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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作者:青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到建德帝含怒的声音,五皇子很明显抖了下。


    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能有什么错?是盛迟忌这个小野种拿利器威胁他,他的人都看见了。


    见着从月洞门穿行而来的建德帝一行人,五皇子急急地想要告状开口,手肘忽然麻了下。


    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当保命符的半边玉珏“啪”一声摔落在地,碎成了好几块。


    从建德帝的角度看去,像是五皇子负气,故意将东西丢到了地上。


    五皇子自己都愣了下。


    他的确是想把这个所谓的信物摔了,但他哪敢当着建德帝的面摔啊。


    然而事情已经容不得辩驳,建德帝本就盛怒,看到地上的玉珏碎片,脸色倏然一沉,跨步上来,扬起了手。


    五皇子缩了下,竟然还想躲,被身后行礼的谢元提挡了退路,才没躲成。


    建德帝本来没想真打他,见他还敢躲,当下怒急攻心,一耳光清脆甩上去,五皇子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蒙了蒙,哇地就委屈了:“父皇,您为了他打我!”


    “逆子!”


    一天之内被气两回,建德帝的胸膛剧烈起伏,闻言大发雷霆:“不尊上怜下,骄纵蛮横,还有理了你!”


    五皇子自小被娇生惯养,只有捧着他的人,没有忤逆他的人,就算是建德帝也惯着他,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哭着大吼:“父皇,您都不弄清楚情况就打我,这野种方才拿着碎瓷片抵着我的脖子想杀我!”


    建德帝身后还跟着人,被对着吼,又闻此言,简直又想给他一巴掌:“你骂他什么?!”


    意识到嘴快的五皇子头皮发麻,眼泪顿时不敢流了。


    就算他和母妃觉得盛迟忌是个乡下来的小野种,那盛迟忌也是上了玉牒的皇子,他这不是把他父皇也骂进去了。


    五皇子嗫嚅了下,声音弱下来:“可……可他就是想杀我,还威胁我,他们都看见了。”


    早就吓得跪倒在地的几个跟班内侍不住磕头:“是、是!回陛下,方才七皇子的确掏出利器,要对五殿下动手!”


    建德帝沉着脸看向盛迟忌。


    少年的身形笔挺单薄,眼睑低垂,乌黑的长睫在苍白沉郁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薄唇紧紧抿着,无声盯着地上的玉珏碎片,像是知道建德帝一定会偏心,懒得开口辩驳。


    建德帝还能不清楚他这五儿子是什么性子?养得这副脾气,就是被溺爱的。


    但视线顺着望向地上的玉珏碎片,他一时没说话。


    五皇子意识到不好,着急道:“儿臣刚才只是手滑了,是无心之失,可七弟是当真要对儿臣下杀手啊父皇,方才谢大公子进来时也看到了!”


    谢元提从小到大都是标准的谦谦君子,性冷如玉,京中各个世家长辈,都爱拿他的名字来教训家里的小辈。


    父皇就是不信他,还能不信谢元提?


    五皇子期待地望向谢元提,谢元提还救了他呢,一定看到了吧!


    建德帝略一斟酌,也望向了谢元提。


    谢元提认真回想了下,歪了歪头,慢吞吞道:“啊,不好意思,事发突然,没有看清。”


    五皇子愕然睁大眼:“你?你怎么可能没看清!”


    谢元提长着张不会说谎的脸,冰雪隽秀,此时容色满是严肃,微微摇头:“抱歉,五殿下,君子言必诚信,行必忠正,何况当着天子之面,更不能言不由衷。”


    盛迟忌低垂的眸光有一半落在他身上,闻言漆黑的眼底又绽出笑意,犬齿发痒,很想咬那张很有欺骗性的脸一口。


    谢元元,好坏啊。


    五皇子:“……”


    五皇子这次是真的要气死了,那种无可辩驳、谁也不信自己的感觉让他憋了股气,浑身发抖:“谢元提你撒谎,你这个伪君子!父皇你不要信他!”


    是谁的错,建德帝自有分辨,听到五皇子的叫嚷,只感到失望又疲惫:“你还敢狡辩?元提是会撒谎的人吗?来人,把五皇子带回去严加看管,未来半月不许再踏出殿门一步,好好待着反思!”


    五皇子胸口梗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又拿谢元提没办法。


    况且天色昏暗,那瓷片不大,谢元提说不定真没看见。


    他干脆红着眼瞪向盛迟忌:“父皇您不信我,就搜他的身,他整日出入宫廷,身上却带着利器,必有异心!”


    闻言,建德帝顿了下,看了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得到授意,上前给盛迟忌搜身。


    盛迟忌不喜欢被人近身,被谢元提无声横了眼,才顿住没有抵抗,只是神色愈发显得冷漠沉郁,一言不发地任由侍卫仔细搜查。


    什么都没搜出来。


    五皇子不信:“他一定是趁着没人注意,丢边上了,你们再仔细搜搜!”


    几个侍卫又去边上搜了搜,把地上的积雪都翻了几遍,也没搜出来。


    五皇子不可置信:“定是……”


    建德帝忍无可忍打断:“够了,撒够疯了没,当朕瞎了?朕真是太惯着你和你母妃了,未来半月,你每晚不得饮食,滚去宗祠跪着……让你母妃也去陪着你!叫她跟着好生反省,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其余人。”


    建德帝盛怒之下,扫了眼地上抖若筛糠的几个内侍:“仗责五十。”


    三十仗就叫人皮开肉绽了,五十仗和直接赐死没什么区别。


    谢元提思考了下,在心里严谨地更正。


    还是有区别的,疼痛和恐惧会让这折磨变得漫长,万一打完了还剩半口气,更是生不如死。


    今日难得休息,不用聆听朝里的糟心事,建德帝本来心情很好,出来溜达两圈,结果上午被气一场,下午再被气一场,都感到郁结了。


    他不想再听辩驳和解释,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侍卫把人都拖出去,最后又扫了眼地上破碎的玉珏和盛迟忌,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荒寂的园子里没人敢吱声,直到建德帝离开,摊在地上的内侍和愤怒跳脚的五皇子都被捂着嘴带走了,冯灼言才擦了把汗,扶着墙站起来。


    和残暴的先皇相比,建德帝的脾气可以说是相当温和了,这也是他积攒人心的手段之一。


    冯灼言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没见陛下发过这么大火。”


    谢元提绽出丝笑:“难为你真能把陛下请过来。”


    冯灼言又得意起来:“可不是,我大着胆子,说见到五殿下往这边跑了,才把陛下诓过来的,万一被迁怒,我爹得打死我。谢元元啊,等你出了宫,可得请我吃酒,再赏阅我的话本子!”


    吃酒还成,看冯灼言的话本子就牺牲太大了,谢元提拧着眉,为难地应了声:“嗯。”


    冯灼言眉开眼笑,手不老实地搭上他的肩膀:“我们……”


    下一瞬就被用力挤开了。


    盛迟忌顶着张无辜的脸挤开冯灼言,望着谢元提的眼潭黑亮:“谢谢。”


    这小崽子,冯灼言不爽地探头:“那我呢?”


    盛迟忌停顿了下,勉强道:“也多谢你。”


    冯灼言哼哼:“您还挺为难。”


    算了,不跟小鬼一般见识。


    盛迟忌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眼神敏锐地扫来一眼,眼珠乌沉幽邃,明明年纪也不大,却满身煞气和阴鸷感,活像只未驯化的野兽,有种让人发毛的危险感。


    冯灼言霎时如芒在背,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那什么,我先走一步哈,你们聊。”


    别人看不出来,冯灼言和谢元提那么熟,还能看不出来么,谢元提就是在帮盛迟忌。


    这位七殿下,也压根不似传闻里那般小可怜,锋芒太锐,像把半出鞘的刀,他可吃不消。


    等冯灼言飞快离开了,荒芜的池塘边,只剩下谢元提和盛迟忌俩人。


    谢元提终于看向地上破碎的玉珏:“值么?”


    把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摔碎了,就为了给五皇子惹一身骚。


    值得么?


    盛迟忌跟着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半晌,抿唇道:“不重要。”


    在建德帝眼里,这是定情信物,但他娘早十年前就拍着他的脑袋说,小池长大了别信臭男人,看这玉珏成色不错,还打算把玉珏卖了。


    可惜美中不足,缺了一半,在动荡且物产丰富的辽东,这东西卖不上什么好价格——比不上馒头值钱,遂作罢。


    盛迟忌珍惜这半片玉珏,只因为他娘,但他记得她,不光靠这东西。


    若是他娘知道,摔得铁定比他快。


    谢元提没吭声,掏出帕子,把玉珏的碎片捡起来包好,揣进怀里:“走吧。”


    盛迟忌的视线回到他身上,没有问他捡起来做什么,反而冷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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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他为什么叫你元元?”


    谢元提朝外走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哪知道。”


    盛迟忌三两步追上去,急不可耐:“那我可以叫你元元吗?”


    谢元提皱眉:“什么玩意?”


    盛迟忌执着地问:“他叫你元元,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谢元提面无表情:“不可以,闭嘴。”


    他又没这小名,都是冯灼言瞎叫的,这些年冯灼言给他起了不下十个外号了。


    盛迟忌闷闷地闭上嘴,表情发沉,阴郁地盯着他。


    凭什么冯灼言能叫,他不能叫?


    ……真麻烦。


    这个年纪的盛迟忌,原来是这么麻烦的性子吗?


    比从前还要麻烦。


    谢元提感觉自己被他的视线咬了一口,后颈发疼,心里不快,但思及他们现在是盟友,盛迟忌母亲的遗物方才还被弄坏了,勉强压下脾气:“伸手。”


    凛寒的北风吹得他薄薄的眼皮发红,浅淡无情的眸色也像冰雪化开后,被吹皱的一池春湖,水色湿润,潋滟生光,盛迟忌被他这么看着,一下动不了了。


    谢元提翻手,露出方才从盛迟忌手里掏出来的破瓷片,嗓音冷淡:“下次当心点。”


    狗崽子,真不省心。


    顿了顿,雪白的下颌微微抬起:“我允许的时候可以叫。”


    矜傲的样子,让盛迟忌不免又想起和那只趴在墙头上,居高临下观察人的猫。


    盛迟忌有几次路过,抬头看到它,对视片刻后,那猫儿跳下来,吃完他的上供,才摊在他面前,勉勉强强让他摸一下肚子,毛发细绒温热,身体软软的。


    但只让他摸一下,再摸就生气了,迈步哒哒哒离开,在雪地上留下串梅花小脚印。


    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幽淡的冷香拂过鼻尖,盛迟忌忍不住喉结攒动。


    想把那只小猫骗过来,按住他,囚住他,把脑袋埋进他柔软的肚子里。


    他盯着那只细腻莹白得生晕的手,眼底透出自己都未察觉的病态热度,情不自禁俯身低下头,鼻梁高挺,有道落拓阴影,弯腰去蹭谢元提的手心。


    尖锐的瓷片就在谢元提手里,差点划到他的脸。


    谢元提及时收回手:“……你有病?”


    没有蹭到,盛迟忌略感委屈。


    他努力抑制心底炙热又湿暗的欲.望,重新直起腰,在又一次观察到谢元提完好无损的右手时,心情忽然莫名好了几度,乖乖伸出手,把那块碎瓷片接了过来。


    手掌合拢,攥紧瓷片,察觉到痛意,他才稍感冷静,抬头直勾勾盯着谢元提追问:“什么时候允许?现在可以吗?”


    谢元提觉得他像只急于扑到人身上的黏人小狗,身后仿佛有尾巴在使劲地摇。


    真不稳重。


    盛迟忌是这样的人吗?


    上辈子盛迟忌得势后,很多人惧怕他,但想拉拢他的人更多,如云的珍宝美女送到盛迟忌跟前,盛迟忌都不为所动,照样该杀杀。


    后来某些人一琢磨,猜想盛迟忌会不会是喜欢男人,不好意思开口,自作聪明开宴下帖,找了堆美男子,什么类型都有,围着盛迟忌转。


    据说盛迟忌的脸色难看得堪称恐怖,直接当庭拔刀了。


    冯灼言记吃不记打,爱往谢元提身上嘤嘤靠,关系近的有时调侃冯灼言一副勾栏做派,盛迟忌每次见到他跟冯灼言,眼神都阴嗖嗖的,很看不惯的样子,揪到机会就找冯灼言的麻烦。


    看起来是很厌恶男人和男人的。


    演技精进了。


    谢元提思前想后,得到一个结论。


    为了讨好他得到助力,盛迟忌真是能豁出去。


    谢元提饶有兴致,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嗯了声:“现在能叫一次。”


    盛迟忌乌睫一弯,深邃锋锐的眼窝线条柔和下来,很高兴似的:“元元,元元……”


    谢元提听他叫了三声,才气定神闲地打断:“说了,只能叫一次,不能再叫了。”


    盛迟忌如遭雷击。


    “有意见?”


    有意见就自己调理一下。


    盛迟忌露出乖巧的笑:“没有。”


    大不了在心里偷偷叫。


    看看他那个略带不甘的表情,谢元提弯了下唇,懒散回头:“走了,盛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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