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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红狐幽影

作者:花将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青木放下信笺,只觉这几页薄纸重逾千钧。


    这岂是寻常家书?分明是一纸永诀。那位钱大人宁可断绝父子名分,也要护得养子周全。舐犊之情,竟深重至此。


    “令尊……当真是位好父亲啊。”赵青木由衷轻叹。素来伶俐的她竟觉词穷,喉间似堵了棉絮。


    钱如鸿静默如石,既无言语,亦无泪痕。


    赵青木望着少年隐忍的模样,心口阵阵发紧——这孩子不过比自己年幼几岁,却要承受生离死别之苦,何其残忍。


    她轻抚少年额发:“哭出来吧,或许会好些……”


    钱如鸿唇瓣翕动,终是挤出破碎低语:“都怨我无能……若我有半分用处,义父怎会瞒着我独自赴险……”


    赵青木眼眶骤热:“他只为护你周全。好孩子,这绝非你的过错……”


    少年恍若未闻,鼻尖泛红时泪水再度决堤:“赵姐姐,义父抛下我了……我没有家了。从今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话语直刺心窝,赵青木的泪珠再难遏制。她将少年单薄的肩头揽入怀中:“别怕!姐姐护着你!还有那位大哥哥武功盖世,定能将恶人尽数打跑,没有人敢来欺负你了!”


    钱如鸿嘴角下撇,终是“哇”地扑进少女臂弯,委屈呜咽。


    赵青木轻拍他颤抖的脊背,胸中酸楚翻涌。


    不过十余岁的少年,命运待他何等刻薄?幼失怙恃,方得养父垂怜,又痛失依靠,此后漫漫长夜该如何独行?若他似苏决明那般顽劣跳脱倒也罢,偏生这实心眼的木讷性子,难怪钱大人执意不让义子涉足官场……


    她思绪飘远,臂间忽地一沉,少年竟哭至昏厥。赵青木急忙搭脉,方知他旧伤未愈又添忧思,见只是昏睡,才稍定心神。拭去他唇边血痕,又悉心敷了回药,这才独坐窗边出神。


    初遇时只道他身世堪怜,此刻却真切生出怜惜。自幼独行的少女望着少年睡颜,恍然生出照料幼弟的温情。


    寒风阵阵,顾见春与石溪却都迟迟未归。


    赵青木若有所觉,待寻至院中,竟惊见护院横七竖八倒作一片,探脉知是迷香所致……


    是谁?!


    她心中陡然一惊。


    忆及先前坠落的瓦片,寒意骤然攀上心头。赵青木强自镇定,可惜夜色如墨,武艺平平,四顾唯有树影幢幢,更觉胆战心惊。


    都怨这城郊宅院太过空阔,三更时分,竟透出森森鬼气……少女裹紧衣袖,咬唇提气,噗地吹灭残烛,颤颤巍巍守在门边。


    ——死呆子,再不回来,天都要亮了!


    “沙,沙,沙……”


    院中忽然响起脚步声,这下连武功平平的赵青木也察觉有人靠近。她已等待多时,本就惊魂未定,袖中银针悄然滑入指间,只待来人踏入,便要瞬间出手。


    “沙沙沙——”


    脚步声缓缓逼近,门扉上渐次映出来人的身影。赵青木更是屏息凝神,蓄势待发。她心跳如鼓,掌心因紧张微微沁出汗意。


    “吱呀——”门终于被推开。


    就是此刻!赵青木手腕一抖,银针疾射向来人几处大穴。同时手中毫不停歇,运起来去谷绝学清晖掌,凌空拍去。


    来人似乎也是一怔。赵青木只觉一股和煦劲风骤然自四周散开——原是对方施展一招“松间夕照”,内力激荡成流,将她银针尽数震落。紧接着一招“春风化雨”,轻巧接下她那凌厉一掌,将她稳稳制住,点到即止。


    顾见春松开手,点亮烛台,无奈道:“是我……你又在胡闹什么?”


    赵青木撤回手掌,心知理亏,嘴上却不服输:“谁胡闹了!方才有刺客闯入,我在此戒备,谁知你走路也鬼鬼祟祟!”


    “抱歉,方才思索些事,未曾留意。”顾见春回过神,忙问,“有刺客?!你可有受伤?”


    “倒不曾。”赵青木简述了情况。两人仔细查探,见无异状,才稍安心。


    顾见春问道:“那孩子还好么?”


    “我正要问你!你追刺客追去了何处?为何深夜方归?留我一人担惊受怕……”


    “一时疏忽,让他遁走了。”顾见春有些心不在焉,更未留意赵青木神色有异,“方才在街口遇见石溪,他说官府已接手此案。事关朝廷命官遇刺,来的似乎是宵衣卫……”


    “宵衣卫?”


    “朝廷雇请的江湖人士,专查江湖血案,我在黛州曾与其打过交道……石溪说此事非同小可,劝我们莫要卷入。至于那孩子的义父,他会帮忙打探,且待明日。”


    “石溪呢?”


    “石家管事听闻命案,不许他再出门,他已回去了。”


    “哦。那好。我也倦了,先去歇息。”赵青木说罢,快步回房。


    “……”顾见春只觉她似有不悦,却不明缘由,只得作罢。


    他的思绪飘摇,仍萦绕着西街之事。


    原来“景明”常带些礼物去看望那些孩子,又总是一袭男装,久而久之,众童便以兄长称之。可蹊跷的是,无人能说清他样貌身份,只知对方是个行踪飘忽的厉害剑客。


    景明……


    奇异的感受再次攫住顾见春。这是他自幼惯用的名字,下山后从未以此示人,却在江湖中屡闻“此人”事迹。


    当真只是同名同姓?世间竟有这般巧合?


    抑或……是有人假借他之名行事?


    若是,其目的又是什么?


    据赵前辈所言,冒他之名去天雪山采药的,分明是小湄。可重逢时,她却对生人自称“夜来”。


    “夜来”鲜为人知,而在这帝都,“景明”之名,却总在细微处被人提及。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方向便错了。倘若他们在帝都寻的不是“夜来”,而是“景明”,是否就能循迹找到想见之人?


    还有今夜那个与之功法相似的蒙面少女……她确是刺客同伙之一,将自己引入西街,借着那些孩童笑语逃遁,难道当真只是巧合么?


    这巧合也太多了。


    丝丝缕缕之间,顾见春忽觉离答案仅一步之遥。


    只差最关键的一环。


    景明……


    这仅三人知晓的名字。


    小湄……她知晓自己在寻她么?


    这么多年,她还记得自己么?


    若她知道自己在黛州之时,未能坦诚相认,会否气恼?


    顾见春只觉心潮如擂鼓,难以平息。即便阖上双眼,眼前仍是那双如画如媚的柳叶眸。


    ……


    “再比一场!若你输了……嗯,就让我玩一整天的骑大马!”


    “岂有此理!堂堂男儿,岂能为人作马?”


    “我不管!不答应便是认输!”


    “罢罢罢……若你输了呢?”


    “若我输了……就罚我陪你玩一整天骑大马!”


    “……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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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嘻嘻,看招!”


    黑暗里,他辗转反侧,未曾察觉唇角悄然扬起一丝笑意。


    ……


    天际骤然闪现一道光芒,旋即湮灭无踪。


    妙音阁外长街上的数人,显然也察觉了这异常的“讯号”。


    铁卫环立戒备森严,马匹焦躁地喷着鼻息,额前悬着的萤灯随之幽幽摇曳,恍若磷火。夜行的路人见此阵仗酒意顿消,纷纷垂首绕行。


    “是她所为?”晏无尘拾起地面积着残霜的碎石。


    凌斩秋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正戴上皮手套的崔白磷。


    “劲道虚浮,不似那人手笔。”青年阴柔的嗓音响起,“但必是十恶司所为无疑。闹出这般动静,明日朝堂又有风波了。”


    凌斩秋沉默不语。眼前这位十恶司“欲刃”竟如此坦承,莫非在他们眼中,于天子脚下行凶弑官也不过寻常?


    晏无尘冷笑:“碧天剑被东宫捷足先登,君上震怒却隐忍不发……此番朝廷命官遇害,且看东宫要如何收场。”


    钱友杰遇刺失踪,妙音阁骚动方歇,眼下人证物证皆无,确然迷雾重重。


    崔白磷轻拂衣袂:“纵使君上再怒,无凭无据又能奈何?依我看,且如是上报,待荣华宫那位示下罢。”


    晏无尘眼中泛起异色:“对这位‘新主’,你倒是殷勤得很……”


    崔白磷耸肩揶揄:“晏佛爷您都说是新主了,再不殷勤些,难不成等着去烧贺远山的冷灶?到时怕是连火星子都蹭不着喽。”


    三人神色各异地静立着,分明是同僚,竟是各怀鬼胎。


    凌斩秋眸光微动。


    这崔白磷早前便唆使素来中立的宵衣卫假意归附荣华宫。而做着“从龙之功”美梦的晏无尘尚不知晓,他觊觎的指挥使之位,不过是善弄权术的欲刃布下的又一场骗局。


    忆及贪欲双刃那日的密谈,以及蓝衫青年与自己所谓的“谋划”,凌斩秋心底泛起异样——这步暗藏玄机的险棋,普天之下恐怕唯有太子殿下敢执子。


    “清理现场,收队。”凌斩秋沉声令下。


    甲胄铿锵,众人翻身上马,不过片刻,染血的街巷已恢复如初。


    ……


    殊不知高楼之上,一泓秋水般的眼眸将下方景象尽收眼底。


    雕栏畔,闲倚的美人以团扇半掩玉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一团红霞似的小狐狸轻盈跃上她的膝头,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只是那狐狸四爪沾染的零星血迹,已悄然在美人水色的裙裾上晕开点点斑驳。


    美人浑不在意,纤指抚过狐狸光滑的皮毛。


    “红儿,下回再贪玩,可要仔细你的皮了。”


    狐狸自是不解人言,对那似嗔非嗔的警告置若罔闻,只在她怀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安然入梦。


    “翩翩姑娘,有贵客求见。”阁外婢女的声音小心翼翼传来。


    美人眼波微转:“让他候着。待我更衣便来。”


    “是。”婢女应声退下。


    美人起身闭户,宽解罗裳。


    狐狸猝不及防跌落地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满地“吱吱”叫唤起来。


    “热闹看够了,走吧。”


    美人广袖舒展,那红狐倏地钻入袖中。莲步轻移间,足腕金铃细碎作响。


    “叮铃铃——”。


    足下风姿绰约,平添几许别样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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