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走了,你也不送送我?”
蔺雨洲跨过满地行李,啪一声推开水涟的房门,不大高兴道。
水涟正在埋头补作业。
他自从被水涯抓走,又在樊声陌的除妖阵里走了一遭,就一直在重伤状态,化原形休养了两个月才将将把气血养回来。
这也导致他缺了两个月的课程,这会儿正在拼命补作业。
蛇妖又怎么样,水家少主又怎么样,上人类的学校照样要乖乖写数学题。
他合上语文习题册,打开数学的口算本和课堂作业本,一边心算一边头也不抬回答他:“你不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吗?”
蔺雨洲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翘腿打量写作业的他,不太满意:“没有别的要说了?”
水涟终于从漫天的数学题里飞出一个宝贵眼神:“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这两个月好好休养,又经过蔺家精细照料,迅速脱胎换骨,从之前可怜巴巴的豆芽菜长成为有点小茁壮的树苗,面颊都红润了点。
甚至还迎来了一次久违的蜕皮。
那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他前一天晚上就化原形四处找地方□□吻部,第二天早上更是连早餐都没吃,蔺雨洲心生疑惑,大大咧咧闯入他的房间,才发现他在艰难给自己蜕皮。
蔺雨洲打游戏练出来高效灵活前肢成功辅助了水涟这条幼蛇进行蜕皮,事后得意了整整三天,甚至还拿走了水涟的蛇蜕。
水涟觉得他有点恶心,毕竟是他蜕下来的死皮。
蔺雨洲别出心裁认为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专门找人取了点蛇蜕做成了项链挂脖子上,剩下的做成标本放床头柜欣赏了。
蜕完皮的水涟不仅人身个儿窜高了点,原身更是粗了一圈,身躯显得更加有力。
“你就不能朝我展开怀抱然后说爹我一定会每时每刻都把你挂在心上不然我数学题都会写不下去而且你一定要早点结束受苦赶紧回来我的身边这种话吗?”
蔺雨洲长难句起手,一口气不停讲完,自我陶醉结束一抬眼,水涟手里的铅笔啪一声掉在桌上,目瞪口呆看着他,眼底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水涟默默捡回铅笔,很虔诚认真开口:“医生真的没有给你开药吗?”
蔺雨洲:“……”
“不讲算了。”他的嘴角不自觉向下撇了撇,悻悻然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嘟囔。
水涟顿了顿,跳下座椅,走到他面前:“手。”
“干嘛。”蔺雨洲没好气,还是朝水涟摊开两只手,掌心朝上五指大张,十分大方。
水涟默不作声拍掉他的右手,捏住他的左手无名指:“取血,忍着。”
蔺雨洲还没问出来,他的无名指指尖就被水涟割了个小口,倒吸一口冷气。
水涟抬抬眼皮瞧他,挤出三滴血珠,匀点功夫敷衍安慰他:“等会儿就不疼了。”
闯法阵那会儿那么不要命,全身是伤,一身痛不喊,这会儿又知道疼。
三滴血珠分离成三角之态,在蔺雨洲掌心上方旋转,水涟捏住他的手没松,手抚上自己的颈侧,咬牙取了枚蛇鳞下来,混入那三滴血珠之中。
蔺雨洲这会儿不敢多话了,听水涟口中低沉的念咒,眼睁睁看着那枚蛇鳞在鲜血缠绕下变得艳红,紧跟着直接飞入他的心口。
“好了。”
水涟抚过颈侧拔鳞后的伤口,又轻轻摸过蔺雨洲受伤的无名指,伤口上顿时覆了层膜,彻底止住血。
“刚刚那是什么?”蔺雨洲还是第一次见到水涟动用属于妖的力量,好奇问道。
水涟已经坐回位置写数学题,他轻描淡写道:“让你遇上死劫时保一条命的东西。”
蔺雨洲蹭地站起身,震惊盯着他:“真假?”
“真的。”水涟抬起头和他对视,“不过我能力有限,只能保住一条命,毫发无伤不可能。”
他翻翻还有十页的数学习题,开始赶客:“我要写作业了,别打扰我。”
“不用我帮你辅导?”蔺雨洲隔着卫衣摸摸心口,总觉得那块暖融融。他单手撑在书桌边,问水涟:“我帮你写?”
“不要,你上次都做错了。”
水涟毫不留情道。
蔺雨洲站在他旁边无能狂怒,实在气不过,手按在水涟的妹妹头上,拼命把他揉成鸡窝。
“蔺雨洲,你好讨厌。”水涟扯开他的手,睁大眼瞪他。蔺雨洲笑得心满意足,得意猖狂地走人了。
水涟低头整理头发,视线却情不自禁移到他的背影上。
整理头发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微弱凉风吹过窗帘一角,掠过他的发梢,属于另一个人掌心的温度缓缓褪去。
水涟低下头,繁多的数字仿佛也跟着风摇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不大高兴地合上了作业本。
—
真到了蔺雨洲出国的时间,水涟只是站在老宅门口目送他。
收拾行李自有人做,蔺雨洲懒得听蔺河生的长篇大论,挪步到水涟旁边:“不陪我?”
水涟仰起头去看他:“你又不是不回来。”
原先的意思是送蔺雨洲出去避避风头,但蔺雨洲和蔺河生谈过后,不知怎的改了意见,索性决定出国读书。
蔺家在海外也有产业,他就当顺便去历练。
蔺雨洲低头看他两个犟种发旋,忽地两手穿过他的腋下,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水涟没有像第一次被他抱那样不停反抗,这次倒是安分待在他怀里,只不过身体僵硬依旧。
“我回来你要是把我忘了你就死定了。”蔺雨洲凶巴巴放狠话,水涟定定注视他,忽然伸出双手,对准他的脸颊,用力掐了下去。
他被掐了好多回,趁蔺雨洲腾不开手,终于有机会报复他了。
蔺雨洲又不能真松手把他丢地上,只能拼命睁大眼威胁他,被水涟选择性忽视。
蔺河生在旁边咳了两声,示意时间差不多,都别闹了。
水涟扭动两下,从蔺雨洲的怀里跳下去,迅速躲到了蔺河生身后,避免被蔺雨洲掐脸。
蔺雨洲顶着两边脸颊的红痕咬牙切齿,学平时水涟骂他的口吻:“水涟,你好讨厌。”
水涟看得很开:“没关系,你也很讨厌,扯平了。”
东西全都收拾好,蔺雨洲决定大度原谅水涟掐他脸的举动,拉开车门上车,降下车窗朝水涟潇洒摆摆手:“走了。”
年幼的蛇妖只是用暗紫色的眼珠静静注视他,目光平和稳定。
车辆启动驶离,直到连一点小黑影都看不清,水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后没有人和他一起上下学了。
蔺河生送走亲儿子,脸上也难得多出点怅然来。
他站在水涟旁边,竟也多讲了几句:“他其实不大爱一个人待着,总嫌太安静太无聊,但又不喜欢太安静,难伺候的要命,不知道出去会怎么样。”
水涟仰起头,看见他蹙起的眉心,轻声说:“他不会吃亏的。”
那张嘴那个性子,蔺雨洲能吃到亏就见鬼了,蔺河生要考虑的反而是,蔺雨洲闯祸了怎么办。
蔺河生无奈笑道:“也是。”
他收敛神色,半蹲在水涟面前,和他视线持平道:“关于佘暮烟,我的人传了点消息回来。他去了一个叫阴炽谷的地方,但这之后我就再没收到任何关于他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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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涟听见“阴炽谷”这三个字愣了愣,过了半晌才从庞大繁杂的记忆里找到点印象。
阴炽谷内镇压千万妖魔,亡魂无数,人类和现世的普通妖物踏进去就是一个死。
“等他从阴炽谷里出来吧,让他们不要再深入去查,会没命。”水涟道。
蔺河生应了声,又道:“樊家那个除妖师,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提及樊声陌,他有些微妙的情绪。
请他除水涯也是他多方选择后的结果,没想到樊声陌一个都没除成功,到最后还莫名其妙受重伤。这几天才醒来,能勉强下床走动,就马不停蹄联系他水涟的下落。
那天法阵内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说的清楚,他和蔺雨洲都昏过去,水涟模模糊糊,樊声陌则只顾着用狂热态度形容水涟拿来炼制法器有多珍贵。
水涟其实不大记得起那个除妖师的长相,只记得那人烧火降雷很熟练。
以蔺河生做事周全的程度,他应当拿着蔺家和水家的契找过诸多能人异士,期望有谁能解开,但全都失败了,才会铤而走险杀水涯。
水涟清楚这点,于是抬眼望他:“他感兴趣也没用,我在蔺家,还不至于被他杀了。”
蔺河生知道他话里潜台词,点点头:“他毕竟还是人。既然是人,让你避开他就不是难事。”
他和水涟谈完,就离开去公司工作了。
水涟站在庭院吹了会儿风,第一次决定细致观察蔺家老宅。
佣人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需不需要陪同,他摇摇头,道:“我自己逛逛。”
于是佣人很有眼色离开,只剩萧索冷风陪伴在他身侧。
他和蔺雨洲初次见面时已经十月份,如今两三个月过去,早就入冬,没有刮人大耳光的暴雨,只有刮人耳光的冷风。
蔺雨洲这次走的急,好在勉强能拨点时间和他们提前把新年过了。
水涟还收了他的新年礼物,一沓辅导书。
送完他自己也没绷住,又叫人给水涟打了个长命锁,重量差点没把水涟那细伶伶的脖子压折。
那玩意儿被水涟收在抽屉里没动弹。
蔺雨洲的关怀一直这么鸡零狗碎,无论何时何地,想到什么就送什么,他人就算在国外,照样能让他的关怀远渡重洋。
水涟从小到大就没收过礼物,对他鸡零狗碎式的关怀反而很受用。
又有冷风刮过,他拢好衣服,绕进水榭回廊,听见枝叶簌簌作响。
水涟仰起头,见那枯黄的叶飘落,滑过结层薄冰的池塘。一阵风起,落叶在逐渐融化的冰层裂纹里沉入水中,被锦鲤顶出水面,湿润的碧绿。
回廊曲折蜿蜒,他的步伐在落叶色彩交替间拉长,视野也越发挺拔开阔,不必再仰起头去看飘落的叶。
一年又一年,新绿上枝头,少年蛇妖终于走到回廊尽处,他穿过月洞门,在茶室停下。
蔺河生眼角又添细纹,朝他颔首:“你来了。”
水涟跪坐在他身前,视线扫过桌面,取过盖碗:“佘暮烟还没从阴炽谷出来?”
“没有。”蔺河生摇摇头,有些遗憾似的道:“妖的生命竟然漫长到,愿意花费近十年的时间停留在那儿。”
水涟轻抬薄薄的眼皮,那双妖异的暗紫眼瞳流转出温润宁静的光彩。
他心如止水开口:“你们人类也是如此。”
在耗费时间这件事上,人与妖并没有任何区别。
蔺河生轻笑两声,意有所指:“他今年就回来了。”
水涟摇香动作未停,手腕轻转,已将茶斟入杯中,端至蔺河生面前。
“喝茶。”
少年蛇妖语气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