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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坠珠葡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我在京市等你


    林夏青说自己想去拜一拜,这顿饺子吃的她心慌。


    对面坐着的人太不真实了。


    让他去睡,结果他眯了十来分钟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晋扬突然出现在厨房,那会儿林夏青还在剁猪肉馅,手里的菜刀高高扬在半空,那架势仿佛不是在剁一砧板的肉,而是要生剖一头刚宰的年猪,跟个泼辣屠妇也没什么两样了。


    林夏青一度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夸下海口吃饺子这种食物,不仅要和面,还要剁馅,太麻烦了。昨天在姨姥姥家,几个长辈在厨房里不一会儿就包了上百只饺子,弄得她以为包饺子很容易,现在好了,剁个馅她都累够呛。


    晋扬摘掉她手里的菜刀,让她去客厅里休息,剁肉馅这种费力气的活应该交给男人。


    “你不睡?”林夏青问。


    晋扬幽幽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说:“睡不着,身体很累,但心里胀得要满出来。”


    林夏青还没从刚刚额头的那个吻中缓过来,眼下两人挤在只有四五平的小厨房里,转个身的功夫都能和对方贴上,现场氛围更加暧昧了。


    她悄摸地和晋扬隔出一点距离,迅速钻出厨房,随后听见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等饺子上桌,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她不会捏饺子花,晋扬也不会,饺子们的形状既单薄又丑陋。


    但对面坐着的人就十分秀色可餐了。


    说真的,两辈子都没谈过这种高质量的男朋友,林夏青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摊上了什么好运,居然在八十年代捡了大漏,感慨命好之余,只想去庙里给神仙们拜拜认真磕一个,鬼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这种运气了。


    她嚼着饺子,嘴里随口一说:“真应该去拜拜。”


    晋扬却很当回事地道:“你信那些?今天是初一,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载着你去崂山,我姥姥说崂山上有个太清宫,她年轻的时候和我姥爷去过。”


    林夏青又随口一问:“他们也信这些吗?去求什么啊?”


    晋扬定定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求子。”


    林夏青:……


    一阵疯狂呛咳。


    晋扬忽然认真说:“是得去一去,请神明保佑你今年高考一切顺利,我在京市等你。”


    他从来不信这些的,但如果所求的事情是和林夏青有关,他愿意在神像前虔诚低下头颅,只为林夏青今年夏天能如期而至考去京市的大学,这样一来,他们再也不用异地分离。


    林夏青愣住说:“我们要是这会儿去出发崂山,到那都大下午了,何况你昨晚开了一夜的车没合眼,开去崂山起码两小时,实在太累了。”


    晋扬道:“心诚则灵,崂山灵气环绕,自古以来都是人们心中的世外仙山,我姥姥当年和我姥爷结婚三年都没生育,去了一趟太清宫求子,回来后接连生了我妈、两个舅舅和小姨,多少也算灵验,何况我们去山上看看夕阳和海景也不错。”


    和心爱的人站在崂山之巅,目眺夕阳和无尽海面,姥姥在天上也会看见吧?当年她和姥爷站在崂山之巅,执子之手与,是不是也同样感受着人世间最甜蜜的幸福?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这么敲定了。


    出门前,晋扬先把后备箱里的新年礼物一趟一趟地搬进屋里,看得林夏青是目瞪口呆。


    他这架势挺像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见丈母娘的,新年礼物里不仅有茅台,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山珍海鲜干货。


    林夏青在旁边咋舌道:“你被方和平附体了啊?他每回来见我妈都是这排场上门,结果你比他还过分,这些礼物不要钱吗?”


    晋扬咧嘴一笑:“毕竟我才是正牌女婿不是?怎么能输给方和平呢!”


    林夏青小声嘀咕:“小姑姑说的不错。”


    晋扬耳朵尖,问:“你小姑姑说什么了?”


    林夏青看了看他,皱皱鼻子道:“她说以后千万不能生儿子,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一旦相上对象,恨不得把家底搬空去丈母娘家。”


    晋扬笑得眉眼弧度很弯,底气十足地说:“你也太小瞧咱们家的家底了,搬不空的,放心呢吧。”


    心里道:别说一个儿子,十个八个都不带怕的,老祖宗留下的家底厚,吃几辈子都够够的。要知道晋府最辉煌的时候,一个给孩子喂奶的奶妈子下面都有三五个小丫头伺候着。林夏青真傻,她还不知道,从今以后有了他,她就等于拥有了一家专属的私人银行,他的银行门户永远为她大敞,任其予取予求。


    这还是林夏青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享受晋扬为自己当司机,上一次坐这车,还是去修车厂取车,卢麻子载着她回医院。


    想起卢金诚的下场,林夏青心有戚戚,觉得晋扬手段着实狠辣果断。听小姑姑说,卢家两父子都进去了,卢父判了个永无翻身之日,卢金诚则等待高院二次复核死刑。可她转头一想,卢金诚当初是起了杀人之心的,那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以晋扬的脾气和身份,卢金诚有命活到秋后处刑都已算仁慈。


    卢金诚是秋后蚂蚱,尚能跳窜两三日,但当初在废弃仓库里差点辱没自己的堂哥林庆辉就没那么幸运了,蝼蚁之辈,顶风作案倒卖公产数额巨大,上个月被当典型核准了死刑,人都已归黄土。


    这世道终究是善恶有报,林夏青但愿千帆过尽,往后所遇都是良人,远离那些肮脏的阴谋算计和欺辱,活得轻松、光明、快乐、幸福。


    在车里,她小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晋扬居然已经把车开上了崂山。


    林夏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眼前险峻的盘山公路惊到了,崖边无尽密布的松树缝隙间,偶能窥探远处蔚蓝的海面。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晋扬浅笑道:“我还没看够呢,你睡着的样子像可爱的小猪,是我小时候我姥姥给我讲的童话故事里的小猪,粉粉的,爱吃爱睡,讨人欢喜讨人宠溺。”


    林夏青拿大拇指怼了怼自己的鼻子,做出小猪的怪脸,吐舌头道:“没看够啊,要不我再睡会?”


    晋扬腾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道:“嗯。”


    睡饱了哪还睡得着。


    山路险,晋扬专心开车,林夏青则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边的人。


    他的侧颜有一种淡漠的孤冷,和他正面阳光俊朗的气质完全两样。男人手握方向盘开车的时候是很帅的,林夏青有点贪恋他的容颜,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他发现了。


    “干嘛一副做贼的样子?我是你的,任君采撷。”


    林夏青吓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哦老天奶,他在说什么?一边手握方向盘君临天下地驾驶轿车,帅得完全惨无人道的样子,一边在那淡然地撩拔她说他是她的。


    这男人是她的!


    林夏青的心脏怦怦跳得不像话。


    晋扬这小子可真有两下子,这个恋爱谈的让林夏青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两辈子真是白活了,怎么就管不好自己的心脏呢?动不动就被他撩得失去理智,疯狂乱奏。


    快到太清宫,两人就正经多了。


    山里的气温比市区低多了,风还大,下了车,林夏青不自觉把围巾多在脖子上绕了一圈。


    晋扬的大掌自然而然地包裹着她的小手,揣进他大衣的口袋里。


    下了台阶,便可遥遥看见几个身着靛蓝道袍的道士正从殿宇里出来,道士们道骨仙风,眼前的景象确实令人怀疑崂山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仙术,都道草木无情,但这里青松四季常青,昨夜市区下了大雪,崂山却丝毫不见落雪的影子。


    等林夏青真正进入殿宇,仰望大殿里庄严高大的神像,心中却忽然没了所求,有的只是无比的感恩感激。


    世人啊,莫向外求,凡事皆命,能做的只有珍惜眼前、把握当下。


    如今她有了妈妈、姥姥,有了小姨舅舅等等爱她的亲人,不仅亲情,就连友情、爱情都开出了花,她不该再贪心向神明多求什么了。


    如果真要求什么,那就请保佑我爱的人健康、快乐。


    太清宫此行,林夏青唯一许下的心愿,就是所爱之人一切顺遂。


    不知晋扬朝神明求了什么,他的愿望比她长,她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睛还闭着,认真、虔诚的模样就连神明看了,应该都不免心生多一分怜悯。


    两人从太清宫出来,再往原来上山的坡上走,便可看见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陡崖处,晋扬拉着林夏青的手,牢牢拽着她,将她一把拉上了陡崖上一块观海位置绝佳的断石。


    海风吹乱了林夏青的鬓角,看着眼前蓝到发碧的海面,林夏青几乎潸然泪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沧海桑田,日月轮转,不知谁人曾经踩着脚下这块悬崖断石眺望眼前这片海。


    晋扬在身后紧紧拥着她,两人默契地相视无言,一同瞭望眼前的美景。


    晋扬低沉的嗓音擦过耳边:“以后我们结婚,度蜜月去希腊看海吧?”


    原来世人所说的海誓山盟是这么一回事。


    誓言发自肺腑,胸腔里所有的壮志豪情与爱都与眼前的无际海融为一体,宏大、不朽。


    林夏青内心泛起惊羞甜蜜,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后来晋扬又开车载她去了海滩边上,碰巧偶遇一群栖息在海岸边的西伯利亚海鸥,林夏青从车里翻出一袋饼干,在沙滩上快乐得像孩子一样,追逐海鸥,朝海面挥洒饼干,吸引了一群又一群的红嘴海鸥。


    晋扬看见她快乐自由地在海岸边喂海鸥。


    夕阳光芒洒在心爱的女孩身上,海风裹着她的吟吟笑声,令他不禁喟叹:大丈夫功高比天又如何,谁又不是尘世一俗夫。佳人在侧,莞笑尔尔,此生所求不过如此。


    第52章 小姑姑订婚名场面


    林夏青考上京大的消息让整个复读学校沸腾了。


    不到放榜那日,校长和老师就亲自登门告诉林夏青这个好消息。


    这个年代的电话很珍贵,学校唯一一台电话就在校长办公室,省里考试院给校长打电话的时候,边上还围了一圈老师。


    校长挂电话的手在忍不住颤抖,虽然几次模考心底已经清楚了这届考生的大致水平,这一届的苗子不差,好几个都有希望上重点大学,林夏青则是这批学生里的重中之重,英语和理科成绩非常好,当初她考进复读学校的时候,英语和理科卷面分就十分惊艳。


    边上一圈老师见校长面色稳如泰山,还以为今年学校的成绩又是不上不下,不成想校长深吸一口气,直接平地一声雷地吐了两个字:“人,京大要了。”


    京大,一所平平无奇复读学校想都不敢想的两个字眼。


    一时间油锅大沸,整个校长办公室的人全部欢呼惊叫起来。


    只有林夏青本人,得知自己考上了京大,心情无比平静,确切来说,是如释重负。


    写字台上一摞一摞的课本和练习册,清醒告诉她,高考只是一场她这副躯体智力和体力、毅力的三重绞杀,不在学习里成魔,就在学习里得道飞升。大概所有成年人步入社会后都会幡然醒悟过来,世上最有投入和产出比的,大约就是学生时代努力学习。成绩不会骗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等到八月底开学,晋扬会如期收获一枚京大学妹,他顺利通过了二月底的研究生考试,比她先一步考上了京大的研究生。


    所有知道她考上京大的人里,情绪最激动的,不是妈妈而是姥姥。


    姥姥哭的都快昏过去,一位体面了一辈子的老淑女,在运动十年遭受非人折磨都不曾轻易落下眼泪,但在得知孙女考上大学时,眼泪泄洪而出。


    林夏青知道,姥姥是愧疚委屈极了,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子女,三个都有着不错的学历,只有妈妈被送人后没机会上大学。在女儿身上没实现的梦想,孙女实现了,老太太哭得不能自已,愧和圆满像两头情绪怪兽在心中激烈缠斗,让老人家的眼泪决堤而出,旁人怎么劝都止不住。


    也是这时候,乔春锦在和母亲重逢后,红着眼睛酸着鼻子,放下芥蒂第一次喊了一声妈。


    严嘉茏搂着女儿哭到失声崩溃,她的囡囡终于回来了,怀中的女儿尽管眼尾都已爬上了浅浅的皱纹,但在妈妈眼里,女儿永远是那个梳着童花头的珍宝孩童。林夏青觉得自己高考最大的意义,或许就是成就了妈妈和姥姥之间放下隔阂,她们像两块丢失彼此已久的瓷片,终于完满地拼凑到了一起。


    这个夏天还有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小姑姑在单位升了职,方和平趁着媳妇儿心情好,蓄谋已久地求婚成功,至此,追妻革命终于取得阶段性胜利,小姑姑和方和平在荷县举办了一场温馨体面的小型订婚仪式。


    方家在荷县吃得开,订婚典礼设在荷县档次最高的饭店,饭店经理还专门给林书蓉预留了一间化妆间。


    林书蓉的订婚礼裙由严嘉莹亲自操刀,订婚那日惊艳了全场宾客,就连方和平也像第一次认识媳妇似的,见到林书蓉梳妆打扮后的模样,直接看直了眼。


    林书蓉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极了,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嗔道:“你失忆了啊,不认识我了?”


    方和平咽咽口水,乐呵呵道:“媳妇儿,你今天可真漂亮,我都舍不得领你给别人看了,便宜死他们。”


    林夏青在一旁起哄说:“嗳嗳,小姑丈你这话说的,我姑平时就不漂亮了吗?”


    方和平连忙从兜里掏了一封红包塞她手里,双手合十讨饶道:“姑奶奶,你可别往我身上倒油了,都准大学生了,可不能跟着外面那帮人瞎起哄。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不能坑了自家人啊!”


    他眼珠子在亲戚朋友里转了一圈,问道:“晋扬呢?不是也给他发了帖子?还不赶紧来提前学学,到时候你俩订婚,他不得忙个人仰马翻?”


    好好好,方和平这张嘴就是一个现世报,直接把火引自己身上来了。


    林夏青嗔他一眼,道:“路上呢,他奶奶这一阵身体不好住院了,收到你们的喜帖,他说无论如何都会来。”


    这人这一阵也是够折腾的,高考那几天,他千里迢迢地从京市赶来陪在身边,鞍前马后为她当司机当厨子,考场那么多考生啃干粮,他个显眼包恨不能给她弄一桌满汉全席来,一顿饭光是打包好的铝饭盒就有七八个。


    林夏青和唐米苏分在一个考点,考完上午场,晋扬就回家里给她“弄饭”,唐米苏的爹妈来给闺女送饭,结果闺女已经坐在人家车里吃上了满汉全席。


    唐米苏夸赞说:“小夏,你男朋友不仅人长得帅,手艺还好,做的饭菜口味跟长城饭店的大师傅都有的一比!”


    林夏青没好意思拆晋扬的台,可不就是长城饭店的菜色么?这人估计搭上了隔壁在长城饭店工作的张镐,一早就计划好高考这几天给她订餐了。


    她一高考完,晋扬就匆匆赶回京市,据说是接到加急电报,他奶奶病重住院了。


    这一别,已经有月余没见到晋扬了,就连她考上京大,都无法亲口告诉他一起庆祝。


    好在今天林书蓉订婚,晋扬的电报里说无论如何他都会赶来,林夏青也能见到多日不见的男友。


    既然是订婚,男女双方都有不少亲戚到场,方家在荷县有头有脸,亲戚大多是城里的,整体穿衣打扮和素质比女方青河村亲戚高出一大截。女方高嫁,嫁的男方还是亲戚圈子里混得最好的,便也没什么人瞧不起女方这边。


    林夏青很久没见到青河村那帮蹩脚亲戚了,不知道一会儿这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会不会给小姑姑添堵,特别是林庆辉那一脉的亲戚,人都被处决了,万一等会看见她,发起疯来,林夏青估计还真招架不住那群没素质的疯子。


    重点是今天是好日子,谁都不能来搅和!


    乔春锦像嫁女儿一样为林书蓉*梳头,眼中有泪地道:“一转眼都是大姑娘要嫁人了,嫂子真高兴。”


    林书蓉笑着说:“嫂子,我都看见了,今天送你们来的男人是不是正在追你?那男人板正,开军队的车,怎么看比我哥强。将来你也要请我喝喜酒,我要备厚厚的礼,亲自送你出嫁。这些年你在我们家受的委屈受的苦,要统统留在过去,未来的日子我们都要好好的!”


    乔春锦原本没打算这个时候让林书蓉知道她和周霁光的事,今天是小姑子的好日子,她来荷县是为了祝福小姑子,而不是生什么波折,结果小姑子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一眼就看穿了她和周霁光的关系。


    乔春锦便大大方方介绍道:“我和他是老相识了,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的,以后你叫他周哥就好,有机会到青市来玩,我让你周哥好好招待你和小方。我说今天不要他送,他偏不放心,要亲自送我们几个来参加你的订婚宴,书蓉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不要因为嫂子的事感到不高兴,我已经让他把车开去离饭店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停在饭店门头,怪扎眼的,给你惹是非。”


    方和平在一旁附和道:“嫂子,你口中的这位周哥可是个人物,那车牌,一般人轻易用不了。我爸在饭店门口迎宾,看见你们从青市军区的车上下来,还吓了一大跳,以为今天饭店要招待什么青市来的重要贵宾,结果来人不是别人,是你们,我爸立马把我拉到一边去盘问,这车是怎么回事,开车的人又是谁,看着气度不凡,估计不是一般人。我说我哪知道啊,我又不认识开车的人,在青市我们就你们这一门亲戚,哪里还认识什么别的人。还好还好,原来是自己人,这周哥一出场,可把我爸吓够呛。”


    林书蓉也说:“嫂子,一会儿你给我们好好介绍周哥,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对他有看法。”


    她发自内心地道:“我哥这混账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就算活着也配不上你,你和周哥好好的,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怎么会反而对周哥有看法呢?说句胳膊肘往外拐的话,我认你这个姐,不认我那个哥,咱们姑嫂朝夕相处十几年,难道情分不比我和我哥深?嫂子,别有什么顾虑,周哥对你好,他能给你幸福,他就是我林书蓉的恩人,你过得好过得幸福,我会比你先流泪的!”


    林书蓉话音刚落,化妆间的门就唰地被推开。


    王爱仙阴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的大闺女林书美。


    王爱仙先是瞪了小女儿一眼,又咬着牙狠盯乔春锦,切齿道:“不守妇道的东西,都伤风败俗到我闺女的订婚宴上了!林书山要是知道自个媳妇在外面勾搭了这么个姘头,估计都要气吐血。什么人呐,无媒无聘在外面苟合,早和男人睡一个被窝搭伙过日子了吧?我说当初怎么那么狠心,连老房子都烧得连灰都不剩,原来是早就找好了姘头投奔。乔春锦,你好大脸,居然还敢在我闺女一口一句地周哥喊那姘头,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林夏青一碰见王爱仙,就成了白磷型人格,瞬间易燃易爆。


    这娘们的臭嘴怎么这么烦人?大喜的日子也不为自己闺女积积德,满嘴喷粪,实在讨厌。


    如果不是顾忌她是小姑姑的生母,林夏青这会儿高低得赏这疯女人十个八个嘴巴子,一张贱嘴能得她,居然敢当众侮辱她妈和天底下最好的周叔叔!


    林书美也阴阳怪气地说:“小妹,你少跟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搅和到一起,难道你想跟着学,将来给妹夫头上戴绿帽子?”


    她都妒忌死了,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她嫁的男人是个窝囊废,结果小妹呢,光一个订婚都那么隆重,不仅设在县城,还是在县城档次最豪华的大饭店!


    林书美心里像爬满了无数只蛆虫,嫉妒得要发疯。小妹不仅对象找的好,就连她的公婆也十分疼爱她,反观自己的一双公婆每天对着自己挑三拣四,林书美真是哭都没处哭。小妹的公婆都是公家单位的领导,这么重视未来儿媳,在饭店门口亲自迎接宾客,在亲戚朋友们面前对未来儿媳赞不绝口。这是什么命啊,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说,就连这家的公婆还一点儿不狗眼看人低,把未来儿媳当掌上明珠一般如珠如宝地发自内心疼爱着。


    一进化妆间,看见小妹今日打扮得光彩照人,身上的礼裙一看就是价值匪浅的专门定制,林书美心里比吞炭还难受。


    为什么同一个娘生的,她的命这么不好,而小妹却一路顺风顺水,考大学、工作、嫁人,样样都是村里女孩子们的人生范本?


    林书美想不通,太想不通了,只恨命运不公,她巴不得小妹人生栽出一个大跟头,好让她心里快活快活,这些年她在妈面前被贬损得连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小妹,她都快憋屈死了!


    大姨子张口不善,一开口就往他头上戴了一顶莫须有的绿帽子,方和平一点都不打算跟她客气,阴着脸冷声道:“书蓉在梳妆,化妆间挤不下那么多人,劳驾闲杂人等移步去宴会厅,那里有茶水糖果招待。”


    林书美眼珠子在化妆间里转了一圈,看见林夏青他们拧成一股绳一样,黑着脸驱赶自己,心里又羞又怒,要不是妈非得拉着她来化妆间凑热闹,她才不要来看小妹今天有多美丽动人多风光呢。


    林书蓉脸色铁青,她的人生怎么能算一帆风顺呢?有这样糊涂的妈和大姐,实在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悲剧和过不去的坎了。命运中的挫折和坎坷,她可以逆风而上迎刃而解,但亲人是无解的死结,她们再坏再糊涂,都不能改变她们是她亲人的事实。


    林书蓉心里觉得对不起嫂子和侄女,如果不是赶来荷县庆祝她订婚,嫂子和侄女压根不用和青河村这边烂七八糟的人再扯上什么关系。她们早就不是从前那对孤苦无依的母女了,妈和大姐真糊涂,根本不知道嫂子和侄女现在后台有多硬,她们不愿意计较,那是她们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有忍让,如果她们真受到什么伤害,恐怕她们背后的男人动动手指头,都能让妈和大姐死无葬身之地。


    “妈,你和大姐先出去吧,我弄好头发马上就出去了。”林书蓉脸色不是很好,警告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如果是真心来祝福我的,说话的时候就好好过过脑子,再这样一张嘴就煞风景,我想你们还是先回家去,不要再继续在这里惹大家不痛快了。”


    王爱仙不服气大叫道:“死丫头,你是飞上枝头连本儿都忘了!是谁生的你?是谁供你读书?这种日子你要赶我走,你连妈都不要了?”


    林书蓉最头疼母亲这样倒打一耙的胡搅蛮缠和道德绑架,她心硬如铁,打定主意不吃她那一套,十分冷淡道:“我飞上枝头?我现在有的都是我靠自己奋斗来的,和我嫁什么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今天我即将携手走一生的人是谁,凭我林书蓉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我和谁过日子都能把日子越过越红火,幸福和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至于谁生的我,我认,但是妈,你不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出了我吗?是我出人头地才让你在村里人前人后都享受到别人的吹捧。你一辈子心眼比针尖还小,平时在村里有多难相处,整个村子的人心里都有数,可就是你这样一个人,生出了我,才能在人前稍微抬起一点头。妈,我感激你生了我,但同样,你也应该感激我,是我林书蓉这十几年孜孜不倦的努力和用功,才让你有一个体面的晚年!至于供我读书,妈,我感激,我没话说,但我不是没有报答你,除了第一个学期我刚到京城摸不着门路,第二个学期开始,我就自己挣钱交学费,手头有闲钱,我还牵挂家里往家寄。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你身边有大嫂大姐这样糊涂的人,我看你这辈子是永远不会醒了,如果你不醒,我也没办法,我林书蓉自认倒霉,这辈子就这样了,你是我妈,我甩不开,但我不能由着你继续伤害二嫂和小夏她们,她们不欠你,不欠我们林家任何情分!”


    王爱仙被小女儿当众忤逆得彻底下不来台,心脏病都要犯了。特别是新女婿,这以后该怎么看她呀?王爱仙涨红着脸,想骂又骂不出口,因为女儿已经放狠话,只要她再口无遮拦下去,女儿就会立即“请”她回家去。村里的亲戚朋友都在呢,女儿订婚,她这个正牌丈母娘不在场,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林书美不怕,她巴不得大闹天宫早点回家去,她才不要看见小妹和未来妹夫一会儿在满座高朋面前有多风光甜蜜,她用最恶毒的语气诅咒妹子道:“林书蓉,你丧良心!你这对妈说话,你要被天打雷劈!从小妈就最疼你,结果你最寒她的心!都瞅瞅,这就是大家眼里人人艳羡的大学生,嘴里说出的话居然这么大逆不道,老天爷迟早要收了!你这种不孝父母的东西,十八层地狱都不肯收你,要你去无极地狱,生生世世都去畜牲道!”


    啪——


    一记硕大的耳光甩在林书美的脸上。


    众人看呆了。


    方和平在心里一再警告自己,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必须要忍、忍、忍,但有人这么恶毒地咒他媳妇,他他妈的真的忍不了半分!别说眼前的人是大姨子,就是丈母娘这么诅咒他媳妇儿,他都照打不误,什么玩意!没有教养的东西,真是苦了自个儿媳妇了,从小到大不知道要受这大姨子多少气,姐没有姐样,张口闭口就是要妹子天打雷劈下地狱,说的还是人话吗?


    林书美吃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瞪方和平,歹毒地恨笑道:“妈,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金龟婿?订婚当天伸手打大姨子!”


    林书美发疯一样冲出化妆间,要向众人展示自己被今天的主角新郎给甩了一记耳光。


    她恨啊,妒啊,今天可算逮到机会彻底发疯了。


    在继父家中二十几年的悲催日子,被贬损压迫得透不过气了,林书美疯人院出来一样跳上大厅里的酒席桌子,乱跳乱叫地撒泼给众人展示自己红肿火辣的右脸,哭吼道:“方和平打人啦,方和平打大姨姐啦!”


    方家父母从门口进来看见这疯魔的一幕,气的差点心梗暴毙。


    方和平眼神冰寒,按住父母道:“已经让饭店的安保去押她了,爸妈,对不起,但我实在忍不住,这个疯女人咒书蓉不得好死,我他妈再忍就不是男人。对不起,今天让你们丢面子了。”


    谁知方家父母无条件支持儿子道:“我一看这林书美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苦了儿媳了,火坑一样的娘家,往后我们必定好好待她,这孩子不容易啊!面子什么都是虚的,只要你们两口子过得好,爸妈没二话,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书蓉也是本本分分上进的姑娘,进了我们家的门,我就拿她当亲女儿待,以后有我们给她撑腰,她不需要再受娘家半点气!”


    方和平感激地望了一眼父母,身后站着泪如雨下的林书蓉,以及茫然无措的王爱仙。


    王爱仙五味杂陈,一面恼大女儿坏了小女儿的体面,让自己以后沦为村里的笑柄,今天过后,村里人估计都要笑话她教出林书美这种没天没地没脑子的女儿,居然在妹子的大喜日子大闹天宫,毁人姻缘天打雷劈;一面看见亲家如此这般疼爱小女儿,王爱仙这才发现自己这个亲妈居然还不如亲家两口子,内心无比凄凉,原来小女儿埋怨自己真是不无道理……


    林书美嘴里还在疯叫:“都来看啊,新郎打大姨姐,新娘林书蓉的二嫂子是个贱人,带姘头来喝小姑子的喜酒,这一家子有没有天理了!”


    然后指锋一转,对上人群里的林夏青,疯笑道:“乔春锦自己贱,生的女儿也贱,勾搭堂哥,害得堂哥林庆辉被枪毙。”


    林夏青暴跳如雷,妈的,这疯女人嘴里还有没有实话了?青天白日这么往人身上泼脏水!林庆辉被判死刑是因为顶风作案倒卖公产,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饭店大厅门口响起了两个男人充满危险警告的低沉声音。


    周霁光拔出摁在腰间的枪:“贱妇,你再说春锦一个字试试?”


    风尘仆仆赶到的晋扬满脸不爽,目光沉沉道:“小夏,过来,站到我身后。”


    第53章 红旗轿车上下来的男人


    周霁光虽然出身和教养都是人中极品,但行伍之人最不缺男儿血性和脾气,架不住被林书美踩在自己头顶上蹿下跳,这时候掏出枪没一枪毙了她,已经算是他对主人家的最大的客气。


    今天是春锦小姑子的好日子,这小姑子在春锦心中的分量堪比亲女儿,周霁光太阳穴青筋暴跳,终究顾全大局忍了下来,没有继续砸主家的场子。


    林书美认出周霁光就是刚刚为乔春锦母女开车的男人,嘴里吱哇乱叫道:“你个奸夫,还登堂入室了?乔春锦这□□真当我们青河村的人死绝了,乡亲们看看呐,书山是去新疆,不是投胎去了,乔春锦还不是寡妇呢,这就带着她勾搭的汉子光天化日四处转。”


    周霁光眸光一凛,当即把林书美站的那张桌子给一掌掀翻。


    林书美从桌子上狠狠摔了下来,尾椎骨砸到地面,痛的表情扭曲。


    林夏青当即上去薅住她的头发,甩了她一巴掌,一点都不和她客气,狠声道:“林书美,就你会跳!今天是我小姑的好日子,你闹这么一出给谁看?打量着我们顾忌场面会忍气吞声不把事情闹大?你个泼妇,场子都给你砸了,我还给你留什么脸面。”


    一边的巴掌甩完,林夏青不解气,又立马往林书美的另外半边脸甩去一记巨大的耳光。


    晋扬多看林书美一眼都嫌脏,上前拢住林夏青的手,语气森寒道:“别脏了你的手,我来。”


    晋扬觉得匪夷所思,同胞姐妹,这林书美心里究竟有多妒恨妹妹,才会连人家的好日子都要亲手毁掉?


    这样泯灭人伦亲缘的怪物,心理扭曲到极度畸形,重点是那张烂嘴刚刚在说他的女人贱,晋扬生活的圈子很少听到这么粗俗不入流的肮脏字眼,不适感一时间恶心到想吐。


    他最最珍视的宝贝,水晶一样呵护在掌心,碰都不敢用力碰一下,怕她会残忍碎掉,结果林书美这疯女人居然用那么脏的字眼来形容他的宝贝,是个人都忍不下去。


    晋扬生平第一次动怒到失控,什么教养什么风度,都不及狠狠朝地上的林书美胸口踹上一脚解气重要。


    林书美觉得自己快被晋扬这一脚给踹吐血了。


    好久好久都喘不上气,心口痛得整个人直冒冷汗,手脚都麻木掉。


    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乔家母女身后的两个男人哪个都不好惹,村里的人最是墙头草,他们是来喝喜酒凑热闹的,天大的热闹是看到了,但他们可不想今天走不出这宴会厅,鬼知道那两个有能耐的男人一会儿发起疯来,他们这帮从青河村赶来喝喜酒的老家亲戚会不会无辜受牵连。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林书美嫁了个邻村的二流子背后无势,而她得罪的林夏青、乔春锦、林书蓉,背后各个都有钢板一样硬的靠山,都是亲戚,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青河村的人心里掂量掂量,这风往哪边吹,草就得往哪边倒,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出来站队的。


    以后进城办事,不找林书蓉她们这些在城里混的,难道还能找大字不识几个的林书美?


    于是林家几位年纪稍长一点的亲戚站了出来,偏心眼地打圆场道:“书美,你一个出嫁了的外嫁女,手也别伸的太长指点娘家的事。今天是你妹妹的好日子,你就这么一个妹子,结果你瞧瞧,你把人家的订婚宴都砸成什么样了?咱们青河村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要说话就好好说,你干什么要跳上人家的酒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人家的订婚宴跳大神来了。你也太不懂事了,毁人姻缘雷公都不会放过你,说你心里不妒忌你妹子,谁信呐?还有,你说春锦勾搭汉子,可你不记得你妈和你大伯早就自作主张把春锦娘俩从你家族谱上除名了吗?人家现在是自由身,嫁到你们林家二十几年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劳苦功高,这会儿福气好,碰上个有能耐的男人可以一起走完下半生,你又看人家不顺眼了。人家在你家的时候,你端着饭碗在那骂娘,现在人家不是你家人了,你放下饭碗还在那骂娘,摊上你这种不明事理又小心眼的前大姑子,人家乔春锦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至于小夏,这孩子可是我们青河村第一个考上京大的大学生,搁古代那都是状元的级别了,那林庆辉什么德性,开春都被押去刑场给毙了,你说小夏这样一个镶了金的名牌大学学生,能去勾搭林庆辉这种档次的人吗?”


    长辈指了指晋扬,不由夸赞道:“瞧瞧,这才是人家小夏找的男朋友,一表人才,那风度是林庆辉能比的?大伙儿没瞎,小夏也没瞎,她干什么想不开去勾搭游手好闲的林庆辉?人家大学生品味有那么差,放着山珍海味不吃,独好林庆辉这一口臭肉烂菜?你自己找的男人扶不上墙,但你们家的女人个顶个的本事,找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只有你自己找男人的眼光落她们一大截,心里不痛快了,没脸没皮地当众打滚撒泼。唉,你这女人,嫉妒心也太重了!污蔑人家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倒是把你内心里嫉妒到发狂的心思彻底暴露无遗。”


    哇,青河村的亲戚居然在帮着她和妈妈说话,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等奇事了。


    要是搁以前,青河村这帮人早用唾沫星子淹死她和她妈了,哪还会站出来替她们娘俩撑腰去顶林书美。


    林夏青跟听了天书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家的亲戚们,心里感慨:果然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她和妈妈早就一把火了断和青河村的关系,除了厚道的朱二叔一家,和青河村的这帮人她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谁知今时不同往日,她考上了大学,妈妈找了个有实力的男朋友,青河村这帮见高踩低的人,又当众捧起她和妈妈。


    可惜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这帮人是在以前她们落难时这般挺身而出,林夏青会记得他们这份恩情,但现在她和妈妈根本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突如其来的关心的和维护,只会令林夏青觉得人性太过可笑。


    林书美被亲戚们背刺了许多刀,气的目眦欲裂,心里苦得比黄连糊心还难受,疯疯癫癫朝众人说着这些年自己在家里受到的委屈和不公平待遇,但压根也没什么人把她当回事,众人将她当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插曲过去了,宴会厅被饭店的人麻利打扫干净重新摆上酒菜,场面又是一派喜气洋洋,只有她林书美是一个供人消遣嘲讽的笑话。


    亲戚们背刺她也就算了,谁知道亲妈王爱仙都责怪她太不像话,再大的委屈再大的妒意都不该在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毁妹妹的订婚宴,妈似乎已经忘了今天来饭店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说今天一定要给乔春锦母女一点颜色看看,书蓉结婚居然把嫂子看的比亲妈还大,化妆间都只让嫂子进去,不请亲妈进。当时话说的有多响,现在就有多缩头乌龟,一看情况不对,压根没人站在她们这边,立马又在书蓉面前扮演起一个慈母的角色,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诫闺女以后要好好孝顺公婆,能碰上这样明事理的公婆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定要好好珍惜。


    林书美太绝望了,心里好难受,墙倒众人推差不多已经快把她压死,结果妈还演员一样站在妹妹的身边,在妹妹的公婆面前虚与委蛇贬低她不懂事,妈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妈都彻底倒戈了,她还苟延残喘个什么劲?


    林书美心如死灰地被饭店保安押了下去。饭店经理特地去询问了方家的意思,毕竟闹事的人是新郎官的大姨姐,方父场面客气,私底下可对林书美一点都不客气,目光狠辣地敲打经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就这么个儿子,我儿子这辈子也就只认这么个媳妇儿、只订一次婚,今天这事闹成这样,总得有人买单吧?


    经理意会地点点头,立即派人去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


    台上林书蓉和方和平被亲戚朋友们起哄喝交杯酒,台下林夏青把玩着晋扬从京市带来的海鸥相机。


    晋扬看着台上的新人如此幸福,想象着以后他和林夏青结婚的画面,心有余悸地说:“以后我们结婚,我会让我爸派半个连的人来驻守,保证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们的好日子可千万不能这么鸡飞狗跳,我怕太惊心动魄,你会怪我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林夏青举着相机为台上的新人拍喝交杯酒的甜蜜画面,没有接他的腔。


    一连按了五六下快门,林夏青才突然问道:“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晋扬有点躲闪地说:“快好了,别担心,老人上了年纪很容易三灾五病,但她老人家底子好,再养一阵,保证一顿饭又能吃一大碗白粳米,她平时胃口比咱们年轻人还好呢。”


    林夏青看了他一眼,低头摆弄相机,“嗯。”


    注意到她没由来的低落情绪,晋扬揉了揉她的脑袋,逗她道:“这么久没见我,想我没?”


    林夏青把相机塞回他手里,“边上都是人呢,别不正经。”


    晋扬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很正经啊,咱们又不是见不得光,一个月没见,还不许我说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大,边上坐着的周霁光脸色没崩住,有点闺女被毛小子拐走的落寞与吃醋,手指叩叩桌面,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夏是女孩子脸皮薄。”


    周霁光平时对林夏青无微不至,晋扬便拿他当未来老丈人看待,老丈人亲自发话,晋扬只能把皮稍微绷紧了一点,一会儿酒席散了,他再单独和媳妇儿腻歪。


    周霁光趁着人在,便和晋扬道:“听小夏说,八月底京大开学,你要来青市接她去学校报道?”


    晋扬颔首:“嗯,我们研究生比她报道稍微早几天,我报道完就可以来青市接她。”


    周霁光说:“你来京市一趟太麻烦了,到时候我开车送小夏去京市报道,她姥姥她们也想顺道去京市玩一圈。”


    晋扬:“……”


    这咋还抢起来了?原本他还打算接女朋友去他的小窝住几天,他们在小天地里没人打扰,快活逍遥地看电影吃零食,他早就挑好了几家平时常光顾的中西餐饭店,打算趁此机会带媳妇儿吃个遍。


    周霁光微微眯起眼,一副我早就看穿你小子的眼神,“小夏年纪还小,你们年轻人要以学业为重,谈婚论嫁怎么也要等小夏大学毕业以后。”


    晋扬:哦,又是来敲打他的。未来老丈人还真拿他当狼防着,他看起来有那么饥渴难耐么?


    周霁光心底轻哼: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了。


    ***


    京大开学前,林夏青从食品厂的家属院搬进了重新装修好的风霞路别墅。


    房租到期,院子里的丝瓜架子也挂满了熟透的翠绿丝瓜。


    芹姐红着眼眶,依依不舍地说:“小夏妈,将来你办喜酒可一定记得叫上我呀!心里舍不得你,还没离别,就已经怀念起咱们天天晚饭后凑一起打毛线、嗑瓜子、闲话家常的日子。你呀,苦了半辈子,下半辈子一定要狠狠幸福!”


    毛嫂:“小夏妈,你刚搬来院子那天,我给你和小夏煮了鸭汤面,上车饺子下车面,一大早我就宰好鸭子、包好饺子了,一会儿你和小夏一定要吃一碗我做的鸭汤饺子再走。”


    郭暮云:“小夏,你在京大一定好好念书,这是我送给你的书。”


    林夏青低头一看,是一本新出版的散文集《小巷、邻居、烟火》,作者居然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郭暮云。


    她惊喜道:“郭姨,你又能提笔写作了?”


    郭暮云微笑着点点头,“嗯,有你们这一群善良可爱的邻居,我不被你们治愈都难。等我再多写几年,挣多一点稿费,到时候就把我儿子接进城念书。”


    大家幸福地聚在一起,像寻常那样有说有笑,可一会儿的离别却又令大家心底滋生着离别的感伤。


    毛嫂家里的饺子开了锅,一群人围坐在院子丝瓜架下的圆桌上吃饺子,脸上有笑眼里有泪。


    离别的搬家货车来了,林夏青坐在副驾,整个脑袋探出车窗,朝巷子里的邻居们使劲挥手:“芹姨、毛姨、郭姨,等我在新家安置好,你们一定要来看我啊!”


    乔春锦的脑袋也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她的性格比女儿柔软许多,面对离别早就潸然泪下,眼睛哭得视线完全模糊,她看不清邻居们的脸上的表情,心里全是她们最善良美好的样子:芹姐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载着她,穿梭在青市的大街小巷、毛嫂笑吟吟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鸭汤面招待她、郭暮云下班后热心免费为女儿辅导语文写作……


    她舍不得这群可爱的人。


    舍不得在食品厂家属院的幸福岁月。


    货车远去,载着她开往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在心里说:再见了,可爱的邻居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情谊永存,我们不会就此失散。


    ***


    京大开学这天,林夏青体验到了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开学模式。


    上辈子上大学,她一个人拿着暑假打工挣的学费,扛着笨重行李去到陌生的城市,心里有期待、有茫然、有恐惧,甚至有点莫名的凄凉无助。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她的亲友团十分给力,妈妈、姥姥、周叔叔、在北京工作的大舅舅,还有她的男友,全都亲自送她来京大报道。


    她像个孩子一样被他们宠着。


    妈妈帮她铺寝室的床、舅舅给她扛行李、姥姥为她巡视食堂的饭菜可不可口、周叔叔财大气粗地为她采买各种生活用品,而男友则负责鞍前马后地给长辈们介绍京大的历史和各种建筑。


    上辈子她的室友们大多是城市里受宠的独生女,一人上学全家团宠,忙里忙外地为室友们打点。


    这辈子林夏青成了室友们眼中羡慕的对象。


    她所在的寝室一共六张床铺,室友们大多是外地考到京市的,互相熟悉了一下,在寝室简单收拾过后,林夏青就打算请长辈们下一顿馆子。


    大家为她忙前忙后了一上午,她怎么也得好好表示表示。


    谁知晋扬一早就在京大的留学生餐厅订了个包厢。


    去餐厅的路上,路过了学校的图书馆,不知道是哪个大佬驾临,图书馆门前站了好几个学校领导和老师,还有一些学生手捧鲜花立在一侧。


    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徐徐停在图书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


    林夏青只是好奇瞄了一眼,谁知道这一眼差点把她吓够呛。


    惊鸿一瞥,车上下来的男人好眼熟……


    等她终于想起来男人到底像谁,晋扬也发现了不对劲。


    晋扬足尖一顿,咽了咽喉咙说:“你发没发现车上下来的男人挺面熟?”


    林夏青手动合上自己微微掉下来的下巴,“发现了……”


    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简直就是男版的自己。


    晋扬盯着走在前面的未来丈母娘后脑勺,又瞟了一眼丈母娘旁边英姿挺拔的准老丈人,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


    第54章 小偷是要付出代价的


    送走了妈妈姥姥和周叔叔他们,林夏青的大学生活算是正式开启。


    要说上大学有没有遗憾,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好朋友唐米苏没有和她一起报考京市的学校,而是去了南方上大学。


    唐米苏去杭城上大学,是姨姥姥亲自送过去的,唐米苏报考的院校系主任是姨姥姥的旧交,姨姥姥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到底不放心,便厚着老脸陪徒弟上杭城报道,替徒弟铺一铺路。


    姨姥姥平时是一个性情孤僻的老太太,专注于自己一张六平米的裁缝台,可人老了,会心软,唐米苏一撒娇央求,姨姥姥便被哄得五迷三道,答应陪着她一起去学校报道。


    杭城这一去,姨姥姥便又碰上了年轻时的冤家对头——昔日被自己退婚的未婚夫。


    唐米苏算是开眼见识了什么叫老房子着火,一个一眼就能瞧出家世不凡的俏老头在师父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唐米苏的小嘴惊得变形,都能塞下一整颗鸡蛋。


    她写信给林夏青,告诉林夏青在杭城的所见所闻,林夏青收到信总结:最近的社会风气大概流行老房子着火。周叔叔和妈妈的恋爱如火如荼,离开京市的前一天,周叔叔单独领着妈妈去了一趟崇文门的马克西姆,这家法餐厅是晋扬一早就心心念念要带林夏青去的。


    在西餐厅里,周叔叔和妈妈共进浪漫烛光晚餐,昏黄动人的烛火下,周叔叔和妈妈求了*婚,可妈妈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第二天在离开京市之前询问了林夏青的意见。


    林夏青当然举双手双脚同意妈妈和周叔叔的婚事,青梅竹马修成正果,她的妈妈尝尽婚姻的苦,也该尝尝婚姻的甜了。


    周叔叔在风霞路的家政府也还给他们了,三月份的时候,两家的房子一起动工重新装修。乔家的房子六月底装修好,可周家的房子装修进度尤慢,乔家的房子家具全部进场完毕,周家的房子还停留在打柜子之类的木工活,而且周叔叔对房子装修特别上心,他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居然三五不时亲自到工地盯装修。


    谁都瞧得出来,周叔叔这是在用心装修他和妈妈日后结婚的婚房,图一个慢工出细活,一点儿都不怠慢。


    妈妈被周叔叔这么重视,林夏青自然心底对周叔叔更添了几分好感。


    他为他们母女做的够多了,在周霁光身上,林夏青得到了超越父女情分的关爱,毕竟不是生身父亲,周霁光对林夏青的呵护更加小心翼翼,他做的远比一位父亲该做的多多了,很多时候林夏青都感动到不行。


    妈妈问她对周叔叔有什么看法,如果她和周叔叔结婚,她心里会不会感到不舒服,林夏青没有半秒的犹豫,回复道:“周叔叔太好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给你当伴娘,亲自送你出嫁。”


    可是一说完这句话,林夏青的脑子突然闪过前几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打听过了,来京大报道那天,图书馆前从红旗轿车上下来的男人,是隔壁系从新疆聘来一位科研大佬,据说国之重器,无数专利在手,实际身价富得流油,就连第一天到学校上任,都是校长亲自接待。


    新疆,两个沉重的字眼砸在林夏青的心头。


    加之男人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的长相,林夏青对他究竟是谁,心里已然有了一点判断。


    唯一有疑虑的地方,就是男人的名字,他不叫林书山,叫谭锋。


    林夏青还打听到,谭锋这次从新疆赴京上任,是带着妻女全家一起进京的。


    得知谭锋有家有室,还有一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儿,林夏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如果谭锋真的就是林书山,岂不是意味着当年他去新疆的第二年就生下女儿,那么等于他和现在的妻子相识相恋,是告别妈妈之后无缝连接。


    光是一想到事情真相是这样,林夏青心梗到恨不得原地升堂,在全校人面前撕破谭锋的虚伪嘴脸。


    抛弃妻女二十年,结果转头冠冕堂皇在全国顶尖学府好为人师?天大的笑话!老天都不睁眼的吗?这种人就算学问做的再高,德不配位也必有栽秧。


    林夏青确信,等她调查清楚谭锋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爹林书山,如果是的话,那她林夏青就是谭锋今生一道过不去的劫。


    什么教授光环,什么系主任荣耀,什么专家学者地位,她要谭锋死的很彻底,粉身碎骨地给她妈妈这二十几年错付的光阴陪葬!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林夏青特意避开下课高峰期去食堂吃饭,在档口打饭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同样来食堂吃饭的谭锋。


    食堂的打饭阿姨看见他们两个人几乎一比一复制的脸,打饭的勺子都啪叽掉了下来。


    “谭主任,今天早啊,平时你来的时候都不剩什么菜了。”


    谭锋身高一米八,排在林夏青的身后像一座山,没注意到前面和他长相酷似的小同学,笑容满面地冲打饭阿姨说:“是啊,明天周日不上课,孩子在家吃饭,我多打两个肉菜回去。”


    打饭阿姨奇怪地指着林夏青说:“谭主任,这不是你孩子吗?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林夏青一哆嗦,谁是他孩子了,他要是真是她亲爹,她都得原地去报纸上刊登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


    谭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扫了一眼排在他前面的那颗圆脑袋,有点好奇,这天底下居然有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林夏青接过阿姨打好菜的饭盒,面无表情地端着饭盒,走到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刚味同嚼蜡地扒拉了饭盒里的两口饭,头顶就有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她抬起头,是谭锋。


    谭锋寻找到打饭阿姨口中和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小同学,微笑道:“同学,你长得和我很有缘分。刚刚我没看见你的脸,你走了之后,打饭阿姨一个劲追问我你真的不是我的女儿吗,我被她说的好奇,现在看见你的脸,才知道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林夏青淡淡“嗯”了一声。


    谭锋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叛逆的女儿,自己和她妈工作忙,这些年耽于教导孩子,原本打算让女儿在新疆参加明年的高考,毕竟新疆高考在录取上有优势,但学校老师提前找到谭锋夫妇,告诉他们,以他们女儿如今的成绩,别说本科,就是大专的门都难迈进去一条腿。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京大抛出橄榄枝,明年招生愿意设招一批艺术项加分的学生,本校的高级教师还可以更加择优录取,谭锋为女儿的学业操碎了心,和妻子商量一夜,便决定带着女儿举家迁京。


    看见如此肖似自己的林夏青,谭锋感慨,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凭自己本事考上京大的省心女儿,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女儿疏于管教特别不听话,谭锋对“子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债”这句话深信不疑。


    他怀里捧着两个装着女儿爱吃的肉菜饭盒,林夏青出神地盯着。


    刚刚打饭的时候,林夏青听见谭锋和打饭阿姨的对话,他说自己要给明天放假在家的女儿打菜。


    林夏青不知为什么,有点失神地发呆,她思考谭锋是一个好父亲不假,但却不是她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她已经认定谭锋就是她的生父,但生父在对他的另一个女儿好,他把宠爱全给了另一个女儿,林夏青鄙视自己,这会儿心里在冒着奇怪的酸泡。


    谭锋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打扰你吃饭了,下回碰上我请你用我的饭票吃顿饭。”


    林夏青说:“老师,我是外语系的,吃饭就不必了,我有饭票的。”


    谭锋似乎还想接着和她寒暄什么,但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什么熟人,那人应该是他十分熟悉亲密的,谭锋脸上露出了很真切坦然的笑容,朝那人挥着手。


    林夏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个挽着低发髻书卷气息很浓郁的女人,说不上漂亮,但气质方面是一绝,淡定从容,眉眼间藏着淡淡的清冷感,走在街上,让人一眼就能猜中她的身份是一名教书育人的教师。


    “白老师,我给你和女儿打过饭了。”


    白宁看见丈夫,脸上扬起小女人的幸福,“我正要给你和女儿打饭呢,还好,咱们碰上了,不然今天的菜又要多打了。”


    谭锋笑道:“你来晚了,这会儿档口都不剩什么菜了,还好有我,我打了你爱吃的京酱肉丝和女儿爱吃的红烧肉。”


    林夏青把脸埋的低低的,确保白宁看不见她的脸。


    她心底不自觉拿白宁和妈妈比较,白宁身上有一种知识女性的凌人气势,而妈妈身上有着普通女性无法比拟的韧劲与温柔,她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


    她在心底问:谭锋,你是更爱白宁这种类型的女人吗?既然给不起另一个女人幸福,当初又为什么要招惹妈妈?


    她情愿白宁和妈妈十分相似,情愿白宁是妈妈的替代品,这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她私心要把白宁比下去,她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十个白宁都抵不过一个妈妈。


    可恶,白宁知性、从容、幸福,她沉浸在幸福里无懈可击的样子让林夏青很无力。


    白宁幸福了,那妈妈这些年又算什么?


    白宁的幸福表面鲜花着锦,可那是建立在妈妈满目疮痍的痛苦上,白宁身上的幸福一点都不值得歌颂。


    谭锋准备离去,拔步前还和林夏青告别:“小同学,咱们挺有缘,下次碰见,我一定请你吃饭!”


    白宁有点好奇丈夫在和什么人说话,不等丈夫向自己走来,便朝他走去。


    林夏青听见耳边渐渐放大的高跟鞋走路声音,有点宣战意味地坦然抬起头。


    她想试一试白宁看见她这张和谭锋一模一样的容颜,白宁的脸上会有着怎样的反应。


    林夏青勾着唇角缓缓抬起头,直视那个女人。


    白宁呼吸都要停滞,看着那张脸,一瞬间表情精彩极了。


    就只那么一秒,林夏青捕捉到白宁瞳仁里的慌乱,她确认了,白宁身上必然有鬼。


    白宁的脸色突然煞白,谭锋凑近一看,才看清妻子今天的脸色十分不好,担忧地念叨:“来新学校总要适应一阵,你也别太拼命了,慢慢来,老是这么熬夜,身体要熬坏的。”


    眼前这张和谭锋如出一辙的脸,是白宁无法忽视的。


    她捏着嗓音,让自己尽量显得十分平静从容,虽然十分勉强,但她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用最轻松的语气询问:“老谭,你背着我干坏事了啊?”


    谭锋一脸懵:“说什么呢你。”


    白宁指着林夏青,笑吟吟地开玩笑道:“这小姑娘和你长得真像,别是你在外面瞒着我的私生女吧?”


    谭锋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朗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逢人都说咱们闺女已经长得够像我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三张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呵呵,今儿有缘,你也碰上了,我本来还打算一会儿回家跟你说今天我在食堂碰见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还怕你不信呢。正好,这会儿你也在,你瞧瞧,我可不骗你,我和这小姑娘真长得一模一样!”


    白宁眼波流转,对上一脸冷静的林夏青,频频点头说:“嗯,长得是真像,你不说,我都以为你瞒着我在外面又生了个孩子。”


    谭锋玩笑道:“我哪儿那么本事,咱们闺女就够我头疼的了,一个闺女就够咱们俩操心,要是俩闺女,都该操心的头发全白光了。”


    白宁扑哧一笑,催促道:“行了,别打扰人家小同学吃饭了,你杵在人家跟前,人家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她露出歉意的表情,佯作轻松地和林夏青致歉道:“小同学,你快吃饭吧,我们打搅你了。”


    旋即挽上谭锋的手臂,牵引着丈夫离去。


    林夏青盯着白宁的背影,眸色渐凛。


    急着走?


    呵,等她调查清楚,天道好轮回,小偷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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