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校场喧闹终于平息。
慕小楼一身热汗淋漓,难得如此尽兴,见天色不早,便与镇远军的士卒们依依告辞。
他牵马欲行,忽见消失许久的叶染衣独自立于老树之下。他心下一宽,快步上前,一开口,话中却是藏不住的兴奋。
“叶哥!你瞧见了吗?这场是我赢了!你瞧这匹马……”
奈何话音未落,一群叶家少年早已蜂拥而至,目光灼灼地围住了这位久闻其名的少主。七嘴八舌的问候与惊叹瞬间打破了僻静。
“少主!”
“您就是染衣少主吧?”
“终于见着您了!您不知道,我们总是梦到您呢!”
“没想到您比画上见的还要俊朗!”
“少主少主,您会带我们去苍河关打西夷吗?”
“少主,等咱们回来,您要不要和咱们去白州城外赛马?今次小十七没有来,他可盼着这事呢!”
眼见叶染衣被众人簇拥着应答,略显狼狈,慕小楼倏然噤声,默默驻马。
然而青年却一眼瞥见他,当即招手道:“小楼,愣着做什么?等你半天了!”
众青年目光转向慕小楼,更是难掩钦羡。
“慕大哥好厉害!方才我们几个都拦不住他!”
“少主,我以后也能像慕大哥那样厉害吗?”
“当然了。”叶染衣环顾四周笑道“只要勤加练习,你们都能像他一样厉害。”
“叶哥,我不是……”慕小楼听得赧然,话未说完,另一少年已激动握住他的手:“我…我要向慕大哥学习,勤练功夫,回来为少主效命!”
几人当即应和。
“慕大哥,我们走了,您定要替我们照顾好少主!”
“是啊!少主就拜托您了!”
“慕大哥,今日没讨教成,回来您定要教我那一招!”
慕小楼局促应道:“好说…都好说…”
——此刻被众人围着,宛如身处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之中。他终于真切体会到叶染衣方才的窘迫,也明白了对方为何迟迟不现身。
“好了,今日不早,各自散去吧。莫要误了军机。”叶染衣适时上前替他解围。
待简短遣散众人,两人方得独处。
“干得漂亮。我就知道你准赢!”但见青年拍拍腰间鼓胀的钱袋,“回头五五分账,够咱逍遥大半年了!”
“叶哥,这…咱们平日又不缺钱。”慕小楼挠头,面露羞赧,“况且,我也不是为了钱才赢的。”
叶染衣却问道:“那为何要赢?”
“自然是因为叶哥你想赢……”慕小楼答得理所当然。
“呵,我就猜你会这么说。”叶染衣笑了笑,“可你想过没有,若他日你我离散,你该为谁去赢?”
“离散?叶哥要离开帝都了?”慕小楼心头一紧,立刻想到那些叶家人——他是他们的少主,终归要回去吧?
“只是假如,假如罢了。”叶染衣耸肩,“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
“可我就是愿意一辈子跟着叶哥!”慕小楼抢过话头,心下一横,终于一气把话说尽,“叶哥,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小跟班,那我就乐意当这跟班。咱们以前说好的,你可别想赶我走!”
叶染衣深吸一口气,沉沉开口:“不赶你走,你别多想。只是我方才看你在台上受赏,风光无限,却忽想到若没我,或许你能活出不同的人生呢?”
慕小楼急道:“叶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想要这匹宝马?若是叶哥喜欢,尽管牵去!”
叶染衣顿时哭笑不得:“我怎会与你抢一匹马?这是你的奖赏,你该好好留着。”
“那叶哥是因为我得了这匹马才疏远我吗?难道我赢下它反而让你不快?那我这就——”
他话音未落便欲拔剑,应星长嘶一声,虽惊惧万分,却未后退半步。
“不是不是。”叶染衣连忙拦住他,哄他收剑后苦笑,“小楼,难道你从未想过为自己赢下它?我们终究不同,你不像我困在宫里,也无家族牵挂。若你愿意,我定为你和小犀找个安稳归宿。不再为摘星阁做暗事,也不必为她担忧。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当谁的跟班——”
青年听了半晌,终于沉沉道:“叶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有句话你说错了,不是为你,我才甘心隐没自己,而是倘若没有你,我可能早已死在某个角落,而灵犀…或许被卖到烟花之地——那是我至今不敢想的可能……”
他停顿片刻,斩钉截铁说道:“叶哥,我想过了,你若留在宫中,我就留在宫中。你若认祖归宗,我就陪你回白州。纵使易姓更籍,纵使出征沙场,只要能跟着你,哪里都好!”
他眼眸愈亮,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其实我都盘算好了,若在帝都,我们就玩蹴鞠,这次我还没摸透门道,非得向叶哥请教不可!倘若在白州,我们就赛马。帝都历来禁马驰骋,叶哥,咱俩可从未较量过骑术吧?听说白州有广阔无垠的马场,每年还办骑马大赛,热闹非凡。不论去哪儿,总归有咱们的天地,没什么好忧心的,对吧……”
他鲜少这般语速急促。唯亲近者知晓,寡言的慕小楼一旦一反常态,通常意味着他是真的慌了。
叶染衣闻言眼底泛起微澜。然而他旋即别过脸去,沉默良久。
“叶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半晌,慕小楼试探着问道,“难道见叶家人来,你不高兴么?”
叶染衣一噎,当即苦笑道:“小楼,你要是女儿身,准有天生当红颜知己的本事!”
慕小楼一脸茫然:“这算什么本事?”
“就是妙音阁那些姑娘的看家本事。”叶染衣一扫心头阴霾,揽过青年肩头坏笑道,“也罢!不提这些了!小犀不在,今晚天赐良机,要不要跟我去妙音阁凑个热闹?”
慕小楼苦笑未答,突然头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喂!我可都听见了——”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说话人坐在树梢上,一双白靴悠悠晃荡,甚是活泼。可那话语里却盛满了怒意:
“叶染衣,你又想拐我哥去干坏事?!”
“听听,真是女大不中留,前些日子还‘叶哥哥’长‘叶哥哥’短地叫呢。”叶染衣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我同你哥是去妙音阁办事,哪是什么坏事?男人家的事,能叫坏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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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词夺理!”白衣少女翩然落地,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都说那是坏男人去的地方,里头尽是花枝招展的坏女人!姓叶的,分明说是暗中护卫的差事,你竟敢让我哥去青楼?!”
“笑话,我们男人要去何处,还需向你这小丫头报备?再说我去听曲,你哥负责护卫我,自然得同去。”叶染衣嗤笑一声,抬手在少女额上轻敲一记,回头招呼道,“小楼,走了!”
慕小楼看了看自家妹妹,温言劝道:“灵犀别闹,哥今日还有正事。”
谁知慕灵犀小嘴一撅,抱住慕小楼的手臂就耍起赖来:“我偏不管!你们休想去!我管不了你,难道还管不住我哥吗?”
“灵犀,你这般……”慕小楼为难地看向叶染衣,“叶哥,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其实慕小楼对那脂粉堆砌之地更是发怵,只是见叶染衣今日心绪不佳,权当是舍命陪君子了。
慕灵犀趁机喊道:“就是嘛!叶哥哥,你去妙音阁寻欢作乐,就不怕公主殿下恼你吗?”
这话正戳中叶染衣心事,他心绪纷乱,只得摆手道:“罢了罢了,改天再说!”
原来叶染衣本欲在妙音阁将帝都的暗线托付慕小楼,共商大计,未料被这小丫头搅了局。
犹如打了一场胜仗的慕灵犀得意洋洋。她眼珠一转,目光忽被兄长身后玄色骏马吸引:“哥,这就是你赢来的马?好生气派!让我摸摸可好?”
“自然。”慕小楼含笑应允。
少女轻抚马鬃,见马儿温顺亲昵,欢喜得眉眼弯弯:“真神骏!可有名字?”
“应星。它叫应星。”
“应星,好名字。”她指尖流连马背,眼眸晶亮,“往后你便跟着我哥啦。既是我哥的第一匹马儿,我定寻最鲜嫩的草料,将你喂得膘肥体壮!”
两人瞧着少女天真模样,眼底皆泛起一丝柔情。
她如这无边黑夜中的一抹亮光,更是两人心照不宣、誓要守护的心头白羽。
慕小楼忽问:“灵犀,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肯定是没找到,才跑来捣乱。”叶染衣轻笑一声。
慕灵犀不服气道:“哼!我才不是捣乱呢!还不是我哥说今日是来护着你见叶将军,我琢磨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叙话,准忘了备礼,特地采买些帝都特产捎来给你们咯。”
两人好奇望去,少女已将鼓鼓囊囊的布袋搁在石案上,如同储粮的松鼠般从中掏出各样物件。
“喏,都备齐了。叶哥哥惯喝的一枝春,我哥最馋的酱肘子。叶夫人喜好我不清楚,便去城北李家铺子买了香膏胭脂。不过——”她晃了晃酒坛与油纸包,“我还带了我最爱的桂花糕。这等甜食,女儿家总该都喜欢吧?喏,就这些了。月钱有限,虽不贵重,终归是咱们的心意。但愿他们能喜欢吧!”
“咱们”二字让叶染衣眼底漾开暖意,他望着少女柔声道:
“他们定会喜欢的。多谢你,小犀。”
慕小楼目光在二人间流转,暗自惊叹妹妹这抚平愁云的本事,倒比他自己更配得上叶染衣方才所说的“红颜知己”。
慕灵犀笑着挽住两人手臂:“天色已晚,再不走要误时辰啦!快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