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扬长而去,客厅中只剩下余怜儿,她并不打算走,余音儿也不打算放她走。
于是两人便干耗了起来。
余音儿也不怕她耗,索性让双儿拿了账本,与阿铄一人一本地看了起来,看得时候,两人还时不时得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那样子直叫余怜儿眼红。
好一会儿,余怜儿才开口道:“笑话看够了吧?”
谁想余音儿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一般,自顾自地低着头,与阿铄讨论着账册上的内容,根本不看她。
余怜儿怒了,连带着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余音儿!你还想如何?”
余音儿无奈,终于放下手中的账册,道:“余怜儿,你搞清楚,眼下是你想如何吧?”
余怜儿呵然一笑,“我想如何?我不想如何,我只想找一条活路。”
此话一出,她仿佛再无顾及,抬眸看向余音儿,“对,仪真县彩凤坊和杨子县丽香坊的彩绣云锦技术,是我教给他们的,我不曾教全部,他们也未曾学会全部,所以他们做的彩绣云锦,顶多也不过是个相似度高的仿冒品罢了。”
余怜儿自嘲一笑:“这些我都认。”
见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破天荒的,余音儿竟并没有生气,而是觉得有些无奈和悲凉。
“所以,你极力想让我救三叔,是因为一旦三叔被定罪,你们会连罪不说,若细查起来,你也会与三叔一样,对吧?”
“是!”
余怜儿近乎撕心离肺:“我想活着!想体面得活着!想像个正常女子那般活着!想靠自己手艺养活自己!难道有错吗?你以为我真的愿意余泰安完好回来吗?一旦他活着回来,我和灵儿一定逃不开如余嫋儿那般的下场!我不甘心啊!我是个人!不是个能随意买卖的物件!更不是这辈子只能替男人暖被窝生孩子的器物!”
“可是,他不能不回来啊!他若是回不来,我们连命都没了,还谋划个狗屁将来?!”
她红着眼眶,看向余音儿,眼底竟流露出一丝狠厉,“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躲在屋子里,想从账册里查出些什么。余音儿,我们做笔买卖吧,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但你必须要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来换。”
余音儿犹豫了,她不确定余怜儿手里到底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可她不敢赌,“连三婶婶都不愿意信你了,你觉着我会信你?”
余怜儿道:“你不信我没关系,但你总该信单管事吧?”
余音儿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余怜儿冷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单管事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见有人将他杀死的。你还不知道吧,单管事死之前还去找过你,可惜你不在……”
余音儿猛地近前,抓起她的衣襟,问:“你有何证据证明单管事已经死了?”
瞧见她慌,余怜儿心中顿感快活,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你不知道啊?他的尸首就在东郊埋着呢。我想想,他是怎么死的呢?哦,对了,他知道你要去巡视庄子,便乔装跟了过去,没想到他才刚出门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是谁?”余音儿狠厉道。
余怜儿得意地勾了勾唇:“我为何要告诉你?”
眼见着余怜儿满是威胁之意,余音儿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放开余怜儿,并温柔地替她整理好衣襟,道:“我说了空口无凭,凡事都要看证据,你空口白牙地这么说一通,你以为我会信?”
余怜儿咬牙:“我知道尸体在哪儿,你大可以派人去找!”
余音儿不以为意:“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能算什么证据?除非尸体上有什么。”
余怜儿险些就要说出什么,但才一张口,便迅速反应过来,“余音儿,你想诈我?”
余音儿耸耸肩,“是啊,我就是想诈你,而且方才我不是诈成功了吗?”
一想起因腰间丝绦被余音儿诈出了彩凤坊和丽香坊,余怜儿气不打一处来,“对!我有证据,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样?”
“不能拿你怎样。”余音儿道:“反正如今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你。”
她拍拍手站起来就要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自己去查,可是你有吗?”
余怜儿果然脸色一变,她咬牙道:“余音儿你站住!”
话音刚落,她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直接朝她面门丢去。
余音儿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好在阿铄一个闪身,眼疾手快地在那东西落地之前,牢牢地接在了手里。
余音儿从阿铄手里拿过册子,打开一看,表面上是普通的绫罗账目,可再细细观察,竟是熟悉的军用品特有的账册标记法,上面记载的是,某年某月某日,绮罗坊提供几万斤衣裳棉料给某船。
船没有编号更没有名称,过路时却不必交税。
只有商者要交税。
很明显,那船并非商船。
“还有呢?这样的册子应该不止这一本吧。”
“是。”余怜儿不予置否,“这样的本子有足足二十本,都被我藏起来了,你若是能把我阿爹救回来,我就把那些本子都给你。”
余音儿顿了顿,随即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余怜儿感觉她这是在嘲笑自己,怒容又生,“你笑什么?”
“我笑你当局者迷。”余音儿道:“你阿爹不在了,你阿娘管不了你,你又是余家长女,所有便利之事都占了,你不想想趁机再谋条出路,却一心想要再回龙潭虎穴,你说你傻不傻?”
余怜儿顿时冷静了下来,试探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出路?”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可若父不在母不管,不还有其他长辈吗?”余音儿道:“而且,嫁人也未必是女子的唯一出路。”
余音儿自嘲一笑,“几日前,我还是安国武朝为数不多地女家主呢!”
余音儿的话仿佛一滴水滴进了她那平静的心湖,原以为不会有什么波澜的,可不知为何,余怜儿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刮了一场大风,莫名汹涌了起来。
“阿姊,你当真以为我阿爹觉着我缺一个玩伴才把你接进主院的吗?”余音儿指着双儿道:“我身边有双儿,有珊瑚姊姊,我不缺玩伴。”
她又指了指那本账册,“我生性好动,根本没有算账的天赋,所以我阿爹便也不打算教我了,而你不同,你一来阿爹就教你算筹,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余怜儿不可思议:“你……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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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爹是想将你培养成管事的,可惜,”她叹了口气,“可惜三叔不许。你可知我阿爹还送了一副算筹给你?”
余怜儿摇头,“我不曾收到什么算筹。”
余音儿呵呵一笑,“是啊,都被三叔给丢了,你怎么能收到呢。”
余音儿去扶她,“阿姊,你这么聪明,你再想想,如今什么人才最希望三叔一去不归?”
“是二伯。”余怜儿咬牙。
余音儿颔首,“对,也不对。”
余怜儿蹙眉:“你什么意思?”
余音儿道:“三叔被带走这么久了,黄氏可曾出来周旋过?她不是号称能言善辩吗?”
余怜儿震惊,“她,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余音儿道:“我的小厮今早在码头上,看到黄氏带着宏飞登上了去往苏州的船,随身行李可不少。”
余怜儿气得牙咬得痒痒的,“她怎么敢?!”
看着她失态的样子,余音儿瞬间恍悟,“莫不是她让你们过来寻我的?”
余怜儿紧闭双眼,很快再次睁开,“这回是我栽了,我认。剩下的册子我一会儿就给你。莫要问我杀单管事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怕你在巡庄子时发现那些丝,所以才尾随的,发现他时,他便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顿了顿,转而看向余音儿,道:“余音儿,你说得对,我阿爹他是罪有应得。”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
双儿被余怜儿最后的眼神震撼到了,她跑到余音儿面前,倒吸一口凉气,“娘子,你方才瞧见了吗?大娘子的眼神,太怪了……”
“或许她懂了一些东西吧。”余音儿耸了耸肩,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来。
她只不过是拜托苏家郎君牵个线,让二叔与织造局秦大人搭上,没成想最后二叔竟与知州大人也搭上了,以二叔的性子,定然会抓住秦大人和知州大人这两条人脉不放,三杯酒下肚,自是各种牛也吹得的。
原本给他安排的陷阱,也不过是通过秦大人和知州大人的手,揭开他利用混丝交皇差的事,没成想,二叔竟转眼便将三叔给卖了,还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到了三叔头上。
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放回来。
余音儿冷哼一声,看来二叔比她想象的还要凉薄啊。
“娘子,你说三郎主他能回来吗?”
余音儿摇了摇头,“说不准。”
“啊?三郎主不会永远待在牢里吧?”虽是惋惜之词,双儿却显得有些高兴,“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三夫人应该能过上好日子了!”
余音儿反手给她脑袋来了一记,“哪有这么容易的?三叔虽然看上去暴戾乖张,实则心眼也不小,可听说过狡兔三窟?”
“知道知道,一只兔子至少有三个窝嘛。”说到兔子,双儿突然觉得饿了,“娘子,今晚让秦嬷嬷红烧兔肉吃吧,我好久没吃兔子了!”
余音儿抿唇一笑,“你怎么这么馋?”
双儿咧嘴笑道:“那不是娘子惯的嘛!”
余音儿无从反驳,只好顺着她,“去吧,让秦嬷嬷多烧几只,今晚可有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