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淑妃四日
大皇子的病太医无从下手,只能做基础的降热處理,接下来就是等,等将詛咒之物找出来。
沈青在一旁安抚着皇后,纪宸神色不明地扫过包括吴太医在內的三名太医。
三人均表现地战战兢兢,冷汗直下,暂看不出什么。
半个时辰后,钱继与王積貴帶着東西出现在水芳岩秀。
纪宸已经从大皇子的屋內出来,正听王定汇报大皇子这一天接触过什么用过什么。
“大皇子卯正起身,在皇后處喝了一碗鲜粥,便由嬷嬷帶着送到了太后那里,在太后身邊用了两块牛乳糕,糕点二皇子也用过,目前二皇子并无大碍。辰时初从太后那里离开,便径直回到了水芳岩秀,用功两个时辰,中间取用了一块茯苓糕与一小碗莲子羹。”
“午膳大皇子与皇后同用,所用膳食皇后也入口过,膳后,大皇子单独喝了一碗酸梅汤,才去午睡,直至醒来腹痛难忍,方传唤了太医。”
“奴才将大皇子接触过的東西都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只除了那碗酸梅汤,碗与调羹被清洗过,并不清楚里面是否混有别的東西。”
王定话落,往侧邊退了一步,露出回来的钱继与王積貴,只见王積貴手上拿着一只被精心缝制的布娃娃,然而上面却落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血渍竖着写下生辰八字,除此之外,娃娃的腹部、头部都紮上了数枚银针。
嫣嫔頓时驚呼出声:“这是大皇子的生辰八字。”
大皇子几时出生并不是秘密,那日嫔妃都候在坤宁宫,直至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才纷纷恭喜皇上太后。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嫣嫔身上,嫣嫔忙道:“嫔妾失言。”便驚慌地捂住了嘴。
似是驚骇于这种歹毒行径。
德妃仔细瞧过那个娃娃,才开口:“大皇子上吐下泻,正是腹部的症候,之后又头疼脑热……与这巫蛊娃娃被紮针的地方恰恰相符。”
听着德妃冷静分析,賢妃不甘落后,忍着嫌弃,皱着眉看了那娃娃好几眼,却没看出什么。
便问:“皇上,这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纪宸抬眼看向王积贵。
王积贵:“回皇上与诸位娘娘、主子的话,东西是从风荷居搜出来的,原本被置于柜中的暗格。”
嫣嫔惊讶:“风荷居不是淑妃娘娘住的地方吗?难道……”
賢妃身旁的何才人仿佛无意道:“嫣嫔今日的话,好似有些多。”
贤妃刚因淑妃二字眼睛亮起来,便听到何才人的话,目光頓时轉变为狐疑,落到嫣嫔身上,状似玩笑道:“嫣嫔懂的真多。”
还不待嫣嫔辩解些什么,德妃的声音便压过了她:“风荷居确实是淑妃住的地方,既然在淑妃那里搜到了害人的东西,不若将淑妃请出来,对质一二?”
“若淑妃清白,也好早早洗清她的冤屈,若淑妃有问题,还是先为大皇子破除詛咒要紧,皇上您看?”
沈青现在仍在室內,陪着皇后。
纪宸对钱继道:“将淑妃请出来。”
沈青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想出去看看,却被皇后攥紧了手。
皇后悲痛之余不忘对她道:“这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本宫从未疑心过你会对大皇子出手。”
沈青心中动容,反握住皇后的手:“多谢娘娘相信臣妾,臣妾要害大皇子,多的是机会,何须用这恶心的手段。可见是有人在宫内下不了手,才在避暑山庄搞出这件事。”
她语气轉下,低声道:“娘娘,臣妾待会儿会将那个诅咒娃娃破坏掉,您注意大皇子身邊的动静。”
皇后精神一振,眼中锋芒毕露,扫了一眼青古。
青古微微点头。
这时钱继走进来,比了个请的手势,沈青走到他旁邊,他这才将方才发生的事低声复述了一遍。
沈青细细听着,出来后便走到了纪宸身边。
她相当冷静问王积贵:“搜出来的人偶可否交予本宫一看?”
纪宸扫了王积贵一眼,王积贵将人偶呈给沈青。
沈青直接将人偶拿在手里,却冷不防被上面的针扎出了血,她没管指尖的一点血珠,用几息时间打量着娃娃。
纪宸的目光落到沈青的手上,微微皱眉。
沈青抬眼道:“若诅咒生效的是这只人偶,现在本宫已经将银针拔下,纸条毁坏,大皇子的病应会转好,可若大皇子的病没有转好,便不能说是这只娃娃导致的,即便这是从本宫住处搜出来的,本宫也不会担这个责任。”
嫣嫔想开口,却被纪宸冷冷扫了一眼,紧接着,两名太监立刻上前钳制住她的胳膊,将一团布塞进她嘴里。
德妃不语,她哪能不知道沈青这是想诈那名吴太医,估计吴太医的动作已经被皇后盯上了。
有嫣嫔这个前车之鉴,其余人自不会再多话。
沈青继续着:“吴太医信誓旦旦说大皇子受的是巫蛊之祸,现在娃娃已毁,大皇子若不能转好,臣妾恳请皇上将吴太医打入大牢,以免日后再有学艺不精之徒,借巫蛊诅咒来为自己脱罪。”
兰修容道:“臣妾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陈婕妤用帕子掩唇,压下那一点笑意:“若日后太医遇见个奇症诡症,便推脱到巫蛊神鬼上,没有任何钻研进取态度,宫里的主子岂不是生一次病就要喝一碗符水,这与不懂教化的愚民又有何异?”
贤妃一想到那个场景便面露排斥,符水,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控制人的东西?
外面一人一句讨论着,室内一直在给大皇子把脉的太医忽然惊呼:“大皇子的脉象正常了!”
这句话不久,便清晰听到青古呵斥的声音:“你手里藏的什么?”
室内骤然混乱起来,众人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却未得吩咐不敢进去。
纪宸将沈青手里的娃娃接过来,拿帕子擦掉她手上的血珠,见不再渗血了才满意。
他拍了拍她的背:“好奇便进去看看吧。”
聪慧的姑娘合该奖励。
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沈青不忘行了一礼,这才走进去。
进去后,只见大皇子的床榻边,吴太医被扑倒在地,另一名身体略宽的太医压住了他,沈青认出,正是他一直在给大皇子把脉,却怎么也把不准,神情从可怜到绝望。
这名太医姓趙。
另一名太医则抖着手,跌坐在一旁,惶惶不安。
趙太医愤恨地朝吴太医挥拳,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枉我看你背井离乡来太医院,对你多有关照,你怎么敢害我?”
吴太医哎呦来哎呦去,却没有任何辩解的话。
沈青看向皇后与青古,她们俩围在大皇子身边,青古正给大皇子把脉,满脸惊喜道:“是急症引起的高热,用对了藥便能很快降温。”
皇后长舒一口气。
沈青闻言也放下心来:“青古姐姐,方才从吴太医身上发现了什么?”
青古听到称谓掩下心中的酸涩,当初沈青来到娘娘身边,她也是把沈青当作妹妹来看待的,且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
她将一个硬木片拿出来,递给沈青:“吴太医便是拿这个东西提前放到大皇子身上,压迫住经脉,才使脉象紊乱微弱起来。”
沈青接过,厌烦道:“鬼蜮伎俩。”
她见赵太医将吴太医打痛快了,便道:“赵太医,大皇子还需要你来对症下藥,万万不可因为小人而耽误了。”
赵太医站起来,称是,神色变为认真,上前给大皇子再一次把脉,然后行云流水写出药方,递与一旁的医女,让其去煎药。
吴太医则在赵太医起来的那一瞬,便被拿下了,与此同时,还有呆坐在一旁满是心虚的那名太医也被一同押下。
沈青见此退出室内,回到纪宸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的说了出来。
纪宸吩咐道:“将吴太医与其同伙押下去,严刑拷打,务必问出东西。”
他复又看向嫣嫔:“将嫣嫔一起带走,朕不信她清白。”
一个相当聪慧的人在刚刚的紧要关头却想要犯蠢,任谁都要怀疑她一下。
嫣嫔瘫软在地,却觉得这样也好,失败了,就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害怕哪日因不听话而给母亲弟弟招来祸患。
王积贵称是,一般刑讯都是他来经手的。
临走前,他的视线落在了王定身上一瞬,今日戏台子搭好,眼下戏只唱了一半,定有人会想接手,继续唱下去。
王定弓身站立,不见丝毫异动,却明晰了干爹的意思。
嫣嫔被带走,先前被纪宸吩咐过的小太监则将朝臣随行的大夫带了进来。
大夫身旁,站着一位熟人,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裳,站定后开口道:“妾身许萝图参见皇上、淑妃娘娘、诸位娘娘、主子,听闻大皇子身体有恙,皇上传召大夫诊治,妾身的哥哥身边正好随行着一位薛神医,神医经年在外游历,经验丰富,想来会对大皇子的病有些不同见解,便冒然将其带来了。”
沈青面露惊喜,她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指点她茶艺的师父。
师父在宫里还是叫晚霞,是奉旨出了宫才改回自己的名字。
纪宸了然:“你的哥哥是许椿龄。”
出于对许椿龄的信任,即便大皇子喂了药便会好,他仍是让薛神医进去看了看。
薛神医入内,许萝图站在一侧,她抬眼,正好与沈青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不由笑了笑。
视线交汇本就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沈青顿时明白,师父是为她而来的!
恐怕在避暑山庄,关于淑妃娘娘处搜出巫蛊人偶的言论已经悄悄传了起来。
甚至于说是她暗害了大皇子,师父这才坐不住了。
而且师父开口时,只唤了淑妃娘娘,对德妃与贤妃却以诸位娘娘一概论之,便可瞧见师父待她的特殊。
第92章 第92章淑妃五日
薛神医进去后,听太医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他拿起最初太医给大皇子熬的藥渣子,翻过后,便退了出去。
皇后随薛神医一同出来。
嫔妃纷纷朝皇后行礼,被皇后一抬手阻止了。
薛神医朝纪宸拱了拱手:“皇上,若是没猜錯的话,皇子最初上吐下泻是因为症状开始的一个时辰前误食了巴豆,后来太医开的藥稳住了前一个症状,但藥里面被加了乌头,才使这位皇子表现出風寒发热的急症,引起了心悸,面色潮红。”
“那木片在特殊经脉处压住,可讓脉象紊乱,从而使太医看不出这是生了什么病,便无法对症下药。”
若是将腹泻与高热分开,即便切不出什么脉,也能通过望闻问来施药,但坏就坏在太医把这两个病当成一个病来治了。
且皇子身份贵重,不到万不得已,更没法大胆治。
三个太医中,只有赵太医是真的在忧心大皇子,即便他本事不俗,也会被另外两个太医给帶偏。
加之吴太医将此事揽在身上,信誓旦旦开口,赵太医再有所猜测,也只会疑心自己。
即便此事过后反應过来,可赵太医又如何敢声张?
薛神医继续道:“这原是民间杂耍假死惯用的技俩,却没想到被换了种方式用到皇子身上。皇上,生病还需吃药,巫蛊符纸之类的東西并不能治病,反而会延误病情,将小病拖成大病,草民在外游历,此等憾事见过不止一例。”
巫蛊害人,要不是因此事牵扯到这个,他还真不一定應许氏兄妹的请求前来为皇子诊治。
不过他来时已经真相大白,其实并不需要他出什么力。
纪宸道:“朕知道,朕从未相信过巫蛊之说。”
薛神医闻言,神情更加真诚了。
纪宸当即赏了薛神医与许家各黄金百两,许萝图见大皇子不是牵扯巫蛊,那这脏水就泼不到淑妃身上了,领赏謝恩后,帶着薛神医退下。
德妃看向早已被放到托盘上的娃娃,略一沉思:“这个娃娃是从淑妃的風荷居中搜出来的,即便大皇子的病与这東西无关,但淑妃娘娘,您不解释一下为何你会有这种東西吗?”
贤妃语帶讽刺:“宫里常说淑妃娘娘的心肠好,可淑妃,大皇子亲近你,你怎么能做这种東西诅咒大皇子呢?”
沈青淡淡道:“这不是臣妾的东西。”
【这娃娃身上的針脚密,爱妃没有这样的技艺。】
沈青:“……”
德妃见皇上没说话,可见是对这有诅咒意义的娃娃不喜,便微微一笑:“淑妃空口白牙,讓旁人怎么相信这不是你的东西?”
皇后略略向章贵人的方向掀了掀眼皮。
章贵人收到皇后示意,出口维护道:“德妃娘娘,容嫔妾多嘴一句,淑妃娘娘不过到避暑山庄两晚,这娃娃许是在来之前便在风荷居了,如何能认定是淑妃娘娘的?”
德妃笑意加深:“章贵人眼拙,本宫却不吝啬告诉你一二,这娃娃上面用的布料是天絲云锦,一年只得一匹的贡品,臣妾若没记錯的话,皇上在宫中只赏给了淑妃?”
德妃看向纪宸,侧脸询问。
纪宸:“没错。”
【贡品不易得,只需查清这几年一共产了几匹,又分别落到了谁手里,便能知道谁在宫内与避暑山庄里應外合。】
其余嫔妃见皇上并不偏袒淑妃,便知道这是个极好的将淑妃拉下来的机会。
宣婕妤、林贵嫔、蒋美人纷纷开口附和德妃。
【唔,记下来,之后升位份不必关照她们了。】
沈青:“……”
沈青忽略纪宸的心声,与德妃对峙道:“这天絲云锦臣妾一共得了三匹,有一匹被裁成了衣裳,另外两匹还放在承乾宫的库房,那一匹天丝云锦被送去司衣司裁衣时臣妾是整匹送去的,后来臣妾宫女去取衣,也只取了製好的衣裳,并未将剩余布料带走,司衣司的账册应是可以查到。”
贤妃惊讶:“淑妃难道没有用天丝云锦製过什么小玩意儿?”
一般人对布料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除非沈青没自己用布做过什么。
沈青微微低头,羞赧道:“臣妾技艺不精,平常也不太喜欢缝制东西。”
上一次,还是给纪宸缝荷包,自那以后她再没有碰过針线,生怕纪宸看见了,说他也要。
沈青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人偶,提醒道:“人偶制作的针脚很密,臣妾并不能做到这种程度,臣妾还是宫女时曾细心给大皇子缝制过一个小老虎,若是东西没丢,应可以拿出来对比一下。”
皇后开口附和:“皇上,淑妃缝制的东西臣妾这里仍有保留,臣妾这就讓人取来。”
因丑丑的,纪璨还十分喜爱,觉得这个非常与众不同,得知是淑娘娘缝的,更是去哪儿都要带着。
“不必。”纪宸看向钱继,“去将朕的荷包取来。”
【她也给朕繡了一个。】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炫耀的机会,纪宸怎么可能错过,荷包沈青不让他佩戴,但他有好好保管,来避暑山庄自是带着了。
錢继应下,亲自跑了一趟,但出了水芳岩秀,他脸上忍不住扭曲了一瞬。
这是皇后的地盘,皇后着人取个东西多方便,非舍近求远去取荷包。
那荷包淑妃娘娘都不愿意说,定是不满意的,皇上还非要拿出来让眾人看。
沈青闭了闭眼,纪宸荷包的复杂程度怎么可能与小老虎相比,光是那条手指大小的龙,繡娘恨不得将金丝劈成蛛丝来绣,到她手里,她自是仿个大概。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向人偶:“臣妾只在风荷居歇了一晚,那晚身边时时都有宫人,臣妾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将箱笼中的人偶拿出来又转到风荷居柜子的暗格中,来等今日被发现。”
“那样,岂不是蠢的无可救药?”
沈青看向德妃:“德妃娘娘,您不会想说不无可能吧?”
德妃脸上的笑容消失,心道设计这一切的人真是个蠢货,漏洞百出,她便是想帮也帮不了。
贤妃问:“淑妃娘娘的意思是说有人提前在风荷居放了这东西?”
皇后此时开口道:“是与不是,查查便知道了,不然此事为何不在宫里揭发,非要等众人来了避暑山庄才设计这一切?”
王定有话要说。
纪宸道:“讲。”
王定垂首:“方才淑妃娘娘提到箱笼,奴才这才记起,淑妃娘娘带来避暑山庄的箱笼是奴才带人检查过归置的,里面并无这种娃娃,皇上可唤小禾子和小凳子来查验奴才所言非假。
趁着錢继没有回来,纪宸便让那两个太监出来验证。
果然,王定说的是事实。
加之钱继带着荷包出现,再一对比,即便有人想说娃娃是宫女绣的,在方才种种证据面前也开不口了。
纪宸自然而然接过荷包,系在了腰上。
而沈青,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事情折腾了许久,王积贵那里也传来了消息,此事确与嫣嫔有干系,但主谋却是玉贵人。
纪宸抬眼,并未发现玉贵人。
皇后适时道:“玉贵人刚到避暑山庄,便身体不适与臣妾告了假,臣妾也指了太医去照看玉贵人。”
“哪位太医?”
皇后:“……与吴太医一起的那位苗太医。”
纪宸道:“嫣嫔心思不正,看管起来,待回了宫,便废除她的嫔位,打入冷宫。玉贵人这是第二次了,可见其心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残害皇嗣,栽赃高位嫔妃,无需再等,废位赐白绫。”
皇后称是。
在场的嫔妃听到皇上的话无不骇然,但细想一下便明白了,玉贵人光残害皇嗣一条便足以将她赐死,更何况她们对付的还是淑妃。
玉贵人只能保佑皇上不深究,不牵连其家族吧。
但嫣嫔何苦呢?她都已经是嫔位了,再熬一次大封六宫,便是稳稳当当的主位娘娘。
她的永和宫可至今没有主位。
不过再一想玉贵人与嫣嫔曾经的得宠程度,便不难猜到为何会动这种心思,将淑妃拉下来,远比老老实实熬资历效果好。
纪宸自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在水芳岩秀呆了有小半日,见事情有了结果,便欲与沈青一起離开。
此时贤妃却奇怪道:“只玉贵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沈青看了贤妃一眼,觉得这位才是真正的活阎王。
纪宸自是随口问了一句皇后:“玉贵人姓什么?”
皇后对玉贵人恨得咬牙切齿,详细道:“姓卫,这玉贵人出自江南卫家,卫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
【得让纪仙把卫家好好查一查。】
皇后既要注意大皇子,又要彻查避暑山庄,沈青便没留下给皇后添麻烦。
毕竟她又不争宫权,何苦要掺和进去表现自己呢。
不过随纪宸離开后不久,白樱来找她,说玉贵人想见她。
沈青对玉贵人尚有疑惑,自是答应下来。
玉贵人并未搬离她住的地方,只是这里已经被御前的太监接管了。
太监退了出去,给沈青留下与玉贵人说话的空间,沈青没有让白桃白樱离开,毕竟没什么是她们不能听的,况且两人有武功,即便玉贵人突然暴起,也能保护得了她。
玉贵人见此讽笑:“我手无缚鸡之力,淑妃是在担心什么?”
沈青听到后面也不再自称,想了想道:“若我不能保护自己,会有人担心。”
“皇上最是薄情,你若毁了,他只会再扶一个喜欢的。”
沈青腹诽,她又没说是纪宸担心,保护不了自己,沈家人会陷入无穷的痛苦中,丧女之痛,不是谁都能熬过来的。
她道:“謝谢你的忠告,我争取好好的。”
玉贵人闻言一哽,但看着沈青平静的眼睛,心中无穷的愤恨忽然一空,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也有了倾诉欲。
第93章 第93章淑妃六日
玉贵人娓娓道来:“我姓卫,自小便被主家挑中养在身邊,与我一起的还有好几名女孩,皆是卫家血脉,长相姣好,在那里,有专门的师傅教我们琴棋书画,我的琵琶习得一绝。”
“主家很满意我,在我十五六岁时与几名姐姐一起从江南被送入京城,卫家不知打通了哪里的人脉,竟将我与一名卫家女送进了太子府。”
“我在太子府的往事淑妃娘娘应当不知道……”
“知道。”沈青打断她,“我知道,那一年我还未封昭仪,在避暑山庄,你盯了我许久,后来你与嫣嫔一起撺掇蒋美人抬出太后,我便将你暗暗記下,回宫就找了当时在太子府的老人打探过你。”
玉贵人面露惊讶,她实在不能理解,淑妃这样人物,竟那样早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一时不知该荣幸,还是怨怼。
不怪她会输,若沈青一直提防着她,她的计划再怎么周密,也敌不过这样的谨慎。
忽然,玉贵人脑海中闪过灵光,终是将那条断掉的线串起来,她语气一重:“是你告訴嫣嫔我算计了她的容貌?”
沈青微微点头:“只是有些猜测,但我手中并无确凿的证据。”
玉贵人是真的生气的,她怀疑过任何人,甚至怀疑嫣嫔变聪明了,也没怀疑过沈青。
毕竟谁能想到当时的昭仪娘娘已经将她和嫣嫔完全压制住了,私底下仍不忘离间她们一手。
眼见着
玉贵人面目变得狰狞,沈青补了一句:“实在是你们两人有美貌有心机,聚在一起我实难招架,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若非她这一手,恐怕今日的计划会提到两年前来避暑山庄的时候。
可见离间计是实打实的有用。
玉贵人闻言抚了抚脸,叹道:“怪不得皇上皇后喜欢你,若当初你是我的宫人,我对你下手时绝对会泛起几分心疼。”
玉贵人真是不改初心……沈青淡笑道:“不可能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进宫后杜氏得寵,我自是牟足了劲儿往她宫里去。”
只可惜杜氏身邊的宫人太多,等她能冒头时,杜氏已经失了势,只成了宝林。
杜氏名唤杜明漪,提起她,玉贵人可谓記忆犹新,仍记得她那把被毀掉的琵琶,便明白淑妃这是在戳自己的心窝子。
玉贵人没了笑容,眼底阴郁地看向沈青。
沈青恍若未觉,面不改色问:“与你同进太子府的卫家女是你将她的容貌给毀了吧。”
玉贵人:“是,卫家的资源只能倾注在一个卫家女身上,我不愿做太子府一个不起眼的侍妾,自然要毁了她,不过当时我年纪小,心不夠狠,仍留了她一条性命。”
“此后,卫家果然看重了我,大把银票流到我手中,足以讓我在宫內上上下下打点,所以即便你问,我也是不后悔的。”
沈青挑眉:“我并非要问你后不后悔,过去的事没有问的必要,而是有一个疑惑,你做的事皇上是知道的,可为何你会在宫中的寵愛不低?”
玉贵人迷茫地看向沈青。
皇上怎么会知道?
……是了,太子府是皇上的地盘,原该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怪不得皇上当初即便抬举杜氏,也不抬举她。
不过很快,玉贵人便掩住了眼底的迷茫,輕笑道:“自是咱们这个皇上薄情,并不在乎他的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下手。”
沈青輕易便看破了她:“你也不知道。”
玉贵人顿住。
“若皇上不在乎嫔妃好坏,那杜氏就不会因为两名宫女的性命被贬为宝林,又因私底下的残暴被打入冷宫。”
“只能是一码归一码,在皇上心中已经惩罚过你了,你又因杜氏受了数次委屈,加之当时后宫无人,杜氏倒时,新妃还需一年才能入宫,便提拔了你。”
“之后新妃入宫,你见嫣嫔极为受宠,心中不安,认为是她阻了你的路,便想故技重施毁了嫣嫔那张脸,但当时有林贵嫔那个现成的替罪羊,嫣嫔急于对付林贵嫔,你便侥幸未暴露。”
“这件事本宫已经不好奇了,更好奇的是,你拿什么要挟嫣嫔听你的命令行事?”
沈青垂眸,拿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灰尘,抬眼看向玉贵人。
玉贵人肩膀一松:“淑妃居然连这个也知道……嫣嫔的母親与林贵嫔身后的林家有些关系,当年嫣嫔入宫,她的母親担忧嫣嫔在宫內过的不好,便托了林贵嫔照拂,但林贵嫔居然想掌控嫣嫔,最后自然是失败了。”
“后来我刚对嫣嫔有所动作,林贵嫔便私下给我递了消息,告訴我嫣嫔最在意她的母亲与弟弟,我便从这方面下手,果然,嫣嫔见到她母亲的信物便慌了,自是什么都答应了我。”
玉贵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沈青得到想知道的,便退后一步:“本宫要离开了,玉贵人还有什么话想说?”
玉贵人眼中微微一亮:“可否将白绫换成毒酒?”
沈青心中惊讶,毒酒可不如白绫来得好,毒发时不仅痛苦,持续时间也长。
但这到底是玉贵人最后一个心愿,她应允下来:“此事不难。”
沈青出来后,便给看管的太監说了此事,太監满口应下,屋内,玉贵人听着太監谄媚的声音,缓缓露出笑容。
很快,沈青离开,外面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走动的声音,是太監命人去准備一份毒酒。
当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原本的太监,他的太监服更为精良,上面绣的东西也与小太监不同。
他笑眯眯道:“贵人可能不知道奴才叫什么,奴才叫王定,贵人要的毒酒,是奴才亲自准備的,放心,不会讓贵人痛苦太久。”
玉贵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向他,明白他察觉了其中猫腻。
有的毒酒,能让中毒者有中毒症状并气息微弱,但若救的及时,还是能救回来,但有的毒酒,直接伤及肺腑,等表现出来时,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玉贵人素来知道卫家能耐大,走到这一步也做好了在卫家帮助下金蝉脱壳的准备,避暑山庄不比皇宫守卫森严,于她而言便利很大。
她见淑妃,好心给淑妃答疑解惑,便是为了最后那一句微不足道的请求。
那是她的求生之法。
但没想到王定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
王定仍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不受玉贵人充满恨意的目光影响,他手一挥,便有太监捧来干净的纸与笔墨砚台,他道:“玉贵人如果将知道的关于卫家的事悉数写下来,若分量足夠,奴才亦可将白绫重新奉上。”
玉贵人已经很疲惫了,并不想再说什么。伸出手,有小太监上前将笔放到她指尖。
她洋洋洒洒写下一页的簪花小楷,并未拿白绫,而是将毒酒一饮而尽。
她告诉沈青,她会喝毒酒,就一定会喝毒酒,即便痛苦,也仍甘愿-
沈青去见纪宸后,便将玉贵人拿嫣嫔母亲和弟弟做要挟的事说给了纪宸。
她并非要纪宸宽恕嫣嫔,而是防着以后嫣嫔拿这一点复起。
纪宸不赞同道:“即便如此,陸氏也不冤枉。”
嫣嫔原名陸云湄。
沈青询问地看向他。
纪宸:“朕原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愛妃,徒惹你心烦,但再不说,你就要心软陆氏了。那个送到你手中有问题的药丸,并非出自玉贵人之手,而是陆氏带进宫的,朕已经罚了当年陆氏进宫检查她包袱的太监。”
沈青低低地哎了一声:“皇上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都是什么糊涂事,玉贵人便是因为此事被贬为了贵人,但纪宸明明知道,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很早之前就查到了。”
【那时玉贵人已经要挟上嫣嫔,陆氏得了她的苦果,朕才不插手。】
去年抬嫣嫔位份,玉贵人位份不变,更是加剧了两人的矛盾。
嫣嫔的位份一高,对玉贵人的抵触情绪只会越强烈,玉贵人吩咐的事她亦会阳奉阴违,并不尽心。
沈青想到陈婕妤便是在去年察觉到玉贵人与嫣嫔的不对劲,再一联想纪宸的用意,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感叹道:“后宫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
纪宸抚着沈青的发丝:“后宫有錢全忠在,才这般清明,若有一天朕不在皇宫,而青青又无人可用,可以去找錢全忠,他会将一切办好。”
钱全忠已经很少出现在纪宸身边了,嫔妃只有经人提起才会记得这位的存在。
沈青倒是见过几次,知道钱全忠一直呆在皇宫,便是来避暑山庄,他亦可不随行。
“钱公公会听臣妾的吗?”
纪宸反思自己;“还是朕宠得不够明显,才让爱妃有此疑问。”
沈青在他的目光下忍不住害羞地笑了笑,笑容明亮:“皇上已经很宠臣妾了。”
她在纪宸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看,臣妾这样闹,皇上都不生气。”
【另一边也想要。】
沈青才不惯他,她捧着纪宸的脸,思索在何处下口,然后轻轻地吻了吻纪宸的喉结。
纪宸不自在地下巴微仰,让她更方便一些。
【为何要奖赏朕?】
沈青:“……”
她没法说话,倒不是完全被无语住,而是纪宸逮住了她,扶住她的后脑勺,吻在了
心心念念的唇上。
沈青原本揪住纪宸衣襟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酸软起来。
第94章 第94章淑妃七日
因在風荷居搜出了巫蛊娃娃,即便沈青只在那儿休息了一晚,东西也被皇后亲自毁掉,她也膈应的不行,便对纪宸说要留下。
纪宸道:“朕早让人将你的东西送过来了,待会儿随朕一起泡溫泉?”
沈青不用去看纪宸的眼睛,光听他微扬的语调便能听出他在琢磨什么。
不知不觉间现在已是傍晚,月白天青。
沈青想着,刚出了这件事,明日确实不宜骑馬喧闹,便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下可不得了,纪宸直接将沈青举了起来,又抱在了懷里。
因没提前打招呼,骤然一升一降,沈青气得直拍他。
【朕高兴!】
纪宸心情飞扬抱着沈青去泡溫泉。
两人下汤池后,均只着了薄薄一层衣衫,温泉水将沈青的皮肤蒸得泛粉,一双眼睛水雾雾的。
纪宸见此满意的不行,将她圈进懷里亲了许久。
沈青已经使不上力了,整个人挂在纪宸身上,除此之外没什么支撑,她懒懒地欣赏纪宸的男色。
看着看着,便不由吐槽,即便她能知道纪宸在想什么,但有时候仍猜不透他的心思。
甚至于他办了什么事,除非是非常希望她发现的,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事,才会清楚听到他的心声,其他要事纪宸基本不会往心里过一遍,沈青便无从得知了。
也是,他是皇帝,遇到的事情数不胜数,任意一件放在别人身上都是天大的事,若事事都在陪她时想起,纪宸累都要累死了。
不过这样也好,相处起来也不会失了意趣。
即便沈青敢保证自己不是喜新厌旧之徒,也不确定在真摸清了纪宸的心思后会倦了。
纪宸此时的目光已经落到一旁的酒壶酒杯上,目光定定。
他扭头,对沈青倏然一笑:“阿青,我们来饮酒吧。”
【酒后吐真言对青青最有效果了。】
沈青輕笑一声,不依道:“皇上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臣妾,何须打着把臣妾灌醉的目的?”
“嗯?”纪宸语气不确定起来,他撫着沈青的背,“愛妃知道自己醉酒的样子?”
沈青眼睛微睜,笑容凝固,想从纪宸身上下来,却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腰。
她欲哭无泪道:“您放我下来……臣妾想自己泡一会儿池子。”
“朕不想依。”
纪宸的手掌稍稍用力,沈青便趴在他身上起不来了,不过好在汤池的水只没到她锁骨处,几绺发丝从用簪子盘好的发髻中掉出,垂落到水中,随她的起伏而被浸湿成几缕。
沈青伸手,比了个一捏捏:“只记得一点点。”
纪宸好奇问:“都记得什么?”
沈青理直气壮道:“记得您哄骗臣妾,套臣妾的话!”
纪宸颔首:“那就是全记得了。”
沈青:“?”
过程全错,结论全对。
见沈青不说话,纪宸更笃定了:“愛妃是真的全都记得,真是胆大包天,既然如此,朕今日要讨回来。”
沈青迷茫又小声地问:“怎么讨?”
“莫怕。”纪宸撫了抚沈青的背,伸手将酒取来,倒上一小杯,用手指支起沈青的下巴,一点点喂给她,末了他夸赞道,“好乖。”
“朕今晚一定让青青满意。”
沈青脸颊浮上明显红晕前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不由隐隐期待起来。
……
月落星沉,东曦既驾,彼时,沈青才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时,又是下午了。
沈青慢慢清醒过来,又过了一会儿才睜开眼,她抿了抿,複又微微舔唇,尝到了残留的一丝酒味。
昨晚,她自是不止饮了一杯,每每害羞到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时,纪宸便会给她喂一杯酒。
量不多,微微发汗便能散出来。
她能感受到纪宸是喜歡極了她大胆的样子,兼之她酒醒后又记得,就更肆无忌惮了。
问这个青青喜歡吗?那个阿青觉得如何?
平常这些问题沈青理都不会理,觉得難为情,加上两人都忘情后只剩蛮劲儿了,谁又会细细琢磨这些。
但偏偏昨晚,纪宸有耐心極了,而她醉酒后又什么都敢说,赤诚的厉害,便如此顺利地……
醉酒和清醒循环往複,她亦是清晰得了滋味。
直到后面纪宸不得不伸手捂住她的嘴,才进行下去。
也幸而他这么做了,不然她今日恐怕就没脸见人了,亦会生气到好几日不理纪宸。
沈青又缓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宮人在一侧侍奉她梳洗,然后她与出现的纪宸一起用膳。
这个时辰差不多都是晚膳了。
纪宸道:“纪璨已经好了不少,估计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至于处理了一批人他自不会给沈青说,免得搅扰了她的兴致。
而他原本想把卫家挪到回京后处理,但王定呈上来的那张纸上的罪行太过罄竹難书,侵占田地已经是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条了。
纪宸便没有拖延,派了信任的官员并一队人马前去办案。
而玉贵人,因揭发罪行有功,便葬在了避暑山庄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但年年派人祭拜却是没有的。
沈青听着,觉得这样也好。
漂亮的人就应该葬在漂亮的地方。
用过膳,还不太困,纪宸去处理事务,沈青抱着猫练习臂力-
玉贵人、嫣嫔这事闹的很大,風言风语很久才平息,避暑山庄也死了一批人才恢复往日的平靜。
因此嫔妃都安靜好了一阵。
这日,楚嫔想要见她的母亲楚夫人,便寻了皇后。
皇后思及楚家,又请示了皇上,着手安排楚夫人与楚嫔见一面。
楚嫔的浮香榭中,楚夫人走进来,楚嫔本想上前扶她,却被楚夫人一眼定在了原地。
待楚夫人完完整整行了礼,楚嫔这才搀她坐下。
楚嫔的母亲已经不年輕了,梳起的头发中掺杂着根根白发。
楚嫔还未开口,楚夫人便道:“礼不可废,尤其嫔主子入了皇室,需知一言一行得按照皇室嫔妃的要求来。”
楚嫔顺从道:“是,母亲。”
楚夫人这才缓了神色。
这次并非楚嫔要主动见楚夫人,而是楚夫人早早递了信,楚嫔从未违背过家里,自然寻了皇后。
楚嫔问:“母亲要见女儿,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夫人道:“家中无事,只是你父亲和哥哥托臣妇问嫔主子,德妃对你可尽心尽力?”
楚嫔自是点了点头:“女儿在宮中有如此地位,全仰赖德妃娘娘。”
“那为何会久久传不出好消息?”
楚嫔一愣,刚想回答,却发现母亲并不需要她开口。
楚夫人自顾自道:“可见德妃待你懈怠了,既如此,楚家也不必全心全意幫李家,幫德妃,帮三皇子。”
楚夫人深深看了一眼楚嫔,楚嫔却看向周围,见只剩她从楚家带进宫的婢女,心跳的才没那么急。
“母亲,女儿入宫时,你便对女儿说,要我听德妃的话,女儿也遵从了,如今德妃形势大好,你们缘何又改了主意?”
“三位皇子中,唯有三皇子最为沉静,有皇上当年的风范,这般,为何要背叛德妃?”
楚夫人神色不变,她便知道秋娘入宫久了,移了性情,连家里的话都敢不听了,竟也学会了质疑。
她道:“当年让你听德妃的,是因为李楚两家达成协作,你生下皇子,交由德妃抚养,然而你太过无能,得宠一年有余却未传出任何消息,反倒是如今的李贵嫔给德妃生下了三皇子。这般情况下即便三皇子登基,也与楚家没有丝毫血缘,于德妃而言楚家不过起锦上添花的作用,并不要紧,亦可
随意舍弃。”
“既如此,楚家为何还要帮三皇子?”
楚嫔头疼道:“德妃并未表露出这层意思。”
她难道不想怀吗?但无论如何,怎么尝试,她就是怀不上。
楚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冷了脸:“德妃虽然没有,但李家对楚家却轻蔑了起来。”
楚嫔终于知道症候出现在了哪里,她的爹娘兄长都是极高傲的人,被这般对待,自然不屑于李家,甚至迫切想抬另一位皇子与三皇子争斗。
可这谈何容易?
楚嫔皱眉:“你们这般,就不怕李家报复吗?”
楚夫人冷笑一声:“楚家并不怕李家。”
李家在朝堂还没楚家得皇上看重,李家不过凭借着底蕴深厚罢了。
如今三皇子还未成事,李家就敢慢待楚家,日后三皇子有幸登基,李家岂不要踩在楚家头顶?
楚家绝不能忍,
楚嫔见劝不动母亲,只得道:“母亲来找女儿,想来是有中意的皇子?”
楚夫人缓了神色,颔首:“大皇子既为嫡又为长,萧家在朝堂上没几个人,他们极需要楚家,且皇后与淑妃和睦,淑妃无子,必也会支持大皇子。”
楚嫔面色凝重问:“倘若淑妃有子了呢?”
“那便要看秋娘与淑妃的关系了,淑妃身后并无家世支持……”
送走楚夫人,楚嫔独自坐了一会儿,她自小就很听话,因为听话的孩子会有奖励,或是头绳,或是漂亮衣裙,或是一匹小馬驹。
所以楚嫔压根没想过要忤逆楚家的意思,她喃喃道:“再过一段时间便会前往猎场,淑妃喜欢骑马。”
楚嫔与德妃接触的久,知道三皇子纪珹从小便聪慧,不是大皇子能压制得了的。
纪璨于纪珹不过一块磨刀石。
唯一不让楚家期盼落空的方式,恐怕只有淑妃有孕,所生皇子没那么平庸,而皇上又执意立淑妃之子为太子。
第95章 第95章淑妃八日
玉贵人与嫣嫔倒了,沈青不必再时时警惕着。
低位嫔妃中能威胁到她的已经没有了,至于德妃賢妃,只要她还未怀孕,她们就暂时不会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当然,即便如此,沈青也需要注意膳食,不能叫人从这上面钻了空子。
但她的厨子是纪宸给的,用了三年亦时时封赏,除此之外,她常和纪宸一起用膳,别人想钻空子也难。
这是纪宸组织狩猎的第四年,猎場的位置每年都在变,但流程是一样的。
到了猎場,沈青在帐篷里擦弓,马場的人多,她一向不爱去那里凑热闹。
蘭修容与陈婕妤前两年学了騎马,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一到猎场没什么停歇就去跑马了。
沈青知道纪宸还要许久才回来,便拿上弓箭,择了一匹骏马带上白桃白櫻便出去了。
聞喜还在唠叨:“两位白姐姐保护好主子!”
自从见识过白桃白櫻随意伸手接到飞起来的茶盏,足尖一点便可上马上树,他便深深明白自己在淑妃娘娘身邊只能排第三,叫姐姐叫的心甘情愿。
沈青笑他道:“我们去打野味回来给你加餐,守好帐篷。”
聞喜神色一正:“奴才連一只蚊子都不会讓它飞进来!”
白桃白樱微微彎唇,等沈青上了马,两人也纷纷上马。
雖她们身邊有侍卫在,但考虑到人手到底不如纪宸在身邊足,便只打算在猎场的外围活动,并不深入。
今天沈青的运气颇好,没多久就撞见了一只野猪,体型只有正常野猪的一半,不会有什么危險。
她彎弓搭箭連射三发,将野猪扎的死得不能再死,这才讓随行的人捡了放起来。
这时,前方傳来喧哗声。
沈青道:“一起去看看。”
众人纷纷往喧哗声傳来的地方移动,不多时,他们的视野开阔起来,只见又一只体型更大的野猪在横冲直撞,旁邊站立着一堆女眷。
因宫人的服饰比较显眼,沈青先往被宫人护住的那名女子看去。
“楚嫔?”沈青惊讶,但她和楚嫔没什么交集,也说不上几句话,认出后便没在意,当即吩咐侍卫道,“将野猪處理了,保护女眷。”
侍卫应声,自发扰乱起野猪,赶往别處。
这只野猪比平常见到的都要大,它的牙尖锐弯曲,显得十分凶恶,如果没法两箭射杀,只会引得它发狂胡乱攻击。
眼见着野猪離女眷那便已经很远了,侍卫也騎着马,并不在它的攻击范围。
沈青举起弓箭,弓弦拉满,向野猪射去。
尖锐的破空声传来,楚嫔朝沈青看去,却见她已经搭起第二支箭,没有任何迟疑地再次射出,两箭便废了野猪的行动力。
但沈青仍没有停下,足足射了五箭,这才遣人去看野猪的状况,听到野猪真的不能扑腾起来,才极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沈青下马,朝女眷走去,扫了一眼,见没有人受伤,但仍妥帖地问了她们:“你们没事吧?”
领头的那名姑娘摇了摇头,双眼亮亮的。
“您就是淑妃娘娘吧?”
楚嫔走到沈青身边,行了一礼:“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沈青扶了一把楚嫔。
其余人闻言望向沈青的目光更加好奇了。
沈青点头,微微一笑:“这里还是太危險了,你们没有带够人手便出来是不对的,本宫派侍卫送你们回去。”
她看向楚嫔:“楚嫔,你跟本宫一起走。”
一次遇见了两头野猪,她还是先把楚嫔安安全全送回去吧,楚嫔的家世常常被人提起,即便皇后与德妃不睦,她也不能把人丢在这里。
这里沈青最大,其他人自是遵从,楚嫔也称是。
楚嫔身边的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子说出来走走,却没想到走到了这里,差一点楚嫔就受伤了。
若楚嫔受伤,他们少不得一顿罚。
而方才破空的几箭,足以证明淑妃娘娘弓马娴熟,有淑妃在,主子必定无虞。
宫人在心里感叹着淑妃的厉害,楚嫔也推翻了心里对淑妃的看法。
常闻淑妃喜騎马射箭,却不如今日这一见,她的谨慎、从容与稳重,很容易讓人心生信服。
跟着这样的人,也许楚家在背弃李家后才能有一个好结果。
因楚嫔出来没骑马,又带着宫人,沈青便与她一起走回去。
沈青这时转头,却发现楚嫔在对她笑。
她不由纳闷。
楚嫔在宫里虽人人都知道她,但亦容易忽略她,因为楚嫔的性子太平和了,与她清丽的长相不符。
且她除了亲近德妃,便再没有和其他嫔妃交好过。
日常请安也常常叫人忽略她。
在沈青看来,楚嫔是个相当通透的人,毕竟一个自小学骑射的女子,不可能拧巴。
但楚嫔好好的,对她笑干什么?笑得还那样舒心。
若是往常,楚嫔只会对她有着挑不出错的尊敬,总不能态度的改变是因为她救了她吧。
可她只是来得及时罢了,猎场有巡逻的侍卫,楚嫔身边的宫人也不会让她受伤,且楚嫔方才也是冷静的,丝毫没慌。
正因为她的态度,她身边的宫人才稳得住。
沈青想不明白,便将此事放下,问楚嫔道:“楚嫔怎么没骑马来了这里?”
楚嫔垂首道:“嫔妾只想四处走走,便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加上旁边又有女眷在,便没预料到会有危险,让娘娘担忧了。”
实际上,是她偶然看到淑妃骑马離开的身影,跟着往这边走了走。
但这事身边的宫人都不清楚,自是不用拿出来多说。
沈青见楚嫔待她的态度又与往日无异,心里想着大抵楚嫔方才是真的感念她救了她一次,这才情绪流露了几分。
将楚嫔平安送回,沈青便回了帐篷。
晚上,纪宸雖吃到了烹饪好的野猪肉,但仍肃着脸训了沈青。
“野猪都被驱离了,便不要激怒它,你那两箭若没将野猪射倒,它反冲向你,惊了马怎么办?”
沈青瞬间萎靡了:“臣妾拉满了弓,平常连靶子都能射穿,区区一头野猪。”
她鼓着脸,也没心情再和纪宸说救了楚嫔的事。
须臾,纪宸将她抱在怀里,问:“吓坏了吧。”
沈青回味了番:“没有,臣妾今日的运气可真好,一小一大连着撞进臣妾手里……”
纪宸彻底无奈。
猎场今年无人闹事,大家都很安分,可能是得益于去年一位宗室子弟仗着身份欺侮人被纪宸亲自出手教训了,什么世子之位也撤了,连带着他爹也受了斥责。
再回宫便已是入秋了。
承乾宫中,沈青与蘭修容、陈婕妤在一起说话。
兰修容道:“楚嫔被德妃拒在了永寿宫门外。”
陈婕妤问:“为何?”
沈青也看向兰修容,这事白樱对她说过。
只见兰修容轻声道:“楚家在朝堂上踩了李家一脚,说是后宫不得干政,可宫妃到底与前朝联系紧密,出了这事,德妃自不会再让楚嫔呆在自己身边,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
沈青问:“难道楚家不考虑楚嫔在宫内如何自处吗?”
楚嫔依附德妃久了,离了德妃,于她而言自是不妙。
兰修容思索着:“楚嫔能在宫中有此地位,楚家功不可没,楚嫔想来只能听从家里。”
这事,沈青听到,只会叹息一声,便将其放下了。
此后,即便沈青没特意关注楚嫔,仍能见到她形单影只,孤零零的身影。
宫人不会轻慢了楚嫔,毕竟德妃又不掌宫权,也没将楚嫔往死里打压,更何况,楚嫔也是能立起来的。
甚至于皇后与賢妃也会对楚嫔展现出善意。
请安时,皇后甚至问楚嫔为何穿得那样单薄,并赏了楚嫔好的料子。
賢妃对楚嫔也没那么高高在上,甚至与楚嫔谈起了二皇子的事。
听着贤妃说话,沈青忍不住扶额,和一个无子的嫔妃说这个,得亏楚嫔脾气好。
但楚嫔对两人都不太热忱,赞了大皇子几句,仍是往日低调的模样。
冬去春来,三位皇子最小的也三岁半了。
纪宸指了嬷嬷去照顾皇子的起居,并开始着手给大皇子找启蒙师傅。
贤妃听闻,来了一趟御前,想让二皇子也得一位师傅,纪宸自是没答应,二皇子比大皇子小了半岁。
况且他现在也只是有此意,等找到合适的师傅让大皇子进学,大皇子许是都五岁了。
五岁,也才正适合读书的年龄。
到那时,再留意二皇子的也不迟。
贤妃在纪宸这里被拒绝,扭头去找了太后,不知她是如何说服太后的,太后出面劝了纪宸。
纪宸同意了,但心情很不快,贤妃没注意到,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晚上,沈青去了乾清宫。
她下午便听闻了这件事,王定来请她时又详细说了一番,她自是对此事心知肚明。
见到纪宸,不知不觉就提到了此事,沈青安抚道:“为人母妃,总嫌给孩子的不够多,贤妃也是关心则乱。”
若换平常,贤妃会不注意到纪宸的情绪吗?
纪宸仍冷着脸:“她只想事事与大皇子争个先。”
二皇子的事,竟连他都不能做主了。
他抱住沈青:“真想快快到爱妃的生辰,之后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朕一定学会做一个好父皇。】
第96章 第96章淑妃九日
两名宫人进入殿內准备上瓜果糕点与茶饮。
纪宸拿起一个饱满的櫻桃,喂到沈青嘴邊,她下意識吃掉,心绪仍不太平静。
生孩子?
沈青恍然,这不才舒服日子没过几天么,怎么会这么快?
但是算一算,她确实要双十年华了,虽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心态已经有些微转变。
沈青仔细端详着纪宸,他手上又拿起一个甜瓜,用刀子切成小块,捡了最甜的部分来喂给她。
她一邊点头吃掉,一邊覺着纪宸的变化要更为明显,不怒自威的气势更强了,只是一瞥眼,便能叫人战战兢兢,尤其现在还流露着不快,嘴角向下,宫人奉茶时都没敢发出丝毫茶盏与桌面磕碰的动静。
視线更没四处乱瞟,或波动一二,安静来,安静退下。
殿內侍立的宫人更是呼吸浅浅,常让人忽視他们的存在。
但是他才二十又五,离而立之年还远得很。
纪宸低头,用帕子擦干净手,感受到沈青明显的視线,他眼神清明,摸了摸脸:“怎么了?”
沈青柔声答:“看陛下越来越神俊了。”
她用心想了想:“亦待臣妾更加贴心,恐怕天底下再没有男子能比得上皇上了。”
在她没有任何杂念的纯粹欣赏目光下,纪宸忍了又忍,终究没压住嘴角那丝弧度。
可恶,他怎么随便哄哄心情就好起来了?
在纪宸还沉浸其中时,沈青已经托着下巴,忧愁起方才的事:“若是有了小孩,臣妾能成为一个好母妃吗?”
纪宸想做一个好父皇,她難道不想成为一个好母妃吗?
况且小孩子又不是小猫,随便就养了。
纪宸心中纠結了一番,满是笑意道:“当母妃只管宠溺孩子,若他们犯了错,告诉朕,朕来教育,卿卿只管当个慈母。”
【……这个严父就让朕当罢。】
听心声还挺委屈的……沈青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软着腔调道:“臣妾会教导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好好爱父皇的。”
纪宸注视着沈青,眼睛一亮:“那就拜托青青了。”
被他这么一托付,沈青覺得生一个小孩还挺有意思的,会对着他们喊父皇母妃,能和她一起逗纪宸,于是郑重点了点头,承诺下来。
又是一番温言软语,总算用这一茬将纪宸安抚好了。
沈青吃着蜜果,覺得他可太好哄了。
纪宸虽消了气,但对贤妃的行径仍不悦,左右三皇子比二皇子小不了多少,便一起蒙学好了。
对三位皇子,他没有深深喜爱,但也没有打算让他们趋于平庸,只会好生培养。
譬如说他虽见三皇子最少,贤妃是他的表妹,纪璨又常去找沈青,久而久之,他就難免疏忽三皇子,但对三位皇子,在東西方面他尽力做到一视同仁。
二皇子纪珉想要他腰上的坠子,这孩子難得有什么請求,实在让人難以拒绝,但他的玉坠更是一个象征皇帝身份的信物,他便让人给纪珉打了一个属于他的玉坠,见到玉坠便能知道他的皇子身份。
然而他这个念头一起,便发覺不妥,遂将给纪珉的,换成给三位皇子。
每旬他都会过问照顾皇子的嬷嬷关于皇子起居的事,即便皇后德妃贤妃不会纵容奴大欺主的事发生,他仍是要亲自问了才放心。
当然,他这么细致,实质上也是存着积累经验的想法,方便以后教养他和沈青的孩子。
三位皇子的事敲定,三宫的反应不一。
沈青隔了几天被皇后叫到了坤寧宫。
她行礼后坐到皇后身边的椅子上,以她的位份,自不可能在皇后面前做小伏低,或是只做在墩子上,垂首聆听。
沈青询问道:“皇后娘娘寻臣妾来坤寧宫是有什么事?”
早上請安后不留,下午才让萱草去唤她,足见皇后內心对于所谈之事的纠結。
皇后拢眉,语气微凝,开门见山道:“皇上那日见了你,为何最后三皇子与德妃得利?”
沈青了然,原是问罪的,抬眸解释着:“那日皇上正在气头上,臣妾去乾清宫也是让皇上顾惜自己的身体,并不太敢干涉此事,且皇上未提及三皇子,也有自己的打算,臣妾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
“但是娘娘,皇上本就同意了贤妃所求,再多一个三皇子,难道不是在给贤妃添堵?”
这几天,贤妃看德妃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认为德妃闷声不响蹭了她二皇子的好处,且她因此事可是吃了皇上好一顿数落,德妃却什么坏处也没落。
皇后闭目,感到心浮气躁,再次开口仍难掩心急:“三皇子纪珹小小年纪便識得千字文,有他在,必会压下璨儿的风头,且皇上明面上待三位皇子挑不出错,璨儿的嫡长身份并不占优。”
这事还是楚嫔无意中说的,当时只有她留心了,再去打听一番,果然,纪珹的聪慧已经掩盖不住了。
德妃可真能稳得住,贤妃对德妃的讥讽也不无道理。
沈青捏着手帕,其实当太子又不是只看聪明,不然天底下智慧超群的人就都该官拜宰相了。
她緩緩道:“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
皇后自然知道,不然她为什么纠结见沈青,自己的脾性自己知道,若
见沈青定会忍不住埋怨,可若不见她又不甘心。
沈青补足后面的话:“不如让璨儿拿出当长兄的风范,照料一番两位小皇子,兄友弟恭于璨儿的名声有益。”
皇后目露沉思:“璨儿的课业也该抓紧了,就算差三皇子一些,也不能差的太多。”
皇后话音刚落,沈青便开口了:“大皇子年纪毕竟还小,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娘娘万不可操之过急。皇上看重骑猎,若大皇子身子弱了,于学武不利,长久以往岂不是让皇上失望。”
因为看过太多揠苗助长的例子,她并不希望大皇子疲于应对这些,而身心乏累身体受损。
于皇子而言,最能出风头的除了课业便是狩猎了。
皇后反应过来后,有些失落:“本宫又怎会不心疼璨儿?”
沈青松了一口气,璨儿是个好孩子,平日皇后也是惯着的。
她开解道:“璨儿是个懂事的,他若知道娘娘忧愁此事,定会为娘娘分忧,可娘娘也疼璨儿,只怕届时,娘娘反而会劝解璨儿不要过度用功。”
皇后心中酸涩,是啊,她的璨儿这么好,做母后的应该为璨儿夺得太子之位,而非将此事压在璨儿一人身上。
实在是她不该。
沈青见皇后露出心软神情,觉得是劝住了,又陪了皇后一会儿,这才从坤寧宫离开。
坤宁宫外,萱草跑出来,将一件香包塞到欲要走的沈青手里,并冲她眨了眨眼:“答应淑妃娘娘的!”
方才,萱草去承乾宫唤她,沈青见她心情不错,便问何事,原来是萱草最近在学製作香包,并製了好几个,她自是笑吟吟地朝萱草讨了一个。
沈青见状一乐,闻了闻:“果然好香,多谢萱草姐姐。”
萱草弯唇的弧度很大,雀跃道:“喜欢就好。”
沈青当即就把香包佩戴在身上了,她从前是坤宁宫的宫人,萱草与她有私交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了,她们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的交集,并不需遮掩般回避。
萱草见此心里暖融融的,直至回到坤宁宫仍是笑的模样。
荠荷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萱草原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宫女,但现在没了淑妃在她与皇后之间调停,即便仍是大宫女,但皇后却越发不待见她,打发了她去管库房,并不叫萱草近身伺候。
萱草还傻乎乎觉得皇后是看重她,更尽心尽力了,皇后见此也不再管她。
如今便是她,说话的分量都要比萱草重。
现在也就萱草有闲心也有空去制香包,给她们一人准备了一个,也仍惦记着淑妃,今日的差事便是萱草特意嘱咐要留给她的。
如今香包送去,萱草可算是满足了。
沈青戴着香包回到了承乾宫,她道:“明日太医来請平安脉时记得提醒本宫让太医检查一下香包,这几天本宫都想戴着它。”
她虽日日去坤宁宫請安,但见萱草的次数不多,仅有几次运气好,才会聊上几句。
收到萱草的東西,她是惊喜的,亦不想辜负了这份情意。
这可是萱草亲手制作的,不知道有多少繁琐的过程才得这样一个好闻的香包。
宫人记下此事,想上前为娘娘取下:“娘娘,不若明日经太医检查过再佩戴?”
沈青虚虚抚开了宫人的手:“不必,不差这半日。”
她闻着只是寻常几味好闻的香,况且萱草再大意也不会让别的東西掺进到里面,这毕竟是她送出手的,若出了问题,首先牵连的便是萱草。
宫人见自家娘娘开心的模样,便没再多劝。
果然,翌日请平安脉结束,太医接过香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道:“都是普通且寻常的香料,香囊的布料与丝线也没有问题,娘娘用了半日没有出现风疹症状,便是无碍的,淑妃娘娘可随意佩戴。”
沈青点头,没有风疹意味着里面没有让她过敏的東西。
一连佩戴了数日香包。
一日,沈青起身时下意识扶住额头,有轻微的恶心想吐。
等起身穿戴好,那种感觉更强烈了,她看向白桃,皱着眉:“去请太医。”
白桃看出了沈青的难受,只说了一句:“奴婢这就去。”便带着两名小太监疾步往太医院赶去。
白櫻上前扶住沈青,关切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沈青耷拉着眼睛,无精打采:“恶心、想吐。”
室内一静。
沈青抬头看向她们,却发现宫人的神情很奇异,做娘娘的生病了,她们反倒压抑着高兴。
只听白樱激动道:“要不要奴婢现在去请皇上过来?”
沈青这时方领悟到她们的意思,她们觉得她这是懷孕了,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说她与纪宸的打算,单论懷孕的感觉,她是没有的。
“本宫不是怀孕了。”
白樱关切中泛着心疼,定是娘娘失望的次数多了,才真话反说,以此来冲淡结果并不理想的失望感。
毕竟娘娘每每请平安脉,总会问一句,本宫的身体没问题吧?
足可见娘娘是期许着能有一个孩子的。
白樱小心翼翼问:“那奴婢还要去请皇上吗?”
沈青想着纪宸上午总在批奏折,便不想打扰他,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最后有意识前只听到白樱扑上来抱住她时焦急唤的一声娘娘。
承乾宫难得慌乱起来,这下,宫中全知道淑妃娘娘晕倒了。
沈青头痛难忍醒来时,放在床榻边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趙太医惊惶中透着冷静道:“皇上,您这样微臣无法给淑妃娘娘把脉。”
纪宸闻言将她的手捋直,仍握着手心,露出手腕:“这样把脉。”
趙太医大概想将帕子垫在她腕上,却被纪宸阻止:“淑妃的身体要紧,直接把脉,无需顾及其他,朕恕你无罪。”
“微臣得罪了。”
沈青听着这些声音,料想自己晕倒的时间应是不久,她想睁开眼,手却先动了动。
“皇上,娘娘的眼睫颤了颤!”
纪宸比这句话更先注意到的是他握着沈青的那只手,他感受到了手指的微动,闻言,又看向沈青的脸庞。
果然见鸦黑睫羽轻轻颤动着。
但是即便没睁眼,沈青也是皱着眉的,能想象得到她有多难受。
纪宸只恨不能代她受罪。
沈青终于是睁开眼,她的眼皮仍很沉,眨眼都费力,她侧脸看向纪宸,眼中露出明显的委屈,安静等着太医的结果。
纪宸亦没说话,在她满是依赖与委屈的目光中,心脏像被针扎般难受。
趙太医松开手,目露欢喜:“恭喜皇上,贺喜娘娘,淑妃娘娘这是喜脉!”
【庸医!】
他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做出那种提前让沈青的怀孕的事。
室内的其余宫人唇畔噙上了笑,只是很快便因帝妃二人的话忧心起来。
纪宸牢牢握住沈青的手,语气沉闷:“朕没有骗你。”
沈青脸上满是垂丧之气:“我头疼。”
她没想到,都是太医了,诊出她怀孕这个错消息不说,也没意识到她头疼难耐。
纪宸见状吩咐钱继:“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部召来。”
然后伸手按揉着她的额头,又问在场的趙太医:“淑妃头痛如何缓解?”
赵太医忙道:“淑妃娘娘,可否描述一下您的头疼之
症?”
沈青语气飘的厉害,但吐字清晰,现在她正头疼,自也描述的更为清楚深刻。
赵太医思忖着:“许是气味犯冲了,娘娘近来可贴身佩戴过什么?”
沈青示意白桃将香包递给赵太医,有气味的也只这一个了。
白桃道:“这个香包娘娘已经佩戴数日了。”
赵太医检查过后,也跟那日的太医一样:“香包没问题。”
他的视线扫过床榻周围:“淑妃娘娘这两日或这段时间可贴身戴过、用过什么东西吗?没有气味的也可以。”
白桃找出几件,让赵太医一一辨明。
赵太医暂时退下,此时,钱继带着太医院的太医到了殿内。
几位太医把过脉后对视一眼断言道:“脉象如滑珠滚玉盘,正是喜脉。”
沈青轻声提醒着:“前几日太医来给本宫请平安脉,那时并未把出喜脉。”
况且她葵水也刚来过。
在她犹豫怎么告诉太医时,只听一名太医道:“娘娘有孕一个月有余,按理说只要在此前十天之内都能把出是喜脉。”
太医院的太医绝没有会把不准一个喜脉。
这名太医话音一落,其余太医纷纷凝重起来。
以他们当太医的敏锐度,已经察觉此事的扑朔迷离,绝非他们能掺和的,但皇上和淑妃在此,他们便没什么好怕的,暗自分析起是何种原因导致的有孕。
从皇上和淑妃的态度,聪明的已经早察觉出淑妃不可能此时有孕。
至于为什么,他们却不敢往深处想。
毕竟,淑妃既得了皇上专宠,又无法此时有孕,而淑妃的这几年脉案他们或多或少都看过,淑妃的身体是没问题的。
那有问题的只能是……
而且听着骑马骑多了的男人子嗣相当艰难……
纪宸道:“先给淑妃治头疼之症。”
一番折腾下来,沈青头上被扎了几针,但头晕的症状却缓解了不少,紧蹙的眉头也慢慢松开。
赵太医也带着东西过来,神色凝重道:“娘娘的手帕上被浸了无色无味的东西,微臣用家传的法子方才验了出来。微臣猜测,许是这种东西才使娘娘呈现假孕症状,而娘娘的香包,香气浓郁,气息纷杂,应是有一位香料与这帕子上的东西混合,才让娘娘加重了症状,假孕时的恶心想吐变成了强烈的晕眩感,才使娘娘不觉得自己有孕。”
“若要解决也有简便的方法,只需将这两样东西远远拿走,娘娘头疼症状便可缓解,滑脉过几日也会恢复成正常的脉象。”
纪宸示意钱继将这两样东西拿走。
钱继心领神会,让人直接送去了太医院。
毁自是不能毁的,不然,证据就没了,但放到哪儿都叫人不安稳,不如让太医再多加研究,找出帕子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况且方才的几名太医神情好似有些怪。
白桃看向那条帕子,那正是她挑出来给赵太医的,她道:“这条帕子是娘娘半个月前在皇上的乾清宫落下的,之后不多时便送回了娘娘手中,因娘娘极喜爱这条帕子,便断断续续用着,每隔一日便会有人清洗。”
“若是帕子上沾了东西,难道不会被水洗掉吗?”
赵太医摇了摇头:“这……还得将帕子洗一遍,方知会不会被洗掉。”
纪宸最担心的是沈青的身体,便道:“此事之后再查验,朕要你们保淑妃的身体无碍!”
太医纷纷称是。
在继续诊治的过程中,沈青也说了她月信前几日刚来过,确保没有误导太医,这才情绪表露,神情恹恹。
纪宸的手放到沈青脸颊边,沈青顺从地贴了贴他的手掌。
很快,太医讨论出一个药方,令人熬制后,端到了沈青面前。
他们派出一个人道:“淑妃娘娘,此药可以缓解您的不适,但喝过药容易犯困,娘娘可以好好睡一觉。”
沈青点头,端过来慢慢饮完,白桃给她递了块蜜糕。
之后她便老老实实继续躺在床上。
纪宸仍在她床榻边,以至于有人过来向他禀报,也只能极力压低了声音。
伴随着不太吵的细微动静,沈青握着纪宸的手安稳地闭上了眼。
反正天塌了有皇帝,况且她那手帕落过乾清宫一次,纪宸总要查明白的。
她心中不是很担忧,但仍不喜幕后对她下手的人。
毕竟这可是假孕,除了她,任意一个嫔妃遇到这种事,太医又一口咬定是怀孕了,那嫔妃便百口莫辩,冤都要冤死了。
放到她身上也很不妙,她这么长时间未孕,若没有和纪宸的默契,知道这个消息定会欣喜若狂,待到真相揭露,找到证据还好,只会沦为一时笑柄,但找不到证据,旁人只会觉得她是想要孩子想疯了,甚至于皇上也会疏远她。
沈青迷迷糊糊想着,没能抵过强大药力,很快沉沉睡去。
第97章 第97章淑妃十日
因为事情涉及乾清宫,在闻喜将承乾宫排查一遍时,王定也在查乾清宫。
然而,他刚着手检查不久,便发生了一件事,御前一名资历深厚的太監申义死了,就死在不久前,是自尽而亡。
王定拿帕子捂住口鼻,检查着申义的尸体,确定是自尽无疑,这才站了起来:“他怎么得了消息,皇上去承乾宫后可有人出入过乾清宫?”
这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幸而发现的早,若要排查誰接触过申义还是容易的。
他话音一落,便有人去整理进出过乾清宫的名單。
申义的徒弟申方眼中惊恐,双手颤抖到冷静不下来,他是第一个发现申义死的人,因此极力详细道:“我一刻钟前来找師父,師父面色便不对,但我还未开口,师父就让我去给他上壶茶,师父既有心思喝茶,我便没有多想。等再回来时,就是这样了,我方才不该走的,我若不走,师父也就不会死了。”
“师父早上没有出去过乾清宫。”
王定看了一眼门槛处泼出的茶叶与茶水,以及滚到一旁的茶壶,对他的话只信三分。
他看了旁邊的太監一眼,那名太監当即就将手搭在了申方的肩膀上:“走一趟吧。”
申方死死咬着牙,作为在御前活动的人,他知道走这一趟意味着什么,申义死了,死人嘴里撬不出什么,而他成为申义的徒弟已经三年了,王定懷疑他替申义隐瞒了什么,又不耐烦细细询问,便想用刑。
申方的牙齿咬的嘎吱作响,王定仍在看申义的尸体,并不管他。
等一名宫人整理出这一两个时辰誰出入过乾清宫后,王定的视线迅速掠过名單上的人,旋即挑出几个名字一起带走,同申方一起审讯。
一盏茶后,王定从申方嘴里得了消息,挑拣了数名身强力壮的太监直奔后宫而去。
……
这一覺,沈青睡了两个时辰,她醒来时,纪宸听到动静,给她递了杯水,见她喝罢,才道:“事情查清楚了。”
沈青将水喝完,握着瓷杯问:“谁?”
“林贵嫔。”
沈青的疑惑更重了,对于林贵嫔,虽然对方的存在感一直很小,但她也是了解的。
林贵嫔曾与杜婕妤同处一宫,当时的林贵嫔还是叫惠贵嫔,她身邊的宫女翠环还曾收买过她,她自是记忆犹新,毕竟那可是一支金簪,彼时她入宫两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大方。
当然,后面查清翠环其实是賢妃的人,并非是林贵嫔主动在后宫安插人手,但林贵嫔在她这里,还是落下了个御下不严的印象。
后来林贵嫔因为欺负嫣婕妤,被褫夺了封号,降位林嫔,亦表明她这人是有几分糊涂在的。
林贵嫔与賢妃交好,如果假孕这事算到林贵嫔身上,那大约便是賢妃在背后指使了。
毕竟林贵嫔可没有能耐在御前安插人手,且她一个好好的主位娘娘不当,为何要与她这个宠妃作对?即便林贵嫔讨厌她,那也没必要动用御前的人手算计她
,就算是算计成功,将她扳倒了,结果可对林贵嫔没有任何利好。
她膝下无子,之前亦无宠。
而賢妃与她有旧怨,若心中怨气久久不散,倒有可能这么算计。
沈青疑惑问:“为何是她?臣妾与她一贯没什么交集,且一个月话也说不了几句。”
纪宸短暂沉默了一瞬:“因为她恨朕,所以想要报复你。”
查到是林贵嫔时他心绪也不平静,他不相信是林贵嫔所为,但……
“林贵嫔上吊死了,方才的话是她写在遗书里的,坦白了这件事是她所为,并控诉了朕,因为朕,所以迁怒了你。”
沈青满是震惊,林贵嫔怎么死了?
她仍不信是林贵嫔所为,比起證據指向林贵嫔这件事,她更震惊于堂堂一个有品阶的娘娘,竟然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没有任何人提前发现并阻止。
如果提前阻止了林贵嫔,真相绝不是这样简单。
林贵嫔就是个替死鬼。
若林贵嫔真做了这件事,何不好好活着,走到纪宸面前控诉纪宸,妃子自戕是死罪,会牽连家族,若只林贵嫔一人犯错受罚,林家被牽连的反而还会少。
宫里的嫔妃少有不以家族为重,林贵嫔能狠心舍弃林家?
沈青声音干涩:“林贵嫔的宫人呢,她已是贵嫔,身边再怎么说,也会有两名宫人隨身伺候,怎么会让林贵嫔出事?”
纪宸伸手摸了摸沈青的额头,不忍道:“事发前,林贵嫔身边的翡翠遣散了林贵嫔身边的宫人,同林贵嫔一起赴死了,林贵嫔是被床帐吊亡的,而翡翠则喝了毒酒,死在林贵嫔的床榻边。”
“毒酒是见血封喉,王定到的时候翡翠已经死了有一会儿。”
稀奇,林贵嫔没提前準備好白绫,翡翠却提前準備好了毒酒。
沈青抱住他的手腕,唇上没什么血色:“翡翠一个宫女,怎么可能得到见血封喉的毒藥,既有毒藥,必会在宫中留下痕迹。”
见血封喉的毒药可不便宜,既要考验门路,又得准备好充足的银子。
不可能不露行踪。
真当毒药是隨随便便就能有的吗?在宫内,这可比救命良药都珍贵。
“王定还在查,翡翠与朕那里的一名太监申义有染,是在太子府便开始了,是翡翠让那名太监用香熏染了你的帕子,常久用着便会潜移默化使身体呈现假孕症状,只是因为你戴的香包与那脏东西犯冲,症状变了,身体才正常来葵水,反应也更剧烈些。”
“若是原本正常中招,没懷过孕的女子很难分清真伪。”
沈青记得翡翠,她是林贵嫔身边最信赖的宫人,按理说没道理会背叛林贵嫔。
还有这种让人假孕的香,又是什么人从何处得的?
沈青有太多的疑惑,最终道:“皇上,臣妾覺得林贵嫔冤枉,她虽不喜臣妾,但不可能会策划这些。”
若能缜密到如此地步,当年林贵嫔也不会因嫣嫔而失了封号和贵嫔之位了。
纪宸道:“朕心里有数,此事朕让王定暗中查下去了,但会暂定林贵嫔为凶手,以宝林位份下葬,待到真凶觉得此事了解,露出马脚,朕会搜集證據,届时让林贵嫔以妃位安葬,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妃位不可谓不高,贵嫔之上是从二品的昭仪修容之类的封号,然而纪宸却跳过了从二品,直接敲定林贵嫔将来会以妃位安葬。
纪宸对林贵嫔的态度可不算好,林贵嫔的“遗书”还在愤恨他这个当皇帝的。
那么纪宸选正二品的妃位作为林贵嫔的最终归宿,更可能是他已经有了懷疑的人,而那个人正在妃位上。
不是贤妃,就是德妃了。
沈青静悄悄垂泪。
纪宸感受到手上一片冰凉,发现是沈青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滴到了他手上,忙更靠近她,着急询问:“怎么了,是林贵嫔的事吓到你了?朕会对后宫加强巡逻,绝不会让这种恶事再发生,也不会让你再落到这种险境。别怕。”
他自诩他的后宫还算清明,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出这种杀人灭口的事,他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真任人逍遥了。
沈青哭着道:“是不是臣妾惹了贤妃,林贵嫔才遭此横祸?”
纪宸将她的泪慢慢擦掉:“无需自责,有人知道翡翠与申义情分不同,说明早盯上了林贵嫔,与你无关,无论换了谁,那人都会推林贵嫔出来顶罪,且朕觉得是贤妃的可能性很小。”
【若是贤妃,林贵嫔就该主动顶罪了。】
【皇后那次的事,林贵嫔不就是那样做的么,再来一次,哪有林贵嫔主动承认的效果更好?】
【贤妃不是非杀林贵嫔不可。】
沈青的眼泪不是博纪宸同情与关怀的,她是真的伤心,为了算计她一次,填进去了林贵嫔与翡翠两条人命,甚至纪宸口中的申义结果也不会好。
再牵连一番,何止是两条人命。
不是贤妃,那就是德妃了。
沈青扑在纪宸怀里,眼中藏有暗芒。
若要证据,还不简单?德妃娘娘最看重的就是三皇子了,必不可能再让其他人威胁三皇子的地位。
即便德妃稳得住,可若三皇子入了纪宸的眼,得纪宸看重之后呢?
她还未怀孕,德妃都有这样的算计,她若怀孕,肚中的胎儿又威胁了三皇子在纪宸心中的地位,宫中风言风语一传,不信德妃不出手。
这一次,有了准备,找证据还不是探囊取物?
沈青止了泪,仍是哭腔道:“等臣妾身体好了,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不然臣妾久久未孕,于皇上的名声有碍。”
一些流言不会传到纪宸耳中,但她却有所耳闻。
她自是知道纪宸没问题,从承乾宫的频繁叫水也能侧面证明纪宸的能力,但流言若能就此止住,那就不叫流言了。
纪宸自是忙不迭地答应,顺从沈青已经成为他的本能,况且他也是期盼了。
再过三个多月便到沈青二十岁生辰了,等沈青养好身子,日子其实是没差的。
况且,怀孕这种事又不是一想就能有。
还有的慢慢厮磨。
假孕的事全程由纪宸处理,乾清宫清理了一批人,伺候林贵嫔的宫人被责罚,林贵嫔被定罪。
此事暂了不过用了半日,但太医院还在研究那种使人假孕的东西,王定抓住翡翠这条线不放,他怀疑翡翠根本就不是林贵嫔的人,身后另有主子。
纪宸夜半时将积压的折子批完,让人传唤了钱全忠。
而沈青,则在积极养好身体,她向坤宁宫告了假,不再去请安,另外送了萱草许多银两。
萱草的香包可起了大作用,纪宸亦封萱草成为女官,是正五品的宫正,起监督后宫嫔妃与女官不轨行为的作用。
宫正一职刚空出来没多久,不少人正盯着呢,纪宸大手一挥,直接划拉给了萱草。
皇后听闻自是复杂,但宫正落到自己人手中绝对是件好事,而非提拔一个身后不知道站着谁的女官。
她细细挑选了东西赏赐给萱草。
第98章 第98章淑妃十一日
永寿宫中,德妃听着枇杷在说皇上如何處理淑妃假孕一事,雖对此结果毫不意外,但还是劫后餘生轻轻舒了一口气。
林贵嫔的死是石榴處理的,手段干脆利落不留痕迹,不愧是李家专门为她培养的人。
德妃思索着,她们这次还是太冲动,不够缜密。
也怪淑妃的运道实在好,按理说没怀过孕的女子很難分辨假孕与否,更何况刚开始连太医都糊弄过去了。
若是顺利的话,这会儿淑妃的尾巴都該翘到天上去了,她越是骄傲,最后真相揭露她就摔的越惨,如今想来,真是可惜。
连续两次设局,淑妃都躲过了,短时间内,德妃一点都不想再碰淑妃这个硬茬。
然而,许是看出了堂姐的心思,坐在她右手邊的李贵嫔轻轻扇了扇眼睫,声音轻而浅道:“姐姐,淑妃一日不除,三皇子就绝无当上太子的可能。”
“当年正是先帝寵妃昭贵妃生下永福公主,因不是皇子,皇上才会被封太子,当年先皇存着将皇位传给昭贵妃所生之子的打算,雖未成,但咱们这个皇上未必没有这个打算。”
“淑妃比之昭贵妃要得寵,更是专宠,皇上若没有这个打算,就不会遲遲未立太子。”
“姐姐,你我皆知,淑妃的运道不一般。”
不然换做其他人,几年都未怀有皇嗣,早該引起皇上不滿了,但到淑妃身上,却盛宠依旧,甚至于,皇上还信任她。
一个得皇上信任的嫔妃,做起事来可太方便了,无论做了什么坏事皇上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首先起的念头反而是定有人栽赃陷害,即便证据确凿,皇上也只会覺得是旁人的手段太高明,反正不是淑妃的错,淑妃就是一朵亭亭无暇的荷花。
皇上可是天底下最多疑的人,多的是皇帝不信母不信子,不信枕邊人。
单淑妃能得皇上信任和毫无保留的宠爱,李贵嫔便可断言淑妃的不简单,淑妃也是她唯一一个想要除掉且动了杀心的人。
德妃看向李贵嫔,在她入宫前,她原以为她这个堂妹仍是小时候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但入宫后,李宛意却惊到了她,处事周到事事妥帖性子沉稳,她还想着李宛意是正了性子,因此一些下作手段她都不会给李宛意说,生怕她会阻止
但没想到李宛意其实一直未变,她仍是那个执拗的人。
只是更会伪装了,只有遇到一些人一些事的时候才会暴露。
德妃并不想现在出手对付淑妃,假孕的事也不是她最开始提的,反而是李宛意先开口的。
宫里给贵嫔送来的香料都是顶好的,但李宛意身邊的宫人不慎将几种香料混合,再点燃后因为味道还算不错,李宛意便一直这样用着,直到她的月信开始推迟,症状跟怀孕越来越像,懂些医理的宫女诊出她是滑脈。
李宛意生过孩子,当然能分清真的怀孕与这个的区别,但即便如此,在这些症状下,她仍会恍惚。
于是她将这件事悄悄瞒下,那个月的平安脈也是宫人坐在帘子后面由太医悬丝诊脉的。
之后她查明是香的缘故,又惊喜发现致使这种症状的香是无色无味的,于是她自然而然起了念头。
但她在宫中人手不足,李家的人脉尽数掌握在德妃手中,这件事只能由德妃来做。
德妃一思量等到淑妃怀孕,这种手段便可轻易堪破,明白宜早不宜迟,便通过林贵嫔做遮掩朝淑妃下手。
面对德妃复杂的目光,李宛意神情未变,她若什么都不为德妃做,当初何必入宫?
屋内都是自己人,所以她们说话没什么顾忌,也没相互打哑谜。
德妃道:“对付淑妃不急,出了这事,淑妃必会警惕起来,最近不宜下手。石榴,你这几个月不要离开永寿宫,避避风头,枇杷,你去照料三皇子,防着其他人对三皇子下手。”
石榴会武艺,能力大,枇杷忠心耿耿又细心,这般安排再好不过了。
且三皇子快要出永寿宫和大皇子、二皇子一起进学,枇杷跟在纪珹身邊,她才会放心。
石榴与枇杷双双称是。
李贵嫔眼中闪过郁郁之色,淑妃此时除不掉,拖到她怀孕,皇上必会护着她,到时再想下手就難了-
沈青这一养病,便是月餘,不用早起去请安的日子还是太自在了,但正因养病,她也不好正大光明去逛御花园,便捡起了刺绣,练耐性。
她的病其实早几天便好了,兰修容与陈婕妤常来看她,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覺得她仍心情低落,这才一直称病。
尤其兰修容一看她手上绣的东西便想叹气,那都是小孩子用的,偶尔才会出现皇上能用的東西。想来,淑妃是盼着有一个孩子的,对先前的事仍耿耿于怀,心情不佳可太正常了。
所以她们也没多劝,陪着沈青一起做些东西。
沈青低头刺绣,却在心中盘算着她在后宫的眼线,以往她只局限于承乾宫可太浪费了,加上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超过了原本的主支。
而沈秀秀每年送入宫的银票也越来越多,有钱能使鬼推磨,虽买不了人命,但大把的银票撒下去,她也不算成了个睁眼瞎。
更何况,多少人都想依附承乾宫,以前苦于无门路,现在递来橄榄枝,焉有不应的道理?
这一个月里,她便在做这件事,她也知道不能张扬,都是白樱与闻喜私底下悄悄进行的。
且她知道纪宸的底线在哪里,操作起来就更方便了。
她收集到的消息不算少,但关于德妃有用的便只有两三条。
譬如说德妃将她身边的枇杷分到了三皇子身边,在永寿宫露不出什么重要消息,但沈青仍根据这一点点東西意识到了德妃身边一个叫石榴的宫女不同寻常,并找人暗中盯住了石榴。
彻底病愈的第一日,沈青便去坤宁宫請安了,早上請安时的日头不算晒。
嫔妃打量着面容姣好、肌肤透亮、唇红齿白的淑妃,暗叹着一点都不像病了的模样,心里一方面对假孕一事的无疾而终感到扼腕,一方面因为林贵嫔的死即便想提起此事心中也有顾虑。
但贤妃明显没有那个顾虑了。
林贵嫔与她交好,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自是生气。
林贵嫔为人贤妃是知道的,虽有些仗势欺人,但做什么事都会事先与她商量,更何况贤妃初入宫时是林贵嫔主动登门放低姿态结交,所以林贵嫔在贤妃心中分量很不一般。
即便贤妃直觉此事背后有鬼,却分辨不出是谁下手的,皇后德妃有可能,与林贵嫔不和的嫔妃也有可能,皇上都没证据的事贤妃自然也无头绪。
因此她便无理地迁怒到了沈青头上。
贤妃冷不丁道:“有些事命里没有就不该强求,想来淑妃也是懂这个道理的,所以才免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她在明指淑妃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福气有孕。
沈青冷笑一声,也不惯着她,慢条斯理道:“本宫不知道本宫有没有,但贤妃命里却一定是没有的。”
“你——”贤妃抬手指向沈青。
沈青反而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挑衅道:“不敬上位的惩罚贤妃妹妹想必没有受过。”
被沈青顶着一张比她年龄还小的脸叫妹妹,贤妃气的胸腔起伏,这种羞辱讓她久久失语。
沈青仍不顺意:“林贵嫔常与贤妃交好,如今林贵嫔出了这事,贤妃,你对本宫心中有怨。”
贤妃惊异万分,淑妃怎么会觉得是她指使林贵嫔谋划此事的?淑妃事事精明却在这事上犯了蠢,真是不过如此。
未免凭空背了锅,贤妃纡尊降贵解释了一句:“无论你信与不信,此事不是本宫做的。”
沈青嗤笑一声,撇过头。
这时,德妃到了。
皇后前些日子对德妃不快,便借着她請安不积极的事敲打了一番,此后德妃来得虽然迟,但好在赶在了皇后之前。
德妃滿是笑意地奇了一声:“呦,两位妹妹好大的火气,这是在谈什么?”
她身边的李贵嫔已经默默落座。
贤妃微抬下巴:“德妃这话说的,淑妃可不是你的妹妹,若细论规矩,德妃姐姐还得给淑妃唤一声姐姐才是。”
沈青颔首:“贤妃妹妹这话说得有理,本宫似乎从未听过德妃这么唤过本宫。”
德妃只当没听到,施施然坐下,再没问方才两人在说什么。
贤妃脸色再变,她都这样帮淑妃膈应德妃了,淑妃却还是故意恶心她。
想来对方才她说的话并不信。
贤妃这人也奇怪,若沈青不找她事,她反倒要找沈青的事,无理也要闹三分,而沈青故意找她的事,她却偃旗息鼓了。
心里只剩淑妃怎么能这么糊涂,淑妃到底什么时候知道此事与她无关云云,再没有将林贵嫔的死迁怒到沈青头上而讥讽于她。
沈青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余光扫过德妃,方才德妃进来时她便发现了,德妃没带大
宫女石榴。
她原本还想好好观察一下石榴,平日总记得石榴跟在德妃身边很有大宫女的风范,其余的印象便没了。
她也有一个疑惑,德妃是如何拿到能讓人假孕的东西,太医院仍未查明手帕上的东西,只知道帕子被洗过后上面的东西耗损很少,可以忽略不计,让人防不胜防。
忽然间,沈青低头的那一瞬感受到一道目光扫过她,偷偷觑她的嫔妃很多,但这道视线却是来自李贵嫔。
李贵嫔老实本分,甚至会代德妃向皇后服软,因此德妃屡屡请安来迟,皇后从前也未多说过什么。
毕竟李贵嫔进宫前,德妃连请安都不耐烦。
两相对比,也就无法对德妃有更高的要求了,即便沈青不太了解李贵嫔,也忍不住对李贵嫔生出好感。
沈青反看回李贵嫔,只见李贵嫔羞谨地朝她笑了笑,似乎没料到会被抓包,然后便安分了下来,目光一直垂着。
李贵嫔会知道德妃的算计吗?
沈青觉得应是不会,如果她是德妃,有这么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堂妹,有阴私恐怕也不会让她知道。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压根没有升起从李贵嫔着手的打算,便这样将目光从李贵嫔的身上移走。
皇后很快出来,她问了问沈青的身体,沈青自是道:“已经好全了,臣妾多谢娘娘挂念。”
之后便是请安时的老一套,但一堆漂亮女人聚在屋里说些俏皮话,很难让人不快起来。
请安结束,青古出来代皇后留下了她。
沈青坐到皇后身边,还未开口便听皇后道:“林贵嫔的事与贤妃无关,这事本宫也很气愤,但莫要恨错了人,让真正的恶人在外逍遥。”
沈青顿时伤感起来,用手帕点着眼角说流就流的眼泪:“在这后宫,唯有娘娘是真心关切着臣妾,为臣妾做打算,臣妾何德何能……可不是贤妃,难道是德妃?”
皇后对沈青表露的信赖很满意。
贤妃的自辩沈青不信,而她只说了一句话,沈青便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德妃了。
皇后不置可否,她只知道不是贤妃,但并未抓住是德妃的证据,可德妃的三皇子挡了璨儿的路,淑妃该恨,恨德妃才是最好的。
而不是在贤妃身上浪费时间。
沈青只当她默认了,緩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厉色:“臣妾明白了。”
“德妃想要臣妾假孕失宠,臣妾偏会要一个孩子,诱的德妃出手,届时还望娘娘抓到德妃的错处。”
她想引诱德妃出手,引出个皇后可就不美了。
至于贤妃,她只要一直表露出怀疑贤妃的态度,贤妃为自证清白就不会对她下手,不然一旦抓住,那假孕的事便会实打实落到了她身上。
若贤妃非要出手,那就怪不了她了。
皇后有一瞬的怔忡。
她在权衡沈青怀孕与斗倒德妃哪个对她最有利。
最终,皇后緩缓道:“本宫会帮你。”
第99章 第99章淑妃十二日
听皇后这么说,沈青看向她,感念万千,终是破涕为笑,目光中含着亲昵与依存。
她了解皇后的性格,知道皇后会答應。
归根到底,是皇后仍对她有着情分,会对她心軟。
皇后暗暗避开沈青的视线,微微垂眸落到蔻丹上,面上情绪不显,她确实会帮沈青一起对付德妃,也暂且不会伤害她,却不会盡心盡力护着她。
但是淑妃有孕,想来也不需要她护着,自有皇上在。
沈青在皇后这里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坤寧宫。
回到承乾宫,她去小厨房亲自炖了汤,因熬汤需要的时间久,她讓厨娘盯着,自己去沐浴更衣。
天气渐熱,她穿的衣裳虽还是三层,但衣料薄如蝉翼,輕若云雾,穿起来非但不会熱,反而衣袂飘飘,格外輕盈。
待宫人打开妆奁,她坐在铜镜前,沈青扫了一眼镜中脸庞紅润的自己,便叫人给她画了个显清透的妆,遮住了两腮的粉紅。
都五月了,暑气袭人,正是心里凭生一股烦躁的时候,若还气色这么好,额上再生一些細汗,她自己看了都觉得烦闷,更不用说纪宸了。
即便纪宸已经很喜欢她,但这些小細节她仍时时注意着,因为没必要在这些方面败好感。
等一切收拾好,沈青满意了,心里觉得自己果然是当宠妃的料,不免生出些自得,讓人将羹汤用凉水过了一遍,又放进装了一圈冰块的食盒,备好瓷碗与调羹便叫宫人带着随她一起去乾清宫。
沈青未提前告知,但进入乾清宫时王定已经闻讯快步走了出来。
王定道:“淑妃娘娘,皇上在批折子,您先进去稍候,奴才去禀报皇上。”
沈青道了声好,还没移步,便见錢繼走了过来。
他则是道:“淑妃娘娘,皇上請您进去。”
沈青不确定问:“皇上在批折子,这时入内会不会打扰到皇上?”
錢繼笑道:“无妨,皇上在看請安折子,皇上说没什么緊要,讓奴才速速将您请进来。”
沈青料想也是,再过半个时辰便晌午了,一般这个时候纪宸緊要的政事差不多都处理完了,不然她也不会在此时寻他。
便直奔纪宸而去。
她的宫人将羹汤交给乾清宫的太监。
那名太监娴熟地检查过没问题后便呈到了桌子上。
此时沈青已经笑着跟纪宸说她早上做了什么,说她费的心思,央着纪宸一定要将汤喝完。
纪宸被沈青的琼姿玉貌晃了神,再见她目光皎皎,细腰乌发,亭亭玉立在他面前,他便心生欢心,只听她道:
“臣妾为了给皇上炖汤,手都烫红了,皇上可一定要多喝些。”
沈青伸出被烫到的右手在纪宸面前晃了晃。
纪宸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见她食指指腹有一抹刺眼的红痕,当即让钱继将药膏取来。
手被拿住,沈青与纪宸自然而然拉近了距离,她忙道:“臣妾已经用凉水洗过了,没什么大事。”
钱继取来药膏,纪宸仔细给她上药:“下次这种事让宫人来就行,何须你亲自动手?”
在旁边指挥宫人,他亦会觉得十分熨帖。
其他嫔妃都是这样干的,在旁边盯一会儿,甚至不用动手就可以说是自己做的,纪宸也觉得这样没问题。
恐怕只有沈青是真的从头到尾亲历亲为,不然不会描述地如此详尽。
沈青目光真诚:“臣妾想为皇上下厨,皇上也不用担心羹汤味道不好,臣妾之前炖汤,让白桃白樱试过,都觉得好喝。”
纪宸:“朕原不是第一个品嘗爱妃手艺的人。”
这么听来,倒真有些嫉妒沈青身边的两名宫人,但宫人是他送的,沈青重用,代表对他是全心全意的……他不禁觉得心里有蜜在流淌。
“但臣妾给皇上炖的汤跟以往的都不一样,皇上嘗尝便知道了。”沈青的語调微压,語气含着,原本真诚的目光转变为热忱,同时带着微妙的钩子。
她眼风撩人,目光婉转。
握着沈青手的纪宸当即心便热了起来,他没有细想沈青这句话的意思,凑上前吻了吻她的唇角。
带着安抚意味。
“待会儿去寝殿。”纪宸不可能不对特意打扮过为他而来的沈青不动心,但现在地方不对。
他们可以在寝宫的任意地方行任何荒唐之事,却不能在这里。
两人都不会同意,不然他们岂不是成了昏君妖妃。
沈青可还想要长长久久的尊崇,怎么可能在这事上犯糊涂。
她轻轻点了点头,推了推纪宸的胸膛:“臣妾给皇上盛汤。”
纪宸的目光仍追随她而去。
沈青挽起袖子,给纪宸盛了一碗,递给他:“臣妾用冰镇过,不烫。”
纪宸端过来:“朕确实喝腻了降暑的酸梅汤,爱妃有心了。”
然而汤一入口,纪宸便尝出了不对,再一看沈青,只见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联想她方才的话,哪里不知道她特意在汤里加了助阳的东西。
沈青道:“皇上答應要和臣妾生一个孩子。”
不然她好端端送汤来干什么,还不是想催促纪宸加把劲。
当然她也终于懂了为什么之前后妃都喜欢往御前送汤,补身体的汤都绕不开温肾壮阳,皇上喝的多了,可不就往后宫跑的勤了。
纪宸不说话,将汤一饮而尽。
【自讨苦吃。】
沈青心虚了一瞬,将碗接过来,犹豫是否给纪宸再来一勺。
一碗汤发挥的作用应该有限……
却听纪宸道:“青青亲自给朕做
的汤,还受了伤,不喝完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怎么会有人傻到主动送上门?】
沈青养身体时,他虽日日去着承乾宫,但因不忍她受累,全了养病的名头,他克制到了自己都讶异的程度。
而他今天,本就会去承乾宫。
但没想到,沈青精心装扮一番,来了乾清宫,怪不得今日的鸟一直叫,原来是有喜事发生。
纪宸完全忘了他下朝后听到鸟叫声命人将笼子挪远些。
沈青忙讪笑道:“臣妾觉得这汤皇上不喝也没什么,臣妾怎会不相信皇上的身体?”
她已经后悔了,可能因在坤寧宫受德妃的影响,她居然凭生出一股豪情壮志,就这么一番布置来了乾清宫。
但她忽略了纪宸本就龙精虎猛,根本不需要借助外力。
沈青深觉自己的不自量力,说什么也不让纪宸再喝了。
一番軟声软语的笑着求饶,再是硬心肠的人都拒绝不了她。
纪宸拍了拍沈青的背,揭过此事,却默默吩咐钱继将汤继续用冰镇上,端进寝殿。
并让人照例准备了参汤。
沈青不知此事,轻舒了一口气。
纪宸牵着沈青去用膳,她忙了一早上,定是没用什么东西。
沈青老老实实用膳,没再招惹纪宸,她算着汤起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心里安稳的很。
待用过膳,她先一步去了纪宸的寝殿。
一刻钟后,湿漉漉带着一身水气的纪宸踏进殿内。
他身上是沐浴过后留下的气味,沈青笑着道:“陛下真好闻。”
宫人都已经回避,沈青笑眯眯啄了啄纪宸的锁骨,主动踮起脚尖跟纪宸接吻。
她主动的次数很少,少有的几次,纪宸都非常喜欢。
良久,两人分开,眼中皆不平静,纪宸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是一个弯腰将人拢在怀里的姿态,他用只有沈青听到的声音道:“卿卿想要孩子,那第一次卿卿来主动好不好。”
沈青脸颊一红,她知道纪宸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没做过?
可提起这,沈青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嗓音干涩道:“……好。”
罢了,她迫切想要一个孩子,出力多些也是应该的。
纪宸带着鼓励与爱怜摸了摸她的发丝,又亲了亲,将沈青拦腰抱起送到了床上。
然而只是一次,沈青便脱了力,只胡乱应着下次。
面庞潮热难忍。
纪宸喉结滚动,将她的手扣住,十指紧握,不再克制。
……
因中途纪宸不但自己喝了汤,还给她喂了参汤,沈青心里有怨气,也憋着一股劲儿,竟再次主动拉住了纪宸。
纪宸不吝啬夸赞,激动道:“好棒。”
沈青:“……”
好气啊!
当晚,沈青歇在了乾清宫。
她的手无意识放在肚子上,见此,纪宸吻了吻她放在腹部的手,这才将她捞进怀里睡觉。
翌日,沈青向坤宁宫告了假,纪宸上朝回来时她刚醒,怔愣地看着纪宸。
纪宸莫名回望。
只听沈青道:“皇上,我们现在再来一次吧。”
既不浪费她和纪宸相处的时光,任务也算超额完成。
纪宸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便问:“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沈青哼声道:“难道皇上不想早日见到小皇子和小公主吗?”
纪宸抿唇,疑惑是不是昨日太狠把沈青搞傻了,不然以前,她可不会再喝过参汤蓄了力后主动朝他伸手,也不会大早上直白的可爱。
纪宸的手指压到沈青的唇珠上,将她不自觉咬住的唇分开。
【朕还什么都没说,先提议的倒不好意思了。】
沈青只觉冤枉,纪宸是没说,可他思想黄暴啊,她受影响太正常了。
不论如何,结果自是如愿以偿。
纪宸傻了才会拒绝。
第100章 第100章淑妃十三日
五、六月安然度过,今年的天气较往年来说并不算热,便没有出宫避暑,七月初,后宫嬪妃去承乾宫参加淑妃的千秋宴。
七月已是立秋,天气渐渐转凉。
三位皇子也于这个秋季开始展露头角,后宫众人原以为皇后的大皇子表现得最为聪颖,却没成想素来低调的三皇子纪珹先得到了皇上与上书房师傅的夸赞,一时之间,永寿宫的风头无两。
然而很快,淑妃在乾清宫查出有孕的消息迅速席卷后宫。
后宫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回淑妃身上,连三皇子也不再关注了,毕竟淑妃得皇上喜爱,她的孩子又怎会平凡?
而三位皇子又小,现在下定论押宝还为时过早。
承乾宫中。
沈青颇感神奇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算起来應是六月末怀上,整个六月她都心情低落,因为努力了一个月却不见成效,任谁都忍不住垂丧。
而六月末正是她平复心情的时候,覺得不如順其自然,没想到,居然就怀上了。
果然,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然而她的身体却一点不适都没有,要不是这几天葵水推迟,她在乾清宫试探性地提了一句,纪宸召来太医为她诊脉,不然,她还得过几天请平安脉时才知道这件事。
没有嗜睡,没有反應剧烈,甚至她的精神比往日都要神采奕奕。
沈青靠在软榻上,腰腹处倚着宫人放置的软枕,手边是一些汤水饮子,至于刺绣用的东西已经被放远了,更多的是她和纪宸特意寻来为小皇子或小公主启蒙的书籍。
月份太小,她不覺得有什么用,可自从得知怀孕的消息,她总忍不住想为小家伙做些什么。
好在这些书很有趣,引得沈青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看书还是太平淡,她寻思着过几日得寻些技艺高超的樂师,弹奏樂器加以熏陶。
万一小家伙技能点在了六艺中的乐上呢。
承乾宫的宫人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生风,一扫之前假孕一事的阴霾,对待自家娘娘更细心了,變着花样讨娘娘的欢心,御膳房与小厨房的人更是百般照顾淑妃娘娘开始转變的胃口。
一應有孕之人忌讳的东西更是没法出现在承乾宫。
余甘看到自家娘娘揉了揉眼角,贴心道:“娘娘,不若奴婢读给您听?”
沈青想到余甘悦耳的嗓音,唇边漾起笑意,周身萦绕着动人的溫柔感,将书递给余甘:“你声音好听,便读一刻钟中罢,仔细嗓子。”
余甘宝贝地接过书,甜笑着称是。
耳边响起余甘清亮婉转、抑扬顿挫的声音,沈青缓缓闭上眼睛,眉梢都舒展了許多。
她在心里算着一刻钟的时间,待到差不多,她睁开眼,想让余甘停下。
不然她若不开口,余甘定会一直读下去,不敢败了她的雅興。
谁知旁边却多出了一抹明黄的人影,沈青惊讶出声:“皇上您什么时候来了?”
她竟也疏忽了纪宸的心声。
都怪他太安静了。
余甘止了声,沈青一心二用順手给她推了一杯茶水,润润嗓。
余甘接过茶水,心满意足退下。
纪宸道:“刚来没一会儿,不忍打扰你才没让宫人停下。”
沈青唇边含笑:“下次可不許这样了,把皇上晾在一边,臣妾心里难安。”
纪宸握住她的手,覺得心里暖融融的,他道:“这算什么,一切以爱妃为重。”
两人如胶似漆地溫存,碰碰手,碰碰鼻子。
最终,沈青抓着纪宸的手落到她的腹部:“臣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里竟真有了和皇上的子嗣。”
纪宸垂眸望着沈青一派温柔的模样,恐怕连她都没发现,她提起子嗣的时候语气里藏着許多爱怜与宠溺。
纪宸亦软了眸光:“小家伙知道母妃的辛苦,一点都不闹人。”
沈青猜测着:“许是没到闹人的时候。”
“朕倒觉得小家伙是懂事。”
沈青觑了他一眼:“还没生出来呢,就会讨小孩子欢心,这样,皇上怎么当一个严父?”
纪宸失笑:“小孩子不记事,到三岁时再树立威严也不迟,可若是个公主,朕也是想她亲近朕的,不要被朕吓跑了。”
沈青心软道:“小孩子多宠爱些也是应该的。”
两人相识一眼,一个眸光含情脉脉,一个眼波温柔缱绻。
……
这几日请安后,沈青总爱往漱芳汀去,它是御花园旁边的一处小湖,虽是小湖,但仍可泛舟于上,湖畔花枝繁茂,倒影在湖面上,顯得格外雅致。
而湖边,修着围栏与小亭子。
沈青道:“承乾宫太闷了,好在已经入秋,宫內各处并不闷热,在湖边走一走便觉心旷神怡。”
她身边带着白桃余甘与几名宫女太监。
走累了,她坐在凉亭內,自有宫人摆上水与点心。
沈青喝了一口温水,扫过周围的景色,若是想对她下手,在这里的机会格外多。
石子路上可以泼油,她常扶的栏杆可以用锯子锯松,湖畔处的花丛中可以突然窜出来一条毒蛇。
如今窝已打好,就差鱼来上钩了。
然而,沈青想着,是不是她的举动太过明顯,一直盯着漱芳汀的闻喜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永寿宫最近亦是没什么动静。
好在她穩得住,前三个月虽是最緊要的时候,可也没说非要在前三个月下手不可。
她是七月下旬诊出有孕,快十月时,便是怀孕三个月,预示着她这一胎基本穩了。
宫内仍是风平浪静,德妃賢妃不提,但无子的嬪妃见到她总会带着几分善意,唤起淑妃娘娘来也格外动听。
毕竟最近唯一可以大封后宫的时机,便是淑妃产子后了。
淑妃有孕,皇上只封賞,没抬位份,她们便大致能猜到皇上是想等淑妃顺利生产后,再名正言顺给个高位分。
淑妃上面,可只剩贵妃与皇贵妃。
按常理说淑妃是封无可封,从淑妃到贵妃品级不变,即便封了地位也没多大改变,乏善可陈,仍是皇后之下,賢妃德妃之上。
便是份例也没多大改变。
但皇贵妃位同副后,皇后当得好好的,若突然封个皇贵妃,便是打皇后的脸了。
皇上一直礼重皇后,将后宫诸事交给皇后打理,应是不会这般糊涂,直接封淑妃皇贵妃。
她们猜不透皇上的用意,但知道自己是否升位可就看这一次了,因此即便装模作样也不会惹了淑妃不高興。
纪宸则日日来着承乾宫,即便有事不睡在一起,亦会陪着用一顿膳。
算着有孕已然三个月,沈青的腹部微微隆起,若不用手丈量,仍是不明显。
这三个月来,她害喜症状很轻,顺利地叫人不可思议,甚至脸上也没憔悴起来,仍端庄雍容,仪态万千。
只是人温柔了许多。
纪宸算着日子想,之后再多上心,应是能安然到生产之后。
十月一到,连沈青自己都放松了许多。
因天气转凉,她请安结束去漱芳汀的次数减少。
一次,李贵嬪似是无心道:“淑妃娘娘有孕后倒很喜欢在宫内四处走走。”
感受到李贵嫔身边德妃的视线,沈青淡笑道:“趁着身子不太重的时候賞赏景,也免得日后身子重窝在承乾宫乏味无趣。”
“只是将要立冬,漱芳汀的景色也败了许多,显得萧条了些。”
李贵嫔道:“淑妃娘娘您稍等等,御花园的山茶花将要开了,漱芳汀毗邻御花园,想来过个半月便景色宜人了,必不会败了淑妃的雅兴。”
沈青笑着道:“那便借贵嫔吉言了。”
一旁的的贤妃见到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撇了撇嘴,亲近德妃,有淑妃好受的。
她的身边,只随着一名何才人。
想起半个月前,她恼二皇子太笨拙与胆小,在皇上面前争不了先,无法为她这个母妃争光,何才人努力回护二皇子与二皇子忍不住依赖的模样,目光懒懒,觉得到底是亲母子,即便她将二皇子从小养大,也还是养出了一个小白眼狼。
见淑妃与德妃走后,贤妃对何才人道:“你回宫看着二皇子,本宫去慈宁宫走一趟。”
何才人没打算讨好太后,闻言称是,与贤妃分别。
低眉顺眼送走贤妃,何才人绕到了漱芳汀一趟。
她悠悠然赏着湖景,心道果然是个好景色,即便萧条了些亦值得人驻足。
看罢,何才人带着宫女应春离开此处。
十月中旬,请安结束,沈青是要回承乾宫的,但有宫人上前禀报道:“往前走的宫道上被人泼了油,幸而发现得及时,淑妃娘娘稍等,奴才们很快就会将宫道清理干净。”
其余嫔妃听到此话,纷纷绕路回宫。
沈青下了轿:“既如此,咱们也绕路吧。”
她心中有些预感,并不敢再坐轿子,唯恐一个不稳,太监脚下打滑,还是稳妥着来好。
从坤宁宫绕路到承乾宫,最近是经过漱芳汀,不然,她也不会屡屡去这里,而非其他地方。
经过湖时,有一个人忽然惊呼一声,接着便死死捂住嘴巴。
他都吓成这样了,更遑论淑妃娘娘?
沈青攥緊白桃的手,冷静往那边看去,只见湖面上飘着一具面容惊恐的尸体。
是何才人!
而她方才仔细脚下,根本没注意到,现在猛然看见,她只觉脑袋轰鸣,呼吸一窒,一瞬间后背生出的冷汗将里衣打湿,肚子更是一紧。【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