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仁咳得厉害,最初挣扎的那几下导致伤口裂开,简单包扎又喝了碗汤药才逐渐好转,那金疮药也起了作用,伤口四周不再红肿。
“不碍事,其实你们不用绑着我,我也不会逃出去。那人没得逞,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这状态出去也是送死。”
他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眼上的白纱也被撤去,双眼盯着床顶,眼神空洞。
“田明风跟知州葛少科素来不和,但面上二人倒是做足了样子,但其中内情我并不清楚。从歌楼的姑娘那儿听说,沧州州衙这个位置本是田明风的,谁知突然来了个葛少科,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官位。但他二人也是有缘,本就是同科进士,是年少旧识。”
“王妃大可从田明风入手查起,我既没能带回赵振,也迟迟不回巡按司,他也定不会就此作罢。我想,他应该会让洪大宝亲自来一趟遂农,亲自动手。”
“可为何他们一定要杀了赵振?”
刘仲仁摇头道:“我怎会知道,我一不去衙门,二不亲近洪大宝,他们只把我当替死鬼。但还是奉劝一句,赵知县身边不可不留人,洪大宝虽胖,可力气不小,王妃这细胳膊细腿的,就是再来十个他也不在话下。”
“无妨,赵振自有安排,等养好伤就回你的巡按司,权当没见过我们。”
刘仲仁不可置信:“你、你要放我走?”
“不可以?你又没掳走赵振,也未伤害赵振,何况前夜你因赵振受重伤卧床不起,反倒是立了功。若沧州州衙大换血,你还是个功臣。”
“方才小的实为妄言,还望王妃与季寺卿别往心里去,此等恩情,来日必报。”
邓夷宁最终还是下令让人松了他手脚的麻绳,离开沈府时又叮嘱了两句。马车前行,阳光正盛。季淮书走在马车一侧,与车内的邓夷宁稍落后半步。
本应一路无话,他却在半路开口:“王妃,为何要放走刘仲仁?他既知田明风要置赵振于死地,咱们大可直接安插他做我们在州衙的内线,岂不双全?”
“是双全没错,可刘仲仁不过一枚傀儡,纵是他亲手斩下赵振首级交于田明风,田明风也不会彻底信他。这么多年都没能让刘仲仁彻底归顺,区区一个人头亦然不能。刘仲仁圆滑处事,能倒戈一次,自然能倒戈第二次,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季淮书常年办案,讲究一个快速高效,人情世故这方面从不考虑,自是对刘仲仁处境的考虑有所欠缺。经邓夷宁这么一提醒,这才幡然醒悟:“没错,刘仲仁就是个幌子,虽说处理起来简单明了,但到底是一条人命,一桶水是灭不了大火的。所以田明风手里一定捏着刘仲仁的把柄,至于是什么,虽尚未可知,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邓夷宁望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大门,收回目光,继续道:“刘仲仁不是好色吗,跟他相好之中的人,必定有田明风或是其他人安插的姑娘。”
季淮书明了,朝她微微点头。
马车在小院前停下,先后进了门内。丫鬟见邓夷宁归来,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见过王妃,周大人约是半个时辰前回府,见二位不在,又匆匆出了门,至今尚未归。”
“可有说去了哪儿?”
“奴婢不知,周公子并未告知,奴婢也不敢多嘴。”邓夷宁点头应下,转身看向季淮书。
周肃之这几日在安达乡并不好受,负责此事的本就是季淮书这个大理寺卿,百姓虽不懂官职大小,但也分得清谁有官谁无官,他一个无名无分的小百姓来管这桩大案,百姓自是不待见他。
虽说受不了什么白眼,但百姓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这种事得告诉官府的人,他无权插手。好在季淮书临走时将自己的银牌留下,这才畅通无阻在安达乡大展拳脚。
今日回遂农并非他一人,马车内还绑着一个男人,麻袋套着头,看不清五官。周肃之丢下马车就赶去了县衙,车夫清扫车外时,那男人突然动了一下,给车夫吓得半死。
周肃之回来时,那男人被捆在大树下,嘴里塞着一团麻布,见他时神色格外激动,直呜呜个不停。
“周公子,别来无恙啊。”
“将军打趣了。”周肃之看向树底的人,“如何,他可全盘托出?”
那人听见周肃之叫这女人的称呼,脸色一下就变了。
“死鸭子嘴硬,非说得见你才肯说话,还说我们是劫掠他的贼匪,扬言要去官府告状呢。”
周肃之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还真是听话,可以留你一命。这是安达乡住在水田农户的儿子,就是这小子给抛尸之人指的位置。”
他一把抽出那人口中的东西,盖在他头上,道:“说吧,把你跟我说的,一五一十地告诉眼前这二位。”
“好的好的,我一定说。”男人看向邓夷宁,眼里满是恐慌,“那日我起得早,是家里的柴火不够,本该是前一日上山砍柴,我偷了懒,怕被爹娘责罚,谎称柴火砍了但放在山上,这才早起上山。水田离上游的河道不近,但有一条充满枯枝的小道可走,能节约近两刻。那条道不好走,尖刺毒蛇一大堆,若非迫不得已,没人会走。”
“那日赶巧,我抄小道时见到一推着木车的男人,鬼鬼祟祟很是奇怪,安达乡人口不多,乡里乡亲的互相认识,但我确定此人一定是外乡人,所以叫住他。他说自己是路过的外乡人,家中姐姐重病不得已去沧州求医,还给我看了木车上的人,却有一面色苍白的女子。”
“他说是要去沧州,可这方向分明是朝我们安达乡而来。上游河有一处木桥,过了木桥就是曲德县地界,虽说与沧州方向相反,但沿着曲德县官道往回走,定能早日到达沧州。那姑娘脸色却是白得吓人,我多看了两眼,也就没再怀疑,把他指向了上游河道。”
“结果……结果那日在河堤发现尸首,我觉得那姑娘十分眼熟,回去细想才惊觉是那日躺在木车上的姑娘。但我真不知道人是死的,那姑娘脸色苍白,但不至于死人那般惨白,我这才没过多怀疑。之后砍完柴就回去了,也没往上游河那边走。事情就是这样,我真不知道那人是个杀人犯。”
一口气说完,男人缓了缓神,见众人都没反应,急了眼:“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不认识那人,就见过一次!”
邓夷宁道:“当时可有看清推车人的面貌?”
“我没注意,因为木板上那姑娘被他推搡了一下都没醒,我全注意那姑娘去了。不过他右侧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斑,还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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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还有几根白发,胡须也有点花白,听口音确实是外乡人,起初我跟他搭话,他回我时险些没听懂说的什么。”
“那日搜山,并未发现四周有被丢弃的木推车,可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邓夷宁看向季淮书,那日是他手底下的人负责搜寻。
“搜完了,确实没有,他说的那条小道也去看了,还有两个山洞也搜过,干干净净。”
男人有些激动,扭动着身子:“有!有!那座山背后有一个不见底的深坑,若是木车被丢进去便无处可寻。”
“深坑?有这么好的地方何至于去河边抛尸?”
“这深坑跟那条小道背道而行,得走几十公里路,再往下走去就是郅州了。郅州山林匪患严重,加上山中树木众多,容易迷失方向,若是误闯山匪过去无异于送死,没人会往那边走。”
季淮书闻言转身就往外走:“我立刻传信过去,让他们沿路搜寻。”
邓夷宁立马叫住他:“不用,搜到也无济于事,那木车说表明不了什么。先找那个右侧有黑斑的人,大理寺人手不够,去县衙调派些人手回来,我们三个直接带着刘仲仁回沧州。”
“不等殿下回来再做打算?”
“他回来也是一样的打算,不会改变,又何须浪费时间。明日就出发吧,我这就去衙门找知县,让他给我们一些人手。”
等邓夷宁到了衙门才知道,陆英已经回来了。此时正门灯火明亮,略一打量四周,随后绕至后院,借着墙角轻身翻入。当初邓夷宁也是看中这扇窗便于交流,特地将赵振安排在此。
翌日天色微凉,泛着小雨,邓夷宁同季淮书往县衙而去。马车停在县衙一段距离,邓夷宁掀帘而出,望见远处层层围聚的人影。除了看热闹的百姓,里面是一圈身着县衙官服的人。
邓夷宁心头骤然一紧,快步上前,在人群之中锁定主簿安适。此刻正垂着头,双目通红,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上前一步,声音急促:“发生了何事?”
安适闻声猛地抬头,眼神茫然而惊慌,微微发抖:“知县……知县他……他被人杀了。”
邓夷宁只觉耳边轰然炸开,心口仿佛被重锤击中,身形都有些摇晃,仿佛连呼吸都被剥夺。季淮书面色也不佳,抬手掏出令牌,让出一条道,她快跑入内。
院中所有大门全开,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她停在赵振那扇房门前许久,迟迟未能抬脚入内。那扇推开的窗户,正好洒下一缕淡淡的阳光,几乎是擦过他的头。
赵振仰躺在石地上,面色平静,但嘴唇乌青,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柄长刀。刀身垂直没入体中,鲜血顺着身体一侧流下,从衣襟一路蔓延,绵延至床沿。
季淮书跟在身后,亦是一脸错愕,但他反应迅速,拉过一旁勘验的衙役就开始问细枝末节。此刻寂静无声,邓夷宁站在门口依旧未跨过门槛,指尖在门框上不受控制地颤抖。
昨夜二人交谈时,赵振得知她是从后院翻墙而入时,还特地叮嘱她小心谨慎。只是一夜未见,便是阴阳两隔,赵振临走时叫住她的那张笑脸还历历在目。
她缓缓上前,小声抽了抽鼻子,隔着围栏看清了他的模样,有些哽咽。
“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