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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作者:米酒蛋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21章 121 走吧,买糖


    周大喊了车夫把钱家的婆子送镇上照顾着, 又拿了二十两银子让给医馆,药都要让捡好的使。


    闹腾了一天了,周大也有些心累,抱着钱小花在院子里来回走, 不停地哄着她说她娘去给好吃的去了, 一会儿就回来了。


    孩子小, 又换了新地方,看不见娘哭得不行,周大抱着哄了好久,最后还是哭累了睡过去了,周大抱着给放在了床上, 搬了个凳子守在了床边。


    医馆里周芳姐儿醒了一会儿喝了药吃了几口饭,周宁给喂的, “芳姐儿谢谢你。”


    周芳姐儿现在身上疼得厉害, 嗐了一声,“说实话,我也没想救你,腿比脑子跑得快。”


    周宁扯了个笑,“多谢你了, 我有孕了。”


    周芳姐儿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有孕了, 那我岂不是救了你家两条命。”


    周宁点头,周芳姐儿大笑了两声,“沈临川,你完了,以后你得听我的话了。”


    钱家的事, 也是沈临川中了举子后,钱大志才和自己说了一二,她之前一直以为钱家是泼天的富贵人家,那知道都快被蛀虫给掏空了,那可都是她的钱啊,心疼死她了!


    沈临川坐在一旁嗯了一声,“日后还你家两条命。”


    周芳姐儿撇了下嘴,“哪里需要你还什么命,你保住我家富贵就成。”


    她们钱家好着呢,什么命不命的,沈临川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临川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这钱家不想沾如今也要沾了,弄不好到时候连累得他家一穷二白,虽无性命之虞,保不齐得吃点苦头。


    欠账还钱,更何况他现在一下子欠了周芳姐儿两条人命呢。


    等回了县府了找钱大志问清楚,这钱家到底有多少的祸等着呢,弄不好,到时候就连他都前途无望了,那也得给还了。


    钱家的婆子很快过来了,帮着照应起来更方便了。


    婆子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沈临川让给了大夫,大夫给接了过来,二十两银子用好药说不定都不够用的,只是没想到这家竟是富贵人家,之前还以为付不起二两的参钱的,这一出手都是二十两银子。


    要是不用人参用些普通的药材好得慢些,看这家不吝惜钱财,干脆都用最好的药材,保管把那位夫人给养得面色红润,还有那位有孕的夫郎,也给开些温补的药,都给养好了。


    沈临川因放心不下周宁,也就没有回去,一来有大夫在这他放心,二来周芳姐儿还没脱离危险了,他不看着点良心难安。


    一夜无事,好在周宁和周芳姐儿都身强体壮,周芳姐儿失血过多,都用了好药材养着,养个三五日若不发烧就能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些饭食,小药童端了两碗药出来,一碗周芳姐儿的,还有一碗是周宁的,周宁愣了一瞬,“我为什么要喝?”


    “师父说你家有钱,要给你也补补。”


    老大夫轻咳一声进来了,朝着胡说的小药童给了一巴掌,“瞎说什么,这位夫郎受了惊,虽然身体底子好,但也得补补,这有孕的人养好了,夫郎和胎儿都康健。”


    沈临川觉得有理,“那麻烦大夫开药的时候都用好的,两个人都用好药材,银钱不够尽管说。”


    老大夫捋了下胡子,“那是自然,医则治病救人。”


    又给两人把了脉,老大夫这才走了。


    周芳姐儿躺在床上,今儿比昨天好了一些,脸虽然依旧白成一片,但精神头好多了,还有心思打趣周宁两句。


    “娘!”


    “哎呦,娘的大闺女来了。”


    周芳姐儿一喜,昨儿可是吓死她了,差点以为见不着她的大闺女和好大儿了,劫后余生让她看见她闺女甚是欢喜。


    钱小花昨儿哭闹了好久,今天一早醒来看不见她娘又哭了起来,周大哄不住,又有心疼不已,就一道给带了过来。


    钱小花眼皮到现在都是肿的,早上又哭了一阵,被周大抱着上了马车说找她娘去,这才不哭了,小模样甚是可怜。


    “娘,糖~”


    钱小花现在说话还不大顺,只会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周大赶紧说道:“昨儿哭了半天,哄着说你出去买糖去了,今儿还记着呢。”


    周芳姐儿摸了摸她闺女的脑袋,“有,有。”


    昨儿兵荒马乱的,哪有功夫买什么糖呀,周芳姐儿现在后肩膀还疼得厉害,但又仗着这次周家可是欠了自己老大恩情了,心里又得意了起来。


    “沈临川,你外甥女要吃糖哩。”


    周芳姐儿支使起了沈临川,管他举子不举子的,她昨儿可是救了周宁,还有他肚子里的小崽子!


    沈临川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周芳姐儿有点怵他,沈临川这人看不透,虽然带着温和但总觉得他不好惹。


    周芳姐儿说完就后悔了,沈临川刚念着点自己的好,她还指望沈临川当了官了庇护钱家呢,那就是帮她庇护她的富贵了,可别翻脸了啊!


    周芳姐儿缩了下脖子,又故意嘶了一声,“让,让婆子带你买去。”


    周宁也看了过来,还没开口呢,沈临川就先开了口,“小花过来。”


    钱小花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所有当中最黏着沈临川了,沈临川一叫就过去了。


    “啊,糖~”


    沈临川牵住钱小花的手,“走吧,买糖。”


    沈临川带着钱小花出去了,不远处就有个点心铺子。


    周芳姐儿见沈临川真的去了,还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他不乐意去呢。”


    周宁动了动嘴没说话,要是沈临川不乐意的话,那他就喊沈临川去,沈临川最是听自己的话了,他就说自己也想吃。


    沈临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单给钱小花买了饴糖,还买了不少的点心蜜饯这些。


    见沈临川回来了,周大给说了周有成的事,沈临川觉得他爹做得对,但终归要看周芳姐儿的意思,“周芳姐儿,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周芳姐儿低头想了想,沈临川又开口道:“你想好了,若是放了周有成,这份恩情就当还了一半了,我家也不会再追究。”


    周芳姐儿忙说道:“不成,那是你家欠我的恩情,怎好平白浪费了去,你自己爱怎么办怎么办,别烦我了,我不想听。”


    沈临川点了头,“好。”


    周芳姐儿在医馆住着,沈临川也让他家夫郎一道住着,到时候在一起回去。


    周有成现在在村里捆着呢,他不怕有人敢偷偷给放了去,看谁有那个胆子了。


    大杨树村,胡彩云一个劲儿地哭,周老二也是唉声叹气的,“行了,别哭了,好好的家都被你给哭散了!”


    “怎么能怪我,都怪沈临川,要不是他,咱家有成能成这样,如今都成了他的心病了!”


    “只能和芳姐儿说说,那是她亲哥,都是自家兄妹,就当是闹着玩了,难不成真把他哥给弄牢里去了不成。”


    “那你快去,有成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好歹是个男丁,要是真入了大狱了,咱家可就绝了后了。”


    周老二也急啊,昨儿他就去找村长求情了,希望能说和说和从轻处理了,今儿在去打探口风,村长直接说不管了,沈临川是个举子,周大说昨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他可不敢得罪了去。


    周老二唉了一声走了。


    胡彩云叫他,“这是时候去哪呀!”


    “还能去哪,去镇上去!”


    周老二到了镇上,想找周芳姐儿说说放了她大哥,结果医馆都没让进,周大带着车夫冷着脸给赶了出去。


    周老二不死心,若是不放了,他可真就绝了后了。


    “芳姐儿,芳姐儿,爹老了,你哥又半傻的,你就当可怜可怜爹吧,爹给你跪下了。”


    见周芳姐儿铁了心不见他,周老二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弄了,他一个当爹的跪闺女,看人家怎么戳周芳姐儿的脊梁骨。


    周老二往医馆门口一跪,一个劲儿地说当爹的错了,这往来的人又多,没一会儿就围了不少的人。


    “这哪有亲爹跪闺女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啊,能多大的事呀,也不能让自己亲爹下跪啊,太不孝了。”


    围着的人不知道实情,纷纷指责了起来,周芳姐儿躺在床上养伤呢,听着外面说自己不孝,听得头疼,“这周老二存心让我难堪!”


    沈临川也皱眉,周有成这次他是不会放过的,周老二跪在门口引得人吵吵嚷嚷的,周芳姐儿要静养,他家夫郎也要静养呀。


    “我去请差役过来。”


    周芳姐儿哼了一声,“请差役过来有什么用,不让他跪着,他跪一边去,这是铁了心要坏我名声。”


    “扶我起来。”


    周大赶紧劝道:“芳姐儿,快些躺好。”


    “大伯,死不了。”


    钱家的婆子把周芳姐儿给扶了起来,沈临川抬了下下巴,“把昨儿的衣裙给换上。”


    周芳姐儿觉得如此甚好,昨天那衣裙上都是血,周芳姐儿让小丫鬟给披在了自己身上,又让扶着出了医馆。


    二话不说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一身的血,脸色又白,倒是把看热闹的人给吓了一跳。


    “爹,你何苦逼我,你儿子要杀了我和堂哥啊!”


    周老二没料到周芳姐儿给他来这么出,周老二慌了一瞬转了转心眼,“爹给你磕头赔不是了,你哥他不是故意的,你就这么个哥哥,忍心给他送牢里,让爹娘后半辈子孤苦无依嘛。”


    周芳姐儿往地上一跪,靠在婆子身上直抹眼泪,“大家评评理,是他儿子要杀我和堂哥,我命差点没了,爹,你现在又来逼我。”


    周芳姐儿越哭越惨,说自己当年差点被亲哥卖了,现在又要杀他,她怎么能不寒心呢,她也不想管,到时候让官府评判,怎么她都认。


    众人越发同情起了周芳姐儿,“这当哥的也太狠心了些了!”


    “我呸,什么东西!你这当爹的也是个狠心了,这是要逼死你亲闺女啊!”


    “闺女,快回去躺着去,看这一身的血,哎。”


    周老二没想到这死丫头几年不见心眼见涨了,他也哭了起来,“芳姐儿,你哥要是没了,你让爹娘后半辈子怎么活啊可!”


    “爹,这不还有女儿嘛,女儿一定好好侍奉爹娘。”


    周芳姐儿暗中呸了一声,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些年在钱家她也刚进门的傻丫头了,那些个丫头小厮背地里编排自己,上又有婆母压着,她还能像头几年那么傻嘛。


    周芳姐儿说着说着就晕了过去,婆子赶紧喊人给扶了进去,周大唉了一声赶紧喊大夫过来瞧瞧。


    周老二还跪在门口哭呢,周围的人纷纷说道:“你这爹当得也太偏心了些,你闺女都快死了。”


    里面传来大夫叫嚷的声音,“哎呀,你们怎么能让出去啊,快快快,拿银针来,昨儿失了血险些活不成,今儿气急攻心,命都要没了!”


    有人朝周老二扔了个烂菜叶子,“你要把你闺女逼死啊!”


    “就是就是!”


    “都这样了,你闺女还愿意给你养老送终,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周老二被砸得一身烂菜叶,连滚带爬赶紧跑了。


    周芳姐儿一进来就睁开眼了,她装的。


    老大夫过来一看也明白了,故意大声叫嚷了起来,这才引起了公愤,周老二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沈临川拱手道:“多谢大夫了。”


    老大夫摆了摆手,“没事,保证患者身心愉悦也是我们医者该做的。”


    老大夫背着手悠悠然走了。


    周老二仓皇回家去了,一进村子就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周老二之前在村子里何等的风光,现在跟过街老鼠似的,赶紧回家去了。


    胡彩云见人回来了赶紧问道:“怎么样,那死丫头可松了口了?”


    “松个屁,那死丫头不知道跟谁学的,现在一肚子的心眼,连我都险些被镇上的人给打了去!”


    胡彩云又开始抹眼泪,“那怎么办呀,以后家中就只有我们两人了,这不是绝后了嘛!”


    周老二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那死丫头说以后会给我们养老,也不算是件坏事。”


    周芳姐儿现在是何等的富贵,手上露点银子都够他们话了,儿子现在指望不了了,要是闺女也得罪是了,他两老了更没有人管了。


    胡彩云擦了擦眼泪,“芳姐儿真这样说的?”


    “真的,好多人都听见了。”


    “那,那有成怎么办?”


    “唉,我有什么法子,快晌午了,去给有成送饭去。”


    胡彩云擦了擦眼泪做饭去了,没想到她都这把年纪了,生了一儿一女,之前嘲笑老大家只有个哥儿要绝后了,现在好了,她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周大家呢!


    第122章 122 你都知道了


    胡彩云做了饭就先送到了祠堂, 村子里有个破祠堂,年代久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姓的祠堂了,只剩下两间塌了一半的破旧屋子,平日里多是一些野猫出没。


    胡彩云过来送饭, 看人的是村子里两个年轻汉子, 周有成蓬头垢面地被拴在一个柱子上, 胡彩云看见她儿子这样擦了擦眼泪。


    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呢,之前分明早早就考中了秀才,去年虽然去南陵州府没考中举子,那还年轻呢,多考几次就是了, 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儿啊。”胡彩云叫了一声。


    周有成发出粗重的笑声,看了胡彩云一眼, “娘, 我没疯,我这样都是沈临川害得,都是他害得!”


    ‘沈临川’三个字早就成了周有成心中的一座大山,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在沈临川身上,那不是梦, 是真的,是真的!


    为何这辈子沈临川变了!上辈子分明是他占尽了风光,这一切都是沈临川给害的!


    周有成一想起这三个字就疯得挣扎了起来, 胡彩云刚给他端了饭就被打翻了,“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周有成突然发疯,胡彩云被吓了一跳,又哭了起来, 她不是哭周有成成了这个样子,而是哭这些年的辛苦都付之一炬,原指望儿子能让她风光呢,现在指望不上了,还好有个嫁了有钱人的闺女。


    “滚,滚,滚啊!”


    周有成踢蹬了起来,胡彩云哎呦一声给踹在了地上,她骂了一句周有成比不过沈临川就走了,周有成更是挣扎了起来。


    沈临川几人在镇上住了三日就回来了,住在医馆不方便,钱小花又不肯走,索性就在附近住了客栈,白日里也好去照看周芳姐儿。


    周芳姐儿躺了三天总算是能动动了,在医馆都是用好药养着,虽然气色比不过以前,但也好上许多了。


    “可算是能出来了,再躺下去我可是受不住了。”


    之前在医馆一直不让动,现在回家去了还能在院子里走走,一行人回了家,村里关系近的人家带着东西过来看看。


    周宁有孕的事没有声张,现在月份还小不易让外人知道了。


    有人来看了周芳姐儿就柔柔弱弱地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就是要让村里人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来得人太多了,有周家同族过来看病人的,还有一些闲人过来看热闹的,后来谢了客,现在家中一个伤患一个孕夫,虽然大部分人都是一片好心,但着实不易吵闹。


    家中的饭食多是钱家带过来的婆子做的,小丫鬟打打下手,原本打算回来两三日就回去呢,现在周芳姐儿受了重伤,起码十天半个月不要挪动的。


    沈临川拿了银子给了婆子和小丫鬟,让做饭的时候顾着点他家夫郎,婆子高兴得不成,连声给应下了。


    沈临川放心不下周宁,特意又和他嘱咐了句,“现在月份还小,重活什么的都不要做,省得伤到了身子。”


    知道自己有孕的头两日,周宁小心翼翼地生怕有个啥事,小心了两天觉得和平日里也没啥不一样的,他该吃吃该动动的,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渐渐就觉得没啥不同。


    沈临川过来叮嘱的时候,周宁不大认真地点了下头,“知道了,知道了。”


    不怪他有点敷衍,实在是沈临川这两日说得太多次了,他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沈临川失笑了一声,之前还小心得跟揣了宝贝似的,现在又松懈了下来。


    那日幸亏了周芳姐儿了,要不然他都不敢想后果。


    沈临川眼底闪过一阵阴暗,“我出去一趟,你在家和小花玩。”


    周宁嗯了一声,也没问沈临川去哪了,不用想就知道去找周有成去了。


    沈临川来祠堂的时候,两个汉子正蹲在墙角玩叶子牌呢,“你说这周有成怎么办呀,这样一直看着也不是个事呀。”


    “谁知道呢,周大叔家那边现在人还没回来呢,谁知道怎么弄的。”


    “我呸,这两日夜里还叫,吵得我头疼。”


    “忍忍得了,都得罪不起。”


    沈临川轻咳一声走了进来,两人赶紧站了起来,“沈举子来了。”


    沈临川给行了个礼,“这两日辛苦二位兄弟了。”


    两人赶紧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虽然发发牢骚,但这活儿该干干,沈临川从袖口摸了两角碎银子,“多谢二位兄弟为我家的事操心了,请二位兄弟喝点酒。”


    沈临川出手大方,两人瞬间没了之前的牢骚,赶紧说道:“没有没有,也就看看人。”


    沈临川想单独和周有成说说话就让人出去了,刚听见沈临川声音的时候周有成就已经怨毒地看了过来。


    等沈临川走近了周有成反倒笑了两声,“沈临川。”


    “沈临川哈哈哈,沈临川,都是你害我至此!”


    “都怪周芳姐儿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若不是她拦着,我就能一刀杀了周宁了,你不是最宝贝那杀猪家的哥儿,不想你死,我想周宁死!”


    “若是周宁死了,你这一辈子都痛不欲生,你毁了我,我就要毁了你!”


    沈临川冷笑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对!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我为何不能回来。”


    沈临川顺着周有成的话说,原来周有成把自己当成了和他一样,有两辈子的记忆,沈临川只是个外来者,这不是本书,是另一个世界。


    周有成挣扎了起来,“若不是你先我一步回来了,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举人,举人哈哈哈,你竟然考中了举子,上辈子你分明回来了,冻死了哈哈哈,凭什么,凭什么你改变了这一切!”


    “那你呢,你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周有成望着透蓝的天,“我本该安稳一生的……”


    沈临川嗤笑了一声,“你的安稳一生是踩在我爹和夫郎身上。”


    “那又如何!你走了,周大死了,这周大家的东西都该是我的!若不是你跑了,周大怎么会死,周宁又怎么会死,你说啊!”


    “所以我回来了。”


    周有成呵呵笑了起来,“沈临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考中了秀才,若是没有考中那个秀才我是不是就不会和你争了。”


    “我没有和你争。”


    “你胡说!分明是你和我争周家的东西,和我争村里人的风光,为什么你越来越好,有了田庄有了仆从,我却什么都没有,都怪你,都怪你!”


    周有成越说越快,“沈临川,你知道嘛,上辈子周宁也是死在这的,哈哈哈,是我把他给赶了出来,他生病了,病得厉害,你记得嘛,你也是死在这间破屋子里哈哈哈。”


    沈临川还真不知道上辈子原身竟然也死了,他只知道原身跑了,后来就不知道了,周有成知道得比他还清楚……


    等沈临川从祠堂里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周有成是真的疯了,两世的记忆让他怨恨不已,沈临川抬脚走了。


    第二日周有成就被送到了衙门,这么大的事镇令无权管,又着人给送到了县府。


    周老二胡彩云又想上门哭闹,被周芳姐儿给呵斥出去了,“周有成不中用了,再闹休想让我给你们养老!”


    两人这才不敢上门来闹了,周芳姐儿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哎,完全是无妄之灾呀,都怪我要回来显摆,要是我不回来显摆何来这血光之灾呀。”


    周宁也坐在一旁,默默给她端了点心,周芳姐儿不客气吃了起来。


    周芳姐儿转念一想又觉得极为划算,一刀换了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沈临川读书那么好,钱大志说了,这明年考中了进士手拿把掐的事,到时候做了大官了,她家就有靠山了,还怕捞不到银子嘛。


    这几日住在他大伯家,之前沈临川爱对自己冷脸,现在不也得敬着自己,莫名觉得心里舒爽了不少,周芳姐儿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有了沈临川这个大靠山,她在钱家的日子以后都是好日子。


    周芳姐儿这半月养得面色透明,人都有几分丰腴了,沈临川不吝惜银钱,各种滋补品往家买,周芳姐儿和周宁一人一份,周宁吃得都有些怕了,顿顿吃好的,吃得他一身的火气又不敢乱来。


    周芳姐儿养得差不多一行人就收拾了东西回县府去了,明年还要会试,这趟回来的急,沈临川压根没带什么书,好在那会儿王老夫子给了他不少之前的用书。


    但现在家中住得人多,看书难免吵闹,就连周芳姐儿都盼着沈临川明年考中了进士,那她的腰板在钱家可就能挺更直了,看谁敢和她叫。


    钱家的祖宅不在开平县,在南陵州府,那会儿钱大志买了院子是为了方便读书,方便他结交一些清贵士子,现在终于攀上了沈临川的大腿,他也懒得在书院吃苦了,打算今年就拖家带口回祖宅去。


    周芳姐儿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在她大伯家耽误了这几日,她比沈临川都急呢,生怕耽误了沈临川读书,那可是关系着她的地位。


    钱大志早就和她说了,一直没回南陵州府就是想和沈临川处好关系,现在这关系处的不能在硬了,她这个大少奶奶也能风光回去了!


    等明年沈临川考中了进士了,她在南陵州府那边也能站稳了,呵,论起来她现在比钱大志还高贵几分呢,娘家有个举子,钱家在富贵也不过是商贾。


    马车刚走去村子没多远后面就传来了哭嚎声,“芳姐儿,芳姐儿啊,等等娘啊!”


    沈临川他们的马车在后面,听见声音沈临川就撩开了帘子,就看见周老二两人着急忙慌跑过来了。


    周宁也问了一句,“两人追过来了?”


    沈临川嗯一声,“一会儿别下马车,省得伤到你了。”


    周宁点了下头,马车被拦了下来,胡彩云扒着周芳姐儿的马车哭嚎起来,“芳姐儿,芳姐儿,你说了要养爹娘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那。”


    周芳姐儿有些不耐烦,那日不过是诓骗二人,省得日日过来闹,扰了她清闲,当初可是要卖了她的,呸,现在想起来她了,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长的去报了信,周芳姐儿撇了下嘴,抱着钱小花没下来,只对着外面的车夫说道:“快些走,要是谁敢拦,你手上那马鞭做什么使的?”


    胡彩云拦着不让走,眼看那鞭子差点落在自己身上赶紧躲开了,胡彩云破口大骂了起来,“不孝女!你竟然让人打你亲娘!”


    “得了吧,您还是指望您的亲儿子去吧。”


    周老二也拦着不让走,车夫举着鞭子就抽了过去,两人寻死腻活地躺在路上打滚,说什么都不让走的,要走就把他们两个给带上。


    周芳姐儿心烦不已,“碾过去。”


    车夫有些迟疑,还是赶着马往前走去,周老二胡彩云二人赶紧滚一边去了,周老二爬了起来,“死丫头,你真要碾死自己亲爹啊!”


    周芳姐儿不在理会,车夫赶着马车赶紧过去了。


    胡彩云也骂了起来,“好啊,你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养出个别人家的闺女,我呸,沈临川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个举子嘛,我家有成没了,你两也别想好过,老娘诅咒你们一直生不出孩子。”


    两辆马车朝前走去,任由周老二在那骂人,沈临川手上拿着书眼皮都没撩,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胡彩云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坐在地上直拍大腿,“没了,没了,都没了!”


    现在好了,儿子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闺女也不认他们了,这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啊!


    周老二也唉了一声,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马车走得慢,走走停停四日了才到了县府外的田庄,沈临川先下了马车,伸手就要扶他家夫郎下来,周宁推开了他的手,“哪有这么娇气。”


    周大忙给搬了个凳子,“小心些,这么老高呢。”


    周宁之前都是从车架上跳下来的,现在只好老老实实踩着凳子下来了。


    第123章 123 种红薯


    钱大志头一日就接到了消息, 他媳妇儿原本说三五日就回来了,这好几天都没回来,他着人找到了大杨树村,这才知道他媳妇儿受了伤了。


    今儿是回来的日子, 他早早地就等在田庄门口了, 一看见周芳姐儿下来忙给扶住了, “哎呀,我的夫人啊,你担心死我了。”


    周芳姐儿白了他一眼,之前怎么没见这么殷勤过。


    钱大志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袖子下嘴角止不住往上翘, 他钱大志做了那么多桩生意啊,就数这门生意做得最是划算了。


    还是他钱大志眼光好啊, 长得好有什么用, 不如他早早就做下了这笔生意,划算啊!


    钱大志假惺惺哭了两声又抱起了他闺女,“小花,可想死爹了。”


    花大娘他们听见动静也出来了,帮着一道往屋子里搬箱笼, 在大杨树村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主家回来了很是高兴。


    冬喜儿叽叽喳喳地说道:“郎君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不在家我都没啥事做了, 我给您缝了好几双袜子呢。”


    沈临川请了钱大志进了田庄,欠了这么大人情不能像以前那样冷脸了,钱大志喜不自胜,还是他媳妇儿能干啊,回去一趟这周家对他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钱大志赶紧抱着他闺女进来了。


    沈临川又见冬喜儿蹦蹦跳跳围着他家夫郎说话呢, 上去提醒了句,“郎君现在有了身孕,以后做事都小心些,花大娘以后你们都辛苦些,先去田力那边多拿两个月的喜钱。”


    冬喜儿啊了一声,“郎君有孕了!”


    花大娘把人给拉一边去了,“慢着点,可别碰到郎君了。”


    冬喜儿连声给应了下来,“哎哎哎,知道的,我一定小心照顾着郎君!郎君我会绣花,我给小少爷绣肚兜!”


    秋雁也说道:“我会做衣裳,郎君到了冬日得穿宽松了衣裳了,我给郎君做新衣裳还有小少爷的。”


    周宁笑了一声,“好,辛苦了。”


    花大娘引着人往屋里走,“郎君快些进屋歇歇。”


    今儿家里还来了客人,花大娘赶紧回去做饭去了,还要烧热水,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得先让郎君洗个澡松快松快。


    周芳姐儿也被小丫鬟扶着进来了,钱大志跟在沈临川身旁满脸的笑容,比给他儿子办满月酒那天都高兴呢。


    “听说宁哥儿有孕了,我特意带了些阿胶燕窝花胶,还有海参,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尽管来钱家取就是。”


    钱大志乐呵呵的,沈临川是他做生意回报最丰厚的一笔了,以后他们钱家在官场上也算有人了,别说这些燕窝花胶了,就是日后沈临川在官场上行走,要多少银子打点关系他们钱家都有!


    只希望沈临川日后平步青云,保他们钱家高枕无忧啊!


    沈临川道了谢,又和秋雁说道:“好生照应着郎君和钱夫人,我和钱相公去书房说会儿话。”


    秋雁应了一声,“东家放心吧。”


    钱大志见沈临川有话要说,什么话呀这么急着和自己说,钱大志把抱着的闺女给了婆子带一边玩去了。


    沈临川引着人去了书房,他现在官场都没踏进去呢,就先沾上了大麻烦,钱家的背后到底是谁,让他如此急着拜托,沈临川不得不问清楚了。


    钱大志也喜滋滋的,自从他这连襟兄弟考中了举子了,那来钱家打秋风的人明显少了不少,但他们钱家有钱无权,不得不给。


    现在不一样了,他连襟兄弟高中了亚元,明年那进士不是探囊取物啊,钱家的银钱让别人给啃了去,不如助沈临川平步青云来得划算。


    他知道沈临川是个聪明人,当日自己在书院大肆结交的时候,他一看就看出了钱家的弊病,眼光毒辣,就算是在官场上也绝非池中之物。


    之前沈临川对他避之不及,现在不行了,他媳妇儿可是救了他夫郎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提什么沈临川都得应着他,但这人情得悠着点使,不能把人给惹恼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对方打什么主意各自心里都清楚,沈临川直接开门见山问了钱家生意上的事,钱大志也没瞒着,直言以后助沈临川早登高位。


    两人在书房说了好久,在出来的时候钱大志脸色不大好看,连饭都没吃,直接带着周芳姐儿母女两回去了。


    周大过来叫人吃饭呢,看见钱大志几人走了喊了一声,钱大志头都没回就走了。


    沈临川抿了口茶水也出来了,“爹,无事,钱相公家中有急事,先回去了。”


    “啥急事呀,走这么匆忙。”


    “许是生意上的事。”


    周芳姐儿坐上了马车还在抱怨,“什么事呀走这么急,刚不还挺高兴了,怎么这会儿子了又拉着个脸,怎么,他沈临川不愿意帮着咱家呀?”


    钱大志脸色铁青,“后日收拾了东西回南陵州府。”


    “怎么走这么急呀,我这才帮你打好关系,你就要走了,之前不是你想巴结,巴结不上,现在有机会了,又要走了。”


    “别说了。”


    周芳姐儿瞪了他一眼,“冲我发什么脾气啊,老娘告诉你,沈临川就算是不答应帮着钱家,那日后也不会不管我,老娘可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你敢凶一个试试。”


    钱大志扯出个笑,“夫人,我哪里敢对你发脾气啊。”


    钱小花拉了下他爹的手,“爹,坏~”


    钱大志把闺女给抱在了腿上,“爹的错,爹的错。”


    钱大志现在心情不大好,原是想借着这次周家欠他家恩情,想让沈临川日后做官了庇护着钱家,哪知道沈临川不肯,而且钱家的处境比他想的更加艰难,沈临川这张牌得留到最后再用。


    沈临川第二日就让田力送过去了不少的银子布匹,钱家不缺这些,但昨儿钱大志拿了不少之前的好东西,有一些就算是用银子都不见得能买得到补品,沈临川一道折了银钱给送了过去。


    沈临川一行人刚回来,沈家哥嫂听了信就赶紧过来了,沈大哥是做木匠生意的,平日里来往人多,这消息也格外灵通些,知道弟夫郎差点被伤到了赶紧过来看看咋回事呀。


    沈大嫂拉着周宁的手安慰,“还好没事,你大哥说衙门里审案子,说是周家的案子就多嘴问了一句,哪知道竟是咱自己的事,没伤着吧?”


    沈临川一一给说了,沈家哥嫂直说幸亏没伤到,那芳姐儿以后可得好好待着。


    “大哥大嫂,宁哥儿有喜了。”


    沈大嫂啊了一声,随后大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宁哥儿日后就不要往铺子里跑了,这些杂事大嫂打理着就是了,你好生在庄子上养身子。”


    “大嫂,没事的,我现在都还没什么感觉。”


    “听话,这田庄地儿大,想去哪玩去哪玩,你们小年轻头一胎,大嫂有经验,等你生了,大嫂过来照应你。”


    沈临川真心感谢他大嫂,拱手行了个大礼,“宁哥儿生产的时候恰逢明年赶考,劳烦大嫂多费心了。”


    “这说得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休要客气了。”


    沈大嫂又拉着周宁去屋里说贴己话去了,问得周宁头上都冒汗了,床帷上的事,他大嫂怎么问这么仔细啊!


    这两日张小意他们也都过来探望了,张小意是大夫,来的时候又叮嘱了周宁一边,还特意写了一本册子送了过来。


    沈临川拿着翻看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东西,若是能印刷成册,那能惠及不少人。”


    张小意听沈临川这么一说也是,“我先印了在医馆卖卖,要是不错了,不仅能帮到初次有孕的妇人夫郎,还能多个收支。”


    沈临川还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说,只是轻咳一声看向了一旁的罗青山,罗青山瞅了一眼沈临川知道他想说啥了。


    两人在这吃了饭就回去了,张小意没少和周宁说注意的事,周宁没想到要注意这么多,好生麻烦,意哥儿说得那些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呀,他一个都没有,觉得和平日里没啥两样。


    罗青山赶着骡车,张小意还在想着找哪家书局印那本孕期注意事项呢。


    “要不找永和书局吧,他家便宜些。”


    罗青山轻咳了一声,“哥儿女娘出嫁都有一本压箱底的妆画图,或许可以和妆画图捆到一块卖。”


    张小意呀了一声,“罗大解元,没想到你还有经商的头脑呢。”


    罗青山只是笑着摇了下头,他哪里有什么经商的天赋啊,还不是今儿沈兄使了个眼色,看着他悄悄在桌子上写字,他这才想了起来。


    张小意回去就找了书局,让人家刊印,一部分拿到医馆卖,一部分让书局捆着妆画图卖,一举两得,他得了银钱,新成亲的妇人夫郎得了孕期指导。


    张小意转了转脑子,又写了一本行房书册,到手能一下捆上两本。


    周家在县府的亲朋不多,认识的人都过来探望了一遍就没有什么人过来了,沈临川几人时间紧,明年就要会试了,他、罗青山还有叶景兰三人都抓紧时间读书呢。


    月上中天沈临川才合上了书本,周宁已经睡了一会儿了,沈临川过来又醒了,沈临川拉了下被子,“接着睡吧。”


    沈临川把人给揽了过来,这以后呀他都不能让他夫郎抱着睡了,这特权没了,只能他抱着他家夫郎睡了。


    周宁打了个哈欠,不大乐意让沈临川搂着,“热了。”


    “哪里热了,这刚过了端午几天呀。”


    周宁只好让搂着了,“芳姐儿走了。”


    “嗯,回南陵州府那了。”


    “我还想看看她呢,她走这么急。”


    “钱家的生意都在南陵州府那边的,钱大志在开平县三年了,也该回去了。”


    周宁嗯了一声,被沈临川抱了会儿又生了些心思,偷偷在沈临川腿上蹭了一下,难受。


    沈临川感觉到了,“不成,现在不能胡闹。”


    周宁日日被补着,补得有些上火,“没有。”


    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就补得上火,现在终于回来了,又只剩下了两人,就想和沈临川亲近亲近。


    沈临川低笑了一声,“躺好别动。”


    沈临川慢慢滑了下来,周宁惊呼一声,“沈临川!”


    “小点声,虽然这院子就我们两人,但要是让巡夜的听见了……”


    周宁赶紧捂住了嘴,“沈临川,脏。”


    “不脏,躺好,别动。”


    周宁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不一样的感觉,想把人推开又舍不得。


    ……


    沈临川起身端了茶盏漱口,又打湿了汗巾给周宁擦了擦身子,周宁脸色爆红,沈临川,沈临川能这样啊。


    沈临川也起了火气只能老实忍着,又把人给揽了过来,“睡觉。”


    “我帮你。”


    “别,一会儿更别想睡了,别勾着我了,我定力差。”


    周宁现在心都在乱跳呢,不敢在乱动了,这会儿困意上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临川在宅子里安心读书,田庄上的事有周大和田力管着,不用他们两个操心,周宁有时候去铺子走走,大多数时候都在田庄。


    沈临川日日都要去看看他的红薯苗长成什么样了,一开春暖和了就给种下了,现在快到五月底了,再长怕藤蔓老了不好牵扯,趁着现在刚好,沈临川一早决定把红薯藤给剪了。


    前两日他就让田力带人翻了两亩地出来,地里下了牲畜肥料,然后让用耙犁给打垄,只需要打竖垄就成,到时候刨红薯的时候好刨。


    周宁也时常注意院中的红薯苗,沈临川一说能剪了,连周大都稀奇这种地,一早没吃饭呢,三人就一人一把剪刀剪了起来。


    只需要把藤蔓剪成小臂那么长就成,二三十个种球的藤蔓剪了好几背篓的种藤出来。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只知道那柳枝插地上就能活,倒是没见过什么庄稼这么种的,稻谷麦子苞谷还有豆子这些,都是下了种子的才发芽,这红薯倒是和其他种法不一样。”


    早上吃了饭几人就下地去了,地里垄已经打好了,田力按照沈临川教的法子种了起来,沈临川和周宁往垄上扔苗,田力和周大在后面埋种藤,两亩地半晌的功夫就给种好了。


    沈临川拍了拍手上的土,“田力,一会儿叫了护院过来,帮着一道给浇浇水,一颗浇上一瓢水就成。”


    “知道的东家。”


    “要是有人问这是什么东西,只说是菜就成。”


    “哎。”


    第124章 124 别不是肚子里不是一个


    沈临川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他们种藤也不多,这红薯日后是要推广开来的,但也得有种藤再说啊,先在庄子上繁育着。


    沈临川几人先回了宅子, 路上看着旱田里的麦子都开始发黄了, 长势很是喜人, “爹,这麦子过一阵就要割了吧。”


    “可不,咱家的旱田多,到时候得早早地在村里找人帮忙,村子里各家都有地, 得提前找人。”


    沈临川点头,“说得也是。”


    “这田庄的事你两不用管, 临川你安心读书, 宁哥儿也安心照顾好自己,别说这些地了,就算是再多些爹也照应得过来。”


    周大还觉得他家的地不算多呢,以后要是地再多了,还可以找佃户, 他家只需要收租子就成了。


    现在天热了起来,在地里干了一会儿活儿身上出了层薄汗,这住在田庄比县府那边还凉快许多呢, 田庄四周种了一圈的杨树,最适合夏日乘凉了。


    两人回了院子,喊了冬喜儿给打了水过来,两人在屋里擦了擦汗,周宁现在三个月左右了, 小腹微微隆起,平日里穿着短褐压根看不出来有孕了。


    沈临川拧了汗巾给他家夫郎擦身子,盯着他家夫郎的小腹好奇,“像是吃多了。”


    沈临川还下手轻按了一下,“有点硬。”


    周宁躲了躲,“痒,别按他了。”


    沈临川觉得好奇,里面有个小生命,是他和周宁的孩子。


    没几日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旱田里的麦子也割了下来,就连沈家哥嫂一家都过来帮忙了,怕田庄人手不够,多了两个人帮忙打理,田庄上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的。


    沈大哥帮忙安排人手,沈大嫂领着几个妇人夫郎给田里的汉子做饭,百十来亩的旱田几天的功夫就全给割完了。


    周大很是高兴,吃饭的时候还在说,“今年天好,阴了两天也没落下雨,要是下雨了就不好收麦子了。”


    “爹,这两天有些燥热,我瞧着燕子都飞低了不少,怕是今儿夜里或者明天有雨,一会儿让人先把麦子给收到草棚下面省得淋到了。”


    周大哦了一声,“临川你怎么知道有雨了?”


    “书上有句谚语,燕子低飞,天将雨,前两天就打了闷雷了就是没落下来,怕是最晚明儿就要落雨了。”


    “原来这样啊,那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喊人把麦子给收了去。”


    田庄的麦子早就割完了,扎成了捆在打谷场上晾晒着呢,只等着天好了碾下来就能装袋子了。


    田庄的麦子收得算是晚一些的了,周围的村落不少人家都开始碾麦子晒麦粒了,这会儿各家各户院子里都是麦子。


    下午周大就让人把麦捆给剁到了草棚下面,放不下的就全剁在外面,上面用蓑衣盖着,这样就湿上一小块不打紧的。


    赶牛的老头看见周家田庄这会儿忙着一片,赶着牛过来看热闹,“周老东家,这会儿日头正大着你呢,咋把麦子给收了呢,多好的天啊。”


    “老丈,要下雨了,快些回家也把麦子给收了吧。”


    “哪里要下雨了,我瞧这天好着呢。”


    “我哥儿婿说的,他说得不差的。”


    老头赶着牛走了,回到了村子里给人家当闲话说了,“这读书人哪里知道田间地头的事,竟然说快下雨了。”


    不少人听了去,赶紧回家把院子里的麦子给收了起来,花大娘也听沈临川说了,赶紧回家让家里人把碾好的麦粒给装袋子收屋里去。


    花大娘信沈临川的话,东家是个有本事的,去年种出来了稀罕菜可挣了不少的银钱,她们读书少,说不定那书里教得就是多呢。


    有人不信,觉得读书人不懂这些,麦子依旧放在院子里晾晒。


    夜里一阵闷雷响起,惊醒了不少人家,村子里没收麦子的人家赶紧爬起来收麦子,夏天的雨来得又快又急,给人淋了个透心凉。


    沈临川和周宁也醒了,这会儿估摸这都后半夜了。


    “沈临川,下雨了,幸亏你今儿提醒了爹收了麦子。”


    沈临川打了个哈欠,“接着睡,困。”


    家里那么多亩麦子呢,若是被雨给泡了半年的辛苦就白搭了,沈临川特意和花大娘说了今儿可能下雨,村里人信不信就看自己。


    就算是有人家的麦子被雨淋了,也淋不了多少,村里的人家各家没有几亩地,收起来也快,不过是人被雨淋上一场罢了。


    麦子都已经该入棚子的入棚子,该盖得盖了起来,外面的雨下得很急,没一会儿就渐渐声音小了下来,一夜好眠。


    早晨起来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日头从东方升起,地平线望去像个成熟的红柿子,沈临川心情不错,捧着书诵读了起来。


    周宁也起来去了趟小厨房,今儿早上凉爽了不少,菜园子里种的小青菜格外的新鲜,周宁摘了一篮子送到了厨房,让花大娘包一些青菜素馅包子出来,沈临川喜欢吃。


    吃朝食的时候,周大满脸的笑容,“临川昨儿说得可真准,半夜突然就下了雨,前半夜闷得厉害,一下雨凉快了不少。”


    沈临川也心情极好,“爹,是不是该下第二茬种子了,准备种些什么呀?”


    “水田还种稻谷,旱田收了麦子就种苞谷,菜田准备多留些地,种萝卜菘菜,冬日里囤着能卖菜,现在地里的豆角茄子辣椒这些长得都不错,都开了花了,长得可真好。”


    和肉铺子比起来周大现在格外上心田庄,把田庄打理得花团锦簇的。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这场雨下得好呀,下了种子就省得人灌溉了。”


    周宁听着也心生欢喜,“沈临川,一会儿去地儿转转看看咱家的红薯长得怎么样了?”


    “好,应该生得更精神了些。”


    “好着呢,爹一早起来就去那片红薯地转过了,刚开始种下那两日藤条都趴在地上,叶子都晒得蔫掉,爹还担心这红薯活不成呢,哪知道没两天叶片就支棱了起来,这又下了场雨,我看都生出来新叶子了哩。”


    那片红薯地现在是整个田庄的宝贝,地里的活儿多找帮工来做,那片红薯地可是他亲手照料,丝毫不假他人之手。


    沈临川听着也高兴,“我和宁哥儿一会儿也去瞧瞧去。”


    两人吃了饭就一道出去了,刚下过一场雨,宅子周围的大杨树叶子都干净地跟洗了一遍似的。


    常走人的路有些湿的,但走过去鞋子上也不沾泥,两人相携去了那片红薯地,地里的泥土湿漉漉的,看起来又松又软,地面上一根杂草都没有,红薯藤也都冒出了翠绿的嫩芽,看得人心生欢喜。


    周宁不由面色柔和了下来,“是不是跟苞谷一块熟。”


    “是,能收不少呢,这次可以放开了吃上一两顿都没事的,这红薯的叶子也能吃,很是鲜嫩,等收了红薯了,老掉的藤蔓还能喂牲口。”


    “那岂不是这红薯所有都能吃,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沈临川看着地里新生出的嫩芽,目光殷切,仿佛看见了新生命的蓬勃,沈临川不由把目光挪向他家夫郎的小腹,那里面也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日落星移,风起叶落,沈临川弯腰扯这藤蔓,周宁也想下手帮忙,沈临川不许,“宁哥儿,站地头看着就成,这么多人哪里用得到你。”


    地里站了不少的人,沈虎子拿着镰刀利落割掉了藤蔓,“这红薯长得可真大啊,土都给顶破了。”


    今儿收红薯呢,沈家一家四口也过来了,全家人亲自下手收红薯,周宁现在显怀了,穿着长袍格外的明显,周宁觉得除了行动不大方便之外,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折腾人。


    他该吃吃该喝喝,一向都很好,若不是这肚子里的小玩意动动,他有时候都差点忘记这肚子里还揣着崽呢。


    沈小鱼也哼哼哧哧拔着红薯藤,一不小心摔了个屁股蹲,惹得沈大嫂笑了起来,“小鱼慢点,可别把那红薯给弄断了,这可都是要留作种子用的。”


    沈小鱼有些脸红,“知道了娘。”


    红薯那会儿都种在特意打得垄上面,有的把土顶的都裂开了缝,下手一拔就出来了。


    沈虎子已经弄出来不少,“二叔,这红薯可真大啊!”


    沈小鱼也举起一个,“我这个更大!”


    沈临川看着也欣喜不已,这红薯挺高产的,一颗下面能结出来七八个出来,大的比拳头还粗呢,还有小的也比头一茬的种球大多了,沈临川决定把大的留下来做明年的种球,小的拿出来吃。


    两亩地收了好几骡车的红薯,周大乐呵得不行,这方家的田庄可真是个聚宝盆,还是他家哥儿婿慧眼识珠,找了这么好个宝贝。


    红薯收完放在了竹篓里,找了个阴凉的空屋子放着,当天就煮了一锅出来,沈临川还下手炸了不少甜滋滋的红薯丸子。


    周宁很是喜欢吃红薯,又甜又糯,这么好的东西,若是以后家家户户都种,那饿肚子的人就少上不少。


    这件事现在瞒着外人,省得惹事端,田庄里的人也都叮嘱了遍,众人都点头不往外说。


    沈大哥感慨,“这红薯可真是个好东西,一下子能收这么多,我估摸着这一亩地有三四千斤哩!”


    “是啊,可比麦子高产多了,那一亩地麦子也才收了三五百斤,这红薯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所有人都压抑不住的兴奋,不敢想象这要是家家户户都种了红薯,那岂不是就不用饿肚子了,他们现在日子好过了,但还有好多穷苦人家吃不上饭呢。


    这可真真是个宝贝啊!


    沈临川对今年的产量也挺满意的,“以后好好培育说不定能亩产到五六千斤呢。”


    “啊!这么多啊!”


    沈临川笑着点头,“这事先不要往外声张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众人纷纷点头,“知道的。”


    沈大嫂板下脸又和沈虎子说了遍,“听见了嘛,这事谁都不许给说了。”


    沈虎子赶紧点头,“不说不说,我要是乱说就让我,让我吃不上肉!”


    沈虎子最是喜欢吃肉了,要是不让他吃肉了,他觉得生活都没啥趣味了,沈大嫂这才满意了。


    沈家前几年因为沈临川读书的事家里闹得穷,沈虎子沈小鱼两人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长大了家中有了银钱了,沈虎子就特别喜欢吃肉。


    沈大嫂盯着周宁的肚子看,“宁哥儿这差不多快六个月了吧。”


    周宁点头,“差不多了。”


    “我瞧着宁哥儿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看着跟七八个月似的。”


    周宁头一次有孕,哪里知道这些,沈临川也是头一次做爹,这几个月的肚子有多大他也不大清楚,听他大嫂这么说也紧张了起来,“大嫂,可有什么事?”


    沈大嫂摇头,“这么大,别不是肚子里不是一个,还是找个稳妥的大夫瞧瞧。”


    周宁有些愣了,“不止一个?”


    沈大嫂也不敢肯定,“只是你这肚子也太大了些,最好去看看,要不然后面几个月会格外的辛苦。”


    沈临川更是紧张了,“那一会儿我就陪着宁哥儿去县府瞧瞧。”


    “那一道,现在天还早,走吧咱。”


    沈小鱼还要上学堂,这会儿刚吃了午饭,索性一道去县府看看,周大也放心不下,生怕他家哥儿有个什么,也跟着去了,“县府保安堂有个九十多岁的老大夫,我们去找人家看看。”


    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大嫂说了之后,沈临川总忍不住盯着他家夫郎的肚子看,越看越觉得是挺大的。


    沈临川既高兴又忧虑,这医疗条件不发达,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若是不止一个孩子的话那危险就翻倍,沈临川不由握住了他家夫郎的手。


    周宁一摸,那手心上都是汗,“怎么紧张成这样?”


    “我就是有点担心。”


    若是把他家夫郎置于危险之中,他宁愿这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


    马车到了保安堂,老大夫今儿不坐堂,沈临川使了银子才把人给请过来了,老大夫搭上了脉,眯着眼睛,“确实有两个。”


    沈临川忙问道:“生产的时候可有什么危险?”


    “这位夫郎身强体健,两个孩子都蛮好的,生产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些,我认识个接生婆,你们找她。”


    沈临川赶紧道谢,“多谢大夫了。”


    沈临川扶了人起来了,一家人都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一胎竟然两个孩子,全家人既喜又忧,周宁摸着肚子发愣,“竟然这么多。”


    “大哥大嫂,你们先回去,我们也回家去了。”


    第125章 125 生了


    沈大嫂应了一声, “临川,刚那老大夫说得接生婆,大嫂帮你去请,到时候还有大夫养婆婆都得给找好了, 临川你放心, 这些事大嫂给你们弄, 你安心照顾着宁哥儿。”


    “多谢大嫂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快些陪宁哥儿回去歇息。”


    沈临川扶了周宁上了马车,马车上有些安静,周宁拉住沈临川的手,“沈临川, 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没事的, 你看我现在好着呢, 没有一点不适。”


    沈临川心里有些怕,紧握着周宁的手,“宁哥儿,对不起,不能替你分担一二。”


    “沈临川你说什么呢, 这是我两的孩子。”周宁觉得是件喜事,还好他身形比其他哥儿高大不少,这才没那么辛苦, “你别担心,安心读书,我好着呢,若你高中了进士,我会很高兴。”


    “好。”


    周宁怕因为这事影响了沈临川读书才这么说的。


    知道肚子里现在有两个崽, 沈临川对周宁更加上心,衣食住行都亲力亲为照应着,他家夫郎睡之前先给按手脚才去读书,他也不去书房了搬到了东耳房,若是有什么动静也好照顾着。


    周宁心里感动,沈临川待他是极好的。


    转眼又到了年底,沈临川在书房用功,花大娘几人都在周宁那的正房呢,几个人围在一起做棉袄小衣裳这些呢。


    花大娘手巧给做了好几双虎头鞋,周宁针线活儿不好,秋雁冬喜儿都比他手巧,这会儿两人正拿着针线缝小衣裳呢。


    冬喜儿咬断了线,抖着小衣裳给周宁看,“郎君,你看,小少爷或者小郎君穿上一定很好看。”


    因为是怀着双胎,东西都得备上两份的,襁褓小衣裳做了不少,一柜子都放不下的。


    周宁看着这些小衣裳也心里欢喜,“今年过年不能回去,辛苦你们了。”


    “郎君你说什么呢,我们这都离家近,空了就能回家瞅瞅。”花大娘说道,“等过了年接生婆和养婆婆就要来了,到时候都在了,老东家和东家也好安心些。”


    说起这花大娘就感叹不已,活了这么些年了,没见过谁家男人像沈举子那样顾着夫郎的,事事亲力亲为,把周夫郎照应地极好。


    因为周宁的产期在一月底,会试在三月十五,从开平县往京师快一个月的路程,罗青山和叶景兰一早就过来商议何日出发去京师了。


    因为顾着沈临川,最后商议二月一日出发,歇上半个月赶会试。


    外面零星又飘起了雪花,窗外的红梅沾了雪映衬地格外好看。


    沈临川合上了书本去了厢房,这会儿快到晌午头了,屋子里就剩了周宁一人,花大娘几人去灶房做饭去了。


    周宁正收拾着桌子上的小衣裳还有针线筐子,沈临川瞧着有趣拿起小衣裳看了起来,“好小。”


    “小孩子出生本来就很小,青团儿那会儿就很小。”


    周宁没见过什么刚出生的小孩子,也就罗青团出生那会儿去瞧了瞧,小孩子就是很小。


    “外面落雪了,别往院子里去了,小心地滑,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腿脚可还酸吗?”


    见沈临川又紧张了起来,周宁直摇头,“好着呢没事,就是肚子里跟踹了条鱼似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整日里就喜欢乱动。”


    “辛苦我家夫郎了。”


    “不用担心,我好着呢,还有一个月就要赶考,你安心读书,明年不能陪着你去京城了,你好好考就是了。”


    还担心这个呢,沈临川觉得他现在会试的事都得往后挪挪,这次他夫郎生产的日子刚好撞上他会试的日子,要是宁哥儿生产的时候他不在,那这一两月他不都得牵肠挂肚的。


    就算是坐在了考场上,他都得坐立难安,沈临川无声叹气,好几年怀不上,这一来就扎堆过来了,这让他怎么不担心。


    雪一直落个不停,除夕的时候都没停,这几日一直下着,伴随着噼里啪啦地鞭炮声,新的一年来了。


    庄子里格外的热闹,沈家一家四口年年都会过来,特别是周宁今年有了身孕,沈大嫂更是格外的上心。


    一过了年,田庄上也越发忙碌了起来,周大担心他家哥儿,索性猪肉铺子就全交给了二牛管着,他在田庄上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家哥儿。


    头年的冰雪还没消融呢,周大就领着雇工开始翻地下春菜,沈大嫂也领着找好的两个养嬷嬷过来了,一位妇人一位夫郎,都是三十岁左右,沈大嫂选了好久挑出来最好的。


    虽是妇人夫郎,但都是选的身强体壮的,方便照顾孩子,还有稳婆也一早就接了过来,张小意也时不时过来住住,他怕自己医术不够,和他爹张郎中也打了招呼,到时候宁哥儿生产的时候就赶紧把人给接过来。


    该来的人都来了,越是临近月底沈临川越发焦虑了起来,夜里睡觉的时候旁边的周宁动一下他都惊醒的,白天又要读书,夜里又睡不着,沈临川眼底乌青一片。


    周宁看着心疼,“要不你睡书房,在这边夜里睡不好。”


    沈临川哪里肯的,“就是睡到外面都不成的,我担心你。”


    “我好着呢。”


    周宁觉得自从自己有孕以来还成,幸得他身形高大,这才没有那么辛苦,别说沈临川夜里睡不着了,他也有些急,眼看马上就要二月初一了,沈临川出发的日子就要到了,但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临川的一应赶考的东西都已经备好,褥子吃食平日里的用具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二月一日去赶考呢,要是这肚子里的孩子没出来,周宁怕沈临川赶考都心不在卷子上面的。


    罗青山和叶景兰临行前两日就过来商议了,沈临川摇头,看样子这两个小家伙没出来的意思,让罗青山二人先走,到时候找了院子安顿好了他也能直接住了。


    周宁怕误了沈临川赶考劝他二月初一一道走,沈临川哪里肯的,“不看着你平安,我哪有心思去赶考的,去了也无用,无妨,就是再登上半个月也不碍事的。”


    周宁也知道是这个理,二月一过依旧没有动静,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越发紧张了起来,随时都准备着。


    周大这几日别说铺子不去了,就连田间地头都不常去了,守在院子里时刻等着呢。


    众人嘴上不说,脸上也都挂着笑,心里却紧张不已,这生孩子可是一条腿跨到了鬼门关,这一下子又是两个,众人怎么能不担心呢。


    沈大嫂张小意日日都陪在周宁身旁,现在天好一些了,有时候就出门在庄子附近转转,夜里有沈临川在呢,身边都时候跟着人呢。


    眼看都要二月初五了,罗青山他们赶考都要走了五日了,周宁穿着里衣坐在床上摸肚子,“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沈临川也小心把手放了上去,刚放上去不知道哪个崽子就一脚踹了上去,吓了沈临川一跳,这一脚劲儿挺大的,周宁的肚子都踹出了脚掌印。


    周宁嘶了一声,沈临川立马紧张了起来,“可踹疼你了。”


    “没有,就是踹得我肚子紧了一下。”


    张郎中日日都过来把脉,张小意也住在着呢,有两个大夫在这呢,沈临川心里这才稍稍宽了些。


    沈临川照例睡前给他家夫郎按按腿安安胳膊,然后盖上被子准备睡觉,他家夫郎肚子大了之后,两人就面面对睡,周宁的肚子顶着沈临川,有时候半夜沈临川都能被踹醒了。


    沈临川刚被踹了一脚,笑了一声摸了摸他家夫郎的肚子,“睡觉,睡觉,都睡觉了,不许闹。”


    周宁有些想笑,沈临川经常夜里读书的时候对着他肚子里小崽子念,还没出来呢,能听得懂吗,听得自己昏昏欲睡不说,有时候觉得肚子的崽子这会儿也会安静上不少。


    周宁也困了,安抚了下肚子里的崽闭眼睡觉。


    沈临川刚沉沉睡觉,就感觉到他家夫郎要翻身子,周宁翻身不方便,沈临川每次都会起来帮忙,沈临川刚坐了起来就摸到他家夫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这才二月,春寒未消,怎么就热成这样了。


    沈临川赶紧轻声问道:“宁哥儿,宁哥儿,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肚子有些紧。”


    周宁已经习惯了,这样都两三次了,头一次他没经验以为要生了,慌忙喊了稳婆和意哥儿过来,哪知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如此又折腾了两次,周宁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些,让大家伙兵荒马乱的跟着跑,他心里有些过意不错。


    这会儿肚子又隐隐作痛,这会儿又二半夜了,大家伙儿都睡觉了,周宁也不想折腾人家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沈临川放心不下点了蜡烛,又去倒了热水给周宁喝两口,周宁喝了水靠在软枕上歇息,缓了一阵肚子更疼了,周宁有些慌了,一把拉住沈临川的手,“沈临川,这次好像是真的。”


    沈临川也慌了,赶紧披上了长袍,鞋子都来不及提就跑了出来,先去隔壁院子喊了张小意,张小意也是披上衣裳慌忙出来了。


    安静的院子瞬间亮起了烛火,纷纷朝着主院跑去,花大娘赶紧带着秋雁冬喜儿烧热水,稳婆和养婆婆也都起来了,院子里都是说话声和匆忙的脚步声。


    沈临川喊了人又匆忙朝门房跑去,脚上的鞋没提上险些把自己给绊倒了,扶了下墙稳住了心神,“田力,田力,套了马去请张大夫来!”


    “知道了东家!”


    虽是三更半夜,但好在之前周宁肚子疼大家伙慌过两次,这会儿反倒没那么手忙脚乱了,众人纷纷做着手上的活儿。


    沈临川也进了屋子陪着他家夫郎,稳婆看过了是要生了,周宁觉得还好,一阵一阵地疼,沈临川拧了帕子给他擦汗,“好宁哥儿,辛苦了。”


    周宁看起来比沈临川都镇定几分,“终于要出来了,好歹没误了你去京城赶考。”


    “说啥呢,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那会试不考也罢,哪里有你重要。”


    周宁觑了他一眼,“又在混说,这次不去了就得辛苦上三年。”


    这会儿才刚开始,沈临川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替他家夫郎受了这苦,沈临川只能抓着周宁的手不停安慰。


    周大也在堂屋不时站门口问问怎么样了,后半夜周宁出了一头的汗,沈临川越发不知所措,最后被稳婆给他赶了出来,嫌他在这碍事。


    沈临川和周大在堂屋回来踱步,坐是坐不下的,张郎中也在等着,意哥儿在里面呢,沈临川还是放心不下。


    里面不时传来闷哼声,周宁很是配合稳婆,让做什么做什么,天快亮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沈临川卸了口气赶紧进去了,“宁哥儿,怎么样?”


    “哎呦,怎么进来了,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周宁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朝着沈临川摇头,“没事。”


    冬喜儿送了参汤过来,沈大嫂接过来喂了周宁喝了一些,意哥儿正在给刚出来的小家伙包襁褓,沈临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张小意满脸笑意让沈临川抱抱,“是个小子,像宁哥儿,可比青团儿刚出生那会儿壮实多了。”


    沈临川给接了过来,看着有些丑唧唧的小崽子眼角湿润,这是他家夫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


    沈大嫂也过来打趣了句,“倒是壮实。”


    沈临川站在屏风外等着,这会儿谁撵都不走,天亮的时候第二个小崽子也出来了,稳婆瞧见了大喜,“呀,是个白生生的小哥儿。”


    屋里又是一阵忙乱,沈临川也进来了帮着一道拧汗巾给他家夫郎擦汗,周宁微微喘气,“可算是出来了。”


    稳婆满脸堆笑,“老身经手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见过像夫郎体力这么好的,这才如此顺利,恭喜恭喜了。”


    周宁也很是欢喜,他和沈临川成亲的时候就盼着生崽崽,这下一下子来了两个,家里总算是热闹了。


    “爹呢,爹可见了。”


    “见了,见了。”


    周大在外面应了一声,“爹在呢,在呢。”


    孩子已经让养婆婆抱着喂了些羊奶,周大看着两个皱着脸的小崽子,举起袖子不住地擦眼泪。


    第126章 126 进京赶考


    张郎中也进来看过了, 还在周宁本来身子骨就好,虽是双胎,但生产起来比他家哥儿那会儿顺利多了。


    沈临川让人抱着孩子去东厢房,里面炭火烧得汪汪的, 很是暖和, 屋里里安静了下来。


    沈临川握着周宁的手, “没事了,好好歇息。”


    周宁觉得辛苦一场,现在还有些精力,一夜没睡了这会儿也困了,他握了握沈临川的手, “沈临川,你哭了。”


    “没有, 快睡。”


    周宁听话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也着实是有些困了。


    沈临川一手握着他家夫郎的手,一手举着袖子擦了擦眼角,还好还好,平安无事。


    周大送了张郎中出来,“辛苦了张大夫, 让你守了一夜。”


    “说什么呢,这两家何须客气。”


    沈大嫂也忙了起来,给稳婆封了喜钱又着人好生给送回家去, 稳婆高兴得不行,这户人家可真是有福人家,一下子生了两个,喜钱给得又丰厚,听说这家的相公还是个举人呢, 可真是个好人家。


    沈临川陪着周宁呢,无暇顾及这些杂事,沈大嫂一力给揽了过来,先让田力个院子里的人都赏了喜钱,又让花大娘煮红鸡蛋准备一些好克化的饭食。


    沈大哥也高兴得不行,拿着弓弧和配巾出了门,门左挂弓弧,门又挂佩巾,抬头看了看喜不胜。


    沈小鱼起来就听见院子里格外的热闹,冬喜儿正端着红糖鸡蛋往屋里送你饿,沈小鱼喊了一声,“冬喜儿哥哥,怎么这么热闹?”


    “鱼哥儿醒了,是郎君生了,灶屋还有红糖鸡蛋快些洗了手去吃一碗。”


    沈小鱼眼睛睁大,“生了,是小哥儿吗?”


    “是是,一个小子一个小哥儿。”


    沈小鱼拔腿就朝着主院跑,看见他娘叫了一声,“娘,弟弟们呢,我瞧瞧。”


    “在屋里呢,小声点,你小叔还在睡呢。”


    “哎。”


    沈小鱼悄声进去了,两个弟弟睡得正香呢,沈小鱼满脸的欢喜,以后他带着弟弟们玩。


    周宁一觉睡到了快晌午,他一动沈临川就看了过来,“醒了,吃点饭,一会儿接着睡。”


    沈临川赶紧起身端了饭过来,周宁想接,沈临川不让,非要给喂了一碗饭。


    “小家伙呢,我瞧瞧。”


    “在东厢房,我去抱过来。”


    沈临川亲自过去给抱了过来,两个孩子很好认,一个黑一些,一个格外地白,这会儿大的哥哥握着小拳头哼哼唧唧的,弟弟倒是睡得正香。


    沈临川抱着给放在了床边,“看看。”


    周宁看见两个小东西满心地欢喜,“小子是哥哥吧,小哥儿是弟弟,我都听见了。”


    “是。”


    周宁小心下手戳了一下,“还好弟弟白,要是像我一样黑就不好看了,像你。”


    “瞎说,小哥儿皮肤黑些也好看,我就喜欢我家夫郎这样的。”


    周宁笑了一下,“哥哥这还没睁眼呢就这么闹腾,在肚子里怕是他不老实。”


    “小子皮实,以后训起来不心疼。”


    “有你这么当爹的嘛,孩子刚出生就说要教训孩子。”


    沈临川只是笑了一下,他怎么舍得打呢。


    “爹呢?怎么没看见?”


    “爹去村子里发红鸡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今儿都二月初五了,到京城要一个月,你明儿收拾了东西就走,不要误了时候。”


    “不急,二月初八在走,也不差这两天。”


    现在他家夫郎刚生,沈临川怎么舍得走,看见三人都平安,沈临川高悬的心也总算落下来了一些。


    听见两人的说话声,沈大嫂也进来了,“临川去吃些饭,大嫂照应着宁哥儿。”


    “多谢大嫂了,家中那么些杂事,若不是大嫂安排着,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沈临川真心感谢他大嫂的帮忙,帮他们省了不少要操心的事。


    “说啥呢,都是一家人。”


    田庄里萦绕着喜悦之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周宁又催促了几遍让沈临川早些出发,沈临川嘴上应和着,愣是到了二月初九一早才走。


    他足足比罗青山他们晚了快十日了,若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京师都三月十日了,三月十五就要开考了。


    走之前沈临川依依不舍进屋看了看他家夫郎和孩子,两个小崽子都已经睁眼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咕噜着大眼睛。


    “我走了,好生歇着。”


    周宁想起来送送,沈临川哪里肯的,低头亲了一口,“等我给你挣个进士回来。”


    “好。”


    两个孩子的名字已经取好,哥哥叫周煜,弟弟叫周晏,都是黎明破晓之时出生的,就选了名字里带日的字。


    沈临川希望两个孩子的性格能像太阳一样开朗大方,不求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一生平安健康足以。


    沈临川嘱咐了他夫郎好好歇歇,这才出了门,沈家哥嫂送了他出来,沈大嫂宽慰道:“临川,你安心去赶考,大嫂这边给你照应好了。”


    沈大哥也附和着,“对对对,安心过去考。”


    周大亲自牵了马出来,“路上小心些,爹不能陪着你过去,总觉得放心不下。”


    “爹,放心好了,田力身上是有些功夫的,没事,到了京城我就写信回来,劳烦大嫂多费些心了。”


    “说什么呢,走吧,宁哥儿保管给你照应好了。”


    之前准备的那些箱笼沈临川都没带,只带了个包裹,带着田力快马加鞭走了,辛苦几日,到时候赶上了罗青山他们在歇不迟。


    送走了沈临川,沈大嫂也进了屋,周宁坐在床上有些愣神,周小煜抓着他小爹手哼哼唧唧的,周晏晏倒是乖乖地自己躺那玩。


    “大嫂,送走了。”


    “哎,走了,放心好了,田力跟着呢,田力这个挺稳妥的。”


    周宁点了点头,沈大嫂坐在一旁也帮忙看着孩子。


    沈临川走后沈大嫂就搬到了周宁屋里的软榻上睡,沈大哥带着沈小鱼回家去了,沈虎子还不会知道他小叔生了,他被留在了家跟着老师傅学木工。


    两个养嬷嬷带着小家伙就歇在东耳房,周宁放心不下两个小的,怕睡在了偏房要是哭了他听不见。


    沈临川快马加鞭朝着京城赶,两人骑着马快了不少,白天一刻不歇,晚上要是月光亮堂也赶路,终于在半路遇见了罗青山他们的马车。


    沈临川上了马车,看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罗青山就知道他定是赶得急,“喝点水。”


    沈临川也松了口气,“还是马车舒服多了。”


    “弟夫郎可生了?”


    沈临川不由笑了起来,“生了,是个小子和小哥儿。”


    罗青山和叶景兰说着恭喜,“这下沈兄可以安心考试了。”


    三人一路上还能说说话,无事的时候就捧着书读,二月底顺利到了京城,沈临川看着阔十余丈的护城河和高耸入云的城墙,不由感慨京师的繁华。


    护城河旁遍植杨柳,远远看着绿云一片,往来宝马香车,就连仆从都遍身绮罗,城门深数十步,上面站满了金甲侍卫,出了城门之间御道宽数十米,街上喧闹不已。


    沈临川一时看呆了去,原以为南陵州府已经够繁华了,到了京师才知道什么是人间富贵之地。


    仆人牵着马车靠边走,给中间华丽的马车让路,只见那马车飞檐高翘,四角皆挂着玉环香囊之类,行动间一阵香味儿飘过,衬得他们的小马车格外的寒酸。


    又见路边的脚店热闹非凡,正门多用彩布装饰,很是漂亮,又见店里的小二忙着上菜,托盘的器具一应都是银器玉碗。


    就连罗青山都感叹了句,“不愧是京师富贵之地,掉下块石头都能砸到个当官的。”


    三人去了贡院附近,在附近赁下了个院子,别看不大的院子一个月就要五两多的银子,沈临川估摸了一下,这小院的价格儿都顶上北上广租上个豪华大平层的价儿了。


    难怪之前的房牙子说京师的地儿寸土寸金的,可不就是那么贵。


    现在离会试还有半月,要去看贡院,还要去吏部交禀保结供名单,流程和乡试差不多,只是更为严格。


    这几日京师郊外的文昌帝君庙格外的热闹,来祈福的学子和家属络绎不绝,沈临川三人为了放松下心情也过来走了一趟,正值三月之间桃花杏花皆开,春光大好,甚是热闹。


    沈临川三人的相貌都不差,沈临川风流恣睢,罗青山不苟言笑,叶景兰则姿容艳丽,三人走在一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歇脚的亭台上,一个小丫鬟和身边的小哥儿说道:“县主你看,那三人生得各有千秋,应该也是进京高考的举子。”


    那小哥儿只描了一眼,“看穿着就是穷人家的举子,也就中间那个俊俏,那个冷脸的若是成亲了不跟抱着个冰块似的,还有那个生得那么好,不知道的跟小哥儿似的,和我站一起比谁更没呢?”


    小丫鬟捂着嘴笑了起来,“县主你可真会说笑,到时候让公主给县主你寻个俊俏的如意郎君。”


    转到到了三月十五日,周宁一早就醒了,他陪沈临川参加过院试、乡试,五更天的时候学子就要起床准备了。


    想来会试应该之前考试的流程大差不差,周宁睡不着了,这个点沈临川应该起来了吧,是在洗漱还是在吃饭。


    他这次走得匆忙,备好的东西都带过去,田力稳妥,应该能把沈临川给照顾好吧。


    小煜和晏晏早就满月了,咿咿呀呀地格外的可爱,周小煜格外的壮实,生得浓眉大眼的,他爹都说长得像他,以后是个舞刀弄枪的好料子。


    周晏晏像沈临川,眉间一点红,白白软软的,不似小煜那么闹腾,就乖乖地吃饭睡觉,又喜欢笑,周宁想到这不由嘴角勾起,要是沈临川能看见就好了。


    周宁翻了个身,沈大嫂听见动静就醒了,“宁哥儿,可是要喝水。”


    “没有,睡不着了,大嫂,沈临川这会儿应该都要进考场了吧。”


    “应该吧,我瞧着天都快亮了,宁哥儿再睡会儿,天还早。”


    “哎,大嫂你也再睡会。”


    周宁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前一阵他爹去拜了土地庙,他大嫂去拜了观音庙,给沈临川求了符回来,周宁默默说道,希望沈临川一切顺利,早日回来。


    京师,沈临川三人一早就起来了,吃食文房四宝都一应收拾齐全,乘着马车去了贡院。


    京师的贡院很是庄严,离得不远就是国子监,听说这届应考的举子就有二十来万,进士名额却只有五百多个,可以说是竞争激烈。


    沈临川拎着东西进了贡院,这次考试更加严格,学子们都一一脱了衣裳检验,相貌对着名册比了又比这才放行。


    沈临川这次分到了一间不错的号舍,在一排号舍的前几个,既能少有人走动还比最后几间都强,若是抽到了一排号舍中的尾号,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会试一共九天,共考上四场,学子不许出入贡院,很是考验学子的耐力。


    第一场,经义三道,《论语》义一道。


    沈临川提笔写了起来,渐入无人之境,下笔也流畅了起来。


    九日后,钟声敲响,考卷由受卷官亲收,然后发签,考生凭借考签依次出场。


    沈临川排着队出来了,站在和罗青山二人约定好的大树下等人,沈临川最先出来,里面还陆陆续续在出来学子。


    刚结束了三年一次的会试,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呆滞麻木,还有的人一出了考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引了不少人看了过来。


    众位应考的举子里,年岁轻些的也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有须发皆白的也比比皆是,有的人中了举子等待吏部调令无望,只能接着考,希望能中了进士也好光耀门楣。


    沈临川站在树下等了一会儿罗青山二人就出来了,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考得怎么样,既然已经考完了,那尽人事,剩下的就听天命了,回去后好生歇息一番就等着放榜了。


    第127章 127 高台放榜


    沈临川一回到小院就给家中写了平安信, 一个月之后才放榜,若是没有中榜的话回去都五月中旬了,周小煜和周晏晏那会儿都满三个月了,等到回家也不知道认不认得他这个爹。


    田庄上, 沈临川考试这几日, 周大他们也忙了起来, 这会儿天暖和了不少,周大带着人把地窖里的红薯给吊了上来,翻了地准备繁育今年的红薯种秧。


    周大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田力不在,他也不敢让外人经手, 沈大嫂干脆帮忙又买了两个流落为奴的家仆,听说是哪家府上的仆从, 还有一个是花匠, 干脆买下来种田。


    这次的红薯种球不少,估摸着能繁育出来十来亩红薯,说不定明年就能让附近的村庄试着种种了。


    一到了春天田庄就格外的忙,要收春菜插秧苗,果园的树枝也要修剪, 虽不用试试亲力亲为,但难免操心,就连沈大嫂都说还是田力在的时候省心不少。


    四月初, 高台放榜。


    一早沈临川三人就起来了,三人都是稳妥之人,赶着马车朝礼部贡院而却。


    只见放榜的东墙高丈余,外面还有一道矮墙护着,防止那些没中榜的人撕榜泄愤。


    叶景兰指着那道矮墙和沈临川二人说道:“听我干爹说他中榜的时候是没有那道矮墙的, 有个多年不中的举子那次撕了金榜,一时间大家伙都没得看,只能等礼部再次抄录一份,这才设了围墙。”


    沈临川面上看着不显,手心却微微出汗,他头一次参加会试,能出现在上面的都是才俊,他现在连金榜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来看榜的人很多,挤得一条街都恨不得水泄不通的,还有不少高门显贵人家的车马停在路边,让小厮赶紧上前占个好位置。


    礼部的大门打开,两人拿着一张纸出来,只见那纸贴满了整个东墙,榜头竖贴着四张黄纸。


    人群喧闹了起来,“榜出来了,出来了!”


    前面的人拥挤了起来,罗青山笑着说道:“可要也上去挤上一挤。”


    沈临川摇头,“算了,是你的也跑不掉,等人散了些再去不迟。”


    叶景兰也舒了一口气,“沈兄说得在理。”


    三人中他是最弱的那个,说不紧张是假的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前面越发喧闹了起来,有人拍手大喜,“中了!中了!我中了!”


    随后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拉扯着要把人给带走,叶景兰不解,“这是作甚,中了进士了,那就是天子门生了,光天化日,岂能随意绑了人去!”


    沈临川笑道:“这叫榜下捉婿,景兰你难道不知道,我和罗青山是都已经成婚生子了,若是你中了小心也被人家给捉了去。”


    叶景兰脸有些泛红,“沈兄休要胡言。”


    等了有半刻钟前面的人才少了一些,三人这才围了上来,刚好站在中间,索性两人往前看一人往后看。


    沈临川袖中的手不由握紧,往前越是扫过心越跳得厉害,中间是二甲的进士,进士一共分了三等,一甲三十名,二甲一百二十人,剩下的就是三甲。


    沈临川目光飞速往前划过,他是从二百多名往前看的,二甲已经扫完,只剩前面的一甲还没有看,沈临川手心出汗,无妨,就是一甲二甲都没有的话,那还有三甲的榜没看呢。


    眼看就要到头了,沈临川看见了熟悉的名字,沈临川,年二十四,南陵州府开平县清河镇大杨树村人氏。


    沈临川愣了一瞬,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没想到他竟然入了头十名!


    沈临川又往前看去,在第五看见了罗青山的名字,一旁的罗青山也狠狠松了口气,“中了。”


    两人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脸上看不见喜悦亦或者忧愁,旁边有穿着绸缎的小厮问道:“二位相公可中了?”


    “没看见呢还。”


    “那相公去那边看看,说不定在那边呢。”


    “嗯,多谢了。”


    两人快速去后面帮叶景兰看去了,若是让人家知道中了,难免要拉扯上一番,还是回去了在庆贺也不迟。


    叶景兰也从人群中退出来了,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可中了?”


    三人相视一眼齐齐朝着马车走去,田力在旁边牵着马等着呢,看见沈临川回来了忙问了句,“东家,可中了?”


    沈临川点头,“中了,回去再说。”


    三人上了马车才各自说了自己的名次,罗青山是一甲第五名,沈临川是一甲第八名,叶景兰是二甲八十五名,也是不错的成绩了。


    叶景兰松了口气,“这些年也总算有个结果了,干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只是可惜无缘殿试。”


    按照叶景兰的成绩到时候是有资格入翰林院的,也算是不错了。


    三日后就是殿试,由当今圣上亲自考察学问并钦点出头三名,三人回去也不敢大肆庆贺,沈临川罗青山还要参加殿试,得知自己中了进士之后,沈临川刚开始被巨大的喜悦砸到头上,慢慢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心为殿试做准备。


    天不亮殿试的进士就到了宫门外,由几名公公领着进了大堂,按照教过的规矩齐齐下跪行礼。


    沈临川抬头偷瞄了下坐在高位的天子,只见是个面容白皙一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很是亲和,倒是比沈临川想象中的样子儒雅了不少。


    听说当今圣上做太子的时候喜好诗书,为人恭敬谦和,现在太平盛世,虽有一些地方有小的混乱,但大抵是平安无事的。


    景和帝坐在高位,亲自读了今日要考的题目,中兴之本。


    沈临川微微挑眉,竟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会试过后他和罗青山二人就讨论过殿试可能出的题目。


    虽是太平盛世,但难免也有不足之处,边疆小骚乱不断,内里官员冗杂军资靡费,景和帝仁和,但缺少一些做帝王的强硬手腕,今年殿试的题目出得倒是中规中矩的。


    虽然只有四字,但论述起来既要引经据典又要根据大丰朝百年来的实际,沈临川思索了一番就下了笔。


    各位进士坐在堂前提笔写了起来,景和帝微微抬头,一位太监端着茶盏扔了下来,不少人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见景和帝盯着大家呢又纷纷底下了头,景和帝看得清楚,这三十名学子里只有几位没有抬头,心中也有些了计量。


    考卷收上来,景和帝和几位大臣一道看了起来,景和帝又点人问了起来,沈临川微微低着头,被点到名字的人极有可能是头三名。


    罗青山和沈临川都被点到,景和帝瞧着今年的进士生得都不错,谁也不想自己面前晃着丑陋之人。


    景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在试卷了圈画了起来,由身边的太监唱名公布前三甲,“景和十年殿试,一甲第一名罗青山,状元及第,一甲第二名孔祥生,榜眼及第,一甲第三名沈临川,探花及第。”


    沈临川微微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被景和帝圈到了第三名。


    近身太监只唱名了前三,剩下的由大臣传唱,传胪过后赐御马,插花披红,游街庆贺。


    沈临川骑在马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没想到竟然入了头三,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有才学,还是这张脸生得好些,沈临川失笑一声,不管怎么样,他如今是这探花郎了,可惜他夫郎不在身旁。


    后又新科进士谢恩,御赐绿衣官袍一件,黄带子一条,笏一面,进集英殿谢恩,后面几日又参加御赐琼林宴,不少清贵大臣都位列其坐,只是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


    有人暗中观察希望能拉拢一人,有的想着家中哥儿女娘,也好挑个东床快婿。


    户部尚书旁身边坐着个衣着华丽的小哥儿,微微侧头道,“瞧瞧,今年的新科进士可有那个入眼的,我瞧着今年的状元探花都不错。”


    安平县主看见了熟人,没想到那次看见的俊俏书生竟然是今年的探花郎,倒是难得的容貌,不由脸颊泛红,“爹,那探花郎怎么样?”


    “那探花郎听说孩子都有了。”


    “成亲了和离就是了,我又不嫌弃他。”


    “好生选,休要胡闹。”


    安平县主不高兴了起来,这些人里面还就沈临川出挑,可惜成亲了,他又一向被娇惯的厉害,觉得成亲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临川还不知道麻烦自己找了上来,他早就往家里报了喜讯,这到家怕都要六月份了,琼林宴之后又是孔庙拜谒,然后等待吏部职位安排,期间又是各种往来应酬,一些不必要的应酬沈临川都给推了。


    三人都入了翰林院,罗青山是正八品的五经博士,沈临川是从八品的典籍,负责翰林书院的书册管理,剩下的就是不入流的庶吉士,叶景兰就是庶吉士。


    庶吉士虽然没有品级,但负责草拟诏令这些,离皇帝近也算是不错的职位了。


    一切都办下来都已经五月底了,尽管沈临川归心似箭但也没有办法,职位安排好之后有两三个月的假期让新科进士归家报喜。


    沈临川先辞了罗青山二人,带着田力骑马回去了。


    田庄那边已经收到了沈临川的信,周宁看着上面写着沈临川高中了第三名的探花郎,一时间有些恍惚,沈临川真的中了进士了,而且还是探花郎!


    “爹,爹!”


    冬喜儿赶紧跑了过来,“郎君,可有什么吩咐?”


    “冬喜儿,快去把我爹找回来。”


    “哎!”


    冬喜儿赶紧跑出去找人去了,这会儿正院里只有周宁和两个照顾孩子的嬷嬷,冬喜儿和秋雁替换着伺候周宁,不会让他身边少了人了。


    周大以为出啥事了,匆忙从地头跑了过来,他正在地里照看那片红薯地呢,跑过来热得一头的汗,“宁哥儿,咋了?”


    “爹,沈临川中了进士了!说六月份才能回来。”


    “啊,真的中了?”


    “中了,罗青山中了状元,叶景兰也中了二甲,爹,你快些着人去报喜去。”


    “哎!”


    院子里的嬷嬷纷纷说着恭喜,周宁很是高兴又给院子里的人赏了喜钱。


    院子里放着摇篮,周小煜和周晏晏正趴在柔软的垫子上晒屁股。


    周小煜是个不老实的,往那一趴伸手就去抓弟弟,抓得周晏晏哭了起来,周宁赶紧放下信抱孩子,“周小煜,你又欺负你弟弟,等你爹回来打你屁股。”


    周大喊了人去各家报喜去了,院子里又是一阵热闹,周大真是没想到,他家哥儿婿竟然有一日高中了进士!


    朝廷的文书已经下发到了各州县,只比沈临川的报喜信晚了两日,县令赶紧安排了人手去报喜。


    今年可真是个丰年啊,小小的开屏县竟然一下子出了三位进士,而且一位状元,一位探花!他升迁之日,指日可待啊!


    田庄上又是一阵热闹,往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周宁做主让关了院门,只说是乡下人家不懂那么多,只等着沈临川回来了再说,过来送礼的人都让门房一一给回绝了。


    沈家哥嫂也喜不自胜,哪成想着当初人人瞧不上的浪荡书生,竟然有一日高中了进士,还能得见天眼,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周大也觉得关了门挺好的,这送礼的人恨不得把他家门槛给踏破了,家中还有小孩子呢,被吵着了可怎么好。


    田庄上热闹成这样,下面的桃花村也听见了动静,村长带着人过来送贺礼,这田庄自从被周家接手之后,待他们也很好,给得工钱厚道不说,周家人也很是和善。


    村里的人家没什么好东西,又怕去得人多了惹人家不高兴,最后村长挑了几户人家一道过来道喜,拿得都是家中舍不得吃得老母鸡还有鸡蛋蔬果这些。


    周大出来给接了,都是普通的乡户人家,他还是个杀猪呢,那些富贵人家他瞧不上,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家,周大就给收了。


    让大家伙坐下来喝茶,村长惶恐地不敢坐,只说这两年多亏了田庄上的照样了,还教会了大家伙儿种冬菜,已经很是感激了,家中没什么好东西很是惭愧。


    周大摸了摸后脑勺,他一个杀猪的,又不是当官的,之前还能田间地头说说笑笑呢,他家哥儿婿一中了探花郎,人家都不敢亲近过来了。


    周大让秋雁端了茶过来,让大家伙都喝点茶,走得时候又送了不少的点心,村长推拒着不肯要,周大说是喜饼,让村长拿回村子给小孩子散散,村长这才接了过去。


    第128章 128 还不是你给他逗急眼了……


    沈临川高中之后, 周宁每一天都盼着沈临川快些回来了。


    两个小家伙一天一个样儿,沈临川走得时候,两个小家伙才三天,尽管生得可爱, 但周宁也不敢违心说生得漂亮, 刚出生那会儿确实有点丑。


    现在一天一个样, 小衣裳都换了又换,确实比刚出生的时候漂亮不少,周宁想让沈临川看看,见了肯定喜爱得不得了。


    沈临川京师那边没事之后就快马加鞭地往家赶,一个月的路程愣是二十多日就赶了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周宁那会儿正在屋里和两个小家伙玩呢。


    听见敲门声门房就给开了, 沈临川一身风尘进来了, 门房赶紧帮忙牵马,“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


    周大的屋子离门口近,一听见声响赶紧出来了,“可是临川回来了?”


    沈临川快步走了进来, “爹,我回来了,宁哥儿他们可还好?”


    “好着呢, 好着呢,快进屋看看去,冬喜儿,快去让人做些饭食。”


    原本安静的院子又热闹了起来,沈临川进来的时候把周宁给吓了一跳, 他正拿着拨浪鼓逗两个小家伙玩呢,看见沈临川回来手上的拨浪鼓都掉了下来。


    周小煜啊呀两声,伸手就去抓拨浪鼓,周宁赶紧从床上下来了,“沈临川,你回来了!”


    “回来了。”


    “你快看看小煜和晏晏,两人现在都会坐了。”


    沈临川心口胀胀的,没有走近只是喊了一声,“小煜,晏晏。”


    两个小家伙趴在床上玩呢,被喊了一声抬头看了过来,周小煜正在啃拨浪鼓呢,周晏晏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瞅了过来,沈临川欢喜不已,“长得可真快呀。”


    “可不是啊,都四个月了。”


    周宁抱了周晏晏过来,“你抱抱他,晏晏最乖了。”


    沈临川近乡情更怯,“我身上脏,等我去洗个澡。”


    “我都高兴忘了,快去洗个澡吃了饭再来。”


    周宁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和沈临川分开过,让嬷嬷照看两个小的,他跟着沈临川去了耳房,“我给你拿了干净的衣裳。”


    沈临川一把拉过人抱在了怀里,“宁哥儿,我回来了。”


    周宁拍了拍沈临川的后背,“辛苦了。”


    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撒娇。


    周宁也想沈临川了,让抱了一会儿就把人给推开了,“快些洗澡吃饭,一路上肯定没吃好睡好。”


    周宁帮着一道给沈临川擦背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沈临川这才进屋看孩子去了。


    床上一黑一白两个小家伙正躺在那蹬脚,周宁催促了一句,“快些去瞧瞧。”


    沈临川这才走了过去,短短四个月没见,竟然变化这么大,他走的时候春寒未消,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入了夏了。


    两个小家伙儿穿得又轻薄,往床上一趟格外的肉乎乎的。


    沈临川没忍住下手清戳了一下两个小幼崽的手臂,热乎乎的,软软的。


    看着两个哼哼唧唧的小幼崽,沈临川觉得殿试考中的探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兴,沈临川一手抱起来两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欢喜不已。


    周宁也坐了过来,看着沈临川眼底都是笑意,短短几年,谁曾想他从一个杀猪家的哥儿成了现在的探花夫郎。


    “晏晏特别的乖,他哥哥小煜皮实些,也就数他最爱哭闹,平日里也数他抱得最多。”


    周宁正说着话呢,周小煜抬手就朝他弟弟头上抓去,周小煜手太快,沈临川都没来得及阻止呢,周小煜的手已经扯到了周晏晏的头发。


    周晏晏吃痛,小嘴一撇就哭了起来,一旁的周小煜还挥着小拳头笑呢。


    周宁伸手要把周晏晏给接过来,“我来哄。”


    周晏晏一哭,可把沈临川给心疼坏了,嫩生生的小哥儿,哭起来眼泪跟滚圆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委屈得不行。


    周宁去接呢,周晏晏小手抓着沈临川的衣襟不放,小脸一埋就哭了起来,沈临川一颗初为人父的心都没哭得心疼不已。


    “把小煜给抱过去吧。”


    周宁赶紧把周小煜给抱了过去,周小煜还不知道自己把弟弟给抓哭了,被小爹抱住了高兴不已,挥着小拳头咯咯笑了两声,又一手抓周宁的衣裳,小脸往周宁的胸口直蹭,啃得周宁胸口好几个口水印子。


    看着周小煜这小模样哪里忍心责怪的,沈临川抱着周晏晏哄了哄,小家伙委屈得不行,跟着小兽似的直往沈临川的怀里钻。


    沈临川心都要化了,软软的,嫩生生的小崽子。


    “不能让两人离太近,小煜性子活泼,喜欢抓东西,一不小心就会抓到晏晏。”


    周小煜还傻乐地往周宁的胸口啃呢,周宁把他给抱远了些,小家伙啊啊两声不高兴地挥了挥小拳头。


    沈临川失笑一声,“小煜倒是个性子皮实的。”


    秋雁和冬喜儿端了饭食过来,“东家,饭好了。”


    沈临川应了一声,他这一路赶得及,眼看要到开平县府了,就下马啃了两口饼子,又接着往县府赶,就这还是天黑了才赶过来。


    “先把晏晏给放床上,快去吃饭。”


    沈临川抱开了一些,周晏晏抓着他的衣襟不撒手,稍微用点力就撇着小嘴要哭,沈临川哪里舍得在放下的,抱着一道出去吃饭去了。


    周宁也抱着周小煜坐在了一旁,看着沈临川满心地欢喜,想来这一路赶得急,人都消瘦了几分。


    周大也过来了,刚小两口在说些私房话呢,这会儿出来了他才过来,“这一路可是辛苦了,快些吃饭,好好在家歇上几日。”


    周大刚去问了田力了,两人又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这一路可见辛苦。


    “爹,田庄这些日子可安然无事?”


    “好着呢,好着呢,你大嫂又买了两个壮实的奴仆,单管着地里的事,那红薯你走了没多久就给种下去了,前几日刚剪了种秧插下去,一些都好着呢。”


    周大嘴有些笨不善言辞,说了些地儿的事也不知道说啥了,搓了搓手看着他哥儿婿吃饭,又觉得少点了啥,看见哥儿婿抱着晏晏吃饭呢有些不大方便,就伸手说道:“我来抱着吧,你快些吃饭。”


    沈临川笑着举了一下,“你看,他不乐意。”


    周晏晏小手抓得紧紧的,被拽了一下不高兴地噘着小嘴。


    “爹,你抱着小煜吧。”


    周宁把周小煜给塞了过去,低头一看自己胸口湿漉漉一片口水印子,周大乐呵呵地给接过来了,手上抱着个崽子哄了起来,这才不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沈临川回来的消息没和外人说,只给沈家那边报了个平安,若是其他人知道了少不了又要登门庆贺,沈临川在京师那边没少参加这宴那宴的,回来了就想躲个清净。


    现在日头正好,带了两个小家伙在树荫下晒晒太阳,沈大哥做得小床榻又宽又大,跟个小床似的,两个小家伙躺在里面还格外地宽敞。


    小床榻做得有快一米来高,上面又加了护栏,到时候会站了还能扶着走走,沈临川和周宁凳子上逗着两人玩。


    秋雁和冬喜儿在一旁缝着小肚兜,三团眯着眼睛趴在一旁懒洋洋地伸着腰。


    沈临川拿着拨浪鼓逗逗这个,逗逗那个,引得两个小家伙伸着小手要去够,沈临川坏心眼地不让够得着,周小煜急得哼哼唧唧小脸都红了。


    沈临川赶紧把拨浪鼓塞给了他,“脾气怎么这么急。”


    周宁觑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给他逗急眼了。”


    沈临川哈哈笑了起来,嘴上还调侃了喊了声小黑豆,惹得周宁下手就要打他,“哪有你这么当爹的,难不成嫌弃我们父子两黑不成?”


    沈临川赶紧讨饶,“哪敢,哪敢,我就是个上门赘婿,你可不能把我给赶了出去。”


    冬喜儿在一旁听得咯咯笑了两声,秋雁戳了他一下,冬喜儿偷看了一眼沈临川,东家没生气呢。


    “呦,在晒太阳呢。”


    沈家一家四口都过来了,沈虎子大步生风跑过来了,“弟弟,你大哥我来了!”


    沈大嫂手上提着篮子,里面是她和沈小鱼做得一些鞋袜小衣裳这些。


    沈临川忙站起来亲自奉茶,这几个月多亏了他大嫂一力照应着他家夫郎,要不然他也不安心。


    沈大嫂笑着说道:“快坐呢,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沈大哥也喜不自胜,这几年家中都是好事情,“临川,这次高中了探花了,可要摆几桌酒?”


    “我和宁哥儿已经商议过了,过两日挑个好日子摆上几桌,咱家在县府也就那几家亲近的,只单请自己人就成。”


    沈大嫂点了点头,“也是,人多了吵闹,对了,小煜和晏晏的满月酒那会儿就没办,百日宴也没办,这可要一起给办了?”


    沈临川拍了下脑门,“竟疏忽至此,多亏了大嫂提醒。”


    沈临川回来着两日只顾着高兴呢,还真忘了两个小家伙的席面还没办呢,这可是件大事,“冬喜儿,去把我爹给喊来。”


    “哎!”


    冬喜儿赶紧跑着喊人去了,周大还以为是啥事呢,听沈临川一说也思考了起来,“这按理说是要回老家办办,两件都是大事,不声不响总归不大好。”


    “爹说得也是。”


    好在开平县离清河镇不算太远,慢慢走也就三四日的路程,最后众人商议了一番回乡下办席面,沈临川的庆贺酒喝两个小家伙的满月酒一块给办了。


    商议好之后又是一阵忙活,沈大嫂给揽了过来,在乡下做了百十来桌的席面,院子里摆不下这么多酒,一路延伸到了田间地头。


    沈临川只有三个月的探亲假,这次去京城述职他肯定舍不下他家夫郎和孩子,张小意一家也过来商议过,他们一家四口是打算搬到京城居住。


    幸好等沈临川要走得时候盛夏已经过去了,天也稍微凉快了一点,一家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也一道搬京城去。


    院子就让他大哥大嫂住,帮着打理下田庄,田力也留下来,他对庄子熟。


    田庄夏日的时候满凉爽的,周大打理庄子又尽心,收拾地格外的朗利。


    过了中秋沈临川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就往京城那边去了,和罗青山叶景兰他们一道,张小意和他爹都是大夫,沈临川这才放心不少,就怕两个小的路上有什么事。


    就算是搬到了京师还能接着和张小意一家做邻居,周宁很是高兴,去了京城还能有个熟人。


    张小意格外喜欢周小煜和周晏晏,下了马车歇息的时候就过来逗弄一番,罗青团还不到三岁,也生得很是可爱,小小一点就靠在他爹怀里读书,牙牙学语的样子逗得大家伙儿都笑了起来。


    虽然开平县离京城远,但这么多人一块呢,路上也不寂寞,车马走得慢,等到了京城都已经九月末了,两个小家伙都穿上了小薄袄子了。


    马车来到了京师城墙外,周宁撩开帘子向外张望,这一路没少见到各地不同的风光,来到了京城也不由感慨这天子脚下的繁华。


    沈临川和周宁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家伙,大了些之后更是不愿意躺着了,特别是周小煜,格外地喜欢扒着窗子往外看,不让看还不乐意呢,若是给他抱一边去了,他还啊啊地生气拿小手拍人呢。


    沈临川摸了一把怀里周晏晏的小脸,“还有两个崽子都算是皮实的,这一路都好好的。”


    周宁也很是高兴,“总算是平安到了。”


    街道上越发热闹了起来,周小煜听见声音就伸手又要趴车窗上去,啊啊了两声没人理他,蹬着小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周宁握住了他的小脚,“周小煜,不许闹了,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有你看的。”


    这一路行来好在人多,两个小家伙被轮流照应着也不算累,沈临川一家要搬去京城述职,家中的仆从一个都没有带的。


    秋雁和冬喜儿马上就要到了该相看的年岁了,家中父母舍不得他们跟着去千里迢迢外的京师,反正还能在田庄做活,也就没跟着过来。


    找的两个养嬷嬷也是家中老小的原因没跟着过来,田力也要留在田庄照看地和那些红薯,也就他们一家五口来了。


    好在两个小家伙儿还算是乖巧,顾念两个小人还小,马车行得慢,张小意也不时过来照应一二,一路上平安无事到了京城,沈临川也狠狠松了口气。


    第129章 129 入翰林院


    一行人入京的时候都下午了, 越往里走越是一些皇亲贵戚的宅院府邸,几人中官职最大的就是罗青山的正八品的五经博士,放在京城都不够看的,哪里需要往里走太狠了租宅院。


    几人估摸着进了城往里又走了十来里路就停了下来, 虽然离宫城远, 但沈临川三人都是刚入了翰林的小官, 不管状元还是探花,这往街上扔下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个当官的,差不多在这个位置赁院子刚刚好。


    车马劳顿一路了,先找了个客栈歇脚,小二热情地上前牵马搬箱笼, 沈临川和周宁也一人抱着一只崽下来了。


    周小煜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这京师可比开平县府热闹多了, 来往人群熙熙攘攘, 周宁抱着周小煜呢,小家伙一下了马车就啊啊地蹬着腿高兴不已,幸得周宁力气大,要不然险些脱手了去。


    把周宁给吓了一跳,沈临川失笑一声, “周小煜,老实一点,一会儿上楼睡觉去。”


    沈临川去要了几间上房, 众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一到了房间沈临川就把怀里的小人给放床上去了,周晏晏乖乖躺着啃手,周小煜也过来了,刚被放到床上, 一个翻身就开始满床乱爬,周宁不得不给看紧点。


    趁着这会儿还有些日头,沈临川先叫了热水给两个崽洗澡,周小煜可得了欢了,他和周晏晏一道坐在木盆子里,高兴得两个小手不停地拍着热水玩,沈临川被溅了一身的水,一旁的周宁也没好到哪去。


    “这一路辛苦我家夫郎了。”


    别看周小煜不大一点,却是个极难伺候的,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一点都不错,两个小家伙都让周宁抱着,但周宁一路哪能一下子抱两个的。


    若是沈临川抱周小煜没一会儿就开始哭嚎,仿佛沈临川身上有刺似的,没法大部分时候只能周宁抱周小煜,沈临川抱周晏晏,好在周晏晏是个乖巧的,一路上省了不少的力。


    都像周小煜这么难伺候的话,可有夫夫两苦头吃了。


    到了客栈总算是能歇歇脚,这两日又找了房牙子赁院子,京师这地儿真是寸土寸金,单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都要上十两银子,那也得住呀。


    周家和罗家依旧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离当值的翰林院算不得近,赶马车还要一个半小时呢,叶景兰单身一人赁院子不划算,翰林院那有公房,只是要两三人住在一起,还能免费住,而且还离翰林院近,叶景兰就住在了那。


    又是一阵忙忙碌碌,一行人总算是在京城安顿了下来,家中还有两个崽子呢,单是洗小衣裳换尿片都能把人给累半死,又找了个干杂活的粗使婆子,一个月是二两银子,还有个中年妇人单照顾两个孩子,一个月是三两银子。


    京城的院子不大,还没那会儿在开平县府的院子大呢,住惯了县郊的田庄,又住上小房子了,沈临川都觉得不大适应。


    两个小家伙被带着在西厢房睡,沈临川有好一阵没和他家夫郎亲近,这会儿两人抱在一团说着闲话。


    沈临川笑着说道:“你说这房子是越住越小了。”


    “还越住越贵呢,田庄连房带地那会儿也才一千多两银子,当初还觉得贵呢,现在单院子一个月就是十两银子,放到乡下能吃上好几年了都。”


    “那为夫就多挣些银钱,到时候有钱了咱就买个大院子。”


    周宁算了起来,“你一个月的俸禄是八两银子,禄米四斛,还好那会儿你有先见之明买下了田庄。”


    田庄上一年两收的粮食,还有四季果蔬,冬日的冬菜,再加上油酱菜和猪肉铺子,满打满算一年下来有个三四百两的营收,已经很不错了。


    沈临川嗤嗤笑了起来,“我那些俸禄还不够咱家租院子呢,以后可真算是彻底吃上我家夫郎的软饭了。”


    他的俸禄一个月也就八两,差不多八千多些,连他们现在住得院子都租不起的,更何谈养活一家老小了,还有两个仆从,一个月也要五两银子。


    这京师不仅地皮贵,人工也贵,按照现在的生活配置,沈临川的俸禄着实不够养上全家的。


    京城的小官的俸禄算不得多,不少人都是住在衙门的公房,俸禄下来除了自己要花的,剩余的还要往老家的妻儿寄过去。


    “听说不少小官的俸禄不足以养家,不少人吃住都在衙门,还有一些外调的官员被招回京的,就会带上不少当地的特产来京城,也算是能赚上一笔钱。”


    周宁啊了一声,“这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就看你怎么当了。”


    周宁支棱起了脑袋,“咱家还有个田庄,不缺吃喝的,你可不许当那鱼肉百姓的贪官。”


    沈临川连连讨饶,“你看我像嘛,咱家本就是乡野人家出身,我哪里敢鱼肉百姓的。”


    周宁重重点头,“那就好,你安心当值,家中的银钱无需担忧,我和爹挣,短不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开个铺子,也好有个营生。”


    “好。”


    周宁又躺了回去,说着营生这个事,他有些犯难了,他做油酱菜的手艺不如他大嫂,他爹的猪肉生意可能也做不成了,这京师最不缺的就是肉铺子了,但是这杀猪的院子都不好找。


    “好了,先别想了,睡觉。”


    沈临川也没几日假期了,过几天就要去翰林院当值去了,刚换了地儿周宁有些睡不着,“算了,不睡了,睡你。”


    周宁把被子给撩一边去了,翻身就坐在了沈临川身上,手下不停地扯着沈临川的里衣,沈临川笑了起来,他家夫郎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这个姿势。


    沈临川在家歇了几日,在家抱孩子,亦或者去集市上转转,这京师果真繁华无比,听说这京师有七十二正店,百十来家脚店,通宵达旦,热闹非凡。


    等到入职的时候,沈临川一早就起了,婆子端了饭食上来,一家人吃了饭,沈临川换上了深青色的官袍,腰间束着皮革腰带,周宁帮他理了理官袍,“你还算穿艳色的衣裳更好看。”


    周宁觉得沈临川面皮白皙,穿一些老成的颜色反而不大好看,听他家夫郎这么说,沈临川轻笑了起来,“好,那日后为夫穿红色紫色的官袍。”


    头一日当值不好迟了去,周大已经驾好了马车在等着了,沈临川摸了下两个小崽子的脸就出来了,惹得周小煜啊啊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


    罗青山也在门口等着了,和沈临川穿着一样的深青色官袍,只是腰间的配饰有些许不同,两人在一块当值,周大赶着骡车一道给送了过去。


    沈临川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辛苦爹跑上一趟了,家中还缺个赶马车的,这两日给寻来。”


    周大嗐了一声,“费这个银钱做什么,现在爹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是赶着马车罢了,还能省上些银钱,先不必寻了。”


    “好,听爹的,那就辛苦爹了。”


    “辛苦什么,一天就两趟,哪里就辛苦了去。”


    周大赶着车乐呵呵地走了,家中哥儿和哥儿婿还有小孙孙们都来了京城,若是他不跟过来的话只是放心不下的,这京城中花销又大,能省下一个人力是一个。


    沈临川今儿头一天当值,幸得有罗青山和叶景兰作伴,也不觉得有什么拘谨,只当是面试成功新公司入职了。


    罗青山是五经博士,说是掌经义讲解,其实是奉祀孔圣先贤,没有什么主要的事务,在翰林院可以说是相当清闲的一个职位了,若是没有建树的话,以后怕难以升迁。


    学问好的话能升为侍讲侍读,可以出入国子监讲学,若是升为侍读学士的话能入宫给众位皇子讲学,成为儒学大家不失为一条升迁之道。


    沈临川的典籍一样是个闲职,管翰林院内的文殊阁书籍,说白了就是个高级图书管理员,沈临川觉得挺好的,文殊阁里面有不少书外面可看不到。


    叶景兰一个庶吉士更不用说了,连个品级都没有,入了翰林院就是个打杂的,好在和沈临川一道分在了文殊阁也算是有个人作伴了。


    同榜的进士都是今儿同一日入翰林院,除了调任外地的,剩下的大多数的三甲进士都返乡等待朝廷征调。


    虽说在千千万万的学子中得以金榜题名,但也不是立马鲤鱼跃龙门,三年一次的会试,不知道有多少进士等待征调,像沈临川三人这样能入翰林的已经是其中幸者了。


    更有三甲的进士觉得名次不好,再次参加会试的,只求有个好名次,就算是不能留在京中,外派成为小官也是好的,也算是入了官场了。


    三人领了职各自去了,沈临川和叶景兰一道去了文殊院,看着浩如烟海的皇家典藏,沈临川不由惊叹,“这地儿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叶景兰也很是高兴,“这里面可有不少外面没有的孤本,当真是个好去处。”


    文殊院的掌事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一个七品的小官,平日里就转上几圈,全当是养老了,今日有几位新进士入了文殊院这才过来了。


    看见进来的几位年轻人,唐明世只是背着手转了一圈,“文殊院平日里没什么事,打扫一类的自有小吏做,也用不到你们,自己找事情做就是了。”


    唐明世说完就背着手走了,嘴上还嘟囔着,让老夫起这么早,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几人中就数沈临川的官职大一些,唐明世走后新来的进士纷纷看向沈临川,“沈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沈临川也头一次来,哪里知道该做什么,他只是一个高级图书管理员罢了,图书出借登基也不用他们下手,自有小吏做这些琐事,“唐大人说无事,自行找事情做就是了。”


    前面还有几位典籍,其中一位不停地打量着沈临川,见沈临川看过来了笑了笑,“沈大人,听说你也是清河镇人?”


    沈临川不认得此人,他刚入这文殊院,怎么会认识里面的人呢,拱手行了一礼,“下官清河镇人氏沈临川。”


    那人也笑着回了一礼,“我还真是和沈大人有缘,我也是清河镇人氏,孙世安。”


    沈临川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笑也没下去,原来是他呀,孙世平的堂哥,孙家引以为傲的进士孙世安,没想到两人竟然在一个地方当值,冤家路窄。


    沈临川只是客气地应付了两句,两人算是平级,都是典籍,只不过孙时安比自己早入了几年翰林院罢了。


    沈临川和叶景兰一道走了,孙世安看着沈临川的背影笑了起来,今年开平县出了个状元和探花郎,他一早就写信回家打听了一二,都是同乡,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所助益。


    哪知道他那个蠢货堂弟和沈临川结了仇怨,他自然不会为了孙世平那点破事出头,只是这沈临川,两人若没有什么冲突也就罢了。


    沈临川二人在里面转了起来,他也没把孙世安当仇敌,相安无事就是了,但若是孙世安要挑事,那他也是不怕的。


    文殊院虽是皇家书院但有些不常借阅的典籍都有些发霉生了蠹虫,翻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儿。


    叶景兰被呛得咳了起来,“前面还好,这后面的书都积了灰儿了。”


    “文殊院这么大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文殊院典藏了将近八万本书,不少不常借用的书疏于管理,腐烂也是常有的事,入职的头一上午无事可做,先来的进士们一脸兴奋的参观了文殊院。


    到了晌午去翰林院的公厨用饭,罗青山已经在伙房门口等着了,放眼望去都是身着青绿色官袍的小官员,俸禄微薄,来这公厨吃饭还能省下不少的钱。


    今儿是新进士入翰林的日子,一眼望去就知道哪些是新来的,哪是之前的,眼底都是兴奋好奇的泛着清澈的愚蠢满脸的抱负,一看就是新入职的翰林。


    那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如入阁,是多少新晋进士的指导语,盼着有朝一日能建功立业,升官拜相。


    沈临川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杂役端着托盘过来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比在白鹿书院的伙食好上了不知道多少。


    “听闻京中喜食羊肉,看来所言不虚。”


    罗青山说着就先举起了筷子,中间放着的是碗蒸羊,带肥膘的嫩羊肉整齐地码在碗中,吃起来鲜嫩滑口。


    罗青山嗯了一声,“倒是滋味儿不错,沈兄叶兄快都尝尝。”


    沈临川两人也纷纷动了筷子,这翰林院的吃食做得确实不错,三人纷纷夸赞了两句。


    一旁的有人嘀咕了句,“没见识。”


    另一个小官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出声的人,“吃饭吃饭。”


    又低声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不敢回头默默吃起了饭,他只是随口嘲讽了句,哪知道邻桌是状元郎和探花郎啊!


    那人入职翰林院多年还是个青袍小官,升迁无望,又见是刚进来的新进士,心里有些怨气随口讥讽了起来。


    好在沈临川三人都是性子沉稳的人,眼睛都没抬一下继续用饭。


    沈临川也觉得这翰林院的饭食不错,边吃边和罗青山说着话,“罗兄,今儿头一日来,可有什么事?”


    罗青山摇头,“虽是个五经博士,但也无事可做,倒不如你和叶兄在文殊院。”


    “头一日过来,日后慢慢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吃了饭三人找了个地儿喝了会儿茶就散去了,一天下来无什么事可做,按照现代时间算,翰林院八点中点卯,五点钟下值,沈临川和叶景兰两人老老实实待到了下职。


    只见文殊院内,除了杂役,有些官职的老同事下午半晌就悠悠哉哉走了,一同进来的进士小声说道:“沈大人,这文殊院当真清闲,以后我们熟悉了也能早早就回去了。”


    沈临川正在看书呢,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孙世安有心结交沈临川和罗青山,都是同乡的情谊,保不齐日后能用得到的,孙世安下午转过来说想请同乡吃个饭,沈临川拒绝了,只说急着回家看夫郎孩子。


    孙世安也没恼,还笑着夸了两句沈临川顾家。


    第130章 130 宰相家奴七品官呢


    等到了下职沈临川收拾了东西走了, 和罗青山一道出了翰林院的大门,周大已经赶着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看见两人出来了乐呵呵赶着马车过去了,“辛苦了一天了,快些上来。”


    “爹, 我来赶马车吧, 今儿头一日也没什么事, 倒是坐得身上有些困乏了。”


    周大哎了一声说道:“你这 一身官袍的,怎能让你赶马车,快些上去。”


    沈临川这才老实坐了上去,只是撩开帘子和他爹说这闲话,周大一个杀猪的平头老百姓很是好奇这当官的都是做啥的, 不由问了起来。


    听沈临川说一日都没什么事,周大感叹了一句, “倒是比种地的清闲。”


    周大又说了他无事在家中做什么, 送了沈临川去翰林院之后他就回去了,在家哄哄小孙孙,下午去周边转上一转,终是觉得没有在田庄自在,不过他没有说这话, 只说如今清闲了不少。


    沈临川笑着问道:“爹,小煜和晏晏今儿还听话吗?”


    一提到小孩子周大兴致高了不少,“好着呢, 好着呢,就是今儿你不在,许是你常抱着晏晏,今儿不在家了,晏晏有些闹脾气了, 不大好哄了,哭了两场被宁哥儿给哄住了。”


    一听到晏晏离了自己不大适应,沈临川心软成一片,是个嫩生生惹人怜爱的小哥儿,沈临川难免偏爱上几分,恨不得马车生了翅膀飞回家中去。


    周大今儿来得早,怕路上车马多早早就来翰林院接人了,他是个平头老百姓也不敢把马车给赶太近了,门口站在衙役呢。


    和沈临川说这京城就是京城,那些接大人下朝的马车不少甚是华丽,不仅有马夫还随行跟着小厮,他们的马车往那些大人的马车堆里一放灰扑扑的,还被人家嘲讽了两句呢。


    周大没和沈临川说他今儿被嘲讽的事,何必给他家哥儿婿添堵呢,今儿他家哥儿婿头一天当值的好日子。


    不过是一旁有个青衣小厮见他家马车很是朴素,笑着问他是接哪个大人的,周大闲着无事,以为是过来攀谈的就说了接的是谁。


    倒是惹得那小厮哈哈大笑了起来,“是这届的探花郎啊,听说是个乡下人家出身,还是给人家入赘呢,那家还是个杀猪的呢,难怪这马车如此破旧,哎,你这马车是不是租来充面子的呀?”


    周大这才知道这小厮瞧不起人,顿时就冷下了脸,“自是沈大人自己的马车,你不过一个小厮也敢随意嘲笑这翰林院中的大人。”


    周大没说他是沈临川的爹,周大穿着很是朴素,那小厮就以为他也不过是个赶马的呢。


    那小厮哎了一声说道:“你怕不是跟着探花郎从外地过来的吧,你不知道那宰相家奴七品官,你家探花郎不过从小品小官,说出去还不如宰相家的家奴风光几分哩。”


    周大哑然,他初来京城,这小厮说得也有道理,为了不给沈临川惹麻烦索性就不和这小厮说话了,自顾自坐着等他家哥儿婿下职。


    周大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那开平县的校尉了,别看只是个八品的校尉,那在他们开平县府可是很风光,哪像京城,这芝麻大的官儿遍地都是。


    周大越发觉得他家哥儿婿这官儿当得也不容易,别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了,就是那大官家的家奴都风光无比。


    这件事周大没有和沈临川说,怕沈临川跟着他一道生这个闲气,还不如高高兴兴地回家呢。


    周大边赶着马车边说道:“我出门的时候宁哥儿就开始拾叨了,这街上不少羊肉铺子,我滴乖乖,那铺子门口一扇挂着十来只宰杀好的羊,生意做得可真大,还买了鲈鱼,宁哥儿亲自下厨准备庆贺一番呢。”


    沈临川面带笑意,“宁哥儿照看小煜晏晏辛苦,还为我辛劳,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什么过意不去的。”


    沈临川邀了罗青山一道去他家吃饭,罗青山笑着拒绝了,“意哥儿怕也在家置了一桌,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好,那改日我们再聚。”


    周大赶着马车回了家,罗青山道了谢也回家去了,沈临川跳下了马车,还没进门呢就听见晏晏的哭声,沈临川赶紧进屋去了,“晏晏,怎么了这是?”


    只见养嬷嬷正抱着周晏晏哄呢,周宁也身上系着蓝色的围裙,手上的锅铲都来不及放呢,看样子是慌里慌张地从厨房出来哄人呢。


    周晏晏哭得小脸通红,可见是已经哭了好一阵了,沈临川赶紧给接了过来,“我来抱着吧。”


    沈临川抱过了周晏晏,周晏晏小手紧紧抓着沈临川的衣袍,小脸委屈巴巴地朝着沈临川的胸口蹭了蹭。


    沈临川就是一颗铁做的心也给蹭化了,拍着哄了起来,“晏晏受委屈了,爹爹抱抱,抱抱,不哭了。”


    周宁也松了一口气,“你先抱着他会儿,我饭还没做好呢。”


    沈临川侧头亲了一口周宁,“辛苦我家夫郎了。”


    有外人在呢,周宁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赶紧走了。


    沈临川一接过周晏晏小家伙就不哭了,只是还在委屈地哼哼唧唧,跟小兽似的惹人怜爱,“怎么回事这是,晏晏最是乖了,今儿怎么哭成这样?”


    嬷嬷把床上的周小煜也给抱了起来,“大人不知道,今儿哭了好几场了,晌午的时候也不肯睡,许是让大人抱习惯了,其他人抱着不喜欢,晌午哭得哄不住,郎君就把大人的衣裳给了小郎君抱着,小郎君这才不哭了。”


    听嬷嬷这么说,沈临川更是怜爱不已,想着小家伙委屈抱着他的衣裳哭,恨不得明儿当值的时候抱着一块去。


    “小煜呢,今儿可闹人了?”


    “小少爷还好,和平日里一样,还是格外喜欢让郎君抱着。”


    周大把马车卸了下来,又给家中的马喂了草料这才进来了,“来让爷爷抱抱。”


    周大接过周小煜哄了起来,虚虚举了下高高,惹得周小煜笑得牙花都露了出来,口水也流了下来,高兴得不行,蹬着小脚还让举呢。


    沈临川哄着周晏晏说道:“晏晏要不要也举举?”


    周晏晏这会儿正委屈着呢,小脸贴着沈临川的官袍不肯离开,眼泪把沈临川的官袍给沾失了一片。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这几个月临川你常抱着晏晏,来京城更是一路抱着,今儿离了你就哭了起来。”


    沈临川嘴角勾起,“小哥儿总是惹人怜惜些。”


    周宁也带着婆子把饭食给端了上来,“吃饭了。”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周宁炒了七八个菜出来为沈临川庆贺,沈临川心软不已,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吃饭的时候周宁也问了几句今儿在翰林院可好,沈临川一一细细给说了一遍,周宁点了点头,“不累就好。”


    两人怀里一人抱了一个吃饭,周小煜伸着手啊啊要抓桌子上的东西,周宁一边吃饭还要一边顾着周小煜,省得菜落在了他身上,或者他手快抓到了桌子上的菜,弄得自己身上都是油。


    “换一下,宁哥儿你抱着晏晏,晏晏乖一些。”


    “没事,一会儿就吃完了。”


    “大哥不在,那会儿给我们做得宝宝椅学步车这些都没法带过来,空了我画了图纸出来,让木匠在给打一套出来,吃饭的时候也不用抱着了。”


    “嗯,现在两个小家伙大了,宝宝椅坐着刚好。”


    这些东西田庄上都有,两个小家伙儿没出声生的时候沈大哥就给打了出来,两个宝宝椅,两个学步车,还有一张宝宝护理台,更别说摇篮这些,一套都是齐全的。


    就是来京城的时候不方便带着,要不然还得另外雇了马车拉过来,费用太贵了些,也就没有带了,来京城了还得都打上一套。


    大人吃了饭,嬷嬷又把两个小家伙儿的饭食给端了过来,是沈临川交代的让做的南瓜瘦肉粥,两个小家伙儿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辅食渐渐加了上来,每日的食谱都是沈临川写好交代了嬷嬷做的。


    沈临川两人一人一个喂了起来,周晏晏吃饭的时候很是乖巧,喂一口吃一口,一旁的周小煜就没有那么省心了,边吃边往外吐,弄得围嘴上都是,小手一会去抓碗一会儿去抓勺子。


    弄得周宁差点抱不住,周大笑着给接了过来,小孩子活泼那说明养得好,“来爷爷抱着,让你小爹喂我们小煜吃饭喽。”


    周小煜吃饭着实是费劲了些,夜里哄了两个小家伙在西厢房睡觉,沈临川就在书案上画起了图纸,周宁也凑了过来,“辛苦一日了,明儿在画也不迟。”


    “晏晏还好,小煜吃饭着实费劲,赶紧做了宝宝椅出来,咱吃饭的时候把两个小家伙给放里面也安心了,省得闹腾了。”


    周宁也坐了过来,拿着剪刀剪了剪灯芯,让烛火更亮堂一些。


    已经入了十月,夜里也凉了起来,两人一个画图纸,一个默默陪着,外面不时传来晚秋蚂蚱的叫声。


    沈临川依旧是一早就去当值了,还是周大给送过去的,沈临川下了马车,“爹,路上慢些回去。”


    “哎,快些进去吧。”


    等下了差,沈临川就拿着图纸找了附近最大的一家木匠铺子,里面放着精美的雕花家具器物,还有不少描金的,螺钿工艺的,很是好看,用得木料也比小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


    沈临川在马车上换了一身素色长袍,周大两人一道进来的,这会儿周大在外面等着呢,知道他家哥儿婿要给小煜和晏晏打宝宝椅,昨儿主屋的灯亮到了半夜。


    周大越发满意他这哥儿婿,简直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短短几年从一个人人嘲讽的童生成了现在京城了的探花郎,还置了田庄,已经是官身了,但依旧对他家哥儿和他是极好的。


    沈临川一进来就有小二招呼了过来,“客人需要什么,小的领着您瞧瞧,我们如意坊可是这一片最大的木匠铺子了,这打家具的师傅也都是一二十年的老师傅,手艺好着呢。”


    沈临川已经搭眼看了一圈了,小孩子用得东西只有摇篮,其他没什么了。


    “家中有两个幼儿,想瞧瞧他们用的东西。”


    “有有有,相公这边来。”小二介绍了起来,“瞧瞧这摇篮多结实,就是用到孙子辈都是能使的,传上几代都没事的,代代相传,家宅兴旺。”


    小二舌灿莲花说了起来,沈临川摇头,“家中两个孩子着实闹腾了些,特别是吃饭的时候,躺是躺不住的,抱着大人又不能吃饭。”


    小二笑了起来,“可不都是这样,我家小儿也刚半岁,可不都是得时时刻刻抱在身上。”


    “我想要小孩子坐的椅子,你这可有?”


    “相公说笑了,别说不足周岁的幼儿了,就算是一两岁了那也是坐不住的。”


    一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哪里有这种凳子,没人看着小儿岂不是要掉地上了。”


    小二喊了声掌柜的,沈临川知道这是这家如意坊的当家了,看着倒是随和,“我有幅图纸,想让大师傅帮忙打上一套。”


    林掌柜的来了兴致,“我瞧瞧。”


    沈临川把图纸拿了出来,林掌柜也是多年的老师傅了,家中祖传的木匠手艺,不仅能承接各种家具还能承接宅院这种大活儿。


    能在人才济济的京师站住脚,那必是有几分本事的。


    沈临川的图纸画得极为细致,林掌柜一眼就看得清楚,连声说好,忙把沈临川往楼上请,“相公喝口茶水。”


    开平县离京师遥远,他大哥做得宝宝椅这些在开平县极为受欢迎,还没有传到京师这边,沈临川想着现在到了京城花销大,得另谋生路。


    林掌柜觉得这宝宝椅还有那学步车都结为精巧,而且京师没有,到时候只有他们如意坊有,不失为一个商机。


    “这位相公,你这图纸可否能卖给我们如意坊,我愿意出百两银子。”


    百两银子,足见林掌柜的诚意了。


    沈临川摇头,“掌柜的若是想要的话,不如给我抽成。”


    林掌柜的思索了一番,觉得可行,当即就和沈临川签了契书,“只是这稀罕东西一出来,周围的木匠铺子纷纷效仿,也就第一批能挣到钱,说不定到时候分红还不到一百两呢。”


    “若是官宦世家都用如意坊的东西,或许就能多挣上一些。”


    “沈相公说笑了,我们这做木匠的,哪里能去那些人家卖呀。”


    “或许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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