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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山有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蔺雨洲是这场杀机里唯一的例外。


    蔺河生不顾违誓之痛,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口,跌跌撞撞朝蔺雨洲奔去:“蔺雨洲,你给我停下!你不要命了?!”


    他虚弱的咆哮被淹没在雷声火光中,蔺雨洲没听见,只顾着往阵法中冲去。


    这场阵法只针对妖,除了布阵者,无人能闯入,然而蔺雨洲却撕扯开全部烈火屏障,拼尽全力朝水涟伸出手——


    下一刻,烈火直接燎上蔺雨洲的后背,沿着脊椎,一路燃烧至他的体内。


    难以忍受的痛楚瞬间将他击溃,养尊处优的身体顿时皮开肉绽,无情抽打他的理智。


    他迫不得已跪倒在地,犬齿切进下唇,鲜血淋漓,指尖仍旧固执去贴近水涟:“水涟……过来。”


    蔺雨洲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做什么,烈火焚烧的痛楚非常人能忍,就算刹那的情绪上头,被火舌烫了,也应该能分清轻重缓急。


    水涟像是个很有趣的玩具,对玩具那么上心属实没有必要。他是蔺家大少爷,要什么样的玩具没有。


    可他还是固执地要贴近水涟,脑中只剩唯一一个念头——如果不救水涟,他会后悔一辈子。


    无数熟悉的感知闯入那一刻的决策中心,并没有让他犹豫太多,仿佛遥远的很早之前,他也做过相似的选择。


    他觉得水涟对自己所有的人事物有超乎寻常的独占欲,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水涟,过来!”他的嗓音被火烧烫,变得沙哑血腥,命令水涟的语气却一如往常强势。


    水涟的身体不受控痉挛,暗紫色眼瞳即将失焦,然而尾尖却拼命勾住了蔺雨洲的指尖。


    正在掐诀念咒的樊声陌猛地睁开眼,蔺河生满身是伤倒在他的身侧,虚弱道:“那阵法应当只针对妖才对,为什么我儿子会受重伤!”


    樊声陌在虚空之中绘下符篆,一掌盖在阵法之上,才扭头看向蔺河生,眼底闪过一丝悲悯:“他身上有妖的气息。”


    见蔺河生要开口,他语速极快道:“并非你口中的‘契’,而是另外一种。他的脊骨被一道流转的妖力锁住了。”


    樊声陌顿了顿:“像是一条蛇。”


    他看得很清楚,蔺雨洲体内有一道极为强盛的妖力,如同锁链缠绕在脊骨上,并没有伤害他,流转的姿态反而像是守护。


    只可惜在除妖阵里,就是催命符了。


    樊声陌唏嘘两声,得到即将炼化成功的蛇骨还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见蔺河生如同五雷轰顶,也多言劝了句:“我会尽量让贵公子活着出来。”


    但他也心知阵法已成,一个带着大妖妖力的人类,是熬不过阵法烈火焚烧的。


    连水涯都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阵法之内,水涟已经看不清蔺雨洲的模样。他软趴趴勾住蔺雨洲的手,听见蔺雨洲痛苦的声音:“我带你……带你出去。”


    可蔺雨洲自己也动不了。每向前移动一寸,剧痛与重压就在他身上加大一分。


    鲜血顺着伤痕累累的脊背滑落,留下一道标记。标记的间隔从几厘米,逐渐缩短,最后汇成一小汪。


    水涟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蔺雨洲这个讨厌鬼,为什么那么不要命。他在心里想,脑内却闪过蔺雨洲平时无数自在得意的小表情。对着他时,最常见的是有些嚣张的笑容。


    笑容逐渐模糊减淡,记忆穿梭,逆流而上,最终停在冰冷的暴雨夜。


    暴雨倾盆如注,将周遭植被渲染出暗沉的墨绿色彩。


    他的视野自高处逐渐下滑,一只手被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抓紧,暗紫色的眼眸与浓黑眼瞳对视,刹那间视线穿越时间长河,流转中停留在蔺家老宅的庭院内。


    “名字。”那人懒洋洋问。


    “……水涟。”


    “水涟……”


    蔺雨洲意识不清地喊他的名字,语无伦次:“没有不想……不想你回来。”


    水涟从他的手腕上摔落,发出一声绝望痛苦的哀鸣。


    年幼的黑蛇在叫人牙酸的诡异声响中,身躯不断变换膨胀,几乎在顷刻间化作庞然大物,一尾砸烂了阵法一角。


    他垂下头颅,将昏迷的蔺雨洲轻轻含入口中。


    樊声陌猛地站起身,暗道不好,拼尽全力补上阵法,一抬头,却同水涟那双冰冷阴森的暗紫色眼眸对视,寒意从脚跟蔓延至头皮,脑内登时炸出一片空白。


    有道低沉的嗓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鲜明的厌恶:“是你。”


    樊声陌喷出一口鲜血,被无形的气浪彻底击飞,砸在墙上昏死过去。


    庞大的黑蛇又一尾重甩,将阵法彻底破坏,便再无力气,吐出蔺雨洲,重新变回原先的身形,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栋别墅遭受恶战破败不堪,蔺河生正受剜心刺骨之痛,方才黑蛇重击间,他也陷入短暂昏迷,再次睁眼,整栋别墅竟只剩下他一个尚有意识的人。


    他一瘸一拐走向残留的阵法中央,匆匆去探蔺雨洲的呼吸。


    还活着。


    蔺河生骤然呼出一口气,瘫软在地,打电话吩咐助理来收拾残局。


    他侧过头,看见倒在一旁的水涟。


    水涯不知所踪。


    —


    “咔嚓。”


    水涟皱皱眉,在清脆的咔嚓咔嚓里,挣扎着睁开双眼。


    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动动耳朵,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偏过头。


    蔺雨洲坐在他旁边,翘着腿啃苹果,一手还在玩手机,噼里啪啦敲字发消息。


    水涟眼不见为净,默默把头偏回去。


    刚偏回去没几秒,又被一只手贴着面颊掰回来,那人不满道:“你干嘛?看见我那么不爽?”


    水涟叹了口气:“你身体好了?”


    “学学你爹我,身体健壮屁事没有。”蔺雨洲嘚瑟得要命,“我明明感觉自己被火烧了,一出来竟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走大运。”


    事情结束后,尚有意识的蔺河生通知助理把别墅里三个人带只水涟这个妖,一起送进蔺家的私人医院。


    好在水涟在助理赶到前变成人,不然蔺河生还不知道要怎么善后。


    助理到了,他吩咐完就跟着晕了过去。


    一伙人全进医院一通检查治疗,基本没受伤的蔺雨洲醒得最早,睁开眼没几分钟已经能自己下地走。


    几步走完,已经能倒腾到水涟床边打游戏,打无聊了就开始啃苹果。


    水涟又叹了口气,见他这么活泼开朗也懒得评价了。


    “反倒是你,”蔺雨洲拿纸巾包住苹果核,手一甩扔进垃圾桶,“叫你不听我的不请假在家,出门倒大霉了吧。”


    水涟全身痛得要命。水涯那个神经病几乎是下死手折腾他,后面又被除妖阵折磨,他这会儿醒来,那种全身骨头被掰断,皮肉一寸寸凌迟切割的滋味似乎还残留在身体内。


    他实在痛得没精神搭理蔺雨洲,掀了掀眼皮,吩咐蔺雨洲:“坐着别动。”


    蔺雨洲“嘿”了一声,活像青天白日撞鬼:“你怎么跟变了个性子似的,还命令起我了。”


    水涟睨了他一眼:“坐好,我头晕。”


    蔺雨洲终于不在他病床前显摆那双长腿,悻悻坐在椅子上没动。水涟终于能转过头瞧他:“你爸没和你说?”


    “说什么?”


    “晚上发生的事。”


    “他半个小时前醒了,把我叫过去说了点。”蔺雨洲不太情愿地别扭道。


    半个小时前,蔺河生从昏迷中苏醒,直接把他叫去谈话。


    他原先还不情不愿,见他爸全身缠得和木乃伊一样,也没话讲,安分坐在蔺河生病床前,把水家蔺家的供奉孽缘听了个清楚。


    “水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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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了还好说,但他没死。”水涟听他说已经清楚前因后果,便开口道,“蔺家和水家的‘契’,主要在两家主枝后代身上。水涯没死,你爸违誓背叛他,必得报应。”


    那报应甚至还会牵连到蔺雨洲身上。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了。”


    蔺雨洲抱臂坐在椅子上,朝他抬抬下巴。


    水涟没看他,平淡道:“稍微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他的身形还是八九岁孩童的模样,可言语口吻却与蔺雨洲先前相处的那个幼稚小文盲间,有天差地别。


    蔺雨洲稍微有点不爽:“想起来什么了?”


    “我母亲怎么死的,水倩想让我做什么,我来自哪里。”水涟平静说,“你还想问什么?”


    “我问什么你都给我回答?”蔺雨洲拖动椅子,挪动到水涟病床边,垮着一张脸问。


    “你想多了。”水涟的视野被他英俊的面孔强制填满,扯扯嘴角道。


    他记忆恢复后和蔺雨洲说话,终于能和蔺雨洲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能隐隐压人一头,简直是被“欺压”大半个月后的大胜利。


    蔺雨洲忍了会,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水涟这是突逢变故,妖生都来个天翻地覆,他作为他养父,还是要多体谅年幼小蛇妖的。


    他把那股不爽快全部压回去,咬牙切齿问水涟:“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场针对他和水涯的杀局毕竟是蔺河生筹谋的,水涯甚至还逃了,水涟接下来要去哪里?


    水家他暂且回不去,蔺家他难道就放心待着吗?


    水涟在被子下的手轻轻勾了勾,妖力稀薄到近乎没有。


    水倩留给他的玉坠已经完全同他融合,那些被水倩抹去的记忆自然而然重新回到他身体里。


    那枚玉坠是水倩的一枚蛇鳞,一旦某天水涟突然觉醒有了庞大妖力,甚至能运用自如,这枚蛇鳞会融入水涟的身体内,所有的记忆职责都会回到他身上,让他踏上复仇之路。


    倘若水涟这辈子都没有妖力,那玉坠也只会是简单的玉坠,为他隐藏气息,让他混入人群内,平凡度过一生。


    但水倩大抵没想到过,水涟只拥有了一瞬庞大的妖力,紧跟着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带让水涟也陷入尴尬的境地。


    水涟没有将那些记忆责任对蔺雨洲说出口,反而同他道:“水涯没死,你还要上坛,先想想你自己怎么办。”


    血腥残暴的献祭过程蔺河生自然和蔺雨洲说过。


    蔺雨洲被水涟这番话堵回去,突然陷入了沉默。


    “怕死?”水涟等大半天没听见他的回答,终于扭过头去看他。


    蔺雨洲面无表情瞧他,冷笑两声:“不怕就奇怪了吧?”


    他平时再怎么发癫,搞行为艺术,毕竟也才十七,还没在人间活多少年,怕死在情理之中。


    “怕死还那么横跑来救我?”


    水涟挣扎着坐起身,蔺雨洲也懒得坐那儿当大爷,上前一步扶他起来,把枕头往他身后一垫:“就是想救,不行啊?”


    蛇妖定定盯住他瞧,半晌沉默后,才用沙哑的声音道:“没必要。”


    蔺雨洲眉心一跳,少爷脾气终于憋不住:“你什么意思?水涟你非要和我吵架是吧?”


    昨天早上那顿吵还没个结果呢!


    水涟牙关咬得咔咔响,深呼吸几个来回,蔺雨洲还在叨叨,气得再也稳不住那张深沉的皮,扯着破锣嗓子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嫌自己命太长?我要你救了吗!”


    蔺雨洲怒火中烧,瞪着水涟,讥讽道:“就那破祭品的命,我还有几天可活?”


    水涟猛地抓紧被子,苍白的面容紧绷,眼眶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蔺雨洲,你先出去。”病房门口,蔺河生不知何时来了。


    他看向水涟,沉声开口:“我有事和水涟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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