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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作者:巳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第71章宫女七十一日


    沈青的觉一向淺,跟纪宸一起睡后,她每日早上会醒来两次,一次是卯时初,纪宸起身的时候,身为皇帝他的自律没得说,通常她会从纪宸怀里滚出来,翻个身继续睡。


    等到辰时,她真正睡饱,才会起来与纪宸一同用膳。


    所以当一道目光落到沈青臉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时,她自然而然醒了。


    只是还困,眨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凭着殿内留的一盏烛火,认出是纪宸,便放心地张开手臂环住纪宸的腰。


    她嘟囔着:“您怎么回来了?”


    纪宸的手放在随着沈青起身铺在后背的乌黑长发上,回忆起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他临走时给的手串正被沈青宝贝地捧在手心,她是侧着睡的,背微微弓起,青丝如瀑点缀在身后。


    她的臉庞正对着手串,鼻尖微微一点,似乎就能触碰到玉质的珠子上。


    仅是见到她睡时的依戀,便能想象得到她睡前睹物思人的模样。


    他原以为她会睡得没心没肺。


    纪宸心里微妙地起了波澜。


    说不清道不明。


    但可以肯定,内心是隐秘愉悦的。


    所以即便沈青说出的话或許不那么动听,纪宸也好脾气地解释道:“不早了,现在是卯时初,在宫中是朕上早朝的时候。”


    沈青没说话,甚至没怎么听纪宸说话。


    她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方觉得清醒了,纪宸剛从外面回来,携着一身寒气,她觉得冷,不舒服,便鬆开了。


    本来挂在她手上,因为起身抱纪宸而落到身上的手串自然露了出来。


    沈青低头看了一眼,慢半拍将手串捡起,没什么留戀地放到圆木几上。


    纪宸问她:“不喜欢?”


    沈青搖了搖头,仰起脸,理所应当道:“陛下回来了呀。”


    睹物思人,既然人已经到了,那么不管这件物品多么贵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重要的是眼前的人。


    纪宸被她取悦到了,輕拍了下她的背:“是朕吵醒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他看出了沈青的惺忪且迷茫。


    沈青也没有跟他打探他跟皇后的事,给纪宸讓出位置,自己往里面去了去,躺下不过一会儿,便呼吸平缓,迷迷瞪瞪地重新睡了过去。


    她觉淺,但是睡的快啊。


    彼时水芳岩秀中,嫔妃已经陆陆续续落座在屋内,准备给皇后请安。


    相比于前几日的沉闷,这日的请安嫔妃们已经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皇上昨天照例来了皇后这里,于她们而言,就是一个清晰的信号,皇上很快就会翻牌子!


    嫔妃们的目光悄然扫向其他人,猜测着誰会是那个幸运儿。


    玉嫔垂眸,心中鬆了一口气,不由感叹,看来皇上这些天留沈青在身邊,不过是贪恋沈青的美色,当初嫣婕妤进宫,不也是凭借着绝色入了皇上的眼,亦引起了她的忌惮。


    现在看来,沈青大概是下一个嫣婕妤。


    新鲜感终有尽时,当初嫣婕妤压她一头,现下恩宠还不是落了下来。


    玉嫔原想着皇上和沈青正浓情蜜意,許是会故意忘了昨日需要来皇后宫里,但皇上没有,仍是依着规矩来了,呆了一夜方走。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心中有分寸,并没有完全沉溺在溫柔乡中。


    既如此,皇上的宠爱便有争的可能。


    玉嫔不由搖了摇头,輕笑一声,她竟忌惮一名宫女至此?居然深信沈青会独宠这个可能,嫣婕妤都没有做到的事……


    而此时的嫣婕妤正稳稳坐着,待听到一声:“皇后娘娘到——”


    当即与众人一同起身行礼,等皇后说了一句免礼,她才趁着起身时偷觑了皇后一眼。


    皇后脸上敷着一层薄粉,用来遮掩眼下的淡淡青黑,神情一如往日妥帖,甚至比平常多了一丝微笑,很能讓人觉出她的好心情。


    然而嫣婕妤却感到了不妙。


    她看人喜看眼,人的眼神是无法伪装的,恰如有人说谎,喜欢垂眸,便是因为眼睛是极容易瞧出破绽的地方。


    皇后的眼神不似侍寢后该有的,宫中的女人将侍寢看得很重,侍寝过后,总会表露出几分。


    皇后喜,更像是皇上来了,她高兴,而非更深的欢愉。


    嫣婕妤猜测着,许是沈青纠缠皇上过甚,以至于皇上没了心力,才与皇后早早歇下。


    她越想,越觉得这便是真相。


    嫣婕妤心中对沈青的忌惮更深了,一个没脸没皮痴缠着皇上的人可不好对付。


    宫里的嫔妃都是大家闺秀,没人会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而她呢,因为本就长的妖媚,便不好再在床上花费心思,不然皇上该如何想她?不过如此懵懂吊着皇上,效果也比普通嫔妃好。


    嫣婕妤看着过早放松的嫔妃,眼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怜悯。


    果然,之后几日,皇上仍未开始翻牌子。


    被嫣婕妤猜测主动缠着皇上的沈青现下正被纪宸压着练手,因为这厮冠冕堂皇地说,因为她的生辰在即,答应她的事他却没有办到,自然得趁着还有时间趁热打铁积累一下经验。


    他在说谎!


    沈青心中愤愤,纪宸待她根本就可以溫柔起来,但


    他次次都要露个破绽。


    他哪儿那么旺盛的精力?


    生辰前一日的晚上,月明星稀,一辆不起眼的马車停在宫殿前。


    在纪宸询问沈青要不要出去,沈青自然连连点头,目露期待。


    能出避暑山庄玩儿,自然再好不过了!


    而当马車出了避暑山庄沿着山坡往上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沈青才终于发觉了不对。


    怎么、越走越荒凉?


    等马车停下,纪宸牵着沈青的手下来,一道长长的山路映入眼帘。


    沈青被这夜风吹得心里直发怵,看向纪宸。


    纪宸此时已经拿出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他温柔地看向沈青:“走吧。”


    沈青无法,只得跟上,好在纪宸照顾她的步子,走的并不快。


    她心中是疑惑的,但当越走越高,走过的路与见过的风景在回头时可以一览无余时,沈青这才意识到纪宸带着她来干什么。


    他居然在她生辰前一日,带着她爬山!


    还是夜爬!


    “陛下,我们要去干什么?”


    纪宸回头看向她,随行侍卫手持的火把将他眼中的温柔照的更细碎了:“去山顶看日出。”


    “若是累了,朕可以背你。”


    沈青摇了摇头:“我走得动。”


    她锻炼了这么些天,早不是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的人了,更何况纪宸还特意照顾她的步伐。


    没理由走不动这小小山路。


    等历经千辛万苦爬到山顶,沈青将寻来拄着的棍子撂下,好险没瘫软下去。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她了吧。


    为了一句走得动,她愣是自己爬了上来。


    沈青自己都觉得意外。


    但同时,望着面前白雾般的雲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时间被纪宸算得剛刚好,他们上来没一会儿,原本黑漆漆的天空,破出了一线橘光。


    山顶上苍翠松树斜倚着,沈青几乎忽略了旁邊的纪宸,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拂晓的曙色拨开雲雾,天边的霞光多彩,旭日从地底冉冉升起,光芒耀眼,威势盛大。


    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所有的疲累在此时都消除殆尽了。


    天光大亮,沈青恋恋不舍收回视线,看向纪宸,真心实意道:“这是我过过最好的生辰。”


    纪宸知道沈青会喜欢这些,一如她喜欢骑马射箭,即便腿会磨得生疼,太阳照的人难受,她还是喜欢。


    常常拿这些来消磨时间。


    他不明白她看着娴静,怎么会喜欢这些。


    但这不妨碍他筹划这场惊喜。


    他准备好了路上沈青会说累,会娇气地冲他撒娇抱怨,会摇着他的胳膊让他帮她,但沈青通通没有,没有抱怨过一个字,即便累极,也只是扯着他的手,让他拉一把。


    还是他看不过去给沈青寻了根木棍,让她拄着。


    沈青在认真看日出,殊不知他也在看她,他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亮如太阳,便知道,她是满意的。


    见沈青望过来,纪宸张开手臂,眼底波光流转,露出笑意。


    沈青看着纪宸俊朗面容,心里直道了好几声不亏,扑进纪宸怀里,喃喃道:“皇上,你好的太过分了。”


    纪宸摸了摸沈青的脑袋。


    他是皇帝,想对誰好不是轻而易举吗?


    不知道两人谁起的头,只是一个错眼,他们便旁若无人地气息交织,唇齿相依起来。


    不同于以往,这次纪宸是温柔的,却是完全掌控的姿态。


    沈青目光一颤,只能被动享受,被清清浅浅的吻搅扰的呼吸渐乱,双颊泛红,身子也软进了纪宸怀里。


    但,滋味不错。


    在回避暑山庄的路上,沈青还沉浸在兴奋中,笑眯眯地看着纪宸,看开心了,便捧着他的脸来一口。


    直到回了寝宫,沈青才觉得累了。


    恨不得立刻昏睡一场,睡他个天昏地暗。


    偏纪宸还哄她:“困了就睡,睡醒再吃长寿面。”


    沈青听了他的话,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啊点,不过片刻,眼睛就实在睁不开了。


    但她仍执拗道:“今天我要陛下一直陪着我。”


    纪宸很喜欢她的得寸进尺,但更想她再大胆一点,一番话萦绕在心间,终是没说出口。


    “朕会的。”


    第72章 第72章宫女七十二日


    这一觉沈青睡得黑沉,中间被纪宸叫起来喝了几口粥继续睡,等到真正醒来,果然见外面的天已经擦黑。


    沈青揉了揉眼,懒散道:“怎么不叫我?”


    纪宸的声音传来,低沉隐秘:“朕看你睡得很香。”


    沈青觉得纪宸此时的声音非常磨耳朵,遂不自在揉了揉耳。


    她扭头寻找声音来源,却在目光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一顿。


    沈青睡觉很乖,但即便如此她的里衣还被蹭得露出了纤巧锁骨,领子處的雪白肌肤讓人看得眼底幽暗。


    然而这样一位佳人,却在看到纪宸时罕见愣神了。


    他此时的模样与平常相差甚大,他头戴金冠,将一半头发束起,另一半随意散在身后,长至腰间,看着极为意气风发,甚至黑发中编了几缕长辫,看着就有些勾人……


    然而这甚至不是重点,纪宸一袭红锻锦衣,织金的似欲乘风舞动的龙纹大片缠绕在衣襟与宽袍大袖上,竟叫人一时不知该看红衣,还是该盯着龙。


    最终,沈青抉择的目光落到了纪宸的脸上,他很明顯是特意打扮过的,眉修得快要入鬓,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他的眼中不是平日的冷淡,而是恣肆中透着神秘。


    就那么看向她。


    沈青的手不可置信放到她润泽的唇珠上,用力壓扁,眼底剧烈震荡。


    他他他,不仅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还专择了今日!


    早上的日出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在这儿等着她呢。


    怪不得纪宸能忍到现在,原来早有筹谋。


    沈青是对那事有些抗拒,纪宸親的入迷起来根本不懂克制,更不用想他在床上会混蛋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能拖就拖,坚决不主动引着他惦记那事。


    但现在不同了,沈青很清楚,她是垂涎纪宸男色的。


    而且时机成熟,该发生什么都很水到渠成。


    心中的那丁点抗拒在这一刻也消弭了


    沈青唇眼波流转,唇邊漾起笑意:“陛下,我好喜歡你啊。”


    她动人的话是张口就来,但看着她真诚的眼眸,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纪宸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起来吃长寿面。”


    白樱上前,侍奉沈青梳洗。


    待坐到桌前,一碗热腾腾的面端到沈青面前,她这时方觉得饿了。


    她看了一眼长寿面,发现和未入宫前吃的没什么不同,便挑起面条一端,不急不慢地从头吃到尾。


    没人会嫌寿命太长。


    将一整碗面吃完,纪宸问她:“还饿吗?”


    沈青摇了摇头,已经七分饱了。


    纪宸的手放到沈青的手上,很自然道:“那便安置吧。”


    沈青看了一眼天色,没拒绝:“我要先沐浴,陛下可以在床上等着我。”


    纪宸眼底一暗:“朕陪你一起。”


    沈青有理有据溫言和他商量道:“如果陛下去泡池子了,那这衣裳怎么辦,我喜歡陛下这个样子。”


    而且她聞到了纪宸身上的清香,是沐浴后才有的。


    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仍是守礼且含蓄的。


    沈青的睫羽忽闪,覆住眼中


    的神色,但淡红的脸颊与被抿了又抿的唇顯出她并不是那么平静。


    纪宸没有逼她,拿了一本书握在手里打发时间。


    书被他翻到上一次看到的地方,沈青见他不无聊便放心地去泡汤池了。


    寝宫这里的汤池引的是溫泉水,可以疏筋解乏,她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并被侍奉着弄幹了头发才起来。


    临走时,沈青见到一旁放着的酒,就这样迈不开腿了。


    按照上次她喝了一杯酒一盏茶的功夫便清醒了……她拿起酒壶,嗅了嗅,跟上次喝的酒味差不多,便倒了两杯饮下才去找纪宸。


    “怎么这么慢?”纪宸凝神,在人踏进来时便出声询问,只是还未等他有什么表情,便见沈青提着裙摆翩跹地到了他跟前。


    沈青细细打量了他一眼,歪头疑惑:“不慢啊,你书才翻了一页。”


    她伸手指了指纪宸握了許久的书,还不待她细细说出他剛剛看的是哪一页,上面写了什么时,纪宸已经将书放下了。


    沈青遗憾地哎了一声。


    纪宸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默默磨牙,他没法凝神静气还不是因为她吗?


    磨磨蹭蹭现在还捉弄他,真是个小坏蛋。


    感受到纪宸的视线,沈青看向他,目光纯然而大胆。


    丝丝甜酒在空气中飘香。


    “你喝酒了。”


    沈青聞言大惊,自不会承认,这样实在是太灭她的威风了,难道她还需要用酒来壮胆吗?


    她抿唇闭气,似乎想把酒气锁在嘴巴里。


    眸光略带了些挑衅地看向纪宸。


    纪宸伸出手,轻轻掐上沈青因为嘴巴抿起而显得格外柔軟的脸蛋,接着指腹就移到沈青的唇上,将她的唇瓣分开,趁她愣神的时候手指已经沾上了一片晶莹。


    沈青慢吞吞反应过来,含也不是,推出来也不是。


    更讓人脸红的是,他还又壓了压!


    纪宸长长的睫毛压下来,眸中晦暗不明,蕴着潮涌,他倾身到沈青耳畔,声音很浅:“青青很漂亮。”


    潋滟薄红的眼尾,嫣红柔軟的唇舌,湿润的口腔,与他粗糙手掌形成鲜明对比的漂亮小脸。


    亦显得分外色气。


    沈青轻咳一声,客气道:“你,你也不差。”


    趁着酒劲儿还没过,她利索地攀着纪宸的胳膊爬到他身上,中途碰到了什么,自是习以为常忽略,


    她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请求道:“你不要脱衣裳好不好?”


    如果不喝酒,她绝对不会这么直白。


    她的柔软隔着薄薄一层寝衣肆无忌惮地贴到纪宸身上,头埋进他的颈窝。


    沈青不觉得这个要求对纪宸很过分,她想让纪宸衣冠楚楚来迎她。


    “好,但得看着朕。”纪宸略作思索。


    “不許移开眼,也不许咬唇。”


    酒劲儿在纪宸的手落到她身上时,已经去的差不多了,沈青闻言鬆开咬着的唇珠,心中纳闷,她的脸明明都埋到纪宸的颈窝了,他怎么知道。


    接下来,纪宸确实遵守了承诺,沈青在他的手掌下软成了水,迷离的目光一下又一下落在纪宸的星眸高鼻,身上汗涔涔的,铺在脊背上的头发有几缕已经湿了。


    纪宸没褪衣袍,堆叠在两人之间。


    粗重的喘息声,咿呀的叫唤声,与其他一些声音响了一整夜。


    ……


    闹了一晚上,破晓时分,两人才不着寸缕依偎在被子下一起睡下。


    沈青是在下午醒的,醒来时身邊已经没人了。


    她没有立刻有动作,因为身体是别扭且奇怪的。


    不过很幹爽,闹到最后,纪宸抱着她去汤池草草浸了水,擦干后才睡的。


    沈青懵了一会儿,低头查看起身上的痕迹,由于昨晚纪宸是由轻到急的,她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疼,便沉浸在其中,所以沈青犹豫了一番,将禽兽二字咽了下去。


    她的腰上还留着纪宸的指痕,其他几處地方更不用说,都是重灾区。


    而她没力气,就只叼着纪宸的肩膀不鬆口,留下了一排牙印。


    纪宸感受到疼,反而激起了血气,越发重起来,而沈青不想丢人地唤出声,自然死死咬住。


    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松嘴的,只记得去了半条命。


    沈青越回味越羞赧。


    同时也意识到了纪宸昨天为什么任由她睡了一整天,合着全留给了夜里。


    若是平常,她早就困了,但她刚睡醒,只吃了一碗面,这叫她怎么困?


    白桃上前:“姑娘醒了,可要起来用膳?厨房已经备下了膳食。”


    沈青点了点头,让白桃去取衣裳过来。


    昨天的寝衣,早不知道揉到哪儿去了。


    待起了身,洗漱过后便见到纪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沈青没忍住,似怨非怨地嗔了他一眼。


    纪宸今天的面容,明明与昨日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是舒畅的。


    沈青猜测,他可能真的憋久了。


    毕竟之前她才不会体贴这种事,用手什么的这跟欢好有什么区别?


    “朕来找你一起用膳。”纪宸唇角不自觉勾起,伸出手等沈青牵上来。


    沈青忸怩了一下便将手放上去,问道:“皇上没有用膳?”


    “略用了些,怕你一个人觉得闷,再陪你用一些。”


    沈青被取悦到了,面上柔软,唇角弯出了弧度。


    用过膳,因为纪宸在沈青睡觉的时候便将堆积的折子批完了,现下无什么事,自然拉着沈青温存。


    沈青身上几乎散架了,出不了门,便也只能和纪宸厮混起来。


    只是親亲碰碰,并不过分。


    一根手指从纪宸的额头往下蜿蜒,经过鼻骨,薄唇,又沿着下巴落到他的喉结处。


    纪宸捉住她的手,目光幽幽:“别逗朕了。”


    沈青自恃着他不至于那么混蛋,搞她一个还没缓过来的人,便低头亲了亲喉结,抬头得意地看向他。


    纪宸这时自然拿她没辦法,但他道:“早上朕给你涂了药,料想会好得很快。”


    他看向她,欣赏着沈青身子一僵,接着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纪宸的胸膛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第73章 第73章宫女七十三日


    一連数日,沈青都没怎么出门,至多是抱着猫在亭子内順一会儿毛。


    只要身子稍好,纪宸闻着味就开始宽衣解带了。


    沈青也不知道他的时间怎么安排的,明明每日送来的折子不少,他也需批阅,但仍能留出许多时间来陪她。


    而她,光是睡两觉,时间便从指尖溜走了,七月初看的那本书,七月中旬还没看完。


    沈青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因为纪宸发浑,竟讓人夜里备了補气血的参湯,她中间脱力时,便用手扶起她的臉,喂给她喝。


    还言辞振振道:“朕觉得青青并没有尽兴。”


    非要到她手指都乏力时才輕吻着放过她。


    不知是参湯喝多了缘故,还是什么,铜镜中的女子并没有因为蜡烛燃到了半夜而日渐疲惫,反而悄然丰腴了许多。


    比如臉頰上的弧度明顯起来了一些。


    沈青微微侧臉,日光洒下,更顯得她肤若凝脂,細腻光洁。


    纪宸应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脸。


    这日,沈青的神态輕松了许多,唇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白桃悄然抬头看了一眼,心脏便不听使唤的砰砰乱跳。


    以前沈青美是美,但就如一幅画,静静观赏便能心生愉悦,但现在一颦一笑都像带上了小勾子,抓得人心痒痒,与她对视一眼,便


    会觉得她满心满眼都是你。


    好像看谁都深情……哦,不,是看皇上深情,看猫是真诚。


    虽然白桃觉得好像没什么区别。


    见沈青进来,纪宸抬眼,唇邊漫起了笑容:“许久不见你来主动找朕了。”


    这些天沈青都恨不得躲他远远的,更遑论来找他了。


    不过想到早上沈青身下的湿濡,与她懵过之后惊喜的目光,以及被告诉了女子来葵水是什么意思后,纪宸便明白她来找他的倚仗了。


    沈青笑嘻嘻道:“想陛下了嘛。”


    只字不提之前为何主动避着,现在又要来招惹。


    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而纪宸恰好有所准备,他本想讓人将補血的湯直接给沈青送去,葵水没来尚且喝一碗,现下失了那么多血,不好好补补又瘦了怎么行。


    纪宸没有废话,直接拉住沈青的手,不叫她轻易走。


    “将汤端上来。”


    沈青顿感不妙,她可不想喝什么汤,再好的滋味連着喝也有些腻了,更何况那汤里面好东西多,极易发胖,现在的她身姿曼妙的恰到好处,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


    “陛下,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得去忙。”沈青眼尾一垂,放软了语气,用弱弱的目光看向他。


    纪宸越是见她卖乖,就越是在心里打定主意不放她走。


    “不急,喝了再去也不迟。”


    说话间,一碗汤已经被端了上来。


    纪宸亲自端起来递到沈青唇边。


    沈青自知逃不掉了,接过来喝了两口,听到纪宸在旁边提醒着要喝干净,她气闷不已,还是老老实实的喝完了。


    并叫纪宸看了一眼,这才放下。


    她委屈到垂眼,蔫了一般闷不做声。


    纪宸环住她的腰,见状自是要哄:“朕拟了一道聖旨,过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他示意钱继,将准备好的聖旨取出来。


    沈青心想,这有什么合不合心意,亦沉浸在沮丧中,并未预料到什么。


    直到圣旨被打开,她扫了一眼,猛然顿住。


    这是一道封嫔妃的旨意,上面还落着她的名字,她的目光迅速往后掠去,最终在昭儀二字上停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居然不是贵嫔?


    而是妃位以下第一人的昭儀!


    这未免也太轻易了。


    纪宸打趣道:“沈昭仪乐傻了?”


    沈青弯起唇,眼中是喜极而泣的惊喜泪光,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她捏着纪宸的袖子,迟疑道:“会不会太高太过了?”


    她不怕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纪宸的宠爱若一直在她身上,那她位份再低其他人也不会忽略她,相反,她位份高了,反而能震慑一部分人。


    位份差距过大,会叫人连争的心思都没了。


    纪宸伸手抹去沈青眼角的湿润:“朕有思量,不高。”


    他原本就不会容忍后宫的局势一直不变,不是沈青,他也会提拔一名有宠无势的人成为高位嫔妃。


    这个人是沈青,只会分外合他心意。


    只是昭仪,已经是纪宸左思右量的结果了,连原本早已选定的封号都没给,就是忧心着有人容不了。


    这个位份恰好踩在一些人忌惮却又不好孤注一掷的那条线上。


    也许在旁人眼中,他宠沈青是故意为之,反而会犹豫不决起来。


    纪宸拍了拍沈青的背:“怕嗎?”


    沈青摇了摇头,依偎着纪宸:“当您的嫔妃有什么好怕的,这明明是世间最好的富贵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确实真心,她幼时也享受过家中富庶的滋味,成了嫔妃,只会更尊贵。


    只要纪宸还喜欢她,她便会一直安然,等生下皇子或公主,在这后宫便稳固了,有了立足之地。


    而身为昭仪,能给她甩脸色的就那几位,其他人,即便再看不惯,还不是得和她好声好气说话?


    她再也不必休息还要寻不当值的时候,也不需要避免在外面撞上其他嫔妃,亦不用担心姿容样貌给她招惹祸事。


    她可以早上看看书弹弹琴,下午逛一逛御花园,泛舟游湖,也能有自己的小厨房,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可以。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生子,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凶险万分的事,但就纪宸这样的播种率,不是她想贬损他,兴许还远着呢。


    待到身子骨壮了,她再要一个孩子,孩子也有嬷嬷带,她喜欢了就抱抱,不喜欢就做自己的事。


    既如此,当昭仪是什么很差的事嗎?


    后宫多少嫔妃求都求不来呢。


    见沈青的嘴角越翘越高,纪宸心里好笑,询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青抬头看他,眼中的喜悦显露无疑,声音很甜道:“感念着多亏父母给我生了一副好相貌,才得以让陛下看中。”


    纪宸多么想说他并非见色起意,只是一时的好胜心作祟,却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


    不过后者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会暴露他的幼稚。


    纪宸好整以暇看向她:“朕是这么浅薄的人嗎?”


    沈青眨了眨眼,眼中迷茫,不是吗?


    “当然不是!陛下一定是觉得这个姑娘太好了,才相中的。”


    她只是略略夸耀了自己,双頰便染上了粉意。


    纪宸稀罕不已,当即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就这么抱了一会儿。


    “圣旨回宫后便会昭告,在回宫之前,你都跟朕在一起。”


    沈青问:“那秋狝我也和陛下一起吗?”


    “自然,不过朕去狩猎,你就呆在皇帐中,没有朕陪着,你不要深入山林。”


    她保证道:“您还不放心我吗?我也只会在平坦的地方稍微跑一跑马,甚至没有独自骑过您的疾奔。”


    纵然纪宸的疾奔非常温順,但这种大马对沈青来说还是很危险,非必要她都不碰。


    纪宸抱着她,箍着她纤細柔软的手臂感叹道:“你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


    沈青默默腹诽,不是小心,她只是怕麻烦。


    直到八月初,在避暑山庄这些日子,纪宸除了按照规矩去皇后那里外,再没翻过牌子。


    这叫人抱怨都不知道怎么抱怨,毕竟皇上也是守了规矩的。


    而请太后出面更不可能了,不说六月底那一出,单说避暑山庄的嫔妃里,也没有值得她老人家出面的,贤妃又在宫中。


    至于皇后,皇上这样做,不更凸显了对皇后的禮待吗?


    且沈青是皇后的人,沈青风头正盛,皇后也没理由折她的面子。


    临近离开避暑山庄前往秋狝的日子,因沈青仍是宫女且呆在皇上的地盘,嫔妃们根本接触不到,便摩拳擦掌等回宫再试个深浅。


    回了宫,皇上总不会扣着人不封吧,既是嫔妃,依着规矩也得向高位请安。


    秋狝的场地已经提前圈好,距离避暑山庄不过半日路程。


    皇后提前一晚来跟皇上商量相应事宜,商量过后,皇后在走时碰到了沈青。


    沈青一愣,还未行禮便被皇后握住了手。


    “不必多礼。”


    【沈青今时不同往日,本宫得笼络住她。且皇上在我临走时,往窗外望了一眼,约莫会对这里的动静了如指掌。】


    【我不能失了贤惠。】


    沈青的感动还没落到实处,便听到了皇后冷静的分析,一时心绪复杂。


    但她仍抬头,朦胧着一双泪眼看向皇后,颇为感动道:“娘娘尊贵之躯,怎可这般待奴婢?”


    皇后听着沈青的话,一时觉得顺耳了不少:“你能得皇上喜爱,便证明你很好,切不可妄自菲薄。”


    她这时才细看了下沈青的模样。


    不过四五十天,容貌更盛了不说,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尊贵中掺杂着淡淡威慑。


    许是她自己都没发现,这种变化很显然是跟皇上呆久了才产生的。


    气势这种东西短时间内不会受到浸染,需是跟皇上日日吃用住都在一起才行。


    皇后不愿再细想。


    沈青忽略皇后内心此时的想法,这里人多眼杂,不好提起香膏的事,便表忠心道:“奴婢一直在念着娘娘。”


    意思是她会为皇后所用。


    本来她就是皇后推出来的人,若真对皇后翻脸无情,才给了旁人攻讦她的理由。


    皇后闻言满意扬起一丝笑,拍了拍她的手:“你的心意,本宫明白。”


    这是她原本所求的事,只是过程连她都震惊了,心里才有些不爽。


    但真将沈青


    推走,她又舍不得。


    沈青羞涩低头,认同了皇后的话。


    殿内走到窗旁的纪宸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沈青太看重皇后了,甚至胜过于他。


    这不好。


    当晚,因为觉得明日启程,必不会劳累了的沈青刚躺下,腰肢上便探来了一只手。


    沈青欲哭无泪地看向纪宸:“陛下,明天需要您裁决的事很多,不如今夜好好歇息,养足精神?”


    “朕现在精神过好,得消耗一通才能歇息。”说着,他抵着沈青的后腰,让她贴近他。


    这一晚,蜡烛仍燃了许久,直至沈青被纪宸要求着说出陛下最勇武了这种羞人的话,才被放过。


    沈青靠在纪宸的臂膀上,贴着他累到昏睡过去。


    压根没意识到这人是在耍性子。


    纪宸垂眼看向沈青,和每次结束那样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74章 第74章宫女七十四日


    沈青醒来时,已经不在熟悉的床上,她往床外扭了扭头,便见一道屏风竖在那里,挡住了外间的窥探。


    便明白这已经是第二日,去往猎场的路上。


    她低声呢喃:“禽兽。”


    纪宸惯会装模作样,昨晚也是,不见笑的模样,眸底冷淡,却干着最让人愤慨的事,最后还要她承认那样的话。


    沈青想着那是纪宸学的新花样,将脑海中不由自主浮起的片段勉强压下去。


    白桃在沈青醒来的时候便要过来,然习武之人都听力惊人,忽然听到禽兽二字,不必明说,便知道是斥骂皇上的,便踌躇了一会儿。


    旁人这般骂自然是胆大包天,但换做沈青,即便是当着皇上的面嗔怒,那也是在调情。


    待装作没听到什么,白桃上前询问道:“姑娘,可要起了?”


    臉上的温度刚降下来,见到白桃淡定的目光,沈青又不自在起来:“过一会儿吧,让我缓缓。”


    话甫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妥,奈何收不回来,只能故作镇定。


    白桃了然,先去准备洗漱用的水。


    都已经离开了避暑山庄,沈青这才记起,起初她还想学泅水,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在皇后的水芳岩秀时闭门不出,到了纪宸那里,光是騎马射箭都占据了她的闲暇时间,加之有了白桃白櫻这两人,就更没有危机感了。


    回了宮,一些该有的谨慎就得尽快拾起来了。


    想罢,沈青便起身了。


    从屏风后出来,沈青并未见到纪宸,听白桃一说,才知道纪宸今日是騎马的,便掀开窗帘偷偷看了一眼才放下。


    车架前,纪宸身穿银黑甲胄騎着疾奔,黑发冠起,身姿挺拔,目視前方,强烈的日光洒下,衬得他双眸深邃威严,不可直視。


    纪宸感受到快速划过他臉的视线,回头一看,发现窗帘微动,便明白是谁了。


    除了沈青,大约也没谁敢将目光落到他臉上。


    纪宸继续往前看,更加笃定沈青喜欢他的脸,每每那事时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她的感觉就来得很快。


    比起说他见色起意,分明是她喜爱好颜色而不自知。


    纪宸在心中默默给沈青记上一笔。


    下午申时初,浩荡的队伍抵达猎场,开始安营扎寨。


    沈青在銮驾上等了一会儿,待小太监引她下去,她才帶着白桃白櫻往皇帳那边走去。


    后宮嬪妃的帳篷多围绕在皇帳附近,只是帳篷略小,但仍是宽敞的。


    就这么会儿功夫,沈青便见到了不远处的玉嬪,玉嬪似也瞧见了她,冲她遥遥笑了笑。


    沈青便不能装作没看见了,朝她的方向服了一礼才进皇帐中。


    皇帝住的帐篷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部分用来议事,后部分则是歇息安寝的地方。


    现下里面已经收拾妥当,俨然是一个小些的议事堂,进入到后面,沈青的目光扫过架子上的弓箭,移向置于中间的错金螭兽香炉,与后面紫檀木的龙榻。


    其余物件也一应俱全。


    甚至于她打发时间的东西也在。


    小太监笑着道:“姑娘您的马也帶来了,猎场有专为女眷们设的马场,可以在那里跑马射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皇上嘱咐奴才告知您一声,晚上皇上会设宴,回来的興是会晚,让您先歇下。”


    沈青点头:“大虎呢?”


    小太监听到小貓的名字仍是觉得割裂,他连忙道:“帶着呢,奴才这就让人将御貓给您送来。”


    这只纪宸带回来的小貓,在御前地位直升,现下已经算半个小主子了。


    沈青过会儿想出去转转,猎场的景色宜人,总闷着也不好,为了避免麻烦,带着御貓狐假虎威是最好的选择。


    宮女的身份现在还是太低了,上不了牌面,但旁人一见大虎脖子上挂的牌子,便明白这猫是谁的了。


    也会顾忌一些。


    沈青知道嬪妃里有许多看不惯她的,当下也不耽搁,趁着其他人还在休整,她接到猫抱在怀里便带着白桃白樱出去了。


    猎场处的风景秀丽,旁边便是山林,沈青去了小太监提到的马场,马场里侧还有供人歇息的地方。


    她今天明顯不适合騎马,興许得等到后日才行,于是也不强求,边吃糕点边顺毛。


    马场里的女眷很少,且与沈青相距甚远,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沈青知道会遇见人,但没想到第一个朝她走来的竟然是宣贵人。


    宣贵人初进宫便是贵人,又有封号,家族常出皇后,入宫时确实惹得不少人侧目,但进了宫后却泯然眾人矣,恩宠不多,平日里也安安靜靜,几乎让人忘了她这号人。


    但现在,宣贵人却来找她了。


    沈青心中疑惑,起身准备朝她行礼,却被宣贵人眼疾手快地拦住,甚至于头上的坠子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宣贵人微笑道:“妹妹不必多礼,我不是有意打扰妹妹的雅興,只是方才惊鸿一瞥,竟不知不觉跟着妹妹走到了这里。”


    景明四年的新妃入宫也有沈青的操办,沈青不意外宣贵人能记得她,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般温和,应不是来寻衅的。


    沈青羞涩低头:“贵人谬赞了。”


    宣贵人见此愈发和善,望向马场,询问道:“妹妹喜欢骑马?”


    沈青大方承认:“是觉得新奇有趣。”


    宣贵人回望她道:“不如我带妹妹去挑一匹马,我雖然对骑射不太精通,但略知些相马的技巧。”


    沈青抚着猫委婉拒绝道:“奴婢今日没有穿骑装,还侍奉着猫主子,恐怕不太妥当,多谢宣贵人的美意。”


    宣贵人的目光落到猫上,只见小猫脖子上挂的与它体型适配的金牌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的字迹雖不清楚谁写的,但很熟悉,字旁边落下的印章就很清楚明白了。


    这是皇上的猫。


    宣贵人的眼中露出几分慎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沈青确实圣眷正浓。


    “你瞧我,说了这么些话也忘了坐下,连累妹妹也站着……妹妹一同坐下,不要累了身子。”


    沈青掩下眼中的探究,重新坐下。


    因手边放的是一壶花茶,两人便就此聊了起来。


    沈青学过泡茶,便对此感兴趣了些,而宣贵人则是精通茶道,什么都了解,什么都会学一点的大家闺秀。


    不过一刻钟,两人便其乐融融起来。


    沈青也稀奇,宣贵人这样的出身,竟没丝毫看不起她来,且是打着与她交好的目的。


    她原以为不被冷嘲热讽便是好的了,但疏忽了后宫中人审时度势的本事。


    这般看来,先前见


    到玉嫔,玉嫔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了。


    沈青与宣贵人交谈甚佳,宣贵人甚至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沈青自是浅笑应下。


    无论宣贵人抱着什么目的,时间一久自然能看出来,她不会拒绝这类社交,不然这跟把自己双耳堵住有什么区别?


    两耳不聞窗外事已经并不适合她了。


    她迫切想要理清嫔妃间的关系。


    两人分别后,沈青回到皇帐,用了膳便早早歇下了。


    晚上,纪宸从宴席上回来时还在问沈青今日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宣贵人的名号一出,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谁。


    实在是去年进的嫔妃太多,安静本分的他自然没什么印象。


    进到帐中,只见床榻旁只留了一盏灯,纪宸抬手,钱继便噤了声。


    钱继虽知道沈青有些懒散,但没想到她会在皇上没回来之前就先歇下了,虽是皇上让人给沈青带了话,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等一等。


    偏她当了真。


    纪宸将床帐落下,才使人进来侍奉。


    待收拾好,纪宸刚躺下,一旁的人便熟门熟路蹭了过来,两人一起睡得久,沈青原本规矩的睡姿便一去不复返了。


    纪宸看了她一眼,见她睡得正熟,便伸出手臂让她枕在上面。


    并流露出一丝纵容。


    翌日,皇帝需开弓,首射定威,沈青没见到那副场面,但听着林中眾呼的声音,便料定很顺利。


    她望向山林的方向出神,宣贵人便也到了,两人笑着寻个地方吃茶。


    沈青想明日再骑马,而宣贵人本就对骑射不感兴趣,便也没有去马场那边。


    因此竟错过了楚贵人在马场上的飒爽英姿。


    这还是沈青与宣贵人分别后从白樱口中听来的,沈青想起楚贵人清丽的模样,竟不知她骑术这么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青的骑术学的时间短,并不能做到很好,撞上楚贵人必会落入下风。


    但她对楚贵人没什么嫉妒的情绪,毕竟话还没说上几句呢。


    午膳沈青吃的是烤肉,在猎场最不缺的就是肉了,不过这是上午皇上猎了送回来分给嫔妃的,每个人都有,炙烤后被端了上来。


    作为早早被内定了位份,少了谁也不会少了她的。


    因为肉多,沈青便提前分给了白桃白樱,吃过后,还喝了解腻的汤才觉得舒坦了。


    纪宸是下午回来的,甚至猎回来了一头熊和一只鹿,听聞就是遇见了熊,晌午才没回来。


    他尽兴而归,一些宗室子弟却顯得灰头土脸,很明显,因为猎物少,被训了。


    纪宸将狩到的猎物皮毛分给了太后、皇后与一众嫔妃。


    沈青得到了几件皮子,其中最出众的要数那块亮红色的狐皮,她见到后便让白桃收了起来。


    之后就是听闻纪宸着重赏赐了楚贵人。


    他应是听到了楚贵人在马场上的英姿,不然不会突然念起楚贵人,看来他是鼓励骑射的,亦或者看重楚贵人的父兄。


    但沈青觉得纪宸早不赏晚不赏,偏在这个时候赏,大抵是前者。


    在纪宸进入帐中时,沈青止了思绪,弯唇迎了上去:“陛下今日好生威武,竟然猎到了熊!”


    “就是未能随着陛下,不知遇见熊时凶险不凶险。”


    纪宸听到后很高兴,沉着道:“不凶险。”


    其实是凶险的,他们被熊埋伏了,熊躲在林子后,冷不防窜出来,若不是疾奔够冷静,说不得会闹个人仰马翻。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徒惹沈青担心不说,还有损他的形象。


    沈青拿帕子忙碌地擦了擦纪宸脸上的汗,发现他甲胄下的衣裳都被汗湿了,心疼道:“陛下受累了,不如泡一泡,换一身衣裳也好舒服些。”


    纪宸享受着沈青擦脸的动作,嗯了一声:“听你的。”


    沈青闻言便牵着他去了屏风后放浴桶的地方。


    热水早在纪宸狩猎回来时便准备好了。


    第75章 第75章宫女七十五日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沈青料想过因纪宸赏赐了楚贵人,会有人去学楚贵人那般骑馬,却没想到影响的何止嫔妃,朝臣的女眷都爱往馬場跑了。


    不禁讓人猜想骑馬会在京中乃至天下掀起多大的风尚。


    今日沈青是穿了骑装来的,却因马場人有点多又折了回去。


    回到帳篷中,沈青哀怨地看了纪宸一眼。


    纪宸泛起笑意问:“怎么了?”


    他是知道沈青今天要去骑马的,昨晚缠着他要了个承诺,若是不给,她都要贴着床里睡了,他郑重承诺不碰她后,沈青这才高兴地靠了过来。


    结果兴致勃勃去,败兴而归。


    结合沈青对他的态度,很难不猜到原因。


    沈青扁了扁嘴:“您还好意思问。”


    她用食指点了点纪宸的衣襟。


    纪宸捉住她的手,温言解释着:“朕无意败你兴致,朝中勋贵大臣都在猎场,朕有什么动靜传的很快,恰逢楚贵人展现出精湛骑术,朕若不嘉奖,怎能引起他们追捧骑术的风气?”


    “骑射能强身健体,无论男女都应該学一学。”


    沈青仍是郁闷:“我不是说您赏赐楚贵人不对,只是好不容易身体恢复了,却不能好好玩一玩,难免失望。”


    纪宸摸了摸沈青的头,奇道:“平常很聪明,怎么这时就笨了呢?”


    沈青鼓起腮颊,不乐意地看向纪宸。


    看着看着,她忽然露出温軟笑容:“那陛下能带我去林子里射猎吗?”


    纪宸假意苦恼:“林子里猛兽很多。”


    沈青一点都不信这话,纪宸早早就讓人将一些有危险的猎物撵出了猎场,第一天遇到熊后下令又检查了一遍,確保不叫人丧命。


    且有纪宸在,光是护衛都有很多,更不必说纪宸親自上阵,怎会有危险?


    纪宸没有立即否定,说明还有很大的寰转余地。


    沈青軟着声音,冲纪宸笑的再甜不过了:“猛兽再多,只要有陛下在,就一定会安全无虞。您就答应我吧,我保证,跟在陛下身边一定听话。”


    “您忍心看我的期待落空吗?”


    她大着胆子捧起纪宸的脸:“陛下,我知道您最好了。”


    软乎乎的话落,沈青輕啄了下纪宸的薄唇,然后用润亮的乌曈期待地看向他。


    纪宸面上矜持,眼底却漫起笑意。


    沈青一看他受用的模样便知道成了,当下缠得更紧了,连着親了数下,叠声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纪宸輕轻地嗯了一声。


    沈青闻言,当即从纪宸身上下来,伸出手高兴道:“走吧陛下。”


    纪宸握上沈青的手,着人去准备。


    林子里的地势不平,纪宸是不会讓沈青自己骑马的,所以两人一起上了疾奔,拿上弓箭,往山林那边奔去。


    进入林中,沈青神色认真,观察着林中的动靜。


    纪宸没敢往不熟悉的地方去,索性去了他第一日去过的地方。


    深入山林后,纪宸观察了一番,让疾奔慢了下来。


    沈青还在找猎物,纪宸拍了拍她的背,伸出了食指。


    顺着纪宸手指方向,沈青看到一只兔子隐在杂草后面正啃着草,肥美的身体一抖一抖的。


    当下她便选定这只野兔作为目标,弯弓搭箭。


    沈青本来瞄准的是野兔的脖子,却在箭矢放出去的那一瞬间,野兔一动,箭簇正好钉在了野兔的腿上。


    野兔受疼,不敢在此处吃草,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往反方向窜走。


    纪宸本想帮她补一箭,奈何野兔本就离他们远,窜走后又有树挡着,竟没顺利射出那一箭。


    沈青摸着箭筒里的箭羽,遗憾道:“损失了一只箭。”


    纪宸:“有人看到箭上的标志,会送回来的,不必担心。”


    沈青了然,她用的是纪宸的箭矢,上面自然也会有标志。


    当下不再可惜,催促着纪宸再给她找一个猎物。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带着侍衛游荡在山林里。


    小些的猎物纪宸都交给沈青,在她射箭时还示意侍卫轻声,至于野猪之类的,还没接触到他们,便被纪宸一箭射中了,一箭不够再补一箭,確保倒在安全范围。


    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沈青就射过在林中跑的猎物,一般跑的不太快,或是就在那儿吃草的猎物,她很轻易就能射中。至于急速奔跑的,就非常考验眼力和反应力了,她是差上許多。


    她在射艺上大约是有些天赋。


    若是她射得稀烂,纪宸恐怕也不会饶有兴味的陪着她,甚至直到中午两人方回去。


    沈青玩的兴致高昂,只是骑马时间一长,双腿就抖,她下来时险些站不稳,一头栽进纪宸怀里。


    以及一双胳膊是抬不起来了,精力也被消耗一空。


    “高兴吗?”纪宸扶住她,询问道。


    沈青露出累极后的淡笑,点了点头:“有陛下在,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不真心。”


    沈青发誓,再没有比这句话更真心了,有他在,确实免除了一些麻烦,在她还没发现野猪动静时,纪宸便两


    箭将其射杀,那时她就想,幸好有纪宸在。


    沈青委屈道:“我这句话最真心了,若是没有您,今日我不知道該受惊多少次了。怎么会不高兴呢……您又逗我。”


    她愤愤起来,抬起酸累的胳膊,推搡了纪宸一下。


    纪宸自不会被没什么力气的她推动,反而笑道:“是朕不该逗你。”


    “那……下不为例。”


    “好。”-


    嫣婕妤没想到刚出帳篷便碰到了这一幕,她从没见过皇上这般好声好气对一个人说话,甚至对女子的埋怨也好脾气的反思自己。


    这还是皇上吗?


    入宮一年多,嫣婕妤自认早已摸清了纪宸的脾性,知道他内里的淡漠薄情,他的心,需要慢慢暖,所以她不急着要一个孩子。


    宮里的母子大致分为两种,一是母凭子贵,二是子凭母贵。


    多聪明的孩子才能是前者,而后者只需努力让皇上十几年如一日的记住她便可以,所以嫣婕妤希望她的孩子能因她而尊贵,她也在为此而努力着。


    但是突然冒出的沈青打乱了她的筹谋,若没有沈青,兴許在避暑山庄,她和皇上的感情就能更进一步。


    明明之前皇上是对她上心了。


    譬如说,生了二皇子的何才人皇上都得思索一会儿才能记起是谁,但对于她、玉嫔、楚贵人都能不假思索叫出名号。


    嫣婕妤转身回了帐篷。


    星罗面露疑惑,低声询问:“婕妤,我们不去找楚贵人吗?”


    在避暑山庄时,嫣婕妤就和楚贵人走动了几次,只是频率不高,也多有他人在场。


    嫣婕妤此举并不引人注目,但星罗知道婕妤是刻意为之。


    几个月前,嫣婕妤恩寵稍降的时候,便盯上了楚贵人。


    “我有些累,便不去了。”


    星罗闻言忙去扶嫣婕妤的胳膊。


    嫣婕妤攥紧手心的瓷瓶,她原本以为楚贵人就极为好命,性格单纯,但长的却是一副聪明模样,宮里有德妃做靠山,宫外也有父兄在朝堂上打拼,自入宫起就恩寵不断,皇上即便有沈青在畔还念着她。


    而她呢,也没心没肺不忧不怨,这样的人,她若是皇上也会喜欢几分。


    种种迹象表明,皇上是喜爱楚贵人的。


    若非中间出了个沈青,而她又恰巧见了沈青是如何与皇上相处的,她今日本该将药送到楚贵人手上。


    至于吃与不吃,那是由楚贵人自己做主,但想起在宫中时楚贵人目光艳羡地看向当时怀有身孕的李宛意隆起的腹部,便知道,她犹豫过后多半会吃。


    但现在不成了,嫣婕妤想,短时间内出现两名妃子难产而亡,即便皇上再不敏锐,也会意识到不对劲。


    她只有一次机会,得铲除最具威胁的人。


    可皇上最喜欢谁呢?


    嫣婕妤是倾向于沈青的,但楚贵人的恩宠实在太稳了,稳到好似她们都是皇上选出给楚贵人的挡箭牌。


    皇上翻楚贵人牌子的次数不少,楚贵人却从未炫耀过皇上对她说了什么,皇上独宠沈青,她也很平淡,连蒋美人都比她有嫉妒心……


    嫣婕妤眉间蹙起,楚贵人是单纯太过,还是说对皇上有信心?


    她收起瓷瓶,此事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沈青回到帐篷,便躺到了榻上,白樱端来一杯茶,她优雅且快速地解渴。


    白樱便又给她上了一杯。


    白桃则拿帕子给她擦手。


    沈青的手展开,露出磨红了的手指与手心。


    纪宸让钱继将金创玉髓膏拿出来,让白桃退下,他亲自取了膏药来给沈青涂。


    沈青看着纪宸,露出了浅笑,便阖眼解乏了一会儿。


    许是纪宸的动作太轻柔,沈青原本只想闭目眼神,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纪宸摇醒的:“用了膳再睡。”


    沈青脾气温和,被打搅了也不生气,跟着纪宸去用膳。


    今日膳食里的肉是他们早上打的,因为肉放不住,除了他们自己吃,剩下的都分给了御前的宫人。


    除此之外,也有几盘素菜与羹湯。


    见到没有参湯,沈青满意了,她就怕纪宸冷不防给她递来一碗参汤。


    用过了膳,沈青便去补觉了,因为上午太累,她这一觉睡得又快又熟。


    直至神清气爽方才醒来,只不过醒来后,便见纪宸坐在床边翻看着书,一旁燃着几盏烛火。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皇上,您怎么不睡?”沈青坐起来,她又日夜颠倒了,不知道现在该继续睡,还是像纪宸那样拿本书打发时间。


    纪宸:“朕在等你醒。”


    他合上书,看向坐起来的沈青。


    沈青:“……”什么也不必说了。


    第76章 第76章昭仪一日


    之后几日,骑马的浪潮依旧不减,沈青不想去凑热闹,便呆在帐篷里,将一直没看完的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期间宣贵人相邀了一两次,因聊的都是棋啊茶的,沈青没得到关于嬪妃们的信息,便和宣贵人客气了两分。


    宣贵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沈青现在最需要什么,但宣贵人提都没提,可见心底仍覺得沈青不足挂齿。


    沈青也明晰宣贵人的态度,慢慢疏远是必然的。


    或许不用她主动,待到回了宫,她被封了昭仪,恐怕宣贵人便不会再想见到她了。


    毕竟宣贵人一口一个笃定般的妹妹,沈青不用想,就知道宣贵人认为她的位份不会比贵人高。


    沈青心里无奈,宣贵人不管抱着什么目的想拉拢她,隐晦的高傲好歹藏严实了,还真拿她当棋子用?


    沈青心里腹诽,皇后拿她当棋子,是因为皇后地位高,她也是皇后的宫女,可宣贵人怎会覺得一两句示好就能摆布得了她?


    仅凭攻心?可攻心明明是她的好手段,只要她想,皇后、皇上不皆在某一时刻被她笼络住了?


    在猎场的时间是短暂的,八月下旬,秋狝接近尾声。


    八月底,队伍到达京城,宫门口站着德妃一行人,贤妃没来,听说是二皇子病了,需贴身照料。


    太后趁此夸了贤妃一句。


    纪宸亦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之后,皇帝回到乾清宫,太后皇后与众嬪妃各回各宫。


    一番歇整后,在后宫嬪妃还没反應过来时,一道冊封昭仪的圣旨便降了下来。


    这不仅打了后宫嫔妃一个措手不及,沈青也愣住了。


    纪宸是说过回宫后便冊封,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怔愣片刻后便稳住了心神,收敛了情绪,跪下接旨。


    听着錢繼声音穿透力极强地宣读了一遍她早已熟知的圣旨,她心中是冷静的,接着便是一系列繁琐的接旨流程。


    她被安排在了承乾宫,承乾宫的偏殿并未住嫔妃。


    錢繼贴心道:“承乾宫在去避暑山庄时皇上便命人着手翻修了,那里的布置想来您是喜欢的,昭仪娘娘放心住。”


    沈青被白桃扶起,还有些不真实感:“那我现在就去承乾宫?”


    “昭仪娘娘该自称本宫了,不过皇上说,让您接了旨去见他一面再走。”


    沈青点了点头,心想應该的,便熟门熟路去找纪宸了。


    方才纪宸还在的,不过一会儿宣旨的功夫他便不见了。


    “皇上?”沈青踏进殿内,出声唤纪宸。


    还不待她走近,便听到一道幽怨且属于纪宸的声音。


    “若沈青表现出一点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抛下朕去承乾宫,朕今晚


    绝不去找她。”


    沈青挑起一抹笑,纪宸说悄悄话纵然不避着人,至少也该低声些啊。


    这般明示,她多少也得裝一裝了。


    “原来皇上在这里。”沈青走到窗邊,原本的甜笑在看到纪宸时慢慢落了下来,面露不舍。


    纪宸伸手抚了抚沈青毛茸茸的脑袋:“封昭仪了,怎么不见笑的模样?”


    沈青心里震驚纪宸的裝模做样,但好歹得给纪宸把他期待的流程走完。


    她惆怅道:“舍不得皇上。”


    纪宸叹了一口气,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无奈道:“可你也总不能无名无份跟在朕身邊,乖一点,承乾宫离乾清宫不远。”


    【她舍不得朕。】


    “?”


    沈青迷茫地看向纪宸,盯着他闭上的薄唇猛看,然后倏地脸上放晴,似是被纪宸的一句话给安抚好了。


    但只有沈青知道,她听见了纪宸的心声。


    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明明舍不得的人是他,他却反过来劝她。


    那方才她听到的那声自语,不必询问,定也是纪宸的心声。


    沈青拉住纪宸的手,摇了摇,笑问道:“那皇上今晚去承乾宫吗?”


    “你在承乾宫的第一日,朕自是要去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沈青服了服身,极为正经道:“那臣妾在承乾宫恭候皇上。”


    【像模像样。】


    纪宸嗯了一声。


    “先别走,朕有东西给你。”


    准备离开的沈青默默顿住了脚,纪宸去找来了一个落了锁的铁匣,递给了她。


    沈青手里一沉:“这是什么?”


    纪宸将锁也一同递给她,见她开锁后,轻描淡写道:“一些俗物。”


    沈青心里有了猜测,但这她不妨碍打开后看到装了一整个匣子的金餅而面露驚喜。


    没有任何印记,可以随意使用的金饼。


    发财了!


    沈青望着金餅的眼尾湿润,接着看向纪宸:“皇上怎么想起来给我送这个?”


    “补的生辰礼。”


    当初沈青在生辰前说的喜欢俗物他压根没忘,但当时沈青就在他身边,彼时送去,跟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同了,沈青成了嫔妃,有了自己的库房,且若无银錢赏下人,谁又能真心尊重她?


    沈青惊訝道:“您竟还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


    纪宸无奈:“该自称臣妾了,朕记性好,你说的什么朕都记得。”


    “这不还不适应么,皇上待臣妾真好。”沈青亲了亲纪宸的下巴,“白桃白樱在等着臣妾,臣妾先走一步了。”


    纪宸默许,沈青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出来后,沈青也没将装有金饼的匣子交给白桃,而是一路抱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的宫人是由御前挑的,钱继没有经手此事,那便只可能是王积贵选的。


    王积贵不会坑她,又眼光毒辣,沈青看着纷纷向她行礼唤她昭仪娘娘的宫人,默了默。


    其实她这个昭仪只是有了圣旨,待到吉日行了册封之礼才算名正言顺。


    宫人没有听见吩咐,仍低眉顺眼。


    沈青问:“承乾宫的大太监是谁?”


    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小跑了出来:“奴才聞喜见过昭仪娘娘。”


    沈青并不太认得他,但见他一笑脸颊便浮出两道酒窝,便觉得顺心。


    “聞喜。”沈青叫着他的名字,“那便仍由你担任承乾宫的大太监,有事找白桃或白樱,特殊情况再来找本宫。”


    闻喜连忙应下,胖胖的脸上时刻挂着笑。


    忙客气地看向白桃白樱,一时之间竟有些辨不清二人,即便现下问了谁是白桃谁是白樱,恐怕过一会儿又会混淆。


    于是他只能求助沈青。


    沈青倒能认得出,特别沉得住气的是白桃,稍机敏的是白樱:“这位是白桃,这位是白樱,相處的久了,便能分清了。”


    闻喜眨了眨眼,机灵道:“奴才见过两位姐姐!”


    既然分不清,便都叫白姐姐好了。


    沈青让闻喜退下,除此之外并不急于提拔宫人,先带着白桃和白樱逛一逛承乾宫。


    承乾宫被装飾打扫一新,却非富丽堂皇能闪瞎眼的模样,而是低调中透着奢华,所有用具都很精致贵重,偏偏摆放在一起又能让人觉得舒心。


    沈青确实很喜欢金子,但这不意味着她想住在金灿灿的地方,住處当然是以舒心为主。


    她将匣子中的金饼取出一块,交给白樱,道:“将这块金子打成金瓜子,若有耗费,从金饼里扣就是。”


    白樱接过,眼底浮现訝然,她原以为昭仪会拮据一段时间,没想到她出手就是沉甸甸的一块金饼……


    “是。”白樱掩下思绪,应下。


    “承乾宫的宫人既跟了本宫,理应得些好处,才不叫人心浮躁,便封三个月的月钱给他们,白桃,这件事交由你来办。”


    沈青思索着自己的小金库够不够这次的耗费,然后发现,即便是宫女时的积累,也完全够用了。


    且她的大匣子,也被钱继找人从坤宁宫她的住处般到了这里。


    换言之,她的钱都在手头。


    将足额的钱交给了白桃,殿内默默侍立的宫人都不由自主激动起来。


    她们这位昭仪,是个大方的主!


    怪不得人能是昭仪呢!


    沈青从底层升上来,自然知道如何收买人心。因为地位悬殊,主子的一点点恩赏就能被宫人记在心间,既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以她为主的宫人,沈青这才有了成为嫔妃的真实感。


    但她也不会因此而大意,从前她能听到杜婕妤、皇后的心声,是因为她是她们的宫人,但现在,她成了嫔妃,反而能听到纪宸的心声。


    这说明纪宸的地位凌驾于她之上。


    沈青这个时候就要夸一夸这个金手指了,纵然地位相反,但下位者能听到上位者的心声,这一点便弥补了她与纪宸地位上的差距。


    知道纪宸所想,只要她不作死,她便不会死。


    以往她哄纪宸,哄了半天才给了好脸色,这之后,有心声辅助,岂不是手拿把掐?


    只除了她得装作没听到纪宸的心声,偶尔犯犯蠢。


    不过在这方面沈青经验丰富,毕竟前面还有杜婕妤和皇后让她练手,杜婕妤不精明,但皇后却是个心思敏锐的聪明人,即便如此,沈青也没露出丝毫破绽。


    白桃白樱出去办事,沈青便接过了承乾宫的账册翻阅着。


    越看她越惊讶,原本她在纪宸身边用过的首飾以及太后赏的物件全在这里,并登记造册收入库房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饰品,以及她曾见纪宸把玩过的珍奇古玩。


    不用说,纪宸必是从他的私库里倒腾了些玩意儿塞她库房里了。


    沈青合上账册,问向一旁的宫女:“今日小廚房可有人当值?”


    宫女点头:“小廚房每日都有人。”


    沈青闻言便点了几道她和纪宸都爱吃的菜,除了给纪宸准备惊喜,若小厨房做的味道不好,也可以趁此机会让纪宸换一个厨子过来。


    沈青的眼眸清澈乌亮,任谁也不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承乾宫即便今日进了新的主位娘娘也是有条不紊,一派安然的模样,宫人更是个比个不骄不躁,但从他们的精气神,可以看出他们是有盼头的。


    但其余各宫,却炸开了锅。


    人是晌午刚过下旨封的昭仪,各宫的瓷器是下午一起碎的。


    就连坤宁宫,皇后也失手摔瑕疵了一柄玉如意。


    青古将玉如意捡起来,捧在手心,担忧道:“娘娘。”


    “她是本


    宫的人,本宫自然盼着她好,但她若敢背叛本宫,届时便需你出手了。”


    青古敛目,下毒手下多了,她自然知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对沈昭仪,约莫是复杂的,既想她过得好,又不想她过得太好。


    第77章 第77章昭仪二日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钱继琢磨着今天总该翻牌子了吧,却见端着绿头牌的小太监刚踏进来,皇上便利落起身道:“不必翻了,去承乾宫。”


    因承乾宫离御前不远,纪宸没有乘圣辇,而是走着去的。


    承乾宫内,宫人忙忙碌碌在准备膳食,沈青坐在铜镜前,在看佩戴哪支簪子更襯她。


    最后选定了一支白玉簪。


    她刚抚了抚发髻,便听到宫人说,皇上到了。


    沈青起身,望着天色讶然,不过不妨碍她笑着去迎纪宸,她到纪宸面前,微微服身:“臣妾参见皇上。”


    纪宸抓住沈青的手腕:“免禮,你在做什么?”


    “嘱咐宫人准备膳食,在选戴哪个簪子好。”


    纪宸的目光落到沈青发间的玉簪上,神色微微收敛:“喜欢玉簪?是很襯你。”


    【王积貴当初送的就是玉簪……】


    因为是旁人送的玉簪,所以当初摔的时候心情是说不出的畅快。


    沈青震惊于当初纪宸摔她玉簪居然是故意的,但面上还是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不见丝毫停顿道:“若论喜欢,臣妾还是更喜欢陛下送的俗物。”


    不过纪宸说的衬人,她默认了。


    她挑玉簪,确实是看玉簪衬得她有几分脱俗,配上夜色,能美得讓人目不转睛。


    都是昭儀了,自然要怎么应景怎么打扮,怎么好看怎么打扮。


    纪宸便知道她会这样说,这般看来,只有他是小人之心,计较太多。


    沈青对玉簪,并无太多情愫。


    纪宸没忘他也送过玉簪给她,不过第一次送时是因为原本的玉簪碎了,才讓钱继在库房里找了一支,并无什么特殊。


    所以沈青未对玉簪抱有特殊的感情,纪宸是舒心的。


    沈青面上还在与纪宸交談,半点不受杂乱的心声影響。


    这是在承乾宫,沈青自己的地盘,不过半日,她便已经熟悉了,反牵着纪宸的手落座。


    “臣妾讓承乾宫的小廚房做了几道菜,皇上尝尝合不合心意。”


    她也不去问纪宸用没用膳,这么早来,八成没用,就算是用了,她也得让纪宸品鉴一番。


    纪宸不经意道:“朕亲自给你挑的合你口味的廚子,想来是不差的。”


    【终于说出来了。】


    沈青惊喜地看向纪宸,双眸晶亮:“皇上好细心,居然连厨子都为臣妾选好了。”


    好一个超绝不经意。


    连着拿纪宸试厨子都要有些亏心了,沈青想着。


    “臣妾当真是无以为报。”


    两人的視线短暂交织。


    【有可以报答的。】


    沈青忍了又忍,在纪宸温和的目光下终究是红了脸。


    纪宸意有所指道:“看来青青与朕的心意相通。”


    宫人虽对这话摸不着头脑,但与皇上心意相通可是个極高的评价,恐怕今后再没有人注意不到承乾宫了。


    沈昭儀,实在是个当宠妃的命。


    沈青寧可不要这样的心意相通,轻轻嗔了纪宸一眼,劝他用膳。


    纪宸并不是急躁的人,闻言执起筷子。


    无论何时何地,皇帝用膳总会有人验毒,所以沈青和纪宸一起用膳是很放心的。


    待到吃饱喝足,沐浴一番,两人已经躺到了床上。


    纪宸问道:“承乾宫可有什么不顺意的地方?”


    他方才在沈青沐浴时,简单扫了一眼,一些东西的摆放可以看出有用过的痕迹了。


    这般看来,应是满意承乾宫的。


    沈青自是说没有,可她刚说了一个字,便感受到纪宸的手落到她后颈,拇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耳鬓厮磨后吻了上来。


    沈青抓着纪宸的衣襟,想说明天得去坤寧宫請安,不要太多次,但转念一想,有些时候,請安时的疲乏春意才更诛心。


    以她如今的地位,也不需顾忌这事了。


    沈青给自己的定位是宠妃,宠妃自然不会柔弱可欺,百般周全。


    于是,一双雪白的臂膀揽上了纪宸。


    纪宸很爱沈青主动的样子,因为这种时候可不太多,他如同被激励了一番,抓住了这次机会。


    ……


    睡着时仍保持着推搡姿势的沈青心里已经后悔了,她庆幸已经交代过白桃第二天请安时提早喊她一声,留出梳妆的时间。


    翌日寅时中,纪宸起身,他不过拿起沈青的手臂,她便惊醒了。


    “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


    沈青算着纪宸上朝的时间,基本和她请安的时间没什么差别了,便不敢再睡。


    她摇了摇头:“等请安回来再睡。”


    纪宸:“去坤宁宫卯时起便赶得上。”


    承乾宫离坤宁宫也不是很远。


    沈青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跟纪宸起来了:“今天是第一次去请安,合该重視一些。”


    纪宸有点心疼,但不好说什么。


    沈青知进退懂规矩,他又能指摘什么,于是爱怜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宫人服侍纪宸穿衣,沈青站在旁边意思了一下,虚虚地抬了抬手。


    成功将纪宸送走后,沈青坐下,开始由宫人给她梳妆。


    她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在宫人询问戴哪支首饰时,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昨天纪宸的问询,便道:“就这支金钗吧。”


    这是纪宸送的,也極适合招摇。


    从殿内出来,登上轿辇,一行人往坤宁宫走去。


    到了坤宁宫,沈青下了轿辇,打起精神,进入殿中。


    她虽起的早,但梳妆了许久,来得并不算早,她扫了一眼空置的凤椅,听着坤宁宫的宫人態度极好地唤着昭儀娘娘,将她引到了右边第二个位置上。


    这个宫人沈青认识,便对她微微颔首。


    宫人得体退至一旁,眼中没有什么愤愤之色。


    见此,沈青便明白了皇后对她的態度。


    坐下之后,早已到了的嫔妃依着规矩向她请安,沈青露出一抹笑,觀察起诸位嫔妃。


    今日比她早到的嫔妃不少,除了贤妃德妃与生育了三皇子的李婕妤,跟随贤妃的何才人蒋美人外,都到了。


    贤妃和德妃一般都是姗姗来迟,而李婕妤和何才人、蒋美人去等着二妃,自然也会晚到。


    宣貴人果然如所料般并不想与她对视,嫣婕妤与玉嫔神情镇定,楚贵人看不出什么,只抬眼觀察了她一番,陈美人对她是探究,蘭婕妤则是不屑,但她总冷着脸,沈青便略过了她,至于章才人,则是对她颇为友好,若非时机不对,恐怕已经攀談了起来。


    章才人是皇后的人,亲近她也说得过去。


    沈青的视线扫过,也不过是过去了几息,嫔妃们刚蹲下。


    她无意在行禮上打她们一个下马威,便道:“起身吧。”


    她实在叫不出妹妹们这几个字,便含混了过去。


    沈青在观察她们,她们又何尝不是在观察沈青。


    沈青是昭仪,她们除非封妃,不然就得被她死死压在头上,原本有打算的嫔妃也默默偃旗息鼓了。


    一个没有家世只有宠爱的人,皇上怎就给她了高位?


    真是让人不平!


    嫔妃们重新落座,沈青端起茶水闻了闻,方喝了一口。


    玉嫔很自然交谈起来:“那日在避暑山庄一遇,谁也没想到当日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成了昭仪娘娘,当真是造化弄人。”


    沈青温言道:“有道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本宫在杜婕妤身边时,也没想到当时平平的卫贵人也在短短时间内成了玉嫔。”


    “本宫记得,玉嫔弹得一手好琵琶。”


    玉嫔敛眸,心绪起伏间便明白沈青并不忌讳旁人提她当宫女的日子。


    而沈青的话也表明她记得她的从前。


    玉嫔深恨当初被杜婕妤羞辱弄断琵琶弦的事,而沈青漫不经心提起此事的模样更显得心机深沉。


    玉嫔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沈昭仪说得是。”


    蘭婕妤和玉嫔同在曾经的杜婕妤手上吃过亏,蘭婕妤见玉嫔瞬间败下阵来,也歇了和沈青不客气的心思。


    主要是陈美人经常拿话刺她,而她除了示意高家收拾陈美人的家里外再无钳制她的办法,于是竟学会了出口前斟酌几分。


    陈美人对蘭婕妤的谨慎目露遗憾,不期然对上沈青视线,露出一抹笑道:“还未知道沈昭仪的家里是做什么的,京中好似没有姓沈的望族。”


    沈青淡笑,她早做好了旁人会拿她出身说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陈美人:“沈家不过区区一商贾,不值一提。”


    陈美人闻言兴致缺缺,又盯上兰婕妤。


    而其他人眼中则兴奋地闪了闪,终于让她们抓住了沈青的短处。


    玉嫔都不再提沈青做宫女的时候,她们自也不会再提,毕竟她们去年才进宫,若是被沈青


    说上一句,去岁在储秀宫见你,你尚且稚嫩。那真是羞也羞死了。


    而沈青的位份,这般忆往昔也是合适的。


    沈青注意到了陈美人失望的态度,目光在她和兰婕妤身上转了转,脑海中有了些明悟。


    陈美人失望于她的家世,那满意兰婕妤也是满意兰婕妤背后的高家吧。


    兰婕妤易怒,受不了气,但面上除了冷脸又是极体面的人,当初亲自出手针对杜婕妤也是杜婕妤先羞辱她,这一年下来,可没听说兰婕妤罚过陈美人。


    陈美人“触怒”的度也掌握的太好了,抛开性格不谈,很难不让人猜想陈美人是想利用兰婕妤做些什么。


    可兰婕妤受气,只会想教训陈美人或是陈家,但看陈美人对兰婕妤一年多来不变的态度,想来陈美人是达到目的了。


    沈青记得陈美人陈皎家里不过九品小官,因容貌而过五关斩六将入宫,她惹兰婕妤,岂不是给陈家招祸事?


    还不待她想试探一番兰婕妤关于陈美人的事,便听到拖着长腔的贤妃娘娘到,原本想借家世找茬的嫔妃也闭上了嘴,众人起身行礼。


    贤妃的位置在沈青斜对面,她站定在沈青的面前,眼睛微眯,是一种高高在上看不起的姿态。


    二皇子生着病,皇上却仅在下午去看了一眼,晚上却并未去长春宫,而是早早去了承乾宫。


    思及蒋美人提到的沈青在避暑山庄的独宠,贤妃更无法平静了。


    所以在沈青对她半蹲行礼时,她慢悠悠地坐下,并不急于叫起。


    良久,见沈青都不稳了,才大发慈悲道:“起吧。”


    众嫔妃都松了一口气,贤妃哪是罚沈昭仪,这是将低于她位份的嫔妃全都磋磨了一遍。


    忽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響起。


    “何才人蒋美人,本宫让你们起了吗?”


    众人愕然地看向沈青,只见沈青并不掩饰长久行礼的不适,她虽是说何才人和蒋美人,挑衅的目光却明晃晃落在了贤妃身上。


    何才人与蒋美人求助地看向贤妃


    贤妃端起茶盏的手一顿,将其重重搁下。


    “沈昭仪是要当着本宫的面立规矩吗?”


    “臣妾不敢。”她微微垂首,说着不敢,神情却颇为大胆,“只是臣妾不明白,行礼时,若高位嫔妃不叫起,低位嫔妃就可以随意起身了吗?”


    贤妃怎会不知她什么意思,分明是在不服她方才的行径。


    若是承认可以,那日后沈青岂不敷衍了事,若是承认可以,那沈青现在做的,便没有什么问题。


    贤妃看向沈青,目光饱含威压,并不语。


    心中与沈青不对付的嫔妃也默默给沈青捏了把汗。


    而沈青在贤妃的目光下,却显得怡然自得,并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丝毫不受影响。


    她和皇上已经对视了不知多少次,怎会惧贤妃的目光?


    贤妃唬其他嫔妃可能会事半功倍,但可唬不住她。


    这时,通报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德妃,而是皇后。


    皇后施施然走上去,坐到皇后宝座上,她方才听着宫人传话,已经将这场闹剧了解地七七八八了。


    沈青一下子将玉嫔和贤妃都得罪了,忽然,皇后觉得心里也没那么气了。


    皇后落座,佯装不知方才的事,让众嫔妃平身。


    却在此时不期然对上了一双亮晶晶邀功一般的眼眸,女子唇畔含笑,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却在她看过来时,露出了几分羞涩。


    似乎在说,皇后娘娘,看我厉不厉害?


    皇后一愣,沈青是知道她不喜甚至恨着贤妃的,因为当初怀孕时贤妃出手害过她,所以方才沈青针对贤妃,是在给她出气?


    心中一瞬间杂乱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沈青没变,是她心态变了。


    皇后尝试着给沈青露出莫要调皮的无奈笑意,原以为会很难,结果流露的分外自然。


    沈青惊住了,她是在讨好皇后,不想与皇后生分起来。


    但没想到皇后待她却比以前更亲密无间了。


    真心实意与虚情假意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见此,沈青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大着胆子与皇后眉目传情起来,传的,自然是她真挚的不二心。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和皇后对上啊。


    第78章 第78章昭仪三日


    皇后的一声平身,何才人蒋美人如蒙大赦坐下。


    蒋美人惺惺相惜地看向何才人,她上次对上沈青还是在避暑山庄太后那里,那时的沈青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脾气,即便太后罚她,她也未有反驳顶撞的行径。


    后面还是皇上来给沈青做主,出气般把她给罚了。


    蒋美人没有意识到那日的暗潮涌动,在跟着贤妃一同来請安时将沈青在避暑山庄的事抱怨着说与了贤妃。


    想着沈青好拿捏,且便是成了昭仪,贤妃的位份也在她之上,打压一个她还不是顺手的。


    恰好贤妃本就火大,蒋美人不信沈青还跟上次一样幸运。


    只是没想到,沈青成了昭仪,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逮着她和何才人不放,与贤妃暗怼。


    也幸好有个何才人,不然她今日丢脸可丢大发。


    何才人知道蒋美人在拱火这一方面出了多大的力,对她不耐的很,面上也流露出了几分,觉得自己今日实乃无妄之灾,现下一看沈昭仪与皇后的模样,又怎不知沈昭仪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想着私底下得跟沈昭仪修复一下关系,并借着此事将蒋美人踩離了贤妃身邊。


    要她说,今日贤妃失了脸面,全赖蒋美人。


    蒋美人看出了何才人对她的厭烦,却不敢翻个白眼不屑回去。


    二皇子是何才人生的,虽她们不会挂在嘴上说此事,但事实就是事实,即便何才人的位份比她低,也有底气对她甩脸色。


    见到蒋美人与何才人对上沈青说不上一句话,其余嫔妃不由对这位沈昭仪更加慎重了。


    皇后到的时机太不偏不倚,原本贤妃以为沈青是皇后推出的人,会对沈青偏袒許多,也乐于看她的笑话,但皇后选这个时机来,却像是连带着沈青也一起打压了。


    她毕竟是贤妃,已经太久没有人敢如此下她面子,一碰到沈青这个硬茬,无论怎么反击都显得那么无力,一时棘手的很。


    皇后出现,贤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以后的时间还长,她不相信斗不过一个小小的昭仪,且看来日。


    但皇后与沈青之后的眉眼官司却讓她看糊涂了,她凝神,想找出二人虚情假意的破绽,却没发现丝毫。


    皇后开口道:“皇上新册封了一位沈昭仪,妹妹们今日也是见过了,日后可莫要冲撞了上去。皇上和本宫唯盼后宫嫔妃能亲如姐妹,和睦相处。”


    在场的嫔妃起身,齐声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再次坐下,因贤妃就坐在对面,因此沈青轻易就看到了贤妃对皇后不咸不淡的态度。


    说来好笑,贤妃是妃位,却看不起一国之母的皇后,当初她对怀孕的皇后下手,大抵也是抱着这一心态吧,后来被拘在慈寧宫的小佛堂,出来后不对皇后和大皇子下手了,但行事还是无所顧忌,明目张胆夺了何才人的皇子。


    感受到沈青的视线,贤妃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沈青心中咯噔一下,面上淡笑以对,想着日


    后出了承乾宫可得多带些人手了,得罪了贤妃,谁知道她会大胆到什么程度?


    但应该是不会上演全武行的,不然她一个小小昭仪自然没什么,但贤妃可就会在德妃和皇后那里沦为笑柄了。


    想到这,沈青淡定了許多。


    皇后说了几句话,德妃携李婕妤这才赶来。


    德妃微微服身:“臣妾来晚了。”


    李婕妤则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嫔妾来迟了,請皇后娘娘责罚。”


    几月不见,德妃仍是盛极了的模样,李婕妤则略丰腴了些,更显得平淡无争。


    对于这样的李婕妤皇后自然不会罚,便讓她们坐下了。


    沈青的上首是德妃,下首是林嫔。


    德妃斜坐着,端起茶盏时離沈青极近,沈青甚至能看清德妃手上蔻丹的鲜亮光泽。


    德妃勾起唇角:“这位便是沈昭仪吧?”


    沈青对德妃微微颔首:“正是臣妾。”


    德妃身上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即便这两年在后宫被提起的次数少了些,沈青也不敢小看她,对待她比对待贤妃更要慎重几分。


    德妃道:“果真是位美人,怪不得能引得皇上念念不忘,诸位妹妹心神不寧。”


    沈青似是没听出德妃的意思,双颊染上了羞谨的薄红,单纯道:“德妃娘娘也长的惊为天人,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德妃气势凌厉到让人不可直视,是位富貴花的长相,张扬不羁。


    话被沈青软声挡了回来,德妃面上失了笑。


    她道:“我们当嫔妃的,自不能学前朝的妖妃,做出那等独霸皇上的事,本宫觉得以前后宫的氛围便很好,沈昭仪,你觉得呢?”


    德妃手里有楚贵人这个得宠的人在,对于沈青独占皇上自然要说道几句,才能不讓楚貴人寒了心。


    且一个寵妃的出现,对她也是不利的。


    有嫡长子和寵妃在,就算她的根基再深,三皇子也绝无继位的可能。


    所以德妃即便自己不在意恩宠,也不会允許沈青一人独大。


    德妃的话说的直白,沈青知道装傻充愣是混不过去了,便做出了招人恨的无辜表情:“德妃娘娘说得极是,可臣妾一个昭仪怎么能左右皇上的意思,还不是皇上……”


    她低头,搅着帕子,眼中潋滟着羞人的水光。


    满室生辉。


    众嫔妃的目光尽在沈青身上,见她如此做作模样却并不会让人生厭,反而会惊叹于她对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便明白了宫中这么多美人,皇上为什么会这般喜歡她,喜歡到直接封了昭仪,不过她们更惊讶于她的不相让。


    德妃的一句妖妃其心可诛,原以为沈青会退一步,却没成想她直接搬出了皇上。


    沈青声音浅浅,补足了方才的话:“若德妃娘娘意指臣妾为妖妃,臣妾是不能同意的,若臣妾是妖妃,那皇上又是什么?”


    “德妃娘娘,您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沈青抬眸,觑了德妃一眼。


    嫣婕妤默默听着,她原以为沈青会是她的对手,却没想到她可能根本没被沈青放在眼里。


    今日请安过后,沈青便立起来了,恐怕之后提起沈昭仪,只会把她和德妃贤妃放在一起。


    嫣婕妤心中泛酸地想,她面对德妃贤妃中的任意一个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着捧着,沈青却这样毫无顧忌,不就是因为皇上愿意抬她位份,给她无上荣宠吗?


    得找个机会,将药丸给沈青了。


    她再得宠,也是期望能孕育皇嗣的吧,且沈青若怀孕,便不好再霸着皇上了,她也有机会笼络住皇上。


    德妃手指轻点着桌面,笑道:“本宫自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沈昭仪是位妙人,随意提起罢了。”


    因话头不是贤妃起的,贤妃没有德妃的顾虑,难得与德妃站在了同一立场。


    “巧舌如簧的小丫头,这后宫可不是随意两句就能摆布的地方。”


    沈青舒展眉梢,在贤妃话音刚落便自然地对皇后誇讚道:“皇后娘娘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可真足,怕是只有娘娘这样的国母才能戴得出这份雍容华贵。”


    章才人闻风而动,也奉承起皇后。


    坤宁宫终究是皇后的地盘,其余嫔妃自不好忽视了皇后,于是目光纷纷落到皇后身上,众星捧月般一人一句誇讚起来。


    被完全忽视了的贤妃面色有一瞬间的铁青。


    她未指名道姓斥骂,沈青自然乐得不接她的话,若是贤妃指明了骂她,她兴许还得思忖一番才能回击。


    沈青也不去看贤妃,将贤妃忽略了个彻底。


    皇后连着看了几场大戏,当嫔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自是稳稳接住了。


    请安在和气的氛围中结束,贤妃先一步甩袖离开,德妃也慢悠悠走了。


    沈青则留了下来。


    她示意皇后屏退众人,只留青古在身邊。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不明,不知娘娘可否为臣妾解惑?”


    皇后倾耳:“但说无妨。”


    沈青这才将香膏一事说明:“娘娘在水芳岩秀给臣妾的香膏中被加了催情的东西,当日皇上生气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后来臣妾在御前呆久了,才打探出原来皇上是极厌恶这类东西,所以臣妾不明白,娘娘为何要给臣妾这种香膏。”


    她委屈地看向皇后,观察着皇后的反应。


    皇后是真的惊讶了,一愣道:“本宫是真不知皇上厌恶这种东西,才让青古加的,为的便是事半功倍……但本宫最初没有这个想法,还是有人献言,本宫会让人好好查查。”


    皇后的表情不似作伪。


    沈青猜测着兴许和贤妃有关,林嫔被这催情的东西坑过,至今恩宠寥寥,而贤妃与林嫔走得近,说不定就会知道这一信息。


    而能将消息传到皇后耳边,宫里也没几个有这种手段了。


    以皇后的能力早晚会查出来,沈青便也不多嘴,有时候笨一点或许更讨人喜欢。


    皇后叹道:“是本宫对不住你。”


    原来是这样,皇上误认为她在沈青身上使了腌臜手段才甩袖离去。


    若非后面沈青笼络住了皇上,恐怕她不仅被蒙在鼓里,还被有心人一箭双雕,既废了沈青这枚棋子,也与皇上离心了。


    沈青不赞同皇后这句话:“娘娘说得哪里的话,最可恨的是算计此事的人,娘娘也是担心臣妾办事不利才这般打算的。”


    皇后是真喜欢沈青这张巧嘴,于是在沈青提出见大皇子时,她也干脆利落应下了。


    并笑道:“璨儿现在已经会说简单的话了,每日活泼的不行。”


    沈青夸道:“活泼好啊,身子骨壮,将来皇上亲自教大皇子骑射。”


    皇上对大皇子寄予厚望也是皇后所希望的,因此对沈青的话默默赞许。


    大皇子被抱了过来,紀璨已经快要一岁了,在学走路,只是走起来身体打摆。


    皇后温言细语:“璨儿,这是你的沈昭仪娘娘。”


    紀璨学语道:“沈娘娘!”


    沈青心都快化了,夸道:“娘娘的大皇子教的可真好。”


    她原本想趁着见纪璨时见賦雪一面,但纪璨身边没有賦雪,她才恍然记起赋雪只是跟在大皇子身边一段时间,现在许是回御前了。


    便专心和纪璨说话。


    等以后再和赋雪打听玉嫔在太子府的事。


    第79章 第79章昭仪四日


    从皇后的坤宁宫离开,沈青回到承乾宫草草吃了几口便去补覺了。


    白桃侍奉着她卸了妆面,将帷幔放下,讓殿内仅留了几名宫人以保持静谧。


    此时承乾宫里,下朝后就讓人将坤宁宫請安时发生的事报给了他的纪宸,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逐条对话与众人反應,沈青伶俐的模样仿佛浮在眼前,他难得怔愣住了。


    “这消息是否有误?”


    在纪宸眼中,沈青可是一等一良善的女子,温柔似水进退得宜,只除了在他面前会有些无伤大雅的娇纵。


    沈青去請安,他只担心后宫那一些各怀鬼胎的嫔妃将他


    的人给欺负了,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怎么说呢,他心中竟覺出了欣慰。


    纪宸眼底漫起不明显的笑意。


    钱继未敢抬头,不明确皇上的态度,斟酌着道:“奴才也是检查了两三遍,确实是这样,許是昭儀娘娘和皇后交好,才与贤妃和德妃多说了些话。”


    贤妃和德妃雖位份比沈昭儀高,但沈昭儀的字字句句可没有出言不逊,便是贤妃去找太后也是做不了主的。


    钱继在心中赞了沈青一句聪慧。


    只是这样一来便显得沈青不是那样高洁纯粹了,倒像是位心机美人,也不知皇上是作何感想。


    纪宸淡淡道:“昭儀确实和皇后关系好。”


    为了皇后不惜一次性得罪德贤二妃,真不知道皇后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看着聪明实则可太笨了。


    此话一出,钱继感受到了皇上话中的不悦,便不知該如何接话了。


    幸而皇上也不在意他怎么回话,问道:“昭仪在干什么?”


    钱继早打探好了,就等皇上问了:“昭仪娘娘回了承乾宫,用了膳,便歇下了。”


    歇下了……纪宸摸了摸鼻子:“讓昭仪好好歇一歇,下午唤昭仪来乾清宫一趟,你去的时候从库里挑些東西送去。”


    钱继当即應下,便明白皇上与沈昭仪是没有嫌隙的-


    长春宫中,二皇子小脸红红的躺在木制摇篮中,何才人忧愁不已。


    二皇子是众人去往避暑山庄后开始不适的,何才人也怀疑过皇后,可皇后都已经离开了皇城,她私底下又是皇后的人,皇后实在没什么理由对二皇子下手。


    而贤妃,也因二皇子生病被搞的焦头烂額,为了不担一个照顾不利的罪名,二皇子最严重的那几日,还是贤妃衣不解帶陪着,人都憔悴了几分。


    皇上没在皇宫,贤妃也不是做给皇上看的,許是真对二皇子的病情心里没底。


    贤妃亦不可能出手害二皇子,二皇子已经是贤妃的儿子了,贤妃必不会想二皇子摊上一个病弱的名头。


    至于其他人,连孩子都没有,单害二皇子也达不到目的啊。


    等到德妃的堂妹顺利产下三皇子,何才人才惊覺宫中竟隐了这样一位高位嫔妃。


    她入宫时间短,对这位不给皇后面子,常常呆在永寿宫的德妃印象浅淡。


    直到李美人因生了三皇子而晋为婕妤,三皇子抱养在德妃膝下,何才人这才发现二皇子生病真正得利的是德妃。


    若二皇子不生病,贤妃曾无意念叨过永寿宫守的也太严实了这种话,三皇子也不会那么平安地生下来。


    何才人曾给贤妃试探地提了德妃,雖贤妃当时没说话,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也是表明了对德妃的态度。


    許是二皇子生过重病,所以这两个月身体一直断断续续不见好,何才人都要恨死德妃一派的人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反倒是讓贤妃与蒋美人离心。


    眼见着蒋美人灰溜溜从贤妃身邊离开,贤妃眉头紧锁,只有在看向二皇子时才有几瞬的松神。


    何才人道:“这蒋美人从避暑山庄回来心气便高了,眼中看不见娘娘养育二皇子的辛劳,反倒一个劲儿撺掇娘娘收拾沈氏。”


    “从才人被封为美人当真是不一样了,听闻在山庄蒋美人亦是請了太后给她做主,可她又算什么玩意儿,娘娘您才是太后的亲侄女!”


    贤妃厌烦道:“她不过一个蠢货,你跟她计较什么?”


    何才人心想蒋美人都能攀上太后,哪会是个蠢的,垂眼道:“嫔妾只是为娘娘不值,况且蒋美人既然蠢,若真心尊重娘娘,心里就得有些数,话便不应該那么多,徒惹娘娘心烦。”


    贤妃无言,算是认同何才人的话,但她现在左支右绌,又哪里管得了蒋美人。


    她吩咐宫人道:“抱着二皇子,随本宫去一趟禦前。”


    德妃事情做的干净,等她发现不对时,已经找不出什么证據,但没关系,她去皇上面前哭一哭闹一闹,将养育二皇子的辛劳说出来,德妃也别想好过。


    反正她的性子,皇上表哥是知道的,早有预期,心里便会宽容许多。


    且皇上回来,先来她这里看了二皇子,还并未见到三皇子,在皇上心中,她或许是比德妃重。


    再者,趁着这个机会别让皇上忘了她。


    另一邊,沈青醒来时便已是晌午了,钱继过来了一趟,送来的東西摆在了殿内,需等她过目才会登册收入库中。


    “皇上要本宫去禦前?”


    沈青就着白桃的手喝了一口水,思考起皇上的意思。


    既送了东西,应是不恼她请安时的所作所为,至于让她去乾清宫,她就想不明白了。


    纪宸既然把她抬到昭仪的位置,大约也不想她是个废物,不然他会疲于处理她的事。


    所以沈青觉得,她早上的表现还算合格。


    白桃道:“奴婢给御前的公公抓了一把金瓜子,那公公说皇上的态度跟往常无异,不好不坏。”


    沈青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时,白樱回来了,帶来了一则消息:“娘娘,贤妃带着二皇子去了一趟御前。”


    沈青抿唇,贤妃不会是玩不起吧?她可就忽略了她一次,别是去告她的状。


    “先摆膳吧,待本宫收拾妥当再去乾清宫。”


    宫人依言行事。


    时间转眼已至午后,沈青发间仍是那支金钗,见镜中的女子花颜月貌方满意了。


    等到了乾清宫,钱继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她连忙上前,低声快語:“皇上现在脾气不太好,需要您小意哄着。”


    沈青轻眨了下眼睛:“因为贤妃?”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钱继利落承认道:“贤妃走后,皇上便不太愉快。”


    数次问他昭仪来了没,可皇上明明说的是让昭仪下午到,却在午膳前便开始询问。


    沈青了然,觉得贤妃八成是告她黑状了,然后皇上觉得为难,情绪不免露出了几分。


    贤妃再怎么,也是皇上的表妹,这身份,宫中不知多少人嫉妒,如果贤妃不犯大错,此后一生都会是养尊处优。


    进入殿中,钱继在一侧引着,沈青很快找到了纪宸。


    她蔫头耷脑,低低地换了一声皇上。


    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纪宸看向她,亦注意到了她戴的金钗。


    “这是怎么了?”他让沈青坐到他身边。


    【早上在坤宁宫不还是容光焕发吗?】


    沈青心道果真是寻她请安时的错处。


    当即語气就更沮丧了:“您找臣妾来不就是想训臣妾吗?”


    既然要挨训,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莫名地,纪宸读懂了沈青的意思,因贤妃而带来的不快就这么散了几分,他好笑道:“朕为什么要训你?”


    沈青抿着唇,理所应当道:“臣妾在请安时惹得贤妃不快,贤妃之后来御前找您,不就是要告臣妾的状吗?”


    她飞快地看了纪宸一眼,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别扭。


    原来是心虚了……纪宸的心软了下来,拍了拍沈青的背,让她放松:“没有人告你的状,你请安时做得很好,朕只会觉得欣慰。”


    沈青的表情瞬间灵动起来:“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沈青满意了。


    “那皇上为何不高兴?”她撒娇般询问。


    纪宸记得他并未将坏情绪带给沈青,沈青能知道他不高兴,只能是钱继说的,于是他扫了一眼钱继。


    钱继将头埋的更深了,他不说,昭仪走了谁来哄?


    纪宸握着她白净柔嫩的手:“因二皇子的病一直不见好,朕心里急。”


    【贤妃没找到证據暗指二皇子是因德妃而生病,虽有道理,但凡事得凭证据,不然贤妃就太无用了。】


    【德妃……】


    纪宸对德妃的感观复杂,那确实是有野心且聪明的人,当初入太子府便是奔着后位而来,但相比德妃,他更信任手段浅显的皇后。


    沈青疑惑道:“臣妾记得二皇子是足月生的,生下来时身子骨比大皇子还壮,这是惹了什么病症,拖拖拉拉到现在,不知道二皇子得多难受。”


    她叹了口气:“皇上问过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太医院总说尽力尽力,朕看他们全是吃干饭的!”纪宸语气重了许多。


    沈青柔声宽慰:“皇上莫急莫气,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让太医找到病症,二皇子一直不见好,是接触了什么吗?太医的医术有目共睹,非平庸之辈,或许这次是真的棘手了。”


    这件是说与沈青也无妨,纪宸心里这么想,道:“在贤妃走后


    ,朕就让御前的人去查二皇子接触了什么,若查不出来便先将二皇子用过的东西全部换一遍。”


    沈青也是这么想的,既怀疑德妃又找不到证据,只能是德妃做的隐蔽,查是不太好查,但可以将二皇子身边的人或物全部换一遍,二皇子赶紧好起来才是最要紧的。


    能算计到小孩子身上,如果真是德妃做的,德妃当不成皇后反倒是后宫的幸事。


    看着纪宸越拧越紧的眉,沈青转移了话题:“皇上还未给三皇子起名,不如想想起什么名字好?”


    三皇子的名字耽误到现在,是纪宸的不该。


    德妃又是真沉得住气,到现在也没和皇上商议。


    钱继见此让小太监端来了笔墨纸砚,纪宸提起笔,缓缓写下一个慎字。


    纪慎。


    沈青目光一凝,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笑眯眯将这张纸拿走,团吧团吧握在手里:“这个字不好,而且跟大皇子、二皇子不像是兄弟,皇上再起一个吧。”


    再是想敲打德妃,也不该在小孩子身上做筏子,这般,三皇子将来怎么做人?


    纪宸是爽了,德妃是失魂落魄了,那三皇子呢?


    纪宸看向沈青,略作沉眉,不辨喜怒。


    钱继冷汗都快下来了,沈昭仪这话分明是说皇上错了,但皇上又怎么会错呢?


    沈青见此,不见忐忑,倾身轻啄了一下纪宸的唇角:“皇上学识渊博,再想一个定然很轻易。”


    当写下那一个字的时候,纪宸心里是迁怒了,想着德妃怎会教出一个正直的皇子,但现在冷静下来,才察觉不妥。


    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第一次想直白表达出喜恶。


    但三皇子又何其无辜?


    纪宸再次落笔,确定了三皇子的名字,纪珹,便让钱继安排此事。


    钱继下去,纪宸才硬邦邦问:“为何要阻止朕?”


    沈青柔软回道:“臣妾想让皇上一直都是个好皇帝,好父皇。臣妾虽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取一个慎字给三皇子,但臣妾知道,日后旁人议论于三皇子时,定会议论于皇上。”


    “这对皇上不好,也不是臣妾希望看到的。”


    所以便阻止了。


    而且纪宸若一直是好皇帝,懂得约束自己,伴驾的她也轻松许多。


    纪宸的額头抵上沈青的额头:“好姑娘。”


    【傻姑娘。】


    【这哪里是个妖妃的苗子,分明傻的可怜。】


    本以为会得个良善印象的沈青:“……”


    气得想挠纪宸!


    第80章 第80章昭仪五日


    因二皇子生病牵扯着德妃賢妃与两位皇子,纪宸心情低落,虽未表露,但从声音就能察覺出一二。


    沈青不急去找賦雪姑姑,便在纪宸身边陪着。


    她好像一个大抱枕,被纪宸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背,像是在顺毛。


    沈青原本还精神抖擞地想,纪宸这样的举动,跟她无聊时抱猫没什么差别,这是拿她调节心情了。


    渐渐地,也許是秋日天气舒适,也許是纪宸的怀里太过温暖,她竟睡了过去。


    纪宸看着怀里的人,在心中感叹,恐怕只有沈青才会在他身边这么松弛,其他人不是战战兢兢,就是无趣到一举一动都是经过精心设計。


    他调整了姿势,讓沈青在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


    纪宸手指划过沈青的眉眼,一如她以往待他那样,覺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沈青抚着头醒来时,恰好是钱全忠回御前禀报关于二皇子的事。


    她被钱全忠的声音惊醒了。


    纪宸食指已经放到了唇边,还没来得及示意钱全忠低声,便发现沈青醒了。


    钱全忠的声音頓住。


    沈青懊恼地低声问纪宸:“皇上,臣妾怎么睡着了?”


    她还想多在纪宸身边刷刷存在感,这一睡,全没了。


    “薰炉里加了安神的香。”


    沈青恍然,心道怪不得睡得这么舒坦,便整理了下衣裳体贴道:“皇上有事,那臣妾就先走了。”


    纪宸原本想拉沈青留下来听钱全忠如何说,但转念一想,宫里害人的阴私暴露在她面前,她会害怕,便应允了。


    沈青笑了笑,带着睡足了的舒心:“皇上,臣妾想见賦雪姑姑一面。”


    纪宸将她的簪子簪正,没问缘由,道:“讓钱繼带着你去。”


    沈青的笑容更大了,匆匆行了一礼:“谢谢皇上!”


    纪宸见此略有片刻怔愣,再回神便见她已经跟着钱繼离开了,不由失笑。


    他竟然有一瞬被沈青的美貌惑了神。


    賦雪的住處很幽静,沈青见到她时,她正在品尝糕点,见人来优雅地抿掉了嘴唇上沾着的点心。


    沈青从白桃那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賦雪手中:“赋雪姑姑,之前麻烦您了。”


    赋雪犹豫过后便收下了,沈青的家底颇丰,而她出宫得多攒些银钱。


    去照顾大皇子,给皇上和沈青行方便,她便从皇上那里得了丰厚的赏赐。


    誰会嫌金子多呢,赋雪道:“何必道麻烦二字,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她这句话说得很自然,丝毫不覺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宫里本就尊卑悬殊,她若一直留在宫里,即便在御前地位超然,但见到位份最低的主子宝林,表面也得恭恭敬敬,不叫人挑出差错。


    沈青笑盈盈道:“赋雪姑姑,本宫此次前来,是有件事想询问您。”


    赋雪自称奴婢,她没必要纠正,但赋雪于她而言是前辈,她也得对赋雪尊重。


    反正各论各对誰都好。


    赋雪流露出疑惑。


    沈青继续道:“是关于玉嫔在太子府时的事,您知道多少?”


    赋雪看了一眼离此處远远的,尚守着沈青的钱继,心道应是皇上默許了,组织了下语言将她知道的和盘托出。


    玉嫔姓衛名鸣鸾。


    是太子府的老人,但在太子府时没什么可称道的,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忙于前朝政事,彼时先皇怠于朝政,做太子的一忙,进后宅的次数就少了,纵然姬妾长得再美,也没时间欣赏。


    太子府后宅没有争斗,但却出了一件事,那事也与玉嫔有些干系。


    当时衛家是送了两名女子进太子府,其中一位衛氏貌美无比,却不慎染了恶疾,毁了容貌,就连身上都溃烂了,虽最终请了太医遏制住了,但容貌终究没法恢复,便向太子请辞,离开了太子府。


    当年送那名衛氏离开,还是赋雪经手办的。


    她道:“可惜了那么好的容貌,不然那卫氏在宫中或许会有一席之地。”


    沈青心中有了猜测:“玉嫔和那名卫氏长相相仿?”


    赋雪回忆着说:“两人的面庞有三四分相似,当年玉嫔年纪较小,容貌上比起被送走的卫氏自然差一些,但也是个美人。”


    沈青思忖着,有更貌美的卫氏在前,誰又能記得玉嫔这个小卫氏呢。


    如此,玉嫔害人容貌的动机便有了。


    纪宸当日说过的话也有了缘由,只是不知道,纪宸明明清楚玉嫔做过什么事,为何还给她恩宠与位份?


    若说纪宸不在乎嫔妃是好是壞,又不太像。


    賢妃德妃皇后三个人手上都不干净,纪宸应是知道些的,去她们宫中的次数还没去一个普通才人那里多。


    德妃与皇后就罢了,但賢妃在对怀孕的皇后出手前,恩宠不比旁人差,自从被罚后,虽地位依旧,但皇上去长春宫的次数比以前的一半还少。


    所以玉嫔与那名卫氏应有些不得已的缘由在里面。


    比如当初还是高美人的兰婕妤对杜宝林落井下石,因事出有因,皇上便从未过问或责罚过高美人。


    不过得了这个消息,今日也不算白来一趟。


    沈青又给赋雪抓了一把金瓜子,这才带着白桃离开乾清宫。


    这日晚上,皇上并未翻牌子,但賢妃上午去乾清宫呆了一阵,沈昭儀便在下午去乾清宫呆了许久。


    落到翌日请安的人眼中,便有些打擂台的意味了。


    沈青还在琢磨玉嫔的事,等感受到众人落到她与贤妃身上微妙的视线,与贤妃对她微抬的下巴时,这才意识到了此事。


    她对贤妃莞尔一笑,并不太在意。


    贤妃还有身体不见好的二皇子和德妃等着她焦头烂额呢,何况再来找她麻烦?


    再一次被忽视……虽沈青表现得不明显,但贤妃还是感觉出来了,然而她现在确实抽不出手好好教训沈青一頓,口头上她又占不到便宜,但她会記着今日的屈辱。


    请安结束,沈青讓白桃叫住了兰婕妤。


    陈美人眸光一闪,顿感不妙。


    昨日直言问沈昭儀家世的是她,但对方却一反常态叫走了兰婕妤。


    兰婕妤眉间微皱,不明白沈青叫她干什么,但她并未对沈青出言不逊,或是出手算計,便坦坦荡荡赴约了。


    陈美人想跟上去,却被白桃拦了下来:“陈美人,昭儀娘娘说了,只见兰婕妤一人。”


    陈美人目光暗沉,后悔起昨天惹沈昭儀做什么,平白挑起了她的兴趣。


    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不是什么人都跟兰婕妤一样……


    兰婕妤向沈青走来,沈青并未坐轿辇,她对兰婕妤笑道:“本宫与兰婕妤一见如故,不知可否邀请婕妤去亭子内一叙?”


    兰婕妤看着这个分外无害的沈昭仪,想了想,点头应下。


    到了亭子内,两人坐下,宫人取来了糕点茶水摆在中间的桌子上。


    沈青开门见山道:“邀婕妤前来,只是有一事不明,陈美人屡次出言挑衅婕妤,婕妤難道不生气?”


    兰婕妤一提这事便心生郁闷:“怎会不气?”


    她估计着是因陈美人昨日的话得罪了沈昭仪,沈昭仪才来寻她的,便补充道:“但陈美人滑的跟泥鳅似的,并不容易抓到错处。”


    谈起陈美人,兰婕妤整个人都冒着寒气。


    一年多了,她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


    沈青如做壞事般轻声道:“陈美人家世不显,如果从这方面着手,也能省许多麻烦。”


    沈青才封昭仪都能想到,她如何想不到?兰婕妤脱口而出:“我怎么没做,……”


    她猛然沉默,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脸色難看,但她看了沈青一眼,发现沈昭仪似仍在思索怎么对付陈美人,坏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停顿。


    这才缓了神色。


    一个人当坏人,和两个人都是坏人,还是不一样的。


    兰婕妤心中与沈青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她试探道:“昭仪娘娘可有什么计划?”


    沈青微笑:“兰婕妤不妨让人查查陈美人与家中的关系,本宫觉得症候许是出现在了这上面。”


    兰婕妤一直都冷着的脸明显一愣:“您是说陈美人与家中关系不好?”


    沈青心想兰婕妤的性子也太直了,怪不得陈美人逮住她一个人薅。


    她颔首默认。


    兰婕妤的神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这世道,谁又能与家中翻脸,况且她们入宫做嫔妃的,都是家中举全族之力培养的,亦不可能让她们寒了心。


    所以她下意识以为陈美人和陈家是一体的,陈家不好过,陈美人在宫中也不会舒心。


    “她太可恶了。”兰婕妤暗暗磨牙,反应过来了。


    沈青的视线落到兰婕妤脸上,眼见着她的神态生动了许多,少了几分寒气,这是被气出表情了?


    她目光一顿:“兰婕妤耳后是被蚊子咬了?”


    被沈青告知了这么一个大消息,兰婕妤对她自然有问有答:“是啊,谁成想从避暑山庄回来,宫里还有蚊子,嫔妾不过昨日去了御花园一趟,便遭了罪。”


    沈青笑道:“本宫让人给你送一盒药膏,上一次被蚊子咬的还是嫣婕妤……”


    说的是去年夏天嫣婕妤香包出问题那件事,涉及此事的惠贵嫔被降为了林嫔,嫣婕妤从贵人升为了婕妤,并迁宫到了现在的永和宫西偏殿怡和殿中。


    “嫣婕妤那次险些毁容,好在嫔妾这次不严重,但确实得上些药膏。”


    沈青正是对毁容这两个字敏锐的时候,当下就将这件事与玉嫔联系了起来,发现不是没有可能。


    这事虽已了解,但当时的林嫔仍喊着冤,也并未有直接的证据表明是林嫔做的,且嫣婕妤的表现也有些急躁了。


    想在回想起来,处处透着可疑。


    沈青顺势问道:“嫣婕妤那次的事可有后续?”


    兰婕妤道:“嫣婕妤那时进宫没多长时间,根基浅,查不出什么,换了几名宫人便没下文了,若她没那么心急求皇上定林嫔的罪,说不定有御前的人在,再查一查,还能查出是谁下的手……嫔妾的意思是嫔妾不觉得是林嫔要毁嫣婕妤的容貌。”


    她心直口快,一时竟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未免沈昭仪听不懂,还补充了一句。


    当时她、林嫔、嫣婕妤同在一宫,看得就更清楚了,知道林嫔的冤枉,但也不太冤,谁让她磋磨一名宠妃呢?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那日的事本宫看得糊涂,现在经婕妤解惑这才知道了真相。”沈青恍然大悟,不吝啬对兰婕妤大方夸赞起来。


    兰婕妤觉得和沈昭仪说话实在太舒坦了,旁的嫔妃不喜和她搭话,唯一能说话的还是个陈美人,她都快要闷死了。


    而让她和宫人说话,她也是不愿的。


    沈青和兰婕妤约好了等兰婕妤查出消息,她们便在承乾宫见面。


    临走时,沈青道:“本宫在宫里没什么能平常交谈的人,今日和兰婕妤一聊,才觉出了宫中有好姐妹的滋味。”


    兰婕妤仍旧高冷,她道:“娘娘不嫌嫔妾心直口快即可。”


    沈青笑着道了声怎会,才与兰婕妤分别。


    回承乾宫的路上,有一个活泼的宫女问:“娘娘很高兴?”


    沈青昨日才问过她的名字,知道她叫余甘,很是好记,纵容地笑了笑:“能在宫中有人一起说话闲聊,实在是一幸事。”


    余甘的脸红红的,昭仪娘娘笑起来可真好看!


    沈青目视前方,欣赏着像水润洗过的湛蓝天空。


    她高兴,更是因为找到了玉嫔的马脚。


    兰婕妤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那件事确实有问题,真正出手害嫣婕妤容貌的人还未查到。


    而能对嫣婕妤容貌下手的,自不会是和嫣婕妤一同入宫的新妃,正如兰婕妤所说,她们根基尚浅,再排除德妃和皇后,有能力的便只剩贤妃和玉嫔了。


    至于兰婕妤,若她有这心,第一个下手的绝对会是陈美人,但陈美人仍旧活蹦乱跳,说明兰婕妤手段根本不行。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也放心。


    而贤妃有太后皇上做靠山,不靠容貌争宠,若要出手早出手了,也不会这么婉转。


    不管是不是玉嫔做的,嫣婕妤是个聪明人,她只需稍稍暗示,嫣婕妤自己就会怀疑上玉嫔,进而想顺着玉嫔查清真相。


    既要查玉嫔,那她和玉嫔间就彻底有了裂痕。


    嫣婕妤和玉嫔在避暑山庄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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