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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枝嫩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41章嫁了又如何?拆散了便是。


    若是她和沈景湛真的行周公之礼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祝吟鸾躺下之后,许久了,还在忍不住在思忖这件事情。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因为她意识到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偏头看去,隔着幔帐没有窥见光亮,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他应当还在书房吧?


    沈景湛虽然得了休沐,但看起来还是挺忙的。


    她躺下许久了,他还不曾过来。


    若是她能在他过来之前入睡,想必今日也不用再演戏了吧?


    思及此,祝吟鸾连忙闭上眼,逼迫自己进入梦乡与周公相见。


    书房内,沈景湛刚处理完这些时日中书省堆积的诏令事务,旁边的随从向他禀告,说卫如琢开始偷偷派人查之前的事情。


    “哦?”沈景湛翻阅着诏令策论的手一顿。


    “查到什么地方了?”他问。


    “因为咱们的人留意着,他暂时什么都没有查到。”卫家那边安放的人一发觉到卫如琢的动作,立马就过来禀告了。


    “您看……要不要……”下属试探提议。


    沈景湛勾唇,“他既然那么想知道,就让他查,最好查个一清二楚。”


    “您的意思是……”下属听出沈景湛话里意味,却还是要再确认一二。


    沈景湛没再说话,只是轻飘飘抬眼看过来,“……”


    下属立马明白了,拱手应是。


    离开之前又问,“祝家那边…”


    “一样的。”沈景湛淡声。


    祝吟鸾都快要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男人密不透风拢着她,攥着她的腰身。


    密密麻麻的吻好似一场春雨,落在她的周身八道。


    春雨淅沥,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衫,衣衫黏在她的身上,实在热且难受,于是她忍不住扭动。


    不管怎么动,都没有办法脱开男人的桎梏,他居高临下,身形宽阔不说,还具有无穷的力量,仅仅凭借她自己,压根就没有办法挣脱。


    她的眼角已经滚落泪珠了,可他俯身,将她眼角的泪给吻去了,还在她的眼尾处辗转反侧许久。


    他似乎在跟她说话,可具体说的是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只知道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


    男人种种行径就好似要将她拆吃入腹。


    他也的确在这么做。


    “……”


    梦境一转。


    祝吟鸾感受到了极其骇人的洪流,冲直春山深处。


    整座春山随着洪流的冲击之下,地动山摇得可怕,摇摇欲坠到了快要崩溃的边沿。


    泪珠和汗珠宛若一颗颗山石滚落春山,弄得满地狼藉。


    她在这场地动山摇里哭泣尖叫,她想要停止,想要挽救这场不可控制的,骇人至深的,正在发生的事。


    可是她的力量微薄,没办法与巨大的力量抗衡,在彻底崩塌,坠毁粉碎的那一刻。


    轰隆一声惊雷。


    春山被击碎了,处处化为泥泞。


    祝吟鸾也瞬间睁眼,与此同时,她看清楚了身上男人的样貌。


    沈景湛!


    她猛然推开对方,惊坐起来,大口喘息。


    被推开的男人,盯着她被满头乌发笼罩正因不断呼吸,而略带起伏的瘦削脊背,若有所思。


    “鸾儿做噩梦了吗?”他许久之后才问,大掌给她轻拍着后背。


    祝吟鸾暂时没有回他的话。


    那一声惊雷是真实存在的,因为雷声过后没有多久,她渐渐冷静下来的同时,听到了落雨的声音。


    下雨了。


    所以她梦里的男人,是看清楚的这张脸吗?


    是沈景湛吗?


    “我让人给鸾儿熬一碗安神汤。”男人语调温柔似水。


    轻拍在她后背上的大掌力道是如此的轻柔,怎么可能会是她梦中那个令人无法抵抗,又凶又危险的男人呢?


    不是他的,只是一个梦。


    至于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睡前惦记着来听墙角的老妈妈,又记挂着她和沈景湛的亲密,所以才搞成这个样子。


    刚想说不用熬安神汤,却没想到沈景湛已经吩咐下去了。


    他还亲自拧了帕子过来,祝吟鸾刚要接手过来擦一擦,那温热的帕子却已经落到了她的小脸上。


    她因为梦魇而冒出无数冷汗的脸蛋在接触到帕子那一刻瞬间紧绷而又舒缓。


    男人动作轻柔,温热帕子流离在她的脸上各处,脖颈他也帮忙擦了擦。


    没一会,男人起身去换帕子。


    他又要帮她擦拭手脚,祝吟鸾忙说她自己来。


    开口那会,她发现她的声音竟然有些许沙哑。


    “鸾儿不必与我如此生疏,你既然不适,我理应照拂你,若我日后也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便要劳烦鸾儿了。”


    他没有把帕子递给她,而是轻拉她的手腕,帮她擦拭着细嫩如葱的手指,手心手背,指尖指缝,无一遗漏。


    随后又重新拧了帕子,祝吟鸾再次阻止依然失败。


    男人的大掌掀开被褥握上她脚踝的那一刻,她身子骨一颤,诡异的熟悉感浮上来,脑海中莫名浮现画面,是一个男人也如此刻的沈景湛一般,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往后拖拽。


    两人贴上时的感觉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脑海中的男人大掌炙热有力,此刻的沈景湛掌心温热,力道柔和。


    他并没有束缚她,而是固定而已。


    祝吟鸾觉得她真是被魇得厉害了,怎么会浮现这么奇怪的画面呢?


    她看着沈景湛的俊脸眉眼,他正垂着睫毛,帮她擦着脚。


    纤长的睫毛敛下去,只有温润无害,他是一个谦谦公子,不是她画面里的人。


    祝吟鸾叹出一口气,她真是被梦魇到了。


    走神怔愣的她,完全没有留意到男人为她擦拭脚背的轻柔动作之下,有多隐忍。


    姑娘的脚,软而白嫩,脚趾小巧圆润,她时不时蜷缩着,脚的边沿泛着淡淡的粉。


    男人长睫掩盖之下的眸子,深而暗,“……”


    她落在虎口边沿,被猛虎徘徊圈止禁地,却受他的伪装迷糊,至今浑然未觉。


    “好了。”


    抬眼之时,男人眼底的深暗消失殆尽,祝吟鸾更不曾得知了。


    她收回脚,看向男人,微咬唇瓣,“多谢夫君。”


    “鸾儿不必客气。”他起身之时,身上卷起一股淡淡的香味,合着冷风,卷到她的鼻端之下。


    祝吟鸾竟也觉得熟悉,但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香。


    再想细闻,却没有了。


    或许不是沈景湛身上的味道,是旁的花香植卉吧。


    她记得屋外的长廊和窗台之下放置了许多,此刻风雨席卷,窗桕关得不严实,自然也就飘过来了。


    毕竟沈家有很多她不认识的盆植,她猜测,很有可能是之前跟着庞氏去高门赴宴时闻到,那时候留下印象,此刻才会觉得熟悉。


    沈景湛再折返躺下。


    此刻的祝吟鸾却睡不着了,身侧的男子似乎也没睡。


    两人之间静默无言。


    有了昨日的亲密,加上刚才他为她效劳所做的事情,祝吟鸾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


    她想起那来偷


    听的老妈妈,此刻风雨席卷,人应当走开了吧?


    可又不好直接问,思来想去,转了一个话头,她问沈景湛几时忙完的?


    男人似乎回忆了一下,他道,“丑时。”


    “我来时,鸾儿已经歇下了。”


    “那……”她犹豫着欲言又止。


    “鸾儿想问门口来听墙角的人走了没?”他准确猜测出她内心的想法。


    他每次都这样,次数一多,祝吟鸾也开始见怪不怪了。


    “嗯。”她点头,压下心里的不自然。


    “走了。”男人道,“但明日恐怕还会再来。”


    祝吟鸾沉默,“……”


    她实在忍不住问,“这些人要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他沉思,“恐怕还要一段时日。”


    “但我们可以提前搬走。”


    祝吟鸾忙道不妥。


    “鸾儿不想搬走吗?”


    她怎么觉得沈景湛明知故问在逗她?


    哪有新妇刚嫁过来两人,连娘家门都没有回便要搬出去的啊?


    他洞察人心,晓察万事,怎么会不清楚她道不妥的原因在何处。


    可沈景湛的语气又听不出来是不是逗她。


    祝吟鸾只能把疑虑咽了回去。


    她久久未答,他却转身看了过来。


    视线投到祝吟鸾的脸上,她下意识抬眼,竟在黑暗当中准确无误与男人视线对上。


    祝吟鸾莫名惊了一下。


    他的眸子太幽暗了,被他看着的时候,竟让她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她下意识回避,“没……没有,但现在还不行。”


    “我们眼下若搬出去,只怕婆母和祖母都会生气,外面的人只怕也会诟病。”祝吟鸾陈述。


    而且瞧着今儿沈老太太的意思,并不想两人离开。


    “若是鸾儿果真不想留在沈家,回门之后我便带你离开。”


    祝吟鸾听罢,她总觉得沈景湛太过于偏就她了。


    明明是说让她来帮忙搪塞家中,应付长辈,可沈景湛真要那么“偏私”她的感受,事事迁就,恐怕沈家这边不得安宁。


    “没有。”她摇头。


    “且顺其自然再看吧,现如今暂时不能离开。”截今来看,并没有什么事情难以处理。


    “好。”


    再次施展以退为进,达到目的的男人眉目舒展。


    “今日我先睡了,那过来听的人过去传话会不会……”


    等等,她的话还没说完,忽而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


    沈景湛说他是丑时回来的。


    真的有那么多公务要忙么?


    他昨儿才成亲,就算位高权重之下,每日要处理的公事多得不能再多,也不至于第二日就忙到丑时吧?


    他是不是也察觉到做戏的为难,这才找借口拖到丑时回来?


    从书房回来的时辰晚了,来听墙角的妈妈们走了之后,回去给沈夫人和沈老太太传话,也不算她这个新妇的不是了。


    思及此,祝吟鸾心中情绪复杂。


    “鸾儿话没说完,在想什么?”


    “我……”她顿了一下如实道,“我叫你为难了。”


    “何出此言?”


    “你逗留到丑时,是为了不与我做戏应付吗?”她没有绕圈子。


    “并非如此。”沈景湛否认,“中书要处理的事情多,凡事要等我过目才能呈于御前,堆积一两日便摞成小山了。”


    尽管男人已经解释不是,可她依然觉得是她想的那样。


    沈景湛不明说,她也没有拂却他的“好意”。


    他是怕她内疚吧?


    外头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回庭院之前,天都还好好的,没怎么刮风,夜里竟起雷声下那么大的雨。


    祝吟鸾才睡了一觉,两人之间默了许久没说话,她还是没有睡意。


    也不知道怎么的,听着雨鬼使神差之下,她问了一句沈景湛为何没娶到他喜悦的姑娘?


    “沈家高门大户,世子爷又玉树临风,还怕求娶不成吗?”


    难不成那姑娘并不喜爱他?


    可就算是不喜爱,若是沈家侯爷侯夫人上门求娶,对方的门户看沈家权势,沈景湛人品,定然也会应允的吧?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景湛沉默良久,祝吟鸾补了一句,若他不方便可以不说。


    男人轻笑,“并没有什么不方便,若是鸾儿想知道,我尽可以告诉你。”


    祝吟鸾等着他的下言。


    她脑子里一直在想那女子莫不是已经去世了,亦或者两家有血海深仇不便结亲之类的……


    没想到沈景湛说,“我来晚一步,她已经嫁人了。”


    “什么?”居然是已经嫁人了?


    “那年……朝廷内忧外患,为稳定朝纲基业,我请旨领兵出征,回来之时,她家中人已经给她许了亲事。”


    祝沉檀攀附高门要嫁骆暄,又怕外面的名声不好听,朱夫人疼惜女儿,先把卫家和祝家的姻缘了了,当初喜帖还没出,谁知道嫁过去的人竟然是她?


    思及此,男人的眼底阴暗顿显。


    祝吟鸾完全没有往她自己的身上联想,知道真相的她忍不住替沈景湛惋惜,转念想到他说的朝廷内忧外患,问他是不是清查御史台那一年?


    “对。”沈景湛应她的话。


    那年他为求药去往西域,又在前夕紧赶回来参加科考。


    虽然拿下高中状元,分的官位也不错,可祝家的门第太低了,她又是庶女。


    他很清楚,要想力排众议,抵挡家中亲长阻碍他要娶她的决策,必然得手握大权,叫人不敢言语,领兵出征是最快的。


    可谁知道,他处理完北狄和突厥的战事,马不停蹄回京,竟得知她已经嫁了。


    他如愿提到御前稳坐中书,御史台,父亲母亲,乃至祖母都不敢对他的姻缘指手画脚。


    可惜,造化弄人。


    但没关系,嫁了又如何?拆散了抢过来便是。


    话是这么说,不能强抢,还得暗抢,免得吓到她。


    “真真是可惜了。”祝吟鸾叹出一口气。


    沈景湛想说不可惜,兜兜转转,她还不是躺在他的身侧。


    可他不能说。


    祝吟鸾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抚沈景湛,她实在不擅长在男女之事上宽慰人,想劝他想开,似乎……也不合适,索性就没说话了。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啊?


    自然是不好追问沈景湛,祝吟鸾在心里盘算着朝廷清算“御台案”的那一年成亲的人家有哪些。


    思来想去,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找不出来。


    因为她深居简出,很少留意嫁娶之事,更主要的是嫡母不让她出家门,少让她见外客,再加上先前招了秋寒,生了一场重病,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正当祝吟鸾放弃探知之时,她忽而惊觉,她似乎就是在那一年成亲的啊……


    她的思绪顿了一下。


    对,正是那年前夕长姐遇到骆暄,被骆暄看上后穷追不舍,卫家的婚事落到了她的头上,稀里糊涂她就嫁了。


    想归想,祝吟鸾并不认为沈景湛喜悦的人是她。


    因为她跟沈景湛素未谋面,并不认识,他中意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况且,长姐也是在那一年成的亲。


    若是明日问问明芽和姣惠,定然知道还有哪家的贵女,可若是问了也不太好,罢了。


    她将这件事情渐渐放到脑后,没有再想,听着雨声酝酿睡意。


    今日这雨下得也有好处,至少不用逢场作戏了。


    没想到,沈景湛会问她,“能问问鸾儿适才梦魇是做什么噩梦吗?”


    祝吟鸾要进入梦乡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


    她默了一下,那个绮丽旖旎到崩溃失控的梦要怎么说?


    便是明芽和姣惠她都不好开口,何况是对着沈景湛呢?


    她还在酝酿斟酌,想着要不要胡说一个,沈景湛道她若是为难可以不说。


    祝吟鸾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只是梦境过于神乎其神,不知如何与你言说。”


    “嗯?”男人疑惑,似乎来了兴趣。


    “我梦到有一只白虎追着我撕咬,我疯狂逃窜,可还是落到他的手里?被他咬得遍体鳞伤,所以吓醒了。”


    “原来如此。”沈景湛听出她的隐瞒,却没有拆穿。


    “明日我让人给你熬安神汤吃了看看?”


    “没事,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祝吟鸾笑了笑。


    “天色不早,鸾儿早点歇息吧。”他为她掩了掩被褥,没有告诉他,适才去拧帕子,他在熏炉里添了安神香。


    祝吟鸾轻嗯一声,没一会渐渐睡了过去。


    却不知她身侧的男人一直清醒着。


    “……”


    翌日,沈景湛也一直陪着祝吟鸾逛沈家的院子。


    沈家实在太大了,他带着她逛得慢而细,一整日下来,竟也没有逛完。


    早午晚膳都是在正厅与长房大家一道用的,跟昨日也没什么区别。


    但祝吟鸾自幼心思敏锐,尤其是在跟亲长们相处之时,她总是更留意。


    因此,她感受到了沈夫人频频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钻不到空子,因为沈景湛一直在,沈夫人想避开他。


    祝吟鸾虽然隐隐约约察觉,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在心里猜测沈夫人要单独找她说什么事?


    左思右想之下,只想到一种可能,或许跟沈景湛第一日所说要搬出去的事情有关吧?


    或者……


    她对镜梳妆的手一顿,莫不是祝家和卫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这些时日她都快要把祝、卫两家的事情给忘了。


    自从那些无赖地痞被赶走以后,她又搬走消失,便再也没有见过祝家的人了,有沈景湛在其中帮忙,先前关停的一个铺子倒是重新开了起来。


    后面在施家,要整理两家给她的嫁妆清单,实在太多了,她压根顾及不过来,加之备嫁心慌,施家的人整日里陪着,渐渐的,她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沈家娶亲。


    按理说,祝家很有可能拿不到喜帖,但卫如琢那边就说不定了,毕竟他高升爬到了礼部的重要位置。


    若是那日他也来了,定然会带着长姐。


    卫如琢和长姐要是看到她高嫁了……会如何。


    必然不会真心祝福她,气得跳脚才是真的。


    祝家真要是知道了,以嫡母无利不起早的样子,一定会来找沈家…


    所以来了吗?找沈夫人了吗?假使她的预感没有错,沈夫人又要跟她说什么?


    祝吟鸾在心里乱糟糟想着。


    却没发觉,沈景湛站在她后面看她好一会了。


    明芽和姣惠,以及小丫鬟们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从铜镜当中对上男人的眼眸,这才意识到她想得太入迷,完全忘记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


    今日比起上前一日,烈火烧得更猛一些。


    祝吟鸾揽着他的脖.颈,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情动的那么快。


    是因为沈景湛俯在她的耳侧也发出了声音,喘得特别好听吗?


    他可是三省之一的中书令大人,本是她够不着的人。


    可如今却揽着她的腰,吻着她的侧脸和耳朵。


    他的手又放在了什么地方时重时轻,搅弄风云。


    他也情动了吧?


    否则他的气息应该平稳的,此刻却起伏不一,她都听到了。


    沈景湛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染上.情.欲,更叫人听了心间发颤。


    他又吻下去,手松开,薄唇亲上的期间有所停顿,似乎看了一会。


    祝吟鸾不知道他那一瞬在想什么,只知道沈景湛似乎……很喜欢她心口之上的位置。


    他几经流连,吻出大大小小……令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响。


    她快要被他给亲化了。


    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去,还有些想哭,但不是因为痛苦,而是舒服得难抑,整个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是错觉吗?


    他跟昨日相比,似乎要更会亲了一些。


    他进步了。


    在男人进一步的吻势之下,祝吟鸾的确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


    他在她的心口之上的地方,反反复复吻她,都还没有到亲密无间的一步,她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眼泪珠子打湿了睫毛,下意识揽紧了男人的臂膀。


    他察觉到她蜷缩起来的自我保护的动作。


    停下来,抬头,哑着声音柔声问她,“是害怕还是疼痛?”


    可都不是,要怎么回他?


    第42章 第42章他给人的感觉表里不一。……


    她面子薄,常常因为一两句话而面红耳热心跳加速。


    对于房中事上,张口都难,更别提,要跟他陈情具体原因?


    祝吟鸾实在是无法告知他,两者都不是。


    她不疼痛也不害怕而是舒坦过头,被他吻得愉悦颤栗,所以才在难耐之下溢出眼泪。


    可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深色眸子看着她的眼睛,瞧着她红红的眼尾,被泪水打湿凝成一簇一簇的睫毛。


    祝吟鸾不好回话,索性就不答,她被沈景湛看得面色羞赧,揽着他臂膀的手腕也忍不住蜷起来。


    靠近他,把她的脸藏起来,想用行动告诉沈景湛不要看了。


    整个人柔柔弱弱依附着男人,好似被雨水打湿了,立在春雨里颤颤巍巍的菟丝花,惹得人心口一热,眸色越深。


    男人伸手抚开黏连在她脸上的长发,因为她的乌发实在是太长了。


    有一些不听话的陷入柔软雪线里,在他一直流连忘返的地方。


    他把头发给拿开的时候,引得她痒,还以为他又要用大掌控制,欺负人。


    越发躲了躲,被褥早已被两人踢到了里面,此刻的她还能往什么地方躲?


    只能往他怀里钻了,她认为沈景湛的胸膛过于宽阔,藏下她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藏在沈景湛的怀中,他便是低头都不能够轻易看清楚她的神色了。


    可沈景湛了解她,回味过来她此番情态是害羞了。


    勾唇低声笑开。


    他虽然没有接着吻她,但笑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笑时胸膛也跟着震动,祝吟鸾本就红润的脸越发滚烫。


    她想问他笑什么,但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她很清楚沈景湛究竟在笑些什么。


    好在他的笑声没有维持多久,他将她捉出来。


    长指温柔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整张小脸呈在眼前,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


    祝吟鸾避无可避被迫与他对视,沈景湛的眸子真的太幽深了,每一次看他,她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此刻她看着他,竟察觉到了他眸中情绪在翻涌。


    祝吟鸾心跳得厉害,她喘气也不匀称。整个人的双膝蜷跪在柔软的锦裘之上。


    两只皓腕垂落在身侧,长发倾泻在身后,发尾随着两人位置变化而莹莹波动。


    明明有所察觉,心中也有了准备,可当沈景湛将她往他那边带,整个人吻下来的时候,祝吟鸾还是忍不住酥了一下。


    前一日,他有亲她的唇吗?


    似乎没有。


    蹭她面颊的时候有摩挲过,但没有这样直接对着她的唇瓣吻下来。


    在外辗转反侧,来回吻她的唇瓣不说,还尝试性的往唇瓣里亲。


    祝吟鸾察觉到男人的吻渐入佳境,她不知该接纳还是抵触柔软的外来之客那会,他又停止。


    往回退却,保持着一个分寸,只在唇瓣外亲吻。


    纵然如此,依然吻得激烈。


    男人的大掌控着她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肢亲她,他的动作无一不透着强势。


    祝吟鸾在这样的控制之下,根本没办法逃脱他的吻。


    只能被他亲。


    在他无形的引导之下,她娇嫩的唇瓣也会时不时的轻轻回吻一下,可都在对方的强势攻吻淹没了。


    又是她的错觉吗?床榻之上的沈景湛完完全全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


    个人。


    床榻之下的他温柔体贴周到细致,说话做事也润朗清和。


    可床榻之上的沈景湛……强势霸道,危险阴暗。


    她此刻感受到的床榻之上的沈景湛,尚且有所克己与控制。


    可若是他不隐忍控制了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祝吟鸾慢吞吞想着,她被过分欺负吻出泪珠的眼抬了起来,隔着朦胧不清的视线看到男人俊逸的眉眼。


    她没有嫁给沈景湛,没有遇到他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很早以前,偶然见过他?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觉得好熟悉啊。


    不仅是这一次的熟悉,先前被她忽略的许多次莫名的诡异的熟悉感蹦出来了,甚至串了起来。


    第一次是在申家药堂,她低头走路险些摔倒,是沈景湛帮了她,当是他拉拢她过去,挽过她的腰肢,她觉得熟悉。


    第二次,就在昨前日,他沐浴之后从浴房当中走出来,她看到了他隐匿在昏暗当中的颀长身姿,也觉得熟悉。


    更近一次的熟悉……是她梦魇了,清醒之后,沈景湛帮她擦拭手脚,捏过她的脚踝,她觉得在很早之前,沈景湛就这样捏过她的脚踝拖拽着她。


    到底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诡异熟悉感?


    她开始觉得……自己很早之前是不是见过沈景湛啊?


    可她招寒之后忘记了很多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察觉到她的走神,他越发重地吻她俯身下来,祝吟鸾躺入柔软当中。


    此刻的思绪已经容不得她想太多了,因为男人施展下来的强势,她需要全身心应对才可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吟鸾感觉她变成了一汪春水。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褥。


    很久过后,这场积攒了许久的春雨,才随着男人指尖的抽离而落下。


    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整个人瘫软下来,大口呼吸着。


    沈景湛也在旁边平复呼吸。


    他的情况要糟糕很多,甚至都不必看他的起势,只瞧着他隐忍的脸色就知道了。


    额头上青筋暴起,面色浮现出痛苦的潮红,一看便知他的难受。


    他这时候还没有起身,是因为疼痛难忍吗?


    “你……你要不要我帮你?”沈景湛并不与她真的走到那一步,却也帮她做了不少事情。


    祝吟鸾便如此反问。


    昏暗当中他没有看见男人眸底一闪而过的得逞。


    只听到他反问,“如此会不会太委屈鸾儿了?”


    男人清俊的眉眼展露少有的脆弱,叫人觉得无害之时,还让她深觉易碎。


    祝吟鸾,“…没有。”他做什么要用如此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礼尚往来。”祝吟鸾轻声,“你帮我,我也帮你。”


    她和他之间是无关情.爱的,唯有做戏。


    祝吟鸾在心里如此想着。


    若是在两月之前,有人和她说,她会变成眼下情爱与情欲分开的模样,她定然不相信。


    因为没有爱的人,如何能做这件事情呢?


    现如今,她竟然把这两者分清了。


    甚至在与沈景湛做戏的过程当中,她感觉到与卫如琢时没有的快意和愉悦。


    她都分不清是因为她是对沈景湛没有爱,只有纯粹的专注想要做这件事情,从而身体力行感悟了快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说不清楚。


    她缓和过来了,爬起身。


    但因为腿软险些摔入被褥当中,也幸而沈景湛搀住了她。


    他的手掌好烫,不对,他整个人都是烫的。


    滚烫炙热,好似起了高热一般。


    几乎将她的手心烧伤。


    说是帮忙,祝吟鸾也不知道如何做。


    因为她所知道的,周公之礼也就只有那样的周公之礼而已。


    说起来,是通过沈景湛,她才知道原来可以不用真的那么做。


    思来想去,在沈景湛的目光注视之下。


    她抬起手腕,触及用肉眼观察,都令人觉得可怕至极的……


    这一刻她庆幸,或许没有行周公之礼是对的,好的,因为观眼下之他……


    这样的,只怕疼痛难忍。


    她跟卫如琢的时候都好疼。


    卫如琢根本比不上沈景湛,若真的是沈景湛,那又多疼,多难受?


    她不敢看,眼神一直回避。


    女子的动作笨拙,样子看起来懵懂,种种反应看起来十分生涩,应当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


    在这个静谧繁乱的夜里,谁都没有再开口。


    但在帮忙碰触的一瞬间,祝吟鸾听到了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反应。


    她立马就停下来,睁着圆润的水瞳,无声询问他还好不好?


    沈景湛靠近,俯身用额抵上她的额头,鼻尖触碰她的鼻尖,无事两个字轻而缓地蹦出来。


    男人额头上的汗珠与她脸上的汗珠混到了一起,再也无分彼此,就连气息和香味都冗杂。


    祝吟鸾接着继续。


    她实在是第一次这样帮忙别人,不懂应该怎么做。


    原本想要学习沈景湛帮她的那样,可是……


    她和沈景湛不同。


    她从沈景湛那地方学到的东西压根就不适用。


    所以她只能乱来。


    她的乱来之下,沈景湛也并不好过,看他痛苦的脸色就知道了,是她从未见过的挣扎。


    祝吟鸾登时手足无措。


    她不能朝他求助,顿了一会,只能慢吞吞,改为轻柔的接着乱七八糟的继续。


    慢工出细活之下,竟然敲打误撞令他好过了一些。


    祝吟鸾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好了吗?


    正是因为措不及防,所以她的手,她的衣角,弄得一片狼藉,需要清洗……


    更有甚者,甚至到了她心口之上的位置,是怎么飞溅上来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可他看起来并没有好啊,什么地方出错了?


    可她还没有回神,她被他推倒,两只细细的脚踝,被他捏起。


    然后强势的风卷,仅仅过春山之门而不入,只在门口辗转。


    祝吟鸾反应过来,他并不是结束了,而已被她笨拙的手法,折腾得崩溃,只是短暂崩溃了一会而已。


    祝吟鸾看着男人布满痛苦的俊脸,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过他俊朗的眉眼,至于鼻尖悬立,要坠不坠。


    他的睫毛也如同她的一样,打得湿透了。


    唯一不同,他是被汗珠浸染,而她是因为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吟鸾亵衣前面全都脏了,“……”


    这场风雨才勉强结束。


    沈景湛应当也是累了,他俯身抱着她正在平复气息。


    为此,祝吟鸾听到了他激烈如雷贯耳般的心跳。


    她的心也跳得厉害。


    与沈景湛心脏跳动的激烈并不一样。


    但在这场不一的跳动里,好似在相互追逐,冗杂。


    更重要的是感受……


    转眼间就要到了回门的时日,沈家这边由着沈夫人亲自盯着人备办,自然是礼数周全。


    临出门前,沈夫人还是让祝吟鸾看了礼单,问她可觉得缺了什么,再添也使得。


    祝吟鸾自然不敢提,也没什么要提的。


    沈夫人挑的东西贵重不提,数量多得用马车整整拉两车,完全是够了。


    可在她走过场般翻看礼单铺子的时候。沈景湛竟然对着沈夫人淡淡开口道,


    “母亲真要问鸾儿的意思,昨日就应当把礼单簿子送来,临要出门了才给她看,又是当着您的面,时辰短促不说,她脸皮薄,怎么敢提添什么?”


    祝吟鸾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沈夫人,“……”果真是她养的好儿子。


    娶了媳妇忘了娘。


    幸而旁的小辈不在,否则沈夫人的面子都要被他呛没了。


    祝吟鸾忙跳出来打圆场,“婆母细心,礼单簿子上的回礼已经非常周全了。”


    她又睁着眼睛说瞎话补充道,“况且前日夫君去书房办政务不在内室,那会婆母已经差了小丫鬟送礼单过来给我看了,我主张添了父亲爱喝的毛尖茶二斤,婆母今日放了四斤呢。”


    闻言,倒是给沈夫人补了面子和里子。


    她看着祝吟鸾的脸色也微微缓和。


    沈景湛反问,“是吗?”


    沈夫人冷哼一声,“是与不是,就看你信不信你媳妇说的话了。”


    祝吟鸾神色微微不自然,没吭声了。


    沈景湛结果一旁小丫鬟递来的斗篷给她披上,“自然是信的。”


    沈夫人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模样倒是郎才女貌。


    为方才的一番话,她多看了祝吟鸾一眼。


    上马车之后,祝吟鸾原本想提刚才的事情。


    她觉得沈景湛有时说话太过直接了,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为了她才去呛的沈夫人。


    此番下来,即便是为了面子,顾忌着沈景湛,不论什么事情,沈夫人行事定然会更周全,提前告知她,再不会像今日就走个过场而已。


    她斟酌不好言语,索性不张口。


    沈景湛在一侧看策论,似乎是朝廷上的事情,她便也没打扰。


    马车之内摆了糕点和茶水,味道很好,她吃了一两块。


    吃得专心,不知道旁边的男人分了余光在窥视她。


    祝家那边早就备好饭菜了,一大家子除却身上有伤不方便的施将军之外,基本都在门口等着迎接。


    这样热闹的回门,祝吟鸾很早之前也没有感受过。


    如今心头被温暖到了热意,看着沈翕云的脸竟还有些鼻酸。


    众人在一处用过早膳,施将军陪着沈景湛说话。


    祝吟鸾则跟着沈翕云去了后院。


    沈翕云问她这些时日可还好?关心着她在沈家的一切。


    “都好的,母亲放心。”祝吟鸾一一告知。


    她想到出门时发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跟沈翕云提了一嘴。


    沈翕云夸她做得好,“景湛给你抬脸面,定然会叫家中人不悦,虽说都是一大家子没有隔夜仇,但你也万万不能恃宠而骄,要多在其中斡旋一二,久而久之,你婆母跟你也就亲近了。”


    “女儿知道了。”祝吟鸾点头。


    说完这个,她又想起沈景湛说要搬出去的事情,沈老太太和沈夫人又不想两人挪府别住,径直讲了。


    沈翕云听罢,“我刚要跟你说呢,昨日你婆母来了施家,正为这件事情。”


    昨儿沈夫人不在家,席面是二房姨娘.操.办的。


    她当时还纳闷了一下沈夫人去哪里了?竟是过来这边了?


    “不知婆母上门是怎么说的?”


    沈翕云道,“你婆母让我劝你,不要叫景湛另府别住。”


    第43章 第43章她不爱沈景湛却喜欢与他行房……


    让她去劝沈景湛不要另府别住?


    沈老太太提这件事情都被沈景湛给呛了回去,沈夫人绕弯子找到施家来,祝吟鸾也不怎么意外了。


    这两日她一直跟沈景湛在一处,沈夫人钻不得空子,让沈翕云来劝她,也是情有可原。


    前日她便察觉到沈夫人看向她时欲言又止。


    要说的不是祝家与卫家的事情,而是她和沈景湛要搬走的事,是她猜中的第一种可能。


    回过神,祝吟鸾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祝家和卫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虽说现如今已经成功嫁给了沈景湛,再也不怕祝家和卫家的施压。


    但娘家和曾经嫁过的婆家就好似一柄利刃般,悬在她的头顶,若是落下,就会划破她眼下平静祥和的日子,带出那些潮湿晦暗,不见天日的过往来。


    那四年实在太不好过了,尽管她已经脱离,可回想起来却依然会被隐忍过头的窒息感而包裹。


    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只是藏在了心底而已。


    “鸾儿,你是怎么想的?”沈翕云见她沉默,问她的意思。


    “我……”


    不知道……


    祝吟鸾深知她在沈家唯一的依仗就是沈景湛,但若是完完全全依靠沈景湛,不与沈家人接触,周全好关系,也是决计不成的。


    即便只是盟亲……


    男女之间的姻缘一旦成了,可不只是男女两情相悦,两心相许那么简单了,况且她和沈景湛之间没有这些情意,只有利益。


    将来若是出现什么变故没有退路——譬如沈景湛不需要她这位盟友了,她又被沈家休弃了。


    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毕竟沈家的身份这么高,真到那个地步,恐怕真的要离开京城了,才得立足。


    这些时日沉浸在初入沈家的忐忑里,沉溺在夜里与沈景湛的颤栗情动中,光想着应对前来听墙角的老妈妈,都忘了应该要为她自己盘算盘算。


    既入了沈家,她或许可以凭借沈家在京城站稳脚跟呢?


    这样做有些难,但……总不能没有丝毫盘算吧,至于眼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了思量,脑中勉强清晰些,可她却也不知如何做,沈家的人不好接近,个个都是人精。


    “我先前是想要搬出去,现如今恐怕……”


    沈夫人都找沈翕云叫她去劝沈景湛了。


    若是她还执意要搬走,岂不是得罪了沈夫人和沈老太太吗?


    “母亲……您的意思呢?”她求问沈翕云。


    沈翕云跟她讲道,“你婆母说景湛高中之后朝廷事忙便渐渐少回家中住了,如今也时常在外面。”


    “他是长房嫡子,又是侯府世子,一直在外绝计是不成的。”


    的确是这样,祝吟鸾没说话。


    沈景湛终究要袭爵的。


    他若要袭爵,必然要在昭平侯府。


    思及此,祝吟鸾忽而觉得奇幻,若沈景湛袭爵之时,她和沈景湛之间没有出现任何的变故,她便是侯夫人了?


    她一个庶女何德何能?


    心里如此想,祝吟鸾还是没露出风声。


    沈翕云接着道,“我与你婆母说这件事情要看你与景湛的思量,我怕是.插.不上嘴。”


    话说到这里,沈翕云也没有提意见,到底应不应该搬出去。


    她很清楚,祝吟鸾性子虽然柔软,但骨子里却透着韧劲,能够自己拿得定主意,跟她亲生的三个女儿都不一样。


    果然,她说完之后,祝吟鸾便道,“女儿清楚了。”


    “嗯。”点到为止,沈翕云没有再说这件事情。


    祝吟鸾原本还想问问祝家和卫家的事情,可又觉得让沈翕云去留意她之前娘家的动向不太好,索性沉默下来。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从施家离开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沈景湛在马车上翻看了一会策论,到京中大道之时,他放下手中的册子,问她想不想出去转转?


    祝吟鸾还在走神,愣了一下。


    “京城不宵禁吗?”


    她甚少在晚膳时分过后出门,眼下早就过宵禁的时辰了吧?


    “鸾儿跟着我,不会出事。”他让她放心,又跟她讲邻近端午,京城宵禁的时辰改了。


    “好。”祝吟鸾点头。


    入夜的京城也亮堂,房檐瓦角处纷纷悬挂起了照亮的灯笼烛火。


    四处林立的铺面还很热闹,几乎坐满了人。


    虽然还没有真正到端午,可很多铺面里已经做了端午相关的小食。


    “鸾儿想吃吗?”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流转。


    祝吟鸾摇头,“我还不饿。”


    即便她讲了不饿,沈景湛还是让随从买了一些放到马车上带着,说回程的路上可以尝尝。


    沈景湛对她十分大方,不仅仅是大方,她只是几不可查地扫过一眼,微微停顿了而已。


    他竟然也能够发觉她对端午的小食有兴趣,他的细心到了一种令人


    惊绝的地步。


    这就是能跟着御前掌诏令的人的恐怖吗?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昔年,刚嫁到卫家时,她也曾跟着卫如琢出游过,是京城的一年一度的庙会,她从没见过。


    那时候的她瞧什么都新鲜,可他对她展露的兴趣没有丝毫的留意,也不曾给她买什么物件。


    还觉得她是个庶女没见过世面,没有分寸,让她在外不要东张西望,免得叫人看笑话。


    当时被训斥的祝吟鸾,面上难堪,心里酸涩得想哭,别说那时候难受,如今回想起来都委屈。


    也是从那以后,她迫着自己端庄,安分,贤良,听话。


    她一直按着卫如琢想要的正妻去学,去做,可到头来,她做到了,他却嫌弃她呆板,沉闷,无趣。


    正走神着,忽而被沈景湛给拽到了怀中。


    撞到男人宽阔硬朗的胸膛,祝吟鸾吓了一跳,“……”


    她看到擦着她眼睛而过的糖葫芦,如果不是沈景湛拉她过来,她即将撞上了…


    那小贩连忙道歉,“对不住啊娘子,郎君!我这瞧着路让马车,却不防备后面有人。”小贩连声道对不起,还给两人赔了两串糖葫芦。


    沈景湛接了糖葫芦要给小贩银钱,小贩说什么都不要,说是送两人吃了压惊。


    最后,沈景湛只要了一串糖葫芦,让祝吟鸾拿着吃。


    “你…不要吗?”


    祝吟鸾还被沈景湛护在怀中,睁着惊吓未曾散尽的瞳仁,看着眼前红润泛着蜜糖光泽的糖果怔愣。


    却没留意到不远处,那小贩走远后拐入巷子,早等在巷子里的沈景湛的随从,递给他一袋荷包,夸他刚刚做得好。


    小贩点头哈腰,捧着荷包笑得合不拢嘴,“多谢贵人夸奖,日后还有这样的活,只管叫小人就是!”


    “……”


    “鸾儿先吃。”


    祝吟鸾回神,从他怀里出来起身,按下面上浮现的不自然,正色。


    她左右看了看,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咬了一口糖葫芦。


    这糖葫芦做得太大了,一口还咬不下来,甚至有些.硬。


    想着在外面,即便是沈景湛不介意,她总要注意一二。


    所以祝吟鸾便只是像小猫舔碗般轻轻舔了一口,便没有再吃了。


    她专注着糖葫芦,不防备男人瞧着她一举一动的眸色有多深沉。


    许久,她抬眼见他注视着她,神情露出迷惑不解,无形中透着清纯诱人,仿佛在问他瞧什么?


    还以为是她唇边沾染了糖葫芦上面撒的芝麻,她不止是伸出舌尖去.舔,还伸手去摸,没有摸到什么。


    但沈景湛一直看着她。


    刚要直接问,男人已经挪开了目光,他道,“夜里人多,我牵着鸾儿走?”他让她接着吃糖葫芦。


    “算了……”


    沈景湛的样貌身形都过于瞩目,跟在他身边受到不少打量,若是再牵手同行……


    虽说两人已然成亲,可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总归不好,于是她拒绝了。


    “我会小心一些跟着——”


    你……的。


    后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便牵住了她的手往他身边一拽。


    原是有稚童跌跌撞撞奔过身侧,手里还拿着弹弓和鲁班锁。


    这孩子太矮,她完全没注意到……


    祝吟鸾的手被男人大掌扣紧,这次也是措不及防,她手里的糖葫芦险些摔落,忙不迭伸手去抓。


    的确是抓住了,只是那糖葫芦黏在了沈景湛月白锦衣之上,就连她的手都脏了,全是糖渍。


    祝吟鸾没想到打脸竟来得如此之快。


    实在太过于尴尬了,她想去帮他擦,可她的手也是脏的。


    男人轻笑一声,祝吟鸾脸红耳热,她轻咬唇瓣,抬眼瞧上他。


    却撞入男人温柔含笑的俊逸眉眼,羞得怎么低头都不是,“……”


    一直到回了侯府,祝吟鸾脸上的红温都无法退却。


    见她脸色一直红温久久不散,明芽还以为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下意识看向沈景湛,对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彼此心照不宣的保留着话茬。


    明芽察觉到主子之间的古怪,但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许是有了白日里的插曲,祝吟鸾总觉得今日沈景湛亲她之时比往日都要凶猛。


    而且一上来他便吻了她的唇瓣,没有在别的地方停留周转。


    他的大掌就放在她的脸侧,控制着她。


    祝吟鸾左右偏头都不行,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吻。


    他吻了唇瓣许久,渐渐往里探去。


    可触及里侧之时,都已经把她亲得气喘吁吁了,他竟还不忘记停下来问她,“可以吗?”


    祝吟鸾的鼻尖与他的鼻尖相互碰触。


    她轻声嗯,面红若蜜桃。


    沈景湛看了有她一会,忽而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给转过来。


    祝吟鸾吓了一跳。


    转眼之间,她已经到了沈景湛的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因为常年习武,他的腰腹无一丝赘肉,可以说.硬.邦邦的。


    中衣那么薄,她几乎不敢乱动,因为害怕碰到不敢碰的。


    他怎么忽然将她整个人给转过来,让她在上面?


    祝吟鸾想要下去,可是男人的两只大掌掐着她的腰身,她若是想要下去,必须先要他松手。


    垂眼躲避男人,可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论怎么样都能看到他。


    她看到了男人中衣敞开之下的胸膛,他深凹的锁骨,他的侧颜轮廓。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很低。


    话没说完,沈景湛腰腹一动,他似乎就是挪位置而已,可她却摔了下去,趴在他的身上。


    唇瓣擦拭过他的薄唇。


    没有多余的话,他寻到她的唇与她索吻。


    继续了被打断的吻。


    吻上之后,祝吟鸾总算知道他为何要换位置了。


    因为他要让她主导,他把掌控权交给了她。


    这样的确让祝吟鸾有安全感。


    她笨拙却缓慢的回应之后,沈景湛才继续吻她,勾着她吻她,甚至是学她。


    只不过他比她吻得好,在沈景湛跟学的对比之下,祝吟鸾感受到了她吻技的短缺。


    这不怪她,她和卫如琢极少亲吻。


    一开始是吻过,但她极害怕又不敢回应,卫如琢没有耐性,渐渐的便很少吻了,他只顾他欢愉,历来是不会照顾她的。


    祝吟鸾一开始觉得情.爱羞耻,后来是疼痛,但为了要孩子不得不那么做。


    可跟着沈景湛,她少见的感受到了行周公之礼的乐趣。


    也慢慢理解,为何会有男子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寻乐趣了。


    昏暗的幔帐当中,尽是两人的接吻声。


    渐入佳境之后,祝吟鸾的呼吸短缺,他会时不时停顿下来,一来二去,祝吟鸾慢慢地学会了换气。


    男人的手大掌顺着边沿,攀上美不胜收的春山。


    攥稳的一瞬间,祝吟鸾没忍住。


    她冒出咛泣。


    连续几日都这样,外面的小丫鬟们都不禁感叹两人也太蜜里调油了。


    先前还以为大公子不近女色,可碰上祝家姑娘,竟也缠着对方夜夜笙歌,日日都要闹上许久。


    “……”


    祝吟鸾垂眸看到男人的薄唇吻上白雪凝成的春山。


    沈景湛合该在朝堂上进谏奉策,号令中书.官.僚,此刻却吻着她。


    他便是在做这样的事情,脸上也没有任何被.情.欲,充斥的猴急且丑陋的急不可耐。


    或许得益于他实在生得太俊了,眉眼绝伦如画中玉郎,神台君子。


    可这位俊如画中玉郎,神台之上的君子却折于她的衣衫.裙.下。


    祝吟鸾忍不住.哭咛出声。


    细嫩白如新葱的手攥着男人臂膀,指甲滑过男人手臂之上蜿蜒的青筋,留下浅浅


    的划痕。


    她骨子里窜起一股酥麻,在他的唇退离之时,甚至想要追逐上去,让他接着吻她。


    祝吟鸾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了。


    她明明不喜欢沈景湛的,她并不爱他,但很喜欢与他耳鬓厮磨。


    他吻得她好舒服,还很会照顾她的感受,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但他又死守着分寸,只在春山门外徘徊不前,就是不越雷池一步。


    “……”


    这一日也是这样的,只是位置不同。


    祝吟鸾的后腰狼藉一片。


    有他,亦有她的。


    分不清彼此。


    她脱力了。


    整个人趴在他的怀中奄奄一息,娇娇.喘着气。


    两人的衣衫,并未完全褪去。


    却春色弥漫。


    若是被人瞧见,谁敢相信,始终没有越过那一步呢?


    祝吟鸾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一次比上次更清晰,她的耳朵就贴在他的心口之上。


    是因为她昨日也听过沈景湛的心跳声吗?


    她觉得他的心跳声很熟悉。


    好累,她的脑子不想转了,只知道熟悉,却追溯不到熟悉的源头究竟在什么地方。


    祝吟鸾思忖期间闭上了眼睑,缓缓睡去。


    完全忘记了要离开他的怀抱,演戏结束了,合该“分道扬镳”各睡一边。


    良久之后,男人垂眸看着姑娘乖顺的脸庞,合上的眼帘,感受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


    抬手抚摸上她恬静的小脸,摩挲她柔软的耳垂。


    俊颜渐渐露出满意的笑。


    嗯……她对他越来越不设防了。


    经过几日的查访,祝家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施家收养的义女,嫁入沈家高门的人,的确是祝吟鸾。


    是那个被卫家和祝家联合赶出门,断绝关系的祝吟鸾。


    正厅之内,祝家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盘算着主意。


    相对于祝沉檀的愤怒,祝大人心中只有激动,第一次正儿八经在心里正视起他这位庶女的存在。


    没想到,她离开卫家,竟然还能悄无声息攀上沈家。


    得了沈家沈世子做女婿,这何止是说出去有面子啊?要是沈景湛当着人前叫他一声岳父大人,里子都有了!


    昔日看不上他的官员,还不得过来主动跟他攀谈结交?


    越想越激动,祝大人脸都红了,忙不迭开口,让朱夫人快快派人给祝吟鸾送信,叫祝吟鸾带着沈景湛回祝家来,认亲吃饭,好生聊聊,亲近亲近。


    一看祝大人热情洋溢,全然不顾她感受的脸,祝沉檀心里浮现起怨恨。


    祝吟鸾那个小.贱.人,一朝高嫁,面都没有露,竟然就将父亲给笼络走了。


    祝沉檀恨不得摔杯子砸碗,但不能……


    因为朱夫人提前说了叫她冷静,她日后的前程姻缘还要指望着祝吟鸾,在任何地方都不能闹,不仅不能闹,还要想方设法跟她攀上关系。


    那可是从小她就看不上的庶妹,眼下居然要让她去讨好她?!


    思及此,祝沉檀的脸色不亚于吞了一只蝇虫,恶心极了。


    祝吟鸾算什么东西?给她提鞋都不配,她若是识趣,就应该把沈景湛让出来,主动离开沈家。


    “老爷怕是忘记了,先前她跟家里断了关系,您让她不要回来,眼下恐是递不了信。”


    朱夫人是想要指着祝大人去跟沈家联络,毕竟她之前收铺子的时候,还训斥威胁了祝吟鸾一通,这会上沈家门,谁知道吃的是茶还是尿啊?


    没想到祝大人又把事给她踢回来了,让她去递信?


    他作为家中主君都害怕得罪沈家,她不过就是□□内眷难道就不怕了?


    那贱.人生的小.贱.人,如今的身份可今非昔比!


    “递不了就想法子。”祝大人肃着一张脸,“她终归是祝家人,不明不白嫁过去了算怎么回事?你作为主母自然要想办法周全!”


    朱夫人被噎了找不到话回。


    祝沉檀忍不住.插.嘴,“父亲您怎么忽略了?祝吟鸾寻了施家做靠山,此刻叫施将军做爹,认施夫人为娘呢,哪里肯回咱们家?”


    “这有什么要紧?”祝大人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能够寻到施家做靠山也是有本事的,若她的心归于祝家,咱们家不也拐着弯跟施家亲上了吗?”


    施将军在武将堆里可是很有话语权的啊!


    祝沉檀被训了,脸色变得很委屈,“父亲您这句话是在说女儿没本事,女儿给祝家丢脸了吗?”


    祝大人一个头两个大,到底是自己疼惜捧在手里许多年的嫡长女,声音软了下来。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为父相信你日后定然比你这个妹妹有出息。”


    “但眼下咱们还是要指望她,早点跟她联系上,让她回家来,为家里做事,让你高嫁,让为父和你哥哥晋升,将来你母亲指不定都能得一个诰命夫人。”


    祝大人变相哄着两人。


    祝沉檀安定下来,朱夫人想到他说的这种可能,也开始转着主意了。


    一旁的祝鸣生眯着眼,提议道,“若是见不到三妹妹,不如去找沈家人?”


    “沈家人怎么会见咱们?”祝大人原就不想去怵沈家的眉头,毕竟还不清楚沈家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主要是有关沈家如何接纳了祝吟鸾的消息半点查不到啊!


    他盘算着先见到祝吟鸾再说,柿子当然要找软的捏。


    怎么见到祝吟鸾,就要让朱夫人想办法了。


    祝鸣生道,“绕来绕去找三妹妹,咱们是迂回婉转为她无情抛弃本家的作为周全了面子,可旁人不知情的还不认为咱们有鬼?”


    听闻这番话,三人纷纷瞧过去。


    “倒不如直接给沈家递帖子,母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是三妹妹那边直接跟卫家和离了,偷跑出去许久没有音讯,是上次参加喜宴才见到她人,得知她嫁到了沈家。”


    祝大人思来想去,认为这个路子可以走,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看向朱夫人,“事不宜迟,明日就去沈家递拜贴吧!”


    朱夫人心一横,“…行。”


    翌日晨起,她便亲自将拜贴送到了沈家门前。


    第44章 第44章早些要个孩子吧。


    彼时,沈夫人正在沈老太太的院子里伺候她用早膳。


    先前为着沈景湛不肯成亲的事情不断装病,谁知沈景湛娶亲以后,反而真的病了。


    幸而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前些日落雨,吹风头疼,太医嘱咐了多躺躺,又开了几味解郁健脾的药。


    听到下人来报,说祝家夫人递来了拜帖。


    沈夫人添汤的动作顿了一下,疑问,“哪家?”


    沈老太太也随之看过去。


    管事的婆子重复道祝家。


    “祝家?”


    京城高门倒是有姓祝的,和沈家也有往来。


    但即便是说祝家,定然会在前面加个官职爵位,譬如说沈家,那定然要说是侯府沈家了,如此才好区分,以免混淆了门第,怠慢客人。


    单名一个祝家,谁知道是哪家?


    “说是咱们世子夫人的亲娘家。”


    适才想不到是哪家,下人又讲是祝家,沈夫人心里便冒出隐隐约约的直觉。


    如今真的听到管事婆子那么说,瞬间确定了,祝吟鸾先前的母家。


    沈夫人和沈老太太对视一眼。


    沈老太太放下银勺,“拜帖拿来我瞧瞧。”


    “母亲您先吃早膳。”见老太太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担心她的身子骨。


    “还真是这祝家啊。”沈老太太看过拜帖递给沈夫人。


    又问管事婆子,“人在哪?”


    “就在门口候着呢。”


    说话间,沈夫人已经将拜帖内容看完了。


    祝家的登门恐怕没好事,但不得不说这拜帖


    内容写得倒可以。


    “媳妇前去看看,母亲您多用些饭菜,一会要吃汤药呢。”


    沈老太太点头摆手让她快去。


    沈夫人走后,沈老太太还是不放心,点了一个她身边的婆子跟过去听听。


    帖子递进去许久了,还是没回信,朱夫人不免忐忑担心。


    祝吟鸾那个小.贱.人会不会在其中使坏,收了帖子派人过来将她给赶走?亦或者又亲自出来,仗着世子夫人的身份给她这个嫡母一个下马威?


    朱夫人慌里慌张想着,忽而沈家大门打开了。


    出来的不是祝吟鸾那个小.贱.人,而是沈夫人!


    朱氏立马上前福身自报家门问好。


    听到对方称呼为侯夫人,没叫亲家母,沈夫人面不改色,倒也没抬高门架子,礼貌回应了朱夫人的问好,


    随后装傻充愣道,“不知祝夫人今日递帖子过沈家门来,所为何事啊?”


    沈夫人适才的温和礼貌让忐忑不安的朱夫人受宠若惊,还以为沈夫人要迎她进入沈家坐了。


    没想到茶水还没吃上一口,对方在大门前就问她来做什么?


    沈夫人可是高门贵女,母家上面是开朝大将军,这些年.操.持着侯府,可谓长袖善舞,玲珑剔透,怎么可能猜测不到她的来意?


    既在门口就堵着问了,会不会是祝吟鸾那个小.贱.人的主意?偏生她没有露面,对着侯爷的当家主母,朱夫人哪里敢造次。


    对方装聋作哑,朱夫人一咬牙,索性就豁出去了。


    高门世家最重颜面,她不信沈夫人真让她在门口说沈家的私事,就不怕人听去了?


    祝家的脸面没有沈家大,有沈家一起丢面,还慌什么?


    这次到了门口侥幸见到了沈夫人,若是空手回去,下次再来指不定会不会吃闭门羹呢。


    因此,朱夫人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


    “此事说来也怪是不好意思的,事关我那不省心的女儿,前头我听说她离开卫家以后,竟然去找了施家夫人,认了对方为义——”


    朱夫人除了第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后面就刻意拔高音量,往外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夫人皱着眉头打断,“祝夫人慎言。”


    “什么女儿不女儿的,祝家和施家有什么关系?纵然是有些什么,如何又攀扯到了沈家?”


    “夫人说话这般不忌讳,是不怕吃官司?”沈夫人眯眼,高门贵.妇的气势瞬间展露,威压向前。


    朱夫人的确被吓到了,但她脸都豁出去了,要是就这么回去,跟祝大人都不好交代,干脆就当没听到沈夫人说些什么,直接抹着眼泪,说她是太担心祝吟鸾了。


    “我自小疼着宠大的姑娘,也不知为何,莫名就不认我这个娘了,纵然如此也罢了,我就想见她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若是好我也放心了!”


    沈夫人静静看着朱夫人许久。


    她不说话,朱夫人也被瞧得毛骨悚然,她也就是装装样子,不敢大肆撒欢,真的在沈家门口哭泣。


    良久之后,沈夫人扯出一抹笑,“朱夫人看起来怨气缠身,好似有天大的冤情要诉,既求到我们沈家门前来,倒叫我不好冷眼旁观了。”


    “我那儿子也是御前断案的人,我让他来听道听道,瞧瞧祝家是笔什么冤账呢。”


    “去把世子叫来正厅。”沈夫人说完吩咐身侧的丫鬟,随后转身就走了。


    朱夫人吃了奚落和恐吓,心中慌得厉害,见沈夫人一改见面的温和不理她了,意见踌躇期间,想到荣华富贵,只能厚着脸皮跟上去。


    她先前也有幸去过几家高门赴宴,可那几家的院子跟沈家的比起来,瞬间不够看了。


    沈家真不愧是天子脚下的第一世家大族啊!


    朱夫人在后面左右偷看,时不时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样,沈夫人见状,越发忍不住在心里皱眉头。


    早知道祝家是个小门第,却没想到作风竟如此一言难尽。


    听说,祝吟鸾自幼没了小娘,便是放在嫡母屋内养大的。


    朱夫人如此做派,那祝吟鸾品性能好么?


    思及此,沈夫人心中对祝吟鸾那点——因为办施家回礼而积起来的好感瞬间没了。


    到正厅以后,沈夫人也没叫朱夫人坐下。


    朱夫人继续厚着脸皮自己个坐下,偷偷打量着沈家正厅。


    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实在是太大手笔了。


    沈家的正厅不仅仅是大,摆放的各类玉器都是名贵之物,桌椅板凳也是最好的木料,这放在京城的铺面里,得有钱有权才能够买到。


    “世子怎么还不过来?”沈夫人打发小丫鬟去催促。


    她没提祝吟鸾,免得朱夫人听见了话茬,顺着梯子来找话。


    小丫鬟们不拿茶水,朱夫人就干坐着。


    听到世子两个字,一想到要见到沈景湛,她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也要见到祝吟鸾了?


    可没想到,半柱香后。


    沈景湛是来了,祝吟鸾却没有露面。


    乍见沈景湛的第一面,朱夫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人也不自觉缓缓站了起来,感叹打量着对方丰神俊朗的样貌和气度。


    “这、这就是世子爷吧?”朱夫人忍不住上前套近乎,“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


    夸沈景湛的同时,也不忘记拍了沈夫人的马屁,想要借此修复适才在门口闹的不愉快。


    沈夫人看穿了她的心思,勉强扯了个笑没接话,用眼神跟沈景湛交流,让他自己收拾局面。


    沈景湛却像是没有看到沈夫人的气恼,以及她甩过来的摊子。


    他蹙眉疑惑问,“母亲,这是哪位亲眷的夫人,怎么以往没见过?”


    母子两人搭着擂台互相唱戏,但因为沈景湛伪装得太好了,只看脸,朱夫人压根就没有瞧出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她开始在心里笃定,以为是祝吟鸾迷惑了沈景湛,没跟沈景湛提过家里的事情。


    甚至还在心里兀自猜测着,或许是祝吟鸾先攀上了施家,借此勾搭的沈景湛,否则以她的身份和交际,怎么可能会接触认识到沈景湛呢?


    “人就在跟前,你自己怎么不问?”沈夫人对着他皮笑肉不笑,静静看着他演戏。


    沈景湛瞧过去,还没开口,朱夫人便自报家门,“世子爷有所不知,我是您内眷夫人的嫡母啊。”


    “鸾儿的亲娘?瞧着样貌不大像呢。”沈景湛反问。


    听到亲娘两个字,朱夫人脸色微变,但又很快压下去,她笑着说,“是嫡母。”


    听出沈景湛亲昵称呼祝吟鸾,她也顺着说道,“但鸾儿那孩子一直是养在我跟前的,说是亲娘也差不离了,我一直拿她当亲生骨肉疼惜。”


    “对了,她怎么没来?”朱夫人这才想起来往后面看去,真是没有见到祝吟鸾的身影。


    “鸾儿昨日累了,今日精神不济,用过了午膳在休憩。”


    闻此言,沈夫人和朱夫人各自有计较。


    沈夫人想到老妈妈连日的汇报,说他极其疼爱祝家女,夜夜都要水。


    朱夫人则是在想,祝吟鸾那小.贱.人竟然这般会笼络人心?听着沈景湛的话茬对她很是喜欢与疼爱。


    沈景湛吩咐人上茶果,事先还问朱夫人喜欢喝什么茶水,配什么果子。


    “都好都好,我不挑剔的。”朱夫人真是受宠若惊,先前沈夫人突然变脸,她还以为此行不会好过了。


    没想到沈景湛竟如此平易近人,天老爷,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幸而是厚着脸皮入了沈家门见到人。


    “夫人请坐。”沈景湛吩咐人上最好的茶水果子,又亲自请她上坐。


    朱夫人感受到了莫大的虚荣,畏缩起来的腰杆都挺直了,但在沈家地界,沈夫人面前也不敢放肆。


    “世子爷客气了。”


    沈景湛脸上浮着温和无害的笑,“既然是鸾儿的嫡母,便也是景湛的嫡母了,合该称呼您一声岳母才是。”


    岳母两个字砸到朱夫人的头上,直叫她喜得收不住脸,瞬间笑开声音,“这……这倒也是的。”


    沈夫人在主位上看着沈景湛扮猪吃人,眼皮微挑,没吭声。


    “岳母吃茶。”小丫鬟们手脚很快,即刻就端上来了。


    沈景湛算是正儿八经叫了一声岳母。


    朱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捧着茶水喝,“哎哟


    ……世子爷实在太……太会说话了。”


    期间,她还颇是小人得志般看了一眼沈夫人。


    那眼神仿佛在说,瞧我方才说的是不是事实?你的儿子沈景湛可是认了的。


    沈夫人不喜,瞧不上朱夫人的做派,却也没有砸沈景湛的台子。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这祝家的蠢得人无话可说。


    想起先前他当着老太太的面陈情过祝家女遭休弃的内情——是被娘家和前夫家赶出来的。


    这祝家的拜高踩低,对庶女决计不像嘴上那么宽待。


    她这儿子爱惜祝家女好似命根子一般,哄着祝家女睡了才过来,不叫她露面是怕她见了祝家的心烦吧?


    如此下来,会不帮着她出气吗?


    思及此,沈夫人倒一解心中郁气,坐在旁边全当看戏了。


    “……”


    吃了茶水,朱夫人先开口,还是方才在沈家门口跟沈夫人说的那番话。


    说祝吟鸾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离开了卫家,许久不见踪影,祝家人找了好久,近些时日才得知她竟然认了施家夫人和将军为义父义母,又嫁到了沈家来,反问沈景湛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罢,朱夫人观察着沈景湛的脸色,见他蹙眉,似乎在思虑,心里忍不住打鼓。


    好一会,沈景湛答非所问,“岳母不知道娘子在卫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朱夫人一愣,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我不知道啊!”


    幸而先前带着她的檀儿上门逼祝吟鸾让位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


    祝沉檀和卫如琢也没有按日子成亲,发放喜帖。


    就算是沈景湛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能够周全回来。


    毕竟沈景湛看起来就很好说话,不似狡诈难缠之辈。


    “鸾儿是怎么跟你说的?”朱夫人再次试探问。


    沈景湛还在思考,眉头始终皱着。


    朱夫人开始猜测,祝吟鸾很有可能跟沈景湛说了些什么。


    她必须要快些挽回局面,但祝吟鸾刚嫁给沈景湛,两人之间浓情蜜意,这关口可不能说祝吟鸾的什么不好来,免得惹了沈景湛不快,站到她那边,跟祝家.交.恶……


    所以朱夫人装模作样唉声叹气,“鸾儿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乖顺,性子柔和,她突然从卫家跑出去,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


    “可我怎么都想不到她离开卫家后,竟不回家中去,仔细想想,必然是她出嫁的时候我曾说了让她好生过日子,出了门就是别家人,有事多自己掌掌眼之类的话,可我到底是怕她舍不得家,躲着哭,这才迫不得已狠下心说了那样的话。”


    “谁知道她竟然误会了我,把话放到心里去,我是她的母亲啊,岂能不疼她?唉……说到底说破天,也是我这当母亲的不好……”


    朱夫人这番话糊弄别人道行低的或许还可以,但在沈家两只老狐狸面前,装得无比拙劣。


    沈夫人心里控制不住的鄙夷。


    沈景湛温和长睫掩饰的眸底则是一片薄凉和不耐。


    母子两人都没露出风声,朱夫人捕捉不到,还以为她的话奏效了,为求逼真,她还抹了两滴眼泪。


    她讲了一箩筐,沈景湛总算是开口,“岳母言重了,鸾儿并没有嫌弃您不好,更不曾道祝家待她刻薄。”


    “那她都说什么了?为何不归家?又怎么去找了施家呢?”


    趁热打铁,朱夫人连忙追问。


    沈景湛叹一口气,提起祝吟鸾时掩饰不住的疼惜。


    “鸾儿说卫家大人与她情意破裂,嫌弃她四年无己出,休弃了她,她也没脸回祝家,怕辜负了岳母和岳父大人,也怕你们担心。”


    “便在京中寻了一处宅子养身子,就在京西南那边的雅音小筑,后来在哪偶然结识了施家夫人,施夫人喜欢她的性子,认了她为义女…”


    “岳母也知道施家乃是我们沈家的旁系,我过施家之时遇到了鸾儿。”


    提到两人之间的“邂逅”,男人的声音骤然柔和下来,俊美的脸上陷入过往的美好中。


    “鸾儿温婉娇怯,品性又好,我见了她总是心中欢喜,总归已经到了适龄年岁,便向施将军和施夫人求娶,将她迎回了沈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朱夫人忍不住在心里顺一口气,总算是把所有的话都给套出来了。


    雅音小筑就在京城高门世家遍布的地段,祝吟鸾那小.蹄.子有几分姿色,她把宅子买在那地方,恐怕早就想着要再嫁。


    就像她当初的小娘一样,卑贱之身却爬上祝家主君的床,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


    不过她比她那短命娘运气更好,倒是让她真的成为凤凰了。


    还真是小看了这小.贱.人。


    残破之身还生不出孩子,反而钓到了这么好的金龟婿,全京城的贵女都被她给压下去了。


    “今儿我还能不能见到鸾儿?我怕日后不能来了……她果真没有生我这当娘的气吗?”


    沈景湛笑着宽慰朱夫人,“岳母放心,娘子没有生气。”


    “先前还说要回祝家去看看呢,只是她胆小,没准备好措辞,岳母今日一来,待我转告了她,她也能够安心了。”


    “您放心,待鸾儿心绪彻底开阔了,我就带她携了重礼去祝家探望。”


    听到重礼两个字,朱夫人心里一喜,家里银钱还短缺着呢!


    心里惦记,嘴上却说得好听,“都是一家子,回去还带什么礼,千万别带,那你们什么时候回门?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日吧?亲家母,您说呢?”


    朱夫人被沈景湛几句话哄得红光满面,面子里子都上去了,直接对着沈夫人改了口,直接就叫上亲家母。


    沈夫人只是笑笑,“这要问世子的意思了。”


    沈景湛接过沈夫人的话,回朱夫人道,


    “我倒是觉得岳母说得好,也盼着早点跟娘子回祝家去见见您与岳父大人,可还是要听她的意思,况且她近来身子不大爽快,只怕要养养。”


    真不知道那小.蹄子究竟用的什么手段,竟然把堂堂中书大人,侯府世子驯服得如此依从她!


    不过……沈景湛如此好迷惑,待去了沈家,好生安排她的檀儿与之亲近,说不定还能像在卫家那般故技重施,把祝吟鸾给挤兑走。


    “好好好,那你快些问问她,也让她仔细保养,今儿我也带了礼品来,没见她人倒是可惜,劳烦你帮我转送吧?”朱夫人道。


    她高兴介绍着带来的物件,哪些是给祝吟鸾,哪些是给沈夫人和沈老太太的……


    “岳母您放心。”沈景湛点头笑道,吩咐人收下。


    送了一步三回头的朱夫人出去后,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褪转为森寒。


    回了正厅后,沈景湛方才坐下,沈夫人问他到底怎么打算?


    “母亲您不知道吗?”他端起茶盏,淡淡道。


    “你的心思七弯八绕,怕是你枕边人都不知道吧!”沈夫人没好气。


    提起祝吟鸾,沈景湛微挑了挑眉,笑了一下,“她的确不知道。”


    “果真在睡?”沈夫人问。


    沈景湛慵懒嗯了一声。


    “祝家的事情你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想管了,但处理也要谨慎些,别败了咱们家的名声,你祖母这些时日病了,到底要想着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撑不撑得住。”


    “待鸾儿醒了,儿子带她去祖母那边请安用晚膳。”


    沈老太太那边的院子布局景致也不错,她还没有去逛过。


    沈夫人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道,“你祖母这病怎么起的,你心里没数吗?”


    “儿子又不是郎中,哪里知道?”


    沈夫人,“……”


    “你虽然成了亲,但跟家中同辈比起来,到底也算是成家成得比较晚,早点跟你媳妇要个孩子,你祖母的病也就好了。”


    不只是老太太


    顾念观望着祝吟鸾的肚子,沈夫人也留心着。


    她想知道这祝吟鸾究竟能不能生。


    看着两人浓情蜜意,日日都成好事,恐怕孩子也要快有了吧?


    “母亲这么想抱孙子,家中不是已经有人生了吗?”


    沈夫人可不光他这么一个儿子,比沈景湛年岁小的,早些年就成家了,也有了子嗣,还不止一个。


    沈夫人没好气,“别人的都抱过了,就差你的孩子了。”


    沈景湛还是笑,“既然如此,您可多要派人去听听动静,好生督促督促儿子。”


    沈夫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祝吟鸾一觉醒来,没见沈景湛,却听明芽说,今日朱夫人来沈家了。


    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睁圆,“你说什么?”


    第45章 第45章他在哄她吗?好像是。


    明芽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祝吟鸾仅存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


    眉头紧皱,脑中想着朱夫人找到沈家来了,在她午睡的时候。


    “小姐,您别担心,人已经被世子爷打发走了。”明芽宽慰她,说朱夫人虽然来了,但沈景湛没一会就把人送出去了,并没有闹起来,相反和和气气的。


    沈景湛为何不叫她起来,独自就去应对了?


    “他是怎么说的?”祝吟鸾问。


    “具体内情到底怎么说的,奴婢并不清楚,奴婢只知道朱夫人来了,是沈夫人接待的,沈夫人派人过来叫世子爷过去正厅见人说话,那会您刚睡下没多久。”


    “婆母派来的小丫鬟没叫我吗?”她敏锐问。


    明芽摇头,“只叫了世子爷。”


    祝吟鸾沉默下来,“……”


    祝家是她的亲娘家,沈家的人定然清楚,朱夫人上门,沈夫人只叫沈景湛,不叫她。


    显然是……要么不把她当回事,要么沈夫人生气了,提她就烦。


    先前朱夫人找来的地痞无赖就是沈景湛去处理的,纵然沈景湛已经清楚祝家人的秉性如何,可朱夫人亲自找上门来的事情,还是让祝吟鸾心中煎熬,难受。


    更何况,不光是沈景湛在,沈夫人也在。


    侯府虽只住了长房人户,但她和沈景湛才成亲,侯府其余的几房谁没有盯着这边?再者说,沈家长房的人也不少,单是姨娘都有好几个,拢着庶出公子小姐们,乌泱泱一大堆人。


    她本就有意想要与沈夫人打好婆媳关系,还没想好要怎么正儿八经认真接触,朱夫人竟先跟沈夫人碰上了。


    想到朱夫人过往爱慕虚荣,高高在上的嘴脸,碰上了沈夫人……


    祝吟鸾心里不免叹气。


    她又问沈景湛去哪里了?此刻必然要早点知道朱夫人上门都说了些什么,方能安定她的心思。


    “世子爷他——”


    明芽话还没说完,祝吟鸾已经看到了从书房方向过来的沈景湛。


    “鸾儿找我?”男人眉眼含笑,一如她睡前的模样。


    明芽清楚两人有话要说,福身之后,识趣带着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下去。


    人都走了,祝吟鸾便问他方才朱夫人是不是来了?


    “嗯。”沈景湛点头,坐到她旁边。


    没等祝吟鸾接着询问,他便主动将适才在正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祝吟鸾。


    听罢,祝吟鸾眨眼道,“嫡母信了?”


    “信了。”沈景湛嗯声。


    朱夫人是真的信了还是假的信?她既然都上门来了,这便意味着祝家人都知道了,祝家知道……卫家恐怕也知道了。


    只是沈景湛这样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祝吟鸾低着头琢磨。


    他分明清楚她不想跟祝家的人有太多瓜葛。


    眼下人是打发走了,但祝家的人肯定还会来的,就为着他口中的一声岳母,朱夫人不攀吸着沈家才怪,她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这可是攀龙附凤的大好良机啊!


    试问京城当中的人谁不馋沈家的权势富贵,谁不想跟沈家的人沾亲带故?


    她第一日去给沈家亲长敬茶的时候,沈夫人虽然没有为难,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她当时可是说了要让她做好世子正妻的本分事,她与沈景湛夫妇一体,荣辱也是一体的。


    后面的荣辱一体四个字特别有深意,祝吟鸾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快速思忖着,想着祝家卫家…施家沈家亲长的态度。


    眼下又不知道要怎么张口才体面,要怎么说才能不得罪,不冒犯到沈景湛,促使他生气。


    没想到,沈景湛轻启薄唇,眉梢始终含笑,“鸾儿想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他风轻云淡,三言两语间直接挑破了她的欲言又止。


    祝吟鸾语塞,她看着男人的俊脸。


    她看着他的同时,沈景湛也在看着她。


    彼此的瞳仁里都映着对方的脸。


    男人眉眼清俊,眸光流转着落落大方坦坦荡荡,她呢?躲躲藏藏,扭扭捏捏。


    两相对比之下,祝吟鸾觉得她翻来覆去的心绪,简直拧巴得丑不堪言。


    可她在祝家闺中多年,卫家后宅四年,仰人鼻息过日子,已经下意识习惯了这样的小心翼翼。


    思及此,她睫羽开始颤抖,闭眼又睁,看着男人时,眼里有豁出去的微光在闪。


    “是。”


    反正两人之间一直开诚布公,她索性咬唇点头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认了朱夫人做岳母,她日后一定会巴着沈家的。”


    当初她在雅音小筑就跟朱夫人撕破了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叫嫡母了。


    “你知不知道……不只是朱夫人会巴着沈家,祝家那些旁支嫡系都会来吸沈家的血……”


    当初她被赶出卫家,父亲和嫡母让她不要回家,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如今又来攀附,她想要脱离苦海,过些属于自己的平静温和的日子,怎么那么难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吐不快,祝吟鸾索性把话说明白。


    反正遮遮掩掩没意思,暗中揣测也很累。


    “当初我去有司衙门递诉状,还是你接手的案子。”当时沈景湛出来救她,说是涉及朝廷事情,并没有让她留下问话。


    他到底对她过往的事情知道多少,她并不是很清楚。


    从相识到成亲,两人之间的进展算是很快了。


    回想起来,她这样胆小的人敢凭一己之身高嫁,全是因为心里那股被欺压多年的委屈气一朝释放了。


    它转化为意气,勇气,怒气,托着她,撑着她,鼓着她走到沈景湛身边,走进施家,又嫁到沈家来。


    沈景湛是个正人君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她不说,他也从来不会过问她的那些事情。


    以他的身份地位,或许早就弄得一清二楚,可他不计前嫌,待她很好。


    她不想要他去接触祝家人,不只是他,还有沈夫人,沈老太太,沈翕云,沈家人,施家的人,她都不想叫她们去与祝家的,卫家的接触。


    那是她的伤口,她身陷困境的潮湿泥泞。


    她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她想要自己应对,不想被人看笑话,因为这么多年被人挑挑惕惕,取笑玩闹,她觉得够了。


    话虽如此,但……好像维持…面子,真的很难。


    她能自己应对吗,能的话就不必嫁入沈家了。


    “……”


    祝吟鸾说了那句案子之后,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平静温软的声音下隐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倔强哭腔。


    她的头也稍微低了下去,长睫底下泛起水光。


    男


    人见状,心头一动。


    眼前的姑娘道,“我当初离开卫家,都是因为娘家与婆家人逼迫,父亲嫡母想要把长姐嫁过来,与我一道伺候卫如琢,我不愿意……”


    “…我和卫如琢的这门姻缘本就是填补家中长姐攀附骆家之后的空缺,父亲担心悔婚卫家被人诟病…这才让我嫁过去……”


    “谁知这四年,长姐会与骆暄和离,卫家又屡次高升,长姐回心转意,卫如琢也还是喜欢长姐,父亲嫡母领着长姐进门,竟说是我占了原本属于长姐的姻缘,理应还给她了,嫡母和婆母都刺我不会生孩子,让长姐进门帮着开枝散叶是我的福气……”


    言及此,祝吟鸾忍不住自嘲嗤笑,“卫如琢也没有站在我这边……”


    她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低迷,就当沈景湛以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她顿了一会,竟冷静下来了。


    微低下去的脑袋也抬了起来,她眼里水光并没有完全退却,她看着他。


    “我实在不能苟同她们的说法一道欺负我自己,所以我不愿意,自请和离,卫如琢觉得我不识好歹,不愿和离,便休弃了我。”


    “离开卫家那日,父亲和嫡母,亲口对着我说,要与我断绝关系,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不让我回祝家门,我在京城买了一处住宅,婆母还是不肯放过,步步紧逼,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所以,我不想要你对朱夫人笑脸相迎,还叫她岳母。”


    “我不想祝家攀附沈家,不想要再跟她们有任何瓜葛……”


    她说完之后,眼里豁出去的那点微光渐渐熄灭。


    瞥过与他对视的眼,抬手擦着积攒许久的泪珠,默不作声平复她翻涌出来的心绪。


    见她如此,沈景湛轻叹一声,他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


    祝吟鸾愣了一下,“……”


    男人的怀抱宽阔无比,抱上来的一瞬间,温热席卷笼罩着她的周身八道。


    他的大掌揽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轻柔拍着她的后背。


    沈景湛在哄她吗?


    好像是。


    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男人俊脸之上的心疼彻底展露,一览无余,他眼底的阴狠也没有隐藏分毫。


    但脱口而出的语调却很温柔,“鸾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都明白,为何还要……


    祝吟鸾还没有问出来,男人便接着道,“但你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不清楚…扬汤止沸,去火抽薪的道理?”


    更何况,祝家和卫家人都没有得到惩罚,只是将人赶走,岂不是太容易了?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以免吓到她,也怕被她察觉端倪。


    她的敏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祝家与卫家的事情上,她之所以拎不他笑脸以对朱氏的用意,无非是因为祝家是她的出身血亲,卫家又是她少女情岁时初初嫁过去的门第。


    再是怎么铜铸铁打,坚韧不拔的人,总不可避免围困于父母骨肉。


    此刻陷于迷局,她才不能够做到旁观者清。


    沈景湛撒网布局,自然看透人心,无比清楚。


    不过,经过沈景湛这么一说,发泄过后又冷静下来的祝吟鸾,有些回过味了。


    她暂时没说话。


    男人持续轻柔拍着她的后背,将她带过来。


    贴着她的耳朵哄她,给她解释,


    “你知道祝家卫家人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本性,也清楚京城高门世家要顾及名声脸面。”


    “这一次或许可以以.权.施压,将祝家夫人赶走,又封住对方的口舌,但纸包不住火,扬汤止沸能扬几时?”


    祝吟鸾的脑子跟着他的话在转,闻言,她脱出沈景湛的怀抱,问他,“你…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这些人登高跌重,求而不得,永坠粪泥,生不如死。


    想说他怎么做,就看她舍不舍得。


    又怕吓到她。


    毕竟她哭得眼尾鼻尖通红,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都还没有.干.透呢。


    “鸾儿若是信任我,祝卫两家交由我处理可好?”


    男人伸手,将她哭湿了黏在脸上的发梢拂到耳朵后面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温柔。


    “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来为鸾儿抵挡祝、卫,两家的逼迫吗。”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可祝吟鸾看着男人俊美无俦,温柔无害的样貌,挪不开眼的同时,心里渐渐定下来。


    他凑过来,额头触碰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大掌摩挲她的侧脸,拇指指腹擦拭她悬挂的泪珠。


    “鸾儿信我,嗯?”


    男人清冽的呼吸近在咫尺,说话的嗓音也磁沉性感。


    她的心不止是定了,还渐渐起了酥麻…


    这样近的距离,如此语调。


    让她想起这几日夜里与他的亲密,与他亲吻的滋味。


    他亲昵吻她的脸,流连在雪凝成的峰满。


    大掌指腹的粗砺都磨得她很舒服。


    思及此,祝吟鸾忽而口干舌燥起来。


    她……


    这是怎么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


    虽然不是青天白日了,可还没有彻底日暮西垂,还没有用晚膳。


    她怎么就……竟然回忆起跟沈景湛亲吻的滋味。


    还想他亲她。


    “鸾儿……”


    她虽然已经会隐藏情绪,可在老谋深算的男人面前依旧初出茅庐。


    他明明看穿她的异样,却还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低声问她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祝吟鸾连忙撇开眼,平复她躁动的心,“我……”


    “没什么……”


    既然都说清楚了,又走到这一步,她只能点头,“我…相信你。”


    “总归你已经这样说了,那你便去处理吧。”


    “放心,不论凡事我都会跟鸾儿时时交代的,叫你心中安定。”


    他拉过她的手,与他的牵在一处。


    祝吟鸾本就垂眸,此刻清楚看到男人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的指缝,牢牢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她只觉得亲近到密不可分的黏.腻。


    她适才起来的躁动还没有散去,此刻甚至都不敢动了。


    只能竭尽力气将话茬给挪开,“我方才失仪了,还请夫君勿怪。”


    她第一次清醒的“口无遮拦”,说上这许多话。


    想当初,她在卫家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时,也只是讲了一句要和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


    那时候,她觉得好累,根本不想费口舌。


    现如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就没有在沈景湛面前端住了?


    甚至还哭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是她的盟友,他知道她很多的晦涩,知道她的过往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窘迫了,先前在有司衙门,她被人架到长凳上施以庭杖,都是他救的她。


    所以,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可若只是盟友,她与他又亲密……


    比如眼下牵着的手。


    他说话就说话,做什么还要牵着她?


    “我去洗把脸,你…你先松开我。”


    她找了借口。


    谁知道沈景湛竟然起身牵着她过去梳洗,他又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要梳妆之时,祝吟鸾趁着他拧帕子的空隙往外叫明芽。


    知道她的小心思,沈景湛也只是翘了翘唇角。


    沈景湛离开去换衣衫之时,与她道沈老太太身子骨不舒服,已经找太医看过了,就是偏头疼,但今日要过去那边用晚膳,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祝吟鸾听罢,心里想着恐怕不止那么简单,还有今日朱夫人登门的事情,沈老太太可能要问。


    她没说出来,点头道好。


    梳妆好了之后,祝吟鸾让小丫鬟备了一些补品包好一道带过去。


    幸而方才哭得不是太厉害,这脂粉一上,看不出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今儿的晚膳,沈夫人也在。


    见到沈夫人的脸色一如往常,仿佛今日就没有见过朱夫人般,祝吟鸾心里也不敢松懈。


    她知道沈夫


    人不似朱夫人和庞氏那般会把脸色时常摆在面上。


    “来了?”沈老太太掀眼帘看过来,由着老妈妈扶着起身。


    祝吟鸾让小丫鬟送了礼品上去,亲自过去帮着老妈妈一道搀扶沈老太太。


    对方看向她凑近,起身动作一顿,打量她的微垂的小脸,道了一句,“来用个晚膳而已,何必带礼?”


    “祖母身子骨不好,孙媳不能时时尽孝跟前,只能略带薄礼以做微微弥补,还请您不要生气。”


    倒是个嘴甜会说话的。


    沈老太太呵笑了一下,她把手腕搭到了祝吟鸾手中,让祝吟鸾搀扶她。


    沈夫人在一旁看着祝吟鸾的动作,倒也没说什么。


    先前她对祝吟鸾有好感,但今日朱氏的面目实在可憎。


    现在即便眼下祝吟鸾言行举止令人顺眼,她也喜欢不起来。


    开席之后,沈老太太果然提了今日朱夫人登门的事情。


    她没说太多,神色看着也正常。


    只问祝吟鸾和沈景湛,“你们想好什么时候去祝家走一趟?”


    沈家位列京城世家之首,多少人盯着。


    祝家的事情当然要“妥善处理”,但怎么个处理的法子,沈景湛已经表态了,沈老太太并不打算指手画脚,她要先看看。


    今儿听沈夫人说,祝家的当家夫人行径粗鄙,嘴脸尽显小人市侩,不宜多往来。


    可沈景湛说了改日去祝家走一趟,还要听祝吟鸾的意思,看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可把沈夫人气到了。


    她这儿子才学高样貌俊,天好地好,却是个只知道听媳妇话的脑子?


    不好做儿子的主,不知道如何说,也不明白如何跟有儿子护着的儿媳妇相与,她只能拐着弯来找沈老太太了。


    可沈老太太却说,且看看。


    沈夫人便也看看了,况且沈家都还有事没解决呢。


    祝吟鸾和沈景湛还没搬出去,得阻止两人。


    事情多得全都赶到一堆上去了。


    祝吟鸾还没有想好怎么回沈老太太的话,沈景湛却已经开口,“这件事情还不急,祖母您别担心。”


    他说话的时候也不忘记给祝吟鸾夹菜。


    又被呛回去的沈老太太,“……”


    “这件事情不急,那什么事情该急。”沈老太太问。


    祝吟鸾忍不住紧张,沈景湛柔声叫她吃,随后笑着回沈老太太的话,“仔细保养您的身子,才是眼下该急的事情。”


    沈老太太没好气,“呵呵。”


    祝吟鸾不吭声,用膳用得缓慢。


    沈夫人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忽而开口,“祝氏。”


    祝吟鸾看过去。


    沈景湛也看过去。


    察觉到自己儿子迅速逼视过来的目光,沈夫人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她道,“你既已为世子正妻,有些东西自然要接触,趁早上了手才成。”


    “明儿过来我这边跟着我看账,日后也好掌家。”


    这便是沈侯爷给沈夫人出的主意了。


    借着看账的名义,叫祝吟鸾去跟前,不仅能够在眼皮子底下考究她的品性,还能借此机会将人扣住,一箭双雕。


    扣住了祝吟鸾,沈景湛还搬出去什么,扣着扣着,两人不就留在沈家了?


    沈夫人当时也不知道可不可行,所以很纠结。


    说实话,虽然祝吟鸾已经嫁过来了,是沈景湛的正妻,但出身太低了,她压根没想过要给祝吟鸾管家,亦或者让她接触管理侯府的事情。


    万一办不好,丢了昭平侯府的面子,那沈家真是头一遭被笑了。


    眼下沈景湛跟祝吟鸾是浓情蜜意,万一日后不成了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可沈侯爷那么说了,沈景湛惦记祝吟鸾多年一时半会怕是散不了,要为了留住儿子,没办法了,让她自己想想。


    她考虑了几日,还没下定主意,谁知今日祝家朱氏过来竟然是那样的德行。


    阴差阳错,倒是叫沈夫人做定了主意,就让祝吟鸾来接触接触管家吧。


    小门户的姑娘,嫡母不疼,父亲不在意,想必也不会看账,管不了家的。


    可以趁此借口打压规训一下她,避免日后出事。


    祝吟鸾还在想沈夫人前面那句话是何意,不料沈夫人话锋一转,忽而提到看账管家,她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愿意?”沈夫人没等到她的回答。


    祝吟鸾对上沈夫人的目光,下意识又看沈老太太。


    对方并不意外,显然是知道的,默许了。


    她又看向沈景湛,后者开口,“家里自然有管事算账的先生和婆子们。”


    “鸾儿不想去就不去,若是想去,也可以跟着母亲学了玩玩。”


    学了玩玩?


    听到这句话的沈夫人和沈老太太,不约而同的不满扫了沈景湛一眼。


    这是亲近的好机会,祝吟鸾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答应了。


    “多谢婆母,媳妇一定跟着您好好学。”她恭顺道。


    沈夫人,“嗯。”


    接下来的晚膳除却沈老太太催两人生孩子之外,倒也没再说什么大事了。


    膳后,小丫鬟说沈侯爷应酬回来了,不妨吃多了酒,沈夫人便先离开了。


    祝吟鸾伺候着沈老太太吃汤药,等她躺下以后,跟着沈景湛离开。


    夜晚静谧,沈景湛带着她在沈老太太这边的韵梅堂逛了逛。


    这时节梅花自然没开,但有莲池红鲤,各类品种看得人目不暇接,红鲤的数量多且个头.肥.硕。


    在莲池里竞相游来游去,旁边挂着琉璃灯,灯下看鲤,别有趣味。


    祝吟鸾半蹲着给鲤鱼喂小食,沈景湛则帮她端着鱼食托盘,温声给她讲解着鲤鱼的品类。


    今日,沈景湛沐浴之后没去书房,反而先比祝吟鸾还要先上榻。


    她抹好养肤玉露之后过来,小丫鬟们灭了烛火添了香便出去了。


    幔帐之内较为昏暗。


    祝吟鸾过来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沈景湛也没歇息,他的腿太长了,起身让她,却不防备叫祝吟鸾绊了被褥。


    她快要摔扑到另外一边,却被沈景湛捞着手腕接到了怀里。


    雪凝成的峰.撞.上.男人的胸膛,瞬间就没了形态。


    更重要的是,还碰到不该碰的。


    祝吟鸾啊呀一声,接住他的男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对、对不住。”她手脚并用爬起来。


    但锦裘实在太软太滑,就像是水做成的被褥一般,她慌乱之下,竟然又磕绊了一下。


    祝吟鸾都忍不住尴尬到脸红,沈景湛揽扶着她的腰肢闷声笑。


    笑声钻到她的耳朵里,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又窜起来了,祝吟鸾呼吸都开始不平稳,她还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


    淡淡的,清冽十足。


    她咬唇,撑手起来的掌心之下是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人……人鱼线。


    他的腹肌实在太.硬.实了。


    若是握成拳头砸下去,恐怕还会疼了她的手。


    重要的是,他身上好…烫。


    简直是炙热无比。


    祝吟鸾收回手,却被男人攥住她的腕子捉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第46章 第46章她很容易受孕。


    方才要越过他翻到里侧之时,她早就感受到了沈景湛的视线。


    如今趴在他的胸膛上,羞怯怯抬眼,即刻.撞.入.了他幽暗的视线。


    幔帐昏暗,偏生今夜又没有月,所以即便是打开窗桕,又预留了小盏烛火,根本照不到里面来。


    这个吻是怎么起来的,祝吟鸾迷迷糊糊间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


    是她先亲的沈景湛,还是沈景湛提着她的腰身将她往上提了提,随后吻下来的?


    她的思绪沉溺游走在暧昧的接触当中,已经难以回想。


    只能勉强记得他吻上来之时,她的睫羽都颤了一下,唇也下意识微微张开,她搁放在他肩膀之上的细指忍不住蜷缩起来,速度很慢很慢。


    她的眼角出了泪,长发凌乱无序铺洒柔软的被褥上。


    静谧宁静的夜里,她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一声声往外蹦出。


    语不成调,断断续续,低柔婉转。


    即便是听了几日,可她至今依然觉得陌生,脸红。


    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她发出来的声音。


    她想要抑制,却很难。


    “……”


    适才她还觉得沈景湛的身上热,此刻被他揽着吻,整个人也开始热了起来。


    前些日落雨之后


    ,天渐渐回暖,但到了夜里还是凉的,此刻她在幔帐当中,却觉得从里到外的热。


    沈景湛的吻落到什么地方,那地方就仿佛被标记。


    只觉得他吻过的地方就像是被人落下了火种,混着幔帐的躁热,渐渐烧了起来。


    她已经没有办法管控自己的身子,这股乱七八糟的燥.热怎么都压不下去了,完全不受控制,她的脚趾忍不住蜷缩忙起来。


    就像是这场情起的缘由,也不是由她能够控制的。


    沈景湛的唇落到她的脸上,十分的轻柔缠绵,他的眸色漾着缱绻。


    见到她眼角悬挂的泪珠,他温柔替她擦拭而去。


    祝吟鸾察觉到她的感知都在随着男人指腹擦拭的方向而走。


    其实……沈景湛的柔和里是透着强势的。


    从成亲到现在,她用了好几日的功夫才渐渐认知,勉强且初步接受了沈景湛在床榻上下是两个人的事情。


    他的大掌控制着她的腰肢,抚摸着她的脸,这些动作无一不彰显强制,她有时难以受下他的亲吻,羞怯得忍不住挪动想要挣脱喘一口气,他又会不动声色将她给拨回来。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不厌恶沈景湛在床榻之上对她的强势和控制。


    先前跟卫如琢的时候,他也时常控制她,吩咐她,让她如何…


    祝吟鸾那时候很不欢喜,她是为了孩子才一直忍受。


    若是有了孩子,她便可以对庞氏有所交代,也就不用再跟卫如琢行房了。


    话又说回来,跟沈景湛产生亲密,虽然不是为了孩子,但也是为了应付沈夫人和沈老太太派过来的人,做戏给听墙角的人听而已。


    这样的亲密迟早会结束,只要那些人不再过来就不必再继续了。


    可一想到这样…那些人不来了,不用再跟沈景湛继续,她的心里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空落落。


    沈景湛会吻得她很舒服,她享受且喜欢被他亲吻。


    若不吻了,这样的舒坦和愉悦自然不会再有,祝吟鸾忍不住惋惜……


    更何况,他甚至都没有与她真的行过鱼水之欢。


    只是亲吻都令她舒服愉悦,那若是跟他行房呢?


    她见过沈景湛的隐藏,也碰过他。


    他身子骨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肉眼观之,他胜过卫如琢太多了,那应当也是强过卫如琢的……吧?


    今日是洞房花烛夜过后的第几日了?


    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派过来的妈妈们倒是来了,但她也清楚,老妈妈们总不会一直都来的。


    或许明日,或许今日。


    思及此,她忽而觉得时日短暂,想要跟他更近一步。


    意乱.情.迷之下,她生出这样想法之时,身子也无意之间朝着他那边靠近。


    白嫩的手抚摸过男人硬朗结实的臂膀,抱着他窄劲的腰身,像只小猫咪一般蹭着他。


    吻着她唇瓣的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眸中划过一丝隐暗的笑意。


    他越发加大力道深吻她。


    娇柔的姑娘忍不住扬起白皙的颈子,呈现出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沈景湛的手顺着往下。


    祝吟鸾知道他要那样帮她了,可……可她今日或许是胡思乱想过头了,一想到享受愉悦的时日要结束,再也不会有了。


    她想要紧紧抓住这样罕见的短暂的时光。


    所以少见的胆大抗拒男人修长如玉的指骨,转而另寻别的。


    恐怖的炙热又令她恐惧退缩,她又瑟躲了起来。


    这一来二去,祝吟鸾觉得小腹……


    热流涌起。


    似乎有什么要席卷而来。


    “……”


    饵料接连几日,撒了那么久,鱼儿即将上钩了。


    越是到了这最后的关头,沈景湛知道越不能够急功近利,毕竟他也不差在这一时。


    必要将“欲擒故纵”的功夫做足了,否则她日后回过味,必然发觉不对劲。


    所以他稍微挪开了,又把大掌给探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祝吟鸾忽而停下所有动作猛然坐起,推开了他的手,也推开了他。


    猝不及防的反抗。


    男人眸光一闪,他隐藏许久的危险流露,却在下一刻看到指尖触碰沾染到的猩红而瞬间消失。


    手忙脚乱的祝吟鸾自然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的异常。


    她尴尬得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拢着她的衣衫坐起来。


    可这癸水怎么会一瞬间涌现得那么多?


    “我……”


    “对不起。”不仅仅是被褥弄脏了,还有沈景湛的衣角,指尖。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啊!


    “无事。”沈景湛已经收拾好了神色,恢复温柔。


    他先起身,从旁边的置物架上面拿了他的衣衫先给她披上,把她给抱下来。


    祝吟鸾连忙拒绝道,“你先不要碰我。”


    “我身上……脏。”


    “不脏。”男人却没有当回事情。


    他刚要往外面叫丫鬟,看到她爆红得快要滴血的小脸。


    还是没有叫丫鬟。


    问了祝吟鸾在什么地方去找月事带?


    祝吟鸾知道他不叫小丫鬟进来帮忙的用意是见她害羞了,为了周全她的脸面。


    她的癸水来得太突然了,这会子衣衫不整,她的身上全都是沈景湛留下的气息和痕迹,方才又那么叫了……


    叫人进来看见,她真是没脸见人。


    更重要的是,祝吟鸾此刻根本不想见人。


    月信来了之后,她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回想在意乱情迷之下出现的想法,祝吟鸾觉得羞耻。


    她怎么能够向他……求欢好呢?


    沈景湛一定是发觉了,那时候他都拒绝了她,可谁知道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卫家实在是太.操.劳了,她的月信一向不准,这些时日事情又多,她径直把月信给忘记了。


    祝吟鸾已经换好了干净的中衣,她披着毛茸茸的斗篷坐在圆凳之上,抱着汤婆子看着沈景湛忙碌的背影。


    他也换了干净的中衣,此刻在把弄脏的被褥给换下来。


    祝吟鸾要自己来,可他说什么都不让,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扣”在了圆凳上。


    沈景湛真的好高啊。


    内室的床榻分明好大,可他站起来之后,竟显得床榻矮了。


    他动作之间,薄薄的中衣贴在后背上,显出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背膀,窄瘦的腰身,他的腿也好长……


    再看下去她又忍不住想到一些…


    她的腿无处安放时只能悬挂在他腰间的画面。


    怕那个羞耻的画面又冒出来,她连忙挪开眼睛。


    却不知道她的视线撇开之后,男人余光顿了一下,“……”


    祝吟鸾走神想着,沈景湛真的很好,很会疼人。


    他位高权重到了这等地步,完全没有专横独断,认为闺房内事天生就该女子做,作为男子不该触碰。


    他并不藐视弱小,也没有对她的癸水露出嫌弃和鄙夷。


    在她特别难为情要帮他擦拭指尖的时候,他说他自己处理就好,让她休息,让她别放在心上,还安慰她女子来癸水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羞耻回避,他也不会觉得肮脏。


    真不知道被他放在心上的姑娘究竟是谁?若是沈景湛娶到了她,定然多加疼惜,将人捧在手心吧。


    他想为那个姑娘守身如玉,她也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叫他为难的,情.欲.真是可怕,好似吃醉了酒,全然没办法控制。


    思及此,祝吟鸾垂眸看着雪白的手炉套子,定了定心。


    这癸水来了也好,说不定她的癸水好之后,那些来听墙角的老妈妈们也不会再来了。


    如此最好。


    “鸾儿。”他已经收拾好了被褥,过来牵他。


    祝吟鸾听到男人头顶传来的温柔的声音,看着眼前他伸过来的匀净白皙的手指。


    最后还是没有把手伸过去给他。


    她撇开眼睛,抱着汤婆子嗯了一声,然后与他擦身而过。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中,他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手,“……”


    祝吟鸾躺入内侧,好


    一会沈景湛也上来了。


    祝吟鸾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她竖起耳朵听着他的动静。


    他躺下之后,朝着她靠近。


    祝吟鸾的心开始慌张,她忍不住在想,沈景湛要做什么?


    她都来癸水了,他还要亲她吗?


    外面那些人应当走了吧?就算是没有走明日去解释解释就成了。


    别说解释,那些人肯定都不会问的。


    她和沈景湛分明也有亲密,虽然没有彻底进行,但也差不多了,只是事情被打断,亲密的时辰比昨日短了而已。


    没想到,沈景湛什么都没做,他伸手过来只是想要替她掩掩被褥而已。


    感受到被褥往上提了提,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后,男人的手没有停留,也随之收了回去。


    沈景湛温柔坦荡,光明磊落……


    祝吟鸾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鄙夷她自己的扭捏和晦暗。


    没一会,她想着这件事情就这么睡了过去。


    旁边人的呼吸平稳下来之后。


    沈景湛的视线抬起,定在她的背影上,那些伪装出来的温柔体贴瞬间退却,露出他原本才有的幽暗和讳莫,开始了他肆无忌惮的打量。


    男人看了一会,随后靠近。


    从后面将她整个人彻底包裹抱住。


    劳累过后的祝吟鸾此刻睡得很沉,对男人的动作毫无察觉。


    他的动作极尽占有姿态,蹭着她的后颈,嗅着她的味道,轻吻她的耳廓,展露出他已经呈现了病态的阴暗。


    “……”


    翌日,祝吟鸾罕见地睡了许久。


    她醒过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天色已经很亮了,起码超过了早膳时分。


    她竟然睡了这么迟!


    昨日明明答应了沈夫人,今日要去她跟前看账的!


    第一日便迟了,沈夫人那边!!


    思及此,祝吟鸾脸色一白,连忙叫明芽进来给她梳洗。


    明芽也的确来了,见到她行色匆匆,便知道她在忙些什么,跟她说不用着急,因为沈景湛那边已经去帮她给沈夫人传话了。


    说她今日身子不舒坦,不能过去了。


    还告诉她沈景湛一大早被叫到宫里去了,宫内的侍官来得匆忙,脸色也很焦急。


    似乎是因为朝廷出了什么大事,说陛下震怒请沈景湛快去呢,但具体为着什么事情并不清楚。


    沈景湛去忙朝廷的事情,祝吟鸾自然是管不上,也没心思管。


    她眼下急的是沈夫人那边。


    昨日答应得好好的,今儿就说身子骨不舒服还睡到日上三竿,沈夫人必然认为她在推脱。


    饶是沈景湛帮忙她说话了,不论他说了什么,再把她晚起的责任揽到他的身上,但恐怕都会适得其反。


    思及此,祝吟鸾忍不住皱眉抬手拍脑袋,怎么就睡过了?


    这还是那么多年的头一遭。


    无论如何,她都要过去一趟,而且要尽快。


    “婆母在府上吗?”她问。


    “在的。”明芽边帮她梳头边回话,“今儿国公夫人上门,夫人在正厅接待的,但国公夫人送了帖子略坐坐就走了,这会子夫人在后院呢。”


    “好。”


    祝吟鸾快速梳妆,随意吃了几口早膳,便过去寻沈夫人了。


    沈夫人已经不在后院了,她去了库房带着人清点前些时日沈家成亲收的贺礼——因为份量太多了,还没有清点完。


    账房先生还有管事婆子们也在沈夫人旁边归账帮忙。


    如同祝吟鸾所料,沈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请安的时候,沈夫人直接没有理会。


    祝吟鸾只能硬着头皮又请了一次安,并且解释说,她并非是故意迟到的,而是身子骨不舒坦所以才晚了。


    “…既然身子骨不舒坦,怎么不多躺躺?”沈夫人总算是看了她一眼,开口应声了。


    与此同时,她窥瞧着祝吟鸾的脸色,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好。


    祝家女适才过来的行色也匆匆,走得太快了裙边随着步履而飞扬,她很急切,的确不像是故意,或者找借口推脱。


    饶是从细枝末节察觉到了苗头,沈夫人心里对她的不悦也不曾彻底消散。


    沈景湛出门之前,过来跟她说了,祝吟鸾昨日被他折腾得太累,今日实在是醒不过来,看账的事情过些时日再说吧。


    不知道昨日祝吟鸾癸水来了,沈夫人猜测,沈景湛很有可能是故意折腾祝吟鸾的,目的就是叫她早起迟到。


    毕竟她这儿子实在多智,或许已经看出来她让祝吟鸾去看账的真实原因是怕两人搬出去另府别住。


    这个祝家女看起来安分守己,目前没有察觉到什么妖娆的行径,应当不会故意缠着沈景湛,刻意叫他折腾她累了早起迟到。


    进门几日就得罪婆母,这样做对她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


    况且,沈夫人也问了昨日听墙角的老妈妈们,讲说是两人的确是行房了,夜里房内还出了突发的异样动静。


    但两人并没有叫小丫鬟进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媳妇的身子不碍事,多谢婆母关心。”祝吟鸾字斟句酌,十分小心。


    沈夫人捧着账本转过来看着她,祝吟鸾乖乖站着任由对方打量。


    好一会,沈夫人忽而想到一件事情。


    沈景湛之前说,祝家女嫁入卫家几年都没有怀孕,是因为他在其中弄鬼,给祝家儿郎下了药。


    就算是相信了他的确会那么做,但此刻沈夫人却也觉得,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让太医来给祝家女看看身子,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生?


    若是不能生,这世子正妻的位置,她必然是坐不长久的。


    思及此,沈夫人把手里的账本递给身侧的管事媳妇,“我瞧着你的脸色很不好,听澜临出门之前也跟我说了,在家要照顾好你,我看啊还是去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闻言,祝吟鸾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夫人找太医来探脉,是想看她到底是不是装病吗?


    但她若是拒绝,岂不是直接就是承认她在佯装?


    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祝吟鸾也只能点头,“多谢婆母关怀。”


    沈夫人递了一个眼神给身侧的婆子。


    那婆子跟了沈夫人多年,都不用沈夫人多说就知道沈夫人眼神里的深意。


    于是去请太医过来的路途当中,已经打点好了,要让太医给祝吟鸾探什么脉象。


    在等待的过程中,沈夫人也没有叫她做事。


    祝吟鸾只能够坐在旁边等待。


    幸而没多久太医就来了。


    只是祝吟鸾没有想到,沈夫人叫过来的这个太医有些面熟。


    似乎是……去年在卫家的时候,帮她把脉的那个太医。


    对方见到她,也认出了她,明显是诧然她身份的转变,但没有露出风声。


    正厅的屏风之内,太医很快就把了脉相。


    “少夫人身子骨虚弱,平日里要多补补。”


    听到这句话的沈夫人蹙眉,“是不好吗?”


    太医一愣,想起来路上婆子塞了银钱叮嘱的事情,连忙道,“并非如此。”


    “少夫人身子骨的虚弱乃是月信来临所致,月信走了之后便会转好,只不过在此期间要多注意休息和保养。”


    沈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多谢太医了。”


    祝吟鸾一向很会察言观色,哪里会察觉不出异常?


    太医和沈夫人的话乍一听是在关怀她这次的不舒服,但恐怕不尽然。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为了看她能不能怀孕吧?


    只不过,这位太医说的话,怎么跟上次差不多?


    会不会是沈家的人去递帖子,沈景湛在宫里听到了风声打点好了太医?


    祝吟鸾在心里想着,没有做声。


    送走了太医之后,沈夫人对着祝吟鸾道,“你身子骨既然真的不舒服,那便去休息吧。”


    她还让人给祝吟鸾找了不少补品一道带回去。


    原本祝吟鸾说不碍事,回去也是闲着,想在旁边看看,也好提前学学。


    但沈夫人却没叫她留下,所以,祝吟鸾也


    只能离开了。


    祝吟鸾走了没多久,送太医出府的婆子也回来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婆子送太医出去的时候,又一次具体问了祝吟鸾脉相到底怎么样,能不能生?


    “太医说少夫人的身子骨没有问题,能生的。”


    “果真吗?”沈夫人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太医还说了,少夫人前些年想必是吃了不少助力身子的补品,所以她月信时日不稳,但月信期间身子骨不会疼痛,其实她的体质很容易要孩子。”


    “很容易要孩子?”沈夫人忍不住挑眉。“真是这么说的?”


    太医这么说的话,那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够抱上孙子了吗?


    婆子点头,“太医真是这么说的,夫人您就放心吧。”


    高兴没多久,沈夫人的脸色又沉重下来了。


    祝家女的身子骨容易受孕,在这般情况之下,她跟卫家儿郎都要不上孩子。


    沈景湛到底给对方放了多少药?


    该不会叫卫家的断子绝孙吧!


    卫家的长房似乎就卫如琢那么一个长子,两个外嫁出去的女儿……


    倘若真叫人断子绝孙了,这……真是作孽啊。


    “……”


    祝吟鸾回了院子,她惴惴不安想着太医上门把脉的事情。


    这一整日都思索不出结果,索性在沈景湛夜里回来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还问了他。


    “夫君有派人打点太医吗?”


    第47章 第47章你喜欢我这个人,还是我的身……


    正在换外衫的男人眼睫微微一顿。


    他的动作实在太细微了,且他在屏风侧边背对着祝吟鸾,妆奁台的铜镜又在另外一处,并不能透过铜镜看到男人的神色。


    因此一直在留意着沈景湛反应的祝吟鸾并没有发现。


    “…嗯。”沈景湛轻声应了。


    他将外衫悬挂到黄花梨木做的置衣架上,走过来净手。


    温声跟她道,“今日朝廷有事陛下急召,我进宫之前虽然跟母亲说了你身子骨不舒服的事情,但也怕她不了解你的性子多加刁难你,便让家中随从留意着,若有情况随时来告诉我。”


    看来太医这么说,的确是因为沈景湛收到了口信,暗中打点过。


    闻言,祝吟鸾的心定下来。


    可没过多久,她看着男人擦手的动作,又忽而想到先前在卫家的时候……


    这位太医给她把脉,说的措辞也跟今日告知沈夫人的话差不多…都说她身子骨好,没问题。


    可那会她和沈景湛还不认识呢。


    有些过于巧合了吧?这到底哪里不对劲?


    冥冥之中祝吟鸾总觉得什么地方连不上,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鸾儿在想什么?”他已经放下帕子坐到她的身边。


    “没、没什么。”


    她不打算将心里的想法告诉沈景湛。


    就算两人是盟友,但也不能坦诚相对到事无巨细。


    经年经事走到如今,祝吟鸾很清楚,若被旁人完完全全知道自家事,对方定然会轻视你,做人做事都应当有所保留。


    她不想说,沈景湛善解人意,没跟着追问。


    男人伸手过来,是朝着她小腹的方向。


    祝吟鸾忍不住往后一躲,“……”


    他的手一如昨日晚上要牵她,却牵了一个空,顿在半道。


    祝吟鸾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莫名在躲些什么,总之沈景湛伸手过来之时,她身子就先一步动了。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想定了主意,觉得不能够再随心所欲地接受沈景湛的接触。


    免得那股对他渴望更近一步的亲密念头又窜出来,促使她继续在床榻之上做出难以“启齿”的“求好”举动,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男人倒不尴尬,他收回手,瞧着她躲避的小脸,大方笑问,“鸾儿是怕我吗?”


    祝吟鸾连忙摇头。


    她鬓边的珠钗也跟着晃动,碰撞出轻微悦耳的清响,她说,“没有。”


    “那是为何?”他想要一个借口。


    “我……”她怎么解释呢?


    难不成要跟沈景湛直接说明,她很喜欢跟他接吻,喜欢被他抱着亲遍全身。


    还喜欢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走作乱。


    甚至……甚至不满足他用手帮她,想要跟他更近一步了?


    不,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说。


    怎么能说呢?


    单是想着她都不自然起来。


    祝吟鸾脑中思绪飞速在转,小丫鬟们进来摆膳了,她看着圆桌,总算是找到了措辞,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保持一些距离。”


    “鸾儿已经学会叫.床了吗?”所以不需要他的帮忙了。


    虽然内室就两人,小丫鬟们都在外室忙碌,内外室有些距离,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并不会传到外面去。


    可沈景湛直接开口说出叫.床.两个字,还是让祝吟鸾的小脸在瞬间飞染上了霞云。


    她不仅脸红,还瞬间抬看向他,眸中闪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眼神仿佛也在无声问:你在人前说这些做什么?


    男人迎上她的目光,见她神色可爱,越发没忍住轻微扬起唇角,“抱歉,我失言了。”


    祝吟鸾,“……”


    她往外看一眼,攥紧手里的暖炉,竭力压下面上的不自然,“人前你不要这样讲话,万一被谁听去…”


    想跟她说即便是有人听去,在他的地界之上,谁都不敢乱嚼舌根。


    但沈景湛始终没有这样说,他点头顺着她的意思,“好,听鸾儿的。”


    她的脸红得太厉害了,沈景湛给她倒了一盏茶。


    祝吟鸾捧着喝了一口,的确好了些。


    正色之后,她回他的话,“…并非是你猜的那样。”


    离开了沈景湛,让她夜里自己发出暧昧的声响,还是…有些难的,即便这会的她已经比最开始要懂上许多,还积攒了些许经验。


    但老妈妈们是经年的人,有了前几日的对比,万一弄巧成拙,被对方察觉破绽可就不好了。


    “我只是觉得……”她欲言又止。


    “鸾儿有话但说无妨,我说过的,你在我面前不必遮掩。”


    他温声,神色看起来如常,好似没有因为她的疏远躲避而生气。


    见状,祝吟鸾的心又定了定。


    话又说回来,沈景湛这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他对她没有情意,自然不会因为她的疏远而生气,至多就是不解。


    时至今日,祝吟鸾也总算回过味明白,沈景湛为何要挑成亲四年又被休弃,无权无势的她娶回沈家。


    因为她心“死”了,而且没权没势意味着好难捏好对付,若是她违背最初的盟约,他也可以同她和离。


    纵然她有义母义父靠着,她背后的母族施家总归是沈家的旁系,还能为她与沈家翻脸吗?


    平心而论,沈景湛人生得俊逸,性子又好,行事体贴,做起戏来,一口一个鸾儿,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都挑不出破绽。


    若是闺中没出过阁的姑娘,恐怕招架不住他的温情呵护。


    恰恰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辜负沈景湛的信任,她不能喜欢他,哪怕只是单纯喜欢跟他行房亲密都不行,如此也算是纠缠了,辜负了。


    思及此,祝吟鸾越发觉得她这癸水来得及时。


    恰让她“拨乱反正”,冷静下来。


    “我们之间本就是……”她没说做戏,但沈景湛这样聪明的人,一定明白。


    “所以我觉得在人后就不必如此事无巨细的亲密了,这样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要避嫌一二。


    她说完了,沈景湛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垂的小脸。


    好一会,他开口,但不是提这件事情,而是关怀,“鸾儿的手炉是不是冷了?我去帮你换一个。”


    男人朝她伸手要,并没有直接拿。


    光顾着说话,手炉的确是有些凉了下来。


    祝吟鸾想说让明芽去换就好,但沈景湛已经起身了,她只能递过去。


    手炉不大,传递的期间,祝吟鸾十分小心避免碰


    触到沈景湛的手。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小动作,“……”


    祝吟鸾并不知道男人看着她的手时,眼底隐约间流转幽深。


    只在想,所以……刚刚沈景湛忽而伸手过来是想要帮她试探暖炉温热与否吗?


    应当是的。


    她又一次误会了他的举动。


    唉,弄明白真相的她只能在心里于事无补的叹气。


    误会归误会,她方才做好的打算还是得继续下去。


    原想着沈景湛换了手炉之后,再问他要个确切的回话,以此达成共识,方便日后行事。


    但小丫鬟们已经摆好了膳食,祝吟鸾只能先过去用膳。


    当着小丫鬟们的面,两人都很有默契。


    沈景湛一如往常照拂她,时不时给她夹菜舀汤,让她多吃一些。


    祝吟鸾谢过之后,柔声问他今日受急召进宫,事情棘手吗?


    沈景湛早出晚归,早就过了晚膳时辰,今儿他也提前派了人来知会,让祝吟鸾自己用膳不必管他,但祝吟鸾也不饿,便一直在等。


    他回来后,她惦记着沈夫人今日找太医的事情追着就问了,别的暂时没顾上。


    “不算棘手,只是突发的案子牵扯官员众多,还有一些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中书的人压不住,陛下便叫了我去。”


    朝廷的事情祝吟鸾不懂,也不好插手,便只能点头应哦,装模作样给他夹了菜,让他多吃一些。


    用过了晚膳,梳洗沐浴。


    上了床榻,内室恢复静谧。


    “今日,外面是不是没有人来?”祝吟鸾留意着凝神静听,的确没听到动静,但不是很确认,所以她问了沈景湛。


    旁边的男人轻嗯,“没有来。”


    是今日沈夫人知道她来了癸水,所以没有叫人过来听了。


    今日不过来,过些时日是不是也不会过来了?


    她和沈景湛的亲密,很有可能因此便要彻底结束了……


    虽然庆幸松了一口气,但与之而来的,是无法控制和压制的空落。


    “我想知道鸾儿为何突然之间便要与我拉开距离?”他继续了晚膳之间没有聊完的话茬。


    祝吟鸾下意识抿唇。


    沈景湛翻身,他侧过来面对着她。


    祝吟鸾却是平躺着。


    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比白日里还要强烈。


    可她又不能回避。


    翻身往里背对着他不太礼貌,若是面对着他,又太尴尬了吧?


    一时之间只能这样平躺着,忍着沈景湛投过来到她身上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氛围焦灼,她觉得沈景湛投.射.过来的目光比往日里都要强烈,甚至有些过分炙热了。


    她不敢看过去,自然不清楚她感受到的根本不是错觉异样。


    而是男人在黑暗当中流露出了部分,他原本底色的深暗。


    他的视线流连在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抿咬间翕动的唇.上。


    沈景湛自觉一直很温柔,亲她的时候十分照顾她的感受,从来没有发狠.蹂.咬过她,他克制每一步,确保清醒着观察她的神色。


    他清楚她身子骨的反应,知道她很欣喜,甚至已经壮了壮胆,要与他更近一步,但为何又突然退却?


    不可能是因为癸水。


    难不成她察觉到什么异样?但适才试探观察了她的种种反应,应当没有。


    若是她知道了什么东西,明白他做了些什么,定然会避开他,不会再让他碰她的手炉,拿着去换了。


    “因为…你不是要给你喜欢的人守身如玉么?”好半天了,祝吟鸾给他回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天洞房花烛夜的后半夜,她让他假戏真做,他却没有。


    “我何时说了要给我喜欢的人守身如玉?”男人声音低沉。


    他的确是没有明说……


    祝吟鸾一紧张就忍不住.啃.咬.她自己的唇瓣,“我…我感受到的。”


    沈景湛看着她反复.蹂.躏.她的唇瓣,洞悉她内心煎熬的同时,眸色越来越暗。


    她的唇吻起来软得异常香甜,芬芳馥郁,也不知用了什么口脂,还是属于她本来的甜味。


    有几次他都想重重.吮.她,但一直收敛顾忌着。


    “……”


    祝吟鸾觉得沈景湛问得好奇怪,但她紧张,暂时难以捋清思绪。


    “鸾儿不喜欢与我亲密吗?”他又问了。


    祝吟鸾沉默,想说不喜欢,可她昨日又主动去碰他,想要他……


    现在说了,他指不定会直接戳破,对着她道你说谎。


    她答非所问,“我们应该按照当初约定好的方式相处。”


    “我一直都是按照我们当初约定好的方式相处,不知何处让鸾儿感觉到我逾越了?”


    祝吟鸾被他有条有理的话问得不知怎么回,顿了一下。


    沈景湛道,“莫不是我昨日何处做得不好,叫鸾儿难受了?”


    他做什么又提昨日了?


    “…没有。”她回。


    “那是怎么了?”


    想让他别问了。


    毕竟她是因为太喜欢跟他亲密,怕她自己失控,届时将事情发展到难以…的地步。


    这样的内情,叫她怎么开口啊?


    生平第一次,祝吟鸾深深感受到她自身脾性当中的羞赧,是如此的明显与严重。


    她在沉默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沈景湛再次一语中的。


    “鸾儿忽而回避与我接触,不是因为不喜欢和我亲密,而是因为太喜欢与我亲密,对吗?”


    祝吟鸾眼皮一跳。


    他揣度猜测人心的本事,厉害到叫人无所遁形。


    她没接话,但手骤然攥紧了被褥。


    夜深人静之下,细微的动作也变得明显,沈景湛随之看去。


    她没说话,但已然泄露了心声。


    “既然喜欢,为何要压抑回避?”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祝吟鸾瞬间明了沈景湛奇怪在什么地方了。


    她提醒沈景湛,“你当初选我,是因为我不惦记中意你。”


    “嗯。”他颔首。


    “你还记得,就不应该问我。”


    说话间,她的脸也微微转过去,勉强算是跟他面对面说话。


    “鸾儿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的身体?”


    祝吟鸾,“……”


    尽管已经知道了沈景湛说话直接,但……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他说起这件事情的语气不带一点情.欲,完全不像是在讨论男女房事,而是寻常的喝水用膳。


    “不好回答吗?”等了一会没听到她的回答,沈景湛又问。


    祝吟鸾,“我实在不知如何答你……”


    即便是到了这个份上,只有两人在幔帐内,她还是说不出来喜欢二字。


    “看来我猜对了。”他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说话间,他往她这边挪过来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祝吟鸾本就睡在里侧,他的身形宽阔,靠近过来,让她感受到压迫和逼仄。


    她正要开口让他不要再过来之时,沈景湛停下了。


    他与她共枕。


    中间仅留了一指的距离。


    看着男人放大的俊颜,祝吟鸾的紧张难以消退。


    “既然喜欢,不必压抑。”他温声道。


    沈景湛眉眼干净,睫毛很长,他垂下时总让人觉得他温良无害。


    但睁眼看过来,眸色深遂难知深浅。


    祝吟鸾不敢与他继续对视,她撇开视线,“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们这样不好。”她还是最开始的那句话。


    “你有你喜欢的人,日后说不定也会……”


    “也会什么?”他问。


    祝吟鸾没说。


    沈景湛补足,“鸾儿觉得我与你迟早会和离?”


    “…我是怕万一。”


    “万一你喜欢的姑娘和离了,那你不想娶她吗?”


    “我虽然权柄在握,但姻缘大事,也不容反复折腾,所以我与你不会和离,我不会再娶旁人了。”他轻声道。


    祝吟鸾,“…这世上之事,哪有万无一失的。”


    当初卫如琢不也跟她说不会纳妾吗?


    到头来他不仅纳了妾,还要娶平妻呢。


    所以她不会再相信海誓山盟了,纵然白纸黑字,到头来还不是能够撕毁不认。


    “鸾儿的顾虑我都明白,我们来日方长就是。”


    为了和她成亲,他谋划了多久,怎么可能会让她和离。


    有关这些,她自然不清楚。


    祝吟鸾没说话。


    静了一会,身侧的男人接着未完的话茬道,“鸾儿若只是喜欢我的身体,并不需要抗拒回避。”


    祝吟鸾,“……”


    好想叫他不要说前面那句话,即便他的言辞平和坦荡,但她羞啊。


    “我没有。”她转身,背对着他欲盖弥彰。


    “我是觉得此事说开为好,并没有要逼迫鸾儿承认的意思。”


    “我知道。”她手指蜷缩在胸前,捏着被褥的一角,声音很轻。


    是她自己太在意,太拧巴了。


    “我与鸾儿要在一处过很多年,将来收养了孩子放在膝下,势必还要瞧着他娶妻生子。”


    “人生路漫漫,房事之上亲密契合,行鱼水之欢,令你,令我都很愉悦,那为何要回避呢。”


    祝吟鸾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说他也愉悦?


    所以不只是她一个人喜欢了?


    闻言,祝吟鸾略微放松了一些。


    好一会过去,沈景湛没有再继续说了。


    他叮嘱她好生歇息,给她掩了掩被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躺回去原本的外侧。


    祝吟鸾许久才慢慢睡着,男人却一直清醒。


    翌日,她醒过来时,沈景湛又不在了,明芽说他一早便去了宫内,让她今日不必等他用膳。


    沈景湛忙着朝廷的事情,倒是给她腾挪出空了。


    祝吟鸾用早膳之时忍不住想到沈景湛昨日夜里说的那一番话。


    “……”


    膳后,她想去找沈夫人,跟着她学账,可沈夫人出门赴宴了并不在家。


    祝吟鸾不好直接孤身去账房,只能留在院子里。


    今日沈景湛比昨日还要回来得晚,等不及他回来一道用晚膳,她先吃了。


    她月信期间容易犯困,到了时辰还是没见沈景湛回来了,又上了床榻先睡。


    前几日他一直都在,骤然让她一个人歇息,祝吟鸾竟觉得有些许不习惯。


    走神期间她不知道何时歇了过去,


    沈景湛回来之时,已经是深夜。


    他沐浴之后上榻,见祝吟鸾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乌鸦鸦的云鬓。


    看了一会,伸手将她揽了过来,吻了吻她的面颊和唇瓣。


    祝吟鸾熟睡过头,毫无察觉。


    “……”


    卫家,内院。


    经过这些时日抽丝剥茧的查访,卫如琢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的人查到沈景湛和祝吟鸾在京城当中碰到不止一次。


    街巷,药堂…还有戏班子……


    她还吃过沈景湛给她的糕点。


    明面上是糕点……


    据当时赶马的车夫所说,递过来的是一个精美的食盒,谁知道里面还装了些什么?


    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两人私相往来的信笺。


    思及此,卫如琢的脸越发沉下去。


    “祝吟鸾之前撞到沈家马车一事,那会怎么不来报!”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沈景湛是什么人物?这些地方他有空去吗?


    沈家那么高的地位,他又是三省之一的大人,还用得着亲自出门抓药,上戏班去请人?甚至回回都能碰到祝吟鸾?


    那马车不撞张家不撞李家,偏偏撞了卫家的?


    祝吟鸾和离之前的半年乃至一年内,一直对他冷淡,甚至还拒绝了他的求欢,是在为沈景湛守身如玉吧?


    那会子她说什么不方便,他就应该一探虚实!而不是任由她糊弄过去。


    被叫来问话的马车夫跪在地上低着头,“您忙着公务,甚少过问少夫人的事情,加之……当时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叮嘱了不让声张,小的们就不敢乱说了。”


    “呵……”


    不让声张?


    卫如琢冷笑着一把拂落桌上的笔墨纸砚,怒斥:“都滚出去!”


    小厮带着马车夫出了书房,碰到外面的方种月,躬了一礼,小声提醒她此刻不要进去,大人正发怒呢。


    方种月淡笑,“多谢提醒,大人既有事要忙,我自然不便打扰,只是大人这几日都没怎么吃喝,劳烦小哥帮我把这鸡汤送进去吧。”


    “姨娘言重了,小的一定转达。”


    方种月看了一眼卫如琢的书房,转身离开。


    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的卫如琢忽而腰痛难忍,他一手掐.扶着,一手撑着桌沿狼狈坐下。


    瘫坐着缓了许久,才勉强缓过来。


    睁眼之时见到凌乱不堪的地面,揉皱的宣纸上药堂二字力透纸背,异常醒目,卫如琢视线一顿。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间,他的脑中忽而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可能。


    第48章 第48章当初她不孕的真相。


    他的病会不会跟沈景湛或者祝吟鸾有关系?


    祝吟鸾要为沈景湛守身如玉,所以给他下药?


    这个诡异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他又瞬间否决,并且觉得可笑。


    怎么会呢。


    祝吟鸾自卑怯懦,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和胆量给他下药?


    沈景湛就算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也绝不可能在卫家地界上,神不知鬼不觉给他动手脚。


    思及此,卫如琢越发嗤笑着甩开这个念头,可没一会他脸上的嗤笑又渐渐消失了。


    回想过往,他这个病实在来得太蹊跷了,在娶祝吟鸾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可自从娶了祝吟鸾的后几年,他便渐渐不能了,也不是不能,是觉得力不从心。


    祝吟鸾样貌美,身段也生得特别好。


    他看着她的时候,时常觉得心动,想要与她亲近。


    一开始也的确是愉悦,可到了后来,面对祝吟鸾,竟觉得无福消受,因而他时常心情暴躁。


    这件事情关乎男子尊严,自然是不能够往外说,对内也不能说,即便是祝吟鸾这个枕边人他也守口如瓶。


    若叫祝吟鸾知道了,谁知道她会怎么想?会不会笑他?


    所以,卫家的人一概不知情由,只以为他是忙碌朝廷的公务,太过于操劳甚少留在祝吟鸾的房中。


    说到这个,最开始他也以为他是因为过度疲倦而身骨不振。


    渐渐的,病状越来越明显,他才暗地里把不适的症状写下来,让他身边信得过的人拿去找郎中看了,抓了药回来。


    吃了一段时日的补身健.体.丸的确是好了一些,但也只是缓解而已,不会过分疼痛,可还是提不起来神,振不起真正的.雄.风。


    说到底,这些年并没有正儿八经去找好些的郎中看过,具体的病因不得而知。


    到底是因为被下药,还是太过于操劳败了身子骨,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后来纳了妾室,他和方种月行房,也还是那个样子,并不得什么趣味,渐渐的他也开始回避了。


    现如今再找郎中看,还能够有效用吗?还能够查得出来吗?


    卫如琢阴着一张脸忍不住往.深.处想。


    不行,他要找郎中看看!


    祝吟鸾跟他和离一个月左右立马高嫁侯府沈家,这意味着,她和沈景湛必然早有往来,那会他可是毫无察觉啊!


    他不能再小看祝吟鸾了。


    或许自卑怯懦,贤良安分不过就是她的伪装而已。


    实际上的她巴高望上,爱慕虚荣,趋炎附势!


    思来想去,卫如琢准备暗中找人看看。


    若他的身子骨真是被人动了手脚,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庞氏原是有事要找卫如琢,没想到来到院子这边,看到小厮丫鬟们抱着被打碎的笔墨纸砚出去。


    “琢哥儿,这是怎么了?”庞氏追问。


    卫如琢即便是平复下来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


    “母亲,您不是身上不舒坦,不好好歇息,怎么过来了?”


    “我自然是有事来找你。”庞氏问他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没见他去祝家,也不见祝沉檀上卫家门。


    之前祝沉檀对她嘘寒问暖,可这些时日她病了,祝沉檀也没上门过问,庞氏病好能够下榻了,便来找卫如琢,可谁知道竟碰到他一脸阴沉,仿佛满头官司的衰样。


    卫如琢,“……”


    祝家只怕比他这边都还要乱,祝沉檀那日变脸离开,两人便再没有联络。


    他觉得不对劲,让人去查沈家。


    沈家是京城高门大户,在京城盘踞多年,势力强大,查沈景湛,无异于悬崖边行走,处处要小心,所以过了许久才勉强得到一些消息。


    他哪里还有空去管祝家?


    况且除却查沈景湛和祝吟鸾的往来之外,还有礼部的事情要忙,尚书大人又让他去帮忙解决麻烦。


    这一次,还是个很棘手的麻烦,都到了竞选的最后环节,若是不去做,恐怕得罪了尚书大人,他已经焦头烂额了。


    “她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吧。”卫如琢捏了捏眉心,让庞氏不要担心。


    “你和她之间确定没事吗?”庞氏忧愁,“眼看着就要竞选,万万不能在这个关头失去了祝家的助力啊!”


    卫如琢看着眼前庞氏的脸,她还不知道祝吟鸾高嫁的事情,若是知道,恐怕……


    说到他竞选的事情,他担心沈景湛会不会为了祝吟鸾横插.一脚?


    祝吟鸾给他吹枕头风怎么办?


    “儿子知道了。”卫如琢还是没跟她说,甚至嘱咐她最近少出门去,身子骨才好就在家里养着。


    “我的病不过都是老毛病了,一场春雨一场寒罢了,吃几剂药躺几天就会好,母亲是担心你!”


    “你父亲前些时日还来信问我,你与祝沉檀的婚期要拖到什么时候?我险些不知道怎么回,祝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都过了沈家的婚宴,怎么还不过来商谈何时成亲呢?”


    “对了。”说到这个,庞氏想起来卫如琢和祝沉檀去赴宴的事情,先是问他有没有结交到什么高官,又问他沈家喜宴的场面大不大。


    沈世子是不是一表人才?见到新妇了吗?两人登不登对?


    “此人本事不低啊,一举高中就被提到御前,平朝廷祸乱上任中书,若是之后你有关系能够攀结,那真是平步青云了我的儿!”


    庞氏提起沈景湛一脸赞赏和激动,看得卫如琢心烦不已,偏生她无意当中吐露的话还说得无比扎他的心。


    简直就像是在提醒他,祝吟鸾与他和离之后嫁了多么多么好的男人,比他要强千万倍,如何叫他不生气?


    若是旁人还能训斥,可面前的人是他的老母,再怎么样都不能对着她凶吼。


    他忍下头疼,强行按下不耐,“母亲,婚期的事情还不着急,您先回去吧,儿子这边还要忙,您在这里不方便。”


    “我看着你脸色不好,一定要当心身体,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提到后嗣,卫如琢的牙都在暗中咬紧了,脸色泛青,又不得不点头,“……”


    祝家也不平静。


    朱夫人那日回来之后把话递给祝大人,他听后高兴极了,连连道好。


    一家子都在等着沈景湛上门,可都过去几日了,还是没有消息,不免躁动。


    祝大人等不及了,又叫朱夫人去沈家探探虚实。


    朱夫人虽然想去,但一想到沈夫人的脸色,不免犹豫,“要不……再等些时日吧,万一沈世子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等什么等?”祝大人不满,“你知不知道殿试高中的人选出来了,其中有官员放风协助考生作.弊,如今陛下正在纠察,查到了不少高官头上。”


    “是吗?”朱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一个后宅妇人完全不知道朝廷的事情,自然觉得惊奇。


    祝大人点头,“上边的人犯事下去了,陛下肯定要提拔官员填补空缺,咱们家的生哥儿虽然入了三省,却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职务,当然要趁此机会,好生跟沈家打好关系,若是有沈景湛帮忙,还愁提不上去?”


    祝大人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原本还在犹豫的朱夫人听到他分析了利弊,觉得有益处可图,便也开始动摇。


    祝鸣生是她的亲生儿子,若是祝鸣生往上提了,她做母亲的,不也跟着脸上有光吗?


    这不比女儿再嫁一个金龟婿更强?


    思及此,朱夫人道,“我马上就去写帖子,今日就上门!”


    祝大人点头,“不止今日去,时常也要多去,对了,你把檀儿也给带上。”


    带上祝沉檀,自然是要让她进入沈家门第见沈景湛了。


    朱夫人清楚祝大人的打算却没有说出来,“好。”


    “我不去!”祝沉檀言辞拒绝。


    她想到那日祝吟鸾的风光,今日若是跟着上门,说不定还会被她羞辱。


    往日里,祝吟鸾即便是嫁了卫如琢,有了身份,她也不放在眼里,经常给祝吟鸾脸色看,可如今不比从前了。


    祝吟鸾的身份早就今非昔比。


    她是世子夫人啊!


    要是惹了祝吟鸾不快,亦或者祝吟鸾要报复她,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母亲您要去就自己去,女儿身子不好,不能跟您去了。”


    朱夫人看着她一脸倔强样子,问她怎么转不过弯来。


    “母亲不是让你去见祝吟鸾,而是去看沈世子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祝沉檀没说话。


    朱夫人跟她讲,“你上次是没见到,那沈世子到底有多好!生的是玉树临风面若冠玉!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御前任职!直达天听!这是多大的脸面,多大的荣耀!若是你入了他的眼睛,嫁了他,将来你可就是世子夫人,侯爵夫人,中书夫人了!”


    “怎么到了这个关头,就不会为自己盘算了?”朱夫人劝着劝着,她自己都急了起来。


    听到世子夫人,侯爵夫人,中书夫人,几个高名儿,祝沉檀忍不住动摇了。


    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祝吟鸾已经得到了,正坐在上面耀武扬威,她就控制不住脸色,变得十分扭曲。


    “母亲把沈景湛说得那么好,他既厉害,又怎么可能会被女儿糊弄呢?”


    “那贱.人生的女儿都能入沈家,你是我的女儿,祝家的嫡长女,怎么就入不了?”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比祝吟鸾差?比她弱?”


    祝沉檀没说话。


    在之前她的确觉得祝吟鸾不如她,她也根本瞧不上这个唯唯诺诺的庶妹。


    可回来之后,她偶然去后院不经意听到小丫鬟们议论她的事情。


    她们居然在背地里说她被骆家休弃,再也嫁不出去了,还讲她当初能够入骆家都是因为样貌与骆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实际上她连她的庶妹祝吟鸾都不上!


    当时她很生气,当下就叫人把这两个嚼舌根的贱.婢.打.肿了脸,赶出祝家,可还是觉得不消气。


    那些话久久萦绕在她的心头,即便她日.日.用上好的胭脂保养,依然觉得她的脸不够好,不够俏丽。


    她甚至开始计较起了年岁,她只是比祝吟鸾大了一些而已,哪里就不上她了。


    祝沉檀想着这些没有说话,沈夫人一看她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哄着她,夸她好,许久了才见她有反应。


    “母亲果真觉得女儿要比祝吟鸾强吗?”


    “怎么不强?”朱夫人肯定道,“你当初都能将卫如琢抢过来,把祝吟鸾挤走,如今换成沈家,自然也能的,不过就是


    多费些气力罢了。”


    “放心,母亲和你父亲,你哥哥,都是帮着你的!”


    好一会,祝沉檀方才点头,“好,我随母亲去沈家。”


    朱夫人笑了,招呼小丫鬟给她收拾打扮。


    “……”


    沈景湛忽而忙碌,祝吟鸾也不好在院子里闷着。


    她月信没好,若是去找沈夫人,定然又会被她赶回院子休息,于是祝吟鸾索性去了沈老太太跟前伺候。


    她过来这边,沈老太太倒是没有赶她,她让祝吟鸾帮她抄佛经,祝吟鸾一一照做了。


    抄录了许多本,祝吟鸾的手微微酸涩,她活动一二,正准备继续,沈老太太身边的妈妈让她歇会吃点茶水糕点。


    她刚要说不用,沈老太太道,“别抄了,真要是累到你了,听澜回来还不找我这老婆子的麻烦。”


    祝吟鸾不知道接什么话,只是尴尬笑笑,谢过沈老太太给她拿的糕点瓜果,低头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吃着。


    沈老太太头疼病还没好,躺久了浑身不舒坦,她想要起来。


    祝吟鸾窥见她的动作,忙净了手过去搀扶。


    沈老太太倒没拒绝,由着她扶着在内院走了两圈,还是觉得不好,不如接着躺下。


    祝吟鸾提议帮着她捏捏,或许会好些?


    沈老太太闻言,看过去,“你会捏?”


    “是。”祝吟鸾没说她在卫家时常帮庞氏捏,还特地学过。


    毕竟那是她的前婆家,不是娘家。


    若是说了,沈老太太定然想起她嫁过人的事情,届时发难。


    可她没想到,沈老太太会说,“你是世子正妻身份高贵,捏腿捶肩都是下人做的活计,你怎么能做这些?”


    面对沈老太太刻意的刁难,祝吟鸾没有丝毫慌乱,她柔声道,“您是长辈,吟鸾是孙媳妇,孝敬伺候您,都是应当的。”


    沈老太太哼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了。


    这便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祝吟鸾起身走过去,老妈妈连忙给她让位置。


    沈老太太原以为祝吟鸾就是个花架子,嘴上说得好听要讨人喜欢罢了,没想到她是真的会。


    让祝吟鸾捏了一会,疼痛缓解,酥愉传来。


    这一会,她抬眼打量眼前的女子。


    祝吟鸾衣着打扮得素雅却又不失世子夫人的身份,更没有因为高嫁了,就过分收拾她自己,恨不得让旁人看一眼就知道她身份不低,富贵无极。


    这一点,沈老太太是满意的。


    先前沈侯爷纳的一个妾就不安分,入了沈家,那派头比沈夫人还要收拾得显赫,还在高门宴会上招摇。


    偏偏这妾又得沈侯爷宠爱,沈夫人训都不好训斥,因为这个妾,长房还闹过几次矛盾,生了不少龃龉,甚至要她出面平息,事情才算是了了。


    沈老太太自然不希望祝吟鸾是这样的人,经过几日的观察,勉强算是过眼了。


    今儿用抄佛经试了试她的性子,也不错的,能坐得住,沉得住气。


    做为高门夫人,就害怕横冲直撞,尤其是沈家的大房夫人,行事得稳妥,说话也要谨言慎行。


    但要想彻底知人心晓本性,光几日的功夫可是不够,验不出来的,人都会作伪。


    “伺候人的功夫不错,难怪听澜喜欢你。”沈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祝吟鸾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便只是友善笑了笑,没接话。


    不见她恼怒,沈老太太也没继续“刺”她。


    祝吟鸾捏得人舒坦,她呷了一口茶后,索性就闭上眼睛。


    没想到,这一闭眼竟然睡了过去。


    察觉到沈老太太的呼吸平稳,祝吟鸾渐渐收了力道,直至彻底停下来。


    老妈妈上前为沈老太太盖上薄褥。


    怕吵到沈老太太,祝吟鸾悄声退到了外面正厅。


    不一会,老妈妈出来道,“老太太近来都歇不好,今儿多亏了您的手法,倒叫她老人家能睡一睡了。”


    “您夸耀了,我这三脚猫的手法能帮上祖母安寝,实在是荣幸与巧合。”对于沈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她都非常尊敬。


    “少夫人不必谦虚。”老妈妈笑,说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要送祝吟鸾回去,让她也歇一歇,毕竟她月信来临,理应好生休息。


    祝吟鸾多谢她,两人一道往外走的时候,她向这位老妈妈询问沈老太太的病痛。


    听下来,竟发现沈老太太的毛病跟庞氏的差不多。


    难怪她的手法很管用,这不是都按到了病患处,正中下怀吗?


    “就送到这里吧,劳烦妈妈了。”祝吟鸾叫对方止步。


    “好,少夫人慢走。”


    沈家太大了,即便是沈景湛已经带着她认过路了,祝吟鸾还是有些分不清楚,幸而有小丫鬟们带着。


    她走得很慢,全当在散步。


    绕过抄手游廊,原本想去后院看看,却没想到守门的小厮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帖子。


    “少夫人,有客来访。”


    “客人?”祝吟鸾还没问是谁。


    对方已经开口说是她的娘家人。


    祝吟鸾心里一咯噔。


    祝家的人。


    想来是朱夫人回去后等不到音信,便上门来了。


    “您看……要见吗?”


    守门的人即便是交替更换了班,也知道上次发生的事情。


    祝吟鸾想了想,“不见。”


    沈景湛给朱夫人好脸色,她却不想给朱夫人面子。


    应付她费时费力,还不如落个干净,直接推了。


    她不露面,朱夫人能如何?


    难不成要在沈家大门口闹么?


    她好歹也是官眷,不可能闹出这样没脸面的事情叫人笑话。


    守门的人道好。


    祝吟鸾依旧绕去后院赏花。


    沈夫人那边当然也得到了消息,就是不想接待才让守门的人去找祝吟鸾,没想到祝吟鸾也不见。


    这倒是正中了她的意。


    一想到朱夫人的嘴脸,沈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嫌弃。


    祝家夫人粗鄙,自然不要跟祝家有过多牵扯,至于沈景湛要怎么处理,全随着他去。


    总归是管不了。


    “是湛哥儿媳妇的亲娘家吗?”


    二房夫人为这沈嘉显的事情又来找沈夫人了,就在她旁边吃茶。


    听到管事的人来回话,听了全程。


    “是啊。”沈夫人叹气,“不是什么省油的门户,懒得见。”


    二房夫人心里盘算着,没说话。


    毕竟是长房的私事,看着沈夫人的脸色也不好,求人办事,可不能怵她的眉头,提一些叫人不开心不想听的事情。


    她拿出携带的贵礼,放在沈夫人面前,转了话茬,“往前显哥儿给家里寄物件,里头有罐南越出的珍珠养颜膏,一瓶凝香露。”


    “说是底下人孝敬的外邦珍品,我瞧着这东西名贵,给嫂嫂用才好,旁人都不配,立马就送来了。”


    但凡女子自然都喜欢香料和养颜膏粉,南越那边出产的香料和养颜膏真是有价无市,二房夫人送礼真是送到心坎上了。


    沈夫人也知道拿了这东西,要帮忙办什么事情。


    她也不推辞,叫人收下了。


    “显哥儿调任的事情我会尽力的,也让侯爷帮忙劝劝,叫听澜动容动容,看看能不能把显哥儿调回京,二弟妹且宽心吧。”


    “如此,就要多谢嫂嫂了。”二房夫人起身作礼。


    朱夫人没想到,这一次带着祝沉檀过来,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守门的叫她们快走。


    朱夫人欣喜的脸色一变,“沈世子不在家吗?”


    “世子爷不在家。”


    “那世子夫人呢?”朱夫人又问。


    “世子夫人身子骨不舒坦,不见客。”


    就说是这小.贱.人在其中捣鬼!


    祝沉檀脸色也不好看,“母亲,要不咱们……”


    朱夫人不肯罢休,递了银钱过去贿赂,“劳烦您再帮忙通传通传吧,势必要告诉沈世子,或者世子夫人,就说她娘家人来了,看看她哪不舒坦?”


    守门的人笑着收了银子,钱入袋后脸色一变,“再不走,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还扬了扬手里的佩剑。


    朱夫人和祝沉檀吓了一跳,敢怒不敢言,“……”


    “母亲……”祝沉檀恨得牙痒痒,只觉得丢脸,却又不敢造次,“我们回去吧。”


    朱夫人不死心不肯走,还想拖延。


    不曾想对方竟然真的拔剑,吓得连忙后退下沈家台阶,还险些磕摔了个狗吃屎。


    走投无路打退堂鼓时,却见沈家门开了。


    第49章 第49章吻得深入。


    见到沈家里头有人出来,朱夫人瞬间挺直腰板,偏头看去。


    没想到是一个生面孔,不明身份,但看对方衣着贵重,带着丫鬟排场也不小,登时没敢开口。


    祝沉檀被人撞见了这等遭驱赶的事情,自然也没脸,躲在朱夫人后面,面都没敢露,扯着她的袖子,低声叫她回去再说。


    可朱夫人不走。


    她试探着想要开口搭话,却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


    从沈家出


    来,这是沈家的人还是沈家的客人啊?


    没想到对方抬手挥退了赶人的侍卫,率先开口,甚至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是祝家夫人,湛哥儿媳妇的亲娘家吧?”


    听着来人语气和善,朱夫人面露喜色,“是……我是的,但不知夫人是……?”


    “我是沈家二房的主母。”


    “原来是沈家二房夫人!难怪看着贵气逼人,原是我眼拙……”朱夫人脸上的笑意放大,自来熟跟人说话,套近乎。


    二房夫人心中看不上,面上却没表露。


    倒豆子般恭维了一箩筐,朱夫人以为对方笑着打招呼,定然要请她去沈家二房做做客。


    没想到她说完以后,二房夫人会道,“今日一见也算打了照面,我家中还有事,就不陪祝夫人说话了,改日再叙吧。”


    朱夫人瞬间觉得尴尬,但又不好留人,只能干笑着应是,目送二房夫人离开。


    沈家二房的人一走,那些侍卫又面露凶相驱赶人了。


    朱夫人和祝沉檀只能脸色难堪的快速离开。


    马车驱赶出京西南道,祝沉檀想起今日的屈辱开始抱怨了,


    “我便说不要来,母亲非抓着我一起,平白无故叫我也跟着丢了面子,现下好了,吃了闭门羹不说,还叫守门的赶下台阶,遭沈家二房的人看了笑话,若是传扬出去,别人真不知道要怎么讲呢!”


    自从和离以后,她似乎就再也没一日好过了。


    “我都不知道您慌里慌张来做什么?就在家里等着沈景湛上门去,会少一块肉吗!这点时日都等不了了?”


    朱夫人今儿一直在吃奚落,适才讨好二房夫人也没得个益处,空着手回去祝大人那边不知道要如何交待,正烦着呢,偏生祝沉檀又跟她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憋不住火气当下骂了她,“你还指责起你母亲来了?”


    “我做这些事,上沈家门受人白眼和闲气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为了你能再嫁得好些再入高门,为了你哥哥能升官晋位!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啊?”


    “若是你争气些,不与骆家和离,我何至于一把年岁了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整日操劳来去!你嫌丢人,我就不嫌丢人了?!”


    祝吟鸾是个小娘生的都嫁得那么好,她可是正头大房,她生的女儿怎么就比不上祝吟鸾的小娘了?


    幸而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祝吟鸾高嫁,否则她又要被取笑不休了,尤其是祝家的旁支媳妇,她的那些妯娌们。


    祝沉檀被宠着长大,从来都是娇惯性子,这还是头一次被朱夫人劈头盖脸的骂。


    朱夫人字里行间甚至提到了骆家,刺她没用,被人休弃。


    当下就懵了,她眼里闪着泪水,“母亲是嫌弃女儿没用了?觉得女儿不如祝吟鸾拖了你的后腿是不是?”


    朱夫人见她这样也心疼,但心中气火难消,一时没有理会,并不哄她,更冷淡道,“好生用些心吧,否则真要被祝吟鸾踩到脚底一辈子了!”


    祝沉檀倒是想负气离开,可这是在马车里,又在京城大道,还没到家呢,若是下去,岂不是要被路上的人看笑话吗?


    她憋着脸在马车里掉眼泪,恨得牙根痒痒,心里责骂了祝吟鸾千万遍。


    “……”


    那边二房夫人回了府,早在等消息的二房大人问她怎么样了?


    二房夫人如实道沈夫人答应帮忙了,但只说尽力不一定确保。


    “现如今陛下要督察泄题的官员,里里外外牵扯的人多了,空出来的位置也多,咱儿子要是这个关口上调不回来,那可真是要在外面磨几年了,十几年了。”


    二房大人语重心长,一想到这不省心的祖宗,就忍不住叹气。


    二房夫人给他倒了一盏茶,抚着他的心口宽慰了好几句,转而又提起在侯府门口撞到朱夫人的事情。


    “谁?”


    二房夫人,“就是祝家,景湛娶回来那女子的嫡母。”


    “你没同她说什么吧?”二房大人正色,坐直了身子追问。


    “没呢。”二房夫人事无巨细提了一遍,“正巧出门迎面撞上,避不开便打了个招呼,我看着那祝家嫡母跟景湛娶的女子关系不大好,便没热络请人来家里坐。”


    若不是顾着这一层,她原是理都不想理的,祝家门第那么低,赏个眼神都算给脸了,谁会往下结交?


    “如此最好。”二房大人叮嘱,


    “瞧着景湛无比宝贝那女子,她既与祝家交了恶,认了施家,你可别同祝家的好,免得叫那女子记恨,给景湛吹枕边风,坏了我们家的事情。”


    当初拷问了沈嘉显的随从,这才知道他是调查了掺和祝家的事情,这才得罪了沈景湛。


    若是再掺和,依着沈景湛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脾性,说不定连他这位叔叔的官位都给找个苗头纠错降了。


    为官数十载,在官场上的人,谁是干干净净的?真要以小揪大,也够闹的。


    “老爷放心,我做事心里有数。”


    “随时记着,也要管管家里人的嘴,这些时日别闹幺蛾子。”


    二房夫人点头,“好。”


    “……


    今日就跟昨日一样,祝吟鸾歇下了沈景湛才回来,翌日她醒的时候,沈景湛已然不在了。


    倒是留了手底下的人给她回话,说朝廷事情忙碌,让她这两日在家照顾好身子,多用些饭菜。


    祝吟鸾还没接话,那小厮又说,“圣上体恤世子爷,特留了宫殿准世子爷歇在宫里,不必来回奔波,可世子爷记挂着少夫人,总放心不下,说回来见见您也好呢。”


    虽然知道是做戏的话,毕竟两人方才成亲,朝廷便有急事忙碌,他要是几日不回来,家里外头人免不了嚼说两句。


    况且他当初跟沈家亲长说的是深爱她多年而去求娶,不做足了戏,岂不是露出马脚?


    但祝吟鸾听罢,面色还是觉得很不自然。


    她和沈景湛疏远了不好,太过于黏糊也叫人羞赧。


    他人虽然没有回来,却给她带了不少宫内御膳房的糕粥小食,真是好吃的,祝吟鸾不知不觉竟全吃完了。


    怕提祝家的事情影响祝吟鸾用膳的胃口,特地等祝吟鸾吃完,随从才道,


    “世子爷还说昨日的事情他已然知晓了,他让属下转达,对付祝家那边,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及什么,凡事一切他会给您撑腰兜底。”


    闻言,正在漱口的祝吟鸾顿了一会。


    随后才道,“嗯。”


    “少夫人若无旁事,属下便退下了。”


    祝吟鸾道等一下,她让明芽把包好的细软递过去,“近来天凉,烦你叮嘱夫君要注意些,别招了寒气。”


    “您放心。”随从接了细软,保证一定会交到沈景湛的手上。


    不得不说,有了沈景湛这么一句话,祝吟鸾的确是宽慰了不少。


    她昨日还担心拒了朱夫人的拜帖,若出事该怎么收拾?


    就算是碍于沈家威慑,朱夫人明面上不闹,私下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不知道朱夫人会做些什么。


    沈景湛这么说了,她也就不怕了。


    用过早膳,她去探望沈老太太,继续帮沈老太太揉捏.穴.位。


    昨日祝吟鸾做得好,今日沈老太太见她来了,倒不推辞。


    这一整日,祝吟鸾的午膳晚膳都是在沈老太太这边用的。


    夜里也是她先睡,跟前几日一样,沈景湛很晚才回来,白日里不见人。


    这一忙碌,竟过了快小半个月。


    祝吟鸾从沈老太太那边回来的时候,看到内室坐着品茶的清俊男子,竟觉得有几分恍若隔世的陌生。


    “夫…夫君?”她不太确定是不是他。


    实际在她出声试探之前,男人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率先转了过来。


    “鸾儿回来了。”他放下未喝完的茶,温柔笑着过来迎接她。


    听到这句话的祝吟鸾,感觉好奇怪啊。


    她不过就是去了沈老太太那边,一直都在家的,他分明才是正儿八经从外面回


    来,怎么是他先开口说她回来了?


    “夫君用过晚膳了吗?”


    几日没有见沈景湛,他骤然站到她面前,迎接她,拉着她的手,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着,触及男人掌心的温热,祝吟鸾觉得紧张了。


    他的手掌看着修长匀净,骨节似竹如玉,但指腹粗砺,摩挲之时,会磨到她。


    祝吟鸾平静稳定了许久的心忽而又浮起隐隐约约的颤酥,密密麻麻的痒意随之窜起来。


    她想到了一些前不久发生的事,和他对她说过的……一些叫人难以启齿的话。


    “还没有。”沈景湛牵着她往里面走。


    一见两人亲密,小丫鬟们非常有眼力见退出去,甚至都不用祝吟鸾特地吩咐姣惠和明芽做饭菜来。


    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两人在内室了。


    外室虽然还有小丫鬟们在,但总归隔着珠帘玉幕,屏风香炉。


    祝吟鸾借着倒茶水的功夫,趁机把她的手从沈景湛的大掌当中抽了出来。


    沈景湛看着她手回去的手,自打一进门就躲闪垂着不敢看他的小脸,唇角微微勾起。


    祝吟鸾自然不止给她自己倒了茶水,沈景湛的她也倒了。


    于是两人默默无声喝着茶水。


    怕他又牵她的手,祝吟鸾这杯茶水喝得无比缓慢。


    期间,她一直察觉到沈景湛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祝吟鸾想要问他了,可抬眼对上男人幽深无比的眸子,她竟没了想问他的勇气,索性接着低头吃她的茶水。


    小丫鬟手脚很快,晚膳没一会就端上来了。


    祝吟鸾听到明芽说备办好了,在心里直呼一口气,她如释重负般放下茶水,“夫君随我一道去用膳吧?”


    沈景湛也搁下茶盏,“嗯,好。”


    他跟在她的后面慢走,瞧着她挽起乌发后露出的雪白颈子。


    祝吟鸾视线往下垂,看到两人的影子在烛火的照耀下重.合。


    他宽阔的身形“控”着她,影子一旦重.叠,她的身形便隐匿了。


    若只是看着影子,好似她被他抱到了怀里,无分彼此。


    祝吟鸾心里一热,“……”


    即便是在沈老太太那边用过了晚膳,祝吟鸾依然陪着他用了一些,只不过吃得很少很少。


    沈景湛边用膳边跟她说话,分明每日都有随从汇报,替两人递话。


    可他还是问她这几日在家里都做了什么,闷不闷?


    平白坐着用膳太过静谧,祝吟鸾也一一回了,跟他话着家常,说她这些时日一直在沈老太太身边,帮她抄录佛经,给她捏腿捶肩。


    “累不累?”沈景湛问她。


    “不累。”祝吟鸾摇头。


    沈景湛在这时候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祝吟鸾想说吃不下了,可还没开口呢,沈景湛竟道,“酱卤鸡腿味道不错,鸾儿若是吃不下尝个鲜就好。”


    他这是叫她不必.硬.撑着吃完了?


    祝吟鸾不喜欢浪费粮食,她打算慢吞吞吃这只沈景湛夹过来的鸡腿,一直到他用膳结束。


    可没想到她吃了一两口,速度慢下来之后,他竟说她若不想吃就不吃了,可以给他。


    他吃她吃过的鸡腿?


    虽然她并没有全都吃了,可到底是放在她碗里了。


    旁边还有小丫鬟,人前亲密未免脸红耳热,祝吟鸾忙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吃完的。”


    怕沈景湛又说帮她吃剩下的鸡腿,她连忙转移话茬,“祖母前些时日跟我提了一件事情。”


    “何事?”沈景湛知道她要说什么,却还是在问。


    “祖母说二房叔叔婶婶家的显哥儿,被外派去了千里之地的边境做县令,许久没回了,让我问问夫君,看看夫君能不能得知他这调令得任多久?”


    沈老太太说话一般都很有深意。


    祝吟鸾猜测沈老太太是想把这个沈家子弟给调回来,但不好直接找沈景湛开口,这才让她拐着弯让她跟沈景湛传话问询。


    沈景湛看了她一下,祝吟鸾回望着,她攥紧了银筷。


    “这调令时日的长短,要看沈嘉显外任的表现如何。”


    “沈家子弟缺乏历练,二房里面就是他最桀骜不驯,恐怕还要些时日。”


    “鸾儿这样回了祖母就是。”沈景湛发现她不说话了,银筷慢吞吞点着鸡腿的皮,接着把她碗里没吃完的鸡腿夹走。


    祝吟鸾哎呀一声,还没开口问他做什么夺她碗里的食物。


    沈景湛已经解决了那只鸡腿,她只能哑然,“……”


    他不嫌她吃了一半吗?


    怎么还吃得那么恣意?甚至她从男人的动作神色品出了他的大快朵颐?


    好诡异。


    按理说,沈景湛贵为沈家世子,应当不会短缺这点粮食?


    祝吟鸾的注视里含着浓郁的不解,他轻笑道,“一食一物皆来之不易,不该铺张浪费,鸾儿说是不是?”


    她当然知道了,可他为何在这个关口笑着问她?


    祝吟鸾还能说什么,只能声若蚊蝇,“…嗯,是。”


    她不吃了,直接放下了银筷。


    坐着看眼前的空碗,等着沈景湛吃。


    他应当是饿了。


    吃得慢条斯理,却比往日要多些。


    现如今在沈家,祝吟鸾也听到了不少朝廷上的风声。


    听说这次的殿试泄题案,竟是从太尉那边流出去的。


    太尉可是一等一的高官,真正意义上的德高望重,先帝在时就已经参.政.了。


    难怪皇帝要叫沈景湛去。


    太尉也是沈景湛的老师啊……


    涉及师长,这件事情听着都不好处理,难怪沈景湛忙得脚不沾地。


    如今沈景湛既回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她在心里想着,却没有问。


    “祖母的身子骨好了许多,都是鸾儿的功劳。”他道。


    “都是我应当做的。”


    这些时日跟在沈老太太身边也熟稔了一些,虽然没有彻底融入沈老太太的眼里心里,到底沈老太太对她宽和不少。


    只能慢慢拉近关系了,祝吟鸾盘算着。


    沈夫人之前说让她跟着听账管家,但因为癸水突然造访,她又去沈老太太跟前伺候,这时日沈夫人没提这件事情了。


    听明芽说,娶亲收到的贺礼已经清点完了。


    沈夫人整日里也很忙,今儿要去国公夫人家的宴会,后日得吃督察司媳妇孩子的满月酒,又是襄王妃嫁女……


    总之,这些时日基本碰不到沈夫人。


    除非沈夫人去找沈老太太,两人才会在那地方碰面。


    她碰见府上姨娘的次数都要比沈夫人更多些。


    那些姨娘经常邀约她去院子里坐坐,祝吟鸾怕应酬,都用要伺候沈老太太的借口推了。


    除此之外,祝家也没什么动静了。


    自从那日以后……


    谁知她刚想到这个,沈景湛居然跟她说前不久祝大人找了他。


    “他找你做什么?”她紧张之余,没叫夫君。


    沈景湛搁下碗筷,拿帕子擦嘴。


    边净手边跟她说,“祝大人想让我帮祝大公子在三省谋个实在的官位。”


    找沈景湛在三省帮祝鸣生谋官位?


    那可是三省啊!


    若是被人发觉弹劾岂不是找死吗?


    祝吟鸾追问,“你答应了?”


    她虽然还没说让沈景湛不要答应,但小脸之上的神色意味已经足够明显了。


    “还没有。”沈景湛擦了手,带着她往外走。


    去了后.庭的小花亭说话散步说话。


    祝吟鸾捕捉到一个还字……


    顿了一会之后她直言,“你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他这是在害你!”


    祝吟鸾都


    不知道她那冷心薄情的父亲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大脸,竟然直接找到了沈景湛,开口让他给祝鸣生在三省谋官位?


    这是拐着弯害她,害沈家吗?


    “鸾儿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妥善处理的。”


    他说得比较好听,祝吟鸾没懂,她还在担忧。


    若是沈侯爷在此,定然知道沈景湛这话里究竟是何意味。


    什么妥善处理?


    分明是在说他会好好收拾这些人的。


    只可惜祝吟鸾并不清楚,她忍了忍还是决定开口“殿试泄题的事情才出,陛下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朝廷当中必然有很多人盯着你,你要……小心一些。”


    “祝家那边也不是我不信你,而是……”


    “嗯,我都明白。”


    他停下脚步,朝她伸手。


    祝吟鸾不防备,下意识要躲的时候,沈景湛已经收回手了,原来是凤凰木的花叶吹拂到了她的头发上,他帮她取下来。


    “……”


    “鸾儿担心我,我都知道。”男人轻笑。


    祝吟鸾看着他被月色和琉璃灯拢着住的俊颜,眼神又开始移动漂浮。


    沈景湛归家的消息,竟然传到了沈夫人的耳朵里?


    祝吟鸾没想到她在沐浴的时候,姣惠进来跟她说,外面有老妈妈过来了。


    “是婆母和祖母身边的人吗?”


    消息怎么那么快?


    沈景湛归家,她也是回来才知道的,沈家院大,沈夫人消息好灵通。


    当然不是了,这不过就是姣惠应上头要求去找来的老妈妈,虽然也在沈夫人那边伺候,却不是内院的人。


    这边的人看出门道,谁敢多说?


    “奴婢看着是的。”姣惠睁着眼睛说瞎话。


    祝吟鸾很相信她,并没有起疑。


    她沉默着,明芽却很高兴。


    给祝吟鸾擦香露的时候低声道,“小姐要多多跟世子圆房啊,这说不定就有孩子了呢?”


    且不提圆房的事情。


    她在卫家几年都不能怀,身子想来是怀不上了。


    如今跟沈景湛,怎么会有呢?


    何况她跟他还没有圆房。


    圆房……


    先前她与他吻得深入,她想要沈景湛更进一步,却来了癸水。


    如今还以为冷了那么小半个月,沈夫人那边不会派人来了。


    她也歇了心思。


    但……真的歇了心思吗?


    想到男人方才来迎她时,他的大掌包裹她的手,指腹的粗砺摩挲着她的手背。


    那时候泛起阵阵痒意,思及此,祝吟鸾的手指也下意识蜷缩了起来。


    ……他用长指帮过她许多次。


    这澡泡得有些许口干舌燥。


    “明芽…你给我拿些水。”


    明芽不知她在想什么,连忙点头去拿。


    祝吟鸾捧着杯盏喝了,却没觉得有什么缓解之处。


    没有缓解就算了,她还觉得燥热。


    想到他吻她。


    他身上壁垒分明的腹肌摸起来的感觉。


    实在是太结实了,她匍匐撞入他的怀中,被他抱着的时候。


    她垂眼所见的春景,会受不住强劲的风力而变幻莫测…


    第50章 第50章圆房了。


    不疼,但会跟他抱得严丝合缝。


    想到这,脑中滑过那些春景弥漫摇曳的画面,她登时都不敢再垂眸看着她自己的身体,急急忙忙挪开视线。


    看的时候,总忍不住想到沈景湛的手,在她身上作乱,心里的感受怎么都克制不住。


    即便是不看了,闭上了眼睛,那些画面依旧无法克制钻出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前些时日都平静无波,今日沈景湛才回来,也没有做什么啊,只是牵了牵她的手而已……


    她竟然胡思乱想这么多。


    她泡着澡竟然觉得燥热,祝吟鸾把茶盏递给明芽,“今日炉子里燃的什么香?”


    “就是往常用的的香啊,小姐您怎么了?”明芽觉得奇怪,“您的脸好红,莫不是哪里不舒坦?”


    祝吟鸾忙摇头,“没、没有。”


    “是……太热了,你把窗扉打开些。”祝吟鸾用手扇着她面上的燥热。


    是她太紧张出现了幻觉吗,总感觉今日熏炉里的香,要比往日更…浓郁?


    可明芽说不是,跟往常一样的。


    或许她不应该喝热茶,该吃冷的。


    祝吟鸾往熏炉那地方看去,隔着屏风见到一抹落拓高大的身影。


    是沈景湛吗?他已经这么快就沐浴好了?


    他在熏炉边做什么?


    莫不是他也觉得今日的熏香有些浓郁?熏得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祝吟鸾想问,又怕沈景湛过这边的浴房来,若是他看到她红润的脸色,猜出她在想什么,这可怎么办?


    他洞察人心的本事,她可是完完全全见识过很多次的,一猜一个准,更别提他说话还无比直接了。


    所以她没有开口,也没有再往外看去。


    自然也就错过了男人摩挲指尖,往镂空熏炉掉落了不知名香料的小动作。


    沈景湛垂眸看着熏炉升起的丝丝缕缕,眸色深沉如黑潭。


    祝吟鸾觉得燥热,她就没有接着泡,裹了衣衫出来。


    明芽还在给她擦香露。


    祝吟鸾觉得好香,让她别擦了,“适才泡着澡的时候不是已经擦过了吗?”


    “小姐,您没仔细看,不一样的。”明芽把香露罐子放到她的面前。


    “哪里不一样?”明芽打点内事妥帖,祝吟鸾平日里少留意这些,只觉得香露罐子是一样的。


    “这是世子爷身边人拿给姣惠的,说是宫内妃子们才有的贡品。”


    “世子爷这些时日办公务妥帖,陛下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说若可以,想要些女儿家用的香露香料,除了这个香露,还有旁的熏香,都收起来了,您要不要这会子看看?”


    原来是沈景湛为她要的新露新香,难怪觉得味道更浓了一些。


    就算是面子上的功夫,他也真是有心了。


    陛下许他赏赐,他竟然为她求这些?


    “明日再看吧。”这会她没心思。


    “好。”


    明芽还在祝吟鸾的耳边叽叽喳喳,说这香露的好处,用多了肌肤生香,嫩滑无比。


    祝吟鸾垂眸听着。


    “……”


    没一会,沈景湛从书房过来,明芽也为她收拾好了,吹灭了烛火带着小丫鬟们下去。


    内室变得无比静谧。


    祝吟鸾跟在沈景湛身侧走着,两人越是靠近床榻,她的心下越是跳厉害,她都觉得沈景湛跟在她的身边,会不会听到她如雷般的心跳声呢?


    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想要喝些茶水,又觉得腹中微热,还是不喝了吧?


    快要到床榻边沿之时,沈景湛忽而停下。


    祝吟鸾一顿,她的紧张不曾消散,甚至主动开口,问他这是怎么了?


    忽然停下来?


    沈景湛看着她,好一会道,“鸾儿身子不舒服吗?”


    “嗯?”


    她仰着小脸,有些怔愣。


    一双眸子仿佛浸满了水,清纯无辜,润透到人心里去。


    内室烛火只留了一小盏,看着无比昏暗,可沈景湛还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他的身影。


    “鸾儿的脸很红。”


    不止是她的脸,还有她的耳尖,细颈,都浮上了淡淡的粉色。


    “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他明明知道她是因为吸入了香料和用了调和过的香露才会这样,却仿佛毫不知情般担忧关怀她。


    “我……没有。”


    祝吟鸾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的确是有些烫。


    真的很红吗?


    光线如此昏暗,他居然都看出来了。


    “要不要喝些茶水?”他问。


    祝吟鸾也还是摇头。


    “…我们歇息吧。”怕沈景湛又问,她打断了他的话茬。


    “好,若是鸾儿不舒坦告诉我。”


    躺下之后,祝吟鸾的心还是跳得好厉害,


    沈景湛就躺在他的身侧,她闻到沈


    景湛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味道,不知道为何,竟让她身上的燥热有所缓解。


    她想要靠近他。


    想要碰碰他,想要他亲她。


    原本已经压下去了的有关那些绮丽的念头,不知不觉当中又漂浮过来了。


    之前还担心沈景湛回来之后,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派人来听墙角,沈景湛继续与她亲密的话?她要怎么回避?


    尤其是那一日两人床头夜话了许久,他说……


    既然喜欢不必回避。


    总之她不欢喜他这个人,只是欢喜他的身体,那就没事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竟然好似为自己的燥热找了借口。


    是啊,她又不喜欢他,行房和情.爱是可以分开的。


    她只是喜欢和沈景湛做这件事情,并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她的身子骨不好,受孕很难,连避子汤都不用喝。


    祝吟鸾清醒的意识渐渐被心里的燥热压过了,她不断为她自己渴望跟沈景湛亲密的念头找借口,说服她自己。


    她平躺着,脑中的思绪繁乱.交.杂,还以为没什么动静,沈景湛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清楚她繁乱的呼吸早已经出卖了她。


    布下天罗地网的猎手,早就置放了诱饵。


    等着她受不住诱惑,自投罗网,走入他的围困当中。


    经过几息,祝吟鸾真的觉得难受。


    她想跟沈景湛亲吻,可他怎么不动呢?


    难不成经过这些时日的冷静,他反悔了,不允许不认同他之前所说的,行房与喜爱分开,行房只要欢愉就可以做的事情了吗?


    祝吟鸾一直在等,沈景湛还是不动。


    她实在是迈不过那一步。


    毕竟她一直在回避他,那日还跟他说了人前不要太亲密。


    可想着想着,脑中又钻出了一个念头,那日说的是人前,眼下是人后啊。


    心中已然蠢蠢欲动得越来厉害,祝吟鸾依然不敢越雷池。


    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毫无睡意。


    沈景湛会不会歇了?


    他不知道今日外面有人过来偷听墙角吗?


    思及此,祝吟鸾想着或许可以以此为借口问问他,可没想到,她心一横准备开口之时,沈景湛竟然开口了。


    “鸾儿。”他叫她的闺名。


    男人的声音磁沉,在静谧的夜里响起,无端透露出性感。


    真的只是一声而已,祝吟鸾的心却颤了一下,“…嗯?”


    听出枕边人话语的黏音,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母亲和祖母似乎派了人来。”


    他终于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祝吟鸾心里漂浮跌宕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无比庆幸,总算不要她开口去说这件事情了。


    虽然方才一鼓作气真的要说了,可面对沈景湛,她还是……张不开口。


    主要是眼下这口气已经松了,她在庆幸着。


    庆幸他开口了,庆幸他没睡。


    “嗯,适才…姣惠派了人来告知我。”她尽量促使自己回话的语调平稳。


    小狐狸自以为回话的语调平稳,毕竟她应对那些长辈很多年了,早已炉火纯青,沈景湛听不出来破绽吧?


    但忘了,躺在她身侧的男人可是掌中书令的大人。


    便是御史台的谏官都论不过他的口舌,他还时常往返刑部,不知审过多少棘手的犯人。


    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隐藏之下的忐忑。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祝吟鸾在等着。


    就当她又被煎熬折磨的时候,男人动了。


    他掀开锦被,往她这边过来。


    清冽的气息浮了过来,祝吟鸾感觉到她的燥热微有缓解,但还不够。


    他离着她越来越近了。


    没有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给带过去,而是撑着手掌,在她的上面。


    男人的视线完完整整包裹着她。


    祝吟鸾一瞬间既害怕又诡异的期待,甚至忽略了一股熟悉,因为她无暇想太多了。


    她的心跳动起来,呼吸也忍不住快了些。


    即便是克制压抑了,胸脯因为她的紧张叶动着,“……”


    沈景湛观察着她羞羞怯怯的脸。


    她都不敢看他了,长睫抖动,手腕还是隔绝在两人的中间。


    看似要推着他了,但用的力气很小,说是要推着沈景湛,更像是紧张到攥成拳头而已,是她的自我保护。


    男人轻柔的吻落下来的时候,祝吟鸾心里长舒一口气。


    密密麻麻的吻落到她的脸上,像一场绵密的春雨,落到她的脸上。


    渐渐的,她竟觉得这样的吻已经不够了,闭着眼睛去追逐男人的薄唇。


    可没想到,才追了一会,竟然追不上了。


    她仰着小脸,细颈和身子。


    碰不到他的薄唇,便睁开了眼睛。


    沈景湛的眸子太过于深沉了,看着她有些害怕,心里想与他接着亲吻,但身子却下意识往后躲去。


    她躺在男人的怀中身下,还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都是无用功罢了。


    两人之间都没说话,祝吟鸾实在是扛不住沈景湛的目光了,想叫他不要看了,她刚要开口,男人直接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刚开始那么温柔。


    携卷着凌厉,祝吟鸾在他施加力道的风里低低发出声音来。


    外面的小丫鬟们听着里面的动静,真觉得两人还真是如胶似漆啊。


    世子爷忙碌朝廷的事情几日没有回来,今儿方才到呢,夜里便带着世子妃行周公之礼了。


    且今日起的动静比往日还要早,比前些时还要更厉害。


    不得不说,世子妃哭得也太娇了,听得人心痒。


    她似乎还在求世子爷不要亲得太重,不要亲什么……?


    声音太小了,实在听不清楚。


    祝吟鸾的确在求沈景湛,她让他不要亲下去。


    她捏着他的臂膀,眼泪珠子悬在粉腮上,黏黏糊糊跟他说话。


    “为何不让亲?”男人的声音染上嘶哑越发磁沉。


    祝吟鸾还是那句话,“不干净。”


    怎么能亲呢?


    “很干净。”沈景湛道。


    “鸾儿身上很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吻了吻她的面颊。


    修长如玉的手也往下隔开她阻挡的手指。


    两人在接吻,可手却在互相交锋。


    祝吟鸾抗拒男人大掌的动作很明显,也很认真。


    但因为她的手太小了,哪里争得过他,没一会就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手也被他捉住了。


    男人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的手束缚住了。


    她用腿去蹬他,脚踝也被他隔着被褥给压住。


    在这场交锋中,她输掉了。


    祝吟鸾问他为何要亲?


    “怕鸾儿受不住。”他给了准话。


    随后径直吻上芳泽。


    祝吟鸾还没来得及接话,便要承接别的感受了。


    这不同以往,不仅仅是身上的感受,还有心里的感受。


    往前虽然沈景湛也为她俯首过,但不一样的。


    这是真真正正的低头。


    他在吻她嫁过人,与旁人有过亲密之地。


    在沈景湛的动作之间,祝吟鸾切实体会到了他不嫌弃她嫁过人。


    他是真的在接受她。


    她忍不住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哭出声来,不只是因为松懈了心房,还有难以言说的舒愉。


    她先前一直觉得自己低入尘埃。


    出身不好,又无依靠。


    沈景湛是谁?他位于京城公子之最,不仅权柄在握,长相更是郎艳独绝。


    就是这样一位全京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却低头为她吻悦。


    祝吟鸾垂眸,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男人出众的长相。


    简直觉得梦幻。


    可窜到骨缝里的酥.麻又让她清楚,这不是梦。


    因为若是梦的话,感受不会如此的清晰。


    眼角噙泪的那一会,祝吟鸾回忆起了她做的一个梦。


    她在梦中被“欺负”,但梦里的


    那个男人比沈景湛要凶狠很多,她常常受不住而逃走。


    想到这,在差不离的感受当中,她忽而惊觉,自从嫁给沈景湛以后,好似许久没做那个梦了。


    她的思绪很散很乱,在他袭来的一瞬间,彻底松放。


    蜷起来的足趾在绷了许久之后松开。


    她悬挂的眼泪也掉了下去。


    可这只是刚开始。


    男人起身,抬手拂却她脸上的泪珠,吻了吻她哭红的眉眼。


    这时候也还记得照顾她的感受,问她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坦?


    祝吟鸾本来羞于回答,但沈景湛一直在等她的答案,她只能点头轻声说嗯。


    沈景湛笑了一下,啄吻她的唇瓣几口。


    再然后祝吟鸾感受到了真正的危险逼近了。


    她下意识一顿,心里真的慌张起来,但她没有退却,因为渴望占据着害怕的上风。


    “可以吗?”到了这个地步,男人还在问。


    祝吟鸾咬唇,轻轻点头。


    “那我要开始了,鸾儿。”他低喃她的名字,替她拨开脸上的头发。


    祝吟鸾别过小脸,躲避他的指尖,在沈景湛亲吻她的过程中,她也感受到了属于她自己的气息。


    “别怕。”他还安抚着她。


    沈景湛仿佛还在犹豫般在春山之外的溪流往返。


    祝吟鸾都忍不住哭了。


    她攥捏着他的臂膀,没一会……


    小丫鬟们听到了娇锐的哭颤声。


    原要守着规矩的,却忍不住抬头看去,随后个个面面相觑。


    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但世子爷和少夫人未免也太……胜新婚了吧。


    这比洞房花烛夜都还要闹腾得厉害啊。


    先前少夫人虽然也哭泣婉转,但声音从来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激昂。


    在外面守着的小丫鬟们从震惊,感叹到接受,再到习惯。


    天色已经蒙亮了,里面才传出来要水的声音。


    明芽领着人进去,小丫鬟们都忍不住为两人之间的战况而惊讶,但谁都不敢多话,也不敢露出丝毫的声音。


    “……”


    沈老太太今日等了一会没见祝吟鸾,刚要打发人去问。


    身侧的老妈妈禀告说昨日沈景湛回来了,两人闹了许久,今日恐怕是不能过来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沈老太太自然能够理解,没说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让老妈妈拿了一些补品给祝吟鸾送过去。


    沈夫人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也给祝吟鸾送了。


    这一觉睡到夜里,祝吟鸾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昏黄的烛火,还以为是在梦里。


    可她一动,身上的酸痛将她混沌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让她渐渐想起昨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日她和沈景湛假戏真做了。


    虽说是假戏真做,但……


    祝吟鸾都不知道她自己在沉思走神些什么。


    “小姐,您醒了?”明芽最先发觉,连忙过来叫她。


    扶着祝吟鸾起来的期间,把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送东西过来的事情跟她说了,还跟她报备沈景湛的去向。


    说他被沈侯爷给叫走了,一直在书房还没有回来呢。


    “嗯。”祝吟鸾小心翼翼爬起来。


    “小姐的体力似乎差了许多。”明芽说她先前都不会这么累,睡了许久不说,走路都发颤了。


    “老太太和夫人送来的人参,奴婢已经叫人炖上了,您饿不饿?”


    祝吟鸾的脸很红。


    她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她和沈景湛之前根本就没有圆房,不过就是伪装,自然不会这么疼。


    现如今是因为……


    一想到昨日,她的脸越发红了。


    “有些饿。”


    明芽见她羞,也没有继续打趣了,“奴婢伺候您梳洗,马上就可以用膳了,世子爷吩咐了,若您醒来,他还没过来,便让您先用膳。”


    “公爹找夫君有什么事?”


    “听说是为了朝廷的事情,对了,今日您睡着,那太尉小姐上了门呢。”


    太尉小姐?


    沈景湛老师的女儿,他的青梅竹马?


    祝吟鸾没说话,明芽接着跟她道,说是沈夫人接待的。


    她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事情,“临出门之前姚小姐的眼睛红红的。”


    听罢,祝吟鸾猜测很有可能是为了太尉的事情?


    “小姐?”明芽见她失神,还以为她担忧,“您别怕,今日世子爷没有跟这位姚小姐见面。”


    想说她根本就不担心,但…明芽现如今好似已经忘了她和沈景湛本就是利益结亲的事情。


    解释起来麻烦,祝吟鸾便没有多说。


    晚膳已经摆上了桌,沈景湛还是没有回来,祝吟鸾实在是饿了,既然他也事先说了,便没有等他。


    在她快要吃完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沈景湛回来了。


    他步履匆匆,抬眼之时,目光直直看向她,俊逸的眉眼温柔含笑,声音同样也很温柔,“鸾儿。”


    她用膳的动作顿了一下,“……”


    被他这么看着,温柔缱绻叫着闺名,祝吟鸾隐约之间又不自然起来了。


    他怎么做戏都做得那么好?


    若非她知道内情恐怕要被他欺骗过去。


    可就算是她知道内情都要抵挡不住沈景湛的“温柔”,别提不知情的沈家人了。


    想到昨日的抵死缠绵的旖丽,祝吟鸾轻咳一声。


    “夫君回来了。”她让膳房再炒一些菜。


    沈景湛却道不用,“在父亲院里吃了一些。”


    他坐到祝吟鸾身侧,见她吃了不少,笑着道,“鸾儿往日里的胃口都不好,合该像今日一般。”


    不知男人话里有没有深意,总之她神色之上的不自然久久难以消散。


    要怎么说她是因为昨日被折腾得太过,所以太累了?


    祝吟鸾自然是不会说。


    沈景湛说是吃过了,却也陪着她动筷。


    在此期间,祝吟鸾看着男人的俊脸,忽而察觉时景美好平和。


    好似在无形之间,过上了她想过的日子。


    在卫家之前不曾过上的,如今在沈家竟然过上了?


    沈景湛在御前效力,可以说日理万机,他却事事报备,不论多忙都回来陪她歇息用膳。


    卫如琢却做不到,他能比沈景湛更忙吗?


    祝吟鸾任由思绪转着,胡思乱想,“……”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拿卫如琢和沈景湛比较?


    卫如琢压根比不上他。


    “鸾儿在想什么?”他问她吃饱了吗?


    祝吟鸾颔首,“快了。”她已经吃了许多,眼下就想喝喝热汤。


    沈景湛忽而问她,“身上还疼不疼?”


    祝吟鸾一顿,面上微热。


    想叫他不要问这个,但小丫鬟们都已经听去了,此刻让他不要讲,无异于欲盖弥彰,倒叫人看出她的不自然来。


    “……不疼了。”


    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淡然,不想被人发觉她已经羞了。


    实际上还是疼的,腰酸腿酸。


    沈景湛说,“昨日赖我不好,过分了一些,你歇息之后我给你上了药,也不知道你现下好不好,便想问问。”


    “我好多了。”祝吟鸾道。


    回想昨日,起初受不住他的过人之处,但他温柔。


    渐渐的,也品出了愉悦。【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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