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失踪的消息传来时,筵席已经接近了尾声。
陈今昭与鹿衡玉正忙着打包宫廷细点,群臣们也皆收拾妥当,直待等那去出恭的林大人回来辞宴,就能散席打道回府了。
可左等,林大人未归,右等,人还是未至。
正在众人感到不妙,就要派人前去查看时,林府的家仆惊慌失措的跑来,带来了林大人失踪不见的消息。
“什么?!”有官员惊呼,继而疾言厉色,“你先前在何处?为何没守着你家大人!是不是躲懒了!”
那家仆吓得慌忙跪下,涕泪横流的直磕头:“小人不敢,大人明鉴啊——小人先前确是寸步不离守在净房外,但老爷他嫌弃里头恶臭,非要小人去取熏香来。小人也苦口相劝,但哪里劝得动啊!等小人火急火燎取了老爷惯用的熏香来,老爷他、他就、他就不见了啊……”
官员气怒上前,猛踹一脚将其踹倒,怒斥:“还敢狡辩!要是林大人有事,唯你这狗奴才是问!”
其他官员也恼怒这个奴才的不尽责,可事到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林大人。
因为林大人的突然失踪,满座公卿们酒醒了大半,带着各家的奴仆匆匆忙忙朝净房方向过去,四下散开寻找。
陈今昭与鹿衡玉两人此刻哪还顾得上打包什么细点,亦火急火燎的随着众人去找。
净房位于御苑的偏僻角落,黑灯瞎火的,守卫也少。
一连问了数个守卫,可皆无果,没人见到过林大人身影。
朝臣们不由心急如焚,愈发分散开来,往更远更偏僻的角落处寻去。夜色愈浓的御苑里,不时有‘找到了吗’‘往那边再去找’‘那个角落找了吗’等问询声传出。
众人四处寻找,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都一无所获。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心就越慌,皆有些不大妙的预感。
就在诸位官员苦寻不到,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陡然听到一声极为惊恐凄厉的尖叫——
“来人啊!林大人溺毙在荷花池中了!!”
总管太监刘顺闻讯匆匆带人过来时,见到的就是惊乱作一团的官员们。有的扑在林大人的尸身上号啕痛哭,有的扶树俯身干呕不止,更有的瘫坐地上失魂丧魄,呆傻了一般。
刘顺惊呼:“林大人这是……”
“大人他……不幸溺毙了!”有官员悲痛欲绝,“只是林大人好端端的,怎就突然溺毙于池中?望大监严查,此间是否另有隐情!”
刘顺正色道:“事关重大,咱家得速去禀了摄政王千岁。大人请放心,若事有蹊跷,千岁殿下定会还林大人一个公道。”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周府,病入膏肓的周首辅猛地睁开眼,昏眊的老眸死死盯着报丧的人。
“你在说……什么?!”
府里的老管家擦擦眼,道:“是宫里的眼线报的信,说是林大人醉酒不慎跌倒在御苑的荷花池里,不幸……溺毙了。”
话落,老管家就见他家老爷竟猛地撑起病体,怆然悲呼。
“呜呼痛哉!”
“老爷!”老管家哭着上前搀扶,“老爷节哀啊,林大人中途崩卒或许是天意如此,您可不能痛伤了身子啊!否则林大人在泉下,怕也走的不安心啊。”
“非天意,乃人祸啊!”
周首辅目眦欲裂,哆嗦着伸手,指向门外——
“是他……一定是他!你去告诉……告诉他们!”
“那是悖君之臣!国之大贼!”
“不忠!不义!不孝!不悌!”
“外表慈和,内里狡狠!”
“睚眦必报之豺狼!倒行逆施之梼杌!!”
他喘鸣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出最后一句:
“老夫,断言!他姬寅礼!赳赳匹夫,不堪为帝!!”
话尽,他吐血后仰,双手垂落,生机断绝。
此刻的窗外,月挂中天,子时刚至。
御苑里的阖朝百官收到老首辅吐血暴亡的噩耗后,皆已懵了。一夜之间,前后两任宰辅竟是接连亡故!
接连的噩耗打得满朝公卿措手不及,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哭林大人了,匆匆令人将林大人尸身抬回林府,就急切出宫前往周府吊唁。
周府门前挂白一片,府内哭声不绝于耳。
满朝公卿们进府就哭喊着老大人,纷纷扑跪在老大人棺前,擗踊哀号恸哭流涕。
几朝元老,庙堂柱石,如今一朝亡殁,便似那一个时代的落幕。又如何不让人心生凄怆,扼腕痛惜?
陈今昭他们也真心实意的为老大人哭了一场。
纵使入朝两年来并未受其多少恩泽,但老大人到底是国之顶梁,为国为民操劳半生,值得他们敬佩。
公卿们哭过几场后,方勉强忍住悲意,叫来府中管事,询问老大人临终前可有遗言留下。
继未来首辅林大人暴毙后,他们现在急切想知道,对士林党的下届话事人,老大人可有属意人选。
管事为难道:“老爷临终之际,唯有王管家候在左右,小人实不知老爷是否留有什么遗言。”
“那还等什么,速叫王管家过来!”
“可是……”那管事支吾,眼神不由飘向偏殿的方位,“王管家赤胆忠心,已经悬梁自裁,殉主了。”
满朝公卿抬眼望去,刚巧就见远处偏殿那,下人们将梁上悬着的王管家放下,抬到殿外。看那发硬的尸身,就知人已经死透了。
一时间人心各异。
没了老大人的临终推举,那就意味着,谁都有望争一争那个位置。尤其是有望进内阁的几位公卿。
不过现下还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操办老大人丧仪,以及查明林大人死因。
国朝出了这事,后面的宫宴自然取消。
宫里头也派人往周林两府,各送了摄政王亲笔书写的挽联,同时派了不少仵作前往林府,查验林大人的死因。
各家公卿也派了信得过的仵作过去查验,可得出的结论与宫里的仵作一致——林大人确是醉酒溺亡。
对此结论,有人信,有人不信。
不信那拨又各有怀疑人选,一方怀疑是摄政王下的毒手,毕竟其人心黑手毒,自进京来就没对他们公卿手下留情过,林大人之死肯定与其脱不了干系。
另一方则是怀疑起自家同僚来,因为在他们看来,摄政王杀人从来是明火执仗的来,此番林大人暴毙实不像其手笔。况摄政王与林大人有旧,夜宴之时就能看出,他待林大人极为优容,实没有杀对方的理由。所以他们极度怀疑是他们公卿当中有人不忿林大人上位,遂痛下杀手。
不管众人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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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种想法,林大人之死于明面上,是定在了醉酒溺毙这个结论上。
最终,以处死那个失职的家仆作为终结。
忙忙碌碌了几日,很快就到了休沐之日。
上头大抵是考虑到阖朝官员近段时间的心情,遂让正常休了,也好让心力交瘁的群臣们有个歇乏时间。
休沐这日,风轻日暖,正是初夏好时节。
陈今昭换了身青蓝色的薄衫,在抱过胖嘟嘟的小呈安好生安抚一阵、又对旁边的稚鱼再三承诺下回定也带她同去后,方与长庚出了门。
今日是她与鹿衡玉约好的,去法华寺的日子。
近来发生太多事情,难得正常休沐,他们是得去寺里烧烧香,去去霉运。
两人约在山脚下集合。
陈今昭到时,鹿衡玉的马车已经候在那了。
“你来迟了陈今昭,记得回头请客。”
见面的第一句话,鹿衡玉就戳她肺管子,可把陈今昭恨得牙根痒痒,暗骂其狗大户,为富不仁。
两人相携往山顶寺庙处走去,沿途风景如画,林荫蔽日,山涧清幽,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今日出门,你家小子没闹你?”
“如何没闹,抱着我的腿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两人边登山边闲聊,鹿衡玉闻言哈哈大笑,“你倒是带着他一块过来啊,说起来,我也有段时日未见小呈安了。”
陈今昭无奈摆手:“别提了,小妹也在旁起哄,不依不饶的也要跟来。带一个来,势必就要带另一个。”
早两年倒也无妨,那时她家小妹年纪尚小,带出来玩倒也不避讳什么。可今年稚鱼已经十四了,是要马上及笄的大姑娘了,就不好再见外男。
毕竟这个时代人言可畏。
鹿衡玉自也想到了这点,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停留,转而说起法华寺的香火有多灵验云云。
陈今昭就提议:“既如此灵验,那你我届时不妨各抽一签,让解签僧解解看,我们二人运道如何。”
鹿衡玉当然附议:“那敢情好。我有预感,今日这签必是上上签。”
“巧了,我亦有此感。”
寺里确是香火鼎盛,来往上香拜佛的人众多。
二人排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排到他们进庙烧香。
等两人再次从庙里出来时,除了各自拿着签文外,鹿衡玉手里多了张太岁符,陈今昭则多了张转运符及五张平安符。
陈今昭美滋滋看着手里的签文,心情大好:“今日果真是上上签!听到解签僧说的没有,我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
鹿衡玉也看着签文,心花怒放:“解签僧还说我官运亨通,来日必会青云直上!当真是做梦都不带敢想的。”
两人说完,不由大笑起来。
鹿衡玉摇摇签文,轻咳两声:“你放心,以你我之交情,待来日我为辅做宰,定会第一个提拔你进内阁。”
陈今昭忙正色敛衽作揖:“那下官就提前恭贺鹿阁老来日加官进爵、官居一品。望阁老来日,切莫忘记尚在原地巴巴静候着的下官啊。”
话未说完,两人就都笑得前仰后合。
下山的一路上,二人也是说说笑笑,好不欢快。
只是此时有说有笑的两人尚不知,待他们明日上值时,就会很快就笑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