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多日蹂躏,何田田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只一床薄被蔽体。
她身上尽是青紫痕迹,头发散乱,神情麻木,连绝望都感觉不到了。
刘水生便是在这时步履蹒跚地艰难走进来,他搭上门闩,极为心疼地半跪半爬到床边,给何田田掖好被子。本想摸摸她脸,却见手上干涸的血与肮脏的土混杂,垂在空中半天,终于放了下来。
“田田,我带你走。”
“走?走去哪?”何田田声音透着疲惫与沙哑,显然哭了许多次,脸上尽是泪痕。她双眼空洞,像是在看着刘水生,又像是什么也没看,仿佛魂早已升入天上。
挫败与绝望交加,愤怒过后,刘水生开始恐惧,恐惧他根本救不了心爱的女人。
“我、我去报官,田田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报、官?”何田田终于笑了,却尽是讽刺与轻蔑。
若是报官有用,她何必逃了七年?这七年中的几百个夜晚,她都战战兢兢,总怕陈苗找来。每个地方都不敢多呆,每每过了一年就仓皇而逃,可是,就在她以为日子终于能安稳下来,就在她快要忘却那段回忆时,陈苗还是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
何田田厉声喊道:“报官有什么用?我是入殓师,比娼妓还要下贱,谁都可以来踩我一脚。就算报了官,谁会承认那些人侮辱我,你吗?你一个人有什么用!”
刘水生大脑一片空白,他一时僵住了,从没见过何田田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田田……”
“别喊我名字!”
直到此刻,直到又坠入地狱,何田田才发觉,自己依旧被那不公的命运纠缠,几年安逸,令它带给自己的痛苦愈发强烈。
她哼笑一声:“刘水生,你也别装了。你敢说,和我在一起,不是惦记着那档子事?我也不妨告诉你,和我有过关系的,前前后后已不下几十个,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她在刘水生嘴上狠狠咬了下,似要将整块肉撕下,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要睡就赶紧睡,别假惺惺的!”
似乎受了极大刺激,刘水生双手贴着她背,将何田田使劲拢进自己怀里,力道极大,何田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果然不装了吗?何田田冷笑一声,早就鲜血淋漓的心又多了个新鲜的伤口。
鲜血像她眼角的泪,一起流了下来。
然而少年却不动了,他只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何田田,颤着声音安抚她:“田田,我喜欢你,我不会逼你干不想做的事……”
温热的液体滴入何田田发间,她怔愣片刻,却也只是怔愣片刻而已。
眼中的空洞,从未改变。
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
“你真的喜欢我?”何田田光洁的手臂亦抚上他背,似乎被感动。
刘水生毫不犹豫地点头。
“呵,”何田田抬头,对上了少年一双尽是痴情的眼:“既然喜欢我,那外面那些人,全都帮我杀了。”
何田田声音如羽毛落地般轻,其中戾气却似洪水抵岸般汹涌。
她毫不意外地见方才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的少年脸上逐渐蒙上层惊惧,连抱着自己的力度,都少了几分。
——她就知道,男人都是一样的,没一个人做得到。
陈苗回来当晚,何田田便被当作暗娼交易。一时间南水县内男人趋之若鹜,女人深恶痛绝,不管哪一群人都能要了她的命。
与何田田同为入殓师的云洇受了牵连,其中一些没尝到何田田的滋味而□□难消之人,竟趁着夜色胆大包天地爬进了云家院落,想对年仅十三的云洇下手。
爬墙进来时的身手并不敏捷,不过落地时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云洇已被惊醒,联想起何田田身上所发生的事,眉紧紧蹙在一起,迅速穿衣下床,拿上了只睡觉时才会放于床边的匕首。
“谁在外面!”
她神经高度紧绷,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管遇上谁,都不能像上回遇上孙抚琴那般,轻易乱了阵脚慌了神。
外面静悄悄一片,无人应答。干守在屋中不是办法,云洇眉压得极低,眼睛因全神贯注亮得惊人,点亮了烛灯,小心翼翼踱到了门口。
五指触门,只听“吱呀”一声,绸缎似的月色淌了进来。
无云遮蔽,空荡荡的院落很亮,让人一眼能看清全貌,什么人也没有。
云洇不敢掉以轻心,又走到厨房与茅房察探一番,仍是无果,目光终是停留在那偏房。
自青姨去世,她几乎再没踏足过这间屋子。里面黑洞洞的,无一丝光亮透出来,房门紧闭,像是阻止她闯入的一个深渊。
云洇提心吊胆,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查探。按理说,就算真有哪个人想侮辱自己,也不会躲起来,不发出一点动静才是……
她垂下眼帘,眉宇间尽是疲惫。何田田被作践至此,就算今夜是虚惊一场,县中也不乏蠢蠢欲动之人,怕是不久就会踏破底线。
不管是主动离开南水县还是帮何田田摆脱困境,她这几日,怕是都没办法安然入睡了。
乡下的夜,静谧无声,天上繁星点点,地上恶鬼遍布。何田田半边身子已没入黑暗,云洇再不自救,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正想着,隔壁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她蓦然抬头,唐季扬已将醉醺醺的孙汉子一脚踹到墙上:“喝了点酒就以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长眼翻到我院子里来?”
孙汉子喝得烂醉如泥,即使被猛踹几脚也未醒过来,等撞到墙上,沉积的泥土掉到身上,便彻底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唐季扬还未解气,上前还要再揍孙汉子几拳,云洇却隔墙喊道:“隔壁安静些,不要扰人清梦!”
少年身形一顿,转头看盯着墙上小洞的唐明,用气音问:“她回房休息了?”
唐明点头,声音极小:“今夜,她能睡个好觉了。”
“哼,”唐季扬撇过头,嘴硬道:“她睡不睡得好和我们无关。只是可惜不能再揍乱翻进咱们院中、行径下流的混蛋一顿。”
唐明一时无语,如果将已掉入云隐院中的孙汉子强行带到他们家里,也算他翻了自家石墙,那他无话可说。
“唐明,将这人丢到水鬼坡去,不必顾虑南水涨潮,被淹死了便是他自己喝醉了倒霉。”
唐季扬满脸戾气,显然是动了真格。唐明连连点头,这种畜生,没直接杀了已算开恩。
“那少爷你先睡吧,明日还需早起去赶集。”
“不了,”唐季扬好整以暇坐在石凳上,月亮给他周身渡了层光辉。
少年死死盯着隔壁院落,压抑着杀气:“为防还有哪个不长眼的醉鬼翻墙,我就在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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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是怕自家进贼,还是担忧云洇安危,只有他自己知晓。
唐明低眼,就见少爷手中寒光乍现,利刃已然出鞘。
……
一夜无梦,云洇睡得极好。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到了交易髓液妆粉的日子。
依价给了云洇银子,陈掌柜向她打听:“洇师,你与那田师是一个县的?可知她最近为何没来?”
虽上次不耐烦地将何田田赶走,到底是一桩稳定的生意,陈掌柜不想因此将客人送到别的通阴堂嘴里。
被陈苗控制,何田田连在南水县里活动的自由都没有,又怎有办法来通阴堂?
云洇不想透露太多,只说:“我与她不熟。”
“是吗?”陈掌柜有些心疼,心疼他失去的银子,拜托云洇:“那你见了她,就说熟客来我这,髓液妆粉都有些折扣,不会亏待她。”
云洇随口应下,在及笄前,她是不会离开南水县的,那么就只剩下朝何田田伸出援手一个选择。
从通阴堂出来,她思索着去买药材,在抵达一间药铺时,熟悉的一人却低着头从中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整个人透着心虚,只顾看着路,与正要走进药铺的一名汉子迎面相撞,怀中药包掉了出来。
刘水生满脸惊恐,明明那包药并未散开,他却面如金纸,连那汉子骂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也不道歉,直将药往自己怀里塞。
直觉告诉云洇,他很不对劲,她向前打发走了汉子,直到这时,刘水生仍未认出云洇,丢了魂似的往外走去。
“你手里的,莫不是堕胎药?”
仿若一道惊雷,刘水生被劈得外焦里嫩,失声喊:“你说什么胡话!”
“不是堕胎药,你慌慌张张干什么?”云洇将刘水生带到旁边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何姐姐若真的怀孕,你肯定不会负责!”
“谁说我不会负责!我恨不得立马带她离开南水县,走得越远越好!”
刘水生急红了眼,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对田田的心意!
云洇呵笑一声,继续激他:“你不是最讨厌入殓师了?再说有陈苗在,你要如何将她带走?我看你不过耍嘴皮子功夫,其实一件事也做不了!”
“谁说我一件事也做不了!若不出意外,田田马上就能和我远走高飞!”
“你要怎么做?拿堕胎药唬谁?”
“说了不是堕胎药,这是砒霜,我要毒死他们!”
刘水生失心疯般地大吼,后知后觉自己将计划说了出来,整个人抖如糠筛,如滩烂泥倚在墙上。
眼见他不争气的模样,云洇沉了脸:“青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都要伙同一帮人害她。毒死他们那些壮汉,就凭你?”
兀地提及从前恩怨,刘水生心被紧紧揪住,像条缺水的鱼,灰白着张脸,大口大口喘气。
他仓皇地摇头,喃喃自语:“我没有害阿婆,没有,我没有……”
旧怨涌上心头,云洇趁他虚,猛扇他一巴掌,刘水生早被陈苗打习惯,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把这砒霜丢了,要救出何姐姐,你就得听我的。”
“什、什么?”刘水生终于觉得有些蒙圈:“你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云洇目光坚定:“我是自救。”
不只是刘水生,只凭她,也救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