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川听罢这话,终是忍不住拉了脸,愤愤道:“早知你是这样想,我又何苦从许知州那里救下你?就叫他带你回衙门受刑才好。”
他恼她是个死脑筋,连抱羽赴火这种事都想得到,想便算了,还偏偏说什么‘死在一处’这种话,叫他生了满肚子的气。
见他不悦,赵宸玉也不再说话,只是头垂得更低,几乎看不见她的脸。
“也罢。”宁淮川背过身,叹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这案子并非表面的山匪劫财这么简单,其背后恐怕另有大案,自然也不是一个云州能压得住的。”
赵宸玉心头咯噔一声,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他继续道:“此中细节我不便与你多说,你只要知道,这案子我会管,京城会管。所以......你也不必,去找什么知州做主。”
他的声音愈发轻柔,言外之意更是显而易见,赵宸玉也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耳根就不受控地染上些粉红。
“将军恩情,民女......”
赵宸玉提起裙摆刚要下跪,两只手腕却稳稳落进他炙热的手掌。
宁淮川绷着脸打断她:“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行礼。”
阵阵暖意沿着她的腕骨流淌开来,她勾勾手指,顺势握紧他。
“多谢将军。我......”
“也不必言谢。”
宁淮川没给她机会说那些千恩万谢的话,他不爱听,可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爱听,还是不爱听她说。
“好。”赵宸玉红着脸点头,“那方才将军说的话,民女便要当真了。”
“自然是要你当真,怎么,难道你还不信?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宁淮川也不知自己心急什么,见她迟疑,当即便竖起三根手指,道:“今日我宁淮川若有一句虚言,便叫我永堕阿鼻地狱......”
他一字一顿向她起誓,赵宸玉鼻尖一红,边伸手去捂他的嘴,边嗔道:“好端端的,发什么毒誓,我又没说不信你。”
她手掌微凉,触到他的一瞬间,一阵清冷的异香涌入鼻腔,差点叫他失魂荡魄。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与此同时,心里也随即生出个令他也意外的念头。
“赵姑娘,若你信得过我,就先随我留在军中可好?”
赵宸玉抬起眸子,讶异地望向他。
他耳根微微发烫,但又马上严肃解释起来:“是这样,你之前说过,你爹娘变卖了家产带着你们上京,我想,他们在京中定已有了安排,或是置办好了宅子,或是有亲友投靠。”
“我此趟公务办完,也是要率军回京的,你不妨先与我同行,或许能在京城找到什么亲人也未可知,如若没有,哪怕你想回苏州我也送你去。”
“最重要的是,等这帮山匪伏法,你这苦主在身边,我也能与你有个交代。”
“况且现在只剩了你和苓儿,身上又无盘缠,两个弱女子,若是再遇上歹人又该如何自保?”
宁淮川洋洋洒洒说了一通道理,倒没发现眼前姑娘早早便哭花了脸。
“将军恩德,民女实在不知如何相报,只能……”
“只能什么?”
赵宸玉也没想到他会问下去,眼神飘忽着坠下,支吾几声,才道:“只能当牛做马,报答将军。”
当牛做马?宁淮川不禁失望。但又随即暗暗啐了自己两句。倘若真要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别的答案才高兴,那自己和那些打家劫舍的匪人有何区别?
想到自己平日里自诩清正不阿,此刻却生出这么些下作念头,宁淮川不由地默念了几声罪过。
他笑道:“当牛做马就不必了。若是真过意不去,要不就送我点东西?”
宁淮川视线不禁落到她腰间系着的一块通体暗青色的玉佩上,这佩子她日日戴着,看得出是十分喜爱了。
赵宸玉也随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眼见他已伸出手往自己这块玉佩来,忙不迭地出手将它握住往后藏了藏。
宁淮川一只手悬在半空,被她这举动逗得不住发笑。
他直勾勾盯着它:“很重要?”
赵宸玉:“很贵。”
“噗!哈哈哈......”
宁淮川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几声,不住点头:“嗯,跟着你从山上跌下来都没碎,想来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倒是好奇,到底有多贵,就这么舍不得送我?”
赵宸玉咬了咬下唇,有些娇俏地回:“反正这个不能送你,要不将军换个别的?”
“小气。”宁淮川小声嗔怪道,眼里却满是道不明的喜悦,“旁的我也不需要,待我想到了想要什么再来找你讨。”
冬日的日头升得晚,赵宸玉送宁淮川出营的时候,还是霞光披谷,晦明晦暗。
几束橙红色朝霞从边上三五棵苦楝树的枝杈间洒下,树梢挂着几串快要干瘪的果实,宛若随风摇曳的金玉銮铃,戛玉敲金。
赵宸玉心情不错,原本还为如何能留在他身边发愁,他竟自己送上门来,叫她顺水推舟,了却了一个大麻烦。
宁淮川刚到云州便遇上了赵宸玉,又为连山寨的事奔波不少时日,确是将巡察云州军务的正事耽搁了。跟赵宸玉道过别,他便率军离营,往云州驻军所在的长邺城去了。
一连几日,宁淮川都没有音信,只在临行前交待军医好好替她们二人看伤。许是赵宸玉本就受伤未愈,又连着几日守灵压垮了身子,休养的这几日,反倒又病了一场,昏昏沉沉睡了两日,仍是不见好。
好在苓儿是懂医术的,每日军医来看过后,她又会再替她把把脉,确认无大碍才放心。
南凌还在时,她便是公主的玩伴,南凌国破时,她也跟着护卫公主的队伍一起逃了出来,后来她们逃到顾柳山庄,得庄主庇护才活下来,这些年,她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只是她没别的爱好,唯喜岐黄之术,平日里除了伺候主子,她便跟着顾柳山庄里的苏神医学习医术。几年下来,倒是颇有成就。
也正因如此,蔡相等人才同意她跟着赵宸玉一同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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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赵宸玉昏睡到巳时才醒,苓儿备好了热水,待她梳洗一番后,才觉有了些精气神。
就在两人在帐内歇息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看,孔明灯!”
“是啊,这大白天的,谁放孔明灯啊?”
外面几个守卫说笑着,对这桩怪事议论纷纷。赵宸玉与苓儿却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先前赵宸玉交待过苓儿向潜伏在山外的暗卫发出见面的信号。
这孔明灯,就是他们的回信。
她们跟着声音出了帐外。只见远处的山谷上方,果然挂起了几盏孔明灯,几颗微弱的橙光在白日阳光下,竟显得格外清晰。
赵宸玉望着那些灯光,不免添了几分忧思:“孔明灯本就有祈福追思之意,许是什么人在纪念自己的亲人罢。“
“姑娘是想老爷夫人了吧?”苓儿语气也带了惆怅,“姑娘别难过了,等什么时候到了镇上,苓儿也买几盏孔明灯来给姑娘放。”
“倒是不用去镇子上,咱们军营里就有现成的孔明灯!”
赵宸玉和苓儿跟着话音双双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小将,正乐呵着看着她们。
他站得不远,听见两位姑娘念叨着想放孔明灯祈福,才开了口接话。
苓儿追问道:“军营里怎么会有孔明灯呢?”
那小将答:“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将军每逢十五都要点上几盏孔明灯,已经是好些年的习惯了,因此军中也就常备着。”
宁淮川有放孔明灯的习惯,赵宸玉很早便听栖风阁说过,也正因如此,她才将与蔡相的联络信号定作了孔明灯。
赵宸玉不再深究原因,只是略有顾虑地喃喃道:“既是将军私物,我恐怕也不便未经许可就拿来用......”
那小将却摆摆手,一副无谓的模样:“姑娘莫要见外,只是几盏孔明灯罢了,我家将军不会与姑娘生气的。”
赵宸玉笑着行了个礼:“既是如此,我就先谢过了。”
那小将也是爽快人,不出半刻便取来了四五盏灯,还一并带了火折子交给苓儿。
按照事先约定,赵宸玉成功进入军营,就不该再与外围暗卫联系的,只是十三人命丧黄泉,她作为主上却被蒙在鼓里,也该去过问一下。
于是,她叫苓儿主动发信。为免人怀疑,他们的见面信号设置得复杂了些。
先是苓儿折了几枝梅花做成盆景摆在她们帐外,营外暗卫便点几盏孔明灯确认是否为主上发信,若是对方也以孔明灯回应,便是主上无疑,若无回应,则是取消见面或是主上身份已暴露。
不过,以孔明灯作信号难免会因天气状况或是人为因素出现差错,因此这信号也不能常用,数量上也没有要求。
小将拿来几只,她们就点了几只。为显真心,俩人还在灯面上写了些祈福之语。
孔明灯随着微风向上扬起,直至隐入天际,赵宸玉才略显落寞地回了帐。
计划已定,眼下要做的,就是等宁淮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