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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白露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他的留子身份还是要藏一藏的,本想思考要不要制造幻觉,就看地上一个硕大的土包,撑不住的梁满谷和孟采青躲在里头,还在那讨论:会不会有点像墓啊,不太吉利……


    白露:“……”


    好吧,白露反手拿出巫刃,迅速连接水元素,胸针中高级魔法发出之时,他也用魔力构建起了保护墙,让周围的房屋不至于损坏,也遮蔽了那些陵户的目光。


    同时,口中还非常具有迷惑性地大喊:“看我玄山符箓——”


    血尸煞:“?”


    玄什么符,还有什么符……?


    不等它疑惑完,地面蓦然卷起越来越高的浪,四面八方朝着血尸煞扑来!令其置身于威力莫测的海洋,水幕带着强大威压几乎能吞噬一切。


    这也是高级魔法的独到之处,几乎是创造了一整个空间,把敌人裹挟进去。


    血尸煞被冰冷的海洋吞没,浪潮以万钧之力压下,让它根本无法动弹,一切力量都像被抽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露逼近,眼中浮现出浓浓的不解与震惊。


    它明明能感觉到白露身上浅浅的修为,灵力所剩无几,符箓更是用光了,这、这又是什么?!


    白露走得不像它那么慢,握着雪羽剑,很快到了水幕之中,所到的地方水流分开。


    血尸煞被看似温柔却也最狂暴的水死死固定在原地,发出吼叫声,如果可以,它真的很想问白露,你到底是什么?!


    可惜,只能在困惑中看着白露举起剑……


    一剑削去它腐烂的头颅!


    水变了,变得柔和,缓缓没入土地和空气,了无痕迹。


    白露看向剩下围着坟包一样土堆的伥尸,魔力涌动,打算把它们也都削了,忽然察觉到异常的力量,按住魔力凝而不动,盯着一处看。


    一道流光飞来,逐渐可见一道人影踩在灵兽之上出现,身着玄山服饰,头戴金冠,面容冷峻高傲,竟是裴照庭。


    裴照庭扫了一眼现状,手托阵盘,随着他一声敕令:“破!”


    金灿灿的光芒闪过,把剩下几个还在纠缠孟采青和梁满谷伥尸头颅斩断,为这场战斗收了尾。


    “呼……”梁满谷一屁股坐在坟头……不,土包上,这时候才感觉两只手都在发抖,因为药物催发的体型也开始肌肉酸痛。


    这真是像梦一样啊,梁满谷看看双手还沾着粘液,才有实感。


    便是陵户们,同样也还呆楞在原地,无论是血尸煞、伥尸,还是仙人们的仙法,都是他们前所未见过的,方才在旁边持咒是有必死的决心,没想到转眼已经得救。


    孟采青爬出土包,也是跪坐在地,喊了一声:“裴师兄?”


    这速度可比她想象中也快得多,虽然还是晚了一点点,血尸煞已经倒地了。


    “苍云台接到你们的求救,我离得最近。”裴照庭是被大师姐点来的,他简单回答,目光也落在那两节尸体上,辨认出来,剑眉微挑,“血尸煞。”


    还有旁边站着长剑犹滴血的白露,他看起来灵力也用光了。


    但更吸引裴照庭的是还带着湿气的地面,这几乎是立刻让他回想起自己走火入魔那晚所遇到神秘潜修前辈施展的术法,毫无痕迹的水行,来无影去无踪。


    裴照庭盯着白露。


    不过,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剑意残余……


    白露好像毫无察觉,对裴照庭打招呼,然后悄悄散去了蓄势待发的魔力。


    “没错,多亏了白师兄的符,否则今日我们就交代在这儿了。”孟采青后怕地道,方才情况紧急,她们都看到了,白露一剑就用去许多灵力,但幸好他出发前就绘制了许多符箓,别出心裁地将剑意也收在符中。


    明明筑基境的修为,竟能想到如何把剑气纳入符中,就像他还未筑基时就把剑梅救活了一样,真不愧是师兄!


    符。


    裴照庭目光渐渐收了回来,他倒是可以肯定,救了自己的神秘前辈用的是术法,应当是个灵力强大的法修,而非白露这样用的巧思。


    或许只是水行术法共同的特点,无形为上。


    裴照庭回忆了下,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可笑。他已经怀疑过很多同门了,这次竟连一个筑基师弟也怀疑起来。


    纵然白露越境杀血尸煞算得上亮眼,但裴照庭也知道,他被救之时,白露甚至尚未筑基,他疗伤的同时,白露当众诗朗诵。白露甚至不是法修,是个擅长丹鼎与符箓的……剑修.


    陵令府。


    罗罗被他们找回来,在这里救治,梁满谷把师兄们给自己的疗伤药一点不省地往昏死的罗罗身上糊,而裴照庭并指点在罗罗翅膀,给罗罗用灵力疗伤。


    白露在一旁小声问孟采青:“哎,你说,咱们玄山对异世界有什么看法吗?”


    “什么异世界,幽冥界吗?”孟采青心不在焉地道,“这还要怎么看,是邪物就和血尸煞一样打死吧。”


    白露都想问一句,那要是像我一样心地善良呢……算了,还是不能随便多嘴。眼下要紧的,还是吃点甜品吧。


    刚才用了不少魔力,好饿。


    “罗罗师兄,你没事吧?”梁满谷看到罗罗的爪子好像抽抽了一下。


    罗罗意识朦胧,闻到了甜甜的香味,其中带着果香,让他就像回到森林里,自己还是小鸟的时候……


    “呃……”罗罗睁开眼,看到梁满谷挂着黑眼圈的大脸,还有裴照庭的冷脸。


    他呆了三秒,才猛然拍打着翅膀站起来,“啊!尸煞!尸煞!”


    “已经死了,师兄。”白露丢过去一块橙子可丽饼。


    罗罗张口就接住,喉咙间不禁长长“唔”了一声,香软的饼皮薄薄的,抹了甜滋滋的糖浆,夹杂着清新的橙子香味和蛋香,连同轻盈的奶油和橙子果肉,让口感十分丰富甜美。这对于一个刚刚受了重伤的鸟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安慰。


    “唔!”罗罗慢半拍想起昏倒前的情形了,瞪着白露,咽下口中可丽饼,大喊道,“剑气!为何你给我的符纸里会有剑气?!”


    “那是我的独创。”白露提起自己的学术研究,十分有自信,“我不止做了防护符,还把剑气印入了符箓,平时就把攒的灵气存进去,这样要出剑时就不慌。”


    罗罗听得嘴巴半张:“真是……神乎其技。”


    更重要的是,他本想借着和尸煞搏斗,激发破境之心,现在的确有了思路,但不是因为尸煞,而是所见那一道符!


    孟采青也感慨:“我师尊的判词实在无误,一片奇绝风格新,八千年中第一人!”


    白露得意地笑了笑,打包什么不是打包嘛,下次他还要试试打包些别的。


    裴照庭闻言,再次打量白露。


    遇物成符?倒是……有些灵机,值得他正眼相看了。


    既然罗罗也醒了,梁满谷扶着他出客房,到堂屋一看,陵令家人已经把老太君的尸身收捡回来,但已经不能下葬了,必须择地烧化。


    陵令则瘫软正在发呆,青龙镇的陵丞站在一旁,已默默接管了事务。


    察觉他们出来,陵令赶紧起身行礼,“仙人可大好了?”


    白露双手端着包扎成木乃伊一样的胖鸟罗罗,代他发言:“谢谢,还不错。”


    陵令恍惚一笑:“那就好,今日多亏各位仙人了,老夫拜谢!”


    至于后头的事,只能他们自家承担了……真是时也命也。


    “陵令,你在担心吗?”白露对他的看法比较复杂,他本来觉得老头是好人来着,后来他却藐视人命,甚至害得没能及时求援。


    但再后来,老头也和青壮们一起不顾生命过来助力了,好吧,看来不能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以白露的词汇量也很难找到一个准确形容词,只能说他……是个人?


    陵令听白露提起,脸色难看,还是勉强笑了笑,“惭愧……”


    白露估计不止陵令要受罚,青龙镇的人都很丧气的样子,他对一旁的陵丞道:“我记得宋茂生说,这风水宝地不可能诈尸的,那先帝诈尸也不是你们能决定嘛,你们不如甩锅到当初看风水的人身上。”


    陵令、陵丞:“……”


    其实这话有一定道理,但是……


    “那都是数百年前的人物了,当时的国师定的皇陵。”陵令无语道,“我上哪儿去……哎,别说,国师也陪葬在这儿。”


    不知道国师在天有灵有没有什么头绪。


    “此事恐怕还有蹊跷。”孟采青皱眉道,“堂堂一个国师,怎么会连风水宝地和凶地都弄错,这么多年还没人发现。而且,下有地络经过,便不是什么龙脉,也不像养煞之地,那血尸煞可是极凶之物!”


    白露不懂风水,但孟采青这么一说,罗罗也点了点头,“我看确实是好风水啊。”它飞过这里时,是俯瞰过的,从前也不是没到过大允。


    陵令哆嗦道:“难道是有贼人潜入捣鬼。”


    “又或者,这个贼人……”白露忽然回忆起一件事,问孟采青和梁满谷:“你们还记得敲门后咱们和宋茂生打探,他说过什么吗?”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梁满谷只觉得脑子还是一片浆糊,而且他对血尸煞和伥尸这些并不了解。


    孟采青却是“啊”一声,意识到了。


    陵令不懂,望着他们。但很快,孟采青就说了一句让他脸色也微变的话:“镇上停灵的,除了你家,不是应该还有一户?”


    白露一行刚到青龙镇时,向宋茂生打听,他曾说起出怪事的人家十有八九,只有个陈家害怕得暂停丧事,停灵至今。那血尸煞招起伥尸,陵令家停灵的老人就尸变了,为何镇上另一户没出现伥尸?


    ……


    陈家。


    天色已是蒙蒙亮,陈社主更加急,在女儿搀扶下从后门出来,和夫人一起登上马车。


    可也是这时候,一阵喧哗声传来,陵丞率着青壮过来,一把将马夫拽下来,又将陈社主也拉出来,“老陈,要去哪儿啊?”


    陈社主看到陵令和陵丞,面色难看,低声道:“我怕朝廷来人追究,想避一避,陵令大人,你不也……”


    陵丞冷哼一声,却是不理,率众破门而入,把停灵的棺木掀开,翻了一下,“果然是空的!!”


    陈社主看他一进去就直奔棺木,心里已有几分知道恐怕事情败露了,眼神幽怨而后悔。


    “真的是你,老陈,你糊涂啊!!”陵令揪住他的领子,“那诈尸的根本不是先帝,对不对?!”


    陈社主不吭声,只盯着地面。


    “你不说也没用,我们去查看过了,你家墓地里全是空棺,昨晚有动静的也不是皇陵——不,应该说,在皇陵,但不是大允的先帝尸变,而是偷偷葬在了皇陵山坳的陈家先人尸变!”


    陵令语气中充满了痛惜,他一路上已经想到了很多,“你们偷偷这样做,已经很多年了吧?当时那精怪闹得凶,我曾想借你家的丧礼治怪,你却叫停了,假装停灵。因为棺木里连尸身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出事,你是怕被发现吧。”


    “当时血尸煞操控附近尸体,镇上明明有两具停灵的尸体,但只有一具伥尸从镇内出现,是因为你家的尸体早就偷偷下葬。”


    陈家一直积极附和陵令,组织镇压帚女,就和假装停灵一样,其实是怕此事让人注意到他家的棺木有问题,以及……


    “喂,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可能尸变了,所以把家里很多人都送去投靠在外当差的亲人。”孟采青冷冷问道,尸变必然不是一日之功,而且血尸煞会吸收周遭阴丧之气。


    “那个小扫帚还说不想要办丧事,它应该就是感应到不对劲,想阻止阴丧之事,只是修为低微,自己也分不清到底为什么。”罗罗大声道,他知道有些精怪先天意识懵懂。


    从这一点来说,那小扫帚分明是在无意识地示警,扫帚本就是除晦辟邪的。


    陵令盯着陈社主,心情很复杂,“你真的早知道了?”


    “……我不想的,我是发现了。你不也想保全家人,你应该懂的。”陈社主闭了闭眼睛,“我家暗中葬在皇陵,从未出过事,直到祭扫时发觉不对,葬下祖父时,那葬地还渗出了黑水。我想了很久……也到处寻找镇物,想镇压下去!”


    遇煞解法无非是弃、化、镇,但陈家不愿弃,化不了,镇不住,就这么拖到了此时。


    “可是,不行啊!我怕极了,也不敢告诉外人,只能先把家小送走……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严重……


    “为什么呢?我儿子还做了官,那风水宝地是有用的!”陈社主说到最后,极为不理解,“明明是龙脉宝穴啊,怎么会出现煞物?”


    “因为山家择主,非德不栖!”陵令也没想到他家竟胆大到这地步,葬了还不止一个家人,所以那些伥尸其实也多是陈家人,险些祸害整个镇子的人,若不是因帚女迎来玄山仙人,那血尸煞犯难之时,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知无德的主家,才会被真龙宝穴迷了眼,寻常人葬在真龙地,只会成为养尸地,反噬主家,所以那伥尸头一个奔着你来。”


    ——他想到了,当时祖母变成的伥尸不是奔着他来的,而是旁边的陈社主。


    “何况,你不是甚么正经主家,是监守自盗的陵户。”


    “山家择主,非德不栖……”陈社主喃喃着这几个字,露出苦笑。


    ……


    天亮之后。


    白露一行三人一鸟走到昨夜大家集合的空地,裴照庭就在这里等他们,罗罗翅膀受伤,都和他一起搭他的水云兽。


    白露看到水云兽,伸手摸了一下:“年?麒麟?”


    水云兽亲昵地蹭了蹭白露,觉得他嘴好甜。唔就是手有点重,摸一下带了它几根毛……


    至于那小扫帚,虽是无意识示警,但毕竟精怪和人族习性相悖,所以也带着回玄山。


    让白露他们没想到的是,青龙镇的陵户们竟也都聚集在此处,乌泱泱一群人,看到仙人们来了,都齐齐行礼:“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比起最初围观仙人时的好奇、期盼,此时更多了真心的感激。


    玄山小分队看了也心有所感,一起回礼。


    白露:“不客气喔,你们也……”


    其他人:“谢过主家持经之德。”


    白露赶紧改口,跟着:“……之德!之德!”


    白露气死了……干什么呀日常不能说口语吗?还那么整齐,你们偷偷排练坑我?


    有几个陵户还上前来:“我们知道仙人喜欢这个,连夜扎出来,还请不要嫌弃。”


    他们手里拿的赫然是一只桃红柳绿配色的燕子纸鸢,因为是赶着糊出来,胶都未干全。


    白露欣喜地接过风筝,迎着晨光看起来。


    青龙镇的陵户看着仙人竟也拿着凡间之物一派欢喜,真是难得。最初大家还都怀疑了很久,这些到底是不是玄山仙人……当然后来这碧眼剑仙打消了他们所有疑虑。而且,仙人们还把罪魁祸首找了出来,这样他们也不必受死罪了。


    白露欠身:“谢谢你们。”


    陵户们赶紧避开,目送仙人们登上灵兽之背,一个,两个,三个,四只……灵兽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叫。


    罗罗鸟暗暗一笑,裴照庭这水云兽矜贵,可不如他能负重。


    裴照庭没上水云兽,而是另招出了御空法器。


    “裴师兄,还有位置啊,挤一挤嘛。”白露招呼他,不就是超载,修仙界也怕嘛。


    “……不了。”裴照庭看了一眼,安抚地摸了摸,御空而起在他们前方。


    白露还在喜不自胜欣赏那个燕子纸鸢,罗罗鸟蹲在他肩上说:“这么喜欢?”


    “嗯……师兄也很可爱,但这个纸鸟和师兄是不一样的风格。”白露还以为他嫉妒了,解释道。罗罗鸟是实用型的好朋友,这个燕子风筝是二次元的……


    罗罗鸟嘿嘿笑两声,觉得白露也太有意思了,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不过夸得他还是很开心的。


    只是飞了没多久,便见裴照庭停住,说道:“水云兽会带你们回去,我还有事,在此别过。”


    “裴师兄去哪儿呀?要不我们等等你。”孟采青客气问道。


    “不用了,我去大允。”裴照庭冷着脸道。


    众人疑惑,裴照庭还有什么事要去大允办吗?难道也有任务?


    裴照庭瞥他们一眼,“你们以为此事症结在哪?”


    怎么现在就开始复盘吗?罗罗不由得道:“这一趟引出许多事来,主要先是陵令隐瞒,还有陈家胆子这么大,偷偷藏在皇陵,还引得天谴,成就极恶血尸煞。”


    “唔,风水真是深不可测。”梁满谷也点头。


    “嗤。”裴照庭却是道,“天谴?”


    “对啊,山家择主,非德不栖。”罗罗被裴照庭这眼神看得有点不自然,暗暗嘀咕,内门真传弟子就可以这样眼角看鸟么。


    有了人家白露做对比,罗罗觉得那才叫为人亲和呢!


    裴照庭含着一丝讥讽道:“人间皇室都喜在皇陵中下诸多刻有符咒的镇物,效果便是,一切陪葬、附葬的臣子、奴仆,便是死后阴魂也为皇家奴役。恐怕所谓的天谴尸变,祸及子孙,也是他们对侵扰陵寝者的惩处。还要传扬出这样的说法,故作玄虚。


    “否则,尸煞一路为何不曾破坏皇陵,因其根本只会冲着陈家人或者寻常百姓去。只是,如此之凶,成就血尸煞,恐怕还是合了某种天时,要么甚至就是大允蓄意炼制。”


    竟是如此?!


    白露和自己的队友互相看看,都觉得心底完成任务、解决血尸煞和收获感谢带来的激动,变得更为唏嘘复杂。


    “……谢谢你告诉我们。”白露自觉又学到了新知识,更为青龙镇唏嘘,“那接下来会怎么办呀?”


    裴照庭一时更觉得自己怎么会有一刻把白露和救自己的人联想在一起,一个游刃有余,另一个……看了白露一眼,裴照庭面无表情挪开目光。


    “怎么办?无论大允本意如何,险些累及我玄山弟子,我自然要去找他们算账。”裴照庭挑眉,对水云兽点点头,兀自去找大允皇室清帐了。


    诶,裴师兄眼角看鸟,还挺有同门情的嘛。不过还是不如白露亲切,罗罗想。


    第22章


    场景再次清晰时,便是熟悉的千山万壑,仙雾缭绕,身处山门金玉台上。虽然离开只是数日,却让几人十分感慨。


    “大师姐!”孟采青一看到宁砚虎,就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们回来了?”宁砚虎挨个看了下身上的伤势,看到罗罗时有些惊讶,“到底遇到了什么,伤得如此重。”


    “差点就没命了!您可知道,那是尸煞中的王者,我是拼死护住师弟师妹,还有全镇百姓啊——”罗罗立刻咋咋唬唬叫起来,“那时我就想着,我虽然只是玄山之中的羽族,但怎么也不能堕了玄山之名!”


    他还站在白露手心,撅起尾巴给宁砚虎看自己秃了一块的羽毛。


    “血尸煞?”宁砚虎知道这罗罗鸟定有夸张的地方,但如果是传说中的血尸煞,那也的确凶险,难怪孟采青求救,“采青,你来与我从头到尾说一遍。”


    “是。”孟采青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大师姐,这次幸好罗罗师兄也在,还有白露师兄的灵符!”


    “大师姐?”


    “姐!!!”


    “啊!”宁砚虎耳朵差点聋掉,“干什么,我恍惚一下!”


    她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她听到什么白露用符的时候就已经停止思考了……


    “你也很惊讶吧,师姐。”孟采青说到灵符时,眼睛都亮了,“没有想到师兄还能如此制符,裴师兄来得虽快,但那时白露师兄已经除了血尸煞,就用他攒的符箓。青龙镇的百姓可感谢我们了!”


    宁砚虎盯着甚至还昂着头、怀里抱着一只纸鸢的白露看,“你真确定你是剑修吗?”


    白露横了旁边的人一眼说:“我不是剑修怎么会被他们推出去在最前面打架。”


    孟采青和梁满谷憨笑了两声,这个……


    宁砚虎:“……”


    宁砚虎想反正霍师叔不在山里,忍不住说道:“虽然说来对霍师叔有些不敬,但有没有可能白露真的更适合修习丹鼎或符箓?”


    “大师姐,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师尊不老爱说他不会剑吗?所以我和他一样,也不太会剑是说得过去的。”白露狡猾地道,再说了剑符不算剑吗?


    ……这是一样的吗?


    宁砚虎叹息道:“行吧,白露,我只能说,你把自己教得真好……”


    白露:?这句仿佛在骂我师尊,不确定。


    宁砚虎揉了下额头:“……总之,此事你们做得很好,不堕玄山之名。我会回禀师尊,为你们多请些奖赏。罗罗,你也是。”她看着罗罗,刚才孟采青他们光说罗罗的好话了,“知道是血尸煞也不畏死,我会请示师尊,能否将你收入门中,至于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就要看你自己了。”


    罗罗鸟原是大肆吹捧自己,此时脸竟然一红,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白露兄弟的剑符令我心有所感,不日说不定能突破筑基境。”


    “无须自谦,君子论迹不论心。”宁砚虎却好像已经猜到什么,又问道,“对了,还有个小精怪呢?”


    这才是他们原本的任务目标啊。


    梁满谷这才把那小扫帚妹从瓷瓶里咕噜噜倒了出来,高粱穗一阵摇曳,小扫帚妹爬了起来,看到这一圈人,害怕地道:“你、你们要怎样!”


    她还记得他们一起冲着自己奸笑的恐怖样子……


    “无需害怕。”宁砚虎垂首道,“你是天生精怪,在青龙镇所行之事,算不得恶意为之,反而是示警。如今也算与玄山有缘,不知你可愿留在玄山修行?日后修炼有成,或也可成我玄山门下。”


    小扫帚妹有灵识还没多久,都没听过玄山名号,不知道自己获得怎样的机缘,甚至因为一直在瓶子里,不懂怎么自己一下从被喊打喊杀,就变了个待遇。


    她看了一圈,望着白露,毕竟她觉得白露是个妖王,“大王……”


    “你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就留在玄山打工嘛。”白露觉得她有点像自己,来到陌生的地方,还是玄山给了他一个落脚之处。


    小扫帚妹沉思一下,用力点头,“那以后,我扫玄山吗?”


    她指着阔大的苍云台问,个头虽然不大,但也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闲饭。


    “哦,这可不是玄山。”白露故意带她到窗边,看了看玄山山脉那无边无际的千山万壑,亭台楼阁,“这里和那边,加起来才是玄山。”


    小扫帚妹:“……”


    她发出尖锐鸣叫,揪住自己的高粱穗裙子,“不要啊!!我要回青龙镇!我会被扫秃的!”


    白露:“哈哈哈哈哈哈——”


    小扫帚妹:“…………”


    看错这个大王了!他真是很坏了!


    “师兄别吓唬她了。”孟采青也暗笑,问道,“可有姓名,我给你登记。”


    小扫帚妹半晌才抬头,红着眼圈道:“我叫仙儿。”


    语气中有一种认命,大概想到自己跑也跑不脱,可能真要在这儿扫秃了。


    宁砚虎微微一笑,扫帚多呼名为仙,这也不算小扫帚的“名字”,只是她下意识知晓自己如何称呼罢了。但若是日后修炼有成,她自然知道姓名的意义。


    “那便先登记为仙儿吧。”宁砚虎道,“先到外门执事那里上课。”


    小仙儿叹气,不知道前路该如何扫。忽而一只手递了一颗灵气满满的丹药来,她抬头一看,那绿眼睛的前辈说:“送你咯,浣元丹。你放心,玄山很好玩的。”


    “……谢谢前辈。”


    ……


    白露一行走出苍云台,罗罗又冲白露拜了拜,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闭关,若能突破筑基境……哈哈哈哈。


    大家互相道别,各回各家好好休息。


    一回到数春苑,白露满地找霍雪相的身影,“师尊?师尊?”


    可惜空无一人。


    白露抱着纸鸢往廊下一坐,看到求索正在晒书,冲他招招手:“我师尊还没有回山吗?”


    求索抱着书道,“峰主还未回,不如我陪少主练剑。”


    “……不准折磨我,我刚做完课外作业。”白露背靠着廊柱不动,“啊啊什么任务我师尊还要做那么久,我都回来了,他怎么还不回家!我是留守儿童啊!”


    就这么抱着久了,嘴里还和求索碎碎念连日的遭遇,白露竟保持一个脸贴着柱子,依靠在上的动作睡着了,纸鸢也抱在怀中。


    刚刚回山时还是兴奋,久了精神松懈,在外时的疲惫也就全涌上来。


    白露睡着之后,求索想了一会儿,走过来站在旁边,看到少主在室外轻风中睡得十分舒适,便施用灵力让周遭更为温暖。


    直到月上中天,一道修长身影落于数春苑。


    黑衣傀儡仍然老实守在白露旁边,木木道:“峰主。”


    霍雪相走到廊下,微微倾身,神识落在了白露熟睡的面孔上。


    其实,霍雪相并不如许多人所想,成日便在点梅峰潜修悟道。


    恰恰相反,从前每次下山训世,霍雪相会多待一些时日,或看十二洲山河奇景,或在凡尘游历。


    但是这一次,霍雪相回来得很早,毕竟数春苑还有个活泼过头的徒弟在等他。


    看到白露就这么露天打盹,倒是安静了很多,身边还放着一只一看就是凡间手艺的花花绿绿的纸鸢,霍雪相不由轻笑,伸手把他抱起来。


    白露歪头靠着柱子久了,乍然离开,不适地低低哼唧一声,大半张脸都要埋进浓密的黑发中,露出来那小半张白皙的面孔,长长的眼睫在一同不安颤动。


    霍雪相抬手稍稍一托,将他的头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白露立刻就老实了,甚至非常自然地蹭了蹭,找个舒服的角度。


    就是醒着时,白露也是这样不客气,还有些娇气。霍雪相毫不意外地想。


    “白露下山顺利吗?”霍雪相偏头,问一旁安静的傀儡。


    “少主说家乡话,我不太懂。”求索知道的不多,白露碎碎念时多是在吐槽,经常让他卡顿,“我听出来,少主带了一个扫帚回玄山。”


    霍雪相脚步停滞了片刻,扫帚?


    求索并不知道峰主想到了什么,只是察觉到峰主似乎停了下来,木傀儡不知人情,更不知峰主这一瞬停留是为何,只静静看着他等待吩咐。


    但是霍雪相没有下一句话了,已然继续举步向前,把白露抱去房中轻轻放下。


    月光从窗口斜斜洒落满地,白露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下,继续睡得香甜。


    霍雪相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了当初博鸾仙君那无稽而奇怪的占卜,关于他会有个道侣,拿着扫帚……


    莫非,博鸾仙君真正要说的,是他会有个弟子,这个弟子还会得到扫帚?


    预言之事,本是未来一种发展的一抹侧影,由博鸾仙君说出,更不可作准。


    这差得太远了,他不该放在心上……


    再者,弟子是弟子,道侣是道侣。


    “师尊……”白露含糊叫了一声,似是梦到下山时的遭遇了,“帮我戳死它。”


    “嗯,睡吧。”霍雪相抬手,窗户轻轻自动关上,他方才迈出门去。


    ……


    白露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种睡到自然醒的满足感充盈着他,转头,他的风筝也静静落在桌上。


    嗯,哪里不对?


    今天没有晨练?!


    白露豁然坐了起来,爬下床洗漱好,把头发胡乱梳了梳,出得门去,就看到霍雪相坐在院中,白衣当风,侧头朝着他的方向转了点,“醒了?今日停一日练剑。”


    “师尊你回来啦?这么久才回!”白露坐到霍雪相旁边的石凳,难怪求索没来拽他起床,原来霍雪相给他放假了。


    “耽搁了些。”霍雪相道。


    “我昨天一回来就想和你说,可惜你不在。”白露把青龙镇的经历讲了一遍,包括回来后裴照庭说陈家尸变,很可能是因为大允皇室下过禁忌,“我觉得裴照庭说得有道理,反正我信了,狡猾的封建皇室!对了,师尊我都不认识那些怪物,你要给我补课啊——我说的不是今天哈。”


    他说完,又搬着凳子往霍雪相身边挨了挨,明知故问地求个安心:“师尊,我又炼丹又画符,你不会……有意见吧?”


    霍雪相淡淡道:“这也是你的际遇,或有一日,你能从中领悟霜轮九身诀的后几层。”


    白露迟疑了一下,其实他早知道霍雪相的态度,多此一问……因为他真正想知道的是,霍雪相会不会介意他隐瞒异世巫师身份,进玄山来装新生。


    还是要把帛书内容先学清楚的,白露理智地想。


    “那扫帚……”霍雪相忽而说了几个字,让白露从思索中醒神。


    “嗯?”白露一时不懂何意,扫帚怎么了。


    应当是这扫帚出现得太巧,总让霍雪相想到博鸾仙君那离谱的占卜,听白露没有提到扫帚下落,终究还是问了一句:“你……把那扫帚化形的精怪带回来后,是否决定收为己用了?”


    “我为什么要收为己用?我用不上啊。”白露迷茫得真情实感,他已经有自己的飞天扫帚了,点梅峰的卫生也是求索在维持,还要小扫帚妹做什么?


    虽然她是挺可爱啦,但是没必要一定收进点梅峰吧,在玄山就行。


    “……”霍雪相闻言默然,也觉自己怎会险些信了宗主的胡话,问出这样的话,哪有人用扫帚做法宝甚或灵宠的。


    “无事,问一问。”


    白露刚才说的重点都在青龙镇斗尸煞,“哦,那个扫帚叫仙儿,大师姐让她留在山里打扫卫生,要说起来,应该算是玄山公有扫帚吧。”


    “你把所用的符箓写一遍给我看吧。”闻言,霍雪相已彻底收敛心神,决定要指点弟子修行,他不是符修,但万法相通。


    白露就改用灵力裹着时雨剑,纳入符中,中间勾勒着符文,符文精简,力量却说不得更高了。


    看着白露画符打包过程,霍雪相自然能品出妙处,“好,莫问丹砂多少事,玄机尽在黄纸外。你练习了很久?”


    “……特别久。”白露眼神闪烁,嗯,这么精准的控制力,当然是在魔法上练出来的,很多时候力量使用的道理是一样的。他留学修仙界前就是能瞬发高级魔法的天才巫师,要不是现在和元素沟通还有点障碍,怎么也比得过这里听雷境吧?


    霍雪相起身道:“我落一剑,你尝试纳入符中。”


    霍雪相真正当面一剑,和剑梅中蕴涵的剑意当然是不一样,不过也被他凝在一处,留待白露操作。


    白露看了半天,有点犯难,如果用魔力会更好操作压缩,但在霍雪相面前他得用自己那相对稀薄的灵力,免得一引魔力师尊都得疑惑,你这个水行灵力是不是怪怪的。


    拆东墙补西墙一般,试了好几次,也压缩不好。


    “好难啊。”白露叫苦,直甩手腕,他都累了。


    “你的想法很好,只是灵力不够,但正是如此,若能以微薄灵力做成,更显出对灵力的操控。其实,这也是霜轮九身诀的精要,以小搏大,以低胜高。”霍雪相用剑尖挑起一朵梅花,剑气通过娇嫩花瓣释放出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剑势凝而不散。


    白露拈着符纸不语,眼神定在桌上。


    “想通了吗?”霍雪相问道,他也很期待白露这奇特“剑符”能不能做成。


    白露回神:“师尊,我老家有一个词,叫abstract。”


    “嗯?”霍雪相不解他忽然提起这个陌生拗口的方言词语。


    “在我们……家族中,这个词大概指图、文后面都有更多意义。”之前白露画符时就想到过这个词,现在他词汇量高了很多,突然想到了对应的翻译了,“我知道怎么翻译了:见微知著。”


    成语,霍雪相欣慰地颔首,问道:“此理相通,既然已想到,为何还不动手?”


    白露缓缓道:“早想到了,我现在是手腕疼,闲扯点休息一下。”


    “……”霍雪相默然垂首,抬手,手指在白露腕间拂过,灵力流淌,梳理经络,想到昨日抱起白露,浑身也是软得不像样,摇头道,“锻体不勤。”


    “还不勤啊我就没上过这么多体育课。”白露超小声嘀咕,感觉到手腕又有力气了,才冲霍雪相仰脸一笑,“谢谢师尊。”


    再次提笔,意在笔先,玄机在纸外,灵力把摩空剑落下的凌厉剑势蚕丝一般包裹了起来,压缩在灵符里。


    “成了!”白露捏着他创造出来的剑符,雀跃不已,“好强啊我!”


    霍雪相神识如同视物,他好似看到梅林的花瓣越墙飘落,在白露脸颊上也吻出了几分朱红……他这徒儿大约真是高兴坏了。


    “师尊,我厉不厉害?” 白露大大方方要起夸奖来。


    “厉害,虽然是符,但总算是剑符。”霍雪相忽而道,“为师总不至身败名裂了。”


    白露:“……那是!”.


    霍雪相带着白露去苍云台。


    因为白露、梁满谷、孟采青和罗罗这三加一小组在青龙镇的表现,展现出玄山弟子坚韧不拔、济世度人的精神,打败了超越自身实力的血尸煞,拯救青龙镇百姓,苍云台决定给予特别奖励。


    霍雪相就是陪白露来拿奖励的,相当于第一次得三好学生奖状了,导师非常重视。


    ——重视得都有点让博鸾仙君手忙脚乱了。


    “怎、怎么还亲自陪着来,我就发点丹药。”博鸾仙君站起来,莫名有种不自然的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一样,他没准备啊!


    身边还有宗内好几个峰主,原是在与他议事的。


    “点梅峰太溺爱了,就霍雪相一个人陪着弟子来……”薛丹行眼睛快流血了,白露的事迹已经传遍玄山,就是放在天才辈出的玄山,这也相当亮眼了,“不就是聪明伶俐了点,不就是筑基境击杀血尸煞。”


    说罢了,也半晌没人安慰,他转过头去……


    过去每次薛丹行叨叨这些酸话,都是好性子的天枢峰主重明元君带头安抚。


    这一次她却说不出话了。


    只因感同身受!


    想她重明元君乃天枢峰主,玄山符箓一脉传人,如今有人研究出剑符,可遇物成符,却不是出自她门下,而是出自剑修门下……这合理吗?!


    真想叫虎子给她评评理。


    只是重明元君脾气好,修养高,才不会像薛师叔那样流露于表面,甚至仗着年纪大公然索要人家的徒弟。


    “重明啊,你脸颊怎么在发抖?”薛丹行问。


    “……”重明元君放松了紧咬的牙关,呵呵笑道,“没什么,想到修行上一些难题。”


    霍雪相已经带白露进殿了。


    孟采青原就是苍云台的人,梁满谷师尊没空,有十八个师兄师姐陪着,本以为很有面子了,没想到白露带着剑尊来的……


    罗罗鸟更不必说了,他只觉能和剑尊同堂,已是三生有幸。


    大家一齐聚在这里,等待博鸾仙君奖赏。


    博鸾仙君本来打算稍微勉励奖励,给出丹药,此时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咳,你们能够精诚合作,思路奇绝,不愧为我玄山弟子……”


    不夸张的说,讲的话比招他们进玄山仙宗那天还多。


    勉励一番后,才郑重其事地将丹药放到了每个人手里。


    偷偷瞄了一眼,霍雪相好像没有不满的样子,倒是侧头面对正欢天喜地闻丹药的白露,有点笑意。


    但片刻后,霍雪相就道:“宗主是不是有天青帛?就是很适合画符的那个。”和白露这种文具巨多的人不同,霍雪相就一人一剑,对这些也不是十分了解。


    博鸾仙君:“有啊。”


    霍雪相:“你送一点。”


    白露连一点停顿也没有,让人怀疑他们师徒俩商量好了,立刻鞠躬道:“哇谢谢宗主!!!”


    博鸾仙君:“……”


    这么直接吗?博鸾仙君勉强笑道:“……那就我自己库中赠一点吧,白露这孩子的确是有天赋,日后多加努力。”


    呵呵,符箓上的天赋。


    可惜霍雪相就跟听不懂一样,甚至跟着点头。


    剑修教出个天才符修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重明元君实在没忍住,幽幽道:“剑修平日不怎么收集材料正常。我也有许多好画符的帛,还有玄火纸,我门下若有亲传弟子修炼有成……”


    霍雪相慢条斯理道:“如此,元君也送一点。”


    白露:“呜呜呜谢谢元君!!!”


    重明元君:“……”


    第23章


    白露的玄山同学会依例召开。


    这一次大家聚在天玑峰,丁豆花就拜在天玑峰,她招待大家在天玑峰的水榭里饮茶。


    天玑峰的傀儡给大家一一奉上茶点,然后继续打理园林杂事。


    白露也少来天玑峰,这里的傀儡长得和求索很不一样,是十七八的女子模样,虽然也是双目无神,但肌肤莹润,行止灵活。


    他多看了几眼,嗯……


    “你们这是什么傀儡?”白露问道,点梅峰的木傀儡,天璇峰是玄甲傀儡,另外还见过铜傀儡、纸傀儡等等。


    “我们天玑峰的傀儡原是不多,这些个都是峰主的弟子,裴照庭师兄自家捐的。”丁豆花神情复杂地道,“是玉傀儡……”


    所有听完的人都无语了,可恶的有钱人……


    “师兄,这个不是之前青龙镇百姓送你的纸鸢款式嘛?”孟采青发现了一个细节,白露腰间配着一串挂饰,最大的是巴掌那么大的小小燕子纸鸢,和珠玉飘带串在一处,乍看之下她还以为是荷包。方才看清楚了,并非荷包,而且样子十分眼熟。


    “不是款式一样,就是同一个。”白露拎起来展示了一下,他对纸鸢爱不释手,很喜欢拿着把玩,或是在山顶放纸鸢。


    于是霍雪相手把手教他给纸鸢下缩小的术法,平日可以挂在身上。


    其实白露也可以装进空间戒指啦,但这样的确方便,还正大光明,就这么当作配饰也很好看。


    白露甚至可以就这么在掌心放风筝,小小的风筝只飞起来半人多高,别有一番可爱。


    “用了缩……缩物成寸的术法。”白露想了下这个术法的名字,“把它缩小携带在身上。”


    这个缩小术法也带给白露一些灵感,用来压缩魔法符号,这些日子他做了更多符箓,既是练习,也是做一些新的尝试,希望更大程度沟通本地元素。


    看着白露的新研发,丁豆花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物,“白师兄,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个……我听说你的剑符,受到启发,也设计了一个阵法。若是之后我们也要下山,想必用得上。”


    要说阵法应该是入门最难的,只因阵法十分要求全局观,但凡一个点出错,可能就满盘都错,要学的知识也是最多的。


    “哦?你研究出了什么,看看。”白露感兴趣地道。


    丁豆花拿出一块小小的阵盘,“我师尊炼过一个杀阵,放在他自己的宝库门口,用来防贼的,叫做太虚伏魔阵,进去后能熔炼修为,直到入阵者成为凡人。”


    “你学会了?”大家都凑上来观看,“这难道是威力小一点的太虚伏魔阵?”


    丁豆花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厉害。我想到白师兄纳剑入符,就想那不如把我师尊的阵也引入我的阵……所以我钻研了一下奇门遁甲、空间腾挪之术,这个阵,看似进去后是迷宫,其实唯一的出口,就是传送通往我师尊的法阵中。只要破了我这阵,必入太虚伏魔阵。”


    ……好啊,四两拨千斤,外链到家里长辈的法阵里去是吧。只要解决了传送距离和掩饰痕迹,潜力无限啊。


    “那要是对方还能破了太虚伏魔阵,出来还是你师尊的宝库。”白露默默道,“这还有第三层杀机啊。”


    众人一想也是,不禁一寒,“幸好师妹这是要用在外人身上的……”


    “我觉得这个非常好啊,”白露非常感兴趣,“你试用过了没?”


    “我还没下过山,找不到试用之处。”丁豆花遗憾地道,“所以才想请师兄帮我看看。”


    水行无迹,白露对隐匿也是很有经验的,看他留子身份就这么久都没暴露,哈哈哈,他给丁豆花提了些意见:“要把传送做到毫无踪迹,才能最大发挥效果,而且速度一定要快,你有没有什么加速方式加进去,利用风……”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试用风元素,但幸好丁豆花连连点头,应该明白意思。


    “而且试用也不一定是要下山,你都不一定和我们一样下山遇到血尸煞,而且传送距离万一太远,以你现在的灵力应该也会失效吧?这个要慢慢来,现在完全可以和傀儡对战试试嘛,但是就不要连到太虚伏魔阵里了,不然修为都被炼化了。你完全可以连到你裴师兄那里,或者……连到丹房?”


    白露看了看那玉傀儡。


    再看看曾经土行到丹房,眉毛都被燎掉的孟采青。


    众人:……连到裴照庭和丹房那儿,都很惨啊,可怜的傀儡。不愧是白师兄,点子真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那玉傀儡好像抖了一下。


    “也是哦。”丁豆花用力点头,“我找机会试试。”


    “其实我也研究了新东西。”修习丹鼎的章师弟说。


    “哦?”


    白露作为这一届最大的师兄,不管是最早对轻断食的处理,还是学习专业时,在丹鼎和符箓上的研究,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他师弟师妹的思路。


    尤其是这次他的剑符横空出世,再次名动玄山,师弟师妹们知道,据说不但获得了宗主奖赏,连几位峰主也奖励了礼物。


    有这么一个榜样,怎让人能忍住不效仿,纷纷大开脑洞,不止丁师妹一人。


    现在,章师弟也掏出一堆丹药:“这个是吃了还真培元的丹药,这个吃了口若悬河,但是有一定几率是口若悬河地不停骂人,这个吃完会吐血……”


    “等等,前面就算了,吐血是毒药吧?炼错了?”


    “也不能说完全错,会变成血箭喷敌人。”


    “……”


    好个含血喷人丹啊。


    孟采青眼巴巴道:“有没有炼出什么丹药和法器,可以指南的,我有时候在地下迷路,寻常指南针下面不好看。”


    “师姐啊,你还是先吃点这个丹药吧,清目润肺的,你那烟尘太大了……”


    “……”


    “嘿嘿,其实我也有。且看我家‘沈云天’。”梁满谷作为器修,更不甘人后了,他之前还研究过自动符箓机,那个已经有眉目了。此时更是掏出一朵云,这是他最新作品。


    没错,一朵叫“沈云天”的云,两只巴掌那么大,飘在他的头顶,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他们器修本来就经常有点大家不懂的主意,这再一发挥,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尤其是梁满谷还给起了个人名,说是这样多叫,更有利于其产生器灵。


    “这个……干什么用?挡太阳吗?”白露疑惑地道,看来看去,好像就是飘着,难道和他师尊的蒙眼布一样,只起到造型上的作用?那别说,头上顶一朵云是挺萌的。


    “……我,我也想研究点和你那符一样强的法器,寻思了半天,不如炼可以自己放水行术法的云。一旦笼罩在上方,下面所有人都在攻击范围内。”梁满谷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一点,“但是好像材料不够,只练出来这么大。”


    只够勉强罩住一个人呢。


    “那能攻击人吗?”大家盯着那朵小小的云。


    “不能,连下雨都不会。”梁满谷干笑一下,“我本来想卖给太牢师兄,可以帮他浇灌玄圃,可惜……”


    也是这时候,沈云天突然轰隆隆发出一声雷响,吓得梁满谷抖了一下。


    不过之后什么也没发生,仅仅响了一下。


    众人盯着他,“这个?”


    “……就是这样,偶尔还会突然打雷,但是干打雷不下雨。”只会吓到自己的主人而已!看来又只能自用了。


    梁满谷戳了一下头顶的沈云天,“目前它好像只能遮遮阳。”


    众人:“哦——”


    白露其实很懂梁满谷的感受,因为他炼金熬魔药也经历过类似的时期,“确实像个半成品,能不能回炉再造一下?”


    “可是它只有这么大……”梁满谷环视一下,“你们能不能给我想想,还能做成什么效果?”


    “要不把雷声做大点,能够设置打雷的时间,用它来叫醒。起床啊、入定啊,或者提醒练功时刻到了。”孟采青举手提议道。


    “那会不会有点鸡肋,还是得下雨才是好云啊。”白露说,“云不下雨是水不够,你往里面多充一点水行灵元不行吗?”


    “我水行不够灵啊。”梁满谷嘀咕,他还没有达到那五行如臂使指的地步,多用的金木之气。


    “我来!”一位师妹自告奋勇,给那云“充电”,水行灵元充斥之后,云酝酿了一会儿,一滴水落在梁满谷额头,随即点点滴滴的,还真下起了绵绵细雨。


    梁满谷放开控制,那云便飘来飘去,落到哪里,哪里就下起牛毛细雨。


    大家一起仰头看着那一小坨云傻乐起来,“有意思哈。”


    那玉傀儡也顶着细雨来给大家添茶,白露赶紧捂住杯盖:“先不要了,雨水都飘进来。”


    白露目光落到章师弟的那些丹药上,忽而灵机一动,问道:“咦,你这含血喷人丹能放进去吗?”


    大家沉默一下,“?”


    然后一齐道:“快快,放进去!”


    师弟往云中投入一颗含血喷人丹,过了几息,只见那云里落下来的细雨都成了水箭,“夺夺夺”往下钉,在桌面留下一排小洞。


    “噢——”


    众人一齐叫好。


    这个好,这个攻击性强。


    果然团结就是力量啊。


    “多放点,多放点,看能射多重。”梁满谷也兴奋了,而且往里面放含血喷人丹就是水箭,放其他的说不定还有其他效果?


    章师弟立刻掏了一把丹药往里放。


    水箭连绵,梁满谷引着云往外射,还试了试最远能飘到什么距离去攻击,当隐约能听到骂街声时就可以召回了。


    只见沈云天飘到之处,树叶草木就被射得千疮百孔,一直深入到土地里,甚至能在石头上留下痕迹。


    沈云天飘了一圈回来之时,云下水箭已经又变成了细雨。


    “弹药没了吗?”白露说的话大家听着还以为是“丹药”,都不觉得有问题。


    白露把手伸到云下,接着雨感受了一下,“续航还是个问题啊。”


    一旁不知何时添完茶还没走的玉傀儡忽然开口道:“这个雨不对吧。”


    众人吓一跳,看着突然说话语气很散漫的玉傀儡。


    只有梁满谷脑袋几乎砸在桌面,喊出来:“器灵!”


    玉傀儡抱着手臂:“哼哼。”


    也不知道到底潜伏多久了。


    白露毫不意外地和他打招呼:“来啦。”


    但是多亏器灵指出来,众人也发现了确实不对,“这雨水,发绿啊?”


    “绿色?难道不小心放进去了一颗还真培元丹。”炼丹的师弟从颜色推测出来。


    “真放了吧,我确实觉得灵气运转更快了。”白露仔细感受了一下,他对能量的增加还是比较敏锐的。


    而且身上好像也有点反应,身体发热,面颊微红,白露用手扇风,“你这个药,正常吗……怎么感觉,有点……”


    梁满谷脑海里顿时冒出许多话本桥段,“这,这,不会有那种奇怪的效果吧……”


    白兄淋了点药,怎么宛如喝了酒一般。


    “不是啊,这药叫还真培元,主要是可以帮助人找到本心,回到最本初的样子,抛却所有杂念伪装,所以才更好地沟通天地灵气。”师弟解释道。


    “我们炼出来后也不敢乱吃,我师兄吃了一颗后,当场突破小关卡,但也本性暴露,把自己小库房里有什么都说了出来,连几岁尿床也……”


    众人:“……”


    不由自主都离得沈云天远了一点……


    孟采青直接躲到了门口。


    这么毒的丹药?!白露还有一点思考能力,真想喊救命!他才不要把所有秘密暴露出来!


    然而,药效已经彻底发作,白露坐在原处,脸还是微微发红,像小酌之后,在大家无声而惶恐的凝视下,他伸手就把发髻拆了,一头黑色长发披散下来,就如入门试炼那日一样随性。


    嗯,果然还是讨厌扎头发,就这么披着舒服,而且符合他巫师的神秘气质,搞那么光明干什么。


    也不要端坐,就要懒洋洋靠着。


    看起来……倒也还好,白师兄所谓本性暴露,和平日差的也不多嘛,这说明白师兄平日果然率真啊!


    “如此说来,机会难得……”梁满谷见状,目光灼灼地问道,“白兄,你现在可以说心里话了,我们这么多师弟师妹里,你究竟最喜欢谁?”


    众人:“……”


    连器灵都鄙视地道:“你怎么不问喜欢爹还是喜欢娘呢?”


    “你这问题太幼稚了吧,白师兄肯定喜欢我啊,上次多给我一块糕呢。”


    章师弟悠悠道:“这又不是炼出来刑讯的,不能逼问,要引导。”


    “白露,你到底是怎么打赢血尸煞的?”器灵按着桌,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和你的绿眼睛有关吗?快说快说。”


    却见白露无端笑了一声,也站起来,学着被器灵附身的傀儡,双手按在桌上,扫了一圈。


    问吧,他也忍不住了,他要说出一个大家不知道的秘密!


    众人见此情形,都有点紧张,呃,白露师兄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吗?


    那听了后要帮他保守秘密吗?要假装没发生过吗……到底要说什么?


    “我早就想说了,其实!!”白露掷地有声道,“I !am !a !wizard!!”


    紧绷到屏息的众人:“?”


    白露神秘地道:“你知道吗,我根本就from another world——”


    器灵:“???”


    不知道啊!


    到底说了个啥?!


    梁满谷本来还有点替白露紧张,此时都傻了,这咋回事呢,说到关键地方你就插方言,这谁听得懂。


    “这是他们那个什么燕京的话吗?”孟采青匪夷所思地道,“怎么感觉在说梦话?”


    “这不白听……”


    器灵更是迷茫:“你是不是又耍我——”


    求索接信来带白露回去的时候,白露还在对器灵飙拉丁语。


    泄密,但加密通话。


    器灵索性已经捂着耳朵以示抗议。


    “少主。”求索喊他。


    白露戳了一下求索,“哟,ai哥啊。”


    求索:“?”


    “咳咳,白师兄不小心吃了丹药,有些副作用……你就当他喝多了吧,回去睡一觉会好。”梁满谷看正在尽情发挥副作用的白露也吸收了很多灵气,估计要回去消化了。


    求索探了下少主的确身体里聚着许多灵气,便把他引了回去。


    白露叨叨完之后也累了,有点犯困,垂着头梦游一般被求索拉回点梅峰,徒留器灵在原地跳脚。


    ……


    白露回数春苑的时候,霍雪相觉察出他似乎状态不对,站在廊下叫了一声,“白露?”


    “师尊啊,晚上好——”白露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有点浮。


    霍雪相伸出一臂,想要扶住白露,朝求索侧侧头。


    求索毫无波澜地说:“少主不慎用药,有偏性,据说会本性流露。”


    霍雪相点头,看着白露的模样,也不过是头发披散……他原是不喜束发。


    倒也还好,他这弟子平日嬉闹跳脱,其实有分寸。


    白露呆呆看了霍雪相两秒,博鸾宗主那句话怎么说的?师徒如血脉啊,这就算他修仙界的亲人。


    嗯!


    白露不顾对方伸出来的手,向着中间扑,一把抱着霍雪相,毫无间隙。


    霍雪相自然不会躲不过,只是并不知道白露要做些什么,接住他偏了偏头。


    下一刻,白露先贴住他右脸,mua了一声,软软的脸蛋又贴住左边,也是响亮的一声,接着平静中带着几分疲倦地道:“我去睡了,师尊晚安。”


    作者有话说:


    用英文比较好理解,但是没有说白露就是英国留子的意思,架空不对应现实,捏造一下


    第24章


    白露醒来后感觉神采奕奕,就像刚喝了增加精力的魔法药剂。


    是因为昨天吃的丹药吧,这个和他的魔法药剂不一样,侧重于灵力的吸收,应该借鉴一下熬个同款魔药……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


    白露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思考,感觉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三秒后,白露眼睛徐徐睁大了一点。


    “嗯?”


    “嗯?!!”


    记忆渐渐复苏,想起来了,昨天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没错了……白露慢慢捂住脸,啊啊啊这算什么,把秘密全部抖落出来,但是加密通话?


    他记得他昨天还背了好几个魔药配方,非让师弟试试能不能用炼丹术炼出来。


    白露觉得这个丹药绝对不能叫暴露本性,是暴露本能还差不多。


    还有!昨晚回数春苑,他遇到霍雪相,怎么说师尊也是修仙界对他最好的人,一个精神焕发就上去贴了下脸道晚安,当时心中只觉得自然无比,日常礼仪罢了。


    现在回过神来,那会儿霍雪相是什么表情来着?


    没把我好好一个淡淡的导师给吓坏吧……


    因为灵力太澎湃,白露都不用求索叫醒服务,揉着额头出门。


    霍雪相在二楼栏边坐着,看不出来是吹风,还是用神识“眺望”远景,察觉到白露的动作,低头问道:“灵力炼化了?”


    “……差不多吧。师尊早。”白露乖觉地自己抬手绑马尾。


    霍雪相一弹手,一缕气劲就把白露绑到一半的发束打散了,“你不喜欢便不束吧。”


    白露嘴里还叼着一截发绳,仰脸愣了下,晨光让绿眸的色泽更为通透,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发尾微微打着卷儿,太阳下丝丝缕缕分明还闪着光。


    如果说刚起的时候,白露还有点愧疚,现在看到霍雪相那若无其事的东方式含蓄做派,却是忍不住促狭地笑了笑:“师尊,我不喜欢就可以不绑吗?”


    霍雪相剑修的直觉让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下一刻白露就提起他刻意忽略的事情:“那我喜欢的话,是不是还能再贴贴师尊?”


    霍雪相:“……”


    光照下白露的肌肤就白皙得更为明显了,几近透明的白中显出玫瑰色,细腻得让人能想起它柔软的触感。


    霍雪相手指蜷了蜷,偏过头去,难得有一丝狼狈,“……顽劣。”


    霍雪相实在不知,师徒相处之道在此刻如何应用了,似乎纵容不可,训斥也不宜。


    “恰恰相反!”白露用手遮住阳光,心想导师看起来真的有点吓到了,解释道,“在我们老家,非常亲近的亲人朋友就会那样做,我昨晚其实是敬爱师尊的表现,真的不是在恶作剧,师尊别误会。”


    误会……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本也不是白露第一次让人有误会的言行了,他言语甚是真挚,只是难免再次叫原本以为已习惯的霍雪相呆怔许久。


    霍雪相低头,数息后道:“如是礼仪,莫非器灵也是你亲近朋友,它也说曾被你强吻。”


    白露:“……”


    太保守了,贴面礼和强吻不算一回事吧。他都没用力啃。


    当初器灵那更是不能算了。


    “这个谣言到底传了多远,我都在宗里辟谣了一百遍。”白露说起这个就捏拳,居然连师尊都知道了,谁啊,谁说的。


    肯定是薛峰主,据说他最八卦!


    白露在心中敌视了薛丹行几秒。


    “真的,真的是打招呼的礼节。”白露再次诚恳地看着导师,亲是亲,贴是贴,不一样。


    “知道了。”霍雪相轻叹,“日后不可……随意如此行礼。”


    “还有,你既服药,不要浪费了,练剑吧。”


    霍雪相偏过头去。


    “什么?早知道就说我是故意非礼师尊了,师尊说不定都不好意思叫我练功……”白露嘀嘀咕咕。


    霍雪相:“…………”


    白露把雪羽剑提起来,行行行,这就晨练行了吧。


    不过大概是因为昨天吃了补剂,今天白露体力也格外好,练了三遍剑法也不见喘气。求索递了茶水来,又用灵力给他清理烘干身上。


    这就又到了上文化课的时候。


    之前白露就要求了,加点认怪的课程,霍雪相花了些时间做教案。


    霍雪相为他从其他峰要了些资料来,只是修仙界大概没有专门编图鉴的,资料多是多,有的只有文字,有的只有图,七零八落。据说还有更多的,连资料都没有,靠口口相传……


    不过好处是,很多霍雪相都揍过,可以补全解释,整理成一套教案。


    复盘了那天打血尸煞,白露觉得自己虽然发挥很出色,但还有有那么两个不足之处,一个是闪了腰(这个通过晨练一定会改善的),二个就是不认得血尸煞、伥尸,还找错了命门。


    “那天要不是孟师妹提醒,我都不知道是应该砍头,还有……其实我还偷偷留了血尸煞的指甲。”白露看到霍雪相头上仿佛冒出问号,“就是因为不认识啊!我捡回来看不知道能不能入药。”


    霍雪相:“……那是十分晦气的东西,留在身上只会倒霉。”


    白露懂了:“哦哦,那就更要留下了,我炼点东西祸害别人去。”


    霍雪相:“……”


    还是来看看白露的基础吧。


    霍雪相一翻开一本书,上头就是一只猴子,“这个认得吗?”


    这个绝对不会错,白露自信满满:“水猴子。”


    霍雪相默默放下书,他好像知道白露的自然知识是什么水平了,“看来也要从基础学,这个是格兽,自知凶吉。”


    他给白露看了些比较常见,尤其是本洲常出没的非人类生物,人造的,天生的,凶煞的,不构成威胁的。


    “这个是伥鬼,你可知为虎作伥。”霍雪相点着一页纸道,“虎伤人死,则为伥鬼,又助虎食人。”


    这个形容,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白露回忆道,“和血尸煞的伥尸好像啊,只是血尸煞不需要那个前置条件,只要是死人就能控制。”


    霍雪相点头:“不错,伥者,从人部,因二者都与人有关,由人所变。伥亦有茫茫然不知所措之意,便像那些伥鬼一般,循他人心意做事。”


    白露灵机一动,“咦,那求索算不算我的伥木?伥傀?”


    还有他经常隐匿行迹去山里,让罗罗鸟带路,帮他收集东西,那罗罗鸟算不算为魔作伥?


    霍雪相:“…………”


    他时常有一种在修行上不曾体验过的无力感……


    木傀儡就侍立在一旁,被提到时脸上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白露转头看向他,忠诚的木傀儡感到现在是自己执行答疑责任的时候了,“少主,从种族、形成等条件看,我并非伥鬼、伥尸,您也并非老虎、尸煞。但如果您执意要的话,我也可以做您的伥傀。”


    白露:“噢噢,我就说逻辑上是可行——”


    霍雪相扶着额头打断他们:“并不行,不要效仿这种称呼。”


    白露两手放在膝上,假装乖巧:“好的。”


    再次污染了求索资料库,白露完美结束今天的课程,去山里逛逛咯!


    ……


    物我两忘,灵气贯通,浑身关窍通透,丹田处如同爆炸一般,开辟出一片天地!


    所有灵气啸聚在此方天地,复又滋润全身。连同先前受伤时损毁的羽毛,也全都长出来了。


    再次睁开眼时,罗罗狂喜。


    筑基境,破!


    闭关数日,终是一举步入玄关境,丹田处开辟紫府,灵气在此聚集,仿佛内有天地,广阔无比。


    筑基大圆满和玄关境初期,仿佛只是一线之隔,但难了罗罗这么久,一旦突破,发现果然一线便是天差地别!


    如今玄关境的罗罗,方才有种天地大不相同的感觉,宛如从前都是浑浑噩噩,蝼蚁一般。


    想起过去在山林中,仗着筑基境修为便与一些小妖修争勇斗狠,着实可笑。


    罗罗一张翅膀,再次飞翔在自己常年出没的山峰,看着以前熟悉的景色,也是很不一样了,一草一木都让他有新的感悟。


    直到,罗罗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磨尊!


    他居然脱了纱笠放在一旁,蹲在那儿狂挖菌子。


    罗罗的心跳快了些,之前他就猜到那纱笠是个法宝,让他看不清磨尊面容。现在磨尊居然脱了纱笠,他必要趁这个机会看清,磨尊真实面貌到底是什么!


    罗罗唇边露出一丝残忍笑意,玄关境修为偷袭,让你尝尝和从前大不同的滋味。


    十年筑基无人问,一朝玄关天下知。


    “飞羽流矢——”罗罗双翅猛然一震,灵力便凝成羽毛形状的箭矢,疾射出去。


    白露蹲在地上挖菌子,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哈哈哈带回去和同学们吃菌汤火锅。


    忽然感觉背后流动的力量,根本不用想,身上的魔法护盾已经被激发撑开。


    趁机迅速戴上纱笠,白露转身一看是罗罗,巫刃一划拉,水元素顺着就缠住罗罗,轻而易举把他抄了过来,狂捏胖鸟:“哈哈哈哈哈!!”


    是伥鸟!哈哈哈哈!


    罗罗:“啊!啊啊啊!”


    罗罗被搓圆捏扁,玄关境修为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力量,两只眼睛沁出一点眼泪:怎么会这样……


    半晌后。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罗罗的声音带着被蹂躏过的沧桑。


    白露莫名其妙地道:“神经鸟,你自己突然冲过来打我。”


    罗罗:“…………”


    无法反驳。


    好后悔……


    方才还是一朝玄关天下闻,现在成了小人得志便猖狂。


    白露看到它新长出来尾巴毛,大概因为破境,竟泛着与以往不同的金属光泽,心想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还会主动帮我升级材料,直呼:“我要几根。”


    罗罗大喊,虚张声势起来:“你可知我背后是剑尊!!”


    ——他和剑尊弟子已成朋友,而且经考验已成内门弟子,正式加入玄山仙宗,那四舍五入剑尊是他后台。


    白露:“?”


    你背后是剑尊,那我背后是谁?


    白露手下一点犹豫没有,拔了!


    罗罗发出惨叫,但这惨叫多半来自心理上的压抑,而非肉身疼痛。


    它甚至有所领悟,不成仙,终究只是蝼蚁啊。


    “你、你好大胆,你连剑尊也不怕?”罗罗忍痛道,“你可知我如今已是玄山内门弟子!”


    “哼哼。”白露根本不说话,觉得罗罗真是颠倒对错,他今天本来没要去找罗罗的,因为之前罗罗受伤,回来要准备破境,他多贴心啊。


    罗罗本是抱头认命,忽而察觉到有人靠近,转眼看去,立刻狂喜:“裴师兄救命!”


    那来人正是玄山嫡传弟子中的佼佼者裴照庭,罗罗自觉与他有青龙镇一程的交情,再说他现在还是正式弟子了……


    这下好了,他打不过这磨尊,裴照庭总打得过吧。


    裴照庭两眼定定看着那戴着纱笠的人,无论如何他也看不清此人容貌,但方才那人用了匕首,他恍惚眼熟。


    自那日被救了以后,裴照庭练习阵法更爱到山中,便是希望能找到此人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可能真的找到了。


    “是你吗?”裴照庭意义不明地问。


    “是他,就是他总在山里欺负我!他肯定是潜入玄山的邪修!”罗罗撕心裂肺地道,从前被威逼不敢告状,现在可撞见现场了。


    裴照庭根本不理会罗罗,郑重地拱手一礼,眼睛在月光下亮莹莹的,满是崇拜,“敢问前辈出自哪一峰,照庭一直希望当面致谢。”


    罗罗:“……”


    不对啊……


    致谢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小忙,不用在意。”白露怎么可能自爆马甲,但没有否认是自己救了裴照庭。


    裴照庭眼睛一亮,对方承认了,他没有找错人!


    那日险些走火入魔,半梦半醒间,对方寥寥几语,救他之余,水流的力量安全而温柔,让他无形之中走出了最焦躁的时刻。


    而且前辈深谙水行的无形之要,施法不动声色,对灵力的掌控令人惊叹。裴照庭虽已是听雷境初期修为,却自叹不如。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望前辈给照庭机会。”裴照庭甚至若有所思看了罗罗一眼。


    罗罗:“……”


    太让鸟心寒了,大家好歹同行过,难不成磨尊一句话,裴照庭还要充当他的打手?


    “裴师兄!他可是自号‘磨尊’,能是什么好人!”


    这不是近来玄山弟子常爱的称呼?裴照庭只是更确定此人是内门弟子了,就不知到底是几代弟子,又出自哪一峰,他怎会从未听闻。


    ——如今在玄山说出“魔尊”两个字可半点吓不到人,对方只会质疑:你说的是蘑菇的蘑吗?谁门口长出来的?


    白露倒不觉得裴照庭能扒了自己的马甲,“哎,你非要报答我的话,就给我一些炼器的材料吧。”裴照庭有钱到傀儡都是玉的,上次在裴照庭身边捡的也都是好东西。


    裴照庭毫不犹豫,从身上解下了一只纳物荷包,抛给白露,“出来匆忙,身上只有无患木一截,可却厌邪鬼,虽然不抵万一,还请蘑尊前辈笑纳。”


    罗罗:“……”


    怎么还真的称呼起磨尊了,看错你了裴照庭,你……你这捧尊!


    “噢,谢谢。”白露并不知道无患木是什么,但他感觉到上面的能量,感觉很适合做成法杖啊,眼睛亮了亮,打算回去研究,“好的,谢谢你,那我走了……”


    裴照庭不知道为何,自己给完东西,前辈就忽然火急火燎起来。


    “前辈留步——”


    可一阵蒙蒙细雨下起来,如同水幕,让眼前景象一一概扭曲,也隐去了白露跨上扫帚离开的身影与踪迹。


    裴照庭越过水幕,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山林。


    材料……难道前辈除了是法修,还辅修炼器?


    ……


    霍雪相翻动文稿,随机指问:“这是什么?”


    是一只长得像猴子的怪物,白露立刻答道:“不是水猴子,也不是格兽,是……嗯,是黑妖!”


    霍雪相点头,再指一个,“这个呢?”


    “风蟒!”


    等到霍雪相放下稿纸,白露就撑着脸在旁略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霍雪相竟忍不住顿了数息,才慢慢道:“尚可。”


    “尚可是什么意思?对了多少?”白露做出一个跃跃欲试要庆祝的手势。


    霍雪相点头,“对了八成。”


    白露这才跳了起来,而且下一秒,竟还整个扑过来,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接住,“太好啦!”


    霍雪相猝然伸手一托,那对绿眼睛几乎近在咫尺,披散的发丝也隔着布料拂过霍雪相的眼睛,他几乎是立刻想起了白露那日也是这般相近,然后突如其来贴面而吻。


    霍雪相不动声色往后靠了靠。


    但这不动声色恐怕只是他自以为的,白露立刻道:“师尊你躲什么,我不贴你脸!”语气甚至带了点得意。


    霍雪相:“……”


    嗯,考核一通过就放肆。


    霍雪相一手按住了白露,“下去。”


    “师尊你已经知道这才是我的本性啦,我又没有在外面这样。”白露张着手,无赖道,“老家礼仪,抱一下,抱一下就行!”


    霍雪相迟疑片刻,竟真环住白露,带着丝丝缕缕冷冽的梅香,回抱一下,动作轻柔,但的确是白露熟悉的礼仪风格。


    白露正在偷笑,忽而听到霍雪相在头顶轻轻说:“离家万里,望你稍解思乡之情。”


    第25章


    被环抱后,白露怔住了。


    不知不觉,来到修仙界留学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白露在这里找到不少乐趣,增长了能力,结交到一些好朋友,每天开开心心,研究着新的知识体系,甚至有时会感慨自己真是一个幸运的留子。


    但霍雪相这一句关心,白露竟后知后觉发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很想家,尤其是在这个不能和任何人说明他来历的世界。再幸运,他也是异世之人。


    直到霍雪相点出来这一点……


    白露默默把拥抱加深了一些,静静埋头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这声音闷闷的,轻飘飘的。


    霍雪相并不知道这种思乡对白露来说还有不一样的寓意,因为不同于其他同学,他的家乡甚至不在万里之外,而是另一个世界。


    世人求长生,可对他来说,升仙断尘缘,也并非最终所求。


    霍雪相察觉到白露的情绪一下变化了,像是瞬间沉了下去,让他几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白露埋在自己心口的毛茸茸脑袋。


    片刻后,白露才把头拔出来,浓密的睫毛隐约沾上了一点湿气,碧眼凝着潋滟寒潭,像能溺死人,酝酿了很多,但确实没有哭鼻子,甚至又对霍雪相笑了笑,轻松明快,“谢谢师尊。”


    霍雪相的手滑下来,在他脸颊边,白露无意识地歪脸蹭了蹭,眼睛仍在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否家乡山水不同,让白露无论做出任何亲昵乃至出格的动作,都极为自然。


    “……无事就好。”霍雪相道.


    “无患木……无患木……”白露在藏书阁中翻找资料,之前从裴照庭那里得到一截木头,他说叫无患木。白露能感觉到能量很强,想找找有没有详细资料。


    “无患木,众鬼所畏惧之木,所以名为无患。”孟采青也在研究术法,听到了,回过头来说,“师兄对无患木感兴趣吗?这个很难得的,有价无市。”


    “哦,在书上看到,有点好奇。”白露小心问道,“你在哪看到的?”


    “我帮你找找……”孟采青帮他翻了资料出来,“传说昔年巫族的大巫以无患木为棒,可以杀鬼。”


    木棒?我要做的是法杖……和你们体育生可不一样。巫师心想。


    白露把资料收了起来,他要根据这些编写咒语。


    孟采青也在旁边试验自己的术法,她把土行术和其他术法结合起来,土包拱起来就像碉堡一样,还可以形成地刺或者流沙。


    就是孟采青的复原术不是太好……


    一脚踩进流沙的管事师兄爆发道:“孟采青!能不能把你的流沙复原,自修室不是这么让你糟蹋的,你再这样我去苍云台评理了!!!”


    说完又想起来这人就是苍云台的,不禁道:“你说说你,做得对吗?”


    孟采青:“……”


    孟采青委屈地道:“师兄我头一次在这里练习,你凶什么。”


    白露捂了捂耳朵,“就是,师兄,你也不用这么歇斯底里的嘛。”


    管事师兄愣了愣,“歇斯底里?什么意思?”


    白露也愣了,大眼瞪小眼,“没什么意思。”


    完蛋,他一下没想起来怎么说,他研究中文主要是熟悉的学术范围……哎呀汉语真的内容太多了,感觉学完很多了,再看没学过的东西还有银河系那么多!


    管事师兄不依不饶:“等下你说清楚,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越急越想不到,白露挥手,甚至有点恼羞成怒:“哎就是hysteria 师兄这都不知道!”


    说完就跑了。


    管事师兄:“……”


    什么鬼,卷着舌头再说一遍就算解释了吗??


    其实也不怪师兄歇斯底里,主要是被折磨多了。孟采青是第一次来,其他人不是。


    白露逃到另一个自修室,就看到梁满谷也在实验他的新法器。


    梁满谷把沈云天又精炼了一下,现在飘动范围更大了,而且梁满谷还给它上面搭载了一个类似投影仪那样的外接法器,这个法器不但可以放出声音,还能模拟幻影,起名为幻影仪。


    只见其随着沈云天的飘动,放出雷声轰轰与紫气霞云。


    梁满谷他九十八师兄冷不丁看到这个,还以为自己突然引发劫云了,吱哇乱叫跳起来:“为我护法!来人,为我护法!!”


    “哇,这个很逼真。”白露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什么用处?”


    梁满谷:“暂时没想到,吓人反正目前很厉害。”


    白露两只眼睛变圆:“哦哦,是很厉害——”


    两人一起哈哈哈笑起来,与其说厉害不如说是缺德。


    “不过之前你提过的自动感应我也加上了,有人靠近可以自动攻击,像你说的那个什么加特林效果……就是,有点过于灵敏。”梁满谷扒开衣服,给他看自己肩膀上被钉出来密密麻麻的痕迹。


    还好平时不放丹药,或者说弹药,以免浪费,实验时放的是仙人掌刺。


    这也够夸张了,白露“哇唔”一声,关心道:“怎么连自己都识别不了!扎得深吗?”


    别人都关心我疼不疼,只有白兄关心扎我力道够不够。


    “深啊,幸好器修肉厚。”梁满谷还有力气笑出来,他炼器扛炉子也是增长了不少肌肉,“不过,你应该看看我一百七十六师兄陪我练习时被扎到的样子。”


    虽然分不清梁满谷那一堆师兄师姐,但是不妨碍白露笑出声来。


    外头再次传来了管事师兄的叫声:“丁佳一你——”


    不过几个字,声音突然又没了。


    白露倏然把头探出门,却只看到丁豆花在外面,不见师兄的踪影,两人面面相觑。


    丁豆花不好意思地说:“阵盘有点太敏感,师兄碰我一下,就把师兄传送走了。”


    哦,和梁满谷那差不多,精准度的问题啊。


    但是白露好奇探头想问的不是这个,他眨了眨眼看着师妹:“丁佳一原来是你啊?”


    丁豆花:“…………”


    丁豆花难以置信地退了一步,如遭雷击:“白师兄?!”


    白露缓缓缩回脑袋,声音从里面弱弱传出来:“我真的忘了,前两天就老有人喊丁佳一,我以为是哪个师兄师姐。”


    从刚入门时就丁豆花丁豆花的喊师妹,早就不记得她真名是什么了……


    但是白露不相信只有他忘了。


    太让人伤心了,痛失真名的丁豆花走进室内,想要讨个公道,就看白露端起一盘脆皮焦糖布丁,顿时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白师兄你又带下午茶来自修,“啊,这……”


    琥珀色的焦糖外壳晶莹剔透,白露用勺子一敲,就裂开来。


    白露对着丁豆花轻轻招手,宛如传说中擅长蛊惑人的巫师。


    丁豆花梦游般失神地走上前,接过勺子吃了一口,蛋香和奶香随着脆脆的焦糖表皮以及下方那细腻滑嫩的布丁一同在口中交织,甜蜜的味道还有有着丰富的口感,仔细品还有一丝柠檬香气,增加了风味。


    几乎把舌头一起吞下去,丁豆花感动地擦了擦眼睛,这让人怎么可能辟谷啊……她想轻断食一辈子!


    又有几个师弟师妹闻到香气,行尸走肉般任凭本能控制身体走过来,齐聚一堂。


    “丁师妹你的九转引渡阵是不是快大成了?”白露问,连管事师兄都中招了,至少在隐蔽性上很强了。


    九转引渡阵这个玄虚的名字,是大家一起给丁豆花起的。


    “快了快了,上次师尊教导我,说我心思不够深,作为阵修,要深谋远虑,我反手就把他送到了裴师兄的阵里。”


    众人:“?”


    众人:“然后呢?”


    丁豆花:“他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出来后又气又欣慰,说我不愧是新入门的,够奸。”


    ……看来他们这一届在玄山的风评是彻底好不了了。


    但玄山最近的确有了新的怪谈:


    高阶弟子纷纷躲着筑基弟子跑,唯恐陪练。


    白露托腮道:“那这么说,你裴师兄还是挺厉害的,你师尊都挨了他一下。”


    “毕竟是峰主真传,他是咱们这一辈的佼佼者了,裴师兄修为厉害,前不久都入听雷境了,他可才三百多岁。而且都说这一届红尘试锋,裴师兄是夺魁的热门之一。”丁豆花八卦道。


    “我师尊说峰主日日给裴师兄讲道,裴师兄还觉不够,为了红尘试锋,这几年没日没夜研究了许多厉害新阵法。但是近来好像不忙了,可能是已经研究好了吧。”


    ……也可能是因为差点走火入魔啊。白露这才知道,原来之前裴照庭大半夜在山里研究那么危险阵法,是为了参加一个活动。


    但具体是个什么活动,白露不太了解,“那红尘试锋具体是干什么?咱们宗的学术竞赛吗?”


    “白兄,你竟不知道红尘试锋吗?”梁满谷反问道。


    “都说了我小地方来的,不要这么理所当然地问我啊。”白露比他更理直气壮,真是啰嗦,现在他问什么师尊都懒得无语直接答了,认识这么久梁满谷居然还问东问西。


    梁满谷摇头晃脑地道:“非也,因为红尘试锋之事,你分明就听过。那是在藏宝阁中,你陪我去领取奖赏,遇到了器灵,提起你师尊的剑灵,藏宝阁的师兄当时说了一句:从当年修仙界的红尘试锋,剑尊力敌所有青年俊杰,到后来一剑成就钧天剑尊之名,师叔始终说自己不会剑。不会剑,那当然产生不了剑灵。”


    白露目瞪口呆:“……谁记得那么多啊!”


    见鬼了,这些人天天之乎者也,当然会导致他连带漏听很多细节。他就一直怀疑这些人有没有在文言文里夹着骂他几句……


    梁满谷摊手:“白兄当众狡辩道。”


    白露:“……”


    “……哼,反正我现在懂了,确实是竞赛对吧,而且是不止是咱们宗内的,而是面向所有人。”白露觉得这应该相当于修仙界的奥林匹克竞赛,能拿奖的都是学霸中的学霸。


    “自然了,红尘试锋百年一次,群玉争辉,而且只比战斗,所以名为‘试锋’,不论修的任何道,都一处为战。针对的也是青年才俊,只要是五百岁以下,都能参加。


    “这比赛是包括咱们玄山在内的几大宗门联合举办,轮流主办,获胜者不但有珍贵奖励,还能名扬十二洲。百年前剑尊夺魁那一次的盛景,至今为人津津乐道,剑尊都没有与任何人合作,一人一剑胜三关。”


    修仙界各种活动也不少,这是斗法比较权威的一个。虽说是不论修的任何法脉道派都能参加,但因为主题比战斗,往往剑修、法修一类参加的多。也可以想见,能成为热门讨论对象的阵修裴照庭还是很厉害的。


    梁满谷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装个大的,越说越心驰神往:“这一届我们是赶不上了,下一届若是我能到玄关境,练出了厉害的法器,我也想试一试。”


    虽说不限年龄,但筑基境往往连报名的胆都没有,历来很少见筑基境敢去,哪怕是攒经验。因为心性不够坚定,很可能在斗法中影响心境,这就得不偿失了。


    白露听着倒觉得,这个好像也是招生广告的一种啊,还是几大名校一起办的。不过含金量应该还是有的,这也正常。


    “我也听我大师姐提到过,她去参加过两次,红尘试锋的时候,会聚集很多很多修士,能结识外面同道、买到各种小玩意,可好玩啦。”孟采青倒是有新的视角,惹得大家都很心动。


    这个如果放在现代,也叫做拉动修仙界经济的盛会,但搁现在应该不这么形容……


    白露想了半天,“我知道!这个是不是叫赶集?”


    众人:“……”


    怎么说呢,一下没什么仙气了……


    梁满谷郁闷地道:“想反驳你,又觉得好像是这样。”


    “唉,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有赶集的资格……”孟采青托着腮,已经接受了赶集的说法。


    梁满谷立刻说:“你别担心,大师姐肯定要去的,说不定带你去做牛做马。”


    孟采青:“……”


    梁满谷慢慢道,“反正我打算求求我九十八师兄,万一他会去参赛,需要一个烧火的呢?”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若有所思。


    ……


    白露把炮制过的鹅羽用小刀削尖了,仔细雕刻,形成可供墨水流经的路径,然后沾上墨水,在纸上书写。


    因为第一次用,没有把握好量,还掉了一滴墨,但的确能顺畅书写了。


    其实白露也可以让梁满谷试着给他炼个钢笔,但是羽毛笔好像更符合巫师的气质了,还代表着风元素。白露开心地用它写笔记,面前摆的资料都是观星术。


    嗯,下次试试用罗罗鸟的做羽毛笔,看会不会更好用。


    霍雪相坐在一旁,他原以为白露在玩。如此拿着一根羽毛,他甚至以为白露要做成什么饰品了。


    但白露很快把它做成了一支笔,还真的能写。


    虽然不知道用毛笔有什么不好,但霍雪相已经习惯了白露那越来越多的文具,至少这和学习沾边吧。


    下一瞬间,白露嗅了嗅那羽毛笔,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味道,结果自己被绒毛挠到,鼻尖一皱,打了个喷嚏,一愣一愣的。


    接着,又用九根新的各色羽毛,和红、白、黑三色毛线绳一起编织,极为灵活地编了一长条绳结,中间串入一些晶石,看起来花里胡哨,很有白露的风格。


    霍雪相就懂了,果然还是在做饰品。


    事实上,白露编织的东西叫女巫梯子,这些加入羽毛等材料编织而成的绳结可以释放诅咒,但更多的是祝福,这一个作用是增加幸运和智慧。


    从某种角度来看,它长得也像捕梦网,或者特别的风铃。


    白露把绳结悬挂好了,拨动几下,东摸摸西摸摸,自觉一切齐全,这才正式开始学习。


    之所以开始看这个世界观星术的资料,还要从那块和自己到来有关的帛书说起。白露一直都没放弃研究那块帛书,上面的文字霍雪相已经译了不少内容,通篇看下来,白露认为这是上古修士对于天象、星象、四时变化,或者说整个自然的观察,可以说是古代的观星术吧。


    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白露一度有点沮丧,但他又想到,这上面还记录了书写当时的星象,这也是华夏的习惯,古时候的史书重大事件必然会附有天象,后来人可以利用此精准反推当时的历史事件发生时间。


    所以说,其实也可以根据帛书上记载的星象,推断出修士身处何时乃至何地。如果他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星象,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学习到天昏地暗,白露才合上书,伸了个懒腰。真费劲,这个和他以前接触的西方观星术不同,因为在异世,星象更不同。


    “看完了?”霍雪相问,他虽然说过先看天下,再看天上,不需要太早参悟天星,但也不会阻拦白露自学,看上去白露对此感兴趣。


    能够静心研究枯燥的上古文字和观星术,其实很难得。


    但是通常安静了这么久,就是白露要作妖的前奏……


    霍雪相神识一扫,缓缓转身,背对手肘撑着桌,盯着自己的白露。


    白露:“……师尊!”


    什么,居然敢背对他!


    白露用羽毛笔挠霍雪相,不屈不挠地喊:“师尊师尊师尊?”


    霍雪相点点桌面道:“你若看书累了就练剑。”


    白露假装没听到练剑两个字,央求道:“师尊,我就是听说今年有那个红尘试锋比赛,我也想和师兄师姐们去逛……参观。”


    竞赛他兴趣一般,但是赶集,他比较有兴趣。


    情理之中。


    这种盛会,少年心性的白露想去也很正常。


    霍雪相道:“我并无前往的打算。”


    白露听说这赶集一百年才一次,要错过还得等一百年,到时候还不知道他在哪,小声哼唧道,“师尊,请答应我吧,你这么悲天悯人。”


    霍雪相感觉后颈有一丝痒痒的。


    白露在用羽毛挠他。


    还有那声音也拖拖拉拉的,一句话可以绕好几个弯。


    霍雪相轻轻叹息。


    白露立刻敏锐察觉到什么,回忆一下自己说的话,改口道:“恻隐之心?与人为善?”


    霍雪相:“……”


    “那你好生写一篇策论,论述为何你一定要去红尘试锋,若是言之有物,文法正确,我便带你同去观看。”霍雪相站起来道,虽然他无需参赛,但可以师长身份随队。


    步子有没有必要迈这么大,一下就到写论文。


    “那也太难了吧,看热闹需要那么高要求吗?”白露忍不住揪了一下绳结,本巫师的幸运 buff 怎么不管用。


    霍雪相平静地道:“不过策论,你若出门,三言两语,我在玄山之外或也名誉扫地。”


    白露:“……写就写。”


    ……


    很好,修仙界就是早上当体育生,白天搞理论,晚上写论文。


    幸好白露虽然没写过策论,却写过论文,头脑风暴一天,先写提纲。下一步用白话打个草稿,接着再转化成书面语,反复修改,好文章都是改出来的,并留一点给导师放水的空间,不用太文言文,想必导师不会让他失望……


    当然,这是白露的美好设想。


    光是第一步就很难了。


    写到新月上树梢,白露脸朝下整个趴在铺着星辰桌垫的书桌上,死亡了一会儿才猛然坐起,振作精神道:“我可以!!”


    三秒后,再次趴回去,像一滩水般摊开,流着泪说:“我不可以……”


    不行不行,再仰卧起坐这又成体育课了……他得出去找找外援!


    第26章


    白露找到求索,开门见山地道:“那天我去藏书阁,遇到一位开阳峰的师姐,她说她最近修行上存在非常大的苦恼。那就是她师父逼她去和其他峰的同学打架,可是她觉得自己打不赢,因为大家都很优秀,她只想在旁边闲聊,逛一逛而已。我不理解,我说我师尊就很会打,你这样想不对。可是求索,你说,她说的真没有道理吗?”


    求索:“……”


    求索:“少主,不能作弊。”


    白露用力推了木傀儡一把,恼羞成怒地道:“我只是让你回答有没有道理,你干什么抢答?”


    求索老实答道:“峰主猜到少主会来找我,说帮你省点力。”


    “……那你应该在我刚开口时就拒绝。”白露脸黑黑的,阴暗地道,“求索你别再说你是我伥傀了,连这点事也不肯帮我做。”


    求索木然道:“少主,你就安心写作吧。”


    白露:“我才不安心,你才安心,你安的什么心!!”


    求索:“?”


    白露语言混乱地骂完,在求索身上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法阵机关到底在哪,等着吧,等他写完了论文就研究,怎么让求索把自己的话当成最高指令。


    一计不成,白露再生一计!


    因为好朋友们也都在各自忙着怎么去红尘试锋,白露去藏书阁,打算把器灵抓出来,让他教教自己。器灵参加过那么多次红尘试锋,就算语文不行,思路应该有吧。


    脚下不知道踩中什么,只听一声叫唤。


    “哎唷!”


    白露低头,发现自己踩掉了几粒高粱穗,蹲下看着小扫帚仙儿,“是你啊,咦……咦?”


    小扫帚被带回玄山后,也不至于干重活,培训一下后放到藏书阁,扫一扫书架。


    小扫帚仙儿被白露托了起来,眨眨眼问道:“大王,你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小家伙,文言文还不错,但是也只是出生没多久的精怪,应该还是稍逊我一筹……要不要问她呢?


    白露试探问道:“嗯,你知道红尘试锋是什么吗?”


    白露也是随便问问,见仙儿低头沉思。


    “算了……”白露正打算把她放下来。


    仙儿仰头道:“夫红尘试锋之会,肇于上古法会,五帝皆曾讲经论法,凡听雷境修行者历经天威,立下道心。今之红尘试锋,承其遗韵,看似斗法,实则磨砺道心大好去处。”


    白露:“…………”


    气死人了。


    在藏书阁就不能好好扫地吗,肯定偷偷看书,感觉水平又提高了。


    “你重新说一遍。”白露拿出了笔记本,幽怨说道。


    还是临场发挥,都比他论文有理有据……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啊他那么高仙儿那么矮!


    从仙儿这里得到思路,白露回去就把大纲写好了,再完善草稿。为什么是思路而不是用原文……怎么说呢,白露是准备给师尊一点放水空间,不是要给师尊怀疑空间的。


    从红尘试锋的上古源流写起,再写到它对年轻修士的启发,其中夹杂些许对霍雪相当年参加红尘试锋的吹捧。接着还有红尘试锋周边产业的繁华及影响,最后拐回自身,讲述如果能去,对他是多么大的激励。


    到此还算顺利。


    接下来就是翻译成文言文了,字数顿时大大缩水……


    写完修改了不知道多少遍,感觉黑眼圈都快出来了。


    最后,才是交给导师。


    此时的白露已经枯萎了,他真的一个字都水不出来了。


    “就是这样,不能再写了,真不能再写了。”白露揉揉眼睛,他都不敢回忆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虽有些浅白,但思路清晰,也算难为你了。”霍雪相放下文稿,“如此,我向宗主相请,随去红尘试锋。”


    白露呆了几秒,才捧着文稿跳起来,浅白怎么了,浅白说明流传广,而且我就姓白……


    白露开心地说:“我要去红尘试锋御剑滑行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是剑尊弟子咯——”


    霍雪相:“……”.


    白露为了写论文闭关好一段时间,好不容易通过了,去外面晃了一圈,欣慰地看到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受苦。


    红尘试锋就在数月之后了,对修仙之人来说几乎是一眨眼功夫。师兄师姐中,尤其以剑修、法修一流想去参加。


    这次的主办方玉京宫给每个宗门限定了名额,否则玄山倒是想都拉去玩玩。如此就需要内部选拔一次,最后组成玄山代表队前往这一届的主办点。


    玄山弟子间暗暗称呼这个选拔为“红尘小试”。


    为了选拔成功,近来晚上白露放眼看去,整个玄山都灯火通明,全都在加练呢。


    至于白露这一届的新弟子,虽然都到了筑基境,放在外面或许还能自己报名参赛,放在玄山就不够看了。他们瞄准的是充当后勤,去凑热闹长见识。


    同学们各自押宝自己看好的师兄师姐,或者干脆去求师尊,期盼把他们带进后勤组。


    挺难的,因为前段时间他们研究的那些术法把同门也折腾得够呛,见了他们就跑,生怕被哀求师兄帮我个忙试试我的新发明……


    “我也在求我师尊,”白露迫不及待吐槽,“所以我这段时间都没出来和你们见面,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师尊布置的功课有多折磨人!”


    写得他气到半夜打空气拳啊。


    “还说呢,光是在家的师兄师姐,我有一百多个!有意竞选红尘试锋名额的,更有三十几个!”梁满谷本就重的黑眼圈更加明显了,恐怕又没睡好,“我每天讨好完这个,还要讨好那个,帮师兄师姐们看炉子、搬材料,手都要变形了!我恐怕最后就是有机会,也没力气!”


    丁豆花惨笑一声:“我师尊说,我要是想跟去,就要破完他戏作的一百个阵,你们看我身上的伤……”


    “我师姐叫我做她的陪练……”


    此时,梁满谷转向了白露:“对了,白兄,你说剑尊居然也给你恐怖功课了,他居然……舍得?到底是什么啊?”


    白露:“……”


    大家也都好奇地看着白露,为什么白师兄不说话了,就那么难吗?


    “哈哈,你们想不想吃蛋糕?”白露硬转话题。


    “求索,”梁满谷机灵地转向木傀儡,“白师兄最近在做什么功课?”


    梁满谷也是玄山弟子,虽然是其他峰的,在求索这里至少有客人权限,白露来不及阻拦,木傀儡已经答道:“峰主布置课业一篇,论述少主为何需要去红尘试锋,峰主已批复通过。”


    也就是说,白露写了一篇作文,并获得了去红尘试锋凑热闹的机会。


    梁满谷:“……”


    所有人:“……”


    顶着一屋子幽怨的眼神,白露也很尴尬,早知道刚才就不抱怨写论文难了……


    “呃,我,我没事了,可以来帮你们的忙了。”白露弱弱道,“大家有什么需要吗?”


    “当然有!!”


    ……


    “这是我一百零二师姐的茶,我一百一十一师兄的矿石,我两百五十师兄的书……”梁满谷一一给白露交代,他三十多个师兄师姐要讨好,平摊下来白露也要帮他负责十多个。


    不过幸好白露还有妙计。


    白露转身,对求索和器灵说:“这是他一百零二师姐的茶,一百一十一师兄的矿石,二百五师兄的书……”


    梁满谷:“……是两百五十师兄!别那么叫!”


    他都不知道白露怎么就指挥上器灵了……


    也是器灵前辈有点好哄,毕竟在玄山,法器值点钱的同门都躲着它走,也就他们愿意和它玩儿了。


    器灵附在了梁满谷他们峰的铜傀儡身上,“嘁”了一声,“一个红尘试锋,有那么难去吗?我每届都去。”


    “那是啊,器灵前辈你每届都去找领养,但是好像每届都没找到吧。”梁满谷无情戳破。


    器灵狂叫:“领什么养!我那是去看看有没有好苗子!我领养他们!”


    确实,每次红尘试锋,玄山仙宗都会把器灵也带上,看看能不能帮它寻摸到有缘人的有缘器,也不局限于玄山弟子。


    可惜这等旷世神兵器灵,不是谁都能消化的,一直没能解决。


    “说起来,剑尊就这么放心你去红尘试锋吗?真就写个文章过了?”梁满谷问道,“我的意思是,剑尊手下败将无数,你虽然是去凑热闹,可要被知道身份,保不齐就有打架的找来……”


    “啊?”白露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光想着去坑师尊了,懵懵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在玄山说我是剑尊弟子,大家都很尊重我啊,出去不是这样的?”


    梁满谷:“……当然不是。而且在玄山大家都知道你精于符箓、丹鼎,器灵不就没打过你,怎么会有人挑衅。”而且剑尊那么爱护弟子。


    “哈哈哈哈哈,对哦。哎呀那恐怕就只能看命了,相信师兄师姐们不会眼看着我被欺负的。”白露毫不烦恼地说。


    不是他乐天,他师尊根本也没打算放他一个人去后勤组,而是准备一同随队,亲自负责后勤。


    但有写作文的前车之鉴,白露不打算立刻告诉梁满谷,免得把他嫉妒死。


    有白露+2的帮忙,梁满谷也很快解决了名额问题,孟采青那边是不需要什么帮助的。


    接下来最难的还有个丁豆花,她还剩下十几二十个阵要破,大家分摊一下任务,偷偷去帮她一起破阵。


    ……


    “我来了,快点快点。”白露悄悄遛到天玑峰,今天轮到他帮丁豆花做作业了,一来就催促丁豆花,他怕被抓包。


    丁豆花赶紧奉上一碗鸡豆花:“辛苦师兄了……”


    那还是要先吃东西的。白露接过,开吃,夸奖。


    “你自从筑基之后,鸡肉都磨得越来越细腻了,果然修仙还是有好处。”


    丁豆花:“……嗯。”


    丁豆花拿出两根细到几乎透明的丝线,这是梁满谷帮忙炼出来的,只要分别绑在他们身上,阵盘将无法识别有人帮她一起进去做作业了。


    拴好丝线,再把作业拿出来,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阵,丁豆花吸了口气:“师兄,千万小心,我师尊做的多是幻阵,里头有很多异兽邪煞,但在阵中宛如真实。”


    白露也信心满满,“你放心,我师尊给我补过课,我都认识那些怪兽,这次知道怎么对付。”


    启动阵法,眼前场景一晃,两人便入了幻阵中。


    一阵阴风吹过,树叶被刮得哗啦响,夹杂着一些扑啦啦的声音,似是蝙蝠在飞。一幢古旧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颜色红得如同鲜血。


    丁豆花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从小别的不怕,最怕各种各样的鬼故事,修仙之后从来不好意思说出来。


    之前白露师兄说他们下山遇到血尸煞,她光是听转述都要做噩梦了。


    眼前这个阵法也不知道是什么主题,有什么怪兽,丁豆花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兄,你看这房子,是不是怪怪的。”


    “是怪怪的。”白露仰头看了看,这门上头有字,借着灯笼的红光一看,“理学传家,哈哈哈,他们家也学理科的?”


    丁豆花:??不是很懂师兄的笑点。


    丁豆花看了一眼略带裂纹的字,“师兄,你不觉得这个字有点吓人吗?”


    “不会吧,这个字比我写得好。”白露真情实感地夸赞。


    丁豆花叹气,为什么感觉和师兄不在同一个世界。


    “是不是要进去,这个破阵关键是什么?”白露问道。


    “一般来说,要找到阵眼并破之。同时还需小心,这里面暗藏的攻击。”丁豆花指指自己还没好全的伤,这都是她之前破阵留下的,挨了那么多顿打,顿顿不一样啊,严重怀疑师尊是在报复她把他摇进裴师兄的阵里……


    “阵眼都会隐藏起来,得寻找线索。”目前,丁豆花还不是很有头绪,“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按八卦方位先找找看。”


    “好啊,但是师妹你为什么不走?”白露疑问地看着她。


    因为这里很像鬼宅啊!!


    丁豆花硬着头皮迈了进去,只见里头满是时光痕迹,也不知荒废了多久,墙面斑驳,绿苔丛生。月光通过天井照进来,照亮了蛛网,也照出诡异一幕:以堂屋中间为分界,一边披红挂彩,一边宛如灵堂。


    水井之中似有爬壁的声音,屋顶房梁有阴影一闪而过。


    扑啦啦。


    蝙蝠从屋顶飞过的声音,为眼前无比诡异的一幕添加气氛。


    不敢想这里塞了多少鬼怪,丁豆花面色惨白,只觉得浑身发凉,牙齿打颤:“过过过鬼节呢。”


    鬼节啊,那不就是东方万圣节,怪兽大派对是吧。白露想。


    最好让他碰到浣花洲的怪物,他就学了这么些,整个十二洲的种族、怪兽太多了!根本学不完啊!


    “先先走走走右边……”丁豆花算了算道,东西虽然多,但可以只破阵眼,这是最省力的方法,就是难。幸好作为玄山弟子,根骨天赋都是绝佳的,当即辨出方位。


    右边一半屋子披着红,艳艳的红。


    “好呀好呀,丧事我在青龙镇见过了,我看看红的。”白露积极响应。


    到目前为止,什么打都还没有挨,但精神上的压力更甚。


    推开一扇嘎吱作响的木门,进到旁边披红挂彩的院落,丁豆花仿佛看到什么一闪而过,她回过头,好似是身后角落缝隙中有一张惨白的脸正看过来,“啊!!”


    “什么?”白露一个激灵,回头,“吓死我了。”


    不是被那张脸吓到,是被鬼叫的丁豆花吓到,因为他在一瞬间的惊悚后,已经看清楚那是什么了。


    白露几步走过去,从那边被杂物遮住的地方拎出来一个纸扎的高帽子纸人,这纸扎人糊着大白脸和红嘴唇,手里还拿着一个满是须须的棍子。


    “不是真人。”白露抖了几下,让她看清楚。


    更吓人了!!丁豆花叫住他:“就就别拿过来了。”


    她头皮发麻,难以理解为什么白师兄还敢捡过来。


    “没事的,突然出现是有点吓人,但这个是工艺品。”白露安慰道,“之前我在青龙镇也过好多这种纸扎人,他们是给皇帝家办事的,所以纸扎人精美多了,你看这个五官都是糊的。而且青龙镇的纸扎还有房子,比这里的都好看,你看我的纸鸢就是他们送的……”


    白露又忍不住炫耀起来了。


    他把纸扎人往旁边一放,走了回去,抬眼一看,忽然道:“你看那是什么?是阵眼吗?”


    丁豆花缓缓转回头,只见那院落二楼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正坐在栏杆上,依着廊柱,脸庞被浓密的头发挡住,穿着绣花鞋脚在空中一晃一晃,喉间哼起诡异的歌谣,与此同时,阴风再起,就像什么在尖笑……


    寒气瞬间从脚底蹿到天灵盖,丁豆花像被抽去骨头一般,顺着门边就滑坐在地,两眼发直。


    儿时听过的鬼故事全部都冒上心头。


    太,太恐怖了,就算这是阵眼,她也没有勇气多看一眼!


    难怪,师尊说幻阵,攻心为上。


    一招一式不用,竟就让她失去战斗欲……


    忽而,身边白露师兄蹲下来,“你怎么坐着了?就这么怕?”


    丁豆花呆滞地转头看着白露,“你,不不怕吗?”


    就算不是和她一般怕鬼,正常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不应该这么淡定吧!


    白露疑惑地看着她,只觉得不是怪兽主题而是鬼故事主题非常遗憾,他还想显摆下知识量。作为巫师,精神力是非常强的……


    更重要的是,文化背景不同啊。


    所以白露不太能理解她对中式恐怖的害怕,就跟入门时听不懂王八念经一样。眼前的场景虽然比较阴森,但对他来说其实还不如之前的血尸煞,那个长得有点像丧尸,他小时候听的吓人故事根本不是这套,是猎巫……


    作为巫师本身就经常在西方被当作吓小孩的素材,大家算一边的,万圣节被人cos。


    刚才那蝙蝠和蜘蛛甚至让他有点亲切感,以前做魔药经常要切蜘蛛茸,做了留子血尸煞指甲他都要捡回来研究一下。


    “还好,就是有点冷……?”任阴风阵阵,荒废院落中红衣新娘兀自哼唱,白露依然是一副免疫的样子,小声说,“你别老扭头了,仔细看。”


    “看什么,有什么细节吗?”


    白露:“有,那个女鬼的衣服还挺精美,绣满了花纹,你看下那叫什么绣?不知道她肯不肯借我看下细节。”


    丁豆花:“……”


    新娘的歌声似乎也稍微卡了一句:“……”


    第27章


    老鸦声鸣。


    新娘的青丝暴涨,密密的头发铺天盖地袭来。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决定给不尊重自己的闯阵者一点颜色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根据丁豆花的畏惧之物而化,红衣新娘还嫌不够地七孔流血,发出尖叫。


    这下就有点吓人了。


    白露横剑挥出,灵力随之涌动:“时雨!”


    同样绵密的剑气将青丝层层割断,只是割去之后,青丝还在不停生长。红衣新娘步步逼近,口中吐出阴祟之气。


    当然,这些并非真正的阴祟之气,一切都因破阵者心境而生。


    丁豆花鼓起勇气拿出一只小小的阵盘,以阵破阵,“烈火!罡风!”


    罡风开路,在铺天盖地的长发中吹出道路,火焰吐舌,在红衣新娘脸上狠狠舔了一下,烧出尖锐的鬼哭狼嚎,青黑的阴祟之气更浓,几乎喷到丁豆花脸上来。


    白露一道防护符拦在了前面,无形的盾牌让阴祟之气无法蔓延过来。


    也是这时候,身后的咔啦一声响,白露回头看去,竟然看到那纸扎的高帽子纸扎人如同被风吹得鼓胀起来一般,身体越来越大,手里哭丧棒一立,垂目冷冷看着他们。


    “他也来了。”白露皱眉看着这个形象,忽然从记忆里掏出了什么,“咦,这个是不是传说中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啊?”


    乍看下只觉得是个纸人,但多看几眼,记忆就复苏了。


    丁豆花还在运行阵法,分出一缕心神吐槽:“师兄,你连白无常也不认识吗??你真的不是人族吧?”


    “……只是不熟,这不是认出来了,你看那么多鬼故事才没好处。”白露忽然笃定地说,“而且我都知道白无常还有个对象,黑无常,他俩是一对同性情侣。”


    白露也不是对东方神话完全不熟悉的,他想起来自己好像看过一些娱乐作品,里面似乎就有写到这个设定,黑白无常谈恋爱……嗯,越想越确定,黑白无常是地府双职工家庭。


    丁豆花:“???”


    白无常:“?”


    丁豆花瞳孔都缩小了一下,不知道师兄从哪听说的这种事情,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十二洲中,有某个地区的传说里黑白无常是一对?


    ——直到现在,白露也不知道自己看的不是原著,是衍生产物。


    那白无常的纸扎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白露的造谣惊了一下,哭丧棒一下扫过来。


    白露早感受到能量波动,及时下腰避开,因为日日苦练,这个高难度的动作都没有拉伤了,嘴里还喊着:“豆尊,我们一人一个哦。”


    这纸扎人个头大,动作就没那么灵活了,白露提着剑试着沟通水行元素,直接从水井里引出水流……嗯?怎么是血水?


    好吧,好一个东方鬼屋啊,就当番茄汁了。


    白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手一抬,血水立刻缠绕白无常的双足,一圈一圈向上攀爬,将雪白纸扎身躯深深侵染上了鲜红之色,宛如坠入血海之中。


    “呼……呼……”纸扎人扭动几下,却无法挣脱开,血水却还没有放过它,绕着它的脖颈,淹没过了双目。


    白露:“灭哈哈哈,你逃不掉的!”


    丁豆花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地转回头:她觉得白师兄这一招看起来比纸扎人吓人,甚至更像反派……


    “融化!”白露双手一绕,牵引着力量动作。


    纸扎人满含不甘,终究是融在了血水中,成了一堆纸浆,再看不出原形。


    也不知道总共几个阵眼,最好就这两个吧。


    白露回头再去看丁豆花,她已经和红衣新娘越来越近了,嘴巴哆嗦着与其对视,想要战胜自己的恐惧。


    红衣新娘眼角口角都是血痕,竟还对丁豆花妩媚一笑。


    丁豆花呆了一下,下一刻只见那红衣新娘的盖头一翻,把丁豆花也盖了进去,两个头待在一个红盖头里,脸凑脸,阴冷的鼻息都喷到了丁豆花脸上,致使全身汗毛竖立,声音挤在喉咙甚至发出不来。


    三秒死寂后,丁豆花才迸发嘶哑连绵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就连白露也不得不承认,要是突然像这样给他来个jump scare,他也得吓到。


    “别怕,我来帮你。”白露比划了一下是用符还是用剑,很好,他现在也是远程近攻都有了。


    不过白露还没有动手,被吓到极致的丁豆花好像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反手将红衣新娘给勒住,抛弃阵盘,凝聚灵力徒手攻击,一个膝踹踢在红衣新娘腰上,“呜呜啊啊啊谁让你吓我!”


    可能因为灵力太猛烈,只听“咔”一声脆响,红衣新娘整个身体都向后反折了过去,从喉咙中发出“呃”的一声,不甘地盯着丁豆花。


    白露:“……”


    这,这就让他都觉得有点可怕了……


    “还不死?”丁豆花却是两手一合,就要朝着脖子锤了,已经完全突破自我。


    “等一下下,师妹,这里到底有几个阵眼,她死了是不是也会消失?”白露忽然叫住了她。


    丁豆花含着泪花看过来,手里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啊?应该是的,我算了,就两个阵眼。幻阵的话,没了她就消失,我们也出阵了。”


    “那你等下再动手,我描一下花纹。”白露从戒指里掏出纸笔。


    红衣新娘:“?”


    丁豆花伸手把整个腰反折过去的女鬼又“咔”一声掰了回来,仍然勒住她的脖子,以免乱动。


    白露则抓紧时间,描一下她衣服上精美细腻的东方纹绣。


    红衣新娘忍无可忍:“你动手吧——”


    “别说话。”丁豆花猛击鬼头。


    我师兄要描你就描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倒是不奇怪,全玄山的人都知道白露师兄喜欢做手工了,而且胸针这个饰品也早就在玄山风行起来,那日她还看到太牢师兄佩了个绒花青草胸针。


    丁豆花现在怀里都是女鬼身体滑腻阴寒的触感,眼神也有点呆滞,但显然,她已经无所谓了。


    “好啦好啦,谢谢,辛苦师妹了。”白露终于描好花纹收工,算一下总时长,可能比他们打怪时间还要久。


    丁豆花一站起来,红衣新娘都浑身咔咔爆响,估计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


    但幸好,总算可以上路了。


    真是受不了这俩人一点了……


    红衣新娘闭上眼:“来吧。”


    丁豆花一道灵力送它上路,只见眼前场景颜色变淡,烟雾一般散开,身体一轻,他们果然被送出阵,此阵已破!.


    白露每天生活很充实,修炼之外,就是研究自己的小发明,如何把东西体系结合,制作更多符箓。


    还有就是在藏书阁整理设计稿,这些都是他和同学们合伙弄的,是到时候准备去红尘试锋赶集会销售的产品。


    这是梁满谷提议的,他说赶集的时候大采购,但也不能光出不进,能自己也支个摊儿岂不好——器修做梦都想每个人都来买他炼制的产品。


    他一定要摆脱浑身上下都是自留款的器修过往!


    别提,大家现在都有不错的发明,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分工合作,有的负责概念和设计,有的负责产品制作。


    在玄山就做好了一些,装进空间戒指,到那边如果卖得好还可以当场开炉生产。


    “这是你的浣元丹。”器灵把一袋丹药扔给白露,无语地道,“你自己都会炼丹,连血尸煞和木傀儡也能打,还好意思领筑基期的浣元丹?”


    白露说要整理设计稿,拜托它器灵大人去帮忙领丹药。


    “凭什么不?只要我还是筑基期一天,我就要拿属于我的福利。”白露铿锵有力地道。


    说完,白露立刻笑眯眯凑近器灵,眨眨眼睛看它:“对了,再让我看看你的收藏吧,最近干了不少活,有没有换新东西呀?”


    “不给了!”器灵警惕地弹起来,看到白露好像受伤一样的神情,又坐了回去,嘀咕道,“上次你说要看,看着看着,就让我送你一颗清心玉髓,还有上上次……你拿你自己的奖赏就算了,怎么还盯着别人的奖赏呢?”


    更懊恼的是它被夸了几句,昏头昏脑就送了,而且送完很久才反应过来。


    当然,现在它已经清醒过来,不可能再上当!要给,也是给它以后的主人!白露再怎么夸他,都不行了,切记切记!


    白露哼哼唧唧道:“不要这样小气,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领养人。”


    器灵睨着他,“你还是先关心你们那些东西能不能卖出去吧。”


    “当然可以,你没有看到我们的产品在玄山所向披靡吗?”反正怎么样白露都有得话说,“哎,你说说看,你具体要什么样的器身,我帮你留意。你在玄山这么久,就没有觊觎过我师尊的剑吗?”


    器灵哼了一声,还真没有对霍雪相的剑多么趋之若鹜,“霍雪相用的是剑还是刀,都不影响他,你没听过那句诗吗?小梅无锋恃雪狂,是剑气恃雪,而非人倚神兵。”


    器灵也不是想要主人毫无本领,光凭他的本事。但是,总不能像霍雪相的剑那么朴素啊。


    “还有,”器灵扭扭捏捏地说出心声,“我总想着,我的器身应该更特殊一点,剑太寻常了。”


    霍雪相剑上,连颗宝石都没有镶嵌。


    “哦哦,”白露却是走神想到总说他导师自谦不会剑,他以前觉得导师在耍帅,但是器灵的话让他忽然想到,说不定霍雪相说的是真话,对他来说,剑器也只是一个工具。


    其实,就像所有能量的运用,到了终极时,可能都趋近。


    “喂,你在想什么啊?”器灵戳戳白露。


    “没什么啊。”白露回神,在修仙界待得越来越久,他也能更加自如运用原本有些障碍的魔法元素了。


    而且随着修行时间久,白露甚至隐隐觉得体系不同,但两种力量也许没有那么大隔阂,毕竟能量之间甚至是有重叠的。


    器灵都没察觉白露再次走神,心驰神往地道:“我铸造者早就飞升了,等我找到了天命所归,就终于可以用回铸造者给我起的名字了。”


    “你还有名字?”白露听到关键词,问了一句。


    它一直被器灵来器灵去的叫,白露一直以为它没名字,毕竟也没有正式的身体。


    “我在炉中铸造者就起了,自然有。”器灵瞥他一眼,铸造者就相当于他父母,看到白露表情,器灵提前预判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在没有器身之前,我不会说的!!”


    作为一个器灵,连身体都没有,它又怎么可能把名字说出来。


    器名可能是铸造者对其的期盼,可能是世人对其的称颂……却不该是一句空谈。


    白露看到器灵的表情有点可怜巴巴,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嘲笑它了,“哎呀,有一天你会找到好人家的——”


    器灵立刻:“那给我试试你的雪羽剑。”


    “我安慰你,你干嘛以怨报德背信弃义禽兽不如,我只能祝福你!”白露几乎是弹跳起来,把自己能想到的负面成语都说了一遍,警惕地看着器灵,“拜拜走了!”


    器灵:“……”


    器灵茫然,几岁啊?走就走,还白白走了,就你白白是吧。


    ……


    过了俩月,就到红尘试锋比赛队伍出发的时候了。


    除了白露,最终梁满谷讨好师兄师姐们成功,获得加入后勤组的机会。孟采青不必说,苍云台本来就到处救火。


    这一届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丁豆花、程师弟、章师弟一同六个同学也能去,成功概率算是很高了,不枉他们这么团结!


    听闻因白露的缘故,霍雪相申请随队,博鸾仙君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收了这弟子后,师弟竟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博鸾仙君幽幽问他:“你可知道,你徒弟把师弟师妹全都带歪了,天赋都是极好的,却偏要研究些怪里怪气的东西。连好好一个采青,现在都快成鼹鼠了,每天黑烟滚滚……”


    霍雪相打断他道:“孟采青和宁砚虎一样,应当是被宗主害的,与白露无关。”


    博鸾仙君:“……”


    好吧他承认,这个先不污蔑了。


    博鸾仙君不甘地道:“但是现在玄山上下,都说新入门的弟子属于‘法外狂徒’。”


    他加重了徒这个字。


    “在你点梅峰是爱徒,出去那就是狂徒之首啊。”


    霍雪相几乎没有停顿地回道:“毕竟是入门试炼第一。”


    博鸾仙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博鸾仙君总觉得霍雪相平静的脸上甚至有几分欣慰。


    法外狂徒,但至少占了个首对吗?


    可以,就这么教徒弟吧,还带去红尘试锋……你们剑修对自己太狠了!


    而白露,出发前几日就已经在点梅峰跳来跳去地打包,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带上,加上准备去摆摊,他那小小一个魔法空间戒指根本不够装,要放到霍雪相的芥子须弥里去。


    “这个也要,我认床……”白露把枕头也丢了进去,这可不是修仙界流行的玉枕、瓷枕,而是他用羽毛做的蓬松大枕头,必须带上。


    霍雪相在旁默默观察,恍然之间,他才发现,点梅峰不知道多了多少东西。数春苑内,更是处处写着白露的名字,博鸾仙君偶然过来,都说要认不出来了。


    看着白露忙碌但有条不紊地收纳了一大堆东西,末了霍雪相才提醒道:“还有一物,你的课业。”


    “……我没忘。”白露这才含幽带怨地往里面装了几本册子,怎么出门还要学汉语,看不完的语文书背不完的成语。


    考虑到要出门,白露给雪傀儡也重新装扮了一下,在雪傀儡肩膀上放了两只钩织的犼,听说古代皇帝家门口的柱子上也有两只,意思是“望君归”。


    白露受到启发,自己做了一只新发簪,簪上是两只玉石雕刻的蓝色蘑菇,寓意也是望菌归。


    山下路牌还得挂上“主人不在家”的新吊牌,鸟食加满……


    其实白露还偷偷下了诅咒,如果有擅闯的人就会一直倒霉一直被拉鸟屎,这也是一种追踪方式,等他回来就知道是谁了,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玄山有没有(除了他以外的)大盗。


    “对了,师尊,我之前新学习了一些纹样,给你也做了胸针,这次出门,你就可以佩戴上了。”白露说道,他导师向来是非常朴素的,还是他常常为导师打算,时不时送点自己顺手做的围巾、发带。


    这次出门,白露又给导师准备了好东西,新的路程就要有新的面貌。


    霍雪相亦不觉稀奇,白露爱研究饰品,他研究的那些款式在玄山也很多人喜欢。他虽少用,但不可拂了白露的好意。


    那便佩戴上吧。


    直到白露拿出来一对精致的胸针,说他俩一人一个。


    这个纹样……


    霍雪相辨认片刻,抬头看看白露,再低头看一眼,缓缓道:“……鸳鸯戏水?”


    白露猛点头,这是他从那个红衣新娘身上拓下来的古典纹样之一,而且他也调查了一下,觉得很适合导师,“这是以物喻人!师尊你知道吗?我听说了一句诗,就觉得这个太适合你了:愿做鸳鸯不羡仙。


    “这不就是你的修行理念吗?不修飞升,剑在人间,做神仙有什么好的,就要做鸳鸯。师尊,我支持你,我陪你一起做鸳鸯!”


    霍雪相:“……唉。”


    一时说不出话,照旧叹口气好了。


    第28章


    “师尊你叹什么气,”白露机敏地道,“有话你就直说!”


    虽然如此,但他脸上俨然是不接受批评礼物的表情。要是霍雪相敢说这个胸针不好,他将勃然大怒!


    纵然霍雪相每每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惊讶,白露还是能让他“动容”……


    “你支持为师,很好,但是做鸳鸯,不是这个意思。”霍雪相无奈地道,“鸳鸯常用来比喻夫妇,赠送鸳鸯绣品,往往也是送给喜欢的人。”


    “噢,噢……”白露沉思片刻,“那这道题也算我对了一半,虽然不是爱侣,但我很喜欢师尊。”


    虽然白露平日就行止跳脱,但如此直言喜欢,还是让霍雪相猝不及防地怔了片刻,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喜爱就要说出来的直接、热烈情绪。


    “如此,这个鸳鸯,我便收下来吧。”霍雪相笑了笑,“以后莫要弄错了,乱送会出事的。”


    “我肯定不会随便送东西。”白露自然地道,他随便收集东西还差不多,到手里的怎么可能乱给出去。


    乱送,乱说,乱抱……乱字在白露身上发生的太多了,也容易乱人心神。


    ……


    到得出发那一日,白露连绑头发也积极许多,虽然在数春苑他有特权可以披头散发,但出去还是会注意一点,梳得一丝不苟,系上淡青色的发带。


    因为要出门,他想着穿方便一些,于是在宽大的东方式外套下搭配了自己做的衬衫,混搭一番,竟也不算突兀。


    白露穿上外套前,先转了一圈给霍雪相欣赏,“这是我家乡的一种服装,袖子比较窄。”


    宽大的衬衫概括出青年修长的身体轮廓,垂荡着,在腰部束成细细的一把,收入了皮质的腰带中。小小的艳丽纸鸢随着缠在指间的线,也在身周翩飞,乍然看去宛如活物,极为鲜活。


    白露动了动,展示给霍雪相,这样就不会袖子一直在桌上扫来扫去啦。


    “……很合体。”霍雪相站在一旁,察觉白露兴奋的情绪,一时踟蹰起来。


    穿好外套后,白露浑然不觉地招呼:“师尊,该走啦!我们去金玉台集合了!”


    霍雪相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这对他原只是可去可不去的事,但想到白露可能有的反应……


    如此停顿了数息,霍雪相才道:“为师有些事,不得前去了。”


    然后他便看到,不出意外的,白露指间的纸鸢失去了风,慢慢落下来,就像他本人也萎靡起来,透着巨大的失望道:“怎么这样呢……”


    霍雪相解释道:“因太上长老刻云仙君飞升机缘将到,我需留在玄山,为其护法。”


    白露正是出门前最兴奋的时候,此时宛如被泼了凉水,丧丧地道:“就不能交给别人。”


    霍雪相看他如此,竟也觉得莫名的不适,或许也难放心弟子远行,况且他听了太多白露声称要做的事情,都不得亲见了。


    神念落在白露身上片刻,霍雪相将一块玉玦交给白露,这是他的芥子须弥,“你……自行去游玩吧,里面还放了些灵石。”


    霍雪相本以为白露是一心去玩乐购物,纵有失望,说不定慢慢还会生出些欢喜,因身旁没有师长看着。上一次出玄山,他回来也念了许久。


    可白露的失落比他想的大多了,闷闷不乐的也不肯去接那玉玦,“那要护法多久,会不会赶过来?我们出去一趟据说前后至少两个月,总不能两个月都见不到师尊吧?”


    修仙之人,就是入定两月、两年也是寻常之事。


    便不是修仙之人,凡人的生活就更是慢了,怎会这样索求朝夕。


    可白露来自现代社会,时间对他来说大不一样,一听两个月,竟像是天要塌了一般。


    见到白露的情态,鼻尖都红了般,委委屈屈,霍雪相忽而有些不知所措,从前一下山数年也是有的,可他实在是无法了,总不能叫白露留下,可他要护法,总归是不得见面的。


    “太上长老只是感应到即将飞升,却不知道具体哪一日。”


    也就是说有可能几天,有可能几个月,应是不可能去参加红尘试锋了。


    白露听了,竟是放下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就地一坐,开摆。


    霍雪相:“……”


    白露靠着柱子不开心地死死盯着霍雪相,嘴唇也抿着,大约是凶巴巴的,但因为俯视去,鼻子还泛红,看着更多的是可怜。


    收了我鸳鸯,就这样对我是吧是吧是吧——


    霍雪相也不知为何,他明明是师父,被白露一盯,倒像颠倒过来。


    更不懂怎么一开始还是白露求着要去红尘试锋,现在倒成了他哄着白露去?


    半晌,被白露盯得无法,霍雪相才蹙眉道:“那不如这样……”.


    白露独自带着黑衣木傀儡到了集合地点,一看代替霍雪相的赛事组新负责人:宁砚虎。


    不过此事其他人并不知道,只有少数人知道负责人一度是霍雪相,这种庶务通常轮不到他的,他人猜也猜不到。


    “大师姐,又是你啊。”白露说,不太意外。


    宁砚虎勉强笑了一下,故作开朗地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我听说大师姐也要参赛的啊,竟还自己领导自己去,给自己保证后勤吗?”梁满谷在一旁唏嘘不已,这就是能者多劳的最高境界啊。


    宁砚虎:“……”


    宁砚虎无力地解释:“也有师叔随队,只是不如我有领队经验,由我总理一切事务。”


    来的师叔都算是平时不太管事的闲人,因这次一些比较有份量的师叔伯,要么坐镇玄山,要么像霍雪相为太上长老护法,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信任宁砚虎……


    可这么说起来,白露都有点担心了,“那大师姐不在玄山,连采青也走了,玄山都没人管了,不会乱吗?”


    宁砚虎面无表情地道:“不会的,因为有宗主在。”


    白露:“……哦,差点忘了。”


    宗主宗主,一宗之主,这些本来就该是宗主做的。


    这次一同出门的人多,而且目的地据说要跨洲,本届主办方玉京宫在浣花洲,路途遥远。


    白露本以为会有什么出行法器,没想到还是外包熟鸟:罗罗。


    哦不对,罗罗已经不是外包弟子,如今是正经的内门弟子,还提了境界,所以载人的境界也提了一下,可以载这么多人了……


    ——罗罗也是自请做脚力的,原本以他境界,不必再做这活儿。


    但禁不住当了载具便可以趁机去红尘试锋,得到这机会不知多开心,也亏得上次青龙镇之行给大师姐留下的好印象,才抢下这个活儿,同算作后勤组的一员。


    此刻,罗罗化为了道体,又运行功法,整只鸟膨胀得更大,还冲白露他们几个熟人点头示意,一声清鸣道:“大师姐请!各位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请哇!”


    宁砚虎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个小小金色屋子,拿在手里时就和耳坠差不多大,十分精巧,一抛出去,金色的屋子就变大了,稳稳落在罗罗背上。


    众人再进得那屋子,里面桌椅家具俱全,甚至还有地方给大家打坐修行。


    罗罗鸟飞得很是稳当,宁砚虎端坐在上首,虽然不是上一辈的长者,但作为大师姐,也算积威甚重,小辈们竟是都不好随意闲聊。


    就连随队的两位师叔,都有点不敢随便乱动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露的错觉。


    白露看了一圈,有许多熟面孔,但有一个没见到,“咦,你们峰的裴师兄呢?”


    他记得大家都说裴照庭憋着要去红尘试锋一显身手,怎么倒没看到其本人。


    丁豆花偷偷告诉他:“裴师兄早就出发了,我们峰主陪着他,可能是单独在外头闭关训练,所以不和咱们一起出发了。”


    “裴师兄想一举夺魁的,这次很多人也看好他。”梁满谷神秘地道,“当然咱们不一定要押注裴师兄,我悄悄透露给你们,我调查过了,像什么玄度道宗的游岳、无定海的金损之,还有今年燃灯洲的佛子也很厉害,有一位甚至传说已经濒临如意境。”


    “等等!这不对!”白露晕乎乎地道,“我睡迷糊了吗?如意境是什么?筑基、玄关、听雷什么的……我背得那么认真,如意境是哪里冒出来的?”


    就你们这个生僻的境界名,可累坏巫师了!怎么还能加更新包的,拒绝,白露强烈拒绝升级!


    “哦,那是佛门惯用的境界名,他们不叫这些,叫叩钟、法忍、十二缘、如意、龙象、露地牛、八识、九品、空劫前。”


    白露黑着脸:“……”


    每次他以为自己学了很多,总能冒出来新知识……


    古诗也这样,成语也这样,连设定都这样。


    “不止呢,”梁满谷很理所当然地道,“很多种族、门派都有自己惯用的境界名,妖修聚居地也有自己的说法。还有很多宗门自己内部有常用的称呼,比如从前有些宗门一境喜欢叫‘认金龙’。还比如咱们玄山,不也多出来了‘轻断食’境,只在内部流传?”


    白露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即使轻断食境是他引领来的……


    当初就该让秦始皇成功修仙,把你们也都统一一下。


    “哈哈哈哈,白兄别怕啊,也正是因为这些称呼太繁杂,红尘试锋之时,各派各族云集,大家都会默契地用一二三四这等数字来称呼,比如听雷境咱们习惯叫一声三哥三姐,往下面玄关就是老二,往上头是六爷……一直到三不境的老祖。”


    这还差不多,有这种简称你入门时就该说了——白露幽怨看他一眼,“那你还没说,我们筑基境的怎么叫?一哥吗?”


    这岂不是颠倒了,梁满谷尴尬一笑:“还一哥?咱们这等境界不入流的,不配称兄道弟。”


    “哼,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筑基境,我要为筑基境发声!”白露恶狠狠地道。


    “那也没必要啦……”梁满谷挠头,“我们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辟谷吗?总感觉以后全修仙界可能只有我们没辟谷了。”


    一旁,宁砚虎皱眉看了腰间好几眼,忍不下去了,索性站起来,对白露道:“白师弟,我与你私下聊聊。”


    白露迷茫地起身。


    出了屋外,鸟背上迎风站立,腰间的纸鸢没有灵力控制也自行随风飞舞起来,白露问道:“大师姐什么事啊?”


    宁砚虎没看他,把腰间一块玉牌举起来:“你说说你,又在抽什么风?”


    器灵?白露看着那玉牌。


    果然,玉牌上发出器灵的声音:“我才想说呢,白露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对你那傀儡做了什么,我怎么上不去了!”


    它发现白露出行竟把木傀儡也带上了,大喜,就迫不及待往木傀儡上撞,谁知道扑了几次,都弹回来了。


    别人感觉不到,宁砚虎却有察觉,也是烦不胜烦,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发火,把它拎出来问话,“那肯定是人家下了禁忌,不想让你附身,你就消停一下不行?”


    “我就附个身怎么了,我不管,我还要试。”器灵不甘心地嚷嚷道,显然附在傀儡身上捣乱更方便。


    “哦,那不太可能。”白露慢悠悠说,“你连不上是因为我师尊已经连着了。”


    器灵:“什么?!”


    宁砚虎:“什么?!”


    罗罗:“什么?!”


    白露、宁砚虎、器灵:“……”


    “不好意思听了一下。”罗罗讪笑一下。


    白露无语地看了罗罗一眼,算了,听就听,羡慕去吧,他昂着头道:“我师尊用术法设置了一下木傀儡,这样他那个什么分神啊神念的可以传送到千里外,给我作伴。”


    出发前霍雪相这么提议的,当时白露就坐直了……


    他是见识过的,器灵都能连上木傀儡,那要是师尊也连上,不就可以随时在线摸鱼,反正太上长老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飞。而且霍雪相既然保证了,那离得远信号应该也是可以保证的。


    否则,白露才不会罢休。


    宁砚虎呆滞地道:“那师叔要正分神附于傀儡,才会把器灵……弹开吧。”


    “对啊,师姐你干嘛重复我的话。”白露奇怪地道,“我师尊一直在线啊,只是没说话。”


    宁砚虎、器灵:“……”


    再看内间。


    宁砚虎和白露离开之后,大家立刻松快了不少,“此次出门,我可是领了不少同门的任务,要帮他们采买的。”


    “谁又不是……”


    “还是白露师弟好,出门竟还可以带着傀儡,处处替他收拾,剑尊真是宠爱有加。”有人看了一眼求索,羡慕地道。


    “毕竟点梅峰也只有白露师弟一个弟子,还是他救活了剑梅,换了是我,也要狠狠疼爱的,出去让傀儡陪着照顾算什么。”有人接话道,“就是……实话说,白露师弟,实在应该来我们天枢峰。”


    “啧,应该是来我们天璇峰才对吧。”


    梁满谷作为白露的好友加同期,自然当仁不让地道:“你们都在胡说什么,白兄和我最要好,要换地方也是应该来天权峰陪我。”


    其他弟子:“……”


    这理由真够厚脸皮的。


    “虽然白露师弟人在点梅峰,但在我心中,他就是我们天璇峰的弟子。”竟是有人单方面认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嗤笑:“痴人说梦!”


    “谁又不是痴人说梦,我若是剑尊,也不肯放他走。”梁满谷托着腮想了半天,“其实点梅峰只有他们俩,剑尊完全可以跟白露一起加入我们天权峰,反正剑尊的剑也是天权峰锻造的。”


    众人:“……”


    嗯?还是你小子会做梦啊!不愧是法外狂徒之一。


    梁满谷虽然是在场入门时间最晚的之一,却依靠自己的狂言妄语获得了大家的瞩目和些许钦佩与一搓搓鄙视。


    “啧啧,说来说去,听说白露师弟愿意待在点梅峰,还不是因为……”


    也是此时,宁砚虎和白露已经回来了,众人赶紧噤声。


    白露坐回自己的座位,对旁边的“求索”撒娇道:“师尊,我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写作业,我想先吃一些糕点。”


    “求索”自然地回答:“先写过一篇再吃。”


    嗯?


    师尊……?


    师尊?!现场所有人都石化了一般。


    包括孟采青,她是最先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那之前一直没注意,但一旦注意就会发现神态果然有一丝像活人的木傀儡,“你你你……白露,这是你……师叔?!”


    “不是我师叔,是你师叔。”白露纠正道。


    孟采青舌头打结半天怒道:“……我那是语无伦次!”


    谁能想到剑尊会用这种方式陪伴弟子出行啊,先前讨论他有多宠溺弟子,如今看分明是还低估了!


    孟采青急忙站起来道:“不知师叔有何训示?”


    平日剑尊皆是覆眼出现,玄山许多弟子本就少见他,见过当年剑尊眼睛的就更少了。而今霍雪相以傀儡身躯降临此处,借傀儡的双目扫了一眼,清泠泠教人一哆嗦,都垂手肃立。


    白露奇怪看着旁边的梁满谷,还有其他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抖得厉害,见个剑尊至于激动成这样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尤其梁满谷,牙关都在打颤。


    霍雪相的目光滑过宁砚虎腰间的令牌时,有瞬息的停歇。


    宁砚虎只觉得那令牌也莫名抖动了起来……


    “无事。”霍雪相收回目光,淡淡疑问道,“你们先前说,白露待在点梅峰是为什么?”


    第29章


    这谁敢回答啊!!


    “没没没什么,就是因为心慕剑道嘛,不到点梅峰又要去哪里。”


    “对对,而且白师弟催发剑梅,简直天生就该上点梅峰。”


    “其实我们也是听说的……”


    “是吗?”霍雪相自然不尽信,他也知道,似薛丹行一流总想揽白露入峰内,这些弟子中才会流传白露应在其他法脉的话。


    至于白露的意愿……他只有白露一个弟子,宗主和其他峰主时常说他太过放纵弟子,霍雪相揣度,或许这一点让旁人猜测他强留白露?


    白露也好奇地看了眼,啊哈哈,你们刚才不会趁机蛐蛐,刚好被我师尊听到了吧,真是笨蛋。我待在点梅峰,当然是因为我聪明,一眼就看到帛书。


    他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倒霉的还有自己朋友,看看鹌鹑一样的同学们,赶紧扯了扯师尊,“算啦师尊,别问他们了。”


    他低头想想,决定做个伟大的人,为朋友牺牲自己,抬头坚定地说,“你问我吧,问我几个修炼问题。”


    霍雪相本也不打算为难那些弟子,但看他忍痛般的模样,几乎笑出来,微微低头,“那好。”


    白露含泪听题……


    梁满谷偷偷投给白露一个感激的眼神,不愧是我们白师兄,真有师兄的担当!


    无论如何,白露这随身带着师尊之举,把大家吓得够呛。


    幸好后来霍雪相考较一番离线后,白露告诉大家:“我师尊有事在身,不会时时刻刻待在木傀儡身上的。”


    梁满谷松了口气,“真的吗?”


    白露点头:“对的,应该也就是早起监督一下我写作业,下午陪我吃点东西,晚上催促一下早睡……”


    众人:“…………”


    器灵把大家忍着不敢说的话喊了出来:“太离谱了!!”


    你们什么师徒啊。


    ……


    飞往浣花洲路途遥远,就是罗罗也需要停下休整数次,尤其是在两洲交界之处,必须暂停。


    这是一弯海峡,名为留仙峡。


    罗罗在缓缓降落,白露向下俯瞰。


    这是两个大洲最接近的地方,从这个角度已经能遥遥看到浣花洲的陆地。浣花洲与钟秀洲不同,四季如春,时花绵延,故此远看去是一片鲜妍之色。


    但在中间,作为分界的海峡中,黑沉沉的海水深不可测,与鲜花形成鲜明对比。


    几艘船在海上往来,满载往来客货,远远看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点。


    与此同时,宁砚虎在一旁道:“我们得先去万象坊,购买过海的时辰,否则天险难过——留仙峡每日只有片刻过海的间隙,而且是活时辰,日日都变。


    “这万象坊店铺遍布六七洲之广,生意做得很大,专市各类修士所需丹药、法器。这间分店开设在此处,也请了厉害的卜修每日演算时辰,只需花一点灵石,省了自己卜算验证的时间。”


    白露看着热闹的码头,觉得奇怪:“如果过海那么费劲,这里货运还这么热闹?而且我看他们船走得很慢啊,真的有必要专门算时间吗?我们现在跟着一起过去呢?”


    “因为那些是凡人。”霍雪相在线,举步过来,“舟楫只渡红尘客,留仙不留人,此为留仙峡风貌。”


    “意思是,只有修仙者需要算时间过去,凡人可以随便过?”白露尝试做了一下阅读理解。


    白露到修仙界以来,也听过不少故事,但基本是修仙者比凡人占便宜,毕竟境界稍微低一点都是炮灰了,这里修仙之风特别盛行,凡人就是不能拜入仙门也会尝试自己炼气。


    这件事不止白露,就是其他土著同学也不清楚,毕竟天下有十二洲,他们也只生活在角落,没电视没网络,很多事无从得知,都聚在一起听前辈讲故事。


    “这留仙峡本来是远古天堑,不管什么生物到这里,都会眩晕坠海,所以连水族也不在这里生存,只有修到飞仙境以上,才能自由过海。渔民如果不小心到这水域,也会殒……淹死。


    “据说有一年天灾,颗粒无收,大量凡人聚集,想要绕路过海,到对面土地富饶、人烟稀少的浣花洲求活路。一名飞仙境修行者见到这情况,引他们渡海。


    “有一就有二,日复一日,助人渡海,将误入海域的人引回正路。时间久了,这个修者心生大道,投身入海,精魄镇海。从此以后,这里凡人可自行度过,其他修仙者若境界不到,还是只能演算时刻,于是得名留仙海峡。”


    “那镇海修士虽然投海,但精魄万劫不灭,是为地仙。传说,这也是最早的积善道修者。”


    白露身旁挨挨挤挤着其他同学,默默蹭剑尊的导游词,眼中渐渐透出点疑惑,剑尊怎么说起了大白话……


    有一处都要说出殒命了吧,还改口成淹死??


    只有白露暗暗偷笑,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但白露还有别的疑问:“那积善道又是什么?”


    这个孟采青也知道,师姐和她说过,大声道:“积善者,非宗门,而是从者颇少的流派,多是散修。他们认为积善修功德方成仙,故此云游天下行善,且不拘对象。”


    “那不是不错吗?我们玄山也说要训世,怎么他们人这么少?”梁满谷问。


    宁砚虎摇头道:“善满方得真传,立三千善,便能筑基。做三千件好事,就筑基了啊,还不限根骨。


    “乍听简单,实则稍有过失或德行有亏,则前功尽弃,而且若是有太强的目的,为了得道而积善,又容易背离修心原则,成为伪善。所以,积善派几乎已无年轻修士选择。谁人敢说自己不怍神天,无愧于心?


    “这积善道和无情道一样,实是修仙界初听简单,其实最难走的两条路子,有人将其并称修仙法脉两大难。”


    何人能无私,何人不问情?


    众人只觉叹为观止,修仙界之大,什么样的修行者都有。


    白露懵懂点头,修仙真是很唯心的一件事。


    那么,我有自己的道吗?又该去哪里寻找?


    此时罗罗落地,霍雪相也已经下线。


    木傀儡亦步亦趋跟在白露身后。


    海风吹拂,分明是极好的气候,海边漫步惬意得很,白露看着安静的海水,忍不住悄悄试探,去沟通那里的水元素……


    “啊!!”


    白露大叫一声,下意识喊:“师尊!!”


    其他人听到白露忽然大叫,都惊吓地看来,咋眼睛都红了,还惊动剑尊,“怎么了,怎么了?”


    木傀儡原本无神的双目也顷刻间莹亮起来,下线不久的霍雪相再次出现,偏头看白露:“何事?”


    刚才他想沟通这里的水元素,可没想到,他没用修仙者的灵力而用巫师手法,居然好像也会被这里的能量制裁。


    水元素一个狂澜直击精神,让他瞬间刺痛,这才喊出声。


    好狂暴的水……


    白露被大家盯着,一时有点后悔叫出声了,总不能说他去沟通留仙峡的水元素了吧,于是抬手揉揉眼睛道:“没,没什么,好大的风,我感觉吃到沙子了……”


    众人:“……”


    就这点事,把剑尊又喊出来是吧。


    剑尊倒也不嫌弟子麻烦,拿了条帕子给白露:“海边风大,捂住口鼻。”


    “谢谢师尊。”白露捂着嘴,闷声闷气地说,“没事啦师尊,那你回去吧。”


    一转眼,看到其他人还在盯着自己看,白露摆摆手:“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担心。”


    “……师弟啊。”宁砚虎轻轻喊了一声。


    白露懵懵的:“嗯?”


    “算了,走吧。”宁砚虎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要全力强忍把八卦问出口的念头。


    白露莫名其妙看了一圈,也不知道大师姐为什么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就是不小心把师尊又喊出来,也没撞见他们蛐蛐师尊了啊。


    抛下疑惑,白露边走边惊奇地回望了一眼留仙峡,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本地高阶能量的脾气,感觉完全无法沟通的样子……


    宁砚虎不是第一次到留仙峡,从前也去过浣花洲办事,她熟门熟路把众人带到了万象坊分店所在之处。


    因为此处很多凡人,万象坊的建筑都用阵法隐藏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


    这里是浣花洲和钟秀洲往来最近的路,途径的修士颇多,不但要买时辰,因两洲风土气候不同,很多修士来此或者离开前都会到万象坊购置物品。


    白露站在万象坊前,好一个美观的东方式楼阁,檐角有铃铛,会响,比数春苑要富贵气一点,但又不至于像青龙镇的陵墓那样……还有,还有什么词来着。


    申遗,你也一起申遗……


    万象坊的管事生得白面笑眼,和气团团,微微躬着背迎接他们,“玄山仙人到,有失远迎了。”


    “祝管事客气,只是来买个时辰。”宁砚虎与管事寒暄几句,玄山仙宗到哪里,大家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祝管事带他们绕到后院去,这里还有面很高的旗子,是用来监测海上风浪,万象坊雇佣的卜修们也在这里日夜演算。


    他取了时辰,告诉宁砚虎时间还久,可以在万象坊的客房稍住,万象坊也是有客栈服务的。


    “那就麻烦了。”宁砚虎安排大家歇息。


    祝管事袖着手,看玄山仙宗的弟子们从面前一个一个路过,每个都笑眯眯点一下头,偶尔说一句“路上辛苦”。


    白露听到他对宁砚虎说:“今日坊内有赏宝会,可能会有些吵闹,仙子见谅。”


    这个白露来的路上还听梁满谷说起,万象坊所谓赏宝会其实就是公开拍卖。


    万象坊得了些好东西,就会发请柬开赏宝会,如果没有请柬想要进去,还得验资,也有的人会合伙购买别人的请柬。和他们想去的赶集,都是买卖,却是两种情境了。


    宁砚虎很是熟练地说着套话,什么我们才是打扰了。


    祝管事拿出一封金色的请柬,堆着笑说出真正想说的话:“各位玄山仙人若有闲暇,也可来看看。”


    “祝管事做生意做到我头上了,你们万象坊珍宝万千,我若看上什么可要倾家荡产了。”宁砚虎说笑道。


    “怎么会呢,仙子若看上什么,我们必给仙子底价。”祝管事怎会不知玄山仙宗的含金量,宁砚虎还是宗主的弟子,怎会缺好东西。


    这一堆弟子,更是一看就知道要去参加红尘试锋的,他盼着人能看上他这里的法宝带去参赛,好做个宣传。


    宁砚虎把请柬拿了回来,看到刚入门师弟师妹几乎在脸上写满了好奇,顺手就把请柬抛给了他们,“怎么,想去看吗?”


    她脸上几乎写着两个字:钓鱼。


    但是愿者上钩,一时间大家都拥了上来,锤肩的锤肩,捏手的捏手。主要是最新入门的弟子没见识过,想凑热闹,买不起看看就行。


    白露跳起来,凭借灵活抢到了请柬,高高举在手里跑到一旁,在同学们簇拥下得意地展开一看。


    白露:“……”


    好家伙,差点没气死。


    万象坊也太装了吧!用篆字……白露气呼呼地甩给了梁满谷。


    梁满谷都不懂,这是气什么?


    他把请柬展开,边看边念了出来:“贵客尊鉴:谨择子夜良辰,万象坊设赏宝会,伏望贵客垂青。”


    后头甚至还有地图,指引大家怎么走到万象坊,当然他们已经人到万象坊了。


    梁满谷又去念那拍卖清单:“返魂香一炉,半荣草一株,一品炼器师炼制青冥丹炉……”


    其他人都是听着法宝议论纷纷,玄山虽然也有藏宝万千,但万象坊能名满天下,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师姐,去看看去看看!”白露拉着宁砚虎,“我师尊给了我好多灵石,等下你想要什么——”


    宁砚虎:“嗯?”


    白露:“我替我师尊借钱给你买。”


    宁砚虎:“……那真是谢谢你了哦。”


    “不客气不客气。”那白露也不能帮他师尊请客吧,他自己花还算合理。


    ……


    既然出来了,那逛逛也未尝不可。有少数学长学姐没兴趣,余下的,宁砚虎都带去赏宝会。


    就一封帖子,往里走了十来个人加一只大肥鸟。


    侍立的青衣小厮一开始还以为这次拼帖子怎么拼了这么多人,后来才知道是玄山仙宗的。


    这里每封帖子都会分到一个包厢,进去后,桌上还摆着灵气满满的茶点。


    那青衣小厮就守在门口,过得一会儿,里面一个碧眼修士探头,小厮赶紧躬身问道:“尊客需要什么?”


    小厮心里很忐忑,怕自己应付不了玄山贵客的需求。


    “哦,给我们续一下,吃完了。”碧眼修士递出一个托盘,自然地道。


    小厮:“?”


    他两个眼睛不禁睁大了,因为这些茶水糕点基本上只是摆设,即便蕴涵了灵气,也很少有修士还会吃。能来万象坊参加赏宝客的,身家肯定不一般,玄山仙宗的更应该早就辟谷,身处风水宝地,怎么会在乎这点灵气。


    “怎么,我们来光临的,难道不能续个小吃?”碧眼修士不太高兴地道。


    “呃,不是,尊客稍等,我马上去。”小厮接过托盘,拔腿就跑。


    对方还在后面叮嘱:“多装点,我们人多。”


    “小声点吧,我们玄山修士的面子……唉。”宁砚虎扶着额头道。


    如此吃了两轮后,只听外头一声钟响,赏宝会已要开始,从窗外还能看到空中投来不少流光,估计是受邀参会的修士,而且起码三分之一人掩盖了外貌,剩下的里还有一些说不定也易容了。


    白露边扒开一个橘子,边看祝管事走上台,冲四方一拱手,“万象坊今日有幸召开赏宝会,与各位尊客一同共赏天下奇珍,想必尊客们也不想听我聒噪,那便有请今日第一件藏品——”


    两个小厮把拍卖品托上来,是一株快要开花的仙草。


    祝管事全方位展示仙草,并念了相关典籍佐证有多么珍奇,效果如何,甚至表示,如果客人拍下后不知道如何锻炼,也可以花钱找万象坊解决,绝对一步到位。


    白露听了一下,虽然是好东西,但他感觉不值得自己花太多钱,玄山也有很多仙草。


    果然,罗罗鸟嗅闻一下,也说道:“咱们玄山也种了,没想到外面卖得如此贵价。”


    器灵更是化出人形,坐在栏杆上,吊儿郎当挑剔地道:“有没有点好东西了啊,来个兵器我看看。”


    白露在心里吐槽,是让你祸害一下吧……


    万象坊的赏宝会喊价用玉筹来算,属于拍卖会专用。一根玉筹就等于几万灵石,也可以用其他灵草、法器和万象坊兑换,这是为了方便最后结算,所以玉筹具体价值多少,还会根据当时的物价汇率浮动。


    凡是有意的,可以敲包厢内的小磬,敲一下,就是加一根玉筹。要是敲旁边的小编钟,那就是加十根了,但这种情况很少有,因为一根玉筹便价值不菲了。


    仙草以十根玉筹的价格,被拍走了。


    过了几样拍品,白露都没什么兴趣,风格太古朴,光和同学们看热闹了。


    第八样藏品,祝管事介绍道:“这是我们万象坊的修士历经千辛万苦,从传承秘境中得来,是一位上古修士的遗物,包含了法器、密卷、法衣等,这位修士乃是三不境修为,他留下来的东西,诸位可想而知,定是蕴涵着巨大价值!”


    白露听到前半截,忍不住说:“什么叫传承秘境,算修仙界的盗墓吗?”


    宁砚虎:“?”


    同学们听得哈哈乐起来,对哦,有点那意思了。


    也是此时,小厮将东西端了上来,有好几样,一整套打包出售,好几样都放在一个玉盘之中,依然是十分古朴的风格,却一下吸引了白露的目光,瞬间不和旁边同学一起笑哈哈了。


    他死死盯着那物,所谓“密卷”,分明是一张风格古朴的帛书,和他手里拥有的一份风格颇为相似,从这个距离甚至隐隐能看到,那帛书上也绘制了相似的星图!


    白露的心咚咚跳起来,这会不会,和他那一份有什么关联?


    作者有话说:


    我基友给我讲了个丈育笑话啊啊啊


    白露:我在这修仙界,孜然一身……!


    霍雪相:?我徒弟想吃烤肉了


    第30章


    这一份拍品万象坊吹得天花乱坠,起拍价也很高,足足十根玉筹,但是参与竞拍的人并不多。


    ——上古功法和法器很厉害,但和现在的修炼路子不一定对得上,还需要时间破译文字,抹去法器里前任主人的印记,无形之中就把门槛提高了。


    只有那些沉得下心、有底蕴,爱研究上古功法的修者,才会拍下这样的藏品。


    拍卖声在不紧不急地加,祝管事透露:“有一样法器,我们万象坊是已经炼化许久,抹去了原主人印记的,可以直接使用。就是这个五行化生铃,摇一摇,可以颠倒混乱五行灵力。”


    这一说,感兴趣的人果然多了一些,毕竟万象坊已经做了部分前期工作。但这些是打包出售,所以还是令人犹豫。


    白露听着这声音像是催促,盯着又看了几眼,确认帛书风格真的很像,他研究了上古文字,知道也不是有上古文字就出自同源,但这两份星图绘画风格都很像,多少还是有点关联吧。


    白露有点急了,扒拉一下宁砚虎:“师姐,我想要拍那个。”


    宁砚虎也看着有点眼熟,之前那一份,就是她巡山的时候捡到交给霍雪相的。只是她没有仔细研究,所以也只是觉得眼熟。


    “嗯?”宁砚虎稀奇地看他一眼,“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你用剑不就行了,怎么,还想要挂个铃铛啊。”


    “什么铃铛,我是对里面的密卷感兴趣。”白露强调了一下,怎么说得好像他是为了铃铛好看才想拍一样。


    器灵两手背在后脑勺,哈哈笑道:“别信,肯定就是想挂铃铛了。”


    孟采青看了几眼,也说道:“那密卷写的是什么,师兄知道吗?”


    白露瞪了下器灵,说道:“我师尊手上也有一份和那里面的密卷风格相似的帛书,是上古观星术,我跟着他研究了一下,觉得上古文化还挺有意思。拜托师姐了。”


    “可这一份不一定是观星术啊,只是有星象而已,什么功法没星象。”孟采青也要怀疑白露是为了那打包出售的一堆东西中其他玩意儿了。


    白露:“……那不管,写的是食谱我也要。”


    直接开启了耍赖大法,白露肯定地道:“我就要!”


    孟采青:“……”


    宁砚虎也想起来为什么眼熟了,怎么白露又想起研究上古功法了,这都是那些老学究喜欢的,唉,这不务正业的剑修啊。


    那想要就想要呗,你师尊又不是买不起。不过这都开拍了……原本打算来看热闹,一点准备也没有。


    宁砚虎豁然站起,叫来青衣小厮,“我们要兑玉筹,快点!”


    ……


    白露芥子须弥里东西很多,包括了霍雪相给的一大堆灵石,要清点估价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宁砚虎凭着玄山的面子,先赊到了八十八根玉筹。白露略略心虚,不知道这是师尊存款几分之几……


    而此时,下方的竞拍已经到了四十几根玉筹。


    祝管事还在不停煽动,尽管他连密卷上写的什么,就已经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举例从前有人找到遗物后研究出了什么什么,仿佛买了回家,立刻就能也能和遗物主人一样修炼成三不境修者。


    凡是有意的,可以敲包厢内的小磬,敲一下,就是加一根玉筹。要是敲旁边的小编钟,那就是加十根了,但这种情况很少有,因为一根玉筹便价值不菲了。


    白露换到玉筹后也没有立刻敲磬,其他同学见他要参与拍卖,都极为感兴趣地在旁边等着,却不见他有动静,“白师兄之前明明还急着让大师姐换玉筹啊。”


    白露没吭声,专注地看着下面,不像平时的跳脱。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拍卖会,在巫师世界里也有相似的盛会,可以买到自己需要的珍稀材料,白露深深知道这时候越是急就越不能急。


    果然,其他包厢的敲磬声此起彼伏。


    祝管事在下面实时播报玉筹数目,时不时用言语挑动一下拍卖者,等玉筹数来到六十根时,竞争者就已经少了许多,只剩下三四人。


    “子三号房,六十根玉筹!请问还有没有贵客加价?”祝管事环视了一圈。


    现场沉寂了几秒。


    器灵转头看来,就看到白露非常果断敲了一下手边小编钟,就像他知道有这么一刻,等到后立刻出手。


    编钟那特别的声音传扬开,令现场为之一震。


    竟有人一次性加了十根玉筹!


    祝管事又看向子三号房,口中说着:“卯十六号房,七十根玉筹——”


    可惜,子三号房没动静了。


    白露也有一点点紧张,如果能在这里收住最好,那还剩下十八根玉筹,没用光。


    也可就是这时候,另一间从未响起过的房,也敲了一次编钟。


    “八十!戌六号的尊客!”祝管事两眼一亮。


    白露绷着脸,敲了一次磬,加到八十一。


    戌六号毫无犹豫,立刻再敲了两次编钟,将数字推到一百。


    “讨厌的有钱人。”白露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土豪,直接喊价到了一个有些超过的数目,有多超过,看祝管事那表情就知道了。


    白露当下想摇人,让师尊来买下,孟采青拉了拉他:“白师兄,你怎么像梁满谷一样,赌瘾发作一般,这绝对不值这么多啊!”


    梁满谷:“……哎,对,别学我。”


    孟采青的话还真让白露冷静了一点,但不是不想要了,而是他打开了思路,如果倾家荡产拍下这东西,在别人眼里确实很奇怪,说不定对方都会怀疑。


    而且白露根本不需要那些法器,就想看看帛书,如果找万象坊拉线,那能不能和买家商量……


    “嗯,对,我冷静下来了……”白露嘴里说着,眼都不眨盯着拍卖结束,小厮拿着托盘去戌六号取玉筹。


    “算了师弟,让万象坊给你留意一下,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宁砚虎和其他同学都安慰,刚才那拍卖让他们也心情跟着激荡起来,但确实不太值那么多。


    白露脑海里已经在想着怎么和对方说。


    此时小厮从戌六号出来,托盘上叠满了玉筹,又将拍品也交给戌六号包厢。


    等等……


    白露皱了皱眉。


    他怎么觉得,有一丝水的味道。


    可是要仔细看,又看不出来,用灵力或者魔法查看都毫无破绽,只是有那么一丝丝像是错觉的不对。


    但巫师相信自己的直觉,白露忽而想到什么,从储物戒指里把自己那副自从筑基后再也用不到,都快积灰的眼镜给拿了出来,调整好角度对准玉筹。


    梁满谷一看这熟悉的动作,立刻也反应过来:“不是吧?”


    一看之下,果然对比度不对!


    白露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应该来了,看到东西要落入戌六号客人手里,立刻站起来大喊:“玉筹是假的!”


    满场皆惊。


    祝管事眼中异色一闪,因为是玄山弟子喊出口的,他都没有怀疑,当即就去探那玉筹。


    玉筹是万象坊特制,很少有人知道内里还藏着特别的银丝,这玉筹外表天衣无缝,但内里果然没有银丝。


    但不等他验证,随着一声响,那托盘中玉筹有近一半都消散,原来里头只有五六十根真玉筹,其他都是幻象。


    “尊客这是何意?”祝管事脸一沉,看着戌六号包厢的方向,同时手上一收,玉盘向他飞回来,只是到一半,又被包厢内的力量控制住,竟是断成两半,祝管事只捞回来帛书和其他东西,五行化生铃还是落到了对方手里。


    戌六房内走出一名蒙着面的修士,阴阴看了一眼白露的方向:“哼,你用何法看破?”


    他这法子都能蒙过见多识广的万象坊,竟被另一个小子看破了。


    “物理!”白露答道,难掩兴奋,这下帛书应该是他的了吧。


    “物理术?我记住了。”那修士眯眼看他一眼,显然记恨上了,而后竟用粗哑的声音对祝管事道,“既然如此,就不能怪我了。”


    随着这句话,他一伸手,竟是一言不发攻向祝管事,就要抢夺剩下的拍品。


    “来万象坊找茬,你也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你可以看看,有谁成功过!”祝管事冷笑一声,右手一划,眼前台子就升起了巨大的阵法。


    金光笼罩,万法不侵,这正是万象坊闻名的阵法,万象归元,一切攻击入了阵法,如同泥牛入海。


    与此同时,祝管事身后也出现了两名修士,释放出高阶修士的威压气息,冷笑看着那戌六号的闹事者。


    戌六号修士并不慌张,抬手摇动五行化生铃。


    瞬间周遭灵气混乱无比,宛如回到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难以从中分出五行,就连白露也觉得水元素矇昧成一团了,像泥巴一样。


    “好厉害!”宁砚虎低呼,即使这是上古三不修士的法器,但能发挥出几分,也要看其能耐。


    玄山弟子们也有点惊吓中夹杂着兴奋,都没到红尘试锋,竟然就有这样的大场面看。


    祝管事又扬声喊道:“还请诸位尊客、同道能出手相助,共同擒拿这坏规矩的修者,万象坊感激不尽,必有回报。”


    不管大家出不出手,他先叫一句把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来,眼下一定要保证万象坊的名声,否则以后威信全无了。


    戌六号修士果然也随之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人,尤其是点破了自己的白露,考虑一起揍了。


    白露:别冲我来啊。


    不过硬要冲他来的话……


    白露也不急着呼救,他和同学们对视一眼,觉得大家都想到一处去了,有个好主意。


    白露与师弟师妹们一起冲着一个方向拱手,齐声道:“请器灵前辈出手!”


    器灵:“…………”


    这和骂人有什么区别?!


    器灵黑着脸,骂骂咧咧地道:“我要是融合成功了你们就完蛋了!!”


    玄山这位器灵前辈,出了名的器见器裂,世间难有几个能承载它灵体的法器。这个五行化生铃是三不修士的,却被万象坊辛辛苦苦抹去了烙印,刚好方便了器灵。


    只见器灵在玄山弟子们的鼓掌声中,一下投向了戌六号修士。


    戌六号修士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及阻拦,倏然就进入了他手里的五行化生铃中。


    只见五行化生铃骤然绽放出宝光,瑞气千条,令他双眼睁大一些,原以为是攻击,怎么像是法器要蜕变升级了?


    不过下一刻,五行化生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铮”一声碎裂成五片!


    五行化生铃也承不起这绝世器灵,废了。


    在场的其他客人忍不住惊讶:“这是什么招数?好生厉害!”


    白露和一众法外狂徒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玄山人见人怕,几百年没找到主人的器灵。


    白露都想好了,要是融合不了就裂了,融合得了,器灵不就有寄托了,这法器又没认主,器灵还能反过来帮他们呢。


    戌六号修士:“…………”


    可以想象他被遮掩住的面貌应该已经黑透了。


    就连祝管事的心也刺痛了一下,虽然此人已经付了部分款项,但看到如此上品法器刚出现,没来得及大显神威就毁了……心痛啊!


    唉,但是祝管事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得冲玄山那边道谢:“……多、多谢诸位了!”


    祝管事挥手,让两名万象坊修士趁机捉拿。


    戌六号修士竟还是不退,张开手。


    先前他用水系幻术,大家都以为他修的水法,此刻他一张手,竟是放出了一道火焰。火焰如同流淌的水,在他身周旋转,火焰中心部分呈现诡异的幽蓝色,整个万象坊的温度都陡然上升了不少。


    “毕方阳火?!”


    “不愧是万象坊的人,有点眼力。”戌六号修士幽幽道。


    修仙界有三大阳火,地络中的地火精粹后,可成地极阳火,火流星落地时的天火炼化,则成天极阳火。而第三种,也是唯一一种非自然所成。


    上古时候凤皇手下有十二妖王,其中妖王毕方悟出真火之道,从自己身体中修炼出第三种阳火,所以这第三种阳火,叫先天阳火,也叫毕方阳火。


    但正因为是要靠自身修炼,也是三种阳火中最少见的,修炼之法多数流传于羽族,其他族鲜有炼成的,近些年,就是羽族也难得有炼成的。


    这个修者……


    无论拍卖时还是方才,罗罗鸟一直是随着看热闹的样子,看到器灵的表现还跟着大笑,此时瞪大了眼睛,莫非这修者也是羽族?


    随着众人所思,那戌六号修者低头,持诀,背后果然生出一双翅膀,毕方阳火瞬间附上了去,令其闪烁着煌煌金光。


    这修者果然是个羽族妖修!


    祝管事皱眉,他身边两位修士都是巡天境中期修为,从这妖修刻意展示的气息看,则像是巡天境前期,比他们只低了一点点,不多。


    人族修者势力广博,但许多妖族性情怪异烈性,与人族性情大异,境界并非碾压,让祝管事不敢不忌惮。


    好在,他还有这万象归元阵,呆在阵法中紧紧盯着对方,这阵不破,对方就拿他无可奈何,


    那两名万象坊的巡天修士已经祭出法宝与戌六妖修缠斗在一处。


    戌六号妖修火羽扇动,毕方阳火不要钱一般挥向他们,令两个巡天修士压力也是极大。


    “长!”那妖修念了一声,翅膀就长大了几倍,他连念几声,“长!长!长!”


    一双翅膀竟是生生撑破了整座楼阁上半部分,露出黑天来!


    白露看到天花板都被那双金灿灿的翅膀给掀了,眼睛睁大了点,好……好大的鸟——


    比罗罗鸟还大,是oversize的鸟!!


    而且那火焰滚滚形成的翅膀,好像辣翅,快把白露给看思乡了。


    如此大动静,直把周遭没参加赏宝会的修士也给惊动了,这两洲边界,多得是准备度海的修士,都在等候着时辰。


    只见周围升起道道流光。


    因为天花板被掀了,玄山修士也一一浮空,头发被风吹得猎猎飞舞。


    罗罗鸟第一次看到这么强的同族,又是羡慕,又因为对方行径与那阳火心生畏惧,他毕竟是玄山阵营的,恐怕对方看他也不会有同族之情。


    祝管事急道:“你若不想被万象坊追杀到死,有命抢没命用,就继续下去!现在住手,还可罢休。”


    戌六号妖修哪里管这些,狞声道:“这巫族遗物我找了数十年,今日,我看谁能阻我!”


    此刻,一道术法打过去,将妖修掩饰头脸的帽子击落,露出真容,只见他脸上布满了淡金色的纹路,就像瓷器摔在地上的裂纹。


    “归元纹?”在场修士们顿时反应过来,难怪此妖能以巡天前期修为硬抗两名巡天中期修者,大家原以为是因为毕方阳火,现在看来是因为归元纹。


    但凡修者寿数将尽还没有破境,脸上就会慢慢出现归元纹,灵气和元气会从这里渐渐散逸而出,直到最后整个人归于天地。


    也是在最后时期,实力会短暂回升,可以说是属于修士的回光返照了。


    祝管事心一沉,难怪这妖修不要命一般,因为他是真的快没命了。方才五行化生铃搅动得灵力混沌,不好逃命,铃铛一被破就陆续有人开溜,现在更是连个敢看热闹的都没了。


    宁砚虎早就呼弟唤妹了:“快跑快跑,不妙得很。”


    不过来不及了,戌六号修士摄起那五行化生铃的碎片捏在一起,阳火环绕,像是在修补炼化。


    同时,本就阔大的翅膀越伸越扩大,急速扩张,恍如遮天蔽日一般。妖修的身体和他那翅膀比起来几乎可以说忽略不计了,小小一点藏在火焰里,他用粗哑的声音说:“火羽垂空,问世间,何物亘古?!”


    羽翼振动,只见四野的夜色被遮挡,所有人连同一方天地,包括祝管事与他的万象归元阵,还有一干逃窜中的修者,都猝不及防地被妖修纳入双翅之中。【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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