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他总算归家了。
祝吟鸾太过于直接,沈夫人直接被她给问住了。
一时之间反而沉默了下来。
她原以为还要再费一些功夫,才能够引出这个话茬,却没有想到祝吟鸾居然说出来了。
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眼前所见,祝吟鸾一脸认真看着她,神情眼底似乎没有丝毫的嫉妒。
或许有吧?毕竟沈蔻玉都说了祝吟鸾对沈景湛也是喜爱的。
既然喜爱的话,那必定也是在意的了。
但凡女子,总要大度些许,这给夫君纳小房收妾室,为家族开枝散叶,也是作为主母的职责之一。
祝吟鸾识大体,或许她真的吃味在意了,但看不出来。
这能装是好事,今日在孟家,她就做得很好。
沈夫人回了回神,放下手里的茶盏。
“你察觉到了?”她斟酌着话。
祝吟鸾点头,没有接话。
沈夫人头一次觉得尴尬,但好在眼下就两人,祝吟鸾的那些贴身小丫鬟都不在,跟她说话,不会叫那些人听见,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会传入沈景湛的耳朵里。
对于自己亲生的儿子,沈夫人还是深谙他本性的,若是想要从他那边下手收小房,只怕雷打不动,说不定还会被他给顶嘴顶回来。
走祝吟鸾的路子,先说服了祝吟鸾,让祝吟鸾去说服沈景湛,这是最好的办法。
“婆母也知道,在这个关口提纳小房的事情,必然让你心中不痛快,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沈夫人的语气放得越发软,第一次亲切叫她,“吟鸾,你就当是婆母对不住你吧。”
“有些话说出来不中听,但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姑娘,不会计较,我今日就跟你论一论,也当是宽慰你的心思吧,但你不要往心里去。”
祝吟鸾看着沈夫人,也是静静点头,没做声。
见她动作,沈夫人心里
松了一口气,跟她道,“如今听澜在朝廷当中的局势,你也见了,可谓是如履薄冰,纵然是有沈家,你公爹帮衬着,但总有护不上力的时候,若是一点点行差踏错,那便是万劫不复了。”
“世家大族联姻,不讲究势均力敌,到底也要门当户对,你这人的脾性能力,自然是好,但出身着实太差了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办法帮上沈景湛的仕途。
“当然了,你婆母我也不是挑你的刺,你进门也有几个月了,你看看,家里的人对你如何?”
祝吟鸾又是点头,这一次她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绵和柔软,“家中人都待我很好。”
说实话,沈家这样的大家士族,能够接善待她,已经是相当相当不错的了。
卫家的门第比不上沈家,卫家总是嫌弃憎恶她,她在沈家的日子要比在卫家舒坦千千万万倍,两者完全是不可相提并论的了。
“婆母宽厚,祖母慈和,公爹和蔼,小姑更是没得说。”沈蔻玉心怀大义,她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出身看不上她,甚至还帮着她说话,让沈夫人不要纳小房,把她当女儿一般疼惜。
“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沈家人对你不错的,是吧。”
祝吟鸾又是点头,心头浮上淡淡的苦涩。
沈夫人接着道,“我也知道出身的事情并非是你能够决定的,无非是当初没投好胎罢了。”
她叹一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吟鸾,婆母知道听澜十分喜爱你,看重你,当初为了迎娶你,你或许不知道,他几乎是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和你公爹,还有你祖母,无一不是”
言及此,沈夫人重重叹出一口气。
就连沈老太太装病,他都不曾理会,说话也还是那样,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是管不了。
所有人都说沈景湛喜爱,看重她。
这是真的吗?
祝吟鸾沉默,她的思绪被这两句话给攥住捏紧了,缠绕在上面,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过往发觉的事情正萦绕着她,久久让她的心绪难以开朗。
沈夫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依然在接着说。
把话挑明了,其实也就是那样,她的出身不够高,无法给到沈景湛助力,若是将来沈景湛出事,她也只能够干着急,转而又道这孟家的文官清流。
在官场之上,能够或多或少给沈景湛一定的助益。
还说是她仔细挑选的人,孟云性子恬静,不吵不闹,也不会争宠,将来放在房里也能够省心不少。
“你如今怀胎近四月,一定是生在她前面的,为了弥补你,将来你的孩子,若是个男儿,我会让你公爹做主,顺延爵位,叫听澜承袭给她,这件事情我会请家中亲戚族□□同见证,如此你可放心了?”
祝吟鸾没有说话,这一次也没有点头。
她在想,沈景湛当初跟她说,若是纳小房,就让他罢官削爵的事情,沈夫人究竟知不知道?
应当是不知道吧?
“孟家的人若是进门,将来不仅仅是帮衬听澜,对于你的子嗣,也是一种助益,你算是个苦出身的姑娘,一定清楚在苦楚里挣扎的痛苦吧?难不成,将来你也想要你的儿子女儿过这样的日子么?”
劝人必然要劝到心坎上,所以沈夫人开始对着祝吟鸾说,这门亲事若是成了,于她有些个什么好处。
“我也明白你的顾虑,你且放心,有我和你公爹在一日,绝对不会让孟家的人凌驾在你的头上。”
“你觉得如何?”快要到沈家了,沈夫人也就收了声音。
无论好坏,沈夫人都说了,祝吟鸾还能够说些什么,她颔首表示,“媳妇知道了。”
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是有这句话,沈夫人也安心不少。
今日,沈景湛还是没有回来,但是他让人送了绸缎和糕点回来。
绸缎是贡品的料子,放眼整个京城,宫内都没有几匹,他的下属说是沈景湛用功劳换的赏赐,让她交给小丫鬟裁衣衫穿,至于糕点都是御膳房新出来的,让她尝鲜。
姣惠这些时日都不敢往祝吟鸾身边凑,就在院子里做着粗活,沈景湛让她看着祝吟鸾,她不能离开。
祝吟鸾这些时日十分安静,也不曾叫她过去问话,的确是有些叫人忐忑。
今日她透过窗桕,观察着祝吟鸾的反应。
她静静看着美轮美奂的绸缎,伸手抚了抚,除此之外,又定定瞧着糕点出神。
就当旁边人都以为她不会吃的时候,她拿起糕点尝了一块,吃得缓慢安静。
沈景湛的下属说,“大人近来事情忙碌,朝政上面的事情,卑职也不敢多言,待他回来会跟您解释的。”
解释什么?
解释这些时日的忙碌,还是解释他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情?
“您如今身子金贵,一定要好生休养,万万不能动气。”
“大人还让卑职转达,他很记挂您。”
闻言,祝吟鸾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许是害怕祝吟鸾偷偷离开,这些时日,庭院增派了许多人手,不仅仅是留意着祝吟鸾,就连庭院里面的下人也都留意着。
这些派过来的人都是大内的高手。
且每日祝吟鸾出门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回禀给沈景湛,一字一句都不能够出现丝毫的错漏。
“嗯。”祝吟鸾吃完了一小块糕点,颔首,她去沐浴净身。
明芽在伺候她梳洗的时候,问她今日在孟家感觉如何?
祝吟鸾闭着眼睛,脑海当中想着今日沈夫人跟她说的话不言语。
明芽以及随行的小丫鬟们,应该是没有听到沈夫人跟她说的话。
所以,并不清楚她已经把话跟沈夫人说开了。
明芽见她不吭声,又接着道,“奴婢觉得夫人似乎”
“似乎什么?”祝吟鸾在这时候开口。
“似乎想要跟孟家结亲?”事关两家的声誉,事情没有正式敲定之前,明芽也说得比较隐晦,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知道。”祝吟鸾装傻。
“小姐您如今养着身子,这些事情的不宜多费心。”明芽是看着沈景湛还是很疼惜祝吟鸾的,虽然朝廷的事情忙碌不堪,却也从来没有忘记她。
“对了,祝家的事情,奴婢听到了一些,您想知道么?”明芽给她擦着头发问。
“什么事?”
“大小姐的事情。”
祝吟鸾睁开眼看过来,明芽从旁边拿了巾帕,“大小姐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嫁过去了,她出嫁的那一天,那个”
“说下去啊。”祝吟鸾正等着下文。
明芽磕磕绊绊,“大小姐出嫁的那一天,卫家夫人噎气了。”
庞氏,她死了?
祝吟鸾的瞳孔骤缩,上一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似乎也是明芽说的,说她似乎命不久矣,可没想到,居然真的去世了,还是在长姐出嫁的日子里。
“祝、卫两家还有往来么?”祝吟鸾问。
“好像是没有了。”明芽给她擦干净后颈上的水珠,擦了头油包起来。
“那卫夫人怎么会在长姐出嫁的日子里去世?”
“或许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小姐您也清楚呼,原本这祝家和卫家就是要结亲的啊。”
也的确是这样,庞氏心高气傲,多数时候很容易气急攻心。
“大小姐没有办婚宴呢。”
“没有办吗?”祝吟鸾兴致缺缺。
明芽点头,“是啊,说是续弦不必大.操大办,所以选定了时日就把花轿送上门了,郭老王爷都没有过去接亲。”
“还有啊,朱夫人也病倒了。”
“病倒了?”没想到,祝家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对,现如今祝家都没个管事的,还听说大小姐没什么陪嫁的,因为祝家周转不过来了,得在手上留存一些银钱,给大公子
寻门路说话,毕竟官司还没有解决。”
祝吟鸾不说话了。
“前些时日世子爷不让您出门,或许就是害怕祝家的缠上您,奴婢听看角门的老妈妈说,总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抓来问了,是祝家派过来的人,这件事情没有闹到前面去,所以夫人和老太太等人都不知道。”
看出祝吟鸾这些时日似乎不热衷于沈景湛了,适时适度提了他。
祝吟鸾如何感受不到她的“别有用心”,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明芽被她瞧得略微心虚,也没再说话。
等祝吟鸾从浴桶里面出来,给她擦着身子的时候才说话,“秋日里的衣裙不单薄,您只穿亵衣,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身子的。”
祝吟鸾垂眸瞧去,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白日里,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都说她不显身子,实际上再也没有能够比她更有感触,她感受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成长,现如今真的就快要四月了。
“小姐,您先说的那个香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明芽即便是听了全程,也根本不了解究竟出了些什么事情,问姣惠,对方也说不知道。
“没什么,只是这香露有些奇怪,你仔细收着,待夫君回来我要转交给他。”
明芽让她放心。
“我有些困倦了,歇息吧。”反正今日沈景湛是不回来了。
明芽就算是想要接着说,也不好再开口了,灭了烛火,留下一盏小琉璃灯。
祝吟鸾原本只是伙闭上眼假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翌日,她起来之时,明芽说宫内送来了糕粥,新鲜热腾的。
“宫里的手艺瞧着都不错,小姐您快些尝尝。”梳洗过后,明芽就已经端到了祝吟鸾的面前。
看着的确是令人食欲大开。
他既然忙,又何必顾念着她?
盯着瞧了许久,祝吟鸾还是动了银勺。
沈夫人原本是要叫祝吟鸾过去用膳,听说沈景湛从宫内给她带了,便没有派人过来叫她。
用过早膳之后,她叫祝吟鸾过去帮忙,给祝吟鸾分了一些轻巧的活,让她一道帮忙看账。
祝吟鸾没有如同前面那般看得很快,缓慢对着账目。
今儿一日都在沈夫人的院子里跟管事的媳妇们对账,从账房拨银子,不日将分发给小丫鬟们。
晚膳自然是留在沈夫人这边吃。
将来朝廷应该是动荡了,因为沈侯爷被派到了京郊大营,几日没回了。
翌日,探望老太太,过府上来的太医给老太太瞧了身子骨,又帮祝吟鸾把脉。
太医说祝吟鸾的脉象比之前更好了,看着她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沈蔻玉的方子吃了的确有成效,在人前,祝吟鸾没提这个茬。
听到太医这么说,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都安心不少。
沈夫人送太医出去,沈老太太瞧着祝吟鸾,招手让她到身边坐,拉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不错,看着是比前几日好多了。”
主要是她的气色,看起来恢复了不少。
“多谢祖母关怀,您也要好生保重身子。”太医说沈老太太这病啊,怕是不会好了,人上了年岁,身子骨总是力不从心。
“我倒是无碍,但你放心,总能够撑到你生孩子的那一日。”沈老太太瞧了瞧祝吟鸾的肚子。
依然是瞧不出来显怀的样式,但听太医那么说,沈老太太安定不少。
她又问起祝吟鸾最近的饮食起居,祝吟鸾一一都说了。
听到她说吃了一些宫里送来的糕点和粥食,沈老太太笑,“我就说,听澜啊,总是惦记着你的。”
祝吟鸾扯唇,随着沈老太太也笑了一下。
“对了,我听老妈妈说,前儿你婆母带着你去孟家了?”
“是。”祝吟鸾还由着沈老太太拉着手,对方在观察她的神色。
“你婆母的心思总是停不住。”
祝吟鸾不笨,沈夫人带着她去孟家的事情,沈老太太不可能今儿才知道,更何况两家都往来那么久了,沈夫人先前还留孟云在沈家住了一段时日。
沈老太太就算是一直在韵梅堂养病足不出户,但周边的人每日都会将沈家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祝吟鸾很清楚沈老太太不是询问,而是试探她的态度。
那日在马车里,沈夫人跟她说了许多,她并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过去几日,沈夫人很有可能是着急了吧。
但又不好直接问,便由沈老太太出马。
祝吟鸾都明白,但此刻她却不会知道要接什么话,反驳吗?
思来想去,祝吟鸾只是扯唇笑了一下。
沈老太太看着她的小脸,拍拍她的手背松开她的手。
须臾之后,沈老太太问,“你是不是不同意你婆母的决断?”
祝吟鸾摇头,“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她心里比较难过,说不上来的苦涩和压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楚自己该说什么,她也尝试性说了一些沈夫人想听的。
可似乎她不说到主旨上,这件事情就不会结束。
“只是什么?”沈老太太问。
祝吟鸾凝噎了一会,她摇头说没什么。
两只垂放在宽袖之下的手攥紧了。
沈老太太留意到她的动作,抬手让周围伺候的老妈妈们都下去,然后她才开口跟祝吟鸾说,“现在没有外人在,跟祖母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没有外人,祝吟鸾还是无法彻底卸除心上的防备,她已经习惯了掩盖自己。
“孙媳没有什么想说的。”
沈老太太一针见血,“你不想要听澜纳了孟家的做小房是不是?”
祝吟鸾顿了一会,她的脸上许久没有反应,但藏在袖摆之下的手捏得无比厉害。
许久之后她点头,但又摇头。
沈老太太道,“跟祖母有何隐瞒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不知道”祝吟鸾久久沉默之下,低喃出这一句。
沈老太太看着她蹙起的眉头,无比纠结的神色。
惊觉祝吟鸾和沈景湛之间只怕是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不小。
否则祝吟鸾的心绪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想要.插.手孟家事情的沈老太太犹豫了,她先是试探问祝吟鸾,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
祝吟鸾说没有,她也没有跟沈老太太继续这个话茬,直接道,“婆母已经跟孙媳说过要跟孟家的结亲,也分析过利弊,孙媳都明白,也接受”
接受那还是不怎么愿意了。
沈老太太瞧着她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不管这件事情了。
主要是她也没力气掺和。
祝吟鸾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等着沈景湛回来哄吧。
至于孟家的,事情能不能成,那就要看造化了。
依她看,这件事情,只怕还有得闹呢。
沈景湛对祝吟鸾的偏执,沈夫人还看不出来,满心惦记着长房的开枝散叶。
“你既然心里有数,那我也不过多问你了,免得扰了你心里的主意。”沈老太太把话茬挪开。
“”
接下来几日,沈夫人一直带着祝吟鸾过孟家去。
听戏,玩牌,赏花,用膳。
两家来往比较密切,旁的世家大族都察觉到了,纷纷猜测,沈家极有可能要跟孟家的结亲。
沈景湛在京城炙手可热,即便只是纳小房,闻风而动的世家也不少,纷纷往沈家递帖子,沈夫人酌情接了一些。
在沈景湛终于归家的那一日,孟家夫人和孟云在沈家做客,除此之外,还有齐家的。
齐家的临时有事,没有留下用晚膳。
沈景湛回来的时候,方才开席。
下人说他归家了,沈夫人激动叫人快去添置碗筷,祝吟鸾浑身一顿,她放下银筷,不敢往正厅门口看去。
眼神躲避之间,瞧见了孟家小姐羞赧的神色,她在偷偷
整理自己的衣裙红妆。
孟云小姐一向清雅,今日也是如常的,并没有抹多少胭脂,但此刻的她,面颊红润,眼神时不时看过去,偷瞄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天子近臣,沈家世子。
祝吟鸾出神看着对方。
她听到沈景湛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在逼近,还是不敢往门口瞧去,走神期间,忙碌已久的俊美男人净了手,大步流星走到她的身侧坐下。
清冽的气息萦绕而来,旁侧的身影令她难以忽视,祝吟鸾的心越发紧张起来。
她诡异的发现,这么多日过去,她对沈景湛的恐惧和害怕居然消散得差不多了。
此刻,他坐于她的身侧,温柔叫她鸾儿,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她竟然有些鼻酸想哭,心里又涩又堵。
她始终没有看向沈景湛,避开男人炙热的目光,她快声道,“夫君回来了,你也饿了吧,正好一道用膳。”
“我今日回得匆忙,没派人来给鸾儿传话,鸾儿不要生气。”他温声细语同她解释。
祝吟鸾越发觉得得知的那些事情就好似一场梦,哪里能够想得到,居然是这样温润如玉的沈景湛谋划出来的。
到底是在人前,祝吟鸾总算是抬头瞧了他一眼,“…没事。”
即便是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在瞧见男人如画的眉目,深邃幽暗含着笑意的眼眸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鸾儿没生气就好。”沈景湛轻笑,旁若无人般伸手碰了碰她的发鬓。
祝吟鸾想躲,想到在人前,生生忍住。
沈景湛见她不躲,眸中笑意加深,他接手旁边的小丫鬟的活,照拂着她,给她添汤。
孟夫人见状,笑道,“沈世子真是疼惜少夫人啊”
第82章 第82章“用点力。”
适才沈景湛过来之时已经跟孟家夫人见了礼数。
孟夫人先前还是用京城世家公子的打量他,现如今完全是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女婿。
毕竟沈夫人那边的门路也走通了,沈侯爷和沈老太太也不曾阻止,这门亲事必然是板上钉钉的。
他对祝吟鸾如此疼惜,将来对她的女儿定然也是不错的。
有这样出色的女婿,何曾不是往脸上添了荣光?
所以,即便是做小房,孟夫人也觉得无伤大雅,更重要的是祝吟鸾面慈心软,没有背景,她的义母沈翕云说到底也是沈家的人。
将来孟云入了沈家,不也是沈家的人吗?再怎么样,沈翕云也会帮着沈家的。
除此之外,祝吟鸾整个人瞧着很是柔弱,这一胎能不能够生出来都是问题,万一呢?若是祝吟鸾一死,那孟云就可以扶正了。
所以,孟夫人觉得这是一门相当划算,对孟家有利的姻缘。
眼下看着沈景湛对祝吟鸾万般疼惜,她越是放心,就好似看见了她女儿未来跟沈景湛一般。
“夫君用膳吧。”祝吟鸾听到这句话,隔开了沈景湛的手,不叫他为她添汤夹菜。
见状,沈景湛的眼神轻飘飘看向孟夫人。
墨发银冠的男子脸上是带笑的,却莫名叫人感受到了凉意,孟夫人有种被他看穿心中打算和想法的错觉,一瞬间心虚挪开了目光。
孟云小姐却以为沈景湛看她的母亲,是留意到她们了,插.话道,“母亲,少夫人和世子爷自然是恩爱,您做什么打趣。”
沈夫人也附和着点头,孟云得了沈夫人的首肯,大着胆子,起身给沈景湛夹菜,“世子爷,听夫人说,您喜欢吃芦笋鸡,今儿这道菜不错,您尝尝?”
祝吟鸾对于孟云的献好无动于衷,她就在这里瞧着,没有表态也没有看,只是沈景湛留意到她用膳的速度放得很慢,仿佛嚼蜡。
他看着祝吟鸾,不曾搭理孟云。
对方尴尬等着,脸已经羞红了。
沈夫人轻咳一声,朝着沈景湛示意好一会,他方才看过去。
在对方冷淡无比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孟云的脸越发红了。
这还是沈景湛头次看她,他的目光总算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方才沈景湛进来,朝沈夫人问安,在她的介绍之下,对着她的母亲孟夫人问了一声好,除此之外,看都没有看她。
现如今总算是看过来了,怎么叫她不激动呢?
“多谢孟小姐好意,只可惜我讨厌吃芦笋。”
孟云的尴尬加剧,夹着的菜放哪里都不是,“可沈夫人不是说”不是说他喜欢么?
沈景湛不说话他收回目光,完全置之不理对方的尴尬,无视沈夫人的暗示。
沈夫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接下这个烂摊子,她把玉碟拿过去,“想来是我记错了,这些时日太忙了,记岔了也说不准。”
孟小姐尴尬坐下,“”
氛围一瞬间死寂,沈景湛不说话,看顾着祝吟鸾,孟夫人适才被他吓到了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沈夫人倒是想说,就害怕沈景湛不接台子,两处尴尬。
思来想去,索性就把目光投给了祝吟鸾,让她来打破尴尬的氛围。
祝吟鸾性子安静,本来就不擅长活跃气氛,偏生现如今是婆母的吩咐,就算是不想去做,也不得不去做。
她想了想,要说点什么?
沈景湛分明是喜欢吃芦笋鸡的,也不知道他为何说不喜欢了。
顿了一会,她跟孟小姐说,“夫君现如今爱好荷叶排骨汤。”
孟云勉强找到了台阶下,刚要说多谢少夫人赐教,沈景湛却在她前面劫了话,“现如今也不喜欢吃荷叶排骨汤了。”
孟小姐,“”她还能够接什么话。
此刻一句话都不好说了。
祝吟鸾看向沈景湛,她同样的无言以对,沈景湛却笑着反问她,“鸾儿想要知道我如今喜欢吃些什么吗?”
祝吟鸾不说话,沈景湛细数了一圈,说了些许菜名。
孟云还傻乎乎以为这是对方亲自递的台阶,却不料祝吟鸾身边的小丫鬟疑问道,“这不都是小姐喜欢吃的菜色吗?”
祝吟鸾在沈景湛说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只是她没有做声,偏生明芽傻乎乎地接了话,于是她忍不住瞪了明芽一眼。
明芽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话,连忙噤了声。
沈景湛却笑得很满意,他给祝吟鸾夹菜,“是,鸾儿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鸾儿不喜欢的,我自然也不喜欢。”
沈夫人,“”
这氛围不如不打破,现如今大家都尴尬起来了。
晚膳用得不太愉悦,孟家母女也没有过多停留,主要是沈景湛带着祝吟鸾去给沈老太太请安了,孟夫人原本也想跟着过去,但是沈景湛说是太晚了,恐怕不好打扰。
沈家的掌权都这么说了,孟夫人只好带着孟云灰溜溜离开。
沈夫人跟在两人身侧,瞧着两人走在一处。
祝吟鸾娇小,沈景湛高大,两人的样貌都清绝,生出的孩儿绝对是好看的,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两人都
安静。
祝吟鸾目不斜视,沈景湛的目光却始终注意着她。
他看着她,很是专注。
似乎是想要将这些时日没有留意的,全都在一瞬间给看回来,沈夫人都担心他的脖子给扭不过来,人前不收敛,人后也这样。
当真是只有祝家女受得了他。
想到孟夫人和孟小姐离开时的样子,沈夫人即便是不想说,也不得不提,“听澜。”
第一声,沈景湛还没有回应,分明祝吟鸾都看过来了。
他还是顺着祝吟鸾的动作往后看的。
仿佛后知后觉,“母亲唤儿子何事?”
沈夫人,“”他不是一向听力过人么?怎么一待在祝家女的身侧就失聪了?
沈景湛不解看着沈夫人,祝吟鸾也随之停下来,她大概知道沈夫人要说什么,沈景湛不过就是装聋作哑。
果然,沈夫人一开口就提到了孟家人,她数落沈景湛适才下了孟夫人和孟小姐的脸面,叫对方难堪。
说的时候,连带着祝吟鸾她都扫了几眼。
祝吟鸾一言不发,听着沈夫人训话。
沈景湛却在沈夫人看向祝吟鸾的时候皱了眉,他往前一站,祝吟鸾被他挡到了身侧。
“母亲说儿子就是了,瞪鸾儿是个什么意思?”
被戳破的沈夫人,“”
祝吟鸾刚要说话跳出来打圆场,他背负在身后的大掌,按住了她的手腕,祝吟鸾的声音被按了回去。
“为母哪里有瞪她?”
“有没有瞪,母亲心知肚明。”沈景湛冷淡道。
话茬被转移走,沈夫人连忙扯回来,“适才你不给孟夫人孟小姐好脸又是为何?”
“儿子是有妇之夫,孟小姐云英未嫁,要给她什么好脸?母亲此举若是被人传出去,孟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者说那孟夫人,儿子不是给笑脸了吗?”
他一番话倒是把沈夫人责问的字字句句都给堵了回去。
沈夫人要如何说她原本打定主意将孟云塞给他做小房?
看今日沈景湛的样子,怕是不成了。
关键还是要在祝吟鸾的身上。
争辩不过沈景湛,沈夫人只能噎下,“行行行,如何说你都有理,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叫你祖母晚睡,影响身子骨。”
沈景湛总算是动作了,沈夫人却一直不得见祝吟鸾,因为她发现,沈景湛让祝吟鸾走在他的前面,高大伟岸的身形将祝吟鸾挡得一个完完全全,活脱脱就是护犊子。
沈夫人,“”
韵梅堂内,沈老太太适才吃了安神汤,早便听到了沈景湛归家,此刻见到他,很是高兴,问他朝堂的事情可还顺利?是否安好?
沈景湛说都能够应对,“多谢祖母牵挂。”
沈老太太摆手,看向一旁沉默的祝吟鸾,跟沈景湛道,“这些时日你不在家,你媳妇可是想你念着你,既然回来了,多陪陪她。”
“孙儿知道了。”他看着祝吟鸾笑,眼底满是她的身影。
沈夫人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因为前些时日她跟沈老太太说了孟家进门的事情。
沈老太太一开始还说可以,帮着她试探一下祝吟鸾的主意。
可似乎不太成功,因为那日沈老太太跟祝吟鸾说了话之后,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不.插.手了。
也就是不想管了。
沈老太太不管,沈侯爷也不管,沈夫人如今没有了助力,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祝吟鸾的身上。
趁着沈老太太和沈景湛说话,钻到了空子,她低声跟祝吟鸾道不要忘记孟家的事情——让祝吟鸾去劝说沈景湛纳小房。
祝吟鸾眼睫一动,在沈夫人的逼视当中缓缓点了点头。
沈夫人总算是放心了,适才挪开视线回头就撞到了沈景湛含笑的目光,他问,“母亲跟鸾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儿子都不能听?”
沈夫人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讪笑着说没什么。
“是吗?”沈景湛的语气分明是不信。
祝吟鸾也顺着沈夫人说没什么,沈夫人只是问她方才可吃饱了?叮嘱她要多用些饭菜。
有祝吟鸾开口,沈景湛没有再追着问。
三人没有在这边停留,原本是要一道走,沈老太太却留下了沈夫人说有事,让两人先走。
心知肚明是给两人挪空一道说话,沈夫人顺势留下了。
从韵梅堂出来到回庭院,一直都是沈景湛在关怀在问她,这些时日吃得如何,睡得怎么样?
祝吟鸾时不时回应一两句。
她的话越来越少,到达庭院之时,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内院寂静。
祝吟鸾深呼一口气。
沈景湛见状,问她,“鸾儿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太多了。
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说,准确来说,应该是质问。
她就是不知道从何处起头问起,沈景湛究竟是怎么做到没事人一般?
姣惠难道没有告诉他香露的事情吗?对于这一点,祝吟鸾完全就是不相信。
她坐下,沉默许久之后鼓起一口气,让明芽把装有香露的盒匣给拿上来,又让明芽把周围的小丫鬟都给带下去。
此时此刻,就只剩下两人。
夜晚安静到了极致。
祝吟鸾打开之后,没有直言,而是问沈景湛,“你呢,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俊雅清绝的脸上未曾有一点停滞,仿佛早就猜到她会问他一般。
祝吟就一直看着他,长久的看着他。
她与他对视,祝吟鸾鼓起勇气,冷然瞧着他。
然后她发现根本就看不透沈景湛。
他的眸子实在深邃,仿佛要将她给吸进去了,危险至极。
许久之后,沈景湛总算是动了,他捏起香露的瓶子,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观看。
虽然男人的姿态神色都很慵懒,可就是让她觉得无端危险,这就是他真正的样子么?
迷人的同时,散发着无尽的危险?
“鸾儿都知道些什么了?”他总算是没有跟她装聋作哑,这句话虽然不是直接承认,但也间接承认了。
祝吟鸾反问,“你觉得呢?”
“鸾儿不妨说来听听?”他让她开口。
祝吟鸾本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理亏。
可她发现,就算是她占据上风,在跟沈景湛对峙之时,也讨不到一份好处。
他周身萦绕着令人畏惧的气势,或许已经稍加收敛,可她还是觉得畏惧。
“你让我说,你呢?”她跟他绕弯子。
“我这些时日忙碌,着实冷落了鸾儿,主要是人前不好多言语,姚家的事情棘手,死了一些大臣,绕着人命,所以没有办法抽身回来,你同我生气是应当的。”
他解释这么多,到底知不知道她要跟他说些什么?
祝吟鸾此时此刻也恼怒了,“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我知道。”他笑。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跟我兜圈子。”
“鸾儿呢?鸾儿就没有跟我兜圈子了吗?”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看着她。
祝吟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她都忍不住在想,为何沈景湛要这样看着她,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事情?
她有做错什么事情?
全然是因为他阳奉阴违,背着她做出那些事情,现如今当面对峙,怎么变成了她的不是?
即便是沈景湛没有说,祝吟鸾却也可以看出来,他话语之间隐隐的责备。
“我跟你兜什么圈子,难道不是你你跟我绕来绕去吗!”她实在是生气了,拔高了声音。
人证物证都摆在了眼前,他居然还在跟她顾左右而言其它,说什么这些时日朝政繁忙,就算是朝政繁忙,他也是回来了,既然都到了摊牌的时候,他做什么又要扯来扯去。
她本来不想生气,过去了这么久,祝吟鸾也的确沉下了心思,此时此刻旧事重提,她忍不住不动怒。
“孟家的事情。”男人五个字把她的怒火给堵住了。
“鸾儿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沈景湛问。
他脸上的笑意的确是没有了,变得深沉而严肃,“鸾儿方才在祖母那地方跟母亲窃窃私语,当真是在议论有没有用饱饭?”
他在问她了。
祝吟鸾没见过他这一面,因为沈景湛一向是温润的,别说是重话,都没有对着她高声说过什么。
祝吟鸾都不清楚是不是怀孕了的缘故,还是在他的温声软语当中泡得久了,此刻听到他这样问,居然鼻尖酸得想要哭。
她难以做到像在卫家那样的冷静。
“你要说什么?”她捏紧拳头看着他。
“鸾儿是想要帮着母亲给我纳小房吗?”他问。
祝吟鸾咬唇,好一会道,“这是婆母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沈景湛穷追不舍,“我想要知道你的意思。”
“你究竟有没有想要把我往外推给别的女人?”
“你在意吗?”她反问,“你有在意过我的意思吗?”
“你如果真的在意我,你为何要对我隐瞒,为何要给卫如琢下药,为何要设计骆家,卫家,祝家?”
她指控着他,“你设计骆家官位停滞不前,卫如琢屡屡高升,让长姐回心转意,又致使卫如琢身子残废,让我背黑锅。”
“你知不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她吃了多少药,听了多少奚落,一直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不会不会下蛋的母鸡,那些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想着想着,祝吟鸾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可是她不想要在沈景湛的面前哭,所以死死抿唇咬住,眼泪倔着不肯掉出来。
孤弱又坚韧,看得人心尖发颤心软。
他对她终究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沈景湛压下心里的醋意,伸手要将她给抱过来哄,可他的手方才伸了过去,还没有碰到她的腰肢,就被她狠狠推开。
力道大得他猝不及防,“”好似对他产生了厌恶,十分十足的厌恶。
沈景湛的脸色微微冷凝下来。
祝吟鸾却不怕他,此刻的她情绪开始失控了,憋了许久的怒火破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释放而出。
“卫家和祝家瓦解,在我身边安放眼线,无数次的偶遇让我卸下防备,认为你是个好人,嫡母逼迫,我走投无路与你成亲,圆房之夜你又给我下药设计我身怀有孕”
“一桩桩一件件你怎么可以这样设计谋划,你处心积虑,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得罪过沈景湛,他要报复她么?
可若说是报复,沈景湛每次对她都很好,每次都挡在她的前面,他并没有伤害过她,就算是在床榻之上,都对她极尽的讨好,哄着她。
唯一的凶狠便是有的时候太用力了,但这也不怪他,因为他本身就很强势,让她整个人都吃不消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梦里的男子又是怎么回事?祝吟鸾觉得她快要被逼疯了,她觉得她像个傻子,蒙在鼓里,关在府里的傻子。
忍住了眼泪,眼眶却红得像一只兔子。
沈景湛看着眼前惹人怜爱的姑娘,许久之后,他道,“因为爱。”
爱?
祝吟鸾被他这句话给说懵了,良久之后,她笑出声,嗤笑。
“你这是爱吗?”
他分明是偏执病态,巧取豪夺,将她诓骗而来,哪里算得上是爱?
而且沈景湛说爱她?
她跟他素未谋面,他怎么会爱她?她出身那么低,纵然是脸生得好一些,沈景湛见过的美人如云,怎么可能会为她心动?
卫如琢说她怯弱,沉闷,无趣,呆板,木讷,根本就不会有人爱她。
所以,沈景湛爱她什么?
祝吟鸾笑着笑着,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沈景湛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便此刻她的情绪崩溃,他也还是要说,“因为我想要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想要我,所以这么做。”
“对。”沈景湛看着她气红的眼睛和小脸。
他笑,笑得不同之前的清朗无害,反而有几分讳莫深沉。
“鸾儿冰雪聪明,许多事情并非是奉安公主告知你,而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你想了那么多,一定肃查了前因后果,所以不知道我处心积虑最后得到了什么吗?”
他得到了她。
“你说你爱我”祝吟鸾瞧着男人清冷危险的侧脸,“你爱我什么?”
“在京城大道相遇之前,我们素昧平生,你爱我什么?”
她在恢复记忆了,但不完全。
沈景湛眉心微动。
祝吟鸾直言,“事到如今,有话不如直说,何必再骗我。”
当真是变了一些,竟然都能够想到他在纠结是否陈情原委。
“很多事情,你忘了,但我没有忘记。”
祝吟鸾瞳孔骤缩,她逼问,“什么事情。”
“鸾儿”他伸手要抚摸她的面颊,但是祝吟鸾不让,她躲避他的触碰。
可沈景湛没有给她第二次打开,躲避他大掌的机会。
这一次,他以前所未有的,十分强硬的力道,将祝吟鸾拉拽过来。
炙热的大掌牢牢将她的手腕给围困在其中。
她被拉到了沈景湛的怀中。
长腿夹着她的腿,他微微一拽,她便落坐到他的腿上。
祝吟鸾使劲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她用力去掰男人捏着她手腕的大掌,可依然无法撼动他的力气分毫。
他束缚着她,看着她在他的怀中做困兽之斗。
祝吟鸾无法掰开男人的大掌,干脆心一横低下头就去咬他的手,想要叫他吃痛放开她。
可是男人眉头只是微微一皱,随后笑,甚至催促着她,“用点力。”
第83章 第83章给他一巴掌把他打爽了。
男人的语气十分的轻柔,泛着令人恼火的松泛,就好像是在逗弄她,完全不惧怕她。
祝吟鸾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原本她还克制着自己嘴下留情,这一会实在是被激到了,用力咬了下去。
她的牙口尖锐,用的力气又大,很快就破皮渗出了血。
祝吟鸾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愣了一下,她的舌尖缓缓一舔,越发感觉到仿佛生了锈般的味。
愕然的同时,她松了牙口,垂眸一看,泄愤使力之下,沈景湛的手背居然被她给咬得血肉模糊了。
渗血的牙印横成在他冷白修长的手上,看起来竟然有种诡异的肆虐的美感。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疯了,方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他疼不疼与她有什么关系,听着他云淡风轻,甚至还在逗弄她,让她用点力的话有多令人牙痒痒,就合该用力咬断他的手,让他长个记性,叫他也清楚这些年她有多疼,多难受。
但是,她也痛恨自己的心软,因为在看到沈景湛流着鲜血的手掌之时,她下不去第二次嘴了。
不敢咬归不敢咬,祝吟鸾心里的气可是没有消,更何况沈景湛没有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情绪失控的样子不好看,她也不想受人束缚在怀中,于是继续去掰他的手,刻意掐着他的痛处,想让他就此放开。
沈景湛在她的用力捏掐之下,的确是松开了攥着她腕子的手掌。
可他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是抬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深深看着她沾染他血迹的唇瓣,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低头吻了下来。
祝吟鸾自然是拼命的挣扎不叫他碰触。
可沈景湛却像是无比熟悉她的招数,将她的两只手捏着手腕
反剪到了身后,凶猛异常吻着她。
他舔.舐.着她的唇瓣,沾染在祝吟鸾唇瓣之上的血迹化在了两人.交.碰的唇齿之间。
祝吟鸾越发尝到甜腥的味道,她有些抗拒,将他闯入的舌往外推开。
但是她的力道跟沈景湛的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完全无法造成威胁,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他躲避着她的推拒,将她的抗拒化解为迎合,总之,祝吟鸾完全没有办法从他的亲吻当抽身脱离。
沈景湛今日露出了温润皮相之下的底色,隐隐约约跟她梦中的男人进行了重合。
他从来没有这样凶猛地吻过她,欺负她。
往前两人也有过亲吻,但他的吻中始终含着几分克制,从来没有这样搅弄她的唇舌。
好像要尝尽她的芬芳甜美,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唇齿之间的腥甜,卷带出不死不休的错觉。
祝吟鸾觉得她应该是怕的,就像是刚得知沈景湛真面目的那般怕,可她不仅没有害怕,就连她的怒气也在沈景湛的强.猛.亲吻悄然化解,生出一股无比熟悉的丝丝燥热。
祝吟鸾发现她的身子骨在沈景湛的猛攻之下,居然变得越发柔软,实在是忍不住唾弃她自己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对沈景湛的怨恨呢?
他对她的那些欺瞒,让她受的委屈和担惊受怕,难道就要在这个久违的饱含欺负的强吻当中被化解吗?
在这一刻,她生出了无尽的愠怒。
这怒既是对她自己,也是对沈景湛,于是祝吟鸾剧烈的挣扎,她意识到根本不能够凭借蛮力挣脱沈景湛之后,便开始另辟蹊跷。
心一横,用力咬在了沈景湛的唇舌之上。
咬的力气非常大。
这唇舌又非手掌那般宽大厚实,即便是被她的尖牙给咬个对穿都不碍事,舌头真要是被她咬掉了,那可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也亲不了她了。
沈景湛不得不停下来,可没想到方才停下,一阵柔软香风席卷而过,他尚且沉浸在清浅的香味当中,脸上就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祝吟鸾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打而去,她本来不抱希望能够打到沈景湛,毕竟他那么厉害,她的招数他不可能猜不出来。
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打到了。
他被她打得微微侧了脸,冷白俊美的脸上浮现隐隐约约的红痕巴掌印子。
祝吟鸾的掌心疼到发麻,她瞪看着他滞住的动作。
空气死寂一般的安静。
祝吟鸾的呼吸没有平稳,整个人在寂静的夜里大喘气。
她用了许久都难以平复下来她的呼吸声,勉强克制以后,方才缓和。
回过神之后,她也觉得自己疯了。
她居然掌掴了沈景湛,还打得无比响亮。
虽说沈景湛做得很过分,一直欺负她,但是这一巴掌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这样挥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她的掌心还在泛疼。
男人脸上的指印也浮现得越发明显,任由谁来看,都可以瞧得出来他适才是被人给打了。
这样下脸面的事情,祝吟鸾也不敢保证沈景湛会如何,也打回来么?亦或者在床榻之上狠狠欺负回来?
可她设想了千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沈景湛居然转过头,伸手碰了碰他被打红的面颊,然后再没有理会,反而问她手疼吗?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的祝吟鸾,“”
沈景湛看向她的手。
男人的目光幽静,祝吟鸾下意识想要将她的手给藏起来,但男人长臂一伸,捏着她的手腕拉过来看。
她的掌心打得通红,看起来好似肿了一般,祝吟鸾要挣扎,却无法动作,因为他捏着她的手腕,好似抓住了她的七寸,竟叫她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而沈景湛,就好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袖口当中拿出了一罐药膏,给她擦拭手掌。
温凉的药抹上之后,掌心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消失。
上好了药,祝吟鸾又跟他接着吵,“你放开我!”
“鸾儿同我生气,也不应该伤了自己,若是还想再打,我给你寻个板子可好?我是皮糙肉厚不怕痛,就怕疼了你的手。”
虽然他很喜欢闻她身上席卷而来的香味,但见她掌心颤抖,也是心痛。
男人的脸上还挂着巴掌印,说出的话却温柔如初。
祝吟鸾却丝毫不为他的贴心所动,“你装了这么久,还没有装够吗?”
她问他究竟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她不想陪着他虚与委蛇了。
“不想陪我虚与委蛇,所以鸾儿是烦我了,对吗?”沈景湛语气微凉。
“你厌烦我了,就给我纳个妾室想要搪塞我。”
祝吟鸾此刻不想跟他争辩孟家的事情,本来这些时日已经被沈夫人折腾得够烦了,每日都要笑脸相迎,在孟夫人面前作戏,眼下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也不管说了些什么,用力甩开他,“对,我就是烦你了,就是”
要给你纳小房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沈景湛捏着面颊亲堵了回去。
这一次,祝吟鸾尝到的腥味更甚,因为适才她慌不择路咬了他的舌头,居然咬破了。
这会子唇齿交互品味,她自然尝到了男人的鲜血。
沈景湛大力吻着她。
不仅仅是鲜血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药味弥漫在鼻端,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祝吟鸾觉得有些许晕。
他掠夺着她口中的芬芳甜软,没有丝毫的退却,总之将她整个人逼至角落,躲无可躲。
静谧的内室没有了争吵的声音之后,接吻声,换气声,此起彼伏,暧昧得让人脸红。
外面守着的小丫鬟听着里面吵一会亲一会的动静,实在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祝吟鸾挣扎了好一会,她又要打沈景湛,这一次他捏住了她的手腕,只有香味席卷到他的鼻端,她的巴掌没有落下来。
实在不是沈景湛不叫她打,而是她娇滴滴的,不过是多用一点力气,他的脸只是红了而已,她的手掌居然就肿了。
再一巴掌下去,她的两只手只怕都要疼了吧。
“我说了,鸾儿若是还要打我,我叫人给你拿板子来,不必你废手,若是不喜欢板子,还可以用旁的东西,鞭子长剑和铁链,都可以的。”
男人似笑非笑,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腕骨往上摩挲,触碰着她的掌心,男人的手指所过之处,令人起颤,甚至发痒。
祝吟鸾反应过来要脱离,他却攥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看着她被吻肿的红唇,沈景湛的眸色越发晦暗。
“你一直欺负我,就是想要跟我蒙混揭过是不是?”祝吟鸾转移话茬,将事情绕到最开始她找沈景湛要的解释之上。
男人束缚揽抱着她的腰肢,将她困在怀中的姿势未曾改变。
他沉默不语,但压迫感十足,完完全全将她给笼罩。
“我并没有要欺负鸾儿的打算。”
还说没有,他将她强行给拽入怀中,又拉着她的手腕不放,将她整个人强行困在其中,让她进退两难。
面对她的质问,他比她还要委屈的样子,振振有声问她是不是打算给她纳小房。
她不相信,沈景湛能够在她身边安放这么多的眼线,会不清楚沈夫人的打算,不知道她这些时日跟在沈夫人的身边与孟家的往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呢?
祝吟鸾觉得她说的话沈景湛根本就没有在意,她在意的那些过往他甚至都没有解释。
甚至连话都没有套出来。
越想越生气,偏生她的唇瓣还红肿疼痛,都是因为沈景湛亲她,亲得实在是太用力才叫她如此难受至极。
祝吟鸾觉得她和沈景湛之间黏黏糊糊,根本就不好对峙说话,她再次厉声告诫沈景湛,“你放我下来!”
罕见她凶成这个样子,虽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但十分稀奇。
让祝吟鸾意外的是,沈景湛这一次放开她了。
他捡起地上掉的鹅绒锦绣软垫塞在她要做的圆凳之上。
男人倾身弯腰下去的时候,祝吟鸾还可以看到她打他的掌印。
沈景湛的肤色冷白,巴掌印没有上药,发酵到了最厉害的时候,此刻比方才看起来还要骇人一些,可他浑然不在意,除此之外,祝吟鸾也看到他薄唇边沿的血迹。
“狼狈”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甚至比她还要严重。
可沈景湛历来是个泰山崩于前不改颜色的性子,这点“打击”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而且,祝吟鸾发现他似乎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巴掌而恼怒,反而很愉悦和兴奋。
她没有把他给打生气,亦或者打恼怒,把他给打爽了吗?
否则他的薄唇边为何会隐隐约约泛着笑意。
是的,笑意,祝吟鸾很清楚她根本就没有看错。
沈景湛就是在笑。
真是个疯子!只是她从前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疯。
他还笑着跟她说,与她提议,让她用鞭子和铁链,长剑,抽他打他杀他,他不是疯了吗?
“我不想对鸾儿用.强,只是有些时日没有见你,很想你念你,所以想要同你亲近,可你今日一直对我冷待,我同你说话,你也是爱答不理。”
“一时难以控制心绪是因为生气,我不喜欢你帮我张罗什么所谓的妾室通房,除你之外我不要旁人。”他跟她说。
他说话一向是直接的,即便是撕开了温润如玉,清朗无害的面皮,此时此刻的沈景湛也直来直往的,直接到叫她哑然
无声。
祝吟鸾听着他的话着实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因为他的话看似寻常,却让人无端觉得害怕,尤其是沈景湛对着她笑的时候。
他的眸色深沉幽幽,看似散漫却仿佛掌控一切,他也的确是掌控一切。
“你质问我卫家和祝家的事情,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
他居然跟她说,他没有做错?
祝吟鸾脸上的难言神色越来越明显,他单手撑着头颅,动作慵懒,他看着她,欣赏她的神色,接着道,
“鸾儿忘记了,你从前教过我,若要得到什么,需得付以衡心与毅力,我谋算多年,怎么不算是付以衡心和毅力,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祝吟鸾唇瓣翕动,“我我何时与你说过这些?”
她不认识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你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你没有忘,但谁知道是不是你胡说八道?反正你惯会骗人。”
“日后鸾儿若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便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了。”他噙着淡淡的笑。
“祝家待你轻薄,卫家待你苛刻,今日的下场都是两家咎由自取,也不能够全算到我的头上吧。”
他说得这么好听,可姣惠还有方种月,还有孩子呢?
祝吟鸾正要质问,沈景湛却已经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与她解释道,“你身边陪嫁的小丫鬟不够用,我便调用一个得力的死士放到你身边,除却监视之外,也是保护你的周全。”
他究竟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出监视两个字的?
“我让方种月去到卫家,让她在你耳边说那些,不过就是想给你透透信,洞悉洞悉侯府的内情,毕竟你终究是要嫁过来的。”
什么叫做她终究是要嫁过来的,“分明是你诓我嫁你!”
“是吗?”沈景湛挑眉。
“卫如琢贪得无厌,祝沉檀拜高踩低,我不过是让你看清这两人而已,祝家所做的事情是顺势而为,我并没有插手,让祝大人带着祝沉檀去卫家,也没有让卫如琢休弃你。”
“鸾儿想说是因为我的算计,才会推波助澜走到那个局面?”祝吟鸾刚要开口反驳,沈景湛看着她的唇瓣,已经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了。
他接过她未曾脱口而出的话,顺着往下,“从来都不是,即便没有我,卫家和祝家爬到这一步,也还是会这么做,趋利避害,为人之本能。”
“至于朱氏去逼迫你,让你走投无路,是我下手狠了一些,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说着说着,他低笑出声,“我真的太了解你了,鸾儿,我知道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硬.墙心不死。”
她对卫如琢是有期待的,是动过心的,所以他不能不这样做。
他的确可以将她强夺过来,不必这样算计,但那样不好,她不会对卫家的死心,若是藕断丝连,是要他的命吗?
只有让她看清楚这个人的本性,她失望透顶了,才会抽身。
“对于子嗣,是我不好,我心胸狭隘无法容人,见不得你与旁人生儿育女,若这个孩子真的生下来,倒也并非养不起。”
“爱屋及乌的事情只要能够讨好你的欢心,我可以去做,但是看到和这个孩子,我便会想起你与他有过亲密,嫉妒会焚烧我的内心,所以干脆一了百了。”
沈景湛与她说了许多,而后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要打要骂我绝不会还手,但我不会和离。”
他最后一句话完完全全是堵死了她的后路。
说的时候,抬眸凝视着她,眸中冷厉令人心惊。
半是哄劝半是警告。
祝吟鸾就算是见过风浪,却也被他给吓了一跳。
“对于你腹中的孩儿,也的确是我心思龌龊,我知道若你得知一切必然两袖清风,所以我想凭借子嗣父凭子贵。”
父凭子贵四个字落到祝吟鸾的心头,她的嘴角都忍不住一抽,她已经无法理解沈景湛的思绪究竟是怎么绕的了。
他堂堂天子近臣,侯府世子,竟然说出这样的“女儿话”来。
“前些时日见你呕吐心悸,面色苍白,我心中忧痛,几乎夜不能寐,若我能生,不必如此累你一身,都赖我的不是。”
言及此,他朝着她靠近了一些,长臂伸过来,捏着她的手,
“鸾儿”
“对不起,是我斯文败类,是我衣冠禽兽,是我枉为人臣,但你念念我想想我吧,我真的只是喜爱你,想要你。”
他抬着她的手,牵引着她的手,触碰他的面颊。
祝吟鸾的掌心上了药,那药极好,此刻已经不疼了。
她的指腹触碰到沈景湛被扇打的面皮,感受到横成在上面的指痕有多么的明显。
她下手的确是重了一些,但都是沈景湛自找的,不要心疼他,祝吟鸾在心中兀自想着,便要收回自己的手。
沈景湛并没有将她的手捏得很用力,所以她很容易就将她的手给收回了。
只是在她抽离的一瞬间,男人脸上的神色变得很落寞,很受伤。
他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难不成是她叫他这么做的吗?
必然又是装腔作势,他本来就会骗人。
如今又想摆出这副样子,让她心软。
祝吟鸾撇过脸,“事已至此,我对你无话可说。”绕来绕去,她都累了。
过去的事情她就是要听他亲口承认。
现如今他倒是说了,可她想要知道的部分却还是云里雾里,比如她与他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瞧着沈景湛是不愿意说了,他分明都已经看出来了她想知道,却不提及,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祝吟鸾闭眼压下心中的激愤,此刻情绪消退,她觉得又困又累。
实在是没有心情在这里与沈景湛耽误,跟他说些什么了。
她扶着桌沿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往外叫明芽,说她要沐浴。
全在外守着待命,竖起耳朵听动静的小丫鬟们即刻起身往里面走。
内室一片寂静,主子们似乎没有谈拢,一时之间小丫鬟们的脚步声都放得特别安静,生怕惊扰了两人。
祝吟鸾起身之后没有再看沈景湛,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察觉到了他视线的追随,微微一顿,却没有言语。
背过身就进入了浴房。
在她走了之后,男人脸上的歉意渐渐消退,眸色转回幽暗的深沉,瞧着屏风之后的影子。
神色清冷,一言不发。
“”
祝吟鸾出来的时候,沈景湛已经去旁边的浴房沐浴了。
圆桌之上的香露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被他处理了。
姣惠在外面守着不敢随意进来,祝吟鸾由着明芽擦头发,率先上了床榻。
她躺下没有多久,外面传来动静,她听着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几乎都可以想象他在做些什么。
没一会,脚步声朝着床榻靠近。
幔帐被撩开了,外面的琉璃灯照进来,祝吟鸾闭着眼都能够感受到。
随后身侧一重,男人上了床榻。
第84章 第84章好似打着打着亲了起来?
两人已经有许久不曾躺到一处了。
自从她往奉安公主那边得知沈景湛欺骗她的事情之后,心绪波动厉害,一度闹得身体不适。
她抗拒他,又害怕被他察觉出猫腻,便将他“赶”去了侧室,两人就再也没有同床共枕了。
后来朝廷因为太尉一党的事情屡次起风波,沈景湛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回家。
真要细数下来,说实话祝吟鸾都记不得有多久了。
两人上一次的亲密在何时,她也回忆不起来了,最近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适才跟沈景湛吵闹费了不少精神,沐浴净身之后再躺下的她依然觉得难受。
不仅仅是心累,脑子也嗡鸣得十分厉害。
实际
上,适才跟着沈景湛争吵,很多事情都还没有闹明白,现如今冷静下来,她又想到了不少,譬如说他书房之内的银钱与荷包珠坠链子,还有那些画像。
她根本就没有瞧过沈景湛书房里的画像。
是她的吗?
祝吟鸾在想。
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了。
因为沈景湛上榻之后,边朝着里面靠近,似乎撕开了“无害”的表面,他也不在她的面前假装了。
他不像之前那样克己复礼,温润退却,露出他本身的强势专横,霸道偏执。
不顾她身上的僵硬,也没有礼貌问询,直接就从后面环抱住了她。
祝吟鸾手脚挣扎,又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束缚,男人从后面将她抱得严丝合缝。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抱到温香软玉之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似大型的狼犬一般蹭了蹭她的侧颈。
他的大掌缠绕她的腰肢,又放到她的小腹之上,隔着薄薄的亵衣抚摸她隆起的小腹。
“似乎明显了一些。”
男人的这句话分明正常,祝吟鸾也不知道为何,她居然平白无故就这么想歪了。
她想到沈景湛的手放到别处,也曾丈量过,他那时候很不确定,问她是不是成长了不少?
祝吟鸾很快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中厌恶自己,她怎么能顺着他平平无常的一句话,想到那些无比旖丽的亲近呢?
这是什么时候?
说是什么时候,却是夜深人静同床共枕的时候。
若是她没有身孕,沈景湛又要做些什么?
他抱着她,她自然能够感受到他中衣之下硬朗结实,壁垒分明的,温热的身子骨。
祝吟鸾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难不成沈景湛给她下的香膏欢药,还有不曾除却的遗留吗?
否则她怎么会……
在闹成这样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能够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亲密。
是因为他抱着她。
他曾经抱着她,从后面欺负她。
那时候,他的双手还在她的.春.软.之上作恶多端,甚至疑惑似的问她,她怎么能够生得那么软?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祝吟鸾当时觉得他痴傻,这女子的胸脯怎么可能会长骨头,不都是软的吗?
简直难以想象这是沈景湛说出来的话,但的确就是他说的,且她听到耳朵里,居然还真的相信了,觉得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有单纯的疑惑。
现如今回想,那时候他也是装的吧!
就是故意佯装无害,就是哄她,让他觉得他一本正经。
他哪里一本正经?分明是老谋深算,阴险狡猾。
越想越气,祝吟鸾冷静下来的心在这一刻又冒了怒,她挣扎,“我热,你不要抱我。”
“是吗?鸾儿真的热,还是抗拒我。”
“你都清楚。”她跟他吵闹,不同他和睦。
挣扎之间,两人的衣衫乱了。
她的衣襟露了出来,露出雪白的锁骨,还有圆润的雪软。
沈景湛也是同样的,甚至还要比她更衣衫不整。
既然都闹到这个份上,这里没有小丫鬟们,祝吟鸾也不想跟他虚与委蛇,实在是被他气得恼了,撑着软枕和被褥起身,
“你去别的地方歇息,我不要和你一处睡。”
沈景湛好整以暇看着她“张牙舞爪”。
乌发披散,小脸紧皱,毫不掩饰对他的抗拒和讨厌,还有怒火。
见到她脸上的抵抗,他应该恼怒,却又觉得有趣,这要比她整日里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
她从前不会这样,只因为在卫家蹉磨久了,人的性子也渐渐转变为沉闷。
纵然她回到他身边以后,被他以退为进逼出来不少本性,但她在卫家的年月有些长。
但在一时之间,并不好彻底激进,此刻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毕竟都敢直接对着他表示不满了,重要的是,她不怕他了。
男人微勾唇角,不发一语。
祝吟鸾看过去,只见他就仿佛一个妖孽般倚在那,似笑非笑看着她,眼角眉梢皆是风流倜傥。
谁说沈景湛清冷难以靠近?祝吟鸾本来很生气,对上他这张脸,发觉气噎住了。
上不去下不来,接着看他的时候,居然发现气在消融。
原因无它,全是因为他的皮相实在太出众旖丽。
他脸上的巴掌印应当是上药了,变淡了许多,即便是变淡了,却也还是横在上面,即便如此,也完全无损他的风华,更叫人觉得心痒,配合着他脸上的笑意,十分勾人。
祝吟鸾都说了一遍,可他还是无动于衷。
既然无法叫他离开,她压下一口气,打算自己离开,却没有想到,方才要起身,沈景湛长腿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不说。
更捏着她的手腕,明知故问,“夜深人静,娘子要去哪?”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娘子,往前一直都是鸾儿。
祝吟鸾下定决心不同他说话,不与他搭理,就是要出去。
可是她身上软绵绵的,又要护着肚子。
沈景湛就这么轻轻一拽,她居然没有站稳,跌到他怀中去了。
这一跌入,沈景湛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将她放开。
他揽着她,抱着她,长腿一越,彻彻底底束缚住她,却没有给她施加力道,将她整个人给包裹住,比起方才还要抱得严实。
祝吟鸾刚要驳斥他,可没想到沈景湛抬着她的下巴,就这么毫无征兆吻了下来,她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
他捏着她的面颊,祝吟鸾被迫张开了嘴巴,所以方便了他的长驱直入,就这么深吻起来。
祝吟鸾自然是挣扎抗拒。
他不放手,两人在无形之间又这么混乱继续接吻。
她的抗拒挣扎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诡异被他带成了深吻的回应。
“……”
外面竖起耳朵的小丫鬟们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忍不住面面相觑。
本来以为又要闹了,却不想又亲到了一处。
是吧,没听错的话,就是接吻亲密的声音?
祝吟鸾从前就觉得沈景湛在床榻之上的功夫不错,现如今更是身体力行感受到了他引.诱着她,将她拐得找不到北。
她分明是要逼退他的唇舌,却被他勾了过去,到了他的城池之下,就好似她迫不及待,要跟他吻在一处似的。
更过分的事,他在勾起她兴趣之时往外退出,看着她“往前迎合”的动作。
祝吟鸾呆滞了,她的面皮子几乎是在撞入男人含笑眉眼的一瞬间烧得烫红了起来。
她又羞又恼,情急之下又要还击,伸手又要打他。
可快要打过去的时候,祝吟鸾又生生止住,最终没有将巴掌打到沈景湛的脸上,他却笑着把俊脸给伸过来,让她打的意
味不言而喻。
祝吟鸾,“……”
他想挨打,她却不想打了。
她可没有忘记沈景湛被扇打一巴掌之后露出的愉悦神情。
他根本就不疼,无法教训到他,反而令他愉悦,还疼了她的手。
祝吟鸾也不会真的在夜晚往外要东西来收拾沈景湛,沈夫人和沈老太太的耳目都在这边,要了那些“刑具”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祝吟鸾奋力擦嘴,眼睛瞪着他,水眸里面充满了幽怨和愤怒,无比鲜活。
沈景湛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抬手触摸她的眉眼,“往前只见鸾儿委曲求全,处处忍让,往来迎合。”
“合该如同眼下这般,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随性恣意,无需隐忍。”
“我喜欢鸾儿这样。”
祝吟鸾本来在气头上,却忍不住因为他这句话而凝涩,“……”
他还在触碰她的眉眼,修长如玉的手上带着红肿的牙印,过她眉眼处时,她的鼻尖也闻到沈景湛手上所带的药味。
祝吟鸾听着他这句话,心里忍不住跳得快了些。
她是触动的。
因为从来没有跟她说,让她随性恣意的活。
在闺中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出嫁之后更怕行差踏错,嫡母苛责,父亲更是,不仅仅是叫她卑躬屈膝。
还让她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免得性子不讨喜,触怒了卫家,届时回来哭,他也不会她做主。
她原以为,这一生就要这样唯唯诺诺过下去了,没想到会和离,遇到沈景湛,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在沈景湛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心里虽然淌过异样的暖流,但面上她却还端着绷着。
“我不要听你跟我说这些。”她道谁知道他是真是假,休要花言巧语哄骗她。
“你放开我。”她隔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正打算趁着沈景湛不注意,偷偷下了床榻。
可他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长腿阻隔不说,被褥也丢到了空隙处,她哪里还有缝隙可以钻?
这是跑不出去了。
祝吟鸾深叹一口气,待安定好了自己,背过他躺下,不闹了。
因为根本就闹不过沈景湛,所以不需要白费力气。
“……”
见她妥协躺下,男人唇角一勾,从后面抱了上来,这一次,祝吟鸾并没有抗拒,只是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她的隐忍,男人越发越近。
几乎是吻着她的耳朵与她说话,“我竟让鸾儿如此难以忍受了吗?”
祝吟鸾被他温热的气息席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但此刻怎么能够露出怯意?
更不能让沈景湛看出她的颤栗,所以她极度的隐忍。
可祝吟鸾哪里知道,沈景湛先前就百般观察,此刻对她的诸多反应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她心动了,却在刻意隐忍。
“太医说脉象稳定了吗?”
祝吟鸾被他这句话给吓得再次沉不住气,“你想要做什么?”
男人勾唇,“鸾儿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吃小姑开的药方,不能……”
曾几何时,她说话居然也如同沈景湛这般口无遮拦了。
她想说不能同房。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沈景湛蹭着她的侧脸,令她身上窜起严重的酥麻和痒意。
“你不要这样抱着我,很热。”她又说了一遍。
“我早让人在内室放置了风轮和冰,何况已至冬日,鸾儿真的那么热?”
“到底是热,还是不想跟我亲近?”
祝吟鸾原本不想说话,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冷言相对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景湛嗯了一声,“我明白你的心里还在责备我。”
“也清楚你得知那些事情之后会难以接受,与我疏远,但鸾儿……”
“我只问你一句,除却我给卫如琢下药,侧面促使你无法身怀有孕之外,我可曾真的伤害过你?”
沈景湛再一次把祝吟鸾给问住了。
即便她不承认,却也不得不说,沈景湛这话说得不错。
他并没有真的伤害她,甚至如珠如宝般呵护对待。
但祝吟鸾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事情。
更何况,即便是到了现在,沈景湛依然对她有所隐瞒。
谁知道他背地里留了什么手?
问他却又不肯说。
她一言不发,只在心中如此想着,却不防男人猜透了她的心思,直言道,“我可向鸾儿保证,除你我过往之外,有关祝、卫两家的事情我再没有任何隐瞒了。”
“沈家呢?”怀中人冷不迭冒出这一句。
“关于沈家,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吗?”
沈景湛起初微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鸾儿问的是二房的事情?”
她不应,算是默认。
“这件事情你不也知道了吗。”他道。
“所以我不问,不知情,你就不打算说了?”
在沈家期间,二房夫人,沈夫人,沈老太太,乃至沈蔻玉,多番打听沈嘉显,可他次次不肯袒露,一直在迂回婉转,若非奉安公主……他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沈嘉显撞破你我往来,又自作主张自寻死路将事情捅到祖母目前,他既阻我,我自然要铲除。”
铲除?
他怎么能够用这样的字眼,那可是他的族亲手足。
想说沈景湛是不是疯了,可转念一想,他似乎早就疯掉了吧?
从得知一切开始,他在她的眼里已经是个疯子了。
此刻问他是不是疯,不过就是多费口舌而已。
左忍右忍,祝吟鸾还是忍不住来了一句,“他是你的族亲。”
“是吗?”沈景湛的这句话叫祝吟鸾听出了另外的意思——那又如何?
是族亲,但那又如何?
她早该料到的,沈家的人不论小辈平辈,亦或者长辈,皆对他又惧又怕,想必早已得知他的本性,只有她傻乎乎蒙在鼓里。
也是,他连夺人妻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还弄得两家分崩离析,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我不喜欢在鸾儿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讳,此一遭便罢了。”
“况且我对他已然手软,只是遣放到困苦之境历练,不算什么。”
祝吟鸾,“……”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想到二房夫人整日里忧心不已,泪流满面,唉声叹气的模样,便可想而知,那沈嘉显去的地方有多么的贫瘠困苦,且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说起来这个,她倒想起来另外一件要紧事情。
当下便道,“奉安公主告知我实情,你可不要对她下手。”
“鸾儿如今不仅忧心旁的男子,就连女子你也要顾念着了?”
祝吟鸾这些时日可没少听说奉安公主久窝在太后宫中“闭门不出”“修身养性”的传言。
旁的人以为奉安公主转了性子,但祝吟鸾却很清楚,根本就不是这样,奉安公主就是害怕,躲避沈景湛而已,所以才一直龟缩在太后的宫殿当中不出来。
已经很久了。
虽然她还不清楚奉安公主为何要帮她,但也的确帮她了。
于情于理,也得替她说话。
再者说……即便是祝吟鸾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不希望沈景湛出事。
:.
他深入朝堂,查办太尉一案,已经被人推到了风尖浪口,若是再跟皇亲国戚给对上,必然会出事。
眼下还在发生争执,她不想低头说软话,免得沈景湛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于是她这样跟他说道,“奉安公主再怎么都是皇亲国戚,你若
是得罪了她,那我……我怎么办?”
沈景湛八面玲珑,狡猾如狐,怎么会听不出来怀中人话语里的关怀意味。
她对他终归是有情义的。
明白归明白,他却还是在明知故问,“我得罪奉安公主,那也是我的事,与鸾儿什么干系?”
他分明都知道,却还在这里七弯八绕。
“你说呢?”
祝吟鸾抿唇,颇是没好气给他甩了这么一句。
“若我不听鸾儿的劝告,你要如何?”
“打我吗?”他问。
祝吟鸾抿着唇瓣,时不时轻咬,思忖着怎么回话,干脆就不理他好了。
可沈景湛却非让她说,甚至还隐隐威胁,若是她不说明白,他怎么会懂?
这时候跟她装什么装?
祝吟鸾不得不开口,“婆母说你我……夫妇一体,你若是被责罚,那我岂不是也得跟着受牵连了?”
“鸾儿原来是担心自己。”
男人闷声笑,他的俊脸埋入她长发当中,闻着她乌发中所带的馨香。
祝吟鸾被他低沉的笑声惹得酥痒,总归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在嘴皮子的功夫上讲不过他,也不打算接着讲了。
沉下愠怒,平心静气就要休息。
可沈景湛却又掐着她的腰肢将她调转过来。
祝吟鸾刚训斥一个你,就被他的吻打断。
这一次他也吻得很深入。
而且他尽挑着她身上无比敏锐的地方亲。
祝吟鸾抗拒着她,但男人的胸膛过于宽阔硬朗,她那点力气根本顶不了什么用,与其说抗拒,不如说是“欲拒还迎”。
她推不动他,于是扑腾她的双手,像猫一样去挠他。
沈景湛没躲,脸和喉骨都挨了许多下。
很快,沈景湛就捏着她的手腕,将她轻巧给束缚住。
祝吟鸾发现她的防备在他的亲吻之下渐渐溃不成军了。
他许久没有亲她碰她,而且她此刻身怀有孕,即便是胎象稳定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应该继续下去。
但她的手和脚都被沈景湛制住了。
此时此刻她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因为沈景湛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敏感处了。
她的挣扎不仅无济于事,甚至还适得其反,在他的欺负之下,她…渐渐化成了一摊水。
就连出口的声音,都渐渐变成了惑人的嘤咛。
别说沈景湛听了是个什么反应,就连她自己都面红耳赤。
两人在房事之上早有了熟稔的契合。
他勾着她。
祝吟鸾心里抗拒,身子骨却不可控制的诚实起来。
男人伸手一碰,过了一会,他将沾染了晶莹剔透的长指放到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看。
“看来,鸾儿也想我了,对吗?”
祝吟鸾的面上满是红潮,滚烫异常,她的气息也不平稳,此刻看到他指尖之上泛着光泽的莹润。
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她以前不会这样的。
在对卫如琢失望之后,卫如琢跟她亲近,她无比抗拒,甚至是恶心。
可如今她也对沈景湛的隐瞒失望,却还喜欢跟他一处亲密。
甚至情动得比过往没有怀孕的时候都要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沈景湛的皮相出众,亦或者她的身子骨被他给“调”坏了吗?还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自从有孕之后,她的情绪极其容易起伏。
不仅易怒,易低落,甚至还情动得很快。
总之她回避弹压了自己的心意,她否决自己是想要沈景湛,要亲近他。
不是这样。
可她在心里弹压情绪没一会,沈景湛就在她的裙裾之下拿到了罪证,甚至还呈现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再避无可避。
祝吟鸾撇开眼。
她被控制着,还怎么推开沈景湛的手?
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于是只能窝窝囊囊挪开了她的视线,避而不看,也就能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宫里的这些时日,我亦思念鸾儿。”他道。
祝吟鸾却在心里乱糟糟的想,他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可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思绪再腹诽他这句话。
因为危险抵达玉门关。
他问她,“可以吗?”
第85章 第85章沈景湛软磨硬泡得冷脸。
他在这里搅弄风云,将她至于上气不接下气的余地。
却在最后蓄势待发的关头,问她可否?
倘若说不是故意的,祝吟鸾根本就不相信。
更遑论此刻的沈景湛在她的心里完全就是一只老狐狸。
他就是要故意逼迫她,逼着她说话,叫她回应,让她宣泄。
“不要!”祝吟鸾恶狠狠的一声拒绝,但脱口而出之后,发现回的话有些许不对劲,于是她即刻便改了过来,“不可以!”
又是不要,又是不可以,怀里的姑娘凶凶的。
她已经算是使上浑身力气,想要让自己明确拒绝的意味,听起来厉害些许,即便是达不到威慑力十足十,好歹也要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但不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甚至还适得其反了。
祝吟鸾根本就瞧不见,此刻的她眸含春水,面色潮红,衣襟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在男人看来,宛若一只被人拎住后颈的炸毛小猫,正朝着他龇牙咧嘴的哈气。
可爱的要命。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吻了下去,亲吻的声音还有些许大,祝吟鸾忍不住呜咽一声,越发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瞪着他。
气息还没有喘匀,眼尾红红的,睫毛被憋着的泪珠打成一簇一簇。
沈景湛又吻着她的眉眼和鼻尖,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温热,落到她的眉眼之上时,祝吟鸾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的睫毛在抖,不断耸吸着她的鼻尖,就连手指也忍不住攥紧了被褥。
呜呜呜,她心里明确自己就是要反抗的,不想要跟沈景湛亲密,可不知道为何,沈景湛的吻一落下来,她的身体就忍不住了。
她推着沈景湛,注意力被迫放到了他落下的吻上。
却忘记了抵达玉门关之处的危险。
他在无形之间渐渐侵占。
祝吟鸾一开始的确是没有注意到,但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
也正是因为许久不曾亲近了。
所以沈景湛对她而言,是令人恐惧的。
尤其是炙热在逼近的时刻,祝吟鸾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她刚要后退,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狡猾的老狐狸怎么会不曾留有后手呢?
他接着她动心之下产生的温柔,就这么一点点得寸进尺。
祝吟鸾皱眉,自然是不难受的,只是感受到了他的震撼。
更多有关亲密的记忆卷土而来。
尤其是春露汇集成为雨水,促使春山崩塌的一瞬间。
还没有正式的开始,祝吟鸾却已经觉得浑身都有异样的感觉了。
她钻空子得以挣脱束缚的双手在这一刻推举着男人,“你离开我”
她提出了要求。
沈景湛却还在吻着她的眉眼,他的吻密密麻麻落下,这会子周转到了她的耳朵之上。
俯身跟她低语道,“鸾儿的言行推拒着我,可另外一处却啃噬撕咬着我。”
“所以究竟是要我离开,还是留下?”
磁沉暗哑的声音钻到了耳朵里面,祝吟鸾推不开他,便只能抬手,一只手捂住了她自己的耳朵,另外一只手捂住了男人的唇。
不叫他亲,也不叫他碰了。
但是效果甚微。
因为沈景湛已经攻入了城池,他凭借着“软磨硬泡”的功夫,正在一点点攻破着玉门关的城门。
饶是祝吟鸾心有成算,这一刻拿着他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所以她还要怎么办呢?
她不停的扭动身躯想要借此摆脱,却不想弄巧成拙。
反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叫沈景湛越发拢住了,抱住了她。
祝吟鸾的眼角溢出泪,这一次没有再积蓄于眼眶当中,反而是滑落于眼角,陷入她的发梢里。
她太过于紧张了。
沈景湛都被她吻得特别难受,额面上冷汗津津,“…鸾儿,别慌别怕……”
这是她对他的报复吗?
祝吟鸾倒吸一口凉气,汗珠滑过姑娘宛若天鹅的细颈,落到锁骨窝窝里。
沈景湛穿过柔软的春纱,动作轻柔取悦着怀中人。
很快,她就浅浅适应下来了。
主要是沈景湛的功夫很不错,他又清楚她的欢愉和痛苦。
知道怎么做才能够让她愉悦,且一直在实施。
伴随着春雨落下的节奏,从雨势变化当中,祝吟鸾渐渐得到了沐浴雨中的趣味。
这一场春雨终于越下越大了。
令她从
内而外都被雨给淋透了,额头之上不断冒出汗珠,眼泪也随之掉落,不,是挤落。
在春雨彻底淹没玉门城池的那一刻。
她被雨水打得有些“崩溃”,再也忍不住抽泣了,出声。
除此之外,在这场雨中的姑娘,手和脚都忍不住蜷捏攥紧了起来,想要借此躲避。
她左躲右闪,哭得呜呜咽咽。
不是疼,而是久违的接触,令她脑中出现短暂的失神与空白。
主要的是,难以在如此,“久别重逢”之中适应。
沈景湛也同样难抑。
春风太久不渡玉门关,守城的姑娘加强了防御。
春雨虽然攻入了城池,但也为之陷入了困境,一时之间被困在城中,难以脱身。
“鸾儿……”他祈求着她。
哄着她,吻着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男人磁沉温柔的低哄之下,祝吟鸾的思绪果然被转移了。
察觉到城池摇摇欲坠微微放松,攻城的施展雨落的力道。
“……”
春雨绵绵。
起初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因着风雨雷电的侵袭,越发大了起来。
春雨落下的声音很大,其中还有受不住风雨,而导致.颤.巍.巍发出弱不禁风的声响。
外面守夜的小丫鬟们都忍不住红了耳朵。
一直到结束时,祝吟鸾已经彻底的没力气了,精.疲.力尽了。
她还残留着一点意识,但因为没有力气,只能虚虚抬着眼睛,任由沈景湛抱着她去沐浴。
“我要明芽帮我洗。”
祝吟鸾察觉到男人的大掌在她的身上游走,她又忍不住起颤栗,更别提方才亲密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她害怕沈景湛的兴致又起,再来一次,毕竟方才沈景湛没有完全消退,她说很累,不要继续,沈景湛才停下来的,于是她很抗拒。
若是叫沈景湛帮着她清洗,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
万一在浴桶这边又闹呢,思来想去,所以祝吟鸾扭捏说不要他。
男人看穿她的心思,却没有完全戳破,只是逗着她笑问,“鸾儿不相信我能够伺候好你吗?”
旁边的小丫鬟们听着话茬不对,越发将头给低下去,不敢插嘴,以免打破了主子们旖旎的氛围。
祝吟鸾脸上红潮未退,她的腿脚都还是软的,但还是那句话,“你出去,我不要你帮忙。”
沈景湛挑眉,也学着她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吗?”
祝吟鸾别过脸,看都不看男人凑近的侧脸,“不要。”
即便是如此,她依然看到了男人腹肌上被她抓挠出来的新鲜伤痕,还冒着血珠,他仿佛不知道疼。
“好,听鸾儿的。”
沈景湛瞧了她撇开的脸蛋好一会,伸手捏了捏她,感受到她肌玉的嫩滑,原本还想亲一亲。
但见她紧皱的眉心,若是真要当着众人面亲了,指不定要怎么跟着他闹。
所以,沈景湛只是用指腹摩挲了她的侧脸,然后起身,吩咐旁边的小丫鬟们好生照拂她。
沈景湛走了之后,祝吟鸾奄奄趴着,明芽带着小丫鬟们迅速上了前。
她的余光看到男人往外离开而拂动的衣角……
另外一边,老妈妈们去传信,沈夫人听到这边要了水,蹙眉沉思好一会,又问闹了多久?
听到老妈妈说的时辰略长,沈夫人眉头越发皱得厉害,原本想问老妈妈怎么不规劝着,但一想到今儿沈景湛在晚膳时的态度,游廊之下说的那些话,沈夫人最后还是把话给噎了回去。
在整个沈家,她这个老子娘都不敢贸然.插.嘴,即便是她手底下用久了的老妈妈,就敢多嘴了?
“除此之外,可还听到什么风声?”沈夫人问。
老妈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沈夫人问的风声是什么,又摇头说没有。
“行了先下去吧。”
沈夫人上榻之时,沈侯爷也醒了,他问沈夫人又在折腾什么?沈景湛都成家立业了,还要叫奴仆盯着问房中事,这终归是不好的。
“如今听澜孩子也有了,依我看,夫人就别折腾了。”免得家中不安宁生出嫌隙。
后面这句话,沈侯爷最终还是没有说,怕沈夫人听了心里不痛快。
沈夫人眉头没有松开,跟沈侯爷道,“祝吟鸾的身子骨弱,过了头三月都能够吐成那样,只怕是要出事。”
“侯爷合该去劝劝听澜别折腾才是,怎么反倒来说我了。”
沈侯爷笑,给沈夫人拉了拉被褥,“我这哪里是说夫人,只是担心你这样记挂,夜里歇不好觉。”
“唉……”沈夫人哀叹,忍不住跟沈侯爷抱怨说祝吟鸾的孩子一日没生下来,她便一日歇不好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沈侯爷宽慰她。
“话是这么说,旁的儿子姑娘们都承欢膝下了,可听澜呢?他是家中长子,如今内宅只有一个祝氏,我哪里能够放心啊?”
沈景湛出色,他的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如此一来,长房才能够繁荣昌盛。
提到这件事情,沈侯爷隐晦提醒,“孟家这种亲事,我瞧着有些许悬…”
“怎么悬呢?”沈夫人蹙眉,忍不住爬起来。
沈侯爷顿了一会,先是肯定了沈夫人挑人的目光,随后道,“我瞧着听澜不怎么喜欢孟家那姑娘。”
晚膳时发生的事情,沈侯爷一回来就听说了。
“眼下不喜欢,只要祝氏说动他,将人给抬进来,天长日久,朝夕相对,不就喜欢了吗?”
更何况,她要的是子嗣,这男女情爱,不都是为了传宗接代?
沈侯爷知道沈夫人这些时日在沈老太太和沈景湛那边碰了壁,心绪不佳,没有泼她凉水,干脆顺着她,“…夫人此话有理。”
沈夫人的气勉强顺了,躺下没一会,她又起身,“不成,明日我还是要敲打敲打祝氏,让她多多注意身子。”
沈侯爷虽然不想沈夫人去掺和那边的事情,但无法直接开口制止,他也清楚沈夫人做事情有分寸,干脆就不劝了。
“夜深了,夫人快歇息了吧。”
祝吟鸾罕见的醒来时,沈景湛居然还在家中。
她愣看着他,直到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尖,方才回神,涌入昨日的记忆。
身上还酸疼着,祝吟鸾不打算跟他多说一句话,她避开沈景湛的触碰,生怕腿软站不住,慢吞吞爬起来。
可男人勾唇瞧了她一会,掀开被褥将她揽着腋下抱了下来。
祝吟鸾一惊,不得不开口跟他说话了,“你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含着羞恼,脸已经红了。
外面听到动静的小丫鬟们,见内室情状,连忙低下头去。
祝吟鸾实在是受不了沈景湛了,她居高临下,按垂着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现如今当真是跟他置气,居然连夫君都不叫了。
沈景湛抱着她到妆奁台前,才将她放下。
旁边的小丫鬟们很有眼力见连忙上前
给祝吟鸾梳洗。
透过面前的铜镜,祝吟鸾瞧见男人好整以暇的神色。
他站在她的后面,也是通过铜镜与她对视。
瞧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消得差不多了,此刻看不太清楚。
祝吟鸾憋着气,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径直挪开了视线。
好一会了,她依然能够感受到沈景湛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盯了须臾,方才离开。
沈景湛过浴房去,祝吟鸾下垂的视线盯着他的衣角。
外边老妈妈来传话,说让两人过沈夫人的庭院那边去用早膳。
“您同婆母说,我与夫君很快便过来。”
八成还是孟家的事情,昨日跟沈景湛摊牌,孟小姐的事情是提了,但还是他提的,至今没有闹出一个结果。
想到他昨日说的那些话,祝吟鸾的心不免一动,神思游走。
过去的路上,沈景湛同祝吟鸾说话,她都敷衍应答,这还要得益于沈夫人派过来的老妈妈一直在旁边,否则她必然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到沈夫人庭院那边,她的态度好多了。
沈侯爷也忙,许久不曾归家,先是问了祝吟鸾的身子,又叮嘱了她要好生照拂自己,说着说着,提到了沈景湛。
沈侯爷道,“听澜这些时日忙于朝政冷落了你,若他不认真听你道歉讨好,我这个做公爹的,自然也不会饶他。”
话听着正常,但祝吟鸾总觉得沈侯爷意味深长,意有所指似的。
她笑着回,“多谢公爹,夫君细心周到,待我很好。”
“你婆母说得对,你是个宽容的性子。”
那边沈夫人已经瞧着下人们摆好了饭菜,让在前厅说话的人快些过来。
落座之后,没吃几嘴,祝吟鸾便收到了沈夫人投过来的眼神,她在暗示祝吟鸾孟家的事情。
可这件事情……
她要怎么跟沈夫人说,沈景湛根本就不愿意?
昨日闹得不愉悦,她还被他“教训”了一番……
提到这个,不免想起男人在床围之间跟她说的那些话。
他询问她,是不是真的要把他推给别人?她希望他和别的女子也做这样亲密无间的事情吗?
那会子她的思绪忍不住随着他的话漂浮,心里泛起阵阵酸涩之意,却又不好倾泻,更不想被沈景湛给看出来,所以她当时十分的隐忍。
沈夫人不见她说话,借着给她夹鸡块的间隙,叫她多吃些,又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祝吟鸾对上沈夫人的眼睛,道了一句,“多谢婆母。”
看着碗中的脆酥鸡块,她在酝酿措辞。
可她还没有酝酿清楚,沈景湛那边已经开口,“母亲跟鸾儿又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儿子瞧您今日给她使了许多次眼色了。”
沈夫人,“……”
沈景湛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沈夫人的尴尬,接着道,“母亲要跟鸾儿说什么,到底什么话,儿子和父亲都不能听了?”
沈夫人只能尴尬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叫你媳妇多吃些了,你昨日回来没瞧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吗?”
“的确是瘦了,这些时日儿子不怎么忙,会时常陪鸾儿用饭。”
“除此之外,儿子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母亲和父亲。”
“什么事?”
沈夫人正想着昨日夜里祝吟鸾是不是根本没有跟沈景湛提孟家的事情?
她害怕孟云进来之后,会分掉她的独宠,所以才面上附和,背地里使绊子?
都有了身子还要跟沈景湛圆房,这不是闹吗?万一出什么事……
更何况,老妈妈还说了昨日在外边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多数是祝吟鸾在说话。
所以是祝吟鸾跟沈景湛在吵?
她不愿意孟云过门?
越想越有可能,因此,沈夫人对祝吟鸾颇有微词,但此刻碍于沈景湛和沈侯爷在场,到底没说什么。
预备等到膳后再私下里询问祝吟鸾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听到沈景湛说他外面的宅院已经修缮好了,要带着祝吟鸾搬过去。
沈侯爷皱眉,沈夫人大惊,“你说什么?搬出去?”
祝吟鸾也随之看向沈景湛。
他居然要带着她搬出去?可这事他昨日夜里根本就没与她提起。
沈夫人先是震惊看着沈景湛,没一会她又看向祝吟鸾。
原以为是祝吟鸾的撺掇,却没有想到祝吟鸾也是一脸迷懵的样子,沈夫人便知道她也不清楚这件事情了。
所以全是沈景湛的主意。
还是沈侯爷先问,“好端端的,怎么要搬出去?”
“家中来往人员庞杂,不利于鸾儿养胎,除此之外,儿子在外的宅院离皇宫更近一些,进出宫门也方便些,我想要多陪陪鸾儿,父亲不是让儿子多多看顾她吗?”
这话倒是直接把沈侯爷给堵了回去。
沈夫人着急道,“她如今大着肚子,怎么好搬出去?”
沈景湛早就有这心思,沈夫人暗觉这些时日到底是忽视了,她连忙跟沈景湛列举了许多搬出去的坏处,执意让祝吟鸾在家中养着。
“再说了……你祖母最喜欢你媳妇,往日里就喜欢叫她过去说话,她要是走了,那你祖母牵挂她怎么办?”
不等沈景湛开口,沈夫人又接着说,“太医道你祖母的病久久未愈,不知如何是好,总要叫人陪着她,如今看见你的妻子与孩子,她心绪好了,病也能好。”
“吟鸾,你说是不是?婆母这话说得可对?”
沈夫人见搬出沈老太太,沈景湛都没有多大的触动,连忙搬救兵让祝吟鸾帮着说话。
“母亲就不要再为难鸾儿了,这件事情她不知情,也做不了主,儿子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且在过来之时,已经吩咐了底下人收拾行装。”
软得不行,沈夫人来硬的了,她重重搁下碗筷,“不成!”
“家中高堂皆在,你怎么能够另府别住?还先斩后奏!真是……真是大逆不道。”沈夫人训斥了他。
沈景湛的面色不改,他没瞧沈夫人,反而给祝吟鸾夹菜,让她不用管,接着吃。
祝吟鸾,“……”闹成这样了,沈夫人和沈侯爷皆搁了筷。
她做媳妇的,怎么能够端着碗,旁若无人接着吃?
祝吟鸾抿唇不动,沈夫人还在跟沈景湛对峙,沈侯爷出来打圆场,他温声跟祝吟鸾说,“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别管这些,吃吧。”
说了之后,又给沈夫人夹菜,“一家子用膳,做什么大声疾呼?别吓到了孩子。”这说的孩子,自然是祝吟鸾肚子里的。
沈夫人顾忌着她的肚子,果然缓了脸色,“好了,接着吃吧。”
祝吟鸾方才动筷子,慢吞吞吃着。
沈侯爷又与沈景湛道,“这件事情你母亲说得有理,你媳妇怀着孕,搬来搬去费精神,外头也不好听,就消停吧。”
沈景湛似笑非笑,“母亲和父亲如今顾忌鸾儿还怀着孕了?”
“怎么母亲领着她去孟家往来,又施压唆使她给儿子吹枕头风纳孟家女进门的时
候,没想着她身怀大肚呢?”
沈夫人,“……”她便知道,沈景湛今日在早膳提搬家的事情必有缘故。
话是这么说,一时之间,沈夫人还真不知道回什么好。
最后是沈侯爷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纳——”
话还没有说完,沈夫人瞪了过去,话茬戛然而止。
沈景湛仿佛没有瞧见两人之间的动作,接着给祝吟鸾夹菜。
好一会,沈夫人问,“若同意你搬出去,那你便退步纳孟家女进门了?”
祝吟鸾用膳的速度越来越慢,沈夫人的话看似在钻空子,却也钻得很对。
沈景湛还是笑,他语调散漫,“看来母亲已经忘记儿子之前说过的话了。”
沈夫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反问他什么话。
“儿子向鸾儿求娶之前,已经在御前求了一封律令,同她成亲之后若是纳妾收房,那便让儿子罢官削爵。”
第86章 第86章“刑具”?
罢官削爵?罢官削爵?!
沈夫人愣了好一会,甚至在想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思来想去,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是他在家中提出要娶祝吟鸾然后撂下的话。
只不过当时沈夫人听了觉得震惊,震惊归震惊,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钱财权势,谁人能够轻易舍弃?更何况是尊贵爵位,所以她打心眼里觉得沈景湛是在说笑。
可今日沈景湛又提,沈夫人就算是不想在意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你说什么浑话?”沈夫人呵责他。
就连沈侯爷都跟着皱眉让沈景湛不要胡说八道,什么罢官削爵,什么律令?事情关乎于朝廷君王,怎么能够口不择言?
“父亲母亲不信儿子说的?不如父亲今儿个进宫复命京郊大营.操.练情况的时候,顺道在御前试探问问,您便清楚,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了。”
祝吟鸾想着先前沈景湛给她的“物证”。
越发不好.插.话。
因为她知道沈侯爷和沈夫人此刻脸色不好,若是贸然张口,只怕是得罪了两人。
往日里知道沈景湛很会呛人,也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的疯子,家里的人都惧怕他,可真的见到了这个场面,祝吟鸾还是忍不住为之沉默。
除此之外,他顶撞长辈也是一流的,且.顶.得有理有据,沈侯爷都轻易接不了他的话茬,更不要沈夫人了。
不管说什么都被沈景湛给“打”回去。
现如今还不容易钻了一个空子,却又被沈景湛给威胁。
她的脑海当中适才浮现出威胁两个字,沈夫人就已经张口,就差拍桌子了,“你个混账羔子!是在威胁你老子娘吗?”
沈夫人出身高门大户,历来高贵典雅,此时此刻也被沈景湛逼得口无遮拦,言语粗鲁了。
想到祝吟鸾还在这里,总要端着婆母的架子,维持长辈的脸面,连忙清咳一声,摆正了脸色。
祝吟鸾也是头回见到沈夫人如此失态,心里的紧张散了不少,莫名觉得好笑起来,但她并没有笑。
沈景湛在跟沈夫人持续对峙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她夹菜,且都是她喜欢的,爱吃的,常吃的,温声叫她慢点吃。
与她说话的时候是一副温言细语,体贴周到的面孔,对上沈夫人和沈侯爷,又是凌厉冷肃,笑意不达眼底的。
她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他厉害,这脸色变化就只在一瞬间啊,难怪他在她面前演了那么久的戏,她都看不出来,“”
言及此,祝吟鸾在想,沈景湛既然都提到了罢官削爵,为何没有提她的手上有那封盖过玺印的律令?
心里如此想着,祝吟鸾却已经知道为何了。
他是不是担心沈夫人会将矛头对准她?
“母亲不把儿子的话放到心上,闹出事情了,反倒怪到儿子的头上?”
“你——”沈夫人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脾气,又被沈景湛这句话给激了起来,连声说了好几句你你你。
却又吐露出下文,虽然沈夫人没有径直脱口而出,但祝吟鸾已经可以猜到沈夫人要说些什么了。
多半又是类似于方才训斥人,很不怎么堪入耳的话。
“你怎么能够爵位官位当成儿戏。”
“母亲不也把儿子的姻缘看成儿戏吗?”沈景湛还之以牙,沈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回击沈夫人。
沈侯爷都不好.插.话了,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夫人,他看了看,索性沉默不语,拿起银筷,跟祝吟鸾一般接着吃。
祝吟鸾原本还觉得她一人动筷不好,眼下沈侯爷陪同,倒是纾解了尴尬。
于是局面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祝吟鸾和沈侯爷在用膳,沈景湛和沈夫人在吵。
在沈侯爷动筷的一瞬间,沈夫人原本想要斜他一眼,叫他不许吃,可若是真的这么开口了,必然会吓到祝吟鸾。
祝吟鸾的性子敏感多疑,真这样做了,唯恐她又思七想八。
两人之间死寂的凝滞,祝吟鸾想着要不要跳出来打个圆场,因为沈夫人明显说不过沈景湛了,此刻下不来台,很是尴尬。
但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了想,祝吟鸾没有提这件事情,开口道,“婆母和夫君有话不如好好说?免得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凝塞和试探。
虽然没说什么,到底也还是打了岔子,沈夫人的脸色稍微缓了缓。
沈侯爷也给沈夫人夹了菜,说是快凉了,让她有什么事,用完饭菜再说。
说到菜色,祝吟鸾帮着沈夫人跟沈景湛道,“今儿婆母备办的菜色多数都是夫君喜欢的,夫君不要辜负婆母的心意。”
“那鸾儿呢?”沈景湛问她。
祝吟鸾忍不住一怔,疑问什么?
“鸾儿喜欢吗?”
“喜欢,婆母也备办了我喜欢的菜色。”虽然没有沈景湛和沈侯爷的那么多,却也不少了,甚至还贴心摆到了她的面前。
往前在卫家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殊荣?
“既然喜欢,鸾儿就多吃一些。”他对着她笑,小心夹了鱼脍,帮她剔除鱼刺。
气氛固然有所缓和,这件事情却还没有解决。
沈夫人吃了两口菜,跟沈景湛说,“我这处心积虑不也是为了你吗?”
“为了你和你媳妇。”不仅仅是提了沈景湛,甚至嘴快的加上了一个祝吟鸾。
沈景湛抬眸,淡淡看着沈夫人,一时之间没有回怼,仿佛要悄悄她能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夫人被他瞧得略微心虚了些,也给祝吟鸾夹了一些菜,正色道,
“吟鸾身子骨虚弱,她这胎保得辛苦,日后若是再生,你不也心疼吗?那孟云若是进了门,生了孩子以后记挂在她的膝下,也是光耀她的事情啊。”
“鸾儿的荣光儿子自己会给她添,何须凭借一个孟家女,况且鸾儿在儿子心中金贵,宛若无价之宝,无需后嗣来抬身价。”
无价之宝
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这样说,但当着沈夫人和沈侯爷以及那么多仆奴的面,祝吟鸾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
偏生此刻又不好说些什么,便只是看了看沈景湛。
他仿佛不明白她的眸中深意,还在对着她笑呢。
祝吟鸾,“”
沈夫人也是没有法子了,直接问他,“你究竟怎么样才能够同意让孟家女进门?还是说你不喜欢孟家的?”
那孟云可是她仔细挑选的,与祝吟鸾有些许相似的姑娘。
容貌上孟云自然是比不上祝吟鸾,主要还是神态和气韵,她是跟祝吟鸾有些许相似的。
不仅仅是沈夫人这么认为,她私下里问过不少的心腹人,都说的确如此。
所以,沈夫人才那么有意于孟家女。
孟云也的确是一个上道的人,沈夫人带着她祝吟鸾过去的时候,她跟在祝吟鸾的身边总是有意无意学着祝吟鸾说话和做事。
这怎么不算是有眼力见呢?
这样的人娶进门也应当是省心的,祝吟鸾那一关是过了,却没有想到,居然在沈景湛这一边碰了壁。
沈夫人都不清楚沈景湛究竟是过于年轻气盛,还是此刻跟祝吟鸾的心意正浓,总是他柴米油盐不进,好赖话也不听。
“儿子此生不会纳妾收房,母亲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夫人,“就这般没得商量了?”
她不想当着祝吟鸾的面提起这件事情了,可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沈夫人也顾不得其它了,直接问沈景湛,
“你担着家里的爵位重任,我且问你,若是吟鸾生出一个女儿,将来你二人又无孩子,这爵位要让给谁?”
这句话表面上说给沈景湛听,实际上也是在敲打祝吟鸾。
要让她自己想清楚,膝下若是没有男儿子嗣,将来可怎么办?
“这姑娘总归是要嫁出
去的!”沈夫人喋喋不休。
“母亲您想得太多了。”沈景湛浑然不在意,“这些事情还远着呢。”
“怎么远了?”沈夫人忍不住。
“你且回我的话,难道我说的不是这样?”
“真要是这样,儿子也会想方设法,不会叫鸾儿和孩子为难,况且母亲您是不是忘记了,我朝又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够受封爵位。”
沈夫人,“”
祝吟鸾心中也是一咯噔,朝着沈景湛瞧过去。
忽然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因为沈景湛是宠极了祝吟鸾,不论她是生哥儿还是生姐儿,他都会给这个孩子最好的。
想是这么想,沈夫人还是不甘心,她预备要开口,沈侯爷蹙眉制止,“行了,用个早膳都不安分,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先用饭。”
沈夫人只能够把话给憋了回去。
沈景湛丝毫不受影响,照拂着祝吟鸾,给她舀汤布菜,期间几尽温声软语。
用过早膳之后,沈景湛和祝吟鸾去探望沈老太太。
沈侯爷正要出门,沈夫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表达着不满,问他方才为何要制止?
这话都没有说完呢,沈景湛也没有点头。
沈侯爷叹一口气,“夫人废了那么多口舌,你觉得听澜有松口让步的意头吗?”
沈夫人想了想,的确是没有。
但眼下没有,日后说不定呢?
昨日她可是听老妈妈说了,沈景湛和祝吟鸾之间生了嫌隙,此时更是收房的好时候了。
“闹什么了?”沈侯爷换衣衫的动作一顿。
沈夫人怕自己说不清楚,让听墙角的老妈妈过来陈述,昨儿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完之后,沈侯爷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这哪里就是生了嫌隙,争吵不休了?
分明就是小两口打情骂俏呢。
更何况沈侯爷问沈夫人今儿没有瞧见么。
沈夫人一头雾水,反问他瞧见了什么?
“听澜的脸上”沈夫人想来没有留意,沈侯爷也不跟沈夫人拐弯抹角了。
直接告诉她沈景湛的脸上有被责打的巴掌印。
“什么?!”沈夫人听到被责打的巴掌印,当场就炸了。
“夫君你没有看错么?”沈夫人追问。
沈侯爷点头表示他不会看错,沈景湛脸上的巴掌印虽然消失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沈夫人不满,谁还能够打沈景湛啊?
在这个家里,沈老太太都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
沈景湛自幼到如今,历来都是出色的,别说是责打了,就连重话都没有听过一两句。
如今不仅仅是被打了,还是女子打的。
打在脸上,成何体统?!
祝氏未免也太放肆了,怎么能够扇打自己的夫君?
“我去叫她过来!”沈夫人刚要往外走,又顿住了脚步,让老妈妈去请祝吟鸾过来。
沈侯爷连忙拽住她,让老妈妈下去,不必去叫人。
“夫君你做什么拦我?”沈夫人不满,“祝氏如今是越发目中无人了,合该敲打敲打。”
适才被沈景湛顶撞的气还没有顺呢,她正愁找不到一个发泄口,便是盯上祝吟鸾了。
况且孟家的事情,她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现如今又开始变卦,昨日老妈妈也就是听了个大概,连打巴掌的事情都不知道,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呢。
祝吟鸾话少但聪慧,说不定她以退为进才叫沈景湛死活不同意那孟家女入门。
沈侯爷本来不想管这件事情,可今日在饭桌之上,见到母子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出手管管只怕是不成了,只怕家里日后会起风波。
于是沈侯爷拖了出门的时辰,让沈夫人冷静下来,又跟她讲这纳小房的事情别打主意了,趁早跟孟家那边说清楚。
“我忙活了那么些时日,孟家也谈好了,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今儿我瞧着听澜的态度很坚决,他是不会纳妾的,况,夫人还是没有瞧出来么?”沈侯爷说这件事情真要拿下去,必然会将儿子和媳妇越推越远,必然不能够成事。
“且听澜喜爱祝氏,被打了一巴掌都乐呵呵的,他都不计较,夫人又去闹什么劲?”
说来说去,不都是房内情.趣么?
“夫君说得真是好听,昨日打的今日还留着印,可见那祝吟鸾下了多大的手,更何况还是打在脸上。”
“打在脸上怎么了?”沈侯爷觉得她大惊小怪。
“听澜也曾上过战场领兵打仗,媳妇那点子力气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况且,这巴掌下去,只怕他心里还给打舒爽了么。”
沈夫人被沈侯爷说得无言以对,“祝家如今就快要锒铛入狱了,祝吟鸾家世差成这样,入门没有多久,夫君倒是对她满意。”
沈侯爷笑,“沈家也算是高门,不需要世家联姻巩固地位权势,听澜既然选了一个他喜欢的,人也娶进门了,媳妇身上也有了,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吧,闹什么呢?”
“再者说,不只是我对儿媳妇满意啊,夫人看看阖家上下,上至老太太,下至玉姐儿,谁不对她满意,这足以说明儿媳妇人不错。”
“夫人可不是一般女子,真不会因为儿媳妇之前许过人家就对她蕴含偏见吧?”沈侯爷说着说着夸起沈夫人来,便说她宽宏大量,慧眼识珠,绝不是那起子糊涂人。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还是来自自家夫君的夸耀,沈夫人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行行行,坏人都是我来做我来当了,如今闹成这样,你倒是.插.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沈夫人发愁,总觉得沈景湛这样喜欢祝吟鸾,栽得太深了点。
将来这祝氏若是不喜欢他了呢?
瞧着都动手打人了,能有多喜欢?
“夫人想通了就好,就听我的,趁早跟孟家的说清楚,别伤了和气。”
沈夫人最终还是颔首,送了沈侯爷出府门去。
听了管事的婆子们来回话,沈夫人惦记着沈景湛要带着祝吟鸾搬出去的事情,转头就去了沈老太太那地方,想让沈老太太帮忙说一说,可没想到居然扑了一个空,没见着人呢。
沈夫人还没有开口,沈老太太便知道她的来意,让她坐。
婆媳两人倒也没有绕弯子,沈老太太问她是不是为孟家的事情来?
沈夫人尴尬笑着说是,“母亲您都知道了?”
“前院闹得不可开交,我这边怎么会不知道?”沈老太太坐起身。
“儿媳也是为了长房子嗣。”沈夫人叹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沈老太太跟沈侯爷一样,让她不要再管了。
沈老太太放话,沈夫人残留的那点子心思都被打散了,只能作罢。
“儿媳知道了。”
沈老太太见她愁眉苦脸,让她不要担心,“你可还记得曾经我让人给祝氏看生辰八字的事情?”
沈夫人颔首说记得。
“她是个有福的,必然惠及夫家子嗣。”
沈老太太上了年岁,十分相信这些东西,沈沈夫人只能附和说是。
原本还想提祝吟鸾打沈景湛的事情,见沈老太太神色不佳,到底是没有说。
祝吟鸾出了韵梅堂,就被沈景湛带着往外走,她疑惑,“你夫君要带我去何处?”
“自然是去我们的新家。”沈景湛牵着她的手。
还在沈家府上,祝吟鸾也不好挣脱得太过明显,万一又传到沈夫人的耳朵里。
今儿为着孟家的事情,她估摸着沈景湛出去之后,沈夫人估计要来找她训话,可没有想到沈景居然带着她出去了。
后面跟着的人也没有拿什么金银细软,怎么他在席间说的话不是假的吗?
“你”祝吟鸾磕磕绊绊,被沈景湛带着出去了。
坐上马车之后,她才问,“你真的要带着我搬出去?”
适才沈景湛说了新家。
“是啊,鸾儿不信吗?”他说她方才没有吃饱,把桌上的糕点挪到她的手边,示意她吃。
“还是鸾儿不想跟着我出去?”
祝吟鸾没说话,她没有忘记自己还在生气。
沈景湛软磨硬泡几句话的功夫,差点就要跟他和好如初了!
男人看穿她的气性,勾唇笑了笑。
她不搭理他,他也不恼,自顾自跟她说道,“之所以没有叫人收拾细软,是因为那边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祝吟鸾还是不说话,她倒是拿着糕点吃了。
“怎么了,不说话憋在心里,岂不是要气坏了吗?”沈景湛俯身凑过来。
他的身形过于高大宽阔,直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困在了怀中,逼至角落。
“你离我远一些,我不要跟你靠那么近。”这里没有别人,她横眉冷对。
沈景湛答非所问告诉她,“我在新府邸筹备了一些东西,或可供鸾儿出气使
用。”
也不怪祝吟鸾乱想,谁让沈景湛先前在房内提了什么鞭子刀剑之类的东西。
她一瞬间就警惕起来,“什么?”
男人见她骤然警惕的神色,忍不住笑了,抬手捏着她的小脸,“鸾儿以为是什么?”
祝吟鸾不想说,沈景湛也没有过分的得寸进尺。
他靠近祝吟鸾,一本正经的神神秘秘道,“不是鸾儿想的那样。”
祝吟鸾面色红了,却维持着理直气壮,“我想的什么样?”
“就是不太好的那些。”
祝吟鸾,“”这时候他知道拐弯抹角卖关子了么?
对上男人的笑脸,祝吟鸾越发觉得不能够跟着他搬走了。
她叫停马车夫,说要回去。
马车停了一下,沈景湛又吩咐人接着走。
前面赶马的侍卫,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听从沈景湛的话,接着赶马车了。
祝吟鸾当下就跟他争理,“你昨日还说”
“说什么了?”他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
“昨日还说不会再惹我生气。”
“鸾儿是真的生气了吗?”他问。
吟鸾只是有点烦他,但若说是不是真的生气,似乎
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男人洞穿她的心思,却没有戳破,祝吟鸾也没有在这个关口跟沈景湛争执。
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绕不过沈景湛。
也是,毕竟是年少高中的京城第一公子,史上最为年轻的天子近臣。
朝堂之上的人都玩不过他,她又怎么可以?
兀自想了一会,祝吟鸾也不气了。
马车驶入京城大道以后,隔着车帘,祝吟鸾听到了鼎沸吵闹的人声。
她想要往外看去,却没有动作。
沈景湛也没有说什么,他掀开车帘,祝吟鸾感受到光,看过去的同时,扫了一眼男人的俊脸。
沈夫人不会带着祝吟鸾过街巷里面来,而且跟沈夫人坐在一处,时时要注意端庄。
她诡异的发现,自从和沈景湛摊牌以后,恐惧的感觉退却,她与他撒泼闹了之后,居然莫名轻松了不少,在他面前少了架子一般。
看了一会,祝吟鸾后知后觉,她好像又顺着他的动作走,瞬间把视线给收了回来。
又绕了几刻,马车停下来了。
祝吟鸾被沈景湛给抱下马车,她说要自己走,却挣扎不过他。
这是一处宽阔显赫又雅致的院子。
进去的第一眼,祝吟鸾瞬间惊艳了。
因为是她很喜欢的亭台水榭,雕梁画栋也不显得过分奢靡,反而叫人觉得清新爽朗。
她没说话,不自觉四处看了看。
沈景湛跟在她身侧。
绕过正厅堂和前院,到两人的庭院,祝吟鸾进去了。
这处也修筑得特别好,比侯府更大更宽阔,看了陈列,祝吟鸾发现了一个侧室,她走进去之后。
沈景湛,拉开旁边的暗门,示意她看。
然后她瞧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
“刑具”?
第87章 第87章打他到底是惩罚还是奖赏?……
是刑具吧,倘若她没有看错的话,就是刑具?
祝吟鸾不曾去过刑部大牢,但也曾在书上瞧见过律令刑法,那些怪闻轶事的册子还写过官差在审问案子的同时,用的都是些什么刑具。
即便是没有具体的图册,凭借言辞,祝吟鸾亦可以想象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就跟眼前所见,沈景湛引领她看的差不离。
祝吟鸾之所以不敢确认,一头雾水瞧着,瞧了许久,是因为眼前这些刑具都有些过于小了。
不像是用来责罚人的,更像是放在手上把玩的物件。
她不明沈景湛的深意,心中浮现起不祥的预感,强行按捺了心绪,侧身反问沈景湛,
“你你领着我来这里是何意?”主要还是想要问,沈景湛让她看这些的用意因何?
在试问沈景湛,等着他回答的一瞬间,祝吟鸾的心中已然隐隐约约有数了。
沈景湛弄这些刑具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那一日他说她用手打他的话,会疼的,让她使用鞭子或者刀剑等东西抽打他就是了。
这个地方就有鞭子,看起来适宜女子使用不,是适宜她使用的。
曾经她送过沈蔻玉一条玉鞭,这条鞭子与那条鞭子比起来。
很是小巧,不适用于正儿八经的战场之上使用。
至于怎么就冒出了正儿八经这个词,祝吟鸾自己也说不上来。
“自然是让鸾儿参观宅院,瞧瞧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缮。”
他避久不答,顾左右而言其它。
祝吟鸾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看着沈景湛,“”男人的脸上蕴着淡淡的笑意,清冷融化之后,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叫人觉得他俊朗动人。
她发现了,样貌出众的人总是讨喜的,便是有天大的怒意,对着沈景湛的这张脸,她都生不起气来。
即便是沈景湛什么都不说,仗着这张脸就可以“大杀四方”了。
所以,祝吟鸾挪开了她的眼睛。
口是心非道,“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
“是吗?”男人跟在她的后面,捏着她的手腕,轻巧一带,祝吟鸾便落到他的怀里。
他坐下,祝吟鸾也随之坐到了他的大腿之上。
“真的不喜欢吗?”
男人身高腿长,祝吟鸾的身形在女子当中也算是高挑窈窕的,但被他这样抱着,双脚还是悬空了。
他的长臂控制着她的腰身,长腿束缚着她悬空的腿脚。
一个极尽占有欲的抱姿。
祝吟鸾感觉她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了沈景湛的控制范围之内。
不仅仅是无法自己凭借蛮力挣脱,就算是想要趁着沈景湛不注意,利用巧思挣脱也不太可能了,因为她一旦动弹,他就会发觉,毕竟男人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的身上。
“你你今日不用去忙朝廷的公务么?”
“鸾儿不想要我陪你?”沈景湛很少回答人的话,他
只会把问题给抛回来。
这样的人几乎可以说是“身体力行”的难缠。
“我不想。”祝吟鸾道。
她原先打定主意,许久都不跟沈景湛说话,待彼此冷静下来,他对她那病态的喜爱冷却之后,再来思忖两人之间的事情。
或许她和沈景湛不会和离了。
毕竟抛却情感而言,这对于她和沈家都十分不利。
沈家要维护体面,至多就是给沈景湛收小房,不会与她和离,将沈家与她都抛至风尖浪口。
而她要借着沈家的大树躲避危机,这也是她当初与卫如琢和离之后,匆匆再嫁给沈景湛的意图。
卫家那边,庞氏虽然已经死了,卫如琢锒铛入狱,与她.交.恶的卫清丝还活着,卫明烟经过这番的事情不知待她的态度如何。
一旦脱离沈家,卫家的人极有可能会对她展开报复。
再者说,除却卫家之外,还有祝家呢,沈夫人说祝家已经摇摇欲坠,明芽告诉她长姐嫁过去以后,因为郭老王爷没有实在的权势,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祝家的危机
但说破了天,祝家终究还是在的。
祝家的人比卫家都还要恨她,要是让祝家的人钻到了空子,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到她的头上。
所以她不能够气愤上头,感情用事,与沈景湛和离。
前些时日或许是因为怀着孕的缘故吧,骤然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叫她整个人难以接受,以至于反胃呕吐。
毕竟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了,沈景湛这样玩弄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焉能不生气?况且那个困扰她许久的梦境也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可沈景湛不在的那些时日,她渐渐冷静下来,愤怒和恐惧退却。
沈景湛归家之后的关怀,在沈夫人沈老太太沈侯爷面前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多番忍让,床榻之间俯身下去的取悦,也叫她心中起了涟漪
她做不到纯粹地痛恨沈景湛,她很清楚,自己对沈景湛是有爱的。
爱意缠绵包裹,如同六月雨水,九月秋瑟,十二月的寒冬,越了年坎,至此又迎来了二月春风,吹拂摇曳来来回回晃荡在人的心尖。
情意如何凭借三言两语,一两桩事便说得清楚?
事情一直在脱离她的思考,她原以为彼此能够冷静下来。
但她好似忽略了沈景湛的疯,不,是小瞧了他的疯。
她能对沈景湛怎么样,拳打脚踢也做了,却叫他兴奋异常,从未见过这种人。
想清楚归想清楚,该表的态度还是要表的。
当初说好的坦诚相待,互诉心扉。
结果只有她自己做到了,倘若她不发觉,沈景湛是不是打算将她整个人彻底蒙在鼓里,叫她怎么放得下?
“”
祝吟鸾走神思考着,沈景湛看穿了她的游神,没有打断她。
他抱着她,看着她,感受静谧时光的缓缓流逝。
今儿天色很好,窗桕开着,晨光打进来,映照着她毛茸茸的额发,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面无瑕疵,睫毛纤长无比,时不时会眨动,宛若漂亮的小扇子。
祝吟鸾是游神游够了,方才想起来,她还在沈景湛争执。
适才都说到什么地方去了?
回想了一下,是沈景湛答非所问,然后她回绝了沈景湛。
他怎么不说话了?
就一直圈着她,看着她,有什么好看的?
祝吟鸾与男人对视好一会,然后她发现,在和沈景湛无声无形的对弈当中,她总是会率先败下阵来,不论多少次都是这样。
因为他的眸色过于深沉,幽暗,总让她觉得要被吃干抹净,被吸附进去,坠入沈景湛带给她的无尽深渊,随着他一起沉沦,变成她觉得很陌生的样子,譬如在床榻之上的失控。
她回想起来很多次被沈景湛引诱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有控制不住的倾泻,崩塌的春山,汹涌的洪水。
往日里她不怎么喝水,可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水呢?
而且不仅仅是她这么认为,就连沈景湛也会对着她那么说。
不过他提起来的语气是疑惑的,含笑的,诱人。
祝吟鸾面皮子薄,恼羞成怒之下,没有力气打他,只能揽着他的脖颈,低头咬在他的肩膀之上。
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她觉得自己的牙都疼了,尝到了血腥味。
沈景湛的肩膀被她给咬破了,他却还在笑。
祝吟鸾都不清楚沈景湛究竟在笑些什么,但一旦知道了他是疯子,便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想着想着,她的视线便不自觉落到了沈景湛的肩膀上。
“鸾儿在瞧些什么?”他察觉到她的视线,显然知道了,却还明知故问。
祝吟鸾道,“你送我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沈夫人今日被沈景湛拂却了面子,交代她的事情她也没有办妥,指不定会生气,不能坏了与婆母之间的关系,再者说沈夫人对她一向是不错的。
“鸾儿回去做什么?”他给她倒了一盏她喜欢的花露茶。
“我今日可是撂下了大大的狠话,鸾儿回去岂不是要给父亲母亲服软吗?”
“更何况你我之间的事情没完呢。”
没完?
他怎么好意思说没完,难不成他还要怎么她?
“前儿我已经跟你说了,事已至此,我对你无话可说。”
“那怎么成?”对于她的冷意,他饶有兴致。
“我做了错事,惹鸾儿生气,你一定要狠狠的惩罚我,让我长个教训,下次再也不敢,便不会再犯了。”
祝吟鸾,“”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自然知道鸾儿不与我这个斯文败类一样,但总是要教训的,否则鸾儿心里不愉悦,憋出心病怎么办?”
祝吟鸾一想到他被打爽的样子,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
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吧。
“我不要。”祝吟鸾开始挣扎。
沈景湛却越发抱紧她,“真的不要吗?”
“鸾儿若是高高抬起,轻轻放过,我的心头自然是愉悦的,但我认为这样不好,父亲和祖母曾说,我这个人很欠管教。”
“自从鸾儿入沈家门以后,一直认为我是良善君子,从未对我有过严苛训斥,便叫我放肆了一些,如今也该到了收拾的时候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祝吟鸾快要受不了他,却又被他困在怀中,被迫听着。
“我如何不能这样说了?”沈景湛道。
“鸾儿宠溺我,不肯教训我,我可不能恃宠而骄。”
祝吟鸾,“”
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沈景湛是这样的人。
“你勒疼我了。”她让他松开,肚子里还有孩子,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情,沈夫人和沈侯爷自然会教训他。
“哪里就勒疼了?”他控制着力道,一直小心翼翼。
话虽如此,沈景湛还是松开了一些。
祝吟鸾垂眸看着争取而来的缝隙,还是不能够凭借巧力挣脱。
她正思索期间,沈景湛道,“鸾儿不必担心母亲和父亲,母亲不会将我今日忤逆犯上的气发在你的身上。”
祝吟鸾没好气,“原来你还知道你是在忤逆犯上吗?”
“谁让母亲给我纳小房?”
“鸾儿附和母亲,本来我应当记仇的,但”
祝吟鸾虽说还是抗拒,但依然忍不住听他要说些什么,眼皮子已经朝着沈景湛撩起来了。
男人薄唇勾起的弧度加深,“但我舍不得鸾儿,便只能找上母亲。”
想到沈景湛今日把沈夫人说得气呼呼,祝吟鸾一时无言,可过了一会,她问沈景湛,“你今日为何没有跟婆母说”
“说什么?”
“说你若是纳小房就罢官削爵的那个在我的手上。”
“若是真的这样说了,母亲不就有理由朝着鸾儿发难了吗?”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倒也没有说她笨。
其实祝吟鸾已经自己在心里琢磨明白了,可亲口听到男人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心颤了一下,在两人争吵闹有嫌隙的情况之下,沈景湛做事依然是为她考虑的。
“鸾儿不会真的想要给我纳小房吧?”
“让我罢官削爵,这就是鸾儿对我的惩罚,是吗?”他逗着她笑。
祝吟鸾顿了好一会,想说不是,却还是没有开口。
须臾之后,她说是。
“若是我罢官削爵能够让鸾儿心中愉悦,狠狠出一口恶气,倒也没什么,只是不要真的想把我推给别人就是了。”
她并不想,但不能说。
得知沈景湛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祝吟鸾已经在遏制对他的情意。
可不管怎么遏制,却总是会随着边角缝隙蔓延伸展,爬到她的心上,笼罩在她的心扉。
祝吟鸾叹一口气,“”
她垂着细嫩的后颈,垂眸不语,她问沈景湛,“时至今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对我有这样深的情意。”
她用一个深来概括了沈景湛的疯。
开口的一刻,想到了沈景湛放在他书房之内的画像。
压在下面的画像很厚,说不定
除此之外,她还想起来当时沈蔻玉跟她说过的,沈景湛心仪之人的小像。
那时候沈景湛敷衍她的借口是这样说的,因为年月深久,所以沈蔻玉看错了。
或许,她可以通过这些事情得知沈景湛口中,她和他的过往。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么?”
“直接说也无妨,但是我不是很想说。”
他缓慢抚摸着祝吟鸾的鬓边乌发,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掩盖他深溺的情意。
祝吟鸾看着他的动作,感受到了他深沉似海而翻涌的情意,紧张得心口砰跳。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她甚至忍不住在想,是因为她
的前半生都没有人重视,在意。
所以上天才给她送了京城最好的儿郎,如此谋算“重视”她么?
在他的眼里和心里,仿佛任何事情都越不过她去。
他还说她是无价之宝。
砰砰砰,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想要克制,却又无法压下去。
她担心沈景湛也听到了被他洞悉她的心事。
“鸾儿不要怕我。”
怀中人的眼睛一直凝在他的瞳眸上,似乎有些被吓到了,正下意识的左右颤动着,就连睫羽都开始抖动了。
觉得她好可爱,令他心动,于是又想要亲她了,可是又害怕她恼怒。
心里同样想着要克制的男人,却率先破了防,他无意识朝着她靠近,视线缓缓下垂,挪到她的唇瓣之上。
祝吟鸾发现他的情.欲,在流露,瞬间防备捂住了她自己的嘴。
“你不要亲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男人回神,“好”应她的这一声,嗓音已经有些许暗哑。
祝吟鸾说她要下去,不喜欢这样被抱着。
“鸾儿说谎,你分明是喜欢的。”
“你如何瞧出来我喜欢了?”祝吟鸾与他犟嘴。
“鸾儿说过我能够洞察人心,算无遗漏。”
她有说过吗?
之前说过吧。
“你不要转移话茬,你为何不想将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因为鸾儿忘记了,即便是我告诉你,你也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那是独属于他与她之间的过往,即便是她忘记了,他也还记得。
祝吟鸾听着沈景湛这句话,总觉得她好似辜负了他一般,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许心酸起来,
这更让她好奇了,当初究竟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究竟是怎么忘记的?”
“鸾儿怀疑是我对你动了手脚?”他言明她话语里的深意。
祝吟鸾反问,“是你做的吗?”
不要怪她多疑,谁让他有前车之鉴。
“不是我。”
“若非鸾儿忘记了这件事情,你如何会在我出征平乱的时候落到卫家?”
“我喜爱你,何必要如此折腾你我之间。”
他的手从她的发梢缓缓往下,渐渐挪到了她的侧脸之上。
男人的指腹温凉,摩挲到她的脸上之时让她觉得有些痒,于是就忍不住躲起来。
可就算是躲,也不过是往沈景湛的怀里钻,她被困在方寸之地,还能够躲到什么地方去?
祝吟鸾已经笑不出来了。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究竟为何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你知不知道?”祝吟鸾又接着问。
“鸾儿问我,我才是要问鸾儿呢。”
“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吗?”祝吟鸾对沈景湛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
“我的确是不知道。”他说只知道她失去记忆了,但怎么丢的记忆并不清楚。
过了一会,沈景湛道,“可以肯定的是在祝家丢的。”
会跟祝家的人有关系么?
在这一刻,祝吟鸾无比希望可以找回她丢失的记忆,蒙在鼓里的感受实在是太糟糕了。
祝家
现如今她虽然不想要回祝家,但是线索还在祝家。
先前她也问过明芽,可明芽也不清楚。
所以,关键还是在祝家。
“你可以让我见见我父亲么?”祝吟鸾问。
小娘走了之后,祝大人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之人了。
“鸾儿想要见,当然可以了。”沈景湛在这一刻忽然很好说话。
祝吟鸾有些许不适应,“你为何忽然就同意了?”
“鸾儿想要见,当然可以,毕竟是鸾儿的生父。”
“婆母和祖母一直不让我与祝家往来,当然我自己也是这么想,但”她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到了祝家说不定能够想起来呢?
“明日我得空,陪鸾儿去,如何?”
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侧,祝吟鸾觉得很不适应,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痒,她拍开了沈景湛的手。
男人轻笑着将手给挪开了。
祝吟鸾看到他手上的牙印,她那时候咬得比较凶,不像是他脸上的伤,擦擦药便消失了,这手伤只怕还要养几日。
而且她看着他手背上的伤,有些疑问,看起来就像是擦干净了没有上药一般,还是有些许血淋淋的。
“你没有上药吗?”想着想着,祝吟鸾开口直接问。
他挑眉,还笑呢,“嗯。”
“为何不上药?”在用早膳的时候,倒是隐藏得很好,沈夫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手上的伤。
他隐藏起来的缘由,也是怕沈夫人瞧见了责备她吧。
思及此,祝吟鸾的心里又五味杂陈起来。
沈景湛说得对,他谋划这么多,的确实实在在伤害过她,嫁入沈家之后,她以为高门大户,难免委屈憋闷,却没有想到,在沈家基本上灭有受过什么罪。
沈家的人对她很是宽宏不说,有时候还处处忍让,尤其是小姑沈蔻玉。
背地里自然有人说她,攀上了高枝变成了凤凰,可这种话,说句实在的,她在沈家还真是一句话都没听到。
沈夫人管家有方,沈景湛又凶,底下的人都怕他,连带着没有人敢招惹她了。
他给了她很多尊荣。
尊荣体面都是有的,可欺骗隐瞒也是真的。
“这是鸾儿给我的赏赐,做什么上药,我巴不得一直留在手上,见到它便会想起鸾儿来。”
“你怎么这样疯?!”祝吟鸾还是忍不住凶斥沈景湛。
他这样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表里不一,她已经开始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可怎么办?
“只不过对鸾儿如此罢了。”
早在多年以前,她嫁给卫如琢,还企图跟他生儿育女的时候,他便已经疯了。
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也是她抛弃了他。
他想要感受她的鲜活,这样才会一直觉得她始终是留在他身边的。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如此美妙的心颤。
祝吟鸾没有回他这句话,沈景湛笑着拉起她的手,“鸾儿对我的惩罚呢,究竟什么时候开始?”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锁.环,祝吟鸾垂眸见了,吓得差点甩出去。
沈景湛攥着她的手,叫她看,
“鸾儿不要放过我,好不好?”
第88章 第88章“我想与鸾儿形影不离。”……
因为被沈景湛拉着手,所以祝吟鸾被迫触碰到了他拿出来的锁.环,她的手往回缩,却还是无法执拗过沈景湛的力道。
白嫩如细葱的手指,只能够触碰到令人可怕的冰凉的刑具。
他还在她的耳畔说话,告诉她这个物件可以将他给锁住,折磨他,教训他。
祝吟鸾听他说话越发觉得受不了。
更不要提此时此刻被迫看到手上的东西,她只觉得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恨不
得当下就给甩了出去。
除却浑身汗毛倒竖,她还觉得危险。
也不知是不是同沈景湛在一处久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景湛并没有具体说明这个物件究竟是怎么使用,如何能够教训折磨他,她便已经能够自己想出来了。
祝吟鸾的面色无比红润,耳朵也仿佛要被蒸透了。
她挣扎着,“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也不要再闹了。”
若是她去跟旁人说,表面不近女色的京城第一公子,私下里居然玩这些勾栏瓦舍的把戏,只怕都没有人相信。
“鸾儿——”男人磁沉的声音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祝吟鸾只觉得耳朵子酥麻发痒得厉害,她不停扭动着身子,好在她如今怀有身孕,沈景湛在某些方面还是很顾及的。
所以,祝吟鸾趁着他不注意,将他略微推开了一些。
她抓着空子见缝插针,直接从沈景湛的身上跳了下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沈景湛留有后手。
她的手被沈景湛扣住了,是用他方才弄到的锁.环。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锁.链。
不对,回过神来,她觉得她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因为沈景湛处心积虑要抱着她,适才细心观察都无法从他的怀中挣脱,眼下怎么就跳下来了。
原来是转移她的注意力,目的就是在她的手腕之上扣这个东西。
眼下她和沈景湛被锁到了一处。
这个锁.环之间的链子距离并不长,一步的距离都拉不开。
若是不解开,意味着她要随时随地跟沈景湛在一处了。
祝吟鸾痛恨他像只老狐狸一样处处算计,娇斥道,“你快些解开!”
“我想跟鸾儿在一处,不得不剑走偏锋。”
不想听他这些污言秽语,他不解开,她只能够自己想办法了。
祝吟鸾抬起手腕看,发现这个手腕的锁.环做得无比精巧,就算是连钥匙孔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或许是有的,只是在沈景湛的那一边。
她看过去,感受到她的目光,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沈景湛将他的手腕挪到她面前让她看。
祝吟鸾生气瞪他一眼,低头在他的手腕之上翻找起来,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打开的方法。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认真翻找打开锁.环的清丽眉眼,她的手在他的腕骨之上摸来摸去,只是简单的触碰都令他觉得愉悦。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把目光专注放到他的身上了,在没有生气以前就因为娇怯而不敢怎么看他。
生气以后更是刻意的躲闪,若是强硬一些,将她的目光挪到他的身上,她还是要生气的
沈景湛勾唇感受着她的触碰,她的专注,即便她是因为翻找别的东西而触碰到他,并不是因为想要触碰他而去触碰他,也叫他觉得无比愉悦和欣喜。
翻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就连锁.孔都没有找到。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祝吟鸾抬头对上男人蕴含笑意的脸,气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了。
“我想跟鸾儿形影不离。”
祝吟鸾无言以对,好半响又训他一句,“疯子。”
好端端说着话,他又开始发疯。
“许久没有跟鸾儿在一处了,这里没有旁人,我想跟你说说话。”
他又接着道,“家中固然安静,却也有父亲母亲和祖母,时不时还会有亲眷上门,我不喜欢。”
祝吟鸾,“”
硬.的不行,便只能够来软的了,祝吟鸾在心中按捺住气息,随后道,“你我如今不是在一处么?”
“做什么还要用这个锁在一起?”
沈景湛轻笑出声,他站起来,身形高大伟岸,靠近走过来时,祝吟鸾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有些许想要后退,她也的确是往后退了。
扣在手腕上的锁.环链子甚至撞到了桌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宁静的白日里,犹如银铃碰撞落地的声音,十分的好听,也惊醒了此刻略微惊慌失措的她。
“鸾儿害怕我?”
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停下了,伸手给她扶正因为挣扎跳出他怀抱,而弄乱的珠钗。
“真的害怕吗?没有期待?”他俯身靠近她。
两人鼻尖相触,祝吟鸾看到男人幽深眸子当中清楚倒印着她的身影。
但她的瞳眸当中,何尝不是如此,何尝没有倒影男人的身影。
越来越近的距离,沈景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用深邃的眸子,精致俊美的眉眼吸引她,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勾.引她。
让她高度紧张之下的思绪凝聚放落到他的身上,渐渐忘记两人之间究竟为什么起了争执。
然后他又在无形当中凑过去,距离越来越近,若是此时此刻谁张口说话,必然会吻上对方的唇瓣和脸颊。
因为祝吟鸾已经感受到了沈景湛的呼吸,悉数打在她的脸上。
男人的睫羽往下垂落,是他要亲吻她的前兆,祝吟鸾下意识紧张起来,她的手指在宽袖之下攥紧了。
她应该推开沈景湛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浑身没有力气一般,她没有动作。
他给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就这么笼着她,罩着她,叫她无法逃脱,忘记了动作。
她的思绪被他给吸引走了,祝吟鸾的脑海当中出现了男人问她的话。
对他只是害怕吗?没有任何的期待吗?
不期待他靠近她,不期待他亲吻她吗?
无法当着沈景湛的面说出来,但是祝吟鸾自己的心里很清楚
她的确是不害怕,对于沈景湛锁她的手腕,靠近她的同时,压迫她,笼罩她的这一些。
她似乎真的不怎么害怕,更多的也的确是期待。
她期待沈景湛吻她,期待他的薄唇触碰到她。
不仅仅是因为沈景湛在床榻之上的功夫很好,还因为他的皮相出众,手腕权势是整个人京城的翘楚。
她是一个俗人,她入俗世当中,如何能够免俗,对这样任何地方都出众,且是京城贵女们都想靠近的,摘下的一朵高岭之花,无动于衷呢?
他对任何人都不屑于顾,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拜到在她的襦.裙.之下,对她施以偏爱,为她力排众议,用十里红妆迎她入门,又给她豪横的家世撑腰
在与那些京中贵女.交涉往来的时候,在对方羡慕的言行当中,她亦觉得殊荣。
即便是心如槁木,她也早就动心了。
在她还没有从卫家伤痛当中走出来的时候,沈景湛凭借他优越的在床榻之上的“攻势”,通过她的柔软,闯入了她的心扉。
从喜欢与他同房,亲吻,到喜欢上他整个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记不清,分不出来了。
所以这些时日不仅仅是躲着沈景湛,她也是躲着她自己,祝吟鸾觉得她是虚伪的。
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沈景湛表里不一?
他也的确是表里不一,斯文败类,处心积虑谋算得到她,可若是她能够坚守本心,坚持自我,没有为之动摇,没有对他有所期待,又怎么会那么愤怒,那么闹腾?
更多的,是对她自己的厌弃吧。
她也是虚伪的。
思及此,祝吟鸾的瞳眸闪烁。
男人又在这时候停顿,轻声询问她,“可以亲一亲鸾儿么?”
他的声音很低,接近轻轻喃喃,顺着她的耳朵钻到她的心尖上,叫她的心上泛起涟漪。
祝吟鸾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她没有说话,手指抬起抵在两人中间,沈景湛垂眸看去,她的手抵至两人中间停下,却没有将他推开,而是渐渐蜷缩起来。
他观察着她的动作,唇边的弧度越发
加深。
他已经知道她的回答了。
于是,男人的大掌抬起攥掌控住她的后脑勺,祝吟鸾整个人被迫后仰。
他动作之间,锁环的链子响在耳畔,祝吟鸾仿佛在一瞬间惊醒。
等等她怎么就!
待她反应过来,沈景湛已经强势吻了上来,因为过于大力,祝吟鸾整个人往后仰。
因为两人之间锁.链过短,祝吟鸾的另外一只手也被迫抬起束缚到了脑后。
沈景湛实在是吻得太重了,即便是他的大掌控制着她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也小心护着她的腰肢,但她整个人还是被他吻.啃得节节败退。
手掌扶着桌沿,桌上名贵的骨玉瓷随着圆桌的挪动而摇摇欲坠。
沈景湛的吻虽然重中蕴含轻柔,但是姿态却也十足十的强势,几尽显出占有欲。
祝吟鸾感觉呼吸困难,她过往学到的渡气法子在这一刻都不管用,因为沈景湛亲吻她的方式也改变了。
他吻入,将她给带出来,然后.吮.着她的唇瓣,不停吻着她,中间停留的间隙不足够她.喘.息了。
祝吟鸾在这场亲吻当中很快败下阵来,她开始挣扎的前夕,男人又给了她空隙,让她能够渡气,可是这气都还没有渡多久,他又接着吻了。
男人强势霸道扫过怀中人唇齿,似乎要将她缓和过来的芬芳甜美全都给汲吸过来。
将她融入他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可又在她察觉到他意图泛起恐慌的时候将她放下,让她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就这样,两人断断续续吻了许久。
等祝吟鸾彻底软成一滩水,在他怀中滑落,整个人的脸上满是红晕之时,沈景湛才算是真正停了下来。
不出意外,跟之前一样,她整个人的唇都被沈景湛给吻肿了,而且是高高肿起。
唇上还留有水泽,男人眼眸深沉吓人,伸手将她唇瓣上的水泽拂却而去。
靠近的时候,轻柔的吻又落到了她的鼻尖和面颊之上,祝吟鸾浑身轻颤。
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是沈景湛身上的味道。
他留下的气息是如此的明显,完完全全笼罩着她。
思及此,她想到方才沈景湛亲她时候,她先前是不是咬他了?似乎还没有好。
两人静默无言许久,沈景湛抱着她,带着她去妆奁台那地方,给她整理发髻。
透过铜镜,祝吟鸾可以看到男人的动作是如何的温柔,眼神是怎样的专注,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对待她,小心翼翼到害怕碰碎了她。
这似乎就是她以前想要的偏爱吧。
没想到,会在离开卫家之后得到,她原本以为一生都不会有了。
可当祝吟鸾的视线左移,看到扣连两人之间的锁.环,又忍不住感叹,无论任何事情,过犹总是不及的。
“”
沈夫人没有想到,沈景湛居然不是说笑,就这么带着祝吟鸾搬出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
分明庭院当中伺候的大部分小丫鬟都还在,随从们也都停留在外院。
当日夜里,沈侯爷回来,沈夫人怎么都睡不着了,跟他说起这件事情,问他应该怎么办?
沈侯爷正在净手,瞥见沈夫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他问了一句,“今儿一直都没回来?”
“是啊。”沈夫人叹一口气,“那祝氏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听澜还真是胡来!”本来想要训斥几句,眼下又怕传到了沈景湛的耳朵里,所以沈夫人只能够将满腹委屈给噎了回去。
儿子不好说,干脆就说起老子来。
毕竟憋着还是太难受了。
沈侯爷在梳洗之时,吃了许久的奚落,沐浴的时候总算得了清净,可出来之时,沈夫人脸上怨气慢慢。
他笑着坐到沈夫人旁边,哄她消气,又被沈夫人啐了好几口。
沈侯爷耐心问她孟家那边的事情处理了么?
沈夫人没好气,“我倒是想去处理,可人前些时日一直过沈家来,都说好了再去拂人面子,叫我怎么做得出来?”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想好了。
沈侯爷看着她为难的脸色,提议道,“明日我告半天假,随夫人一道过去吧,这件事情总归是我们沈家做得不地道,合该摆出样子来。”
“真的?”沈夫人欣喜。
若是有沈侯爷陪同,这底气也能足一些,孟家纵然是心里埋怨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日后不至于结仇,毕竟面子也给了。
“嗯。”沈侯爷又道,“携带一些重礼赔给人家,除此之外便说是夫人瞧孟家的姑娘合眼缘,想认她做义女,如此也算是赔偿了,不至于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关键是堵住外面的悠悠之口啊。”
主要还是沈夫人前些时日一直带着祝吟鸾过孟家去,世家高门已经察觉到了沈夫人的意图,品出她要抬举孟云娶她过来。
如今断了,外头必定议论纷纷,于孟家女定然是不好找亲事,即便是找到了,指不定被人闲话。
人言可畏,两家闹出龃龉,届时官场上两家面对面尴尬。
“还是夫君思虑周到。”沈夫人先前也冒过这个念头,但孟云认作义女还是太抬举了。
孟家跟沈家相比,不论是官声亦或者威望,都是差沈家很多。
沈侯爷瞧出她不怎么乐意,哄她说,“夫人心中早有决断,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算不得什么。”
三两句话,沈夫人心中畅快了。
但沈景湛和祝吟鸾的事情都还没有完,沈夫人无法彻底放下心,她又开始苦着一张脸。
“听澜那边要怎么办?”
对于这个儿子她历来是拿不了他的主意,并且有些畏惧他的。
“孟家的事情解决之后,两人能回来么?”
沈侯爷道,“夫人以为听澜为何要带着媳妇搬出去?”
“不就是因为孟家的事情?可我总觉得不只是这样”
具体什么样,沈夫人说不上来。
“有些话我说了夫人可不要不高兴。”沈侯爷打着商量。
沈夫人白他一眼,让他快说不要卖关子。
“听澜搬出去主要是因为他和媳妇之间出了些龃龉,其次嘛”
前些时日沈蔻玉找了沈侯爷,跟他说回门那日不小心祝吟鸾说了一些话,她也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但似乎是闯祸了。
沈蔻玉害怕沈景湛,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能够弹压他,所以来告知他。
沈侯爷做父亲的,混迹官场,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猫腻。
譬如沈景湛与已经致仕的礼部尚书马其昌往来的事情。
当初那封喜帖,沈夫人分明已经送到了马家一封,沈景湛为何又送过去一份?
他往日里都不管这些事情,纵然是娶到了祝家女心中愉悦,要亲自送喜帖,也不至于就单单送马家吧?
所以,这其中有猫腻,当时沈侯爷得知这件事情便叫人留意了。
除此之外,还有骆家大人,他曾经去过中书找沈景湛,沈侯爷底下的人碰见的,具体什么事情居然察觉不出来,如今出事,沈侯爷方才反应过来,敢情是这样了。
包括要续弦祝家女的康老王爷,沈景湛底下的人也与之有交集,最后是卫家。
卫家的事情要追溯到过往多年以前了。
当时卫家老大人卫籍因为一桩事情没办好被流放外任,卫家的子弟受到牵连,频繁被打压。
第二年,沈景湛通过姚太尉之手,提了贬臣后嗣再准录用一则。
当时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有不少同僚来找沈侯爷,问沈景湛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侯爷面上敷衍着,背地里也不好跟这些同僚说,他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询问过,沈景湛只说连坐之罪不宜盛行,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
若是敷衍旁人倒是可以,沈侯爷自然是不相信。
就算是不相信,这件事情在当年他摸不到头绪。
现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是为了给祝吟鸾当时的夫婿卫如琢晋升做准备。
后来,他底下的人抽中了一个青楼女子送到卫家老大人身边
多年以后,那女子待在卫家老大人的身边,与他生了情意,生儿育女,如今卫家老大人带着那女子回京城,把卫家主母生生给气死了。
人死以后,卫家老大人火速将这女子给扶正,京城当中可是一直在议论啊。
不仅是这样,当初卫家老大人卫籍为何能够回京城?
是礼部尚书马其昌给圣上提议求情,当时圣上原本是不允许的,可沈景湛帮着说
了一句话,那人也就回来了。
这件事情并非是正面上做的,前朝的人都不太清楚。
沈侯爷叫人去调查过这件事情,马其昌当时帮卫家老大人求情,是想要利用卫家老大人返京的事情,让卫家老大人“大义灭亲”。
礼部尚书能够想到这么多么?
沈侯爷陷入沉思好一会,沈夫人迟迟等不到他的后言,让他话不要只说一半,“其次什么?”
沈侯爷左右看了看,吩咐内室的人全都出去,然后他把这些年发觉和验证的事情,都跟沈夫人细细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过去,沈夫人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神,“什么?!”
“这怎么可能?”沈夫人不可置信。
沈侯爷叹气,“事实如此啊。”
“卫家这门姻缘,是听澜巧取豪夺而来。”
何止是巧取豪夺,说得太好听了,完完全全就是没有道德律法底线,搞垮了祝、卫两家抢来的。
上位者,谋夺下僚妻,简直谁好意思说出去啊。
主要是沈景湛往日里在人前那风光霁月,郎艳独绝的形象树得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人会往她的身上去联想,这件事情居然会是他做的。
沈夫人也知道沈侯爷的情报不可能有误,她怔愣呆滞好一会。
沈侯爷见她神色不对,让她缓一缓,“这件事情的确是荒谬,但的确属实。”
“我跟夫人说这么多,也是想要告诉夫人,祝氏在听澜心中的地位珍而重之,你要对她好一些,往日里能哄则哄吧,别叫她委屈了。”
若是沈侯爷没有说这一番话,沈夫人定然会说还要怎么哄着?
可沈侯爷既然说了那么多,便是他不讲这句话,沈夫人都知道了。
祝吟鸾对于沈景湛而言,并不一般。
先前沈夫人觉得他就算是喜欢,也始终有个度,谁知道啊,也不知道随的谁
思及此,沈夫人忍不住朝着沈侯爷身上投过去一眼。
沈侯爷被她看得好笑,想说这到底是两人一道孕育的儿子。
可沈夫人心绪好不容易回缓一些,沈侯爷只能点头揽下,“都是我不好,教子无方,教出这个混账逆子来!”
沈夫人哼了一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侯爷干脆就把卫如琢被人“断子绝孙”“无法人道”,以及祝吟鸾为什么会怀孕那么快的事情也跟沈夫人说了一遍,说是查到太医那边得知的。
沈夫人原以为适才得知的事情足够荒谬毫无底线了,没想到有关卫家子无法人道的事情也跟沈景湛有关系,祝吟鸾的身子骨也是他算计的。
许是沈景湛有前科,这一次沈夫人震惊之余,没有怎么怀疑。
她当下拍着锦被腾身而起!
“好啊他,难怪媳妇要打他,我这个做娘的听了都想抽他了!”
第89章 第89章她像兔子逼急了会咬人。
沈侯爷被吓了一跳,而后就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好好好,待听澜回来,好好鞭策一二。”
沈夫人无法冷静下来,依然觉得义愤填膺,“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侯爷在想,当初执意要娶祝吟鸾的时候,也往家中说过不是祝吟鸾生不出来,因为卫如琢无法生育的事情是他动的手脚。
那会子沈家无一不震惊,当时沈夫人似乎也知道吧,估计她并不是很相信,后面京城流言四起,沈夫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将事情一味怪到沈景湛的头上。
现如今,沈侯爷亲自跟她说了,甚至还有前番那么多的事情,包括有太医辅以佐证,沈夫人就算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真是个混账羔子!”沈夫人又接着骂了好几句。
这会子没有旁人在,只是当着沈侯爷的面,沈夫人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知道沈夫人的心里本来就不爽利,所以在她开口责骂沈景湛的时候,沈侯爷并不阻止,由着她训斥。
过了一会,训斥够了,沈夫人果然自己停下来了。
回过神的沈夫人询问沈侯爷,“话说回来,这些事情,儿媳妇都知道么?”
沈侯爷顿了一会,点头道,“先前不知道,这会子定然是知道了啊,否则怎么会跟听澜动起手来?”
“夫人也跟儿媳妇相处一些时日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夫人难道不清楚?”
沈夫人哀叹一声,“我也是气昏头了,怎么还问出这样的话来。”
“祝吟鸾虽然沉闷了一些,但人还是恬静柔美的,性子也十分的温婉。”
有时候就像是兔子一样,看起来就好欺负。
但沈夫人也清楚,祝吟鸾做事很有自己的主见。
就从她没有娘家扶持,毅然决然反抗卫家,与卫家和离脱身,而后又嫁给沈景湛这件事情便可以看出来了。
看起来好欺负,但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被人欺负。
兔子都被逼得咬人了,足以见沈景湛做得有多么过分。
“明儿我就去把人给接回来了,好生给她做主,训一训听澜!夫君也同我一起去吧。”
沈侯爷笑,“夫人又忘记了?明儿得过孟家去。”
“过些时日吧。”
沈夫人还是不放心,“这要过到什么时日?”
两人生了龃龉,祝吟鸾的性子又坚韧,万一和沈景湛闹得不可开交,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沈侯爷道,“听澜前些时日忙碌,一直不得归家,他和媳妇之间的事情尚且没有解决,让两人在外住几日散散心也好,叫他自己哄哄,过些时日哄好了,也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沈夫人表示自己依然没有办法放心。
沈侯爷宽慰她许多句。
沈夫人问他何时能够再告假。
沈侯爷明着告诉沈夫人,“这些时日京城动荡,朝局不稳,几州边境镇压的人隐隐来犯,不仅如此,甚至混到了京城和京郊大营当中”
沈夫人听得心惊,“之前不是说只是力行2公事检查么?”
沈侯爷早出晚归,沈夫人就问过他,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
当时沈侯爷说例行公事查访,没什么事情。
现如今居然让外族人混入了京城和军.队?所以根本就不是例行公事,而是纠察奸细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沈侯爷眉头紧皱,“太尉一案查出了不少问题,太尉被贬之后,京城风云四起,百姓怨声载道,夫人可知除却边境之外,就连不少乡镇县城都打着护太尉的起义闹事,除却京城之外,外面已经闹得风雨飘摇了。”
“什么?!”沈夫人听了只觉得惊魂未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那岂不是内忧外患了?”说到朝廷的事情,纵然是没有外人在,沈夫人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是的。
沈侯爷缓缓点头,“所以夫人在家多多看紧门户,加强门房的管治,不要叫人钻了空子。”
沈夫人连忙点头,让沈侯爷放心,她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给做好的。
“就说是母亲的身子骨不太好了,太医嘱咐了要静静养病,借着孟家的由头,世家各族的帖子能少接就尽量少接吧。”
“好。”沈夫人适才也在心里想了想,原本就想要这么打算了。
恰好沈侯爷正把她的心声给说了出来。
沈夫人又忍不住担心,问沈侯爷都如此难以告假,怎么沈景湛忽然就得了休沐呢?
毕竟太尉的案子还没有解决完。
“夫人果然聪慧。”沈侯爷见到她神色无比紧张,在这个关头之上夸了她一句,也是借此宽慰她的心。
“听澜在朝堂之上屡受弹劾,如今我与镖旗、镇东、首威四位将军领受懿旨肃查奸细平定叛.党,听澜背后始终是沈家,若是他不休沐几日,由着太尉的.党.羽等人弹劾,那我们在做的事情也会被人怀疑。”
沈夫人听着,面容浮现无尽的担忧,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她只能跟沈侯爷说,“一定要小心。”
沈侯爷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之所以告诉夫人,就是想要跟夫人说万事小心。”
“听澜当年为了了解姚太尉,被陛下选中送到了太尉的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如今这桩事情也成为了口舌是非,不易到人前争辩。”
“会有事吗?”沈夫人问。
“无事,夫人且放心,纵然是天塌下来,也会有我顶着。”
闻言,沈夫人笑了,但心里的担忧不减。
“”
翌日,沈夫人先是让老妈妈挑了一些补品和料子,送去给祝吟鸾,让老妈妈传话,说让她宽心,不必忧心家里,在外跟沈景湛散散心也好,但是千万小心身子。
出去孟家之前,沈夫人又跟着沈侯爷过沈老太太的院子里去走了一趟。
沈老太太的身子骨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接连吃了许久的药,精气神都不怎么好了。
见沈侯爷过来,跟他说了一会话,脸上倒是多了些许笑纹。
得知两人要去孟家,听了沈夫人的打算,沈老太太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到底是周全了。”
“母亲您要保重身子骨,听澜媳妇还没有生呢。”沈夫人担忧道,亲自接了老妈妈端上来的补汤,坐到沈老太太的身边喂给她。
吃了小半碗,沈老太太就说是不用了。
她倚靠着软枕,笑着说,“放心吧,我的身子骨,我心中有数,不至于这样不中用了。”
“朝堂之上可还稳当么?”沈老太太又问沈侯爷。
“母亲安心,一切都有儿子,能够应付得来。”
“如此就好。”沈老太太虽然在养病,但眼睛耳朵通向四方八路,很多事情都相当敏锐。
“您安心养病。”
沈侯爷和沈夫人从韵梅堂出来,清点了单子,就过孟家去了。
与此同时,沈景湛也带着祝吟鸾回了祝家。
期间祝吟鸾一直往外看,她瞧着前往祝家的街巷,跟她记忆当中实在是相差甚远,犹记得前几年祝家一直都是门庭若市,她在祝家的庭院靠近门墙,夜里总是吵闹。
现如今,居然变成这样萧条的模样,在她的预料当中,毕竟祝家官司缠身,门庭子弟避之不及,亲戚都不上门了,还有谁会上来啊?
长姐嫁入了王府都解不了祝家的困境,祝家是真的要完了吧?
会不会死?
思及此,祝吟鸾的目光投向了沈景湛。
他手里拿着书卷在看,俊美无双宛若谦谦公子,即便是执卷的手上有伤,依然不损他的半分风华,反叫人忍不住盯着他看。
只是看这张脸,哪里联想到他做哪些事情?昨日还要锁扣着她歇.息,抱着她密不透风,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疯子。
今日要不是她一直闹,沈景湛甚至都不打算给她解开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动作很快,祝吟鸾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打开的,那锁.环便打开了。
她发愣思考的时候,沈景湛已经将锁.环给收起来了,她后知后觉想要找到这个东西丢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怎么了?”
原本来清冷的公子,视线从书卷挪到她的脸上,立刻变得如沐春风。
“鸾儿这样瞧着我,是不是想要亲我?”
祝吟鸾,“”
受不了了。
她回都不想要回沈景湛的话了。
姑娘略是无语以对的神情叫沈景湛轻笑。
他伸手过去,原本想要捏捏她的面颊,可怕她又恼怒,最后只是替她拢了拢斗篷。
四个月过后,她的腰身便显出来了。
临出来时,沈景湛给她拿了斗篷,披上斗篷以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既然不是想要亲我,那便是有话要说了?鸾儿要跟我说些什么啊。”
“你没有猜到么?”
“的确是猜到了,但是我想要听鸾儿说话。”
祝吟鸾又瞧他一眼,决定不再卖关子,“祝家的结局会如何?”
祝家如今的局面来源于沈景湛的算计,那祝家的结局他一定很清楚了。
“鸾儿是心软了?”沈景湛指的是祝大人。
这是目前祝家对她唯一有血缘关系之人。
祝吟鸾顿了一会,然后低头道,“父亲待我凉薄,几乎从未用正眼瞧过我”
在他的眼里,她这个庶女恐怕比不过家里一个趁手的物件。
他都这样对她了,她又为何要看重?
瞧出她的意思,沈景湛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欲多提。
须臾之后,祝吟鸾问,“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祝家的结局会如何?
“祝家的结局不在于我,只在于祝家自己的选择了。”沈景湛云里雾里来了这么一句。
原本她还要追着问,可忽而想到沈景湛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不过是给卫家抛了一些诱利,上不上钩,就看卫家的人选择如何了。
卫如琢走到这一步,沈景湛是背后的推手,但不是他拽着卫如琢往前走,而是以利勾出他骨子里的贪婪和狂妄自大而已。
可以说,卫如琢走到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
思及此,祝吟鸾忍不住问,“你呢?”
“什么?”沈景湛对着她总是有无数耐心的样子。
刚嫁到沈家来的时候,明芽跟祝吟鸾说,她从旁人的口中打探到了有关沈景湛的消息。
说沈景湛看书的时候必须很清静,容不得有人打扰,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不能通传。
可如今沈景湛在看书,她三番五次打断他的思绪,询问他,他没有丝毫的不耐,一直瞧着她,看着她。
其实不只是这一次,好几次沈景湛在书房,她看向他,他在忙碌的时候也会对她有所回应,譬如对着她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沈景湛在,她总莫名觉得宁静。
“”
说话间,已经到了祝家。
祝吟鸾原本要自己下去,放下书卷的男人,揽着她的腰肢,就将她
给抱下来了。
期间,沈景湛居然还威胁她,说若是她不叫抱,就要亲她了。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京城的街巷。
人来人往,他还真是厚脸皮。
不对,是没脸没皮。
祝吟鸾忍不住又瞪了他一下。
抱着她下了马车,还一直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祝吟鸾挣扎了两下完全挣扎不开。
又说不过沈景湛,只能由着他牵了。
祝家萧条出乎她的想象,守门的人都不在了,匾额甚至都出现了裂纹。
倘若不是她清楚,甚至都怀疑这里不是祝家了。
“你确定里面有人在么?”祝吟鸾疑问。
“鸾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景湛牵着她上台阶,叩了两下门扉,还没有等到人来开门,门扉居然自己开了。
祝吟鸾大惊。
里面倒是还好,虽然不似以前光鲜,到底规整,只是摆在廊下的花树死了好几株,下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更换。
祝吟鸾刚想说话,就听到廊下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是一个婆子居然在骂天骂地。
她手里掂着银钱走了出来,动作无比粗俗,脚步还有些虚浮,一看便知道是吃了酒。
祝吟鸾认出来了,这是她的嫡母朱夫人的随身婆子,她怎么?
不等她说话,对方收好银钱,看过来了。
“谁啊——”婆子眯着眼睛看过来,见到祝吟鸾的一瞬间还以为瞧错了。
祝吟鸾怎么会来?
可再看到站在祝吟鸾旁边的俊逸郎君,男人脸上的神色冰冷,无端透着骇人的气势,婆子也不知怎么吓得险些跪了,“三三三三三小姐?”
很快,婆子鬼叫着三小姐回来了。
半刻之后,祝吟鸾跟着沈景湛坐在祝家的正厅当中,她的父兄此刻正谄媚地给她和沈景湛倒茶,问好。
祝大人看起来憔悴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时日求人求多了,卑躬屈膝得厉害,字里行间都是局促。
她的嫡兄祝鸣生隐约之间还能够看出不服气。
祝吟鸾也知道为何,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被捧惯了,即便是沦为丧家之犬,他也是不服气的。
“鸾儿带着贤婿回来,怎么不提前叫人送信,我好派人去接你们啊,不!我亲自去接你们!”祝大人此时此刻看着祝吟鸾和沈景湛,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他的脸上满是算计,心里琢磨着两人的来意,看着眼前越过越好的庶女,心里真是悔不当初,那会子就应该对她好一些,不然眼下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到如此地步。
她这个庶女当真是有造化的,离开了卫家还能够再嫁高门。
至于旁边的沈景湛,祝大人都不敢多看。
因为他这个女婿,年纪轻轻就令人忌惮不已,御史台的老臣都不敢跟他对着来,他一个被闲搁在家的小官,哪里敢主动跟着他搭话。
正因为有沈景湛在,祝大人的行为举止都特别谨慎卑微。
祝吟鸾懒得看她父亲惺惺作态的样子,刚要说明来意,祝大人却已经率先哭上了。
他“苦口婆心”说很是对不起她,如今她能够回来看看他这个父亲,都是他的福分和造化了。
还说他一直记挂着她,三番五次要去看她,但因为家里的事情多,实在是抽不开身去了,又问她身子骨还好不好?
说她的肚子就快要五六个月吧?不知道祝家的事情有没有连累到她。
说着说着,甚至还提到了祝吟鸾故去的小娘是,“前儿你小娘给我托梦了,她说想你了,总感觉她在底下过得不好,我让人给她烧了银钱元宝,还请人做了法事。”
“如今她的牌位就在祠堂里面供着呢,你嫡母病着,你哥哥还亲自给她写了佛经,都烧过去了”
若祝大人没有提到她的小娘,祝吟鸾本来是想要好好说话的。
可他居然虚伪到了这样的地步,是想要利用她的小娘博取她的同情心吧。
托梦?还真是张口就来。
烧银钱元宝写佛经,当她是三岁的孩童那般好糊弄了?
以为说这些就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
祝吟鸾等着祝大人说完,静静看着他。
她一言不发,祝大人原本搭好的戏台子都忍不住尴尬了起来。
若是放在之前,祝吟鸾要是敢这么看着他,祝大人定然是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现如今她的身份高贵,肚子里还怀着侯府的嫡长孙,他可不敢真的动祝吟鸾一根手指头。
反而还要赔着笑,转移话茬说府上的糕点是她往前常吃的,让她多吃一些,又给祝鸣生递了一个眼神。
祝鸣生接过台子说话,“是啊三妹妹,你别不信,自从父亲做梦之后,我便一直在为你母亲抄写佛经,保佑她——”
祝吟鸾实在是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她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祝鸣生被打断了话,眼里闪过不满,可旁边给祝吟鸾撑腰的沈景湛正看着他。
祝鸣生立马就将不满给压制了回去,换上一副略带讨好的笑脸,实则心里却还是将祝吟鸾骂了千万遍。
“三妹妹,往日里你在家中,哥哥对你还是不错的吧?可曾有苛待过你啊?”祝鸣生这样问。
他也庆幸自己从前完全看不上这个庶妹,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直都是冷待的,所以如今也能够变相说一些好听的话来搪塞。
“当初父亲和母亲让你退”
原本想要提卫家,因为那日他根本就没有过去,倒是可以颠倒黑白说一说,但沈景湛在这里,他可是祝吟鸾的正头夫郎,别惹了他不快才是。
不管沈景湛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个无趣的三妹妹,宠上天可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没有人会喜欢听到自己枕边人的前尘往事。
祝鸣生直接跳过道,“当初哥哥我可是一直反对,想要制止,但是你也知道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做主。”
原本想说父亲,可祝大人就在身侧,只能把锅给甩走了。
“我——”祝鸣生还要再说,径直被祝吟鸾再次打断了。
她道,“嫡兄就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吧,咱们一家子往日里是如何相与的,大家心知肚明,有一些话说出来难听,彼此也难堪。”
祝鸣生的脸立刻就青一阵白一阵,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又不能够拿祝吟鸾如何。
赔着笑脸,“三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啊?”
“你说得对,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不要伤了和气,家和万事兴嘛。”
祝吟鸾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祝大人瞧出她的不满,立马就跳出来训斥了祝鸣生,说他讲话不中听,“你妹妹如今有着身子,你说话怎么就不能顾着她心意一些,提什么过去的事情!”
祝大人瞪了祝鸣生一眼,然后又跟祝吟鸾说,“你哥哥说话不中听,为父已经训斥他了,今儿你和贤婿难得回来一趟,我已经叫下人去备办酒水饭菜,待会我们一家子坐下来,用膳闲话”
“父亲说还记得我小娘,讲她前些时日给父亲托梦了?”祝吟鸾反问。
祝大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肯定的点头,说是啊。
“父亲说得这么恳切,女儿倒是想要问问父亲,我小娘梦里穿的什么衣衫,别的什么珠钗,又是何等模样?”
“这也就是素衣白裙”祝大人被问得有些接不上来了,开始搪塞,“她一直哭着,我忙安慰她,心里又痛,倒是顾不上留意这些了。”
“是吗?”祝吟鸾冷笑,“那我叫人拿笔墨纸砚上来,父亲不如画画梦里见到的小娘的模样吧?”
祝大人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要说吃了饭再画也来得及。
可沈景湛已经吩咐他身边的人下去拿笔墨纸砚了,并且很快就拿了上来,摆好了。
祝大人还没有想到对策,完全是被人赶鸭子上架,攥着笔墨,完全画不出来。
他就是胡说八道的,祝吟鸾的小娘哪里给他托梦了,要不是祝吟鸾还活着,他甚至都想不到这个妾室了。
这事闹的,祝大人尴尬笑着正要转移话茬说得想想,让他想想。
祝吟鸾在这时候道,“父亲是画不出来,还是根本就不知道我小娘长什么样子了?”
祝大人很尴尬,“记得,怎么不记得,只是年月久远,梦里又很含糊,她总是哭着,我一时之间的确是回忆不起来了。”
“如此,我也不为难父亲了。”祝吟鸾忽而松口,祝大人如释重负。
可是心里的大石头甚至都还没有落地呢,她便听到祝吟鸾又道,“父亲记不得小娘的样子,总还记得她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吧?”
“前些时日,父亲不是也给小娘立了新牌位挪到祠堂吗?”
“您把小娘的生辰八字和名讳写出来,我拿着亲自过去给她烧香。”
祝大人,“我这”
过去那么多年了,这个妾室叫什么来着?
只记得她生得很美,如今这名讳和生辰八字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祝大人攥着笔,因为着急,墨汁甚至甩到了她的衣摆之上,加上他满脸冷汗,卑躬屈膝,样子十分的狼狈。
“祝大人,事已至此,你居然还要诓骗我?”祝吟鸾改口没有再叫父亲,而是嘲讽唤了一句祝大人。
“为父知道是对不起你,但这些时日家里繁忙,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你是我的女儿,我心里必然是惦记你的啊。”
“是吗?”祝吟鸾又是冷笑,
“倘若记不得小娘的了,那我的呢,我的生辰八字,父亲可还记得?我往日里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会看些什么书,父亲有留意关注过吗?”
祝大人还真是记不得了。
当年那个妾给他生了一个小猫般孱弱的女儿,他没什么心情,索性就把孩子丢给了朱氏,让朱氏去管教。
这祝吟鸾也跟她小娘一样,话少沉默,总是低着头,若不是生得美,还真叫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正因为祝吟鸾生了一张好脸,他偶尔才会想起来这个女儿,让朱氏看顾着,日后用来巴结世家大族,以祝吟鸾的身份做正妻是不可能了。
但是她生得美,倒是可以做个偏房,只要送到世家的手上,到底也算是攀了亲,得到了好处。
如今的祝吟鸾的确是有了大造化,可谁知道事情居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讨好我,想要我帮衬沈家,作戏也得做全套吧,空口白牙,真以为我是三岁的幼童么?”
祝大人脸色青白,被人戳破之后,尴尬得找不到北,他唉声叹气,假惺惺挤出眼泪,连声道对不起祝吟鸾和她小娘。
“就算是养狗,都得给些好吃的,更何况,我还是你的女儿。”
祝吟鸾看着桌上的糕点,
“往前我吃的都是剩的,仆人们挑拣过不要的,祝大人叫人端上来的时候,没有寻人问过吗?”
沈景湛察觉到她的情绪渐渐失控了,伸手过去牵住她。
在碰到祝吟鸾指尖的那一瞬,她防备似地抗拒了一下。
可被他大掌穿过指缝牵住的时候,在无形之间渐渐放松了下来。
静坐了许久的沈景湛开口了,他的声音幽冷,
“祝大人,我陪同娘子此来是为了挪岳母的灵牌,我想祝家这边不会不方便吧?”
第90章 第90章他给她撑腰。
祝吟鸾小娘的牌位原先是没有供奉位的,因为朱夫人不喜欢。
祝吟鸾及笄之后,手上攒了一些银钱,便偷偷找人给她刻了令牌,放在院中偷偷供奉着。
后来这件事情被朱夫人的奴仆发现,朱夫人还以她偷偷在家中做不祥之事的名声训斥,打了手心一顿。
祝大人当日也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也觉得晦气,他当时想起来自己这个貌美却怯弱的女儿,觉得日后还有用处,便说了一句,让朱夫人看着办,处理妥当一些。
那便是允许祝吟鸾小娘的牌位供养,也要给其寻个安置妥当的地方。
朱夫人面上笑着应下,背地里却又很苛责,她说祝吟鸾的小娘早死,命薄不好,且只是一个妾室,没有上族谱,不配入祠堂。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祝吟鸾方才知道,原来她的小娘居然都没有入族谱,原因是因为她生不出男嗣,又薄命。
当时她很气愤,抬眼冷冷瞧着朱夫人还被她身边的仆奴甩了一巴掌,那婆子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祝吟鸾的嘴角都打出血了,可是她捂着脸没有哭。
也不能够回话,若是真的跟朱夫人闹得不可开交,那她小娘的牌位一定会被扔出去。
她被婆子按着脑袋和后背跪在朱夫人的面前,说她以下犯上,不应该这样瞧着母亲。
当时那句母亲简直就是朱夫人让仆奴们羞辱她的。
她被迫叫出来之后,朱夫人说她只有一个女儿。
后来她的小娘依然没有能够上族谱,没有入祝家的祠堂。
她替长姐祝沉檀嫁卫家去的时候,他的父亲给了一个施舍的条件,说她要听话,若是听话便让她小娘的牌位供在祝家的祠堂,可她已经不愿了,若是她走了小娘指不定要怎么被欺负。
便偷偷带着她小娘的牌位去了卫家,私下里照顾供奉,便是跟卫如琢好的头两年,卫如琢都没有叫她小娘一声岳母。
现如今,沈景湛适才居然叫了她的小娘岳母。
祝吟鸾心中不免触动,不着痕迹瞧了男人的侧颜一眼。
在她跟自己的薄情生父对峙的时候,察觉到她的单薄无助,他又牵住了她的手。
祝吟鸾深呼吸一口,平复着心绪,暂时没有说话。
原来这就是有人撑腰的底气么?
“这这这”祝大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此刻也真是后悔,不应该在祝吟鸾回来的时候提到她的那个小娘。
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妾的确是薄情寡义了一些,即便是在兴头之上也没有给什么好处。
一时之间寻不到什么话说了,祝大人只能越发放低了身段,“鸾儿啊,我们到底是一家子,你身上还是流着为父的血啊。”
“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干脆就把话给挑明了,顺便试探一下祝吟鸾此番上门来的深意,她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是来寻仇,还是来帮扶祝家一把?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可就倒霉了。
但看着他这个庶女也不是一个心.硬.的人,她跟她小娘也没相处几年,母子之间的情意算不上太深厚吧?
可她还是给那妾室偷偷供养了很多年的香火,逢年过节总是给那个妾室烧银钱元宝,分明她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不也侧面说明了他这个庶女还算是有情有义的么?
血缘关系到底是摆在这里,既然糊弄不通了,不如就利用一二,激起祝吟鸾骨子里的父女亲缘,让她帮着他一把。
祝大人深知自己还没有活够,他不想这么快就死了。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怎么摆低面子,怎么做了,可在面上,祝大人还是要顾忌一些,主要还是有些话当着祝鸣生的面不好说。
于是他找了一个借口,“膳房的饭菜这时候也不见端上来,你快去瞧瞧,别怠慢饿到了你的三妹妹还有三妹夫。”
祝鸣生适才被奚落,此刻巴不得离开呢。
他算是看清楚了,祝吟鸾今儿个就是来摆台子出气的,偏生他这父亲没有什么根骨,就由着对方奚落。
他根本就弄不明白,即便是再怎么低入尘埃,他这没什么亲缘情分的三妹妹也绝对不会拉祝家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点把人给送出去,免得又像方才说错了话,满头大汗不知找什么补,岂不是非常尴尬么?
“那儿子先告退,父亲陪着三妹妹和沈世子说话吧。”
沈景湛已经替祝吟鸾开口了,他此刻离开最好,根本不敢顺着祝大人叫沈景湛一声妹夫。
祝鸣生走了之后,祝大人又开始假惺惺抹泪了,他说他也是没有办法,知道当年对不起她们母子两人,但也不全是他的错。
根本不敢回沈景湛的话,便开始转移话茬。
他居然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朱夫人的头上,“鸾儿啊,女婿啊,当年我也是受你嫡母的牵制。”
“我是想对鸾儿还有你小娘好一些,可是你嫡母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是醋缸子里泡出来的人,我”
“我也是没有办法。”他做出被逼无奈的样子,满脸愁云。
“当年朱家势大,我得顾念着她,否则你和你小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什么叫厚颜无耻,这就叫厚颜无耻了。
祝吟鸾听了忍不住讥笑。
当初朱夫人的娘家的确是没有没落,但跟祝家相比,哪里就越过祝家的头上了?
把
他的冷情薄性说成被逼无奈,祝吟鸾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
果然,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
“祝大人还真是能言善辩啊。”沈景湛如此道。
他的语调平和,面上似笑非笑,“也真是狠得下心。”字里行间无端给人无尽的压迫和嗤笑感。
令人觉得面皮子挂不住,祝大人也的确觉得面上挂不住了。
“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看着沈景湛的脸上,已经隐隐约约浮现了不耐,祝大人这就想起了他要说的正事。
他端着桌上的糕点,走到祝吟鸾的旁边,亲自放到她的手上。
只可惜祝吟鸾根本就不接,有沈景湛在旁边护着,祝大人也不敢越到她的面前去。
只能捧着糕点,继续卑躬屈膝,“鸾儿啊,父亲也知道你不容易但这次的事情,你真的不能不救父亲啊。”
再也不敢提什么骨肉血亲的事情,祝大人道,“我知道你心中埋怨,这件事情的确是为父的过错,你要骂要训斥,为父都认了。”
“只是鸾儿,为人在世还是要网开一面,这样吧,父亲也知道你不好办,你就像是卫家那样,捞了父亲就好,至于你哥哥和嫡母当年也的确是她的过失,她应该去承受的,父亲也不阻拦了。”
祝吟鸾真是想让朱夫人,亲自来听听她枕边人说的这句话。
转念一想,又不觉得意外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处飞,往日里最疼爱的长女他都能够“卖”给那样的人,知道她过得不好,也没有想过要接回来,朱夫人又算什么呢?
前不久祝吟鸾可是听明芽说了,她出去找药的时候见到了长姐祝沉檀的陪嫁丫鬟去医馆买药,郭老王爷可是皇亲国戚,府上的人病了不去找太医,反而去找医女,这说明伤的地方很有可能不好示人。
与王府联姻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还被郭老王府给拖累,想要脱身,恐怕是难了。
“你就捞父亲一个人,亦或者父亲能够为你做点什么,譬如”譬如效仿卫老大人卫籍,把卫如琢和庞氏都给挤兑出去,大义灭亲之下总算是脱身出来了。
他不仅返回京城,凭借此举,还在京城当中谋得了不错的官位,名声的确是难听了一些,但经过这么一遭,祝大人也明白了,只要能够活下去借着享受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什么名声脸面,都不重要了。
他后悔的岂止有这一桩事情,当年就不应该为了周全家中的脸面,换了祝吟鸾的婚事。
谁知道祝沉檀嫁过去骆家,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跟骆家无法结亲就算了,甚至成为了仇家,让骆家对付卫家,卫家原本蒸蒸日上,在祝吟鸾和离之后也
不提也罢,当年的事情不好说,谁知道他这个小小的庶女居然会有这样的造化,入了沈景湛的眼睛不说,高嫁侯门做世子少夫人。
若是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对她好一些了,把她当成嫡女供养,好吃好喝。
多说无益,祝大人继续跟祝吟鸾说,让她怎么做,怎么样才能够把他给捞出来,“为父日后一定安安分分,你让为父做什么为父就做什么,绝对不会给你添一丝麻烦。”
“对了,日后你母亲我会抬为正妻,让你成为我们祝家的嫡女,你看怎么样?”
这就是他谈判的条件了。
祝吟鸾嗤笑,刚要反驳,忽而手心一动——是沈景湛捏了她一下,虽然不清楚沈景湛做什么捏她,但祝吟鸾还是很快就把声音给压了下来。
然后她看向沈景湛的一瞬间,对方笑着跟她的父亲说好。
“果真吗?!”祝大人已经管不上祝吟鸾了,因为她背后的人都开口说了好,那不就是可以了?
祝大人反复确认,一口一个好贤婿。
祝吟鸾心中虽有不解,但一想到沈景湛是个老狐狸,索性就按兵不动,没有说话。
也说不上来是从何时,她对沈景湛已经十分的放心了。
“自然是真的,只要祝大人说到做到,主动将祝家的干系给割舍掉,扶正了岳母的灵牌,让她入主祝家的祠堂,再将朱夫人以及祝鸣生祝沉檀的名字划出祝家的族谱,那事情就可以谈。”
“真的可以谈吗?”祝大人欣喜若狂。
原以为这件事情难办,没想到沈景湛居然就松口了?
“嗯。”沈景湛握着祝吟鸾的手,小心护着她起来。
祝大人要留两人用膳,可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一声怒吼。
祝吟鸾吓了一跳,在对方气冲冲进来的时候,沈景湛拉她至于怀中的安全之地
原来是朱夫人,她居然听到了祝大人适才所说的话,所以跑进来闹了。
已经完全不顾当场有没有人在。
听说朱夫人病了,原以为是头疼脑热之类的,今日一见,祝吟鸾方才知晓她居然病得如此严重。
她带着抹额出来,发鬓之上已见明显的白丝,披着宽大的衣衫,完全遮掩不住身形的消瘦,脸色也十分差,也就几个月没见,朱夫人就好像是衰老了好几岁。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适才内心所想?所以把朱夫人给叫来了?
朱夫人既然这么愤怒,立马拉着祝大人撕扯到了一起,听她字里行间的控诉,她来外面偷听也有好一会了。
是她那嫡亲哥哥把朱夫人给叫来的么?
祝吟鸾总觉得这件事情跟沈景湛脱不了干系。
她瞧了他一眼,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俯身低头问她饿不饿?
祝吟鸾摇头。
她看着她朱夫人像个泼妇一样拉扯祝大人的衣衫,直呼着祝大人的名字,一口一个祝常,说他没良心,忘记了是谁给他生儿育女,又是谁替他操持家中大小事宜,这些年为他奔走东西,送礼往来。
如今祝家出事,她最珍爱的女儿已经搭进去了,他却要将她们三人置于死地吗?
祝吟鸾在旁边看着朱夫人歇斯底里,不禁回想到很久之前的她自己。
“”
面对朱夫人的指控,祝大人毫无悔过的意思。
他似乎还想劝一劝,可见朱夫人如此,干脆也就不说了,直接当着祝吟鸾和沈景湛的面撕破了脸,用力甩开朱夫人,大叫一声,“够了!”
朱夫人本就病着,哪里经得住他这么一甩,整个人跌在地上,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更明显的是她脸上无比痛心,不可置信的神情。
抹额已经掉了,旁边的丫鬟婆子来扶着她,都被她给甩开,“祝常!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祝吟鸾冷眼看着她这位父亲,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心疼的神色,可她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没有,有的也不过就是不耐和烦躁。
他整理着自己的外衫,活像掸脏东西一样,将朱夫人触碰过拉皱的地方给捋平,“行了!”
“你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这里还有人在呢!”
说着他立马就让小丫鬟和婆子们把朱夫人给拉
下去,又到祝吟鸾和沈景湛面前谄媚笑道,说要请两人到花厅去坐。
朱夫人见他这副样子,恨得扑上来抓住了他,“祝常,你想要独善其身不可能,你害了我的檀儿,如今想要效仿卫家,将我们母女弃之不顾,你休想!”
期间朱夫人的眼神愤恨看向祝吟鸾,但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就被沈景湛给吓了回去。
“松开。”祝大人要走,朱夫人死死拽着他,“你若是舍弃我们母女,我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拉着你陪葬!”
“你疯了是不是?!来人呐,快些将这个疯妇给带下去,找郎中来看,把她锁起来,不要再让她出来了,免得丢人现眼。”
祝吟鸾已经不想看了,“我们走吧。”她看向沈景湛。
“好。”男人给她拢了拢斗篷,带着她离开。
祝吟鸾今日来祝家,主要是为了找回她曾经的记忆,就算是找不回来了,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相熟的物件。
出了正厅之后,沈景湛问她怎么不好奇,他如何会答应祝大人的请求?
祝吟鸾这才想起来这个茬,适才都被朱夫人给转移了思绪了。
她顺着反问沈景湛究竟是为何?
男人说她似乎不在意,是已经很相信他了么?
的确是的,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似乎对沈景湛开始相信了起来。
再也不像很久之前,听到他掺和祝家的事情,一脸着急,甚至开始哭着求他不要去管这件事情了。
这是信任吗?
她觉得好像是的。
如若不是,她为何这样放心了?
“没有。”祝吟鸾口是心非。
看穿她心中所想的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鸾儿不在意,那我便不说了。”
“你说啊。”她停下来催促他。
沈景湛又是忍不住碰了碰她的面颊,祝吟鸾看到男人冷白腕骨之上的.锁.环擦痕。
似乎是她昨日挣扎,企图异想天开将锁.环给扯坏时候留下的痕迹。
原先都没有发现,是沈景湛抬手,她方才留察到。
沈景湛的身上有一些早年上战场留下来的伤疤,但他示人之处总是白玉无瑕,瞧不出他有何处不好。
现如今却莫名添了许多处了。
他手腕之上的咬痕,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腕骨留下的伤痕。
意识到她看得有些许走神,怕沈景湛追问,祝吟鸾忙不迭收回了视线,都不等他说,直接就走了。
沈景湛身高腿长,她快步走,可他轻而易举就追上她了,走得恣意散漫,真真是闲庭信步。
祝吟鸾用余光扫着男人的影子,脑海当中忽而划过一些熟悉感。
她忽而一顿似乎感觉自己曾经和沈景湛这样走过似的。
但是有吗?
“鸾儿想起来什么了?”闲庭信步的老狐狸轻声询问。
祝吟鸾说,“我觉得有些许熟悉,就好似过去与你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但我真的已经记不起,再回想不到了。”
“以前的确经常这样。”沈景湛忽而松口告知。
祝吟鸾都觉得奇怪,“你愿意告诉我了么?”
“不是说不愿意同我讲。”
沈景湛轻笑了一下,却没有继续多说了。
祝吟鸾等他的下言没有等到,过了一会,沈景湛跟她说起前在提的事情。
他问她想不想看祝大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乎是顷刻之间,祝吟鸾就明白了沈景湛究竟要做什么。
他只是假意答应,而后再翻脸不认。
这个法子的确是好,可她又不免担心,“祝家如今萧条寥落,只怕我父——”
她不想再叫祝常为父亲,一时之间居然忘记改口了。
“他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沈景湛却不在意,“祝家如今还有跟我谈判的条件么?”
祝吟鸾一顿,也是啊。
她便也没说什么了。
因为府上的银钱短缺,祝家的丫鬟和仆妇都被打发了大半,倒是也有伺候的人,且留下来的人祝吟鸾多数都认识,还都是欺负过她的人。
这些人之所以被留下来,基本上都是祝家积年用久的老人了,也都是朱夫人的心腹。
此刻哪里还敢凑上前来,恨不得躲远一些,免得祝吟鸾找她们的麻烦。
但也有一个小丫鬟,壮着胆子到了祝吟鸾的前面,没有唤她三小姐,而是叫世子爷和世子少夫人。
祝吟鸾看着她面生,眉眼透着机灵,并没有过多询问。
对方问她可是要去她从前的院子。
祝吟鸾说是。
“少夫人有所不知,您从前的院子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祝吟鸾疑惑。
小丫鬟说是,被朱夫人改成了下人房。
即便是这小丫鬟如此说,祝吟鸾还是过去看了看,真到了苑子前面见到了今非昔比的庭院,已经挂上了下人房的牌子,她叹一口气。
“鸾儿喜欢这里吗?”沈景湛见她叹息,温声问道。
“不喜欢,只是想来看看。”
上一次来似乎还是长姐跟骆家和离的时候,但那时候没有人在意她,她自然也就没有留在祝家。
也幸而当时没有留下,否则只怕是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必在意。”他抬手摸摸她的发,“鸾儿值得京城最好的。”
最好的。
她值得京城最好的。
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祝吟鸾想到沈景湛带她去的那苑子。
是他在外的宅子,环境清幽,庭院雅致,期间檐设林立错落,令人心旷神怡。
他昨日还跟她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沈景湛的那座宅子比沈家的占地位置都还要好,距离皇宫很近。
距宫内近的地方已经无法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了,非得是有权有势才能够拿下。
更何况他的宅子那么宽广清幽。
也难怪他往前不喜欢回侯府,在那地方可是清净。
“鸾儿若不想去看,我们便回吧?”见她神情思索,担心她触景伤情,沈景湛劝慰道。
祝吟鸾最后又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院子,点点头转身走了。
绕过花厅往另外一边长廊回去,倒是没有碰到祝大人,依稀还是可以听到前厅吵闹的声音。
看来,还在闹。
祝吟鸾以为这一趟要无功而返了,可她上马车忽而想到了很多年前她招的那一场寒,起的高热。
是长姐将她推入雨中,然后她淋了雨水,便病了。
那一次以后,她忘记了许多事。
所以她和沈景湛相关的事情,要追溯到那时候之前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