林夕的手指在荠菜叶上轻轻摩挲,叶脉的纹路让她想起现代早餐车里油滋滋的菜饼。城门外那些蹲在墙根啃干粮的村民和流民,皲裂的嘴唇沾着饼渣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若是能捧上口热乎的,该有多好。
林夕从灶膛里扒拉出半截焦黑的木炭,在青石板上勾勾画画:野菜漫山遍野不要钱,粗面三文两升,若掺些榆树皮粉、榆钱叶,饼子便能做得更大些。榆树皮粉不值钱,上回在张珍珍家见过,说是备荒用的,城里一文钱能买两升。
想着这些,林夕拉着韩元祝去了张珍珍家。张大娘正挎着篮子准备下地,见兄妹俩来了,抹了抹手上的水渍:“又要买啥?家里米缸见底了?”
林夕仰着脸笑:“想试试做野菜饼,跟您买些粗面和榆树皮粉。”
张大娘瞅了眼她磨破的袖口,心一软,按城里的价匀了她五升粗面和七斤榆树皮粉。林夕把昨日自己和二哥挣的二十二文全掏了出去,沉甸甸的面袋子压得她手腕发红。
韩元祝默默扛起面袋,虽不知妹妹这生意能不能成,但横竖买的是粮食,亏不了。这小丫头近来鬼主意多,他索性由着她折腾。
后山的榆钱正嫩,兄妹俩又去扯了满满一篮荠菜和榆钱叶回来,日头已近正午。两人匆匆咽下两个蒸饼,便扎进灶房忙活。
林夕虽是北方人,知道揉面擀饼的门道,可野菜掺多少、榆树皮粉加几成,却得试了才知道。头一锅饼苦得她直皱眉,第二锅又寡淡不顶饿。
直到第三回,她才摸准了配比,粗面和榆树皮粉各半,荠菜和榆钱叶剁碎了揉进去,饼子蒸出来足有小孩头大,麦香里裹着野菜的清甜。
“要是能滴一些猪油……”林夕咂咂嘴说道。
可猪油金贵,差不多和猪肉一个价,他们哪舍得?另外做出来成本太高了不好卖也不行,只得放弃。
灶火噼啪,蒸笼叠得老高。韩元祝揉面揉得胳膊发酸,林夕的指尖也被热气烫得发红。待到暮色四合,一百个野菜饼终于做好了,热腾腾的蒸汽混着柴火味,在破旧的灶房里弥漫开来。明日城门开时,这些饼便是他们翻身的指望。
韩守信三人推开柴门回来时,灶间飘出的焦香裹着热气扑面而来。焦黄的饼皮鼓着小泡,边缘酥脆得泛着油光,在暮色里格外诱人。
“这是……”韩柳氏疑惑问道。
林夕麻利地掰开一个热腾腾的野菜饼塞过去:“爹、娘、大哥,快尝尝!我和二哥做的!”蒸腾的热气里,榆钱叶的甜香混着荠菜的清苦,竟勾得人喉头发紧。
对面三人就着灶膛的余温吃起来。韩守信细细咀嚼着点头:“麦香虽淡些,可这榆钱叶的甜味倒是新鲜。”
“就是不经饿。”韩元庆已经囫囵吞下整个饼,正拍着肚皮嘀咕。灶台上的蒸笼里,整整齐齐码着百来个饼子,看得他直皱眉:“做这么多作甚?”
“妹妹要拿去卖呢!”韩元祝抢着道,眼睛亮晶晶的,“她算得可精了!”
林夕掰着手指头算给家人听:“营州这边物价更高,城门口的各种饼子都至少要一文一个。”她拿起一个野菜饼在手里掂了掂,“我这饼虽掺了榆树皮粉,但个头比城里卖的大一圈,一个顶他们一个半。卖一文两个。”
她突然加快语速,“一百个能卖五十文,本钱才十一文,净赚三十九文呢!”
灶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还在细算,怎么就净赚了呢?
一会儿后,韩守信才突然大笑,沾着面粉的手掌重重拍在膝盖上:“好!好!这精打细算的劲儿,真随了你爹我!”他笑得胡子直颤,仿佛又变回长安城里那个拨着算盘的大掌柜。
两个儿子面面相觑,他们读的那些圣贤书,此刻竟比不上小妹指缝里沾的面粉值钱。
“明日让元祝陪你去。”韩柳氏突然开口,把最后半块饼塞进丈夫手里,“带上那件厚袄子,城门口风硬。”她转身去翻包袱,抖开件打着前日才脱下的旧袄出来递给林夕。
夜色渐浓,灶膛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林夕把明日要用的粗布包袱擦了又擦,一百个野菜饼正在锅里保着温。
韩元庆则蹲在门槛上磨柴刀,他打算天不亮就去砍些新竹,给妹妹编个带棉絮保温的食盒以示支持。
第二天刚蒙蒙亮,韩守信三人便又踏着露水出了门去城墙做工。
林夕则是等到日头爬上屋檐,才用旧袄把藤筐裹成个暖烘烘的襁褓,她自己拎着韩元庆早上刚做的食盒,韩元祝则提着沉重的藤筐,兄妹俩才出发往城门口去。
城门口的集市早已喧闹起来。林夕寻了处人流的拐角,藤筐刚落地,就故意掀开棉絮一角。焦香混着榆钱叶的甜味,立刻勾住了几个挑夫的鼻子。
“一文两个,管饱!”她脆生生地喊道,尾音扬起,活像长安西市卖胡饼的波斯丫头。韩元祝涨红了脸站在旁边,藤筐的麻绳在他掌心勒出红印,却死活张不开嘴帮腔。
一个脚夫听到声音走过来,蹲下来时草鞋底还粘着新鲜的泥巴。他黢黑的手指捏了捏饼身,突然掰开半个塞进嘴里。林夕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皲裂的嘴角沾着饼渣,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那装铜钱的葫芦被汗渍浸得发亮。
“再要三个。”脚夫含糊地说,铜钱落在藤筐里叮当作响。这声响很快引来更多破旧的草鞋。有妇人用衣角包着饼匆匆离去,有老汉掰了半块塞给背篓里的娃娃。
日头渐渐爬上中天,藤筐里的八十个饼子早已变成了四十枚铜钱。这些带着体温的铜板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夕把铜钱捡起来,用麻绳串绕在手腕上,铜钱贴着皮肤传来微微的暖意。她突然怔住了,这温度让她想起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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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地铁口卖烤红薯的老伯。那个总是佝偻着背的老人,在寒风里搓着手吆喝:“热乎的,拿着暖手也行。”
如今她的野菜饼不也是靠着这份热气打动人心?原来千百年来,人们渴望的温暖从来都没变过,一时让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除了挣钱之外又多了一份意义。
兄妹二人提着空食盒和藤筐,脚步轻快地穿过集市。林夕精打细算地又买了十文钱的粗面和榆钱粉,又添了些新摘的荠菜,“最近流民多,生意不错,咱们得抓紧。”她小声对韩元祝说,眼睛亮晶晶的。
回到青柳村张三家的院子里,兄妹二人抓紧都动了起来。得趁着天光继续做野菜饼,明天才有得卖,晚上就连修城墙辛苦了一整天的韩柳氏、韩守信和韩元庆三人都帮忙。
面团在案板上啪啪作响,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每个人额头的汗珠。直到月过中天,他们全家竟硬生生做出了二百个饼子,把粗面、榆树皮粉、荠菜和榆钱叶等所有的材料都用得干干净净,连柴火都烧尽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一家五口就出了门。韩守信提着最重的藤筐走在前面,林夕和韩元祝小心地捂着盖饼的棉絮,生怕漏了一丝热气。
到了城门口,韩守信三人往东城门干活去了。
林夕和韩元祝守着摊位,薄雾沾湿了兄妹二人的鬓角,却掩不住他们眼中跃动的期待。等日头爬上城头,那些饥肠辘辘的脚夫、赶早市的妇人,估计就会循着焦香找来。
果然,不到晌午,藤筐里最后一摞饼子也卖完了。林夕数着藤筐底下的铜钱,整整一百枚,沉甸甸地堆成了小山。这数目让兄妹二人相视而笑,眼角都挤出了细纹。
“小妹,两天时间,咱们22文变成100文啦!”韩元祝兴奋道。这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少爷,此刻却为这几十文钱激动得脸颊泛红。
林夕也忍不住抿嘴笑了,前两次她只能偷偷卖些空间里的陈皮粉换钱,如今却是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赚来的,还能贴补家用,这份踏实感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可喜悦没持续多久,林夕翻着空荡荡的背篓,稚嫩的脸上呈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愁容,她叹了口气道:“咱们还得赶紧上山了。榆钱叶要采最嫩的,荠菜要挑没开花的,还得捡够烧火的柴禾,家里可什么都没有了。”
集市的喧嚣声中,兄妹俩默契地收拾着摊位。新买的二十文粗面粉和榆树皮粉沉甸甸地压在藤筐最下层,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林夕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八十文钱,眼神愈发坚定,这只是个开始。虽然年纪小,但是找到路子挣点小钱还是没问题的,并且这也只是个临时过渡的法子。
夕阳西斜时,兄妹二人的身影已经踏上山路。藤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两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准备继续为明天的生计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