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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一枝嫩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第61章他不和离。


    祝吟鸾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擦着湿发的动作顿了,视线瞬间锁到了她的身上。


    没错,是瞬间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令她心下一惊。


    且他的眸色仿佛不同以往的温和,在烛火的映照下,也变得越来越幽深沉暗,他定定瞧着她许久不曾说话。


    男人长久的,沉默的,目不转睛的注视,叫她无端之间感受到了危险。


    祝吟鸾垂放在膝上的两只手被他看得不自觉搅着衣摆,“”


    一时之间,她鼓起来的勇气全都散了,竟然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沈景湛看了她好一会,问她怎么不说了。


    男人的语气温和如熙,若是只听着他的话根本察觉不到他此刻的脸色竟是如此的危险。


    但只听语气管什么用,他说的话也很奇怪。


    什么叫她怎么不说了?


    他是没有听清楚,还是没有听见?适才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很小吧?


    祝吟鸾抿唇,“我说我们和离吧。”


    他很平静反问她,“为何?”也继续了手上擦头发的动作。


    祝吟鸾听到他应话,终于抬头看去了,他看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适才眉眼之间展露的幽暗都是她鼓起勇气紧张之下看漏的错觉一般,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那样凝盯着她。


    但真的没有发生过么?


    “因为”她想过很多措辞,此刻却说不出来,只道一句,“我本就配不上你。”


    祝吟鸾也试想过沈景湛的回应,却没有想到他会说,“祝家和卫家出事,鸾儿没有了后顾之忧,便想要离开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祝吟鸾大惊,她皱眉摇头,“不是。”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沈景湛的头发都没有擦好,他另外一边的发尾还坠着水珠,他却像是毫无察觉般,还在擦着另外一边早就擦得差不多的地方。


    “因为——”祝吟鸾刚要解释,与他说清楚,免得他误会。


    可沈景湛却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真的不是因为卫如琢和祝家长女的婚事告吹,鸾儿才想和离的吗?”


    祝吟鸾听到他这么说,眼睛都瞪大了,简直不可思议,“你你在胡乱揣测什么?”


    跟卫如琢有什么关系?抛开一切不谈,她怎么可能会因为眷恋卫如琢跟沈景湛和离?


    她是疯了吗?


    祝吟鸾也是被男人的荒谬反问无言以对到了。


    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沈景湛这句话追得好奇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在笑,却无法让人感受到丝丝的暖意,只觉得他是在皮笑肉不笑。


    沉默了一会,沈景湛不说话。


    她觉得有必要将话彻底解释清楚,“我并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要跟你和离。”


    他还是不说话。


    没有看着她了,视线垂落到圆桌上的茶盏上,也不擦头发了,帕子杂乱无章像是被他扔在了桌上,可方才她的注意力被他话里的反问给转移走了,根本就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扔到了桌上?


    若是按照沈景湛之前的习惯,他必然会折叠得整整齐齐再放到桌上,此刻却乱七八糟。


    此刻的他看起来也如往常不一样,也有乱七八糟。


    他一边的长发还在滴水,已经打湿了他半边的月白色中衣,衣衫被浸湿之后,变得透明,黏着他的皮.肉,紧绷硬朗的肩胛以及深凹的锁骨。


    他垂着睫羽神情沉默,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祝吟鸾噎了一下,随后道,“我之所以要提和离是因为我并没有算计你,我找不到什么能够证明没有算计你的证据,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今日在祖母那边得知了卫家和祝家的事情”


    他应当在听着她说话的吧?祝吟鸾留意到男人修长匀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


    她继续道,“祝家受到卫家牵连也被查了,我冠着一个祝姓,我害怕自己也难逃,我自己折进去了倒没什么,但先前你为了我,给祝鸣生提了官位,我害怕你也受祝家影响,索性索性就和离吧。”


    男人还是不说话,祝吟鸾只能.干.巴巴补充了一句,“我说完了”


    她担心沈景湛就此沉默下去,可没有想到沈景湛轻嗯了一声。


    许久之后,他问,“鸾儿要与我和离,那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何打算?落掉?”


    祝吟鸾抬头瞅着他的侧脸,“总归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得知,就当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我生下来自己抚养。”


    “自己抚养?”沈景湛重复她这句话。


    祝吟鸾咬唇,“嗯”


    “鸾儿有想过自己养育孩子有多难吗?你以为你从沈家出去之后,祝家和卫家就不会为难你,就会放过你了吗?”


    祝吟鸾攥紧手,“”她想过,甚至还想过偷偷变卖手上的铺子离开京城。


    现如今卫家和祝家自身都焦头烂额,想必是顾不上她这边了吧?


    “看来,如何应对祝、卫两家,鸾儿也想过了。”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沈景湛观察着她的神色,已经揣测到了她有了后续的打算。


    “让我猜猜,鸾儿是打算离开京城?”他数不清是多少次一语中的。


    祝吟鸾眉眼微动,见状,男人嗤笑了一下,仿佛在自嘲,“我猜对了,是吗?”


    被他看着的姑娘不说话。


    祝吟鸾感受到他在靠近,她垂眸见到男人的光影笼罩过来了,不仅仅是光影,还有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随之侵袭过来了。


    祝吟鸾觉得她自己已经不是紧张了,而是慌乱。


    在沈景湛逼近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变成了角落当中的困兽,正在被他给围堵。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正在被沈景湛给围堵。


    又不是在角落里,但因为两人之间的身形对比太过于强烈,祝吟鸾受不住他的逼近,预备要后退的时候,他的手撑在了圆桌上,如同上次一般将她整个人困在了圆桌和他之间。


    祝吟鸾害怕跟上次一样,她噎了噎沫,抬头对上男人幽深危险的目光,“我、我说完了,你——”考虑考虑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沈景湛给按了回去。


    男人的大掌不如之前一般温热,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上水汽未干的缘故,寒冷缠绕在她的肩头。


    祝吟鸾的慌乱加剧,她被迫仰着小脸,与男人给对视上了。


    沈景湛的眼眸怎么会这样深暗?仿佛探不到底的深潭。


    若说她看到了什么。


    她在沈景湛的瞳孔当中看到慌乱无措的她自己。


    想要控制却没有办法控制,被沈景湛如此圈在怀中瞧着,她慌得心跳加剧。


    “鸾儿做了千般退路,可曾考虑过我?”他问。


    祝吟鸾,“我我就是害怕牵连到你,才提出与你和离的啊。”


    “我、我都说了,你对我很好,你是我的恩人,我感激你曾经多次对我伸出援手,所以我不想你出事,也不想因为我让你陷入困局当中,不想成为你的麻烦,不想要你不快。”


    “不想要我不快”沈景湛重复她的这句话,“你与我和离,我就会愉快了吗?”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祝吟鸾觉得她是不是太紧张,居然已经听不明白沈景湛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和离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难道不想和离?


    沈景湛看着她,祝吟鸾实在是扛不住他的目光要挪开视线,却被他掐住了下巴,他抬起她的小脸。


    祝吟鸾避无可避,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在咫尺之间,鼻尖只需要他再低些头就可以碰到了。


    呼吸在无形当中交换.缠.绕。


    许久没有见沈景湛,没有跟他说话,没有与他靠近。


    祝吟鸾以为一切都在淡化当中渐渐消散了,却不曾想,沈景湛不过就是靠近而已。


    她整个人就不可控制软了下来,他也只是捏着她下巴,没有做什么


    “看着我,鸾儿。”男人的声音磁沉性感,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


    祝吟鸾不敢看,她的眼神飘忽躲闪,触及男人被打湿的肩头。


    有汗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肩胛骨肌肉纹路流淌,让


    她不自觉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她脚踝曾经悬放在他的肩膀之上,有的时候他太用力了,导致她的脚踝晃荡得太厉害了,甚至还踢到过他的俊脸。


    思及此,祝吟鸾的脸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


    “看着我,嗯?”他又诱哄她。


    声音钻入耳朵里面,祝吟鸾顺着他的话,抬起眼睫看向他。


    “你真的想要与我和离吗?”他又问。


    祝吟鸾的睫毛颤动,没有回他的话。


    谁架得住沈景湛这样贴近的蛊惑和“压迫”?她架不住。


    “我从鸾儿的眼睛里看出鸾儿不想与我和离。”他勾起轻笑,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顺着她的侧脸往上摩挲着她的黛眉。


    祝吟鸾又噎了一口沫,刚要说话,沈景湛却在她的前面说了话,他说,“我也不想与鸾儿和离。”


    祝吟鸾惊诧。


    男人的眉眼微垂,分明是居高临下,她就在他的眼底,可她却看不见他的眼底了,只见到他的垂下的睫,是一如既往的温朗清润。


    她又听到沈景湛缓缓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习惯了鸾儿在我的身侧,与你欢好时,我会难以克制的心颤,控制不住的愉悦,想要与你亲吻,我喜欢和鸾儿亲吻的感觉。”


    沈、沈景湛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倘若不是内室寂静,祝吟鸾真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喜欢你与我时常在一处,不想要跟你和离。”他摩挲着她的侧脸,磁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侧,温柔缱绻。


    “所以,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祝吟鸾紧张得不行,她本来不想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又说了,她听到自己问,“你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一直放不下她么?”


    “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实则在她嫁了人之后,我便已经彻底断了念想,娶你之后,我更没有再想到她。”


    “果真?”祝吟鸾咬唇问。


    “嗯,果真。”他轻声,“我何时骗过鸾儿?”


    她还想要问小像的事情,沈景湛却又未卜先知一般,“她的小像我早就烧掉了,后来之所以在娶鸾儿的时候提到她,也是为了让鸾儿放心,安心,所以才说的。”


    是,她想起来了。


    沈景湛那时候其实并没有说他有了意中人,而是被她发觉便问了一嘴,当时沈景湛没有否认。


    他也很少跟她提起那个早已出嫁的意中人,除非攀扯到什么事情才跟她说。


    闻言,祝吟鸾发现她沉闷许久的心绪居然有些拨云见日了。


    “”


    两人之间再次静默下来,默契的没有说话。


    须臾之后,意识到沈景湛似乎是在等着她回应,祝吟鸾便接着发问,“那你你之前为何觉得我算计你?”


    “我从未觉得鸾儿算计我,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我是欣喜的,只是”


    言及此,男人脸上第一次罕见的出现了类似羞赧的神情,他道,“第一次为父,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惶恐了些许,不料却让鸾儿以为我觉得你在算计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日鸾儿心绪波动得厉害,我原想要等你冷静下来再说话,可谁知竟谈得越来越僵持。”


    实不相瞒,祝吟鸾都快要回想不起来那日具体是怎么“闹”的了?


    现如今听了沈景湛这一番话,再往前回想,似乎的确他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


    他那时候送了太医出去,回来还叫她的闺名,说是问了太医,才得知她是受孕的体质,有了孩子。


    是她觉得他在质问她,怀疑他觉得她谋算了他。


    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是那么一回事,竟然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她的揣测?


    “可那时候你叫我祝小姐,不是想要与我撇清,恢复人后的关系吗?”


    沈景湛见她别过脸,整个人别别扭扭说出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勾唇。


    他松开了撑在她身侧的手,祝吟鸾察觉到男人的动作,吐露心声之后本就慌张的心绪这一刻更是拨到了顶峰。


    但没想到下一息,沈景湛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给提抱了到了腿上。


    天旋地转之间,祝吟鸾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沈景湛的两只手环抱在她的腰肢上,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他的掌心恢复了温热,祝吟鸾感受到丝丝安心。


    “我与鸾儿人后是什么关系?”他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难道不是夫妻吗?”


    祝吟鸾,“”他明明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故意这样讲。


    “那日叫鸾儿祝小姐,介意的不是什么算计不算计,而是鸾儿似乎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好是意外,并不欢迎的样子。”


    祝吟鸾,“”竟是因为那一日她装得太过了,让沈景湛以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想到鸾儿在卫家为了要孩子百般求医看药,怎么到我这里有了都不想要呢?”


    “那时心烦意乱,便忍不住在心中和卫家的计较了些许。”


    他跟她道歉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叫鸾儿委屈了。”


    祝吟鸾心头一震,彻底回味过来了。


    从之前沈景湛便一直计较着问她担不担心卫如琢开始,竟是因为吃味了。


    原来,她并没有怀疑错,他的确是介怀了。


    她心里的慌乱落地,转为前未有过的欣甜,但还是紧张的。


    “鸾儿能原谅我吗?”男人问。


    祝吟鸾咬唇,好一会她还是没有说话。


    沈景湛道,“我想要和鸾儿一道抚育这个孩子,教他成人,读书入仕,顶天立地。”


    “好不好?”男人的大掌顺着她的手腕,爬过她的掌心,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祝吟鸾看着交.缠在一起的手,颤粟的心尖也忍不住热了起来。


    她说不出好,只能羞怯怯地点头。


    男人用侧脸蹭着她的侧脸,两人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我会保护你和孩儿,不会叫你们受一丝委屈和伤害。”


    他的本事祝吟鸾是知道的,“我我相信你。”


    “嗯。”男人薄唇勾起。


    “”


    翌日,小丫鬟敏锐地发现,两个主子之间似乎是和好如初了,再没有之前的冷凝。


    一道用早膳的时候,世子爷给少夫人夹菜,她会微红着小脸慢条斯理地吃,就好似刚成亲的第二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韵梅堂中,沈老太太和沈夫人的耳朵里。


    紧跟着这个消息的,还有祝吟鸾身怀有孕的事。


    沈老太太原本闭目养神盘转着手里的玉珠,听到小丫鬟说祝吟鸾怀孕了,惊得睁眼坐起。


    震惊的,也还有沈夫人。


    “果真吗?!”沈夫人追问。


    小丫鬟道是,“前些时日太医来把脉便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世子爷没让人说。”


    暂且不明白沈景湛为何不让说,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欣喜的不得了。


    祝吟鸾方才送了沈景湛出门,刚要去韵梅堂的路上,居然遇到前来寻她的沈老太太和沈夫人。


    “今儿日头大,祖母您怎么出来了?”行礼之后,祝吟鸾忙上去搀扶沈老太太。


    对方的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祝吟鸾便已经知道沈老太太为何出门。


    沈景湛今日让她不用过去请安,派了小丫鬟传话自然也说了这件事情,她在旁边听到了。


    试想过沈老太太和沈夫人会很高兴


    ,却没想到这般激动。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沈老太太没叫祝吟鸾搀扶,沈夫人反而还过来扶着她,训斥跟在她身边的人,说日头晒怎么还叫她出门走动?


    简直叫祝吟鸾受宠若惊到了极点。


    “婆母关怀,儿媳一切都好的。”


    “不要在这里说话了,回院子吧。”这几乎是沈夫人和沈老太太第一次踏入她的院子,送了她回来便叫她躺下。


    祝吟鸾就算是说她没事,两人也不叫她站着。


    沈夫人道头三月最是要紧,处处都要注意,还把她贴身得力的陪嫁婆子,给拨到了祝吟鸾身边伺候,让对方看管祝吟鸾的饮食起居,还有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就连衣物香料都格外留神。


    祝吟鸾都快要受用不住了,接下来还有让她受用不住的,沈老太太不仅仅给她送了绫罗绸缎,居然还给她拨了一间京城地段最好的酒楼,祝吟鸾看到地契房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祖母,孙媳实在是不敢拿。”


    这酒楼一日的过账恐怕都要到成千上万两了,她怎么敢要?


    何况,刚嫁进来的时候,沈夫人和沈景湛已经给了她不少。


    “我给你,你就拿着,好生养胎吧。”沈老太太说她高兴。


    祝吟鸾也不敢再推辞了,小心把地契和房契交给明芽,让她好生收着。


    沈老太太免了祝吟鸾往日的请安,甚至说她初一十五若是不舒坦也不用过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她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做,更何况,沈老太太给的殊荣太多了,沈家别的媳妇只怕也不满意吧。


    “孙媳没有这样娇贵的,整日里过去陪你说说话也好。”


    “也行。”沈老太太顺了她的意思。


    小半日的功夫而已,祝吟鸾怀有身孕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侯府。


    长房的姨娘和平辈媳妇们都过来给她送礼以表示祝贺。


    往前在卫家就算是有什么好消息,便是庞氏都没有这个收礼的阵仗,祝吟鸾不是很适应,但还能够应付。


    夜里沈侯爷和沈景湛归家,沈老太太叫人在正厅摆了晚膳,众人在一处吃饭。


    这一晚上,祝吟鸾可是听够了贺词,幸而有沈景湛帮她拦着,倒也省了不少口舌。


    他照顾着她,让她多吃些。


    见两人恢复了蜜里调油,沈老太太也满意点头。


    与此同时,乱成一团的卫家,时不时飘出哭声。


    是庞氏在停雨阁内院哀嚎,卫清丝回来跟前伺候了,看着她翻来覆去说头疼,也不免厌烦。


    方种月适才往里面送了汤,出来时透过窗桕见到了外面走进来的人影。


    故意在这时候跟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们皱眉惊呼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谁怀孕了?!”


    小丫鬟也是特意拨过来跟着她的,哪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马就接了话,“是侯府沈家的世子夫人啊。”


    “你——”方种月的余光已经扫到了逼近的人影,她的话在意料之中被打断了。


    来人拽扯过她的手腕,熬了几日,浑身透着狼狈的卫如琢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你再说一遍,谁怀孕了!?”


    第62章 第62章怀孕意味着她和别的男人有过……


    方种月十分“意外”卫如琢会出现在这里,惊吓一般噎了噎口涎,“没没什么人。”


    “大人,你捏疼妾了”方种月连忙转移话茬,说她的手好疼,痛呼得特别大声。


    声音甚至还传入了内室当中,不仅仅是在给庞氏喂药的卫清丝听到了。


    就连一直嚷嚷着疼的庞氏也听到了,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如琢却浑然未觉,还在掐着方种月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手骨给掐断了。


    “你说!”从方种月的嘴里撬不出来话,他便开始逼问跟着她的小丫鬟。


    “奴、奴婢”对方战战兢兢也不敢吱声了,就这么看着方种月,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卫如琢却没有什么耐性。


    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和克制都在听到祝吟鸾怀孕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


    完全顾不得里面还有卧病在床,受不得刺激的庞氏。


    他要确认这个消息不是他的幻听,亦或者下人们说错了。


    卫如琢再不松手,她的手腕就要被捏断了,方种月不动声色给小丫鬟递了一个眼神,对方颤颤巍巍说,“是侯府沈家世子少夫人怀孕了。”


    “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怀孕多久了?”卫如琢咬牙切齿。


    庞氏不知道屏风外面发生了什么,头疼得起不来,打发卫清丝过来查看。


    “是听后院外出采买的婆子说的,说侯府沈家要乌鸡,包揽了京城最好最新鲜的,买回去给世子夫人炖汤喝,具体怀孕多久,奴婢、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小丫鬟说完,卫如琢猛然甩开方种月的手,看到她那张相似祝沉檀的脸,但娇娇怯怯更似祝吟鸾的做派,怒得这口气始终上不了。


    近来吃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总之他觉得心口闷,伸手捂了捂,却还是没有办法顺下去,猛然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晕倒了。


    “大哥!”卫清丝吓得脸色一白,上前搀扶,往外叫人找郎中。


    庞氏原本就身子虚热,这会子看到家中顶梁柱也倒下了,吓得连声儿啊儿的叫唤着。


    原本就乱的卫家,此刻更是乱得没有章法,“”


    消息传到沈家的时候,祝吟鸾已经歇息了。


    沈景湛哂笑着烧掉手里的信笺,视线透过书房看向内室的幔帐。


    他的目光比深夜还要幽静沉暗。


    祝家得到消息虽然比卫家晚了一些,到底还是知道了。


    是庞氏为了求证派了人来问,祝吟鸾是不是拜入施家,又嫁给了沈景湛的人?


    祝家这边一直没有回话,庞氏直接让小丫鬟放话,若是祝家再不承认,她就要亲自登门拜访了。


    卫家摇摇欲坠都要倒台了,庞氏所说的话还能够有什么威慑力不成,祝家不过就是怕丢脸,索性就带着人上门去探望了卫如琢。


    却没有想到,上门之后庞氏居然当场给人甩了脸子,说她们祝家的人把卫家害成这样,居然还有脸上门来,上门就算了,居然还是空手来的。


    同样一脸憔悴的朱夫人一忍再忍,却还是没有忍住,“都到什么时候了,卫夫人还要说这种话,当真是不清楚什么叫死到临头。”


    “什么死到临头,说到底不就是你们祝家的阴谋吗!”


    庞氏是吃了两碗汤药,强撑着病体坐到外室来,看到上门的祝家人,就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顶着祝夫人的这句话,不管不顾就呛了回去。


    目光在扫过祝沉檀的时候骂了她一句晦气精!


    祝沉檀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此时此刻,庞氏也顾不得要做什么贵妇样子了。


    她指着祝沉檀,“要不是你当初攀附高门,嫁入骆家又开罪了对方和离,把晦气带来了我们卫家,骆家能够好端端弹劾卫家吗?”


    “都是因为你!狐狸精!晦气精!”庞氏瞪着一双眼,就算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了,几乎要站不稳,还是要扶着旁边的小丫鬟,站起来怒骂祝沉檀。


    她痛斥着祝沉檀的晦气,说都是因为她,当初要不是因为她要嫁过来,卫家也不可能突然出事,导致卫如琢的父亲被贬放到偏远之地。


    如今也是因为她要嫁过来了,卫家才出这样的大祸,现如今卫如琢的身上还莫名其妙背着人命,都是因为什么?


    都是因为祝沉檀这个丧门的晦气精!让她赶快去死,赶快滚出去,还让小丫鬟去拿柳条和清水来,赶快把这个丧门精给赶出去。


    祝沉檀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脸骂过。


    既然都撕破脸了,她有什么顾忌,当下也失去了理智,站起来怒骂庞夫人说她有什么老脸在这里叫嚷,往日里吃着祝家的肉喝着祝家的血,现在反而恩将仇报了?


    “如若不是我父亲与哥哥提携,卫如琢他能够进入当典史又进入翰林院?若不是我们家的缘故,他能竞选礼部司郎?能够与尚书大人化干戈为玉帛吗?恐怕你们卫家早就亡了!”


    祝沉檀红着眼睛跟庞氏吵架,整个人都在发抖。


    亏她往前还给庞氏送了不少好东西,“说我晦气丧门,怎么不说你卫家人命薄承受不了这泼天富贵和权势!”


    “你!”庞氏见祝沉檀露出没规矩的本性,正要骂回去,却背她的话气得连连咳


    嗽,整个人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过来保持沉默的祝大人不得不起来主持大局,他虽然不满意庞氏,却也不能跟妇人计较,便呵斥了祝沉檀,让她住口跟庞氏道歉。


    祝沉檀此刻委屈得不行,说什么都不愿意,扑到朱夫人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庞氏还在咳嗽,方种月端着卫清丝吩咐她去找的保心丹。


    一见到她那张脸,卫清丝拿了药,没有好气赶着她出去,别在这里惹祸端!


    方种月只能低着头出去。


    内室的卫如琢早就被吵醒了,他的心口疼得像是有人用小刀子在刮肉,听着外面的声音,想要说话,可一呼吸都在扯着疼。


    还是小丫鬟眼尖发现他醒过来了,连忙给外面的人递话。


    外室的人闻言,全部蜂拥挤进来。


    卫如琢只觉得没有办法呼吸,小丫鬟扶着他坐起来,喝了一口汤药,他才好了一些。


    “祝大人怎么上门来了?”卫如琢的语气不算好。


    早在他出事,祝家拖延毁亲要彻底撇开关系的那一天起,两家人差不离有小半月没有往来了。


    如今见到祝沉檀哭哭啼啼倚靠着朱夫人的怀中,他也就是略过一眼,只觉得她的眼泪都是在惺惺作态。


    在之前,他也一直以为祝沉檀是被骆家的看上了,不得不畏惧强.权所以嫁过去,曾经也有过动摇和怀疑,但都被多年情分给遮掩过去了,却没有想到,根本就是假象而已。


    骆暄亲口告诉他,他和祝沉檀之间是祝沉檀主动,若不是如此,骆家怎么可能跟祝家结亲?


    即便是听到这个,当初的卫如琢还想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翻出来计较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他还需要祝家。


    可他没想到,卫家出事以后,祝家避而不见,悔亲悔婚,祝沉檀的嘴脸也变了,责备他拖累了祝家,字里行间都在说他没用,让她体谅他?


    可如今谁又来体谅他?当初要不是祝家一味怂恿,他何至于去帮尚书大人办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最让他难受的是,在受尽人白眼,沦为阶下囚,求助无门的这一个月里,他居然好几次都想到,甚至梦到了祝吟鸾那个和离不到一个月就改嫁的女人。


    他恨她无情,跟外人算计勾结,给他下药,让他这辈子极有可能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想着在见面的时候要怎么将她千刀万剐,才能够解心头之恨,却没有想到,这股恨居然渐渐消散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祝吟鸾,京城当中的尊卑阶层异常分明,她又不爱出门,还会碰见吗?


    他竟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么想她,想要见她。


    其实在祝吟鸾嫁过来的那两年他委顿在官场做一个打杂的典史,也十分的委屈憋屈和失意。


    夜里,他会跟她说话,她耐心听着,从未打断,还温声细语对他进行安慰,笨拙夸耀他的长处,说在她的心里,他是最好的。


    可怜他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她还记得吗?


    她走后,很少有家里人再提到祝吟鸾了。


    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得知她身怀有孕了。


    怀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背叛,意味着她跟别的男人行过最亲密的事情。


    一想到沈景湛吻过她的唇,见过她羞怯娇颤的模样,品尝过她的美好芬芳和馨甜,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要发疯了。


    她和沈景湛才成亲多久?一定是行过很多次房,所以才会这么快身怀有孕,甚至不清楚月份,恐怕是日日夜夜纠缠吧!


    越是深想,他再也控制不住在那地方吐出血来,现如今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吃了药之后,勉强沉静下来,取代怒火的是嫉妒,他恨不得杀了沈景湛。


    祝吟鸾不会有这样背叛他的胆子的,一定是他的主意,跟他有关系,他诱惑了祝吟鸾,在很早之前,没有人发觉的时候。


    “自然是有话要说。”祝大人和祝鸣生等着卫如琢吃了汤药之后才开口,眼神还扫了扫周围的人,清场的意思相当明了。


    卫如琢擦着嘴巴,还没有说话,庞氏却已经拄着拐杖怒斥,“我们卫家跟你祝家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到底是谁家害谁家,过些时日我家老爷抵达京城,禀明了圣上,一切在朝堂之上自有定夺!”


    庞氏已经给卫大人写了书信,他博得了恩典,总算是能够回京,但眼下不宜招摇,祝家的人气势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祝大人和祝鸣生都有些意外。


    意外的不是卫大人被贬居然还能够返回京城了,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恩典,莫不是卫家人这些时候得了什么宽宥和机遇?


    思及此,祝大人越发庆幸今日是上了卫家门,否则这个消息怎么都不得而知了。


    越是深入去想,祝大人的脸色也好了,“夫人有话好好说,我这女儿自幼骄纵惯了不识礼数,方才冲撞了夫人,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义,可不能因为眼前的困境而断绝啊。”


    “说什么情义,这一切不都是你那个好女儿搞出来的事情!”


    也是前儿庞氏才得知,祝吟鸾居然高嫁了,那小贱人从卫家出去的时候可是决绝,卫如琢晋升被人弹劾的事情一定是她在其中搞鬼!


    “卫家败落了,小庙容不下大佛,祝大人和祝夫人还是回去吧!”庞氏又跺着拐杖赶人了。


    “母亲。”卫如琢皱眉,“您身子骨也不好,先回去吧。”


    “你不赶外来人,反而来赶你母亲?”庞氏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边的事情,儿子自己处理,您先回院子,晚点儿子去看您。”卫如琢咳嗽了一声。


    “你——”庞氏还要再说话,卫清丝连忙劝着,“母亲哥哥此刻正是焦头烂额,刚醒也需要休息,我们先听哥哥的话回去吧。”


    卫清丝也比往日沉默了许多,若是在之前,她一定会帮着庞氏来斥骂祝家的人,但是在这一会子,她的确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也盼着祝家不要和卫家交恶,否则就以当她为难祝吟鸾的那些过往,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庞氏说得对,这件事情一定和祝吟鸾脱不开干系,但如今的祝吟鸾可是世子夫人谁敢得罪!


    卫清丝这两日回娘家,她夫家那边都很不满意,若是祝吟鸾真的出手,只恐怕她的夫家也会受到牵连。


    得知祝吟鸾新身份的这一日,卫清丝整个人都是惴惴不安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上面悬着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落下。


    “好!你继续和晦气精往来,我就看看咱们家还能够讨到什么好!”


    说罢,庞氏瞪了祝沉檀一眼,随后就出去了。


    祝沉檀头发都要气炸了,被庞氏人前一口一个晦气精地骂,她实在是太生气了。


    可还没有开口,也被祝大人给打发了出去,朱夫人知道祝大人有话要跟卫如琢说,就带着她走了。


    卫家的人一口茶都没有准备,也没有小丫鬟伺候,显然是庞氏吩咐了,母女两人只能出门在马车里等候,免得在卫家的院子里站着十分的尴尬。


    人走了之后,卫如琢让祝大人有话不如直说,眼下绕弯子,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了。


    祝大人也不跟他客气,说卫家和祝家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与其分崩离析,不如联合起来。


    “分崩离析?祝家不是说受到了卫家的牵连才被查的吗?既然干净何必又要跟跟我联手?”


    在朝廷上面做官的,还能够有谁是干净的?


    谁的手上没沾点东西?


    卫如琢见祝大人和祝鸣生的脸色一变再变,人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祝大人没说话,祝鸣生却忍不住开口,“如琢,你可想好了,虽然这次的事情祝家的人做得不厚道,但是这些年我们家的人也帮了你不少。”


    “如今我父亲亲自拉下脸来求和,你多少也应该给他一些脸面。”


    “或许眼下的祝家的确是棘手,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


    卫如琢看向祝鸣生,“舅兄说话这么硬气,看来你手上犯的案子已经解决干净了吧?”


    说到结党营私,徇私舞弊,三省才是最多的,祝鸣生往日还没有在三省混得职.权的时候,可没少帮人办事,虽然没有涉及到人命,到底也累积了不少。


    尤其是他才上任集贤殿士,就吃了好几拨贿赂,这可不是虚的。


    “你!”祝鸣生的年岁比卫如琢要大,往日里也是卫如琢恭维着他,骤然翻脸,说的话不好听,都忍不住了。


    卫如琢冷笑了一声。


    祝大人做和事佬,让祝鸣生也出去。


    深知自家父亲过来的目的是求和,再看卫如琢的嘴脸,祝鸣生想着若是留下来,恐怕也是要吵起来,干脆就出去了。


    “如琢,你既然还叫鸣生一声舅兄,想必还是认祝家的吧。”


    “你也不是小气的人,我知道,不会计较过往,以后啊祝家不会再如此了。”


    卫如琢的面色稍有缓和,只是问祝大人,“不知道大人对于眼前的困境,要如何与我联手破局?”


    难不成,祝家的人已经知道了这其中有沈景湛的手笔了?


    前些时日他倒是听说了,祝大人和祝鸣生一直去中书求见沈景湛,但似乎都碰了壁。


    不清楚祝家到底有没有跟沈景湛搭上线,但卫如琢很清楚,祝家如今的局势,绝对有沈景湛的手笔,不清楚祝家的人究竟知不知道了。


    “我想要知道你父亲究竟是获得了谁的恩典,能够返回京城?”


    果然还是探话来了,就是想要看看卫家还有没有人帮着托底吧?


    实际上,卫如琢也不清楚他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得到了恩典能够返回京城,按理说,是不行的。


    就算是他当初进入了礼部成为礼部司郎,能够参与尚书之位的竞选,但也没有办法再御前为他的父亲求情,调回京城。


    他父亲能够回京城,也是今日庞氏突然跟他说的,说是前些时候就来了,但因为他前些时日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办法顾忌到这一边,所以就没有跟他说明,现如今还差个一两日人就能够抵达京城了。


    所以,卫如琢根本就不清楚究竟是谁的手笔?


    “莫不是尚书大人?”祝大人见卫如琢不肯说,干脆就在旁边不停的试探着他的口风,借此观察他的反应。


    可是他没有想到,卫如琢的脸色微动了一下,实在是有些许看不出来是不是。


    祝大人继续试探道,“你眼前的困局全都是因为尚书大人,你虽然求他不得见,但他也不会真的丢弃你不顾吧?”


    祝大人很清楚卫如琢之前的错都不算是什么。


    卫家之前就出过事情了,卫如琢害怕步他父亲的后尘,做事情一直都十分的谨慎,他之前并没有犯什么错,别说是错了,小错基本都没有。


    这也是因为他为何能够从不知名典史,一跃进入翰林院的原因。


    都是因为他的底子太干净了,并不是因为祝家的提携。


    现如今,他手上的事情都是因为攀附尚书大人帮他处理事情处理得太多了,所以才惹了这么多祸。


    尚书大人不可能不害怕卫如琢鱼死网破,所以祝大人揣测,尚书大人暗地里还是帮着卫家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意味深长道。


    有几日没见尚书大人,上次闹得并不愉快,但


    若是在之前卫如琢一定会跟祝大人说得很清楚,与他托底,现如今卫如琢也瞒着,让祝大人自己在私底下揣测究竟是不是。


    也正是因为这几句话让卫如琢笃定,祝家的人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清楚沈景湛是只笑面虎。


    若真的知道祝家的麻烦事情都是由着沈景湛而起,就算是不敢正面提起沈景湛的名字,背地里一定旁敲侧击了。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了。


    祝家也真是够愚蠢的。


    沈景湛之所以这么对付他,一定是给祝吟鸾撑腰出气,祝家这些年对祝吟鸾怎么样?当初把祝吟鸾休弃,祝家的人可不只是在中间推波助澜啊。


    思来想去,卫如琢眼底一阴。


    不如就把祝家拖来当替死鬼好了,借着祝家,说不定还能够打压沈景湛。


    卫家若是真的再舞翻身之日,他也绝对不会让沈家好过,纵然不能玉石俱焚,也要让沈家剥层皮。


    思及此,他露出一个笑,“我答应和岳父联手。”


    见卫如琢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称呼,祝大人满意点头,心里想着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


    祝吟鸾自然不知道卫家和祝家正在狗咬狗,她翻身的时候被热醒了。


    挣扎间,不小心蹭开了抱着她的男人的月白中衣,露出他精致冷白的锁骨。


    第63章 第63章从前怎么没发现沈景湛这样坏……


    现如今梅雨时节开始收尾,热得越发厉害。


    太医叮嘱了祝吟鸾不能贪凉,所以内室只置放了少部分的冰,过了子时,风轮都停了,她被沈景湛抱着,男人身子骨本就温热,又盖着锦被,自然更热得难受。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本在梦中挣扎要脱开的“锦被”居然变成了沈景湛的中衣。


    迷迷糊糊转醒,看到男人的锁骨,视线瞬间变得清明。


    “……”


    即便是没有见到脸,只见肩胛锁骨,也让人感叹他的身形漂亮。


    只是……眼下不是欣赏“男色”的时候,更何况她根本做不到面无表情单纯的欣赏沈景湛的“出众”。


    祝吟鸾打算悄无声息把他的衣衫给拨弄回去,再与他拉开些许距离,继续睡过去。


    却没想到刚碰上男人的衣襟,居然就被他给攥住了手。


    沈景湛不知道何时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她,总之他的目光之下萦绕着让人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兴味。


    祝吟鸾,“……”


    黑暗当中,男人的视线灼热,看久了,她浑身渐渐不自在起来。


    祝吟鸾本就很容易羞怯脸红,近来这段时日更是面红耳赤的厉害。


    自从上次两人之间算是戳破了窗户纸,分明再没有过任何一次的亲密,可那日后她每一次被沈景湛注视、关怀、拥抱,都会忍不住紧张,下意识躲闪。


    总之,比从前不敢看他了。


    短暂的对视之后,祝吟鸾想要佯装无事从男人的大掌当中把她的手给.抽.出来。


    但没有想到,她慢吞吞.抽.出来的时候,沈景湛


    不管她。


    她快要彻底.抽.出来之际,沈景湛居然攥着她的指尖,又将她的手给握了回去。


    祝吟鸾不得不说话了,“你、你做什么……”


    没想到匍一开口,她的声音在磕磕绊绊当中泄露了她的紧张和不自在。


    沈景湛反问她做什么?


    祝吟鸾促使自己开口时恢复坦荡和沉静,竭力稳住声气,“…我想要帮夫君把衣衫给拉拢好,免得夜里着凉。”


    她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原来是这样。”男人意味深长。


    祝吟鸾觉得也不算是借口,毕竟事实如此,却没有想到沈景湛几个字就又把氛围给挑得旖旎了。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捏着她的手,粗粝的指腹慢吞吞摩挲着她的指背。


    祝吟鸾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男人意味深长的背后在暗示些什么。


    这些时日他一直抱着她歇息,两人之间泾渭分明的界线也随着“袒露”之后烟消云散。


    好几次,祝吟鸾都能够感受到男人的意动,虽然是意动,可他却没有对她做些什么,一直隐忍着。


    祝吟鸾深呼一口气,想动却又不敢动,只能鼓起勇气率先道了一句,“太医说”


    “太医说什么?”她说话有所顾虑,所以吞吞吐吐,却没有想到沈景湛接话居然接得这么快。


    “太医说前三月胎象不稳,最好还是不要行房事。”


    “鸾儿以为我要做什么吗?”他都已经攥着她的手不放了,居然还在这里问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沈景湛居然这么坏?


    也不说是坏,就是喜欢故意逗她?


    他陪同着她一道看的太医,怎么会不知道太医说什么?


    “你松开我。”她不想继续跟着他说了。


    羞是一个点,更主要的是,她真的觉得热。


    沈景湛的身上好热啊。


    这样子捏着手,她整个人都快要被沈景湛给烘化了。


    “明日我让人换成瓷枕和竹玉的褥子。”


    他给她抖了抖锦被,幔帐稍微撩开些许,有晚风送进来,祝吟鸾瞬间觉得凉快了许多。


    可是,沈景湛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人也依然抱着她。


    他似乎非常喜欢抱着她。


    祝吟鸾也是用了几日许久才适应沈景湛抱着她睡的这件事情,可他似乎很快就能够习惯。


    他不防备,不紧张么?


    是因为两人之间行过房事?或许是吧。


    静默无言之间,很快,祝吟鸾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她的长发披散在前面,原本想要拢一拢,全都弄到身后去,动作之间,拨弄发尾那一会,却碰到了


    危险的灼热。


    因为在危险的地带,祝吟鸾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究竟是什么。


    她不吭声,只是抿着唇,眼睫不停地抖动。


    沈景湛到底是什么时候?


    从前他克制压抑,很少能够这样直观感受到他的意动,最近实在是过于频繁了。


    祝吟鸾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可沈景湛却很清楚。


    她哪里知道她对他的诱惑力有多大。


    整日里温香软玉在怀,亲都只能等着她入睡之后偷偷亲上一亲。


    加之,她白日里总算不怎么抗拒他了,开始有些接受他了。


    她根本就不清楚,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鸾儿,我有些难受。”祝吟鸾原本想要装聋作哑,她闭上眼睛已经在酝酿睡意了。


    心里想着,只要彻底入睡了,沈景湛怎么样,应该也就


    不是说不关她的事情了,就会自己好了吧?


    即便太医说了她的胎象安稳不需要吃安胎药,可头三月最是要紧,按照先前跟沈景湛行房时候的“激荡”与触动,祝吟鸾觉得还是太危险了。


    主要是他真的太“强大”了,她还记得有几次甚至能够清楚看到沈景湛与她共融时,会在她小腹之上显出的他的“强大”。


    他居然能够到达这个地方,这是个什么地方?现如今可是孩子生养的地方。


    万一出事,真要是请太医来,把脉得知了不舒坦的缘由,祝吟鸾觉得她都没有脸再去面见沈家的亲长们了。


    众人现在可是无比宝贝她的身孕,日日都要过问的。


    “你那你怎么办?”偏生他都开口了,祝吟鸾又不能在这个关口之上装瞎装死,前面两者都不能够装,那就只能够装糊涂了。


    “我不知道。”向来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蹭着她的脸,跟她袒露他的虚弱和痛苦。


    祝吟鸾身上所有的睡意都没有了,她有些许口干舌燥。


    被沈景湛蹭过的地方开始发麻发痒,这个酥酥麻麻的感觉窜到她的心底,她的足趾都忍不住开始蜷了起来,人躲闪得更厉害了。


    沈景湛看她整个人窝在怀中,乌发琼鼻,还散发着阵阵幽微的香气,呼吸也渐渐热了起来。


    “那要不然你夫君你忍一下。”


    他说他一直在忍,还问是不是吓到她了?


    男人的声音磁沉温柔,莫名蛊惑着人心,祝吟鸾都觉得难受。


    “我们还是不能够胡来的”


    “我没有想胡来。”沈景湛道。


    祝吟鸾听着男人说话,咬唇的同时想着,干脆心下一横,不如让沈景湛不要抱着她睡了?


    把距离给拉开,他应该就会好了吧?


    可她都还没有说呢。


    沈景湛居然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把她温柔放到里侧,他长呼一口气,忍了一会之后,似乎不得缓解,整个人开始坐了起来。


    祝吟鸾看着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幔帐并没有完完全全给撩起来,有一层幔帐垂落,他微微侧过脸。


    内室微弱的烛火映照着男人流畅俊美的侧颜,看着人挪不开眼。


    即便是不听声音,只是看着他的脸,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


    是啊,沈景湛分明是痛苦的,她不能够帮沈景湛解决他眼前的痛苦,袖手旁观已经很不应该了,只是怎么还能够欣赏起来了呢?


    她真的太少以这样沉静旁边的状态,看着男人的脸上染就情.欲,看着他受此折磨。


    主要是这样子少见,不仅仅是新鲜,也觉得好看。


    是的,他微微喘息的声音性感好听,俊美的脸情绪波动着好看。


    她的视线没有办法从沈景湛的身上收回来。


    祝吟鸾觉得实在太不好了。


    沈景湛一定是发觉了她的视线,在她强.迫她自己把视线给挪开的时候,他回头了。


    与她挪开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他微微张着薄唇,脸上带着潮红看着她。


    “吵到鸾儿了吗?”在这个关头,他居然还在顾虑她的感受。


    祝吟鸾心里的内疚更甚了。


    “没、没有。”


    他居然这样难受?


    听姣惠前些时日跟她讲故事说,她给梨花院的老鸨送过胭脂,见到老鸨调教那些小生,给他们下药,很重的药。


    若是抵死不从,就这样让对方强撑着,让他们自爆


    沈景湛这样下去,会不会也自自生自灭啊?


    男人痛苦的喘息在她的耳畔不停响起,祝吟鸾觉得她也跟着煎熬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内疚,还因为沈景湛的声音对她而言也有些许微妙。


    自然了,便也就牵扯到她的难受。


    “你”


    祝吟鸾又想起得知她怀孕之后,借着送礼的名义,想要给沈景湛身边塞人的叔叔婶娘们。


    说沈景湛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沈家世子,中书大人,身边可不能够缺人伺候,家里有些许什么好的,想要给沈景湛送来伺候,被沈景湛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说什么叔叔婶婶若是不觉得委屈自家挑的人只管送过来,军中又到充.妓的时候了,既然家中人体恤,愿意帮着他分散注意力,他自然是不能够辜负。


    当时,家中的人可都不敢说话了。


    祝吟鸾还记得当时噤若寒蝉的场面,沈蔻玉都不敢贸贸然插话,是沈老夫人看了祝吟鸾一眼。


    她不得不跳出来给叔叔婶婶们转移话茬,说当日挑选的果子好吃,让大家多吃点,圆了圆场面。


    这件事情勉强是揭过了,回过头来,谁都不敢再提。


    他对她那么好,她也应该对他好一些。


    更何况,若是沈景湛出事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祝吟鸾捏了捏耳垂,缓解男人磁沉嗓音传入耳朵里的酥麻。


    她鼓起勇气,伸手去拽住了他的衣摆。


    小猫又被他给勾出来了,在祝吟鸾没有看到的地方,男人微挑眉梢。


    他的余光窥见了她的动作,却当做没有看见。


    祝吟鸾又更近了一步,她这一次不仅仅好似拉着


    他,还叫他,“夫君。”


    沈景湛把控好欲擒故纵的度,没有太过分。


    他像是方才察觉,“嗯?”


    “我在这里吵到鸾儿了,我去浴房。”他只是发觉了她,却不懂她的意思,起身就要走。


    祝吟鸾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没有想到,沈景湛那么足智多谋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她伸手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


    她根本就来不及深想。


    起身拽住了他,“夫君,你、你不要走。”


    她拽着他,害怕伤到肚子,整个人也不敢太大的动作,几乎是有些许费劲,整个人才慢吞吞给爬了起来。


    整个人是半跪在沈景湛面前的状态,长发披散垂落在身后,看起来很乖。


    抛开一切不谈,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出嫁许久,又身怀有孕的小妇人,更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沈景湛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模样,眸底泛着暗流。


    祝吟鸾没有发觉,她只是拉着他,让他不要走。


    “”


    幔帐即便是全都给垂落下来了,祝吟鸾也还是好担心里面的光景会透到外。


    她此刻还是半跪在床榻之前,正在帮着沈景湛纾解他的痛苦。


    可是她也不知道沈景湛究竟是怎么了,居然居然很久都难以缓和。


    她的手酸得好厉害,他都还没有好。


    后面她实在是不太擅长,又有些许累,就停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身量差距,就这么吻了上去。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那样


    可即便是发展成了那样,他也还是没有好。


    她的嘴角在他的冲撞之下,居然破了一个口子。


    此时此刻的祝吟鸾,不仅仅是手疼,就连嘴巴也好疼。


    她被他欺负得可怜兮兮的,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要掉不掉。


    沈景湛觉得他真是越克制越疯魔。


    真的很想要捏着她的后颈,猛然欺负她,可又怕吓到她。


    这伪装的皮装久了,他整个人都快要被圈住了。


    “对不住,鸾儿。”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破掉的嘴角。


    真的很想用力,但是不行。


    祝吟鸾摇头,实在是她太少这样帮他,帮他这么做,所以


    所以还是应付不了。


    可这样又该怎么办呢?


    祝吟鸾看着眼前男人都快要戳到她眼前的强势,上面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他摩挲她唇角的指腹实在是太炙热了。


    就算是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声音,都知道沈景湛已经到了隐忍的边界。


    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那么做吗?


    “怎么办?”她问沈景湛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做好了,真的要那么做的准备。


    她相信沈景湛,他一定会克制温柔,毕竟她只是累了稍微停下来,他都没有继续为难她了。


    若是真的到那一步,应当也会克制力气的。


    可是沈景湛很久不说话。


    祝吟鸾抬头,想要直接跟他说,早点开始的话也能够意味着早点结束。


    抬头的一瞬间,她这才留意到他的目光居然放到了她的雪软之上。


    这怎么能成?


    这样也成的吗?


    祝吟鸾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


    她的下巴会时不时被沈景湛给连带着欺负到。


    所以,祝吟鸾不得不仰着小脸,才能够勉强避让,不至于让沈景湛一直欺负到她。


    可就算是避开让了,也还是会碰到。


    重要的是,异样的感受传来,她听着声响,整个人的脸都快要红得滴血了。


    她的手快要捧不住了,男人的大掌接替了她的工作。


    再然后越来越速度,几乎到了风驰电掣。


    伴随着他磁沉性感的气息起伏,就算是沈景湛撤离得很快,祝吟鸾的下巴,肩膀,都免不了被弄脏了。


    她整个人呆愣着,闻着沈景湛身上清冽的味道,整个人微张着小嘴喘气。


    “”


    沈景湛虽然还是难受,但比方才要好多了。


    他也感受到了祝吟鸾的变化。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俯身亲着下去。


    祝吟鸾躺在柔软的被褥当中,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难耐。


    在沈景湛吻入的时候,她说身上脏,让沈景湛不要碰。


    可话刚说完,又想到,这似乎也是沈景湛自己的


    没有他嫌弃他自己的道理吧。


    很快,祝吟鸾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小半炷香之后,祝吟鸾蜷缩起来的腿脚,绷到释放了。


    她的脑中一片白光闪过,整个人大口喘气,感受着春水的蔓延。


    泪珠落下的时候,看到了,虽然没有那样做到最亲密。


    可她和沈景湛却又碰到了一处。


    祝吟鸾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及着她的面皮子很薄,沈景湛没有往外叫小丫鬟,又是他自己收拾,抱着祝吟鸾去沐浴清洗,还给她擦身子。


    躺到干净的被褥当中,祝吟鸾想到她之前来癸水弄脏了床榻,也是沈景湛收拾的。


    他真的很好。


    经过这么一遭,祝吟鸾实在是太累,就这么睡了过去。


    沈景湛抱着她,轻柔的吻落到她熟睡的眉眼之上。


    就算是这边隐瞒得很好,消息也还是传到沈老太太的耳朵里。


    沈老太太已经有些“听怪不怪”了。


    之前沈景湛能够说出来要把送到他房里伺候的人放到军里去,必然是因为喜爱祝吟鸾了。


    以前沈老太太还有所怀疑,眼下倒是彻底相信了。


    祝吟鸾有了身子,沈老太太也彻底放了心思,没有叫人去管这些事情,眼下也的确不宜往沈景湛怀中安排人,毕竟两人成亲也没多久。


    眼下,沈家要紧的是沈蔻玉的亲事。


    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断劝阻,沈蔻玉的确是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不听从家里的安排,选了一个人要嫁了。


    只是她选的这个人不怎么好,是个病秧子。


    人虽然身子骨不好,可跟沈家是世代的交情,也算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了。


    重要的是,赵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对方答允,若是沈蔻玉嫁过去,日后不会纳妾收小房,要是赵家的生不出来,那就从旁支过继一个放在她的膝下养着。


    沈夫人对这门婚事不满意,架不住沈蔻玉亲自选了,还说非对方不嫁,便只能让她嫁过去。


    沈蔻玉究竟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沈夫人和沈侯爷心里门清,但女儿总算是低头要嫁人了,便也只能顺着她。


    双方各让一步,周全一个齐美。


    沈家嫁女的消息紧跟着祝吟鸾怀孕的事后面传出来,京城这些时日都在议论纷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获罪的卫家老大人居然回京了。


    但也不知道是来认罪,还是来给家里儿子求情。


    更有小道消息传出,说这卫家老大人从偏远之地回来的时候,居然是拖家带口的!


    这这这这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又偷偷娶妻生子了?真真是老当益壮。


    但卫家虽然获罪被查,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众人不敢说的太过分,只能背地里嚼舌根,眼睛一直盯着卫家,就为了要个一手的热闹。


    庞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都快要年近半百了,居然还能够遇到这样的场面。


    原来卫籍这么多年在外地待得越来越老实,让他偷偷回京过年他不敢,说去看他,他也不让,都是因为他在外县有了妻儿!这儿子都这么大了?!


    何止是庞氏震惊,卫如琢和卫清丝,以及卫明烟无人不惊到难以接受。


    卫明烟呆愣坐在厅上,卫清丝已经哭了起来,庞氏坐在上首指着卫籍骂,她细数着这么多年她为操持整个卫家付出的艰辛劳苦,一个人在京城有多么的不容易。


    卫籍嘴上说体谅她的好,对不起她,却执意要迎这个女人进门,因为对方已经为他生儿育女了。


    庞氏尖叫,“你不仅和这个女人有了儿子,还有女儿?!”


    “你跟我说与这个女人一次是阴差阳错,被人算计,有个儿子就算了,怎么还有个女儿?!”


    庞氏大声质问。


    卫家老大人觉得丢脸,尤其是当着一干儿子女儿料理房中事。


    他软话也说了,此刻直接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真娘为我卫家开枝散叶,我是一定要迎进门的,她不跟你争大房,只做妾室,你做主母的,宽宏大量些吧!”


    庞氏气得站不住,直愣愣往后倒去。


    卫如琢在旁边冷眼看着,诡异的觉得在哪见过这副画面。


    是在祝家见过。


    不只是祝家,还有卫家,他自己的家。


    所以,那时候祝吟鸾就是这样心若刀绞的感受吗?


    第64章 第64章证明祝吟鸾心里有他。


    阴差阳错之下,他居然跟祝吟鸾感同身受了。


    :=


    此时此刻的他觉得无比厌倦,看着眼前纷乱撕扯,不停吼叫到一处的家中亲眷,没有一点想要上去劝解的心思。


    他在旁边静静坐着,忽而想到很久之前,祝家人带着祝沉檀上门商榷婚事。


    那时候,祝家夫人和祝家大人所说的话其实跟他父亲今日所说的差不多。


    祝吟鸾久久沉默坐在身侧,有几次旁边人跟她说话,她像是没有听见。


    那时候,他嫌弃祝吟鸾的木讷,一方面又不免因为她的“斗争”而雀跃,因为这样可以证明祝吟鸾的心里有他。


    现在想来,真是觉得可笑。


    卫如琢忍不住自嘲起来。


    风水轮流转,如今竟也转到卫家来了。


    “”


    庞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今儿真是大喜大落,万分欢喜她卫家主事人总算在这个关口回京城,卫家有顶梁柱了,眼前的危机说不定就能够迎困而解。


    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带着一个小贱人和一个野种回来,不是两个野种,还有一个在外边呢。


    庞氏强撑着身子骨不叫她自己晕过去,连连吞了好几颗保心丹,这才吊着气。


    卫明烟和卫清丝就在她的左右两侧哄着,两人都忍不住掉了眼泪,但对方是亲生父亲,即便是恼怒也不能多说半个字。


    庞氏胡搅蛮缠,卫籍早就厌倦了,但庞氏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她一直操持着家中,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这个紧要关头叫庞氏出事。


    他挥手叫人去请郎中,务必要快,但也要请得隐蔽一些,绝对不能够叫外面的人知道了。


    卫家如今可经受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和波折了。


    卫籍要安抚庞氏的情绪,说话的语调自然也软了一些,“我知道你委屈,这件事情到底是我做得不好,总该提前知会你一声,但也是怕你知道了难受,便也就没说。”


    庞氏瘫坐在椅子上,连连冷笑看着卫籍。


    什么叫做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现在是知道纸包不住火,所以才说了。


    这些年亏她还为他四处奔走,担心他在外吃苦受罪,被人打压。


    完全没有想到,他哪里有一丝的颓样,在外面是老当益壮,生龙活虎啊。


    庞氏咽不下这口气,“卫籍,若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这个小.贱.人和小野种给我赶出去!”她的手指着躲在卫籍身后的女子,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对方的皮。


    “什么叫小.贱.人小野种!”卫籍砰地放下茶盏。


    “这是我的种,我们卫家的血脉,你好歹也是士族小姐,往日里又自诩贵眷夫人,怎么能说出这样不三不四的话来,我看你,连真娘这样苦楚出身的都比不上。”


    听到血脉两个字,卫如琢的心中不免翻生出恨来。


    他原以为,家中的血脉到他这里就断了,内疚包裹着心里让他不敢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却没有想到父亲居然在外面有私生子。


    有这个人在,卫家的血脉的确是可以延续,但他看着眼前的弟弟,怎么就那么想要弄死他?


    在卫如琢看过去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他的父亲扫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庞氏又被卫籍这句话气得险些厥过去,卫清丝给她抚摸着心口,卫明烟忍不住替她出头,“父亲!母亲如今的身子骨已经很差了,您就少说两句吧!”


    卫明烟心直口快,一向是卫籍喜欢的女儿,所以他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便收了声音。


    卫家这顿迎接宴是庞氏亲手准备的,上至采买,下至动手熬羹汤,却没有想到,还没动一筷子,最后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郎中到的时候,卫明烟已经让人把家里的饭菜给收拾好了,现如今谁都没胃口用膳,但是她的老父亲颇为眷恋这两母女,自己都还顾不上吃,让身边人给收拾屋子还带下去用膳。


    就为这事,又跟庞氏闹了一场,因为庞氏不允许,但卫家做主的人总归是主君,下人们谁都不敢说话,最后也还是去做了。


    静默了一会,庞氏还是不同意这两人进门,说若是要进门,就要和离。


    卫籍训斥她不嫌丢人,庞氏破罐子破摔愣是不让步。


    可让庞氏更没有想到的是,卫籍竟然提起祝吟鸾来,“当初你逼着祝氏儿媳让位平妻,如今我不过就是收个妾室,你怎么就不能够宽宏大量了?”


    庞氏眼睛瞪得老大,她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你怎么还有脸跟我提祝家的人,当初”庞氏说话说到一半,忽而想起来这件事情。


    当初她给远在边县的卫籍写信说家里的事情,还怕他不同意,毕竟他挺满意祝吟鸾这个儿媳妇的。


    可那时候也是他提出来的平妻,还写了不少话让庞氏去劝祝吟鸾,特别是开枝散叶,说得十分紧要。


    所以,敢情他的那些说法都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庞氏越是回想,整个人越是气得眼睛发白。


    卫清丝真是急了,害怕庞氏死了,卫家的后宅被人侵占,连忙凑到庞氏的耳朵边沿提醒,


    “母亲!您可千万要撑住啊,若是您出事了,那父亲父亲他可不是纳妾,而是娶续弦了。”


    闻言,庞氏的确是连忙清醒冷静压着心气下来,她看向旁边沉默寡言,至今不为她说一句话,甚至不搀扶一下她的卫如琢叫喊。


    “琢哥儿,你父亲这件事情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你作为家里主事的哥儿,你也觉得你父亲应该把人给带进来吗?你说句话啊?!”庞氏都快要气死了。


    卫籍看向他这个出色的嫡子,若是放在之前,卫籍对他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卫如琢爬得实在太快了,官位还压在他的上面,他又很听庞氏的话。


    也正因为卫如琢在这里,所以他这么多年都不敢带着人回来,就是害怕卫如琢发生什么端倪。


    可现如今他这个长子获罪,他的身子骨又


    已然是不成气候了,卫籍自然也就摆出父亲的威严弹压了。


    “琢哥儿,你母亲说得对,你是家里主事的哥儿,这件事情你说怎么办?你也顺从着你母亲的意思,跟为父对着干,不打算让你姨娘和弟弟进门?”


    听到姨娘还有弟弟两个字,卫如琢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他觉得恶心。


    他还在走神还在想,那一会祝吟鸾听到他迎娶她的长姐,有没有在心里嗤笑,有没有觉得恶心?反正他现在觉得特别恶心,整个人都想吐。


    他和父亲生得相似,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想必她是恶心的吧。


    “琢哥儿!你说句话!”庞氏跟卫籍吵得不快,嚷着让卫如琢站起来帮她撑腰。


    就差直接说出她的心声,让卫如琢把这娘俩给赶出去了。


    “父亲不是已经有了定夺,何必又来问儿子。”他倒是想要开口,但此刻官司缠身,手上的权势摇摇欲坠,就算是想要开口,哪里还有什么话语权。


    对上自家父亲的眼睛,卫如琢便清楚此事更改不了。


    既然更改不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先暂时按下不表,忍一时之气日后再有计较。


    庞氏却不情愿,她骂不了卫籍,便只能骂卫如琢,“你老娘我被人欺压到这等子头上,你居然忍气吞声,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莫不是你今儿见了那个贱人,也想要她进门,想要叫她做你的母亲了!”


    庞氏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开始急速咳嗽了,咳得相当厉害,脸色涨红成为猪肝色,好似有东西堵在喉管。


    卫明烟连忙给卫如琢递眼神,让他好歹说句话,不要这样沉默。


    卫如琢夹在中间,他还是没有


    说出庞氏想要听的话,倒是走过来搀扶庞氏,说叫她别激动,郎中来了才走,若是她不听劝告,一会又要去请郎中了。


    庞氏心气翻涌,她哽咽着,“你母亲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父亲带这么多人来抢咱们的位置,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


    她实在是生气,往日里舍不得对卫如琢说一句重话,如今却也忍不住了。


    卫如琢作为她的儿子不帮着她出头,那小.贱.人的小.野.种,可是一口一个父亲十分会装模作样。


    眼看着庞氏非要他去说了,卫如琢不得不开口,“这件事情若是父亲非要问儿子的意思,儿子自然是顺从母亲。”


    “这么说,你也不希望你姨娘和弟弟进门了?”卫籍冷冷看着卫如琢。


    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卫如琢本来不想说的,也就是走走过场,但没有想到了卫籍居然如此对他施压。


    近来,他四处碰壁,已经是天天看人脸色。


    没想到他的父亲却也要这般下他的面子,没有一丝宽慰。


    他也是在向他表达不满,觉得他给卫家丢人了?那他这些年给卫家挣回来的荣光,他怎么不提?怎么也不顾及?


    这件事情明明可以缓办,先松松口就是了,为何非要在这个关头逼他让步,逼迫庞氏点头?


    卫如琢很快就反应过来,卫籍在向他表达不满,也是要贬损他这位嫡长子,贬损庞氏。


    对方到底是生父,他阔别近十年方才回京城,想要在这个关口树立家中威严无可厚非,忍一忍就是了。


    但若是还要踩着他这个儿子和他母亲的脸,给别的女人和私生子长面子,卫如琢当然是不允许的。


    当下就跟卫籍“正色”交锋起来。


    “儿子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父亲为何一定要再三逼问?”卫如琢不让步了。


    庞氏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的气勉强是顺从了一些。


    “看来,你今日是要顶着你的母亲跟为父作对了?”卫籍问。


    “是父亲逼迫我们母子太甚。”卫如琢接着控诉道,“父亲在外乡如今是有新人在侧,妻儿姑娘一左一右了,但可曾顾及旧人半分?当年母亲也为你做了很多的事情,她也曾为您生儿育女,操持着偌大的卫家在京城伫立多年。”


    “为何要一再相互逼迫?”卫如琢掷地有声道。


    面对卫如琢的质问,卫籍不仅没有生气,他反而笑,笑里有几分风轻云淡的轻视,


    “怎么算逼迫?”


    “又不是逼着你母亲做平妻,真娘不过就是进门做个妾而已,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跟你母亲争些什么,旁人家都能够三妻四妾,到我们卫家就不成了?”


    “你做小辈的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管天管地还要管到你老子头上来?也难怪你做不好官,被人弹劾得左右不是,简直丢尽我们卫家的脸面。”


    后面这几句话简直刺到了卫如琢的心口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铁青。


    刚想要还嘴,却没有想到,卫籍的话茬没有结束,他不过就是起了一个头而已。


    “说到纳妾,当初在处理祝氏的事情,你做的难道不比为父过分?”


    “什么新人旧人,你以为你之前的左右逢源就对得起当初的祝氏了?”


    他的父亲提到了祝吟鸾。


    这个名字就像是他心里不知何时生长的,一根无形的刺,他想要拔掉,却摸不到它。


    他一瞬间哑然下来。


    “为父就算是怎么做,也不会真的让你母亲做平妻,还说你老子不顾念旧人半分,不想着你母亲这么多年为家里做了许多的事情,你怎么也有脸提?”


    “昔年你可有关心过卫家后宅?咱们卫家家底本来就不厚,若不是祝氏嫁进来,一力操持着,就凭借你母亲的手腕,怎么可能会有你的鼎盛?”


    “你也别跟我提什么是为了借着祝家的势才娶祝家长女过门,那祝家幺女就不是祝家人了?”


    “难不成你不娶祝家长女,祝大人就不会帮你了?到底是旧情难忘,还是为了前程仕途找的借口,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卫籍当着众人面狠狠训斥了卫如琢一通。


    直叫卫如琢说不出话来、


    庞氏勉强顺下来的气又起来了,她站起来,两只手抓着拐杖,“卫籍!你帮小.贱.人和小.野.种开脱就算了,怎么还有脸帮着祝吟鸾那个攀高枝的狐狸精说你亲生儿子的不是?”


    “咱们卫家都是被她给害了!你如今还要去给她卖好是不是?你——”


    庞氏的话,卫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一拍桌子,“够了!”


    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受够庞氏的嘴脸和唯利是图的口吻了。


    本以为,阔别多年,她能够有所改善,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这样。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听的。


    “你别跟我扯那些,祝氏女到底好不好,都是处过一家子的人,谁没数?琢哥进入仕途,几乎掏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银钱积蓄,如果没有祝家女的嫁妆,没有她苦心经营,咱们卫家也不可能周转过来,既没有外人在,何必还要装样子粉饰太平。”


    这些事情,卫籍本来不想说,都是家丑。


    但庞氏非要跟他理论,他不得不开口,想当初他在外困苦,祝吟鸾这个儿媳妇,可是时常让管事的送银子,从来没有过一丝的抱怨。


    当初卫如琢纳妾的事情,他也就是想要敲打敲打庞氏,可谁知道庞氏看不出来,就那么照办了,人家有骨气,自请和离,如今觅得良婿,也是她的造化,何必又去攀扯。


    “更难听的话,我还没有说出来。”卫籍冷呵一声。


    “我是一定要迎真娘进门做妾,此事不可更改。”


    “既然父亲不顾念父子情分,或许将来也不要怪儿子不认您了。”


    卫如琢咬紧了牙,已经算是用父子关系威胁了。


    旁边的卫明烟和卫清丝听到这句话实在是吓惨了,连忙给卫如琢挤眉弄眼,让他快快收回,不要胡说。


    庞氏也吓了一跳,虽然她气火攻心,想要卫如琢去跟卫籍闹,帮她出头撑腰,但不想要闹到两人闹到父子反目啊。


    这一刻,庞氏开始恐慌起来,若是真的到反目的地步,卫如琢的事情,卫籍会不会帮?要不然就为了儿子忍了下来,庞氏已经在心里斟酌让步,还没有酝酿好开口。


    卫籍看着卫如琢许久,他挥挥手,身边人清理了下人,只剩下几人。


    他方才开口,“当着你母亲和你两个妹妹的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举,再也不能生育了?”


    此话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卫家正厅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卫如琢也明显惊愕,他完全没想到卫籍居然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给说出来了?


    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庞氏最先反应过来,“你你咒我儿子是什么意思?!”


    “卫籍,琢哥儿也是你的儿子,如今有了私生子,就要打压嫡子了吗?”庞氏气得扑上去,手里的拐杖都不要了,得亏卫明烟和卫清丝把她给拽住。


    “你只说是不是?”卫籍全然不管庞氏还在问。


    这一刻,卫如琢开始意识到不对,他甚至开始怀疑,卫籍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有没有可能他还知道了些什么?


    卫如琢还是不说话,庞氏看向他。


    触及卫如琢脸色的那一刻,想到前些时日传来的祝吟鸾身怀有孕的消息。


    庞氏隐隐约约也开始相信了。


    祝吟鸾嫁入卫家几年都没有身孕,看了很多郎中,甚至还瞧了太医,都说她身子骨没有问题,原来竟然是她的儿子有问题吗?


    是啊,若是祝吟鸾的身子骨有问题。


    那她怎么可能会嫁入沈家没有多久便身怀有孕了?


    思及此,庞氏再也接受不了,卫如琢是她这辈子的指望啊。


    指望没了,又跟夫郎离了心


    庞氏保心丹


    吃多了,激动之下气血逆转,喷.吐了好几口血,整个人直挺挺瞪着眼倒了下去。


    “母亲!”刺耳的声音几乎要掀破卫家顶。


    庞氏中风瘫痪,再也不能下床榻的消息是在几日后传遍京城,传到祝吟鸾耳朵里的。


    彼时,她正在跟施家姐妹们,欢欢喜喜有说有笑帮着沈蔻玉筹备嫁妆。


    当时她还觉得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真的!”施从微肯定。


    她还凑到祝吟鸾耳边说了,京城纷传卫如琢不举,不能孕育后嗣的事情。


    “不不举?”祝吟鸾大惊失色,手上的动作也顿停住了。


    卫如琢身子骨不行的消息居然就这么流出去了?庞氏是因为这件事情中风瘫痪的吗?


    到底是怎么流出去的啊?


    难不成


    是,她想起来了,卫家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卫如琢不能够让人孕育后嗣。


    可就算是后面知道了,也不可能让消息流传出去。


    这消息怎么就出去了?祝吟鸾想不明白。


    她觉得奇怪,也觉得有些许说不上来的蹊跷。


    “是啊。”施从苑递给她一个装着夜明珠的镂空小球。


    “鸾儿妹妹,你这些年的冤屈可算是洗清楚了,京城人都在他的不是呢,还说卫家人恶心,卫家的门第算是彻底臭了。”


    祝吟鸾还是觉得不对,她听着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正走神想着,听到沈蔻玉的声音。


    转头看去,见她和一个姿态张扬的红衣女子从廊下走过来。


    这女子,祝吟鸾从未见过。


    但她在心头猜测,很有可能是沈蔻玉的手帕交,奉安公主。


    事实如此,两人行至眼前,沈蔻玉介绍便说是奉安公主。


    远远一见,祝吟鸾便隐隐察觉奉安公主姿态张扬,到眼前了,更觉得她明艳高贵。


    奉安公主与她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她的身上泛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尽管只着了一身红衣,发鬓上没簪多少珠钗玉环,只坠了一支累金凤的流苏,也无法叫人忽视她的存在。


    更别提她举手投足间满是说不上的恣意散漫,她的眉梢眼尾泛着妩媚风情,一眨一动之间,令人心动。


    祝吟鸾看她的时候,奉安也在看她。


    说实话,奉安见祝吟鸾的第一眼,感受与姚姿相同。


    惊艳,十分惊艳。


    京城盛出美人,这祝家女绝对能独占一“芳”春色。


    众人见了礼数,沈蔻玉问她们适才在说什么悄悄话?


    施家两姐妹不想当着沈蔻玉的面说卫家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奉安公主在,于是打算转移了话茬。


    却不料,奉安公主居然会看唇语。


    她直接捅破,提了卫家,施家两姐妹只能尴尬笑着说是随口一提。


    “京城人纷传此事,走哪都有人在说,想不听都难了。”奉安公主拿起一个玉轮把玩,散漫道。


    施从苑正要转移话茬,不防备奉安公主话茬说在前面,她道,


    “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卫家的消息却在三五日间闹得满城风雨,真不知道是谁在其中推波助澜?”


    奉安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着看向祝吟鸾。


    下一息她话锋再转,“会不会是沈世子啊?”


    第65章 第65章“鸾儿还满意吗?”


    奉安公主这话一出,别说被她看着的祝吟鸾吓了一跳,就连沈蔻玉和施家两姐妹都愣了神。


    “这关哥哥什么事?”最先反应过来的沈蔻玉第一个帮着沈景湛反驳。


    她给奉安公主倒茶。


    奉安公主问是不是青绿山涧,若是的话她不要,她只吃六安茶。


    “公主大驾光临,自然准备的是您最喜欢的六安茶了,哪里敢怠慢。”


    祝吟鸾听着沈蔻玉的口风便知道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沈家纵然是高门之首,却也争不过皇族,毕竟可是君臣之分。


    奉安公主在京城的风评虽然不好,但尊贵的身份摆在那,更重要的是,她很得皇帝的宠爱。


    有天子的宠爱,别说是京城了,就是整个天下都可以横着走的。


    奉安公主的性格不拘,在不曾得知沈蔻玉下琉州是去赈灾救济之前,祝吟鸾的确担心沈蔻玉和奉安公主交好,不好应对相处,尤其是听人说了奉安公主倾慕沈景湛。


    可嫁到沈家之后,与沈蔻玉相处了一段时日,得知她心直口快,是个性情中人,便也放心了,重要的是,沈蔻玉如此爽利,那奉安公主只怕也不会差的。


    祝吟鸾还从沈蔻玉的口中得知了,她下琉州赈灾的大部分钱财都是奉安公主拨的,不仅如此,奉安公主还帮她走通了不少的门路,解决了很多麻烦。


    两人在背地里做了许多惠民利民的好事,却从来没有要过一点好名声,别说什么好名声,为着养面首的事情,奉安公主在京城简直是声名狼藉,背地里总有很多人说她的不是,碍着她的身份不敢闹到明面上,她从不解释。


    因此,祝吟鸾对这位奉安公主也忍不住诧异,甚至还有些许好奇。


    今儿见她,真真是不同凡响。


    听沈蔻玉说先前她又往公主府里收了一个戏子,对方不怎么乐意,奉安公主没了耐性却又喜欢,便直接动了一些手腕,强.取.豪.夺。


    不料闹出风雨,在朝堂之上被科臣给参了,陛下倒说没什么,只是太后得知了此事很不满,便出面管束,将奉安公主禁了足,若不是沈蔻玉结亲,只怕她还放不出来。


    祝吟鸾还在想,奉安公主说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提到了沈景湛。


    话茬虽听着奇怪,且又是看着她说的,但祝吟鸾却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


    祝吟鸾思来想去决定不吭声,但奉安公主似乎并不打算止住这个话茬。


    她吃了茶水之后先是回了沈蔻玉,说怎么不可能,“这件事情若是按坐收渔翁之利来谈,沈世子没有占利么?”


    沈蔻玉啧了一声,“就卫家那一身一尾的官司,哥哥占什么利,不惹一身臊都算不错了,公主可不要当着我嫂嫂的面胡说啊。”


    背对着祝吟鸾,沈蔻玉给奉安公主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可是在沈家,处处都是他哥哥的眼线,万一传到他哥哥的耳朵里,惹怒哥哥就不好了。


    闻言,奉安公主但笑不语,目光还是瞧着祝吟鸾。


    祝吟鸾都被她看得有些许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和忐忑起来。


    少顷,奉安公主坐下之后,单手撑着脸颊,又问祝吟鸾,“少夫人说是不是?”


    已经问到面前来了,就算是再怎么视而不见也不能不给个回应。


    祝吟鸾没想好措辞,原想着礼貌笑笑便算了。


    还没笑呢,施家姐姐施从微已经跳出来打圆场,“鸾儿妹妹久居内宅,这些事情她很不清楚,卫家的事情还是我们说了她才知道的,公主勿怪啊小妹你看看这个单子,我有没有写错漏的地方。”


    施从苑也趁机递过来狼毫笔,起身跟祝吟鸾换了一个位置,变相“挡”住了奉安公主瞧祝吟鸾的目光。


    沈蔻玉清咳一声,趁乱再次朝着奉安公主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提卫家的事情了。


    来的路上都已经跟她说好了,当着祝吟鸾的面要稍微收敛一些,可别乱说些什么,尤其是她的哥哥的事情,因为她哥哥在祝吟鸾面前那是一等一的温润有礼。


    奉安公主当时虽然嗤笑了一下,问她怎么个温润有礼?沈蔻玉说不上来,只道总归在别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怕再出岔子,沈蔻玉无声提醒她别忘记来时答应的事情。


    这次奉安公主给了面子,放下茶盏道,“今日的六安做得不错,蔻玉妹妹再给我端一盏来?”


    只要住嘴什么都好说,沈蔻玉连忙就去给她斟茶倒水。


    这件事情勉强揭过了。


    绕回沈蔻玉要成亲的事上,众人


    在一处给沈蔻玉对着嫁妆单子,帮她伺弄成亲要用的内室物件,以及各类私房。


    沈蔻玉的女红功夫还可以,但她本来就不想成亲,做得很是敷衍,能丢给小丫鬟的全都不沾手。


    为了管束她,沈夫人这才叫了施家姐妹还有祝吟鸾一道帮忙,如今又添了一个奉安公主。


    沈夫人想着众人一道说说笑笑,到底能够宽慰宽慰沈蔻玉,且都是已经成亲的妇人了,也能跟沈蔻玉说说这成亲的好处,别叫她整日臊眉耷眼,垂头丧气。


    令祝吟鸾意外的是,奉安公主竟然不会做女红,她只说能够帮忙对记嫁妆礼单,那一手狂草写得张狂恣意,全然不像是出自姑娘家的手笔。


    好看归好看,沈蔻玉说不成,若不写簪花小楷,回头她母亲见了又要说她乱来。


    祝吟鸾便继续接受誊写的活。


    奉安公主说她核对嫁妆,念给她写,忙碌当中不知不觉又坐到了祝吟鸾身边来。


    施从苑和施从微原本还盯护着她,但得了沈夫人的嘱咐,今儿得让沈蔻玉绣好红盖头和剩下的嫁衣,两人要看针线,自然便顾不上这边了。


    加之奉安公主收了一开始的询问之后,与祝吟鸾的交流往来都很正常,没什么问题,就稍微放了心。


    在忙碌靠近的期间,祝吟鸾闻到奉安公主靠过来时身上所带的胭脂香味,攥着笔的手下意识一顿。


    对方察觉到她下意识的警惕,看了她一眼,只是笑笑,挑了挑眉梢。


    祝吟鸾就这样莫名其妙和奉安公主共起事来,在此之前她几乎想都不敢想。


    沈蔻玉作为沈家最受宠的姑娘,出嫁的嫁妆丰厚自然不必说了。


    沈家各房长辈都给送了,平辈们也赠了不少贺礼,以及各个世家相互交好的姑娘都不曾落下。


    祝吟鸾作为嫂嫂也出了一份,不过她那一份大部分都是沈景湛添给的。


    礼单簿子要对得仔细,就害怕出什么差错,尤其是平辈以及各世家小姐送的,日后逢年过节得还,毕竟是人情世故往来。


    祝吟鸾记账,奉安公主帮她对数,两人之间诡异的和谐,竟没有生出丝毫的不愉,忙碌的光景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管事的婆子和妈妈们前来接手清点归入箱笼,众人也就起了身,移步正厅去。


    今日家里有客人,沈夫人特意吩咐了膳房要好生准备饭菜,长房的人也都到了正厅用膳。


    沈家的大人们是一道回来的,这些时日朝政忙碌,祝吟鸾白日里几乎也见不到沈景湛。


    殿试泄题的案子差不离拖到现在,近乎三个月了,牵扯的官员众多,一个个查下来十分的棘手,更主要的是有姚太尉牵扯其中,不好直接裁决。


    陛下让沈景湛去查他的老师,这事本就为难,祝吟鸾洞悉敏锐,但她是后宅妇人,却也说不上什么,只能叮嘱他万事小心。


    亲长们全都在一道,沈家人多,可祝吟鸾还是老远便在众多男人里见到了沈景湛。


    他的身量面相实在是太出众了,在一.干.人里,十分的打眼。


    祝吟鸾起身去迎,沈夫人叫她注意身子,坐着等就好了。


    家中女眷们个个都是站着,唯独祝吟鸾得厚爱能够坐下,视线忍不住投到她这边来。


    祝吟鸾不想成为焦点,还是站了起来,她跟在沈夫人身边没有说话。


    在她瞧过去之时,远处绕过垂花门的沈景湛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形.交汇。


    男人瞧见了家中等待的她,薄唇微勾起来,俊逸的眉梢浮上笑意。


    祝吟鸾见他看着她在笑,眼神不自觉微微躲闪。


    沈景湛还没到眼前,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对上他的视线,就总觉得羞赧,扛不住这样跟他对着瞧。


    尤其在人前,他对着她笑什么?


    一会平辈的妯娌们又要打趣笑闹她了。


    “”


    沈家人对于两人的黏糊已经有些习惯了,唯独奉安公主觉得新奇有趣。


    原来沈蔻玉说过的,沈景湛变得无比温润,是这副模样么?没有见到之前,奉安公主还以为沈蔻玉在骗人,没有想到竟是真的?


    的确很稀罕,她从未见过沈景湛这般笑过,毕竟往前的他一直清冷狠厉,不苟言笑。


    笑?他几乎从未用正眼瞧过谁家的姑娘,也从未为谁停留过。


    奉安公主的目光从不远处收回,看向侧前方的祝吟鸾。


    这祝家女着实生得窈窕,也就是方才沈夫人说了,奉安公主这才想起来,祝家女已经怀胎两月多了,今日午时见她,全然记起这件事情。


    因为人瘦,她的腰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其实若非她梳着妇人的发髻,从侧边看着真跟少女没什么两样。


    沈景湛居然真的喜欢这样的姑娘。


    文静柔弱,话少娇怯。


    甚至还嫁过人。


    沈景湛不过是多瞧她几眼,对着她笑了笑,她都不敢与他对视,躲着他,侧颈耳根已经有些许浮上红润了。


    这样胆小。


    可说到胆小,今儿初见,奉安公主并不觉得祝吟鸾胆小。


    若真的胆小,今日恐怕都不敢跟她共事了,这倒是微妙有趣。


    祝家女并不令她排斥。


    对于奉安公主的到来,沈景湛并不欢迎,尤其是见到她与祝吟鸾站到一处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面对奉安公主的搭话,他甚至没有给面子搭理,接过祝吟鸾到他身边后,便将冷然的目光投到沈蔻玉的身上。


    沈蔻玉被自己兄长看得身上起毛,连忙拉着奉安公主上别处坐下。


    由于是背对着,祝吟鸾站在沈景湛后面,并没有瞧见他看向沈蔻玉时的脸色有多冷,多沉,多吓人。


    因为沈景湛转过来面对她时,已经恢复了如沐春风,她哪里想得到他变脸如此之快。


    “鸾儿今日在家还好吗?”他几乎每日都会询问她在家的细则,从不嫌厌烦。


    祝吟鸾照旧回他,小夫妻两人说着话。


    奉安公主多看了几眼,沈蔻玉不得不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低声让她别看了。


    “为何不能看?”奉安公主明知故问。


    沈蔻玉不好跟她继续说这件事,便转移话茬,给她夹菜让她多用些。


    “……”


    天热了沈老太太受不住,并没有离开韵梅堂。


    沈家的席面分了几桌,大人长辈们自然在上位,奉安公主身份高,当然也得在主桌,但因为她想要跟着沈蔻玉,就去了主桌旁边的位置,沈夫人劝不住,只能由着。


    祝吟鸾几次感受到奉安公主投过来的视线,并没有回头看去。


    用过晚膳,沈景湛还得跟着沈侯爷去书房商讨事宜。


    他本来是要先送祝吟鸾回院子。


    但奉安公主.插.嘴道,“此刻时辰尚早,沈世子何必这么早把少夫人送回房,让她在这边陪我们一道说说话都不好么?”


    沈景湛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眼看着要发作,奉安公主身边的人都下意识瑟缩起来,唯独奉安公主不怕他,还在说,“众人都在这儿,少夫人一个人回院子待着多闷啊,少夫人说是不是?”


    瞧着氛围不对,怕起争端,祝吟鸾只能顺着话跟沈景湛说让他先去忙,她在这边待着没什么事,一会自己会回去的。


    沈景湛却说她身子骨不好操劳,还是先回吧。


    “我也想在回去的路上,单独同鸾儿说说话。”他道一整日没见她了。


    他又是在人前这样讲什么一整日,虽然小声,但身边的人保不齐都听见了。


    祝吟鸾面色浮现不自然。


    她正想着怎么圆场。


    不妨沈夫人刚送了施家姐妹出院子,正在外厅吩咐人盯着沈老太太的汤药别忘了,得知了这边的事,三两步绕过屏风外面走进来。


    祝吟鸾再没开口。


    沈夫人跟奉安公主说了一声祝吟鸾的身孕还没有过头三月,以太医嘱咐了要让她多多歇息为由,叫祝吟鸾先走。


    到


    底是在沈家做客,沈夫人的面子,奉安公主不会拂却。


    她笑着说好,“是奉安思虑不周了,见了少夫人觉得亲切,今儿忙着又没说上几句话,这会子无趣,便想同她聊聊,却忘了她还有身子。”


    说着说着,还道她的库房有上好的白参,可以在夏日里吃,明儿就让人送来以作赔礼。


    奉安公主的礼周到,祝吟鸾也温言细语回了。


    离开了正厅,很快就绕到长廊,祝吟鸾还没有跟沈景湛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便听到沈景湛与她道,让她少跟奉安公主接触。


    虽然可以理解,毕竟奉安公主的脾性乖张,但祝吟鸾还是觉得丝丝奇怪。


    她反问为何?


    面对身边人的询问,沈景湛并没有道出真正的原因。


    只是讲他从前与奉安公主有过节,怕她趁他不在为难她。


    祝吟鸾道没有,随后追问,“夫君可以同我说说,你和公主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鸾儿不知道?”他这样讲。


    祝吟鸾回想起很久之前卫明烟办宴请客,在席面上听到的事情。


    便说是奉安公主在宴会上曾经表露出对沈景湛有意?


    但是被沈景湛给拒绝了?当时似乎还闹得很难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然有些许记不清楚了。


    因为那会子她心里装着卫家的事情,即便是听了也没有放到心里去,只记得模模糊糊的一个大概。


    她摇头道不知。


    沈景湛笑,“看来在我们成亲之前,鸾儿对我一点都不在意与关注。”


    祝吟鸾不防备,只在心里默默嘀咕,沈景湛怎么忽而说到这个?


    若说一点在意与关注都没有也不对。


    实际上在遇到沈景湛之前,因为两人经常偶遇,明芽和姣惠便时常在耳畔提起,加之他本身优越,她顺着她二人的话茬不由自主之间会想到他,注意到他


    说到这件事情,很早之前,她在卫家受了委屈,一度对卫如琢失望,整夜不得安眠之时,姣惠问她没有想过和离?


    还说她堪配世上最好的郎君,当时明芽说京城最好的郎君是沈景湛,问她也能相配么?


    姣惠一本正经说可以。


    那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和沈景湛的名字放在一处,还谈及了姻缘。


    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好笑,并没有任何的想法,可此刻再回想起来,却觉得不可思议,以为她真的已经是沈景湛的枕边人了。


    除此之外,祝吟鸾还想到那个有些时日没.做.过的梦境,她后来怀疑过处在她梦境当中的人是不是沈景湛。


    因为她接触过的男子实在太少,而一靠近沈景湛便总会带给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她有一段时日魔怔的怀疑沈景湛是不是她梦中的“他”。


    真讲起来,两人说开之后,她便没有这样想过了,很少理会留意那股莫名其妙泛上来的熟悉感了。


    总之,她眼下也还是觉得熟悉的,一靠近沈景湛便觉得熟悉。


    “鸾儿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已经洞悉她心中所想,却没有开口戳穿,只是反问。


    她心中所想的事情自然是不好说了,祝吟鸾清咳一声,“没、没想什么。”


    “真的吗?”他罕见的追问,还道,“不如让我猜猜看?”


    听到一个猜字,祝吟鸾心下一惊,害怕沈景湛猜中说出她的心事,就跟兔子急眼一样,连忙道,“你不要猜!”


    不仅如此,她还停下来看着他。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却以为瞒天过海。


    他的祝吟鸾怎么那么可爱?


    男人居高临下瞧着她紧张兮兮仰起来的小脸,“为何不叫猜?”


    “鸾儿这般,莫不是——”


    沈景湛说话直接,祝吟鸾是见识过的,眼下虽然静谧,可小丫鬟和仆妇随从们还跟在后面,万一传到后面跟着的人的耳朵里。


    祝吟鸾连忙上前一步,都快要踮脚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了,但她还是没有这样胆大,只是难为情扯着他的袖子,朝着他摇头,止住了他的话茬。


    沈景湛的视线从她略显着急的小脸,缓缓往下落到她拽着他袖子的嫩白细指上。


    “真的没有什么,我们不要说了。”她催催促着他快些走,“一会公爹不是还找夫君有事么?可别耽误了。”


    难得见她不松手扯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俊逸的男人脸上笑意加深,长腿微微迈大了一些,毫不费力跟上她。


    她遮掩情绪不愿意回头,低着脸快步在前面走。


    而他瞧着她染上红霞的嫩白后颈,笑意始终无法减退。


    两个主子亲近,跟在后面的小丫鬟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尤其是明芽和姣惠。


    沈景湛送了祝吟鸾回去,并没有立刻走,而是陪着她梳洗,说了会子话,才从院子里出去。


    离开了她的身边,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展露他在人前真正的本色,也是祝吟鸾从未见过的样子。


    却说祝吟鸾跟着沈景湛走了之后。


    沈蔻玉和奉安公主也没有在正厅坐多久。


    奉安公主留宿沈家,沈夫人很早就派人给她收拾了院落,可奉安公主却没有在那边歇息。


    梳洗过后,便偷偷带着从宫内带出来的好酒过来找沈蔻玉。


    两人在庭院的望月亭中品酒闲话。


    沈蔻玉不想成亲,脸上失意明显,话没说两句,酒水已经吃了大半。


    见她借酒浇愁,怕是一会要醉,奉安公主夺走她面前的酒盏,“我这可是进贡的好酒,瞒着我父皇偷拿的,全京城只这一坛,你这般牛饮,岂不是糟蹋了?”


    “就属你小气,多吃几口而已,就要夺人杯盏了?”沈蔻玉心里不畅快,当下便滋了回去,还哼了一,说若是不乐意给她吃酒,便早点回她的院子去。


    “瞧你,成个亲要死要活的,那赵家公子除却身子弱了些,不也是一表人才么,还有人说他的相貌不输你哥哥呢,若是身子骨不这样差,说不定还能够跟你哥哥一较高下。”


    “你夸得这么好,当初你怎么不收他入你的公主府呢?”没了人在,沈蔻玉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了。


    奉安公主往后一倒瘫靠着,直接抬脚放到了亭台的凭栏之上,一派不拘。


    “我倒是想啊,只可惜人家赵公子对我无意啊,我虽然贵为公主,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沈家同赵家是世交,沈蔻玉和赵谨白自幼便相熟了,幼年时在国子监沈蔻玉还保护过被欺负的赵谨白。


    自此他便喜欢跟在沈蔻玉后面,有人打趣过赵谨白,为何总跟着沈蔻玉,莫不是想要娶她么?当时赵谨白看着沈蔻玉红了脸。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沈蔻玉又是一记冷哼,“往日里抢的人还不够多?”


    奉安公主笑了一下,“再怎么抢,也不能抢到世家上去。”何况还是赵家的独苗,真要出这样的事情,父皇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总归他身子骨不好,这些年听说越发下不来床榻了,你嫁过去几年,指不定人就没了呢,届时日子还不好过?”


    奉安公主又宽慰沈蔻玉许多句。


    沈蔻玉听到亲事就烦,让她别说了


    ,命小丫鬟给她送了新的酒盏,接着倒酒吃。


    静默了一会,奉安公主果真没有再提,她打听问起祝吟鸾和沈景湛是怎么相识的?


    “我听人说,那祝家女跟卫家的和离没有多久,便嫁给了你哥哥?”


    “前后不过一月的光景?”奉安公主追问。


    当时她在禁足,沈家的婚宴都不能来。


    “怎么,你还惦记我哥哥啊。”沈蔻玉让她别惦记,彻底没戏了。


    “为何?”奉安公主挑眉。


    “因为哥哥很喜欢嫂嫂,眼里容不下别的人了。”


    “世间男子对于情爱岂有长久专注的?”奉安公主嗤笑。


    说不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若非沈蔻玉吃了酒,心中又难过,对方又是她的手帕交,否则她定然不会说出这句话。


    “可是哥哥真的喜欢嫂嫂很多年了啊。”


    “很多年?”奉安公主疑惑。


    沈蔻玉钝钝地点着头,连声嗯,声音拖得很长很长。


    “很多年是多少年?”奉安公主疑问。


    与此同时她想起来一件事情,早些年中意沈景湛却得不到他,强取行不通,沈景湛可不是等闲之辈那么好招惹。


    于是,她头一次去求了她的父皇,想要她的父皇给她指婚。


    听到指婚两个字,她的父皇倒是点头了,奉安那会还以为这桩婚事能成,却没有想到,她的父皇说沈景湛拒绝了。


    当时沈景湛给的借口是他早有心悦的姑娘,此生只要她一人。


    那会奉安公主就不信,只觉得沈景湛瞧不上她,又在宴会上闹了一会,想要逼他当众上“梁山”。


    却没有想到沈景湛根本不受弹压,三言两语推了回来,反而叫她的皇祖母大发雷霆,狠狠教训了她一顿。


    也是那一次,两人梁子结下了。


    这事还没完呢,沈景湛背地里遏收了不少她在京城的营生,令她银钱短缺,一度捉襟见肘。


    他做得极其隐蔽,抓不到一点把柄,险些将她手里挥霍的本钱都全都给折了。


    奉安找了不少沈家人,沈老太太和沈夫人去游说都没有让沈景湛高抬贵手。


    从那时候,奉安公主和沈景湛彻底结下了梁子。


    记恨归记恨,最后没有办法,她不得不求到了皇祖母那边,让皇祖母出面,这才勉强平息了此事。


    平息是平息了,她折进去大半的铺子,缓了几年才慢慢回流。


    “一二三四五六”沈蔻玉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数到十,她还在接着数,“反正十多年,好多年了。”


    奉安公主半信半疑,“祝家庶女深居简出,跟你哥哥怎么会认识?”


    “这要问哥哥,我只是在哥哥的书房里见到过嫂嫂少时的画像。”


    奉安公主听得起劲,“少时的画像?你确定是祝家庶女的么?”


    “是啊,哥哥后面也画了不少嫂嫂的画像呢。”沈蔻玉笑着竖起食指,她嘘了一声,“这是我偷偷发现的,哥哥不知道,你可不要往外说”


    沈蔻玉的酒劲上来了,她还在小口小口的喝着,人的意识晕乎,说话也变得毫无防备,甚至到了口无遮拦的程,可是她毫无察觉。


    “沈世子中意了祝家女这么多年,她可曾知道?”


    约莫是不知道的吧。


    不仅如此,她似乎对沈景湛的脾性都知之甚少。


    果不其然,沈蔻玉晃着手指又摇头,示意不知道。


    “哥哥不让人说。”


    “为何不叫说,这不是好事么?”


    能得沈世子多年青睐,如此情意,为何不敢说?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沈蔻玉打了一个酒嗝,“不知道”


    奉安公主陷入沉思,又想到近来卫家发生的事情,若说跟沈景湛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是决计不相信的。


    “”


    沈景湛今日回来得比往日要早。


    祝吟鸾方才躺下合上眼,便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夫君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她听到动静索性起身。


    沈景湛解开身上的斗篷递给随从,边净手边跟她说夜里凉,让她不要起身,怕招风受寒。


    “事情差不多收尾,父亲只是叮嘱我一些事情,并没有太多要忙的公务。”


    祝吟鸾看着沈景湛清洗着他修长如玉的手。


    温热的水漫过他的骨节,真的令人赏心悦目,由衷感叹漂亮。


    另一方面却又难以想象,男人这般漂亮的手,指腹和掌心都很粗粝。


    思及此,祝吟鸾免不了想到粗粝磨过柔软的感受,会引起怎样的轻颤。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景湛指腹的粗粝都厉害在什么地方了。


    她的手指攥紧了被褥,圆润嫩白如珍珠的脚也蜷缩起来。


    沈景湛见她果真乖乖坐在床榻边沿等着。


    姑娘乌发白衣,琼鼻樱唇,瞳眸水润,眉眼漂亮,忍不住心头一软。


    他进入浴房之前,朝她走近,伸手碰了碰她柔软的长发,柔声问她怎么没有睡。


    尽管沈景湛温柔,可他身形过于健壮,他每次靠近的时候,祝吟鸾都觉得心跳加剧,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慌张。


    她往里面微微缩了缩,“原是要歇了,不料夫君今日回来得很早。”


    看着她略显羞赧的脸,活像是有人采摘的蜜桃。


    沈景湛指尖微动,给她掖了掖锦被,“我去沐浴,嗯?”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越发显得磁沉,钻入人的耳朵里,直酥麻至心尖上。


    祝吟鸾的睫羽不受控制的微颤,她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催促沈景湛快去。


    见状,男人低声闷笑,“好。”


    祝吟鸾想要在沈景湛出来之前歇息,可越是想要入睡,就怎么都难以入眠。


    一直到沈景湛沐浴净身出来了,她还是没有入眠。


    害怕又起旖旎,祝吟鸾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她自以为外表装得毫无破绽,却不知她的呼吸早已出卖了她。


    沈景湛上榻之后,没有如前一般将她整个人揽抱过来,而是侧过身子,慵懒撑着头颅在看她“熟睡”的睡颜。


    分明是静默无声的,祝吟鸾却在无形当中紧张加剧,她原本有的一丝丝睡意都消失了。


    这一切来源于沈景湛长久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


    他究竟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做什么一直瞧着她?


    祝吟鸾原本想要多忍忍,可沈景湛的视线实在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她此刻又是“熟睡”的状态,不好直接睁眼,若是睁眼,岂不是就会让沈景湛发现她根本就是在装睡了吗?


    思来想去,祝吟鸾佯装不经意了一个身,翻朝里面去,背对着沈景湛。


    原以为她转过去之后,这样就会好了。


    却没想他还是不动。


    视线如芒在背的感觉比方才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在看。


    他究竟在看什么?


    被他这样盯着,祝吟鸾纵然是钻在被褥里都觉得不自在。


    正当祝吟鸾暗暗思忖着怎么办的时候。


    她听到了旁边传过来的动静。


    窸窸窣窣。


    沈景湛动了吗?


    男人看着眼皮子底下姑娘“竖”起来的耳朵,暗觉好笑。


    他越凑越近,直到完全笼罩上来。


    沈景湛还没有抱住她,便已经感受到了她加快的呼吸。


    这么紧张吗?


    薄唇弧度越发往上勾起。


    不只是沈景湛察觉到她呼吸不平稳,祝吟鸾亦感受到了,他悉数吹拂到她后颈的温热。


    一下接着一下。


    不只是热,还有些许痒。


    祝吟鸾忍不住轻轻抿咬唇瓣。


    此刻她庆幸自己是背对着沈景湛的,否则一定会被他看见她抖动的睫毛,异常的神色。


    可是……背对着沈景湛,他就没办法发现了吗?


    祝吟鸾忽而觉得可能性不大。


    以沈景湛的足智多谋,说不定早就发觉了,他是故意这样看着她的吧?


    正


    当祝吟鸾这样在心中想着时,沈景湛从后面揽抱上来了。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随之响起,带着少见的戏谑,“鸾儿是睡醒了吗?”


    祝吟鸾,“……”


    他果然知道了。


    明明知道,却还一直在旁边逗弄她。


    祝吟鸾咬唇,不理他的话,往里侧瑟缩进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叫沈景湛抱她。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从后面追了上来,长臂一揽,大掌攥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裹到了怀中去。


    祝吟鸾的后背贴到了男人的胸膛,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也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她抬起眼睫,倒是没有继续挣扎了,却没有想到,沈景湛带着她翻身,两人的位置互换,这会子成了面对面。


    祝吟鸾的躲闪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无所遁形。


    瞧着怀中人的小脸,沈景湛俯身过去,轻吻在她的额面。


    薄唇落下的一瞬间,祝吟鸾浑身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有关与男人行房的亲密画面在脑中闪过。


    刻在骨子里的感觉也随之漂浮涌现,她攥紧了被褥。


    轻柔的吻在她眉眼流转了一会之后顺延着鼻梁骨往下,祝吟鸾的轻颤越发厉害了。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沈景湛一吻她,甚至还没有触碰上唇,她便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的亲密还是在上一次,那一日他说难受,然后便……


    话说回那一日,虽然并没有真的做了什么,可除了那什么,差不离也都有了。


    想到他吻入,探春水深浅之时的试探动作,祝吟鸾忍不住蜷缩起了腿。


    从来不知道她竟也会有这样频繁的.情.欲波动。


    跟之前比起来的确是频繁了。


    先前都是逆来顺受,可跟着沈景湛之后,她体会到了鱼水之欢的乐趣,尝到了身子骨异样别致的舒坦。


    所以他一碰她,她便会想到很多……很舒服的伺候。


    但此刻不能胡闹。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怀有孕的缘故,祝吟鸾觉得她比之前敏感很多很多。


    会跟身孕有关系吗,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事,要阻止沈景湛,不能继续往下了,待会一发不可收拾,难以控制。


    于是她的手隔在两人的中间。


    祝吟鸾的本意是阻隔,却没有想到,沈景湛的中衣不知何时拉开了。


    他捏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居然探入中衣里面。


    直接触碰到他的胸膛,他的腹肌。


    祝吟鸾虽然也曾碰过,却没有这样细致的触碰。


    男人的腹肌…硬.邦邦的,线条的起伏,用手触碰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走势。


    祝吟鸾的注意力被短暂转移走了,她无意中跟着沈景湛一点点摸索而去,男人啄吻她的鼻尖,气息湿热。


    薄唇至于她唇瓣之上的一小寸停留下。


    他没有直接吻下来。


    但两人的呼吸,在无形当中,融汇,勾.缠。


    氛围变得很热,很黏,很稠。


    然后祝吟鸾听到了,男人性感低沉的轻.喘。


    一下接着一下,受过压抑的隐忍后一点点透过鼻端和薄唇,哼声.溢.出。


    祝吟鸾的耳朵,面颊红润不止,她的呼吸也在无形当中加重。


    再往下就很危险了,她的手正要往回缩,止步于安全之地。


    岂料,不等她回转,沈景湛已经带着她的手往回。


    这一次也是缓缓往上摸爬,比方才要更仔细些许。


    祝吟鸾除却触碰到了男人的腹肌线条,还感受到了他的人鱼线,再侧一些,有青筋蔓延遍布。


    这还不算明显,她碰过沈景湛的臂膀,上面横成的青筋好似壮阔的山河脉线。


    祝吟鸾慌乱想着,她紧张。


    指腹往回收时,划过中间,因为沈景湛在喘息,她的指腹甚至深凹陷入。


    祝吟鸾仿佛受惊般往回缩,沈景湛还在捏着她的手腕。


    他贴着她的脸,蹭着她的面颊问她,“鸾儿摸得还满意吗?”


    第66章 第66章“舒服又满意…”


    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腹肌线条凹陷处,手腕被他给牢牢捏住,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被他这么一问,祝吟鸾越发觉得面红耳赤,她的面颊完完全全红到了发烫的程度。


    沈景湛怎么可以这样问她?


    不对,他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什么叫她摸得可还满意?


    他是把她,又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这样听着钻到耳朵里,就就好似烟花柳巷里的恩客和姑娘。


    至于谁是恩客,谁是姑娘。


    似乎两人之间的身份还调转了一些,祝吟鸾觉得她像是恩客,而沈景湛是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好,她怎么能够把堂堂侯府世子,三省之一的中书大人比成那个什么呢?


    这是不对的,若是被沈景湛给猜出来,指不定都要与她恼怒了。


    祝吟鸾尝试了一下,想要自己以巧劲儿把手给收回来,但是沈景湛却不松开,他的手掌实在是太大了,就这么施加了一些力道而已,她便难以挣脱。


    祝吟鸾自问不是软弱的人,但是困在沈景湛的手里总是毫无招架之力。


    他分明还在喘息,可腰腹却不大幅度动了,所以她的手被卡在他的腹肌中间的凹陷里。


    祝吟鸾不得不开口说话,“你夫君你松开我。”


    情急之下,她似乎又忘记要叫沈景湛夫君了,幸而及时反应过来。


    可眼下还有更尴尬的事情,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本就贴着她的脸,蹭着她的面颊,如今就算是微微拉开距离说话,却也还是很近。


    所以,在她开口之后,唇瓣便若有似无碰到了男人的薄唇,仿佛在与他索吻,接吻。


    即便是没有彻底吻上去,祝吟鸾却也已经感受到了男人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脸上,让她产生了两人已经接吻过的错觉,此刻正在等着换气,歇息呢。


    “鸾儿还没有回答我,究竟满不满意?”


    明明知道她适才不开口又转移话茬,便是回答不上来,沈景湛为何还要一直逼问?


    她抿着唇,低敛着眼睫,不只是神色,就连声音都泛着躲闪,“你不要问我这个。”


    “不问这个”男人也随着她的话语短暂停顿。


    旋即又问,“那鸾儿喜欢吗?”


    好啊,他不问人满不满意,反而来问喜不喜欢,这有什么差别啊?


    祝吟鸾,“我”


    这还不如之前那个呢。


    她的面皮子着实太薄了,依旧拒绝回答,接着转移话茬。


    “夫君,夜色已深,我们早点歇息对身子骨好,更何况,夫君今儿不是很累了吗?”


    沈景湛却道还好,“前些时日中书忙碌,现如今已然能够得些许空子了。”


    “这些时日我都能够回来陪鸾儿用饭。”


    姚太尉的事情都还没有彻底处理完,沈景湛居然就能够得空了?


    她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能够得空,那些沈家的亲长子侄们定然在饭桌上便说了,纵然是没有在饭桌上当面提起,跟在众人身边的亲眷夫人随从们,肯定也会得到一些风声。


    她今儿可没有在妯娌小辈们的口里听到什么风声。


    所以,她断定沈景湛很有可能还是忙碌的。


    下面的人都忙,他的官位镇在上面,只会更忙。


    思来想去,沈景湛非要回来用膳,岂不是蹊跷了?


    皇宫到沈家的距离还是有些许远的,来回奔波忙碌。


    祝吟鸾脑海当中闪过奉安公主的脸,想到从正厅回来之时发生的事情,奉安公主想要留下她,可是沈景湛不让。


    沈景湛似乎不想要她跟奉安公主说一句话,问他过去发生的事情


    ,当时也被他含糊转移走了话茬。


    他回来陪她用膳,是不是不想要她跟奉安公主接触,见到奉安公主?


    祝吟鸾心里忽而冒出这样的想法。


    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好奇,沈景湛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他同奉安公主之间好似有不小的过节,奉安公主此人,便是连沈老太太和沈夫人以及沈侯爷都十分敬畏,唯独沈景湛


    说起奉安公主对沈景湛的畏惧,她又想起先前在饭桌上,几房大人和夫人们提到提到沈嘉显的事情,对沈景湛的态度,那也是相当畏惧的,甚至畏惧到已经是看着沈景湛的脸色斟酌言语了。


    说起来二房的这个沈嘉显,她至今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被梦境转移了注意力,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便没来得及问。


    那沈嘉显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鸾儿走神,看来是不满意,不喜欢了。”


    祝吟鸾意识到是在什么场面,立马就回神,“不”


    男人的神色寥落下来,俊逸的面庞之上满是落寞和少见的受伤。


    是的受伤的神色。


    在这个时候,他也把她的手给放开了。


    也把她的手给拿了出来。


    所有的旖旎在此刻停止,虽然气氛并没有彻底散尽,但也有片刻的死寂。


    祝吟鸾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男人侧过去略微绷起来的侧脸,很不确定的在想沈景湛是不是生气了?


    他也会生气吗?


    应该不会吧?沈景湛一直都是春风和煦,他哪里会生气?她从来没有见过生气,也难以想象沈景湛生气的模样,更别说沈蔻玉曾经说过的沈景湛清冷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不相信,故而第一反应是怀疑。


    可是眼下看着沈景湛撇脸过去的样子,瞧着又好像是在生气。


    男人的样貌本就生得精致俊逸,此刻撇开脸去,只见他的侧颜,越发叫人觉得他的轮廓极好,骨相绝佳,鼻梁高挺,眼睫纤长。


    因为他不看她,侧脸别向了旁的地方,眼神也落到了别处,此刻瞧着的确矜贵清冷。


    但因为他被“欺负”了,此刻衣襟敞开凌乱,露出冷白漂亮的锁骨,颇有些妖孽。


    他的眉心似乎微微蹙起,祝吟鸾在他的怀中身下,看得不太真切。


    先是疑问沈景湛是不是生气了,转而又忍不住被他的脸给吸引了。


    祝吟鸾还是第一次见此情状。


    沈景湛不像是生气,更像是等着她发觉了,然后去哄他。


    若是真的生气,恐怕早已经拂袖而去,闹得无比难堪了吧?


    只是她要怎么哄他?


    她根本就不会。


    首先沈景湛是男子,她接触过的男子少之又少,其次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似乎都没有怎么哄过人。


    她一向与人为善,很少产生争执,即便是争执,多数是对方在咄咄逼人对着她斥责,譬如在祝家和卫家时,朱夫人和庞氏对着她指手画脚,又比方说,她的长姐祝沉檀,那一位咄咄逼人起来,可是厉害了。


    一般她真的哄劝了也无用,便只能默默听着,让她数落爽了,一切就能够结束了。


    她所有与人产生争执的经验都在这里。


    可她也不是太迟钝的人,自然感觉到若是用置之不理这一招数来应对沈景湛恐怕不管用,别说管不管用了,甚至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还是不要这么做。


    他看起来真的想要她去哄。


    思来想去,祝吟鸾最后是动手了。


    她动手的一瞬间,留意着她动向的男人的余光自然是察觉到了。


    可沈景湛没有想到,祝吟鸾居然抬手将他凌乱的中衣给拉拢好了,动作无比小心翼翼给他拢好,甚至将他的衣襟边沿给抚顺了。


    见状,沈景湛气笑了。


    即便是笑声很细微,夜深人静的,祝吟鸾自然是听到了,不仅仅是听到了,她的手还没有收回来,依旧是放在男人的心口之上,又怎么会感受不到男人心绪的起伏呢?


    她的眼睫在瞬间之内抬起,朝着沈景湛看了过去。


    男人脸上的怒容甚至更胜往昔。


    祝吟鸾,“”


    帮他拉拢衣衫,他还生气了么?


    可是很快祝吟鸾又反应过来了。


    沈景湛真正生气的缘由不是因为她的走神,而是因为她“摸”他没有说出让他想听的话吧。


    他既然都已经表示了想要她摸他,那她这样把衣衫给拉拢上的行径岂不是“火上浇油”了?


    可眼下都已经拢好了


    又要扯开么?


    祝吟鸾等了好一会,她在两者之间挣扎。


    抿咬着她的唇,看着男人已经出现了明显怒意的神色。


    要置之不理么?反正她都已经拉拢上了沈景湛的衣衫。


    若此刻在床榻之上对他不理会,跟他说第二遍歇息的话,沈景湛应该也不会跟她恼怒的吧?


    毕竟他的脾性一直都很好。


    即便是此刻不悦,明日也不会在人前给她摆脸,让众人看出一点端倪。


    所以,她就算是转身睡去,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这一切都源于她相信沈景湛不会欺负她。


    即便是没有后顾之忧,祝吟鸾也根本做不到放手。


    她不能够仗着沈景湛对她好便有恃无恐,这样也算是“欺负”他了。


    之前都表明了两人之间要生儿育女,好好把日子给过下去,既如此她便不能够背过身去不理他。


    更何况,这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沈景湛露出那么“新鲜”的神情,他已经在对她袒露“本性”了吧?


    所以,祝吟鸾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背过身去,视而不见让他歇息别闹。


    她微微调整了身子,继续窝在他的怀中,比起方才要离他更近了一些。


    随着她的靠近,男人脸上的怒气似乎有动容消减的迹象——他的眉梢不易察觉地缓了一些。


    祝吟鸾伸手了,这次她不是为了给沈景湛把他的衣衫整理整齐,而是直接动手,穿过他的衣襟拨开。


    拨开的弧度很小,但比刚才的整齐都弄乱了一些。


    然后,她又把她的手给收回去了。


    就这样,不动了。


    沈景湛等了一会,她还是不动,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被她扯开的地方。


    甚至都不算是扯开,在沈景湛看来。


    她就是微微拉开了他的衣衫而已,哪里就能够谈得上是扯开了?


    还不如他自己动作了,亦或者翻身了,不小心弄乱衣襟扯开的弧度大。


    但清楚她本性的沈景湛很清楚,能够以退为进让她伸出手,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事不宜激进,越是到这个时候越要“慢慢来”。


    沈景湛挪眼,视线先是落到她有些飘忽略显紧张的小脸上,然后又落到他被扯开的衣襟口处。


    他问她,“鸾儿这是做什么?”


    “是怕衣襟合拢得太严实,我会喘不过气么?”


    祝吟鸾,“”


    沈景湛说这句话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因为她拉拢他衣衫的弧度太小,他也没有会过意思,祝吟


    鸾都要分不清楚了。


    想来想去,她最后又做了一个举动,伸手把沈景湛的衣衫又拉开了一息恶,比起方才还要更明显。


    这一次比刚刚更用力,直接露出沈景湛的部分胸膛。


    意思足够明显了吧?


    祝吟鸾在想。


    但若是问她,具体要个什么意思,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身子骨不稳当,若是暗示得太过分了,沈景湛真的要与她与她行房可怎么办?


    虽然她自己也意动了,的确想要跟沈景湛行房,但可不能够乱来。


    她越是喜欢与他行鱼水之快的畅意,就越是得要克制。


    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克制了,脑中放空了之后,身子骨酥软到了极致,春水冲垮春山门,足以叫人“崩溃”。


    她觉得怀有身孕承受不了,若是真的出问题,叫太医过来,那她真的要被叫做狐媚子了。


    别说旁人在背后议论,她自己都要羞愧难当。


    行房总不是一个人的欢愉,沈景湛应该感受和她差不多的吧?否则也不可能每次都把她的腰身还有膝盖都弄脏了。


    而且沈景湛是很克制的,他会照顾她的感受。


    所以,祝吟鸾觉得他应该也有分寸。


    她已经在渐渐信任他了,甚至在没有能够完全“保障”自己的“安全”的情况下去哄他。


    “怎么又走神,又不说话了?”男人的语气里都泛着无奈。


    祝吟鸾连忙定神,她的眼神四处飘忽抬起来看过去。


    对入.男人的眼眸当中,他已经彻底将他的视线给看过来了。


    祝吟鸾清咳一声,“我我不是。”


    明知故问的男人淡哦一声,“既然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


    “我我是想”


    他很有耐心在等,甚至伸手将她蹭乱的乌发给弄到了后面去,又挑了她的发尾给搅过来,弄在指尖缠绕。


    男人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有几分勾人心神。


    祝吟鸾的视线就这么一直落到他的脸上。


    许是被他给勾引到了,她说话也不再那么遮掩,“我是想说,很舒服不是。”


    没有完全专注,说话也有些嘴瓢,祝吟鸾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满意的,我刚刚很满意。”


    她给了他反馈。


    这个听起来他应该想要的,喜欢的反馈。


    可出了一个“舒服”的岔子,祝吟鸾不想要沈景湛注意,可他就是注意到了。


    甚至在她说错的那一瞬间,忍俊不禁挑眉问她,“舒服?”


    “原来鸾儿满意又舒服,那你为何要隐瞒不跟我说?”


    祝吟鸾,“”想说不是,又怕好不容易哄好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跟她“倔”。


    可若是接话,祝吟鸾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为好,索性就不说话,反正整个人的脸已经红透了。


    “嗯?鸾儿怎么不说话?”他像是没有明白,非要问。


    不仅是问,甚至还要低下头来看着她,凑过来用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跟她鼻尖触着鼻尖说话。


    散去的旖旎在这三两句的“交锋”当中回温。


    祝吟鸾觉得气氛又开始热了。


    他的气息分明是清冽的,可打在她脸上的时候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强烈。


    温热一点点加温起来,她觉得很热。


    所以又开始口干舌燥起来了。


    祝吟鸾,“”


    “我你要我跟你说些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反问沈景湛。


    他到底要听什么?


    “我想知道鸾儿说的舒服和满意是什么?”


    是什么?祝吟鸾微微错开脸,沈景湛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吹弹可破的面颊。


    就是这么即便是室内的光线昏暗,依然能够叫人觉得她的肌肤莹润透亮,甚至还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给她的香膏,里面所用的香料没有那么浓郁,即便是能够通过肌肤渗透进去,配合燃烧的熏香能够效果拔群。


    自从她怀孕之后,这个香料他已经收起来了,没有再给她用了。


    现如今她的情动不是因为香,而是真实的反应。


    男人眼底的笑意加深。


    祝吟鸾摇头,“没、没有什么。”


    “怎么会没有什么?”他还在追问。


    祝吟鸾见他应当算是被她哄好了,于是道,“夫君不困么?”


    “不怎么困。”沈景湛道,“我喜欢听鸾儿说话。”


    他又这样说了。


    “说什么?”她决定要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


    反正他都在明知故问,她为何不可以?


    “说鸾儿与我亲密时有没有很舒服,摸我的时候有没有很满意。”


    祝吟鸾,“”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所以,鸾儿说的舒服和满意是这个意思吗?”他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祝吟鸾鼓起勇气,“能不能不回。”


    真真要明确表示到那个意味,她还是做不到的,可若是扯开话茬歇息,沈景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已经两次了。


    两次他都扯了回来,最后一句还说什么喜欢听她说话。


    祝吟鸾的心口微动的同时还有些许热潮波动。


    “好。”他笑,“那我可不可以换一个问题。”


    换一个问题?


    祝吟鸾在忐忑当中点头应下来。


    沈景湛便开始问了,这次他的问题是,“可不可以亲亲鸾儿?”


    祝吟鸾,“?”


    他亲之前还要特意问问她吗?之前的沈景湛有这样问过吗?


    似乎好像是有的。


    祝吟鸾回想之前,想到了沈景湛每次要更进一步,他都有特别留意和观察她的反应。


    看看她可不可以,能不能够接受,在不排斥的程度之下更进一步。


    “可以吗?”


    可祝吟鸾还是觉得奇幻,她肚子里面怀着他的孩子,都已经快要到三个月了,他与她亲热之前还是要问一句,可以亲吗?


    若是说不可以,沈景湛会怎么样?


    会不会如同方才一般生气,然后就不理她,把脸撇到另外一边,同她生气等着她去哄。


    祝吟鸾忽然很想这么做,可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她觉得这样不太好。


    若是这样做的话,她岂不是跟沈景湛一样了。


    跟沈景湛一样?


    这是祝吟鸾第一反应过来的念头。


    是的,就跟沈景湛差不多了,她经常见沈景湛呛人,亦或者故意逗弄她。


    有时候她就是能够明确察觉到沈景湛故意逗弄她,这不是错觉。


    无形当中,她居然跟沈景湛有些许像了。


    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思及此,祝吟鸾整个人的思绪都彻底顿住了。


    “鸾儿今日怎么总是走神?”他啧了一声,松开缠绕在指尖的长发,转而去捏她的鼻尖。


    “我我就是有点困了,所以才会这样,夫君没有听到太医说,身怀有孕的人总是容易困一些吗?”


    她撒谎。


    到底困不困沈景湛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男人勾唇笑了一下,“鸾儿既然困了,不如我们亲一会就歇息吧。”


    祝吟鸾,“”说什么嘛。


    还是要亲一会,甚至都不是亲一下。


    他都这样不顾及了,祝吟鸾也没有什么好停留的,她索性反问沈景湛,“若是我说不可以亲,夫君会如何。”


    男人嘶了一声,做出思忖状,“那我求鸾儿给我亲一会好不好?”


    求她?


    “你要怎么求我?”她问。


    “我给鸾儿捏肩捶腿?”他又问。


    原来是这样啊。


    祝吟鸾又问,“若是捏肩捶腿都不可以呢?”


    无形当中,她又钻到了老狐狸设下的陷阱当中了。


    “若是这样都不可以,那鸾儿想要些什么?”


    不仅仅是问她想要些什么,沈景湛还罗列了他有的物件东西,“金银财帛,权势地位,鸾儿想要什么?”


    男人一本正经思忖询问她的样子,让怔住须臾片刻后回神的祝吟鸾,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他着实思忖得太认真了,很像那种傻乎乎没什么心计的人。


    所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见她展颜,男人挑眉笑,“鸾儿笑了,所以这是准还是不准?”


    祝吟鸾反问他,“你作为朝廷命官,二三品大臣,怎么可以用钱财权势贿赂人?这跟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她被他诓得话都多了一些。


    “嗯。”男人点头,“少夫人教训得是,是我居心不正,不配为官。”


    他怎么这样?又说一些令人想笑的话了。


    祝吟鸾原本以为沈景湛会讨饶,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说。


    祝吟鸾也配合着他开始演戏,“先前婆母还同我说,夫君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居然贿赂我。”


    “你这样做,岂不是辜负了婆母的信任?”


    “是我鬼迷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沈景湛摆出默默听训的神色,很是认真。


    难得见他如此。


    既然都演到这了,祝吟鸾刻意道,“你说什么,居然还有下次?”


    “不,没有下一次了。”沈景湛竖


    起手,做出发誓的手势,“苍天为鉴,我必聆听教诲,时刻铭记于心。”


    祝吟鸾也一本正经,活像是女夫子,“嗯。”


    “如此甚好。”


    “嗯,那我们快歇息吧。”她趁热打铁,还故意翻身。


    却没有料到,沈景湛捏着她的腰身,“我如此听话,鸾儿就不夸夸我么?”


    两人的眼神对视,祝吟鸾知道他想要什么,却还是在装傻,她夸了他,“孺子可教,知错能改,中书大人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说罢,她真的转身过去要歇息了,却不料男人居然捏着她的面颊,看着她的小脸有一会,直直给吻了下来。


    他并没有直接攻入牙关,薄唇贴上樱唇之后,时触时离地亲她。


    在在外面辗转了许久,沈景湛察觉到怀中细微的回应,即便是意识到可以,但他还停顿停下来看了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炙热当中无形对上,祝吟鸾看着男人幽深难消的眼眸,微微娇颤,好似被雨水击打的芍药花。


    看了有一会,沈景湛便继续了。


    这一次他直接撬开了祝吟鸾的牙关,扫过她的贝齿,找到她躲在里侧的芬芳柔软,勾着她出来嬉戏。


    祝吟鸾在亲吻当中无形仰着脑袋,因此他吻得很深,怕她仰着脖颈难受,沈景湛整个人往后窜去,大掌抚控她的后颈,掌着她的后脑勺。


    另外一只手护着她的腰肢。


    两人的接吻声和喘息的声音在幔帐中响起,断断续续,令人耳红心跳不止。


    祝吟鸾虽然已经学会了换气,可她还是觉得承受不了,这个吻实在是太缠绵了


    她享受和沈景湛的亲吻过程,与他亲吻之时获得愉悦,便回应他。


    她的回应令他的追逐越发厉害,在短短的亲吻当中,祝吟鸾感受到她快要被沈景湛给吞吃入腹。


    直到他的危险有拔高之势,被她给感受到了,祝吟鸾觉得不能够再继续了。


    她张唇退出,拉开与沈景湛之间的距离。


    可即便是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免有银丝牵连其中,越发显得暧昧。


    更何况,唇上还泛着水泽,两人之间的气息都不平稳。


    “”


    第67章 第67章她还是太娇了。


    沈景湛的眸色深得祝吟鸾不敢与之对视。


    她也不敢贸贸然开口说点什么,主要也是因为气息还不平稳,此刻张口,一定会语不成调。


    不论说什么,都会尽显暧昧,祝吟鸾很清楚,是在点火。


    此刻能够推开沈景湛,他必然也是知道分寸了,知道不宜往下。


    男人的大掌从她的后颈往上挪移,在她的侧脸处止不住的摩挲。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可她的脸比他的手还要白净,此刻染上了红润,胜过最好的脂玉。


    他看着她,经年过去,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娇颤羞涩一如过往,令人心动迷醉。


    沈景湛的手指从她的脸侧摩挲到她唇瓣上,上面的水泽似乎被拂却了,又好像没有。


    指腹之下的唇瓣软得不可思议。


    不仅仅是触感柔软,亲上去甜得要命。


    祝吟鸾察觉到他摩挲的动作越来越慢了,亲密仿佛要卷土重来。


    她没有吭声,只是抿唇,下意识啃咬她自己的唇瓣。


    沈景湛的拇指掰开她抿咬的唇瓣,清楚看到上面留下的牙印。


    “鸾儿怎么总是跟之前一样咬自己,嗯?”他开口,声音暗哑磁沉,久久萦绕耳畔。


    “之前?”祝吟鸾疑惑。


    沈景湛这句话听起来寻常,可她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他说的之前要追溯到什么时候?追溯到两人刚认识,也就是在京城大道撞马车的时候么?


    可那会她跟沈景湛也不熟悉,即便是到了刚成亲那一会,她跟沈景湛也不算是太熟,他怎么就知道她有这样的习惯了?


    可若是追溯到成亲以后的“之前”,她觉得时日还短。


    沈景湛的语气听到人的耳朵里,就好似她跟沈景湛认识了许久,久到多年以前,沈景湛了解她,因为这是她的小习惯。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沈景湛,怎么会?


    有片刻的失神,但是祝吟鸾没有说话,因为她的气息并没有彻底平复下来。


    她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想要更远一些,却没有想到,沈景湛再次攥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就这么往怀里给带去。


    瞬间又变得严丝合缝,沈景湛再次吻下来,他的吻断断续续,一会吻她的鼻尖,一会又亲她的眉眼,总之不只是在唇瓣上面停留,也没有撬开她的是牙关深入。


    祝吟鸾窝在他的怀里,承受着他断断续续的吻,思绪也被干扰


    沈景湛吻得十分温柔,祝吟鸾并不抗拒。


    她偶尔回应着沈景湛。


    在他的亲吻之下,渐渐睡了过去,呼吸变得无比平稳。


    沈景湛摩挲着她的面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她还是太娇了,没有太用力,整个人的唇依然肿了起来。


    “”


    沈景湛说回来陪祝吟鸾用膳,还真是没有哄她。


    接下来几天,他早中晚膳,按着时辰回来,沈家人都意外纷纷。


    因为沈景湛回来,那些亲长子侄们也跟着回来了。


    祝吟鸾还是之前的意向,她觉得沈景湛似乎有意隔绝她和奉安公主见面亦或者交谈。


    因为她发现好几次,她与奉安公主视线相撞,对方总是会对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对视归对视,却没有被沈景湛发觉,每次沈景湛一看过来,奉安公主的目光会即刻收回,十分太平。


    祝吟鸾心中疑云遍布,却找不到什么苗头。


    毕竟沈景湛在沈家的日子,奉安公主都没有机会再如第一日那般跟她说话亦或者相处了。


    因为沈景湛回来的缘故,有几日,沈老太太都出来用膳了,但是精气神不怎么好。


    沈老太太扛不住夏日不仅仅是因为身子骨差,最主要是上了年岁,遭不住暑气了。


    祝吟鸾自打有身孕之后,在沈家变得十分“娇贵”,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一味安心养胎。


    沈夫人如今连家里的事情都不分给她,先前倒是让她掺和沈蔻玉的婚事,现如今好似怕她累,说什么有奉安公主和施家两姐妹帮着就好,叫她多去陪沈老太太,这边的事情不用盯着了。


    沈夫人的决定来得很突然,是在奉安公主来之后改变了主意,其中的缘由已经不言而喻了。


    祝吟鸾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她忍不住在想,到底是沈夫人的主意,还是沈景湛跟沈夫人说了?


    她并没有直接问总感觉,就算是问了沈景湛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毕竟她也不是没有问过。


    她问他和奉安公主之间是出过什么事?反而被他给含糊过去了,后面也就没有再问。


    此刻去问,也不知道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来。


    沈景湛似乎非常防备,若是刨根问底


    思来想去,祝吟鸾觉得还是作罢。


    不论是沈夫人亦或者沈景湛做的,都没有追问的意义,毕竟都是旧事了,最主要的是,奉安公主与沈景湛不像是有旧情的样子。


    奉安公主对沈景湛更像是忌惮。


    祝吟鸾好奇的是沈景湛之前做过些什么,居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奉安公主忌惮。


    沈蔻玉很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但最近她心绪不佳,婚期越是近,整个人越是蔫巴巴的,完完全全没有了笑模样。


    祝吟鸾不能沾手她的嫁妆筹备了,白日里被沈景湛送来韵梅堂陪沈老太太。


    他每日送她来韵梅堂以后才离开,到用膳时分又回来。


    祝吟鸾闲着没有事情做,看着沈老太太不舒坦想要帮她推拿揉捏,沈老太太怕累着她,说是不用。


    只叫祝吟鸾吃糕点茶果,偶尔让她抄抄佛经,即便是抄佛经,也会十分顾念祝吟鸾的身体,抄一小会,歇息许久。


    “闷不闷?”沈老太太问她。


    祝吟鸾摇头,“陪伴祖母,心里安静,不觉得闷。”


    “你这个孩子倒是坐得住。”


    平心而论,祝吟鸾的性子的确是恬静美好,比家里多数儿媳孙媳都要强。


    沈老太太躺久了身子骨不舒坦,起来翻身原本想下地走走,奈何没有力气。


    总觉得晕沉,便让老妈妈多垫了几个鹅绒金丝的软枕,倚靠着床榻,看着祝吟鸾帮她抄写经书。


    “还有小半个月便过三月了?”沈老太太瞧着她的肚子。


    “是。”祝吟鸾应着她的话。


    “你人瘦弱,往日里叫你多吃些总是不肯,如今月份渐渐上去了,看着也没什么变化。”说着说着,沈老太太又问她想吃什么,叫下人做了端上来。


    老妈妈在旁边道,“桌上还摆着世子爷从宫内御膳房带的糕点,少夫人吃了好多块了。”


    沈老太太随之看去,桌上的糕点的确是御膳房做的,实际上沈景湛几乎每日都带过来,“听澜倒是有心。”


    先前还以为这门姻缘不顺遂,没想到竟也平稳,除却祝家那不省心的。


    祝家的事情横着没解决,一直被查,卫家闹得满城风雨,如今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听说那卫家夫人叫什么氏?瘫痪在床不说,好似没几日了?


    这些事情沈老太太没说,怕扰了祝吟鸾的心思,叫她挂怀。


    “听着老妈妈说你的口味,似乎很喜欢吃酸的?”


    祝吟鸾一顿,她道都吃。


    她的饮食,沈夫人派来的人格外留意,也总时不时在她的耳朵里提什么酸的辣的甜的,祝吟鸾知道,沈夫人和沈老太太在惦记男女。


    这件事情她和沈景湛说过,沈景湛当时笑着问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祝吟鸾说都喜欢。


    沈景湛顺着她的话往下,也说他都喜欢,只要是她生的。


    是只喜欢她生的吗?她当时在心中疑问,不料沈景湛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又实实在在说了一句,他喜欢她给他生的孩子。


    祝吟鸾当时脸都羞红了,旁边还有小丫鬟,他说话未免也太直白了。


    原本想要提之前的事情呛沈景湛,可她怎么都开不了口,催促他快去忙碌。


    如今回想起来有些走神,险些把佛经上面的字给誊抄错了。


    沈老太太不知道祝吟鸾在想什么,只以为她是累了,连忙叫她休息。


    “孙媳不累,只是盯着佛经入迷了。”祝吟鸾连忙解释。


    沈老太太叫她要注意身子骨。


    旁边的老妈妈跳出来打圆场,说太医讲了祝吟鸾的身子骨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就好。”沈老太太就想要抱长房的重孙。


    话茬是岔走了,没坐一会,沈老太太问祝吟鸾知不知道祝家的事情?


    祝吟鸾一顿,如实摇头,“婆母不让掺和。”


    “你婆母说得对,祝家是烂摊子,迟早要倾覆,你不掺和是好的。”沈老太太打量她的神色。


    看来这位祝大人往日里是待祝吟鸾很差劲了,到现在了,祝吟鸾也没有开口要为他求情的意思,好歹也是生父。


    沈老太太虽然意外,但也不责备,祝吟鸾如果婆婆妈妈,妇人之仁,麻烦的是沈家,她懂分寸,沈老太太自然安心。


    只是


    未免不了的担心。


    看着眼下祝家女如此清醒,面对生父都能够干净利落抽身不惹烦乱事。


    假以时日若是她知道了沈景湛给卫如琢下药的事情,恐怕有的闹了。


    这件事情她似乎的确还不知道吧?


    第68章 第68章沈景湛是骗她吗?


    瞧着祝吟鸾的样子似乎还是蒙在鼓里的。


    思及此,沈老太太始终放不下心。


    一想到沈景湛对祝吟鸾无微不至的关怀,又想到他往日在家里的凌厉凶狠。


    祝家女对他这一面可曾有过半分知晓?


    沈老太太长叹一口气,祝吟鸾留意到,问她怎么了?


    “您身子骨还是很不舒坦么?”祝吟鸾再次提议帮她按按,说是不劳累。


    沈老太太还是不劳动她,只叫一旁的老妈妈过来捶腿。


    “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沈老太太问她嫁入沈家也有几个月了,觉得如何?


    “长辈们宽厚,妯娌们亲和,沈家很好。”


    沈老太太淡哦一声,转了个弯,“那听澜呢?”


    “你觉得听澜如何?”


    “夫君也待我很好。”沈景湛是目前在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她的枕边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是她托付的人,怎么不好?


    祝吟鸾觉得沈老太太这句话问得很奇怪。


    难不成是为了试探她对沈景湛的心意么?


    “怎么个好法?”沈老太太接着问。


    “夫君”祝吟鸾微微思忖,“温和有礼,事无巨细,处处体贴,无微不至。”


    沈老太太听到最起初的那四个温和有礼,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再听到后面的几句,怕笑出声,抬手让旁边的小丫鬟端上来茶盏,喝茶掩饰。


    祝吟鸾认真想了一下,斟酌夸了这么几句,抬头之时,看到沈老太太的脸色似乎有些许不对劲,怎么感觉像是在笑?


    但是又很不确定,因为沈老太太端着茶水在喝,根本就瞧不出来。


    可是


    又是她的错觉么?


    “祖母,是不是孙媳说错话了?”祝吟鸾试探问道。


    沈老太太放下茶盏之时已经遮掩好了情绪。


    她道没有。


    “只是看你们情意日渐深厚,我问一两句。”


    瞧着眼下祝家女还是中意沈景湛的,看起来似乎比刚嫁进来的时候依赖他,但念及祝吟鸾原本的性子,沈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帮着沈景湛在祝吟鸾面前说了许多好话,“我这个做祖母的,瞧着听澜也是十分喜欢你。”


    沈老太太的话终归是比较婉转,“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


    祝吟鸾眉心微动,不由自主想到先前沈蔻玉所说的,她所见到的沈景湛和旁人见到的沈景湛似乎不太一样。


    如今沈老太太又这么说。


    两人话语的“不一样”是一样的吗?


    沈老太太可不是沈蔻玉,祝吟鸾并不敢刨根问底,只是附和着抿出一抹笑容。


    她没有问,沈老太太却接着说,“他对你比家里的人都要有耐心,也更温和一些。”


    “你若是他细心周到,无微不至,似乎对你才这样。”


    “是吗?”祝吟鸾没忍住疑惑,“夫君对祖母更胜过孙媳。”


    “先前孙媳去京中的除病斋拿药,意外撞到夫君给您寻医呢,还有之前的戏班子,那班主说夫君给您排了很久的戏,只是当日您病了。”后来就被她捡个空漏。


    听着祝吟鸾的话风,似乎是在她还没有嫁入沈家之时发生的事情。


    只是去除病斋拿药?排戏?


    沈老太太一头雾水很是疑惑,祝吟鸾这话乍听下来,像是奉承讨好。


    可是沈老太太也很清


    楚她的为人,祝吟鸾若是真的要奉承讨好,也绝对不会说些空话,亦或者胡言乱语。


    所以她说的除病斋和戏班,究竟是怎么回事?


    “祖母,您怎么这样看着孙媳?”祝吟鸾觉得不解。


    沈老太太反问,“什么除病斋?戏班子又是怎么回事?”


    沈老太太不知道吗?


    祝吟鸾同样觉得奇怪了。是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


    沈老太太知道祝吟鸾和沈景湛之间不太简单和纯粹,从沈景湛给卫如琢下药这件事情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沈侯爷前些时日来给沈老太太请安,跟沈老太太说了一些事情,便说他的人察觉到卫家的事情,沈景湛有可能沾手了。


    但他做事情非常谨慎,只是找到一些零零散散的蛛丝马迹,所以还不能够直接证明。


    当时沈老太太心惊,让沈侯爷多多留意着。


    所以在面对祝吟鸾时,说起沈景湛的事情,沈老太太说话也稍微谨慎了一些,主动探听祝吟鸾的话。


    又跟她解释道,“我近来身子骨不适,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听到沈老太太这么说,祝吟鸾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


    她跟沈老太太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之前孙媳去京城的除病斋拿药,偶然遇到夫君,郎中说他也是来为您拿药的,至于那戏班子是孙媳在生辰之日想要去看戏,可排班的人原本说没有空了,后面班主说您当日病了,便把号让给了孙媳。”


    沈老太太听罢,愣了一会,她像是在思忖又像是在反问,有这回事情吗?


    祝吟鸾渐渐也觉得奇怪,说实话,她来沈家这么久了,沈老太太身份贵重,侯府的人得到圣上器重,沈老太太但凡身子骨不舒坦都是由着太医看顾的。


    为何要找外乡来的郎中?那郎中医术若不错的话,为何再也没有来给沈老太太看过病?至少她嫁入沈家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郎中了。


    祝吟鸾忽而想到这个层面。


    实际上,那一次,她也不知道沈景湛去医馆究竟是做什么,碰到的时候他也没有具体说,反而问她是不是身子骨不舒坦。


    对了,那一次她还在医馆见到了一个样貌有些许相似沈景湛的人,会不会也是沈家的?当时郎中还称呼他为沈公子。


    可沈家的人差不多她都见过了,那人倒是没有碰到,应该不是?京城也不只一个沈家,只是侯府沈家的名声响亮。


    祝吟鸾在心里想着,觉得事情有些许对不上。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祝吟鸾格外隐蔽地留意着沈老太太的反应。


    她不像是恍然大悟回神,而是仿佛才知道这件事情。


    这医馆的事情存疑,那戏班的事情呢?


    祝吟鸾不好再追问,因为沈老太太莫名不接着说了。


    她便拐弯抹角,“那戏班曾经给了我一个戏牌,说执有此牌,不必排号,能够直接叫人过来,祖母这些时日闷着,要不要叫人上来看看戏?”


    祝吟鸾说这句话也是铤而走险,沈家是什么门第,要看戏都不用排号的,别说什么戏牌了,只需要把名给报上去,戏班子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眼力见呢?


    沈老太太明显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呢,神色微微心烦意乱,竟没有觉得她这句话有问题。


    只随意摆手道不用了,“人多太吵,我就想清净一些,过几日玉儿嫁出去了,家里还有得闹。”


    “是孙媳思虑不周了。”祝吟鸾面上笑着回话,心里却依然觉得不对劲。


    沈老太太不知道医馆就罢了,戏班子的事情她仿佛也是完全不知情。


    当时戏曲班主还跟她说沈家的老太太爱听戏呢。


    看着沈老太太的样子似乎不想提这件事情了,祝吟鸾很有眼力见,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你考虑周全,只是暑气太盛,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免得病情加重,玉儿的喜宴出席不了。”


    “是。”祝吟鸾点头。


    这件事情掀过之后,沈老太太没有再跟她说起沈景湛。


    转而问她可有看到上沈家门的贵眷夫人们,有没有将人给认全了,过些时日她得跟着沈夫人赴宴,不能出岔子。


    祝吟鸾一一应下之后,沈老太太又绕回她的身子骨,说她不能够掉以轻心,即便是太医叮嘱了无事也不能够放肆。


    “是。”


    没一会,沈老太太困了。


    祝吟鸾带着小丫鬟在韵梅堂闲逛,喂红鲤。


    怕她不小心失足,即便是中间隔着凭栏,小丫鬟们依然时刻注意着。


    祝吟鸾表面喂着鱼食,心里却忍不住在想沈老太太说的事情,想到之前许多次跟沈景湛的偶遇,真的每次都很巧,巧得像是蓄谋偶遇。


    这个念头出来之后,她自己都打了一个激灵,这怎么可能呢?


    沈景湛处心积虑蓄谋跟她偶遇?她当时就是个有夫之妇,什么都不出挑,沈景湛图谋她什么?


    这个念头又被祝吟鸾自己给按了下去,可是没有按下去多久,她又想起第二次出去了,去那个药斋。


    那一次是在祝家,看着两家处理骆暄与长姐和离的事情,当时她失魂落魄,就这么走到了那条巷子,然后在小摊之上遇到了沈景湛,那次他是去做什么?


    祝吟鸾有些想不起来了,绞尽脑汁,回想到沈景湛当时似乎给了她一盒糕点。


    她的眸光忽而一凝,糕点


    当时沈景湛跟她说是宫里带的,家里小妹不喜欢的了,所以送给她


    对了,她又想起来了,那时候他过来巷子的缘由也是拿药,是给沈老太太拿药,说是抓的药少了一味药材?


    至于为什么坐到她的身边,说是给家里小妹买吃食,见到她在摊贩这边坐,所以过来。


    祝吟鸾回想着月份,那时候是几月?


    是快要将近年关了。


    将近年关!


    祝吟鸾手里的鱼料啪嗒掉落在玉碗里,她好久没回神。


    因为她察觉到了沈景湛当时话里的漏洞。


    对,就是漏洞,还是一个致命的漏洞。


    在下琉州之前,沈蔻玉那时候已经去湘南了,根本就不在京城,所以沈景湛说带什么糕点给妹妹?还帮她买吃食?


    当然了,除却了沈蔻玉,沈景湛还有别的庶妹,可她都在沈家这么久了,没有见沈景湛跟家中哪个庶妹走得比较近距离。


    什么庶出妹妹,就连沈蔻玉这个嫡亲的妹妹都不怎么敢跟沈景湛耍横,还有谁敢亲近沈景湛,在他的面前造次?根本就没有。


    她不可能记错时日的,卫家的日子难熬,又是在长姐和离的那一日,沈蔻玉下湘南的时日也是亲口对她说的,不会有错。


    所以,沈景湛当初是说错了话,还是骗她?


    说错了怎么可能?沈景湛就算是说错也不可能两次都错吧?


    那就是骗她了?


    沈景湛骗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骗她?如果沈景湛是故意的,那怎么会找到那个巷子?


    祝吟鸾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到掏空了鱼食都不知道,还是明芽提醒,问她是不是累了?


    若是累了,扶着她回去歇息。


    祝吟鸾心不在焉点头,她的目光忽而落到不远处的姣惠身上。


    她想起来,那条巷子是姣惠带着她过去的。


    如果是姣惠?


    不可能,姣惠算是她的心腹,她亲自救回来的人,在她身边也有几年了,做事一直尽心尽力,怎么可能会骗她呢?


    察觉到祝吟鸾出神的目光,姣惠随之看了过来。


    “小姐,您怎么这样看着奴婢?”察觉到异常,姣惠询问道。


    祝吟鸾神色微动,“没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你和明芽的年岁似乎都到了,有没有考虑要看看婆家?”


    “小姐,奴婢不要嫁人,奴婢想要一直陪在您的身边。”姣惠还没有说话,明芽便已经率先开口,随后姣惠也点头说她不嫁人,只想跟着祝吟鸾。


    “那我岂不是耽误你们了吗?”祝吟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在想事。


    她在想姣惠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


    姣惠如果有问题,她背后的人是谁?


    想着想着,回院子的路上,想到那一次,她和卫如琢生了龃龉,姣惠问她有没有想过和离?甚至还提了沈景湛。


    祝吟鸾忍不住心下一惊,她在想是不是巧合?


    如果是的话,怎么去查?


    祝吟鸾回院子之后,歇了好一会,姣惠看着她心绪不佳,却也没有往那地方想。


    只以为祝吟鸾是真的想要把她和明芽给嫁出去,所以才难过。


    祝吟鸾躺在床榻之上,怎么都睡不着,她在想沈景湛会不会骗她?


    想来想去,她又想到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也很奇怪。


    是有关卫如琢的那个小妾,叫方种月的。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


    她的母亲似乎是在沈家做活的?说到这个方种月,祝吟鸾想起来她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当初她被庞氏罚跪,双膝乌青,方种月还给她送膏药?


    当时方种月说的是想要讨好她一起对付长姐。


    这一点倒是不可以,还能够说得上来。


    只是那会子还有一桩事情呢,方种月陪着庞氏散步,一直跟庞氏提沈家的事情。


    提就算了,甚至还频繁看向她。


    那时候祝吟鸾不止一次感受到方种月的目光。


    她跟庞氏说沈家人的脾性,甚至还提到了沈景湛的姻缘,说不喜欢家世过高的


    还说沈景湛的心里有了喜爱多年的姑娘才一直不娶,当时方种月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那时候她还觉得奇怪,方种月究竟看她做什么?难不成沈景湛喜欢的姑娘是她?


    是她?


    不,不可能。


    祝吟鸾甩开这个念头,她和沈景湛之前根本不认识,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对沈景湛完全没有印象。


    真的太多巧合了。


    卫家,沈家,她和沈景湛之间就好像……


    祝吟鸾又想到那个漏洞。


    她实在是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找沈夫人。


    “不是让你好生歇息吗?”沈夫人在后院看账,毕竟过些时日要宴请客人了。


    “媳妇实在闷,想帮您看看账,不费事的。”


    她要看看,方种月的话里有没有漏洞?


    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在沈家。


    第69章 第69章沈景湛瞒了她很多事?


    就连十分留心祝吟鸾的姣惠都没有察觉出端倪,更不要说忙碌的沈夫人了。


    这些时日二房和三房夫人也在侧帮忙,的确是有些缺人手,祝吟鸾的本事还可以,但沈夫人还是顾忌她的肚子。


    “你若是觉得闷,找人去你那院子里玩玩牌,这边人多,你在这万一有人冲撞了你怎么办?”


    沈夫人第一反应还是觉得不行,所以直接拒绝了她,叫她快些回去。


    盼了这么多年,沈景湛好不容易娶妻了,还是在这么短的时日之内有了孩子,惊喜之余又觉得不安心,家中上下尽管吩咐了,可千万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更重要的是,沈景湛也叮嘱了,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嘱托。


    “婆母,媳妇不喜欢玩牌。”她今日过来可不是单纯的为了看账帮忙,是要找人。


    如果方种月的话里有漏洞,那就证明她这个人有问题。


    方种月有问题,那沈景湛会不会也瞒了她很多事情?


    思及此,祝吟鸾微一晃神,旁边的明芽动了她一下,提醒她,沈夫人在跟着她说话。


    “你若是在京城找不到人陪你,我给你组席邀人,陪你玩。”


    沈夫人也知道祝吟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基本上没什么交好的人。


    唯独和沈蔻玉更亲近一些。


    但这两天奉安公主在,还是不要让两人走得太近了,免得出事。


    二房夫人道,“嫂嫂何必麻烦,叫媳妇们过来,陪湛哥儿媳妇玩就是了,湛哥儿媳妇若是不会玩,让她们带一带。”


    沈夫人转念想想,觉得可以。


    家里的人也能够放心一些,毕竟都知道祝吟鸾怀有身孕。


    现如今沈家在办席面,终归不好给人递帖子上门,主要是客人还得招待着,万一空漏了,招待不周呢?零零散散都是费精神的事情。


    刚要使唤人去叫,祝吟鸾却说不用,她只是想找点事情做,真的很不喜欢玩牌。


    祝吟鸾已经说了两次不喜欢玩牌,不像是骗人。


    沈夫人不好强人所难。


    “那你在这边坐着,看着也行。”她让人给祝吟鸾拿紫檀圈椅,还吩咐了要垫鹅绒软缎,垫两个。


    祝吟鸾坐下没一会,沈夫人又跟着二房夫人忙碌了。


    这时候三房夫人带人取了绸缎回来,旁边的婆子们看着尺寸,正裁剪呢,比了数目,发现居然不够,这一对数,原来是跟着的婆子看花眼,拿少了。


    三房夫人骂人都觉得费劲,吃了一口茶,带着人折返,重新去取回来,二房夫人说要夜明珠,再取一些茉莉香片,一道挂在廊下,取个“莫离”的好意头。


    可是三房夫人带着人风风火火走远了,二房夫人原打发人去传话,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过去。


    霎时就剩下沈夫人了。


    沈夫人更忙,算盘拨得噼啪响,一堆人等着回话呢。


    祝吟鸾在想钻什么空子比较好,能够让沈夫人松口。


    她坐下好一会了,都吃了几块糕点,还没个主意,正发愁呢。


    忽而听到外面管事情的,拿着帖子上门来了,说国公夫人来访。


    这可不能够怠慢,沈夫人只能放下手里的活,让管事的人盯着,她去接待,祝吟鸾眼睫一动,刚要起身。


    可她动作故意做得慢吞吞,沈夫人原本要带她一道去见人,以为她不舒服,让她别动弹了。


    “你在这帮我盯着也好,我一会就回来。”


    国公夫人提前来,那证明喜宴当天不能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沈夫人再忙都要去坐了陪着说说话,不能让对对方觉得沈家记仇。


    祝吟鸾心里一喜,面上平静无波,“婆母您去,这边有儿媳。”


    “手脚麻利,进出的人小心,别叫少夫人受累。”沈夫人急匆匆撂下话离开。


    祝吟鸾坐了一会,刚好起身帮忙,沈夫人之前给她的老妈妈连忙叫她别动。


    “你们把账本给我,我过过眼也好,我不动。”祝吟鸾指着不远处的账,她之前看过,上面有记录沈府的家仆名册。


    沈家但凡办什么宴会,府上的下人们分工明确,做得好的,赏银也特别高,册册都有名录,略翻翻就知道了。


    老妈妈原本还不动,祝吟鸾软磨硬泡好几句,她才去拿过来,放在祝吟鸾手边。


    祝吟鸾心里紧张,动作却轻缓。


    只是她越看眉头却忍不住拧了起来。


    因为她找不到这个人。


    方种月的母亲不姓方,但沈家用人的名册旁边都注了身家有几口人,叫什么名,她几乎都看完了,根本没找到这户人。


    祝吟鸾回想着当初方种月说的话,那会她说她母亲在沈家管事,还算有话语权。


    可沈家长房管事的婆子虽然多,但也就那么几个。


    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会不会被调走了?


    祝吟鸾摩挲着账本,


    重新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旁边的老妈妈一头雾水,以为账本出了什么问题,追着问她,“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没有…”祝吟鸾扯出一抹笑。


    她补充道,“只是许久不看账目,瞧着竟然觉得有些许吃力了。”


    原来是这样,老妈妈笑着说,“您如今怀着孩子身份尊贵,不用管这些。”


    祝吟鸾只是笑,没有接话,她敛下睫,眼珠子一转,打探老妈妈的话,问她道,“这些时日听说叔叔婶婶们往长房拨了人来帮忙,家里岂不是空缺了吗?”


    “我是想看看那些来帮忙跑腿的妈妈们,有没有单独记册,万不能怠慢了。”


    老妈妈笑,“少夫人做事果然妥帖,总顾念到细节处,您放心二三房旁支亲戚支用过来的人全都另起了册子。”


    祝吟鸾问在哪?她想看看,老妈妈没有起疑,很快就给她找来了。


    的确是个新册子,祝吟鸾边翻边不经意的问,长房有没有派人过去帮忙?


    老妈妈说没有,“玉小姐要出阁门,长房用人紧,没有派人过去。”


    她又跟祝吟鸾说,除非二三房旁支亲戚们有大事,沈夫人才会统一拨人过去。


    “少夫人您问这个做什么?”老妈妈也是经年的老人,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长房都在办宴请客往外找人了,怎么还支人出门呢?


    “我就是好奇,怕二三房的叔叔婶婶们身边空了缺。”


    “原来是这样啊。”老妈妈按下疑心。


    说话间,祝吟鸾已经看完了账本,她心里不安,沈家没有这么一个人。


    方种月说谎了。


    祝吟鸾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根本都不用找账本看,方种月在庞氏耳边说,她的母亲在沈家管事。


    可沈家管事的人基本没有换过,就是那几个婆子。


    自问嫁到沈家也有几月了,上次她帮沈夫人看账,已经过了眼,管事的婆子媳妇们,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


    而且,方种月还说过她母亲曾经借调去沈老太太的院子里帮过忙,这句话就不对。


    沈老太太身份高,身边伺候的人不能马虎,都是积年累月用下来的心腹,人手完全足够,哪里会需要空缺,以至于借调去帮忙了?


    能借调去沈老太太房里使唤的人,毕竟有规矩有身份,不然都不够格。


    可在沈家够格的,她都认真瞧了,与方种月描述的“母亲”半点不沾边。


    方种月为什么说谎,是谁指使她?


    她既然不是沈家人,对沈家的事情那么清楚?不仅仅是沈家,就连沈景湛有喜欢的人她都知道?还说是从沈老太太那边听来的。


    沈老太太身边的人嘴严得要命,纵然是有借调过去的人,谁敢跟新来的人乱嚼.舌.根?


    那会子她不在意沈家的事情,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方种月的话里全都是漏洞。


    到底是谁指使方种月,故意把这些话漏到她的耳朵里给她听?


    是了,难怪当时方种月说一句看她一眼,表面上是讲给庞氏,实际上是说给她吧?


    思及此,祝吟鸾心里越发乱了。


    那种走在迷雾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不仅仅是迷雾,她甚至觉得惊慌。


    隐隐约约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她不知道的正在浮出水面。


    而从方种月和沈老太太那边偶然得知的消息,沈景湛话里的漏洞,方种月的谎言,仿佛一扇笼罩着迷雾的门,被她无意间给推开了。


    她看着门口的深不见底,吓得有些许无措。


    “少夫人,您怎么了?”旁边的明芽都留意到她脸色不对。


    祝吟鸾连忙正色,“…觉得有些饿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您饿了怎么不早说?”


    眼看着就要到晚膳时分,下人们就只给她拿了一些精致的小食。


    沈夫人没回来,沈景湛先回来了。


    祝吟鸾虽然已经调整好了心绪,可对上眼前这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心里有些发怔。


    如果真的都是沈景湛做的,那这也是他的假面了?


    他对她说谎靠近她,又指使方种月做那些,究竟想要做什么?


    祝吟鸾想不明白。


    那时候她和沈景湛根本就不认识啊,说是喜欢,图谋她?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


    “鸾儿,你怎么了?”她不过就是略微走神,沈景湛便已经察觉了。


    祝吟鸾连忙回魂,“适才看账,字太多,有些力不从心了。”


    “母亲让你不要做,你怎么还过来了,嗯?”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


    男人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柔磁和的话萦绕在耳畔。


    他面相生得芝兰玉树,实在太好,眉眼微微含笑,她便已经挪不开眼睛了,只想盯着他看。


    “我…”祝吟鸾匆匆瞥开眼睛。


    “我就是有些闲不住,想帮帮母亲。”沈景湛揽着她的腰肢过去正厅。


    祝吟鸾垂眸看着两人.交叠在琉璃灯下的影子。


    沈景湛宽肩窄腰,身姿颀长,她矮了一些,完完全全被他给笼罩了。


    就好像被人蒙在鼓里的样子,她都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直接问沈景湛吗?


    倘若直接问,他会怎么跟她解释?说是记错了,是给别人带的?他不认识方种月?但种种事迹又指向他。


    祝吟鸾心里乱乱的,根本没有办法沉静下来。


    沈景湛留意到她的失神,给她拢了拢披帛,眸光微闪,问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祝吟鸾一惊,还以为他又揣摩出来了,错愕反问什么?


    “卫家的事情,鸾儿不知道吗?”他道。


    “卫家什么事?”祝吟鸾问他是不是卫如琢不举的事情。


    “不是。”沈景湛道。


    “那是什么?”他看着她的神色,迷茫不解,看来她的确不清楚了。


    虽然愉悦她不在乎卫家的事情,但她频繁走神又是因为什么?


    沈景湛不喜欢事态脱离掌控,尤其还是关乎她的。


    既然不是卫家的事情,那她的失神是因为什么?


    “夫君,卫家怎么了?”祝吟鸾疑问。


    沈景湛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用过晚膳回了院子和鸾儿说。”


    他怕祝吟鸾听了影响胃口。


    国公夫人和沈夫人交情深,这次沈家喜宴和她家迁祖的事情撞了时日,国公夫人特地提前上门来,说那日不得空了。


    沈夫人宽慰她,道无妨呢。


    国公夫人携带了厚礼上门,亲自给沈蔻玉送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沈夫人叫沈蔻玉过来见客谢礼。


    沈蔻玉沉闷了很多,虽然面上笑着,骨子里看着不怎么开心,国公夫人也知道怎么回事,哄了几句。


    不仅仅是给沈蔻玉带了礼,就连祝吟鸾和沈老太太的礼,国公夫人也带了。


    祝吟鸾是身孕礼,沈老太太是病中的探望礼。


    有国公夫人在,长房更热闹了些。


    今儿奉安公主倒是没出席,听沈蔻玉说,国公夫人家的公子俊逸,先前还跟奉安公主有旧闻。


    只是不知为何,总之闹了,还闹得不太好看。


    所以,不见面为好,奉安公主就没过来正厅用晚膳。


    “……”


    祝吟鸾心里装着事情,饭菜没吃太多。


    沈景湛问她是不是不舒坦,她说膳前用了一些糕点小食,这会子吃不下了。


    沈夫人也留意着祝吟鸾的胃口,见她没吃多少,怕她夜里饿,让膳房备着菜,随时给她弄吃的。


    听到沈夫人无微不至的嘱咐,即便知道是因为孩子,祝吟鸾心里依然淌过暖流。


    平心而论,她到沈家以后的日子,比她在卫家好多了。


    原以为沈家门第高,家里的人都不好相处,必然看不上她,却没想到,基本没人为难她,这说来说去,也得益于沈景湛的偏袒。


    因为他的照拂,她在沈家有尊荣,任何人都不敢怠慢,轻视。


    话虽如此,祝吟鸾又想到那些事,“……”


    回院子以后,沐浴出来,祝吟鸾才想起


    来问卫家出什么事了?


    沈景湛刚要进书房,临了转了一个弯,他来了一句,“我原以为鸾儿不会问了。”


    “没想到,还记挂着?”


    祝吟鸾听着话茬不大对劲。


    也是跟沈景湛在一处久了,无形当中被他带得直来直往,她问他,


    “夫君此言,是在吃味吗?”


    第70章 第70章卫家入狱,跟沈景湛无关吗?……


    祝吟鸾一直娇怯,很少有这么直来直往的时候,即便是有,也是他逼迫她。


    将她彻底围困在角落里避无可避了,她方才会“反击”。


    譬如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前两次。


    那会他帮祝鸣生提携官位,她不理解,两人之间尚且“不熟”,她想说又不敢说,犹犹豫豫许多天,甚至跟着他拐弯抹角。


    想来她原本打算一直憋着,结果被他逼得情绪失控,那时候还哭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兔子。


    楚楚可怜看着他,瞧得人至今回想起来,心底都是软的。


    后一次,便是在她身怀有孕之后,那时候她已经起了疑问。


    他为了逼出她的心里话,再次以退为进,索性以孩子为借口,撞开了她的心,现如今也算是一点点渗透在不知不觉当中挤.进去了。


    能听到她这句问话,着实有些不容易。


    沈景湛把手里的青简递给身边的人,朝着她走过来。


    男人颀长落拓的身影渐渐靠近,他的眉眼噙着淡淡的笑意,夜风携裹他身上的清冽,祝吟鸾的心不受控制跳得有些加快了,手指也忍不住蜷起来。


    人人都道沈家世子沈景湛举世无双,她那时候没有见过还不以为意。


    可跟沈景湛在一处久了,越发觉得他实至名归,再没有人比他更配陌上如玉,无双公子八个字了。


    他这人,怎么看,都是出尘俊逸的,根本就挑不出一点瑕疵。


    偏偏他的性子温润,更似美玉了。


    可这块玉真的没有经过刻意的雕琢么?


    祝吟鸾的心神不受控制闪了一下,她想到方种月和沈老太太那边察觉到的猫腻。


    觉得他的出尘绝逸之下,仿佛漂亮带毒的花,有美轮美奂迷惑人心的作用,容易叫人失去防备。


    “鸾儿最近总是频繁走神,明日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身子。”他十分顾念她的身子,比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都还上心。


    两者终归还是不同的,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顾念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沈景湛跟她说,忧心她的身子骨。


    当时听到他那么说,祝吟鸾忍不住愣了一下,定定瞧着男人的眼眸失神。


    “卫家的事情听起来有些许糟心,鸾儿确定要我说么?”


    祝吟鸾原本就是好奇,的确想听,沈景湛这么一说,她就更想听了。


    她想要知道卫家这是怎么了?


    在她还没有彻底说出来之前,沈景湛便已经从她的眼眸当中探明了她的意思。


    可他还没有开口,祝吟鸾抿了抿唇又问,“夫君还没有回答我适才问你的问题。”


    沈景湛已经坐到她的身侧,此刻听她又问,忍不住挑眉,轻笑出声,“难得见鸾儿如此较真,我也实话实说,的的确确是吃味了。”


    “我与卫如琢早便和离了,如今没有一点往来,你为何要吃味?”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察到,下意识说的话而已。


    挑了梁子,顺势问下去。


    “纵然如此,我便不能吃味了?”


    两人原本是坐着面对面说话,沈景湛忽而伸手,拉着她的手腕,用了点力气,直接把她给拽过去了。


    微微一转,祝吟鸾就到了他的怀中。


    她的面皮子薄,刚坐到他的腿上,整个人的脸瞬间就红润了起来。


    祝吟鸾捏着男人的臂膀,低声催促,“夫君,你快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虽然急促,但是比方才还要小声。


    神色满是慌张,急切。


    “旁边没有人在看,鸾儿怎么总是害羞?”


    “我想要近一点和鸾儿面对面说话。”


    小丫鬟们的确相当有眼力见全都低下头去,谁都不敢再看了。


    可是祝吟鸾自己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她还是没有习惯和沈景湛在人前如此的亲密。


    实在是太羞赧了。


    “你放我下来,我坐在夫君的对面,我们也可以面对面说话的。”


    沈景湛这一次更直接,“我想要抱着鸾儿。”


    她刚刚沐浴出来,身上飘浮着淡淡的香。


    整个人软得要命,腰肢还是那么纤细,乌发拢在另外一边,顺滑无比。


    两人先前有过很多次亲密,这些时日没有。


    方才靠近而已,祝吟鸾就忍不住紧张和慌乱了。


    她的两只手乖乖垂放在膝上,嫩白的面颊也低着,饱满的额上有碎碎的绒发,眼睫卷翘浓密。


    沈景湛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搁在圆桌之上。


    轻而易举就圈住了她,看着她。


    “鸾儿是紧张还是害怕?”他拨开她不怎么听话,从侧面掉落的乌发。


    挡住了他想要看的,她的脸。


    可适才将她的长发给拨到耳后去,她又羞涩躲开了,整个人娇怯的宛若雨中颤栗的栀子花。


    可她的面颊又是粉润的,比幽静的栀子更漂亮些。


    沈景湛的目光久久凝在她的侧脸,难以挪开。


    “你夫君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实在受不住他炙热无比的视线。


    真要被他看得整个人仿佛起了火。


    她又别过脸去,也是这时候,祝吟鸾留意到周围的小丫鬟们竟然不知在何时全都退到了外面去,阻隔内外室的珠帘玉幕都被放了下来。


    “鸾儿娇俏貌美,我想看。”沈景湛居然说这样的话,祝吟鸾险些都不相信居然是出自他的口中。


    “京城美人多如过江之鲫,我不算美。”


    “旁人便是胜过天仙百倍,在我心中依然难敌鸾儿半分。”


    即便是知道两人此刻情浓,沈景湛说这样的话,不过就是“顺势而为”,就好似当年她跟卫如琢,彼此情意到浓处时,他也说过差不离的话,可是后来如何了呢?


    但就算是知道了结果,祝吟鸾还是心尖发热发烫。


    谁抵得住京城第一公子在人耳畔温言细语,说着缱绻粘稠的情话?


    “鸾儿呢?”


    见她整个人的面颊红得好似要滴血一般。


    沈景湛的唇角越发勾起。


    “什么?”


    祝吟鸾紧张之下,思绪有些沉顿,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沈景湛究竟在跟她说些什么。


    “我在鸾儿的心中如何?”他问。


    祝吟鸾抿唇,“夫君自然是玉树临风,风华绝代。”


    “真话吗?”


    “嗯。”她害羞,声音也略微含蓄,更不敢看着他。


    沈景湛却不放过她,“鸾儿若是真觉得我绝代风华,怎么不看着我说,嗯?”


    祝吟鸾还是羞涩,根本不敢说,索性装聋作哑。


    沈景湛却没有就此制止下来,他道,“所以,鸾儿果真是骗我么?”


    “没有,我从不骗人。”她骗过人么?


    “是吗?”男人挑眉,意外她话语里的认真,越发觉得她格外的可爱。


    “是”祝吟鸾轻声应,点头。


    脸越发往旁边瞥去,她动了动臀,算是背过身,不叫沈景湛看着她的脸。


    可是她才微微转动,沈景湛起初没有动作,等她动了之后,缠绕在她腰肢上的大掌一动,又将她整个人给调转了过来。


    适才沈景湛不过就是瞧着她的侧脸,此刻却是直接面对面了。


    祝吟鸾抬眼就撞入男人的眼眸当中。


    她的腿分开,是叉开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很危险又很暧昧的姿势,不像是沈景湛强行将她抱到腿上,更像是她主动爬到沈景湛的腿上。


    按理说,身怀有孕的人若是这样坐的话,会很不舒服,她的月份还小,这样却也舒坦。


    祝吟鸾紧张之下,更不想抬头了,沈景湛起初只是俯身靠近,将他的额抵碰上.她的额头。


    她感受到了男人的温热。


    她都不清楚沈景湛分明是温润有礼的,他身上的气息也柔和清冽。


    却不知为何会在无形之间给她带来那么强烈的压迫感,让她觉得她退无可退,在他的面前简直无所遁形了。


    这还是沈景湛吗?


    这是沈景湛吗?


    祝吟鸾闻着鼻端不断萦绕的男子气息,被他俊逸的眉眼迷得无法周转眼神。


    她觉得自己被架在一团名为“沈景湛”的火上燃烧着。


    不是好好说着话么?


    似乎才三两话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祝吟鸾强迫自己的思绪回笼,终于想起来了,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沈景湛问她,他在她心里如何?


    她说了他又不信。


    害怕事态发展下去即将不可控制,祝吟鸾决定力挽狂澜,她又跟沈景湛说,在她的心里沈景湛无比俊逸,同样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


    沈景湛闻言笑了一下,祝吟鸾还以为这样就完了,沈景湛会放她下去了,却没有想到,沈景湛根本就没有放她下去,他甚至还在接着问她和卫如琢比呢?


    祝吟鸾闻言,“?”


    她意外沈景湛为何突然就提到了卫如琢。


    听起来像是玩笑的随口一言,可对上沈景湛的眼睛,祝吟鸾就知道他不是玩笑。


    因为他的眼眸无比深邃,仿佛幽深夜潭,漂亮迷幻,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你你怎么又提他?”祝吟鸾当真是心烦意乱,自然又不叫他夫君了。


    沈景湛挑眉,“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过于为难鸾儿了?”


    “并非我强人所难,只是真的很想要知道。”


    涉及到卫家,祝吟鸾心中的旖旎心思散了一些,主要是被恶心的,一想到厌恶的事情,自然是觉得心烦了。


    “你你是介意我和卫如琢有过往事吗?”


    不然为何要一直询问。


    “不是介意。”沈景湛见到她的神色隐隐有几分认真,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直言跟她解释道。


    “既然不是介意,那你为何要这样问我?让我去在你与他之间进行比较?”


    既然沈景湛都说了不是介意,祝吟鸾只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话茬,她道,“卫如琢根本就不能与你”


    “与我什么?”


    “与你相提并论。”这句话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说到底也还是羞的。


    “他不能跟我相提并论,原来我在鸾儿的心里地位如此之高么?”沈景湛道。


    饶是脸上红温难退却,祝吟鸾却也还是点头,并且重复了一遍,“嗯。”


    “适才都说了不是骗夫君,你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


    沈景湛笑,他低头啄吻她的唇瓣。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祝吟鸾整个人还有些许怔懵。


    男人却已经朗声笑开了,“不论真假,听到鸾儿的这一句话,叫我心中愉悦万分。”


    沈景湛虽然往日里也是笑,却极少笑成如今这个样子。


    祝吟鸾瞧着男人朗润惑人的眉目,又无意识沦陷在了其中。


    好一会,她才回神,清咳一声。


    “夫君,你先放我下来,你不是还有公差要办吗?你先去忙,不要耽误了朝政。”祝吟鸾又开始催促他。


    沈景湛却在这时候主动跟她说起卫家的事情。


    听到卫家老大人卫籍居然大义灭亲,在朝堂之上弹劾卫如琢,说家中一切他远在外地都不知情,还罗列举证了一些大理寺和督查司都查不到的罪证。


    如今卫如琢就等着过堂审问,关押入狱了。


    祝吟鸾彻底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听错。


    “卫老大人大义灭亲”


    那是他的亲儿子啊,庞氏的命根子,怎么就


    卫家老大人罗列举证卫如琢的罪证,这不是被最亲的人给舍弃了吗?


    卫如琢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他的父亲卫籍回京,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背刺他?这谁能想得到。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卫籍居然做出这样的选择,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卫如琢不能够生育,他又在外地有了私生子?


    “弃车保帅,这是卫家的选择。”


    “我就是担心鸾儿听了害怕,本来不打算说的。”


    沈景湛垂眸掩下眸中的刺骨冷意,他腾出一只手倒茶。


    说到卫家,祝吟鸾不可避免想到方种月,再听到这一句弃车保帅,她心中一紧,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就看向了沈景湛。


    她忍不住在想,卫如琢被最亲之人背弃,遭卫家踢逐,究竟有没有沈景湛的手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可就是控制不住。


    但她垂眸只见男人如画眉眼,一派俊逸无害。


    他倒茶的动作慢条斯理,矜贵优雅。


    不像是会做出这么杀人诛心,又不见血的残忍事情的人。


    可


    真的跟沈景湛没有关系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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