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许修竹叫醒时,梁月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因无他,实在是昨晚睡得太舒服了。
许修竹熏的药草起了作用,加上枕边也放了半晒干的药草,梁月泽一晚上都没被蚊子叮咬。
昨天干了一天农活,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更容易让人入睡,他一觉睡到了天快亮。
昨晚跟许修竹交代过,让他早上起来就叫醒他,梁月泽可不想再在大家的注视下起床洗漱。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最适合去刷牙洗漱,这时候就算有村民出没,也不大看得清,梁月泽可以把自己隐在墨色里。
早上,许修竹在煮饭,梁月泽从溪边捡了块石头,在一旁用石头磨锄头。
公社分给他们的锄头,都是之前淘汰下来,许久没用的,都有些生锈了。
梁月泽不仅给自己的锄头磨,还顺便帮许修竹也磨了,他那么想要工分,把工具磨锋利了,干活才能事倍功半。
许修竹不愧是出身中医之家,给他敷的草汁很有用,第二天起来手心已经不怎么疼了。
又是驱蚊又是治伤的,这些都是额外的服务,有附加价值的。
这两样和做饭加起来,值3个工分了,他不吃亏。梁月泽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李国柱和齐国伟果然没有出现,今天下田劳作的新知青只有五个人。
昨天下午大家一起齐力救治了李国栋,大家都熟悉了不少,尤其是许修竹出了主力,她们对他有了一些改观。
果然不能以阶级看人,一个人的秉性好不好,不是看阶级就能看得出来的,到底是要看他的为人行事。
此时看到许修竹剪短了头发的模样,覃晓燕她们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于芳大胆打趣道:“没想到你剪短头发还挺好看的。”
许修竹点头,没有表情地“嗯”了一声就拿着锄头去干活了。
江丽小声道:“以前长那么长头发,把脸都遮住了,还以为会是什么阴险小人,现在瞧着倒挺正常的。”
覃晓燕点头赞同:“而且人也善良,除了不怎么搭理人,要不是他出身有问题,估计挺多人想跟他处对象的。”
于芳抬眼瞧了覃晓燕一眼,挑眉道:“你不是喜欢梁月泽吗?怎么?现在想移情别恋了?”
于芳就是刚下火车时,怼覃晓燕娇气的女知青,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她知道覃晓燕并不娇气,反而还很能吃苦。
昨天覃晓燕干了一天农活,虽然经常喊累,但从来没有停止过干活,大家休息她跟着休息,别人干活她也跟着干活。
覃晓燕和于芳江丽的关系也近了很多,于芳此时不过是在调侃她。
覃晓燕一点儿也不害羞:“是喜欢啊,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啊?反正不结婚,还不能同时喜欢了?”
江丽笑着应和道:“能能能,当然能啦!”
三人说笑着走到各自要干活的田地里,许修竹和梁月泽已经开始了。
和昨天相比,大家的熟练度都上升了,而且还学会了用什么姿势干活不累腰,锄头也磨锋利了,干活的效率也有所提高了。
覃晓燕她们住在知青所,回去给老知青们多说几句好话,他们就乐呵呵地给三人磨了锄头。
出了李国栋中暑的事情后,记分员刘婶子也害怕再出现问题,连夜找其他村民借了几顶草帽分给大家。
还别说,这草帽看着一般,还挺遮阳的,至少梁月泽感觉脸上没那么晒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梁月泽觉得,他的睡眠质量都变好了许多。
齐国伟和李国栋也陆续回来干活,七个新来的知青,就在这块旱田上劳作了好几天,直到把这一片旱田都翻完。
期间除了刘婶子,没有一个扶柳村的村民到这边来,老知青们也在其他地方劳作。
他们仿佛被刻意隔绝了,和村里人隔绝开。
对此梁月泽和许修竹猜测,这大概是村长给他们的下马威,同时也是观察他们秉性的一个机会。
翻完那片旱田的当晚,村长就让人挖通了沟渠,把溪水引到了田里。
溪水缓慢地滋润着这片土地,田里蓄起了脚踝深的水,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
干活的效率提高后,许修竹赚的工分也比之前多了,正常时候一天能挣7个工分,加上梁月泽分给他的3分,竟拿了好几天的10个工分。
而梁月泽则是全村工分最少的人,不光是在知青中,连村里的老弱妇孺都比不上。
刘婶子虽然不解,梁月泽为什么要给其他的知青分工分,但她没干涉太多,她只负责记工分,地里的活干了多少她就记多少。
反正双方都同意,村里也不是没有替别人干活,给别人赚工分的事儿。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是年轻小伙子在追求人家姑娘,忙完了自己的活儿,才去帮姑娘干活。
可她瞧着,那人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小伙子啊。
刘婶子看不懂,但刘婶子从不多管闲事。
一连锄了五天地,梁月泽手心的泡挑了又长,之后再挑,直到结痂脱落,手心覆上一层薄薄的茧子。
许修竹也是如此,有了茧子的保护,他们再干农活时,也没那么容易会伤手了。
又是一天夜里,梁月泽洗完澡躺在稻草上,习惯了高强度的劳作后,他不像前几天那样,躺下就直接睡了过去。
许修竹在外面熏药草,最近中午他们都会上山一趟,梁月泽去捡柴,许修竹则是采药草。
现在他们白天喝的水,已经不是普通的凉开水了,许修竹不知道放了什么药草进去煮,味道怪怪的,说是可以解毒消暑。
总之梁月泽喝了,从来没出现过中暑的迹象。
梁月泽侧头看了一眼许修竹,他实在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这么在意工分?
“许修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梁月泽突然开口。
许修竹扭头,一脸疑问:“嗯?”
梁月泽坐起身来,认真地说:“你有什么打算?难道打算一辈子在村里当知青种田?”
他知道,他和许修竹这几天的相处还算融洽,但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谈论未来的程度。
只是他这几天劳作的时候一直在想,要怎么脱离知青的身份,去发挥自己的才能。
不是种田不好,只是梁月泽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在合适自己的位置上挥洒汗水,才能创造出最大的价值。
他在现代学的是机械制造,就算本科课本比前线研究落后了十几年,梁月泽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也比这个年代的研究先进。
如今国家积贫积弱,种田大多数时候只能靠人力来翻种,生产出来种田的机械少之又少。
如何离开扶柳村,去接触机械研究,对现阶段的梁月泽来说,的确是个难题。
但他也没有很急切,因为按照历史的进程,再过两年多,国家会重新恢复高考。到时候他可以参加高考,重新回到学校,参与研究。
当然,如果有机会能够改变如今的生活,他还是会积极去争取的。
这几天和许修竹住在一起,不难看出他身上的本领,一个学中医的人才,只能在乡间种田,有点可惜了。
许修竹顿了一下,把头转了回去,声音没有起伏道:“没有打算。”
没得到答案,梁月泽也没失望,他本就是随口一问。
反正他以后是一定要离开的,到时候就不能给许修竹挣工分了,让他找别人要去吧。
翻完地后,就要碾土,把土块用锄头敲碎,然后用脚踩均匀,整片水田弄成泥浆状,就可以插秧苗下去了。
村里有专门的育苗地,都是村里种田的老手负责的,听刘婶子说,再过七八天,秧田里的秧苗就可以移栽了。
村里给新知青分的这块地并不算大,也是村长和书记估量过的,新知青们要在秧苗成熟之前把田地给整好,辛苦点也是可以勉强整好的。
来到这里之后,梁月泽才知道,原来一粒米从种子到成熟,要经过这么多工序。
整地、育秧、除草、灌水、收割,全套下来,农民从开春忙到了冬天,基本没几天的空闲时间。
种田是真不容易啊。梁月泽再次感慨。
他绝不要一直种田。
中途休息时,覃晓燕问刘婶子:“最近怎么没看见村长和书记啊?他们这么忙吗?”
李国栋中暑的第二天,村长去镇上卫生所把他和齐国伟接回来,之后大家就再也没见过村长了,连书记的面也没见过。
李国栋自从中暑晕倒后,自觉在女同志面前没面子,都不怎么纠缠覃晓燕了,覃晓燕乐得轻松,李国栋和齐国伟这两个人,她都没看上。
可惜齐国伟不懂眼色,见李国栋退出后,觉得自己机会更大了,就经常往覃晓燕跟前凑,覃晓燕烦不胜烦。
此时听到覃晓燕的声音,连忙附和:“是啊,婶子,确实好久没见着村长和书记了,他们都干嘛去了?”
她们这批知青被晾了太久,覃晓燕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虽然听知青所的女同志说过,这是村里的习惯,她们来的时候也是被单独分到一块地去劳作,但太久没见着村长书记,每天只有刘婶子过来记分,不仅是她,连于芳江丽都有些不安。
刘婶子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在给自己扇风,覃晓燕坐在她旁边,也沾了一点风,脸上的焦躁舒缓了一些。
说起这个,刘婶子一脸烦躁:“别提了,忙着下田干活呢。”
“今年田里的活儿特别多,个个都得下田去干活,还好现在放暑假了,村里的娃娃们也能帮忙干点活儿。”
覃晓燕好奇:“怎么今年的活儿就特别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
刘婶子猛扇了几下蒲扇,才开始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村里用坏了县里的拖拉机。”
“这个我们知道的。”说着覃晓燕还觑了梁月泽和许修竹一眼。
就是因为村里把拖拉机给用坏了,县里的维修员都修不好,才会被逼着多接收两个人。
梁月泽和许修竹一脸淡定,好像他们没一点儿兴趣似的,在这坐着只是为了纳凉休息。
梁月泽喝了一口水,感觉到视线,往覃晓燕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她收回视线的动作。
刘婶子继续说:“往年我们村可以借用拖拉机两天,两天能耕好村里四分之一的田了,不知省了多少事儿。”
“结果前些天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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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用拖拉机,不到一个小时,那拖拉机就坏了,坏了就坏了,还修不好。总之这下半年,我们村是没有拖拉机可用了。”
没有了拖拉机,多出来四分之一的田地,可不就得用人力来翻种吗!
所以这个农忙季,村里人都特别忙,村里那些姑娘就算对梁月泽有兴趣,都没有空闲来找人。
一个个被赶着下了田,起早贪黑的。
要不是刘婶子自己腿瘸了,干活不利索,身上又有记工分的工作,她也要下田去干活。
也就这几个知青是新来的,加上第一天下地干活就有人中暑了,村里没敢给他们安排太重的农活。
虽然对梁月泽他们这些新手来说,这些农活已经很重了,但对做惯了的农民来说,这点活儿还算轻松。
听到刘婶子的话,梁月泽拧瓶盖的手顿了一下,语气自然地问:“那拖拉机修好了吗?”
结果刘婶子更烦躁了,拿着蒲扇又猛扇了几下,说道:“前两天省城的维修员来了,修了两天都不见好,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刘婶子烦躁的语气里,明显还带着担忧,拖拉机坏在扶柳村里,对村子里来说,可是大事儿。
万一真修不好,扶柳村今年就别想拿先进村的表扬了,说不定明年后年也拿不到。
去年县里的农场,也是坏了一辆拖拉机,农场里本来是有两辆拖拉机的,现在只剩下一辆能用。
当时也是请了省城的维修员过来,没修好,又申请了级别更高的维修员下来,人家压根就没空过来,至今那辆拖拉机还坏着呢。
如今维修员都来两天了,这拖拉机也不见好,不会也修不好吧?
这可关乎到全村人的荣誉,以及之后还能不能再申请使用拖拉机,刘婶子能不烦躁吗!
光是说这么几句话,大家都能感觉到刘婶子浑身散发的焦躁气息,覃晓燕她们也不免跟着担忧起来。
拖拉机的好坏,也关乎到大家以后的生活,是多干点还是少干点,就取决于拖拉机能不能维修好。
覃晓燕跟着愁:“希望维修员能把拖拉机修好吧。”
于芳江丽点头:“我们也希望。”
齐国伟安慰道:“晓燕,你别担心,维修员一定会修好的。”
覃晓燕白了他一眼,扭头不想搭理他,最近她看着齐国伟就烦。还好跟于芳江丽她们关系还不错,出门都一起,不用跟他单独见面。
嘴上说得好听,一直献殷勤,实际什么也不做,不说帮她干农活,就连替她提一桶水都只是嘴上说说,然后找理由逃了,长得也不好看,她瞎了才会看上齐国伟。
梁月泽眨了下眼睛,嘴上跟着安慰了刘婶子一句,就放下水壶,出去干活了。
刘婶子跟人倾诉了一通,加上有覃晓燕她们的劝慰,心情好了不少,拿着她的记分本子走了。
许修竹看着梁月泽的背影,他怎么感觉这人好像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拿上锄头跟着出去干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收工,梁月泽没有跟着许修竹回去,而是拜托他帮忙把锄头帽子带回去,他有事情要忙。
许修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一向不多嘴,拿上东西就走了。
村长干完农活回到公社,连裤脚都没放下来,就直奔会议室。
会议室里原本摆着几张桌子和十几张椅子,扶柳村分为12个生产小队,知青们自成一队,每次村里有事情,都是让小队的队长过来会议室开会。
此时会议室里的桌子椅子都被搬空了,里面正摆着拖拉机的各种零件。
县里的维修员修不好,村长他们也不敢把拖拉机放在外面暴晒,万一暴晒出什么问题来,他们也负不了责任,于是就让村民们把拖拉机抬进会议室里放着。
看着会议室里满地的零件,村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有点担心:“丁维修员,你把这拖拉机都拆了,能装回去吗?”
村长说的丁维修员,正蹲在地上研究拖拉机的某个零件,听到村长的话,他抬起了头。
丁维修员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像是不满意村长对他的质疑,一脸受辱的表情:“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南城第一农机厂的技术员,怎么可能装不回去!”
村长虽然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却也不是不懂变通,村里还指着这丁维修员修拖拉机呢,现在是万万不能得罪了他。
他当即挤出一抹笑:“自然不是,南城第一农机厂的技术员,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村里人见识少,没见识过。”
丁维修员脸色仍然不好看:“没见识过就可以随便质疑人了?我的技术是比不过我师傅,但也是南城数一数二的优秀技术员!”
村长一时僵住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就是问了一句,这丁维修员怎么就这么生气了。
还好这时书记也来了,赶紧打圆场:“丁维修员你别跟他这个大老粗一般见识,他是个退伍军人,不知变通不会说话。”
丁维修员脸色有所缓和,书记赶紧趁热打铁:“您看这天也晚了,煤油灯太暗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明天再继续?”
丁维修员想想也是,便把手里的零件放下,出门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