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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米酒蛋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111 乔迁


    钱家那边也过来送了礼, 这次钱大志学聪明了,不自己来了,让周芳姐儿带着路都走不稳的钱小花过来,周芳姐儿又挺着肚子呢, 自是不能把人给挡在了门外了。


    钱小花又生得圆润可爱, 惹得周大很是稀罕, 周芳姐儿拿的礼不是很贵重,就一些点心蜜饯还有两坛子好酒,这才给收了下来。


    周芳姐儿送了东西回来很是高兴,两家关系近,这沈临川中了举子了, 怎么也不能不照应下他妹夫的生意不是,而且她腰板也挺直了!


    钱大志在家等着呢, 看见周芳姐儿回来忙扶了过来, “可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送过去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钱大志笑得看不见眼睛,“我就知道那沈临川不是池中之物,当年的案首呢, 这次又是头三名的亚元,我看后年定能考中了进士!”


    周芳姐儿也高兴,以前自己是农户之女, 能嫁给钱大志人人都觉得是她周芳姐儿高攀了,现在周家出了个举子,这亲哥没指望上,哥儿夫倒是争气。


    周芳姐儿甩了甩帕子,“那是, 你们钱家虽然富贵,但代代为商,别看我们周家是乡野人家,那也是出了举子了,你们钱家有福了,早早得娶了我入门,要是今日,我可得再好好挑挑了。”


    周芳姐儿以前不大敢招惹钱大志,嫁到了钱家吃好喝好,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但私下里那些下人瞧不上自己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会儿仗着肚子里揣着钱家的种呢,腰板挺得直直的。


    谁知道一朝分娩生下了个小丫头,周芳姐儿气焰又弱了下来,好在钱大志待闺女是极好的,大办了宴席,取名叫金花。


    现在周家出了举子了,周芳姐儿觉得自己腰板又挺了起来,这肚子里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小哥儿的,钱大志可不敢不敬着他了,这从商的终归是低了那有官身的一头。


    钱大志高兴得跟自己中了举子似的,他今年也去参加了秋闱,九天下来写得他直皱眉,那会儿能考中秀才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这会儿见着这举子的卷子,更是觉得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


    考中秀才就是为了入白鹿书院结交读书人,没几个人瞧得上他的,嫌他一身的铜臭味儿,但不枉他辛苦一番压对了宝啊,虽然沈临川不想沾染他家,但有这层关系在呢,大树底下好乘凉。


    钱大志笑得很是不值钱,殷勤地给周芳姐儿按着肩膀,“娘子,周家那边就靠你了,若是沈临川日后为官了,咱们钱家少不了好处。”


    周芳姐儿乐得享受,“现在知道我们周家的好了。”


    “知道,知道,向来都是知道的。”


    一个小丫鬟端了茶水过来,周芳姐儿一路回来也有些渴了,端着喝了一口呸了出去,茶盏也给扔到了地上,“怎么做事的呀,想烫死我呀!”


    那小丫鬟有些不服气,“奴婢端着刚好的,哪里就烫到夫人你了。”


    “我说烫到就烫到了!”


    钱大志训斥了一句,“怎么做事的,还不去换杯茶去。”


    “站住。”


    周芳姐儿靠在椅上撇了眼那丫头,“做事这么不尽心,打发了出去,看见了头疼。”


    “夫人,我可是老太太那边过来,您怎么能随意打发了我出去?”


    “到了我这就是我的人了,来人,叫了管家去,把他闺女给领回家去,瞧那妖妖娆娆的样儿,做给谁看呢?”


    钱大志在一旁劝着,“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周芳姐儿瞪了一眼钱大志,“难不成你想给纳屋里去?”


    “不敢不敢,那生意上的事已经够头疼了,哪里还想着这些。”


    小厮很快叫了管家过来,管家在钱家做事多年了,又瞧不上周芳姐儿是个乡下丫头,对她多有怠慢,他闺女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专门从南陵州府老宅送过来的,想让老爷给纳了。


    管家还想分辨几句,被周芳姐儿训斥了几句,“你们都当我眼瞎耳聋呢,这钱家,头一个看不起周芳姐儿我的就是你了,背地里少嚼老娘舌根了?老娘今儿告诉你们了,我娘家兄弟高中了举子了!”


    周芳姐儿去周家那边送礼回来,心里就畅快,嫁到钱家两年多了,虽说是当家的主母,但连个小丫鬟都敢自己脸色看的,周芳姐儿什么不知道的,也只能受着这口窝囊气。


    呸,什么老太太赏的丫鬟,以后别说一个小丫鬟了,就是那死老太太也不敢拿捏自己了,虽然那老太太没住过来开平县这边,但也没少膈应自己,周芳姐儿被欺压了两年了,今儿可算是痛快了。


    钱大志今儿啥的顺着周芳姐儿,水涨船高,周家那边虽然家底薄了些,但人家说出去那可是有功名的清贵人家,以后少不得仰仗那边呢。


    钱大志知道他媳妇儿心里气不顺,当日若不是瞧她是周家的人,肚子里又有了钱家的种,他还真不一定让她做了这正头夫人,钱大志搓了搓手,还是他钱大志的眼光好啊!


    家中的事他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不知道,那边是他娘的,总不能给得罪了去,让周芳姐儿受点委屈就受了吧。


    现在不一样了,那边人家哥儿夫是亚元,谁敢看清了去!


    钱大志冷着脸处置了管家,又换了新人,那小丫头也给让领回家去了,周芳姐儿狠狠舒了口气,这胸口总算是畅快了!


    “我娘家兄弟这么大的喜事呢,合该全府上下都知道,赏,都赏,一人赏半个月的月例银子。”


    周芳姐儿就是让整个钱家都知道了,如今是他们周家发达了,看以后谁还敢看不起她!


    钱大志也高兴,大手一挥让赏了下去,他现在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沈临川沾着点关系呢,那些过来打秋风也好掂量掂量,他们钱家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


    赏钱一下去整个钱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周家出了个厉害的举子,连老爷都得巴结着呢。


    “听说了嘛,是第三名的亚元呢。”


    “咱这位夫人可是得意了,娘家一下子出了个这么厉害人物。”


    “那是,商人哪里比得过官身,以后大家伙说话的时候可都得小心些点,可不能随意议论夫人了。”


    “知道的,知道的,谁敢呀,就连管家都给赶了出去了,我们哪里敢的。”


    虽然是下人,但周芳姐儿嫁进来之后不少人瞧不起她,老太太更是见她都不见的,连着下人都张狂了起来,嫌弃周芳姐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女娘,相貌生得不好,行为举止又粗鄙。


    现在人家家出了个举子,就算是这胎肚子里怀着是个带把的,腰板都没这会儿挺得直。


    周芳姐儿在钱家挺直了腰板,这会儿才咂摸出点做这大夫人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好。


    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说得话立马就办下去了。


    周芳姐儿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那会儿她觉得她大伯大方没少嘴甜,不似那三个傻蛋,拿了人家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让人家供着呢。


    她周芳姐儿果真是个富贵命,这沈临川考中了举子了,她头一个就跟着沾光。


    沈临川考中举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开平县,普通人家没多大关系,周有成同年去考的,一个高中亚元,一个名落孙山,周有成恨得牙痒痒。


    觉得他的日子本不该是这样的,要是没了沈临川,他就是周家唯一的读书人,就算是没来这开平县,他也能靠着周大和他爹衣食无忧,但都变了,变了。


    周有成把这一切不幸的源头都归结在了沈临川身上,觉得是他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沈临川在家读书呢,他早就不把周有成给放在了心上了,一切都已经改变,他不是曾经的沈临川,他爹和夫郎都好好的,沈家那边也没有因为他而垮掉,全家人都和和睦睦的。


    周宁给端了碗茶水过来,“歇歇,看了半天的书了。”


    “不累,和白鹿书院那会儿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天气渐冷,又添了衣裳,前两日他大哥过来了,说院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着了小徒弟给清扫出来就成了,让挑个吉利日子搬过去就成。


    周宁帮沈临川揉了揉额头,“好快呀,咱来这开平县都三年多了,后日也要搬田庄去了,那边清净,到时候就没有人过来打扰了。”


    虽然闭门谢客了,但免不了有人来敲门,一个月已经过去,他大哥紧赶慢赶把院子给收拾了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弟弟能清净地读书。


    他们隔壁的宋家已经搬走了,听说是有个富商看中了他家的院子,花了五百两的高价给买了去,当做自己儿子读书之地。


    沈临川他们住得院子听说也快被卖掉了,这家东家高兴的不行,八宝葫芦巷子离白鹿书院不算近,住在自己院子里的读书人中了举子了,一下子就把地价儿给抬了上去了。


    别说他这个院子了,一条巷子里一下出了两个举子,一个解元,一个亚元,谁来了不得说上一句风水宝地呀,一条巷子的房子租金都涨了不少。


    十月二十二,恰逢小雪,宜搬家安床。


    沈大哥特意给挑了这么个好日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沈大哥拉了牛车过来帮着一道搬家,住了三年多了在这,东西也不少,周家这边一辆马车,一辆骡车,沈家那边一辆牛车。


    三辆车都给拉得满满当当的,罗青山一家也过来了,赶着辆骡车过来帮忙。


    一早上热热闹闹给了搬了家。


    家中的大黄三团,鸡鸭全都给带去,装在车上很是热闹。


    邻居们纷纷过来看看,“沈举人,搬家了这是,去哪呀?”


    沈临川只是笑着说搬个清净的地方好读书,一行人赶着车走了。


    在来这田庄,只见果园的叶子已经落了个干净,只剩枝头一些没摘下来的柿子挂在上面,红彤彤地很是好看,水田暂时空着,里面的杂草都给锄了个干净,只等着明年春日插秧呢。


    旱田的冬小麦已经冒出了头,绿油油一片,规整又漂亮,沈临川看得心中欢喜,“爹,这些日子辛苦了。”


    周大满脸笑容,“哪里辛苦了,都是找了村里人,爹看着就行了。”


    到了院子沈临川更是吃了一惊,只见院门刷着漂亮的黑漆,上面是两个金色铜制的椒图,嘴上衔门环,保家宅平安。


    大门上挂着周宅的牌匾,上面瓦片四角飞延,用得都是新瓦片。


    沈大哥一脸的自豪,这院子可都是他带着人弄得,“瞧瞧,有啥要改的地方尽管和大哥说,太匆忙了些,有些地儿难免疏忽。”


    “多谢大哥了,已经很好了。”


    进了院子就看见所有门窗柱子都刷了新漆,瓦片也都换成了新的,屋里座椅案几一应俱全,全都是新的。


    那会儿买方家的田庄的时候,方家儿子是个败家子,屋里的家具都变卖得差不多了,沈大哥全都打了新的,弄得又漂亮又大气,整个院子恨不得都给翻新了一遍。


    周宁也很是高兴,“大哥弄得可真好。”


    沈大嫂也高兴,“那床也都是新的,那会儿你两成亲,这边也陪过去什么东西,这次让你大哥给打了个大床,被褥什么的,大嫂又给你们做了几床出来。”


    沈临川心里暖暖的,“多谢大哥大嫂了,这么翻新怕是银子都不够使的,差多少我拿给大哥大嫂。”


    沈大哥直怪沈临川客气,“差不了多少,就当是我和你大嫂送你们的乔迁之礼。”


    “好。”


    今儿来得人多,众人三下五除二把东西都给归置好了,许知凡和叶景兰也都带着东西过来了,带的都是蔬菜米面油这些,中午就能直接开火了。


    一众人都下手帮忙做饭,摆在敞厅热热闹闹举杯相庆。


    沈大哥高兴得红光满脸,没想到他二弟有这个造化,“这院子打理得匆忙,等来年春天了院中种些花草更是漂亮了。”


    沈大嫂也说道:“这院子大,临川宁哥儿,你们要不要找个粗使的婆子什么的,这么大个院子呢,单是打扫一遍下来也怪累人的。”


    第112章 112 进贼


    “大嫂, 我和宁哥儿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添个做饭的婆子,会针线活儿的女娘小哥儿,还得有个做粗活的汉子, 这么大个院子我和宁哥儿收拾不过来, 只是刚搬过来, 到时候找了人牙子慢慢挑。”


    虽然买了个田庄,几年下来积攒的银子没剩多少了,但沈临川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找几个仆从还是用得起的,他要读书, 家中琐事总不能让他家夫郎干,他还心疼呢。


    沈大嫂把这活儿计给揽了过来, “你两都忙, 这点小事大嫂给你们办了,这田庄附近多得是村庄,还能找不到人不成?找了人牙子过来少不得要些中钱,一点小事,大嫂给你们办了。”


    沈大嫂是个会过日子的, 铺子给打理得朗朗利利的,那会儿周大找人种田,沈大嫂忙前忙后找人, 周围几个村子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村里人只当她是田庄的管事娘子,有时候还和她说上一些闲话,沈大嫂就这一会儿心里都想好了几个人。


    这给她二弟和二弟夫郎家找仆从呢,人要老实能干还要干净,在来个小哥儿女娘做些细致活儿, 帮着做饭洗衣绣花做衣裳。


    她二弟夫郎是个老实人,话少心眼又实诚,不能找那种滑头的,到时候再欺负到她二弟夫郎头上。


    一直热闹到下午半晌,天气冷了些了,众人纷纷离开了,三进的院子很大,现在只住了沈临川他们三人,显得院子很是空荡。


    沈临川还给他大哥一家留了院子,到时候虎子小鱼休假了能过来住,人多了也热闹。


    沈临川今儿高兴,索性歇息一日,等明天了再接着用功,趁着这会儿空闲,沈临川一手拿铁锹,一手提着那篮子红薯,准备把红薯给埋到院子里。


    冬日天冷,沈临川怕红薯被冻坏了,来年就不能用了,那他得心疼死了,这可是田庄里最宝贝的东西了。


    周宁也帮着一道,两人挖了有半米来深的坑,下面铺上了一层稻草,上面也给铺上一层,最后用木板给盖好,上面又铺上一层稻草保温。


    这样红薯种球就不怕冻坏了,四周也都给封好,也不怕老鼠偷吃了去。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如今也有了自己的田产庄子了。


    厨房离他们睡觉的地方有些远,一早就烧了水洗漱好了,沈临川笑着说道:“这么大个院子没有仆从确实不方便,单是提热水就得走上一会儿。”


    沈临川先滚到了床上,新做的四柱雕花架子床,被褥什么都是新做的,躺上去很是舒服,沈临川拍了拍床,“宁哥儿快些过来,大哥给咱打得床可真舒服。”


    周宁洗漱好也过来了,头上的簪子已经拔了下来,头发微微卷曲散落在肩头,上了床就落下了围帐。


    沈临川早就忍不住了,扑着人给扑在了床上,叼着人又啃又咬的,周宁被膈得皱了下眉,沈临川以为他咬疼了,忙亲了一口安抚,“哪里疼?”


    “硌得慌。”


    沈临川坏心眼地动了动,“还能是啥硌得慌。”


    周宁推了他一把,“床铺下有东西。”


    两人正亲成一团呢,这会儿坐起来一看,那铺子下面盖了不少的红枣桂圆,沈临川笑出了声,“肯定是大嫂放的,给咱两的新床讨个好意头。”


    这会儿不上不下的,沈临川忙给找了件衣裳全给兜了出去,搂着又亲了起来,周宁难耐地踢了他一下,“沈临川,快些……”


    “来了,来了。”


    一夜好眠,住进新院子清净了不少,沈临川在家安心读书,这下总算是无人打扰了,周大吃了饭去肉铺子看看,周宁有时候也跟着去酱菜铺子,回来就给沈临川做饭。


    现在铺子里都有伙计在,他们只需要看着点就成了,酱菜铺子还有沈大嫂在呢,更是给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没两日沈大嫂就领了人过来,是附近村子的人家,家底她事先都给摸得透透的,保管是老实能干的。


    沈大嫂头两日就先知会的周宁,让他到时候和周大叔都在家看看,不满意了她去村子里再挑。


    离田庄最近的一个村子叫桃花村,之前村子里年轻汉子没少给方家种地,方家田庄换了东家的事,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


    沈大嫂在铺子里说这事的时候周大也在,周大摆着手说让小两口做主就成了,他在这看着两间铺子。


    到了那日沈大嫂带着人一道过来了,沈临川和周宁坐在敞厅的交椅上看人,沈大嫂把人领过来一一给介绍。


    “那汉子今年二十八,叫田力,孤身一人,家中穷娶不上媳妇儿夫郎,愿意卖身到这边,我瞧着是个种田的好手才给领了过来,家中的粗活儿都能让他做,还能帮着种田。”


    沈临川点了点头,“多谢大嫂了,这个留下来。”


    明年开春要种红薯,到时候需要个年轻汉子帮着一道做,口风都要严实不能出去乱传,刚来留下来明年帮着一道种地。


    原是打算找一些长工的,没想到有个愿意卖身过来的,而且家中也没有什么事,沈临川瞧着那汉子生得身形壮硕,她大嫂是个会找人的,原想着明年再找人呢,没想到这个刚好合适,先留下看看。


    “那个大娘叫玲花,村里人都喊她花大娘,擅长做饭。”


    只见花大娘穿着件干净利落蓝粗布衣裙,头发也梳得服服帖帖的,看着是个干净讲究的。


    花大娘上前一步行了礼,“奴家就住在村子里,家中儿孙和睦,没啥事,绝对不会给主家找麻烦的,那灶上的事放心交给俺就行,俺之前是跟着席面娘子打下手的,会得多些。”


    这是给家里做饭的,沈临川小声问他家夫郎,“瞧着可还好?”


    “可以的,只要不邋遢就成。”


    周宁没什么意见,他大嫂亲自帮他们找得人,比人牙子领过来的放心多了,家里不要进什么心思不好的人,怕扰了沈临川读书。


    另外两个年岁小的,一个叫秋雁,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个叫冬喜儿,是个十二岁的小哥儿,家中兄妹多,早早打发出来做活儿了。


    留下来干些轻便的活儿,做衣裳打扫屋子,帮着灶房上搭把手,瞧着都是伶俐的,都给留了下来。


    田力是卖身到周家的,院子里一应杂事都让他管着,一个月是一两半的月例银子,花大娘是灶房娘子,一天四十文,秋雁冬喜儿一天三十文,一个月四天的休息日,春冬各一身衣裳,年节另算。


    秋雁和冬喜儿高兴得不行,年岁小,什么表情都露在脸上,原以为一年能回来两三次都不错了,那知道竟然还有让休息的日子,这待遇比在县府做工还好呢。


    沈大嫂轻咳了一声,这院子里的待遇好,说出去了村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过来呢,怕沈临川二人脾气太好不好辖制。


    沈大嫂板着脸说道:“主家仁厚,以后做工的时候都认真一些,若是发现谁偷奸耍滑的一概回家去,我另寻了人过来。”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沈大嫂朝着周宁笑着说道:“如今人手都齐全了,你们小两口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临川也能好好念书了,我先领着他们去把东西给放下,有啥事给大嫂说就是了。”


    “多谢大嫂了。”沈临川道了谢。


    沈大嫂摆了下手,“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沈大嫂安排妥当就赶着骡子回铺子里去了,小两口年岁轻,这种事她给打理了也放心,省得家中进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


    她们沈家如今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靠他这二弟帮着,要不然哪里能过上现在这好日子。


    她男人开了木匠铺子,平日里带着徒弟做摇篮推车宝宝椅这些,要是有盖房子的大活儿了也去,忙得很,她和宁哥儿做着酱菜的生意,如今生意都是越做越好,钱包也是一日赛过一日的鼓。


    沈大嫂赶着骡子不由哼起了乡间小调,要不也给她家找上个粗使的婆子,她也忙哪里有空给两个孩子做饭的,到时候添个婆子,一个月也就一两的银钱,洗衣做饭都不用她操心了。


    沈大嫂越想越觉得好,改日去桃花村再挑上个婆子回来。


    家中添了四个人,空荡的院子一下子就有了人气,周大赶着骡车从县府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哥儿女娘坐在门口那做针线活儿呢,看见他回来了忙站了起来,齐齐喊了声周老爷。


    可把周大给吓了一跳,他一个杀猪的汉子哪里敢做什么老爷呀,“这是谁家的小哥儿女娘呀,来玩的?”


    田力看门呢也过来抱拳行了个礼,“周老爷安好,我们是周家招过来做工的,我是买身到周家的,周老爷有什么事尽管差事,秋雁和冬喜儿也是来做工的。”


    周大这才想起来,他大嫂说要带人过来做工,他都给忙忘了,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周大觉得有些不得劲,几人又一口一个老爷喊得他更是不得劲,忙摆手道:“我哪是什么老爷呀,喊我周大叔就成。”


    冬喜儿是个性子活泼不怕人的,见周大被喊了声老爷脸都红了,越发不怕了,“那怎么成,您是周家的主人,不喊您老爷不合规矩。”


    周大手足无措赶紧走了,来了敞厅见小两口这会儿都在那,忙说道:“临川你和他们说,别喊什么周老爷,喊得我心里一咯噔咯噔的,折煞我也,喊大叔就成。”


    沈临川喊了人过来,这称呼是得好好定定,喊他沈少爷也是给喊得尴尬不已,“我家也是乡户人家出身,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就喊我爹周大叔,喊我沈相公,喊我家夫郎周夫郎。”


    冬喜儿捂着嘴笑了,“我看他们都是喊东家的,不如就喊东家。”


    沈临川觉得也好,就让他们以后都喊东家就成了。


    没一会儿花大娘喊了秋雁冬喜儿去端菜,上了菜几人都在一边候着,周宁下筷子的时候朝沈临川看了看,被人盯着吃饭怪不得劲的。


    沈临川失笑一声,“你们也都去吃饭,一会儿过来收了碗碟就成了。”


    “哎!”冬喜儿脆生生答了一声。


    花大娘笑得和气,“头一次做饭,东家你们尝尝,要是有不合口味儿的,我下次给改了。”


    桌上放着四菜一汤,四喜丸子,山药小炒肉,小葱拌豆腐,素炒豆芽菜,还搭了一碗鸡蛋甜汤。


    沈临川先给他家夫郎夹了菜,“尝尝花大娘的手艺,我瞧着是挺好的。”


    今儿做饭之前花大娘就先过来问了主人家的口味,大东家爱吃荤腥,少东家是读书人口味清淡些,夫郎的口味重一些,又喜甜口,花大娘记在了心里,力求让每个人都满意了。


    周宁尝着也挺好的,点了点头,“挺好的,你们也快些去吃饭。”


    四人这才离开了,等人一走周宁暗中松了口气,“头一次被人家伺候,怪怪的。”


    沈临川笑着说道:“习惯就好,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咱家不做弄人家,只当是过来做工的就成。”


    周宁点头,他哪里敢作弄人家呀,都一样的人家,何苦为难人家。


    家里添了四个帮工,活计儿都有人做了,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好得干干净净的,周宁想下手做些活儿都找不到的,干脆就往铺子里跑,他和大嫂一道做油酱菜去。


    到了冬日没有什么新鲜的蔬菜,这油酱菜的生意格外的好,买上一小坛子能吃上好久,也不用炒菜了,喝粥吃米饭的时候都能搭上一口,是不少贫寒人家的不二之选。


    入夜沈临川和周宁正睡觉呢,听见前院传来打斗声和大黄的叫声,有人呵斥了一声,“站住!”


    又是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沈临川二人也被惊醒了,沈临川起身点了蜡烛,“你在屋里,我去瞧瞧。”


    “我也去。”


    两人都相互担心对方,都不肯独自留在屋里,一道披了衣裳出来了,出来一看田力正压着个人过来呢,一脚给踢得跪在了地上,“东家,是个翻墙进来的小贼,让我给拿住了。”


    这小贼被发现之后慌不择路,被田力追赶给按住了,一院子人都给吵醒了,周大也出来了,一看家中竟然进贼了!


    在周大眼中,这一院子一个读书人,两个小哥儿,一个大娘一个女娘,都是需要护着的人,他家这才搬过来小半个月,这院子竟然进贼了,可见是看他们人少。


    秋雁和冬喜儿也拎着灯笼出来了,两人吓得不轻,年岁又小,躲在花墙旁边小心翼翼看着,“雁儿,进贼了,吓我一跳,还好田力哥给抓住了。”


    花大娘推了两人回屋睡觉去,两人又害怕又想看热闹不肯走。


    花大娘带着两人睡在灶房旁边的屋子,她自己一间,秋雁冬喜儿一间,田力看家护院干粗话的,睡在门房那,大黄也睡在,门口,贼人一进来大黄就发现叫了起来。


    借着烛火,田力拽着那人的头发给拽了起来,一瞧是村里的熟人,“东家,是村子里的闲汉,叫二蛋的,平日里就爱偷鸡摸狗的,竟翻到咱家来了。”


    第113章 113 竟然偷到了举人家


    沈临川冷哼了一声, 无非是觉得他们是外乡过来的人家,外面只当他们是读书人,好欺负,这才敢偷了过来。


    “明儿一早拿了我的名帖送到衙门去。”


    那小贼一听要送到衙门瞬间吓得直磕头, “老爷我错了, 我错了, 我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别把我送衙门呀!”


    这小贼怕了,平日里在村里偷些吃的,去敲敲寡妇的门, 都是一些小事,村里人骂上他两句也就放过他了, 怕他缠上去一直偷, 原以为是个有些钱财的读书人家,没想到踢到了铁板,张口就要给他送衙门去!


    “田力,堵住嘴捆牲口棚里去。”


    “是。”


    田力从腰间抽出汗巾给那小贼堵上了嘴,拖着给拖走了, 这都入冬了夜里天都冷了,沈临川握了下他家夫郎的手,这一起来手也冷了, “都回去睡觉吧。”


    几人各自回屋睡觉去了,沈临川二人也回了卧房,“快些上来暖暖。”


    周宁上来了,沈临川抓着他的手给暖了暖,“这院子大, 家中哥儿女娘又多,田力一个人顾不过来,明儿让田力在寻摸两个靠谱的汉子过来看家护院。”


    周宁点头,“嗯,是得找了人。”


    主要是怕他相公一个读书人,要是被伤到了可怎么办,家中还有做工的哥儿女娘,都得小心看顾着。


    两人都相互担心着对方,都觉得这护院是必须要添的,多几个年轻的汉子大家都能安心。


    秋雁冬喜儿两人也回了屋子,院子里进了贼人,两人吓得有些睡不着。


    冬喜儿裹了裹被子,“雁儿,我还是头一次见东家冷脸,虽然离得远没瞧见,但他说话好,好严肃,有点吓人。”


    “咱好好做工,东家一看都是厚道人,又不会骂我们,你怕什么。”


    秋雁虽然平日里不爱说话,但性子比冬喜儿稳重了不少,她们来周家田庄做工小半个月了,吃食儿什么的都好,顿顿都能沾到荤腥。


    住得也好,比在家中和几个姐妹哥儿弟儿挤一块强多了,活儿也不重,洗洗碗扫扫地,做些针线活儿。


    沈东家周夫郎一直待她们很好,连句重话多没有说过的,周夫郎有时候还教他们读书识字呢,最是和气不过了,今儿东家发了脾气了,那也是因为家中进了贼人了。


    冬喜儿觉得也是,“雁儿姐,你说得对,咱做好自己的活儿就成。”


    秋雁接着说道:“我三叔家的红儿姐你不是知道,在县府人家做工,听说那家主人刻薄,一天到晚都得干活儿的,夜里还得洗衣裳看小孩的,一睡觉就被踢醒,见不得一刻空闲的,就那不少人家还想送了去做工的,哪有我们这好?”


    冬喜儿吸了吸鼻子,乡下日子苦,他们这离县府又近,县府那边有要小丫鬟小哥儿的,每家都恨不得送过去,那管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只要能给家里挣银钱就成了。


    如今得了这么好的活计儿,冬喜儿越发觉得幸运,他爹小爹待他不差,但家中孩子多,有了活计也得出去干活,要不然只能饿肚子。


    “雁儿姐,东家待咱真好,顿顿都有肉吃。”


    “咱在这好好做,这么好的活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哎!”


    两人这会儿睡不着说话呢,隔壁花大娘听得一清二楚,见这两个小的还在说呢就隔着墙说了句,“雁儿,喜哥儿,不早了还不睡,白天犯困看你们怎么办。”


    秋雁回了句,“哎,知道了花大娘,我们这就睡。”


    冬喜儿儿今儿头一次见沈临川发脾气有些害怕,说了会儿话也不怕了,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怕什么,东家两口子待自己都是极好的。


    第二天一早周家众人就早早起来了,花大娘烧火做饭,秋雁帮忙择菜,冬喜儿端着盆子去给东家送洗脸水。


    沈临川早就起了,打拳练剑,等冬喜儿送过来洗脸水后洗漱晨读,日日都是如此,冬喜儿也摸出来规律了。


    沈临川站在面盆架那洗脸,冬喜儿偷偷看了过来,东家还是和之前一样和气,昨天厉声呵斥那小贼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


    沈临川见冬喜儿一直偷自己,以为他是被昨日的小贼吓到了,秋雁和冬喜儿两人年岁都不大,也就和沈虎子一般大,十二三岁还是小升初的年岁呢,还是个小孩子呢,重活儿什么的一概都不让干。


    “瞧什么,那贼人已经抓住了,今日让田力寻两个看见护院的,日后安心睡觉。”


    沈临川安慰了两句,怕小孩子吓到了。


    冬喜儿摇了摇头,“没吓到,就是觉得昨儿东家好威风,连我都吓到了。”


    沈临川失笑一声,“去忙去吧。”


    “哎。”冬喜儿拔腿就跑了。


    田力也过来了,站在廊下等着沈临川示下,沈临川擦了手进屋拿了他的名帖,“骑着家中的马去。”


    田力应了一声,拿着名帖走了,田力识得几个字,只见名帖上写着东家的名字,里面写了东家的名字还有事由等。


    田力把名帖往往眼前挪了挪,惊讶地发现东家竟然是举子!


    方家的田庄换了东家,听村里的汉子说,他之前见过一次,是个面皮白皙的读书人,往荒地那一站连草和庄稼都分不清的。


    村子里的人都认为是家中有些钱财的读书人,又是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二蛋儿怕以为这周家好欺负,这才敢偷上来,没想到竟然偷到举人老爷家,这才不管他认识什么阿猫阿狗的,少不得重罚一番。


    田力骑着马带着二蛋儿走了,二蛋儿堵着嘴,被田力牵着绳子,一路出去了,路过桃花村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


    “呦,这二蛋儿偷到了周家院子了,田力这是要怎么办呀?”


    田力板着脸说道:“东家说了让送衙门里去。”


    “这次偷了什么东西了?”


    “没偷什么。”


    “没偷什么东西,那衙门哪里管我们这种小事呀,送过去也没用。”


    跟在马后面的二蛋不住地点头,他堵着嘴不能说话,他只是翻了个院子,也没偷什么东西,就算是送过去县令老爷那么忙呢,哪里有空管这些呀,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在村里偷鸡摸狗的原因。


    田力瞅了一眼身后的二蛋,这腌臜玩意还敢应和着点头呢,田力下手猛得扯了下绳子,二蛋差点摔地上。


    “二蛋,这次算你倒霉,偷谁家不好,偏偏偷到了举人老爷家,你说那衙门管不管?”


    二蛋吓得脸都白了,他知道这田庄的新主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知道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啊!


    他要是知道,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到举人家里去啊!


    田力说完就牵着人走了,东家这么做也是想震慑一番,省得那些歪了心思的人以为这田庄的新东家是好欺负的呢。


    村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天爷呀,那周家田庄的东家竟然是个举人!”


    “二蛋这下完了,竟然偷到了举人家。”


    “也好,那二蛋惯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这下好好整治一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村子里的东西了!”


    “真的是举人?那官老爷都喜欢住在县府州府这些大地方,举人能住在咱这地儿?”


    “还能是假的不成,田力都牵着人往衙门里送了,等二蛋回来就知道了。”


    “我,我还以为是个家底薄的,那周老丈说他是个杀猪的,我,我还和他玩笑过几句呢,人家不会儿记着我说得那些浑话吧?”一个年轻汉子有些吓到了。


    之前周大来村子里找人做工种田,不少年轻汉子都去了,那周老丈很是随和性子又爽朗,年轻汉子混在一起,歇晌的时候说啥的都有。


    “应该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以后见了周老丈家的人可得恭敬点。”


    桃花村传了起来,原来这田庄的新东家是个举人呀,他们这些乡下人家哪里见过什么举人呀,见过最大的也就是秀才了,单是个秀才都比他们威风多了,识字能书会算的,乡下人都敬着呢。


    田力牵了人送到了衙门,递了名帖上去,小贼很快就被带了进去,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县太爷出面的,师爷上来就给扔了令签,着衙役重打了那二蛋二十大板,臀部给打得血肉模糊的,打完人就给扔到了衙门外。


    田力瞅了一眼就骑着马走了,这二蛋在村里混不吝,一般人不敢招惹,怕他犯浑,在村子里霸道惯了,被打了一顿也活该。


    二蛋趴在地上直哎呦,也没有人管他的,这一顿好打,让他再也不敢手脚不干净了。


    田力回了田庄去复命,沈临川听说被打了二十大板只是嗯了一声,若这次不严惩,那些地头蛇小混混当他家是好欺负的呢,索性一下子立住了,看谁还敢动歪心思。


    又着田力选上两个手上有些功夫的汉子看家护院,人要老实可靠,田力下去找人去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沈临川安心读书,搬过来之后确实比县府那边安静多了。


    一场雨过后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沈临川站在门口看了看天,下次再下怕就要落雪,这几日日头还算好的呢。


    趁着这几日天好,沈临川让田力带着两个护院在向阳的农田挖了下坑,每个坑直径大约三米来宽,一米来深,如今有了田庄了,这两年蚊香生意没有头两年好了,沈临川想着既然有了田庄了,现在可以用起来了。


    沈临川特意选了离庄子最近的地儿让挖,就怕到时候菜种下来被人家给偷了去。


    周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家地儿被挖了好几个深坑,还以为他家的地是被什么人给破坏了呢,回来一问他相公原来是想种菜呢。


    周宁一头雾水,“种菜?”


    冬日天寒哪里能种成菜的,一个冬季普通人家吃得最多的就是萝卜菘菜还有酱菜菜干这些,一个冬天都难吃到像春夏那时的新鲜蔬菜。


    沈临川笑着点头,“嗯,种菜,现在有了田庄了,也得好好用起来了。”


    周宁好奇不已,“马上天都要冷了,这种什么菜不都得被冻死了。”


    “放心好了,咱种些冬日里不容易冻死的,外面那些坑是菜窖,我打算在里面种韭菜和生菜。”


    “能种成吗?”


    “问题不大,现在是冬日田庄里没啥进项,先种些菜,也好有个进项。”


    周宁向来听沈临川的,他长这么大倒是没听过冬日还能种菜的,冬日里的菜吃来吃去也就那两样,这也是为什么一到了开春春菜格外贵的原因,吃了一冬天的萝卜菘菜了,谁不想改改口呀。


    冬日天寒没什么新鲜蔬菜,不像春夏秋三季,菠菜芥菜矮黄生菜韭葱、胡瓜葫芦紫茄山药芋头这些,三季都有新鲜的蔬果上来,唯独这冬日没有可吃的。


    “我听说也就那皇帝老儿到了冬日了还能吃上新鲜的菜,房间里用炭火日夜不停地温烤着,我们小老百姓哪里能吃得起。”


    周宁想若是他们能在冬日里种出来了一种菜,那这进项就不会小了,那暖房出来的菜价值千金,他们寻常人哪里能吃得起的。


    沈临川点了点头,“单是那炭火日夜不停地烧着我们就用不起,更别说还得人专门看着,我们就只种韭菜和生菜两样,头茬的韭菜大概三十天就能出来,刚还天冷的时候拿到县府去卖。”


    周宁对沈临川的菜窖种菜格外的感兴趣,韭菜生菜放在其他三季不算什么新鲜东西。


    特别是春韭菜,两文钱就能买上一把,割了一茬还能割几茬,最是普通不过的菜,若是冬日能种出来韭菜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周大也知道了沈临川要种冬菜的事,和周宁一样都格外地赞同,反正冬日里那片地闲着也是闲着,周大那会儿特意空了片好地,就是打算开春种菜的,没想到他哥儿婿先给用了去。


    反正一片空地,菜种子又不值上几个钱,就算是种不成了损失也不大,明儿把地一平照样能种菜。


    趁着现在日头还算好,菜种种下去还能发芽,就连周大也拎着铁锹下地挖坑去了,最后索性全家都下了手,沈临川特别喜欢这种家庭活动,热闹。


    沈临川心情格外地好了,来了这田庄读书清净不说,还能劳逸结合,读书累了就出去干活松松筋骨。


    第114章 114 冬菜


    冬日种菜, 说出去像是闹着玩,虽然不费什么银钱,但挖菜窖也得费些功夫。


    他爹和夫郎不会说他是异想天开,觉得这想法好, 试试, 身体力行地支持。


    最后整个田庄的人都下手一道挖菜窖, 秋雁冬喜两人帮着往一边弄土,没几日就挖了十来口菜窖出来。


    周大赶着骡车去买韭菜根去了,沈临川和周宁带着院子里人编稻草垫子,花大娘她们在家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不用教, 稻草垫子编得又快又好。


    几人围坐在一块晒着太阳说着闲话,花大娘几人编的时候都不用看的, 手指翻飞间编得格外得好。


    沈临川是头一次和宅子里的人干活, 刚开始秋雁冬喜不敢说话,不知道为何,明明沈东家瞧着很是和善,待她们重话都没有说话的,就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虽然周夫郎看着是个严肃不爱说话的, 但处两天就知道了,周夫郎看着是个硬的,内里却是个软的。


    秋雁冬喜儿二人在周宁面前就觉得放松多了, 时常和周宁说说笑笑的,有时候周宁还帮着一道下厨,几人关系越发亲近了起来。


    两人是不敢和沈临川闹得,总觉得沈临川不大好相处,主人家就是主人家, 他两不敢。


    沈临川不大会编稻草垫子,和他家夫郎挨在一块还得教教,编出来的稻草垫子也没有花大娘几人编得好。


    花大娘瞅着那有些歪歪扭扭地稻草席子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还能比举子有个长处呢。”


    沈临川也笑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这编席子的功夫别说比不大花大娘你了,就连秋雁二人都比不上的。”


    冬喜儿这么一夸得意了起来,“我打小就跟着我小爹干活呢。”


    花大娘这么一说,院子里气氛没刚开始紧张了,越发热闹了起来,冬喜儿壮着胆子问道:“东家,咱这菜能种成吗?”


    “试试就知道了,我也不敢打包票。”


    “要是能种成了,那我们都能吃上新鲜的菜了!”


    几人坐在一块热热闹闹地说着话,花大娘见识多,之前跟着一个厨娘给人家做席面,三里五村的消息最是灵通了,不时地说些趣事,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尽管天气已经冷了,薄夹袄都已经穿上了,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身上也暖烘烘的,大黄叼着稻草甩了起来,被沈临川打了下脑袋这才老实了下来。


    三团竖着尾巴围着几人转,又跑到稻草席子那伸个懒腰,磨了磨爪子跑远去了。


    一天的功夫稻草席子就编好了,挖了二三十口菜窖,有两亩地那么多,这几日大家伙儿都辛苦了,周宁让他爹从铺子里回来的时候带上两桶大骨头,一锅煮出来让大家都放开了吃。


    趁着现在天气还算好,沈临川赶着把韭菜给种了下去,选的都是一年的韭菜根,整齐地种在菜窖里,撒上一层牲口粪和细沙覆盖,最后用草席子给严严实实地盖住。


    怕天冷韭菜受冻,稻草席子盖好之后再抱上些稻草给撒上一边,生菜也一样这样种,一天的功夫就给种好了。


    冬喜儿拍了拍身上的稻草,“雁儿姐,你说盖这么严实,那能种出来菜吗?”


    “东家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比我们懂得多,或许能种出来呢。”


    冬喜儿觉得有道理,“雁儿姐你说得对。”


    沈临川这几日忙着种韭黄和生菜,种完之后又接着读书,这用菜窖种菜的法子简单,若是他们种成了,那明年就有不少人家学着种,沈临川不贪,今年能挣到银子就成。


    而且菜窖挖了也不是说只能种这么一年,就算是春秋两季了也能盖着种韭黄,韭黄是个四季都能种的菜,那菜窖种韭黄一年都能用。


    韭菜根和生菜种下有小半个月,冬日头一场雪就落了下来,周宁怕雪下大冻坏了菜窖的菜,带着斗笠还特意去菜窖那转了一圈。


    种下去的韭菜已经发芽了,和春日里种下的韭菜不同,菜窖里种的韭菜发出来竟然是嫩黄色的,跟刚孵出的小鸡崽的颜色似的,他头一次见这种颜色的菜,很是欣喜。


    他们的菜窖真的在冬日里种出了菜!


    周宁对这些菜宝贝的不行,每天都要转上几遍,沈临川吃了饭也陪着他家夫郎一道转。


    沈临川到不是很稀罕,他一个现代人,冬日里反季节菜不少,塑料大棚技术成熟,还有无土栽培技术,在这没有塑料膜那么好的保暖技术,他们又不是王公贵族用暖房,只能用这菜窖来种菜。


    地挖得深一些有保暖的效果,再加上牛粪散热,上面盖着稻草席子,白天太阳一照,菜窖里温度能达到韭菜发芽的温度。


    二十来天之后韭黄已经长到了一乍那么高,尽管还没有长成呢,沈临川就割了些上来让大家伙都尝尝鲜。


    沈临川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出来,最经典的韭黄炒鸡蛋和韭黄炒肉丝,让大家伙都尝尝。


    周大空了也常去地窖转转,知道这韭菜长得多高了,今儿头一次炒菜,配着米饭来了一口,忍不住点头,“好,好,这韭菜吃起来比春韭少了辛辣之味儿,也更鲜嫩。”


    现在已经入冬,能吃得新鲜菜翻来覆去就那两样,突然吃了口微微辛辣的韭菜,舌头上的味蕾都打开了。


    沈临川也是许久没吃什么新鲜菜了,突然来了口韭黄炒鸡蛋,确实鲜美无比。


    小厨房里,花大娘和秋雁两人也在吃饭,天冷了之后她们就喜欢围在灶台吃饭,田力那边给送到门房,三个大男人在前头那吃。


    灶台下有些剩余的炭火,花大娘给掏了出来,吃饭的时候围着炭火盆子暖和。


    冬喜儿端着碗大口大口扒着饭,撑得脸都更加圆了起来,“花大娘,这黄色的韭菜可真好吃!”


    秋雁儿也嗯嗯点头,“这韭菜到了春日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好久没吃了,大冬天突然吃上觉得格外地好吃。”


    “东家说了,这不叫韭菜了,叫韭黄。”


    “韭黄呀,听着还怪好听的,不愧是读书人,给个菜起名字都这么好听。”冬喜儿嘿嘿笑了起来,“花大娘你说这韭黄咋卖呀,是不是很贵呀?”


    “那是不会便宜了,这冬天一条街上都是卖菘菜萝卜菜干的,哪有什么新鲜的菜,肯定不会便宜了,说不定比咱的工钱都贵哩。”


    冬喜儿瞪大了眼睛,“这,这么贵呀,东家真好,舍得给咱吃这么贵的东西。”


    “傻孩子,物以稀为贵没听过。”


    秋雁心思活络,“花大娘,你说这种韭黄的法子我们自己家能种吗?”


    这冬日种菜的法子没人用过,说不定还能种其他菜呢,到时候家里不就富裕了起来。


    花大娘训斥了她一句,“别乱在外面传,东家们愿意往外面说那是他们的事,若是东家不愿意,到时候传出去了,咱几个的活儿都干不成。”


    秋雁忙点头,“我不说不说的。”


    种菜的时候她们也没去看,都是周老东家和田力他们种得,就连那两个护院也只是帮着去盖了稻草席子。


    她们也只知道是往坑里种菜,其他的也不知道,乡下人家地少,地里种粮食都不够吃的,若是没人教谁也不敢这么大片的种,若是种不成了,那来年没吃的,搞不好要闹出人命的。


    天气越发冷了,沈临川读书的时候炭火都已经点上了,要不然冻手。


    周宁去铺子里也不去那么早了,和他爹一道,等到半晌暖和了再去,家中两个铺子都有伙计,就算是不去也没事的,周宁有时候无聊就时不时去看看。


    天气越发冷了,早上起来说话都有雾气的,沈临川像往常一样起床先锻炼下身体,今天又去了菜窖,韭黄种下去已经三十天出头了,正是最鲜嫩的时候,沈临川跳下个菜窖割了一片韭黄出来。


    种生菜的菜窖也看了看,冬日天冷,生菜长得慢,如今都种下去一个月了,生菜还只有成人拳头那么大,而且长得不如春日茂盛,有些蔫,但是东西里难得的绿色蔬菜了。


    沈临川看完之后就把菜窖给封好,一菜窖的韭黄能割上三茬,算着日子最后一茬韭黄刚好赶上过年,到时候价格还能往上涨涨。


    生菜就只能摘一茬,摘完就没了,等长大了些再摘。


    沈临川割了满满一篮子,提着回了院子。


    周宁也早已经起来了,没看见沈临川的身影,他就去厨房瞧了瞧,看见花大娘正在包包子呢,挽起袖子也包了起来,回来就看见屋里放着一篮子脆生生喜人的韭黄。


    根部是白色的,叶子是嫩黄色的,足足有小臂那么长很是漂亮。


    “割这么多韭黄下来呀?”


    沈临川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个懒腰,“自从搬到田庄来,还没有到县府转过呢,今儿天不错,一道去给大哥他们送些韭黄,然后找找顾客。”


    “好呀。”


    周宁也有一阵没见过虎子小鱼了,今儿也不知道在不在,还有意哥儿他们都去瞧瞧去。


    早饭是菜干豆腐包子,再搭上一碗粟米红枣粥,沈临川特意拿了个开口的包子咬了一口,“今儿去厨房包包子了?”


    周宁觑了沈临川一眼,“你怎么知道?那馅儿是花大娘拌的呢。”


    沈临川吃了一口就吃出来了不是他家夫郎弄得馅儿,只是那包子形状眼熟,有几个中间有小孔,他家夫郎一惯的手艺。


    沈临川笑着没有说,“不告诉你,我偷偷看见了。”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宁哥儿你包的包子没那么好看。”


    周宁一看还真是,花大娘包的包子很是圆滚滚的,他包的包子有点扁,捏出来的褶子也没有那么漂亮,还是露口的。


    沈临川又给自己碗里夹了两个,“我家夫郎亲手包的包子,我得多吃两个。”


    周大也赶紧抢了两个,“爹也多吃两次。”


    桌子下周宁轻轻踢了下沈临川的腿,大清早的吃饭也爱戏弄他,沈临川弯了下眼睛故意说道:“我吃着我家夫郎包得最好吃。”


    周大低头喝粥假装没听见,嘴角也不由地弯了起来,小两口成亲三四了,还跟头一年成亲的时候那么黏糊。


    吃了饭周大赶着骡车,沈临川和周宁坐在上面,还有那一篮子韭黄用布盖着,周大到了肉铺子就下来了,两人又一道赶着车先去了沈家,虽然已经是大冬天了,院子里不少人正在刨着木花做工呢。


    沈大哥也院子里教沈虎子做活,沈虎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半大小子了,跟个正在抽芽的小树似的。


    沈虎子一听见骡蹄声音就抬起了头,“二叔,小叔来了!”


    沈大哥一看自家兄弟来了,赶紧把人往屋里招呼,“快些进来,外面冷。”


    屋子里燃着炭火,沈大嫂和沈小鱼正在绣花呢,看见两人来了也很是高兴。


    沈虎子长大了也懂事了,忙给倒了热茶水,然后闭嘴不说话了。


    “这么冷的天咋出来了,再过几日虎子小鱼要休假了,还说送两人过去呢。”沈大嫂笑着说道。


    “在家读书累了出来转转。”沈临川把篮子上的布给掀开了,“大哥大嫂瞧瞧这是什么?”


    嫩黄色的菜少见,一掀开布就引得所有人看了过来,沈小鱼眼睛都瞪大了,“小叔,这是什么呀?”


    沈大嫂也惊讶了一声,“那方家的田庄那不成真有什么宝贝,竟然能长出这种奇花异草!”


    周宁都笑了,“大嫂,这不是什么花草,是菜,你仔细瞧瞧是什么东西。”


    一桌人都围着那一篮子菜看,沈大嫂下手摸了摸,“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菜,再说了大冬天哪里有什么菜能长呀?”


    沈临川卖着关子,“大哥大嫂你们定是见过的,还吃过呢,再瞧瞧。”


    沈大哥一脸的惊奇,“这种颜色的菜吃过怎会认不出来呢,定是没有见过的。”


    沈小鱼也歪着脑袋,“二叔,我瞧着像韭菜?”


    沈大嫂摇头,“哪里是韭菜,韭菜绿色的,哪有这么黄的菜,我也是头一次见。”


    “那大嫂说这菜要卖的话得多少银钱?”


    “早春莴笋最贵,叫千金菜,我看着菜必得比那千金菜还贵,我看得是黄金菜。”


    沈临川也不卖关子了,“还是小鱼眼最好,确实是韭菜,不过现在叫韭黄。”


    第115章 115 不卖


    沈虎子啊了一声, “二叔骗人!那韭菜冬天哪里能长出来的!”


    沈临川给说了这菜是什么种的,沈大哥拍了下脑门,“可不就是韭菜,换了个色没认出来, 冬天的新鲜蔬菜是个稀罕东西, 不能便宜卖了。”


    几人商量了起来, 最后决定一把韭黄半两银子,那一把韭黄也就二两那么重,也只够炒上一盘菜的。


    “这是不是太贵了些?”沈大哥说道,这二两韭菜就卖半两银子,一斤的话岂不是五两银子!


    这可不千金菜都贵上许多呢!


    “你懂什么呀, 这东西稀罕,种法也算不得难, 如今只有咱家有可不得卖贵一些, 在说了,冬日里能吃上新鲜蔬菜的,能是那普通人家,富人家最是不计较这些了,哪里贵了?”


    沈大嫂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嫌弃沈大哥银子都送到手边都不敢拿的,胆子也忒小些了。


    沈临川点头,“大嫂说得是, 卖就是卖这个先机,明年就会有人种了,后年就更多了,越往后知道这种韭黄的人越多,价格自然就下来了。”


    沈临川给他大哥家留下了一把, 然后又给盖了起来,准备去给这稀罕菜找个有钱的买家,沈大嫂怕两人年轻被人家压价也跟着一道去了。


    她手上提着篮子,一手还护着,这一篮子的韭黄可是十来两银子呢!可不能给磕了碰了。


    三人直奔县府最大的酒楼,沈大嫂提着篮子一露出个边就被请上了雅间,沈临川两人只跟着喝茶吃点心,她大嫂毫不客气地和人家抬价,这种稀罕东西要不是怕人家眼红,她都想给抬到十两银子一把呢。


    最后按照预估,一把卖半两银子,掌柜的问道:“这韭黄可还有多少?”


    “还有二十窑,足够供到过年,若是还要的话,到了春季春韭菜下来了,韭黄就没有那么稀罕了。”


    “能不能都供给我们酒楼?”


    沈临川放下了茶盏,“掌柜的做生意也知道物依稀为贵的道理,若是酒楼每天都供大量的韭黄出来,那客人就不稀罕了。”


    掌柜的也知道这个理,就是怕沈临川再供给其他酒楼,菜可以卖得贵,到时候人家家也有那岂不是和他们抢客人了。


    掌柜的咬咬牙,“没事都供给我家。”


    沈临川摇头,“知道掌柜的顾虑,掌柜的放心好了,供了你家,剩下的不往酒楼供,到时候只卖给富裕人家。”


    掌柜的大喜,和聪明人做生意就是省事。


    “我家还有新鲜的生菜,过一阵也要收了,掌柜的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定下来一些。”


    那酒楼的掌柜一听还有生菜,这大冬天的哪有什么新鲜蔬菜呀,绿色的菜更是难得一见,掌柜的当即定下来一些。


    菜窖里的生菜种的不多,沈临川有九成的把握能把韭黄种出来了,但只有五成的把握能把生菜种出来,也就少种了一些,菜窖里的生菜虽然长得没有那么好,但也胜在是个难得春菜了。


    谈好生意之后沈大嫂就先回去了,沈临川二人又去给张小意家送了一些,书院那边叶景兰也得了一把,最后一些送给了许知凡,和他商议一下让许家的商队帮着往南陵州府那边捎过去一些。


    许知凡得了这么个新鲜东西大喜,他爹说得对,让他好好结交沈临川,少不了他的好处,那会儿许知凡只是嗤了一声,大声和他爹说他们是好友,何须做那巴结之态。


    许知凡现在看那韭黄就跟看金子似的,两眼冒光地看着沈临川,“沈兄,你真的是我的财神呀啊!”


    许家这两年生意做得不错,许知凡又在县府读书,许家早两年就在县府买了院子,让许知凡在县府安心读书,许家在县府有几家铺子,生意做得蛮好的,平日里许知凡也会帮着打理。


    今年乡试许知凡落榜后难过了两天,也就难过了两天又开心得吃吃喝喝,这次不行就下次嘛,他们许家不愁吃喝的,就算是在开平县府也算得上小富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愁什么呀!


    许知凡拍着胸脯打包票,“沈兄放心好了,我亲自安排人手往南陵州那边送货!”


    开平县离南陵州府有十一二日的路程,因着又是新鲜蔬菜得日夜不停地送过去,快马加鞭保证送过去的时候足够新鲜。


    都商议好之后都晌午了,在许知凡这用了饭,后日让他带着人过来取韭黄,日夜不停地往南陵州府那边送。


    南陵州府那边贵人多,又是用商队运过去的,价格自然比这边高,到时候生菜也主要往南陵州府那边送。


    回来的时候都下午了,沈临川靠在软榻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睁眼没看见他家夫郎就问了声秋雁。


    “夫郎他去菜地里去了,我瞧着都去了半天了都没回来了。”


    沈临川也出去看了看,他选的那块菜地离庄子近,出了门就能看见人,远远地就瞧见他家夫郎在那菜窖旁转着呢。


    沈临川喊了一声,周宁这才回来了,沈临川一摸那手都有些凉了,“这么冷的天往地里跑什么。”


    周宁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人偷。”


    一窖一窖的,哪里是种的菜呀,分明种的是银子啊!


    沈临川一想也是,明日就要割了往酒楼送,到时候传出来是在他们田庄出来的,免不了有人起歪心思,“让田力辛苦一些看着点,明日搭个窝棚夜里住那。”


    “成,那褥子我给他抱床厚的去。”


    酒楼那边一天只给供一篮子,一篮子三斤,十五两银子,那一篮子割好差不多是半个菜窖的量。


    一早就让田力给人家送过去了,周宁围着炭火算账,二十窖的韭黄,若是按供给酒楼的价儿算,一窖差不多三十两,所有的加起来就是六百两!


    周宁惊讶地抬头,“沈临川,这韭黄竟然值六百两银子!”


    虽然种得不多,但六百两银子啊,比他们一年蚊香的分红都多呢!


    沈临川看他家夫郎眼睛都瞪圆了,觉得格外的可爱,“能割三茬呢。”


    周宁忘记算了,“三茬就是一千八百两!”


    “差不多。”


    沈临川淡定点头,到时候卖得银钱只会比这多不会比这少了,而且还有几菜窖的生菜没算上呢。


    他只是占了个先机,明年可就卖不上这么好的价儿了,瞒是瞒不住的,这哪里是种菜的,分明地里长出来的是金子。


    之前一门心思地读书科举,中了举人了也暂时能松口气,给家里找个生财的法子,也好衣食无忧。


    韭黄一送到酒楼就名声大噪,没人见过这种颜色的菜,小二端着托盘给客人展示新鲜的韭黄,舌灿莲花说着这稀罕物,引得不少人纷纷争抢了起来,一时间开平县传了个遍,这冬日竟然能长出新鲜的韭菜!


    许知凡也带着家中的商队过来了,是几个年轻汉子,都是骑着马过来的,不用马车,直接快马加鞭往南陵州府那边送。


    商队那边割了几窖出去,让人快把加鞭地往州府送去,南陵州府繁华,可比开平县更加富贵。


    商队到了南陵州府就先让许家那边管事的只会了各府的管事,富贵人家吃食什么的最是舍得花银子,就是五两一把的韭黄都有人买。


    不用大肆宣扬,消息还没传出去呢,各府的管事就已经给抢了干净。


    第一批韭黄成功卖了出去,许知凡又带着人割剩下的,这种稀罕东西压根就不愁卖的,只要一出来多得是人哄抢。


    县府最大的那家酒楼因着韭黄生意格外的好,每日都车马迎门的,孙家的庆云斋生意就没那么好的。


    因着聚福楼那边得了个新鲜的东西,把他们的客人都给抢了去。


    聚福楼是孙家的产业,孙家大房在打理酒楼,听说聚福楼那边有了什么新鲜的韭黄,引得不少人过去争抢,自然是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是县府外面一个田庄种出来的,当即就让人过来买了。


    孙家酒楼来人的时候沈临川正在屋里读书呢,田力过来告知了一声,听说是庆云斋的人,沈临川只送了两个字,不卖。


    庆云斋的人没想到他连门都不让进,他们孙家虽然不是顶顶富贵的人家,但家中可是出了个进士在京中为官,谁不得敬着他们几分,一个小小的田庄竟然也敢拂了他们的面子!


    孙家管事当即就叫嚣了起来,“一个小小的田庄罢了,我们孙家可是出了京官的,你们也敢不卖给我们!”


    田力一只手就把人给推了出去,一个进士罢了,他家东家也是举子呢,谁怕谁呀!


    孙家管事回来就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孙家大房气得不行,当即又着人过去买,这次直接来硬的,田力压根不吃这套,他们不是叫嚣自家出了进士,田力也直接搬出来他家东家也是举子,那些人这才没有乱来。


    田力处理了事就过来和沈临川说了,沈临川嗯了一声,“告诉那管事的,就说两家素有结怨。”


    田力出去办事去了,沈临川挺满意田力的,做活利落细致,人也机灵,到是可以好好培养起来,以后管理田庄和杂事,能让人省心不少。


    孙家大房没想到第二次过去买还吃了憋,气得当场摔了茶盏,“什么周家,我怎么没听说周家!这开平县的举子也就那么些,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个姓周的举子!”


    一旁有个小管事地想了想说道:“大爷,我想应该是今年的新举子,应该是那沈临川,就是那杀猪的周家。”


    孙家老大这才想了起来,当日他还派人送礼了呢,人家没接。


    “我们两家能有什么仇怨,我怎么不知道?”


    那小管事地给说了,孙家大爷皱了下眉,“不就是老太爷想纳妾,那两个家仆也给打了,这周家怎么如此不给面子。”


    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孙家大爷觉得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再去一趟,道个歉好好说说,那韭黄这次必须给买过来了。”


    酒楼管事的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当即既要出去了,还是那小管事又给说了后面的事,气得孙家大爷怒拍桌子,“这二房也太不会教子了些,世平这些年读书没个长进不说,净会在外面惹是非!”


    如此两家结怨已深,这韭黄怕是买不成了,聚福楼那边生意格外的好,他们庆云斋的客人都被抢了去!


    两家明里暗里争抢这么多年,这次被聚福楼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孙家大爷气得不行,当即就叫了孙家二房过来。


    孙家大房本就瞧不上二房,他这弟弟窝窝囊囊地没什么本事,出了个考中秀才的儿子勉强能看过去,又在外面给他惹是非,气得他叫来了二房好好给训斥了一番。


    孙家二爷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出了门都还是懵的,又不敢得罪了大房,让小厮打听了消息,这才知道他儿子孙世平前两年打了那沈临川的大哥,还折辱了一番沈临川。


    原本以为是他大哥这几日因为买不来韭黄而心烦呢,谁知道竟然是他好大儿惹得是非。


    孙家的产业本来就是大房在打理,这下好了,因着这个由头把他直接给踢出了庆云斋,这些连个捞油水的机会都没有了!


    孙家老二回去了发了好一顿脾气,本来兄弟二人就不和,大房那边出了个进士风头正盛,他儿子今年考举子又落榜,更是落了大房一头。


    现在好了又被老大那边寻了个由头给踢了出去,庆云斋那边他是别想在沾手了,他们二房一大家子人呢,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回来没看见孙世平更是生气,“二少爷呢!人呢!不在家读书跑哪去了!”


    小厮不敢说话,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来,孙家老二更是生气了,着人给寻了过来,闻见自己儿子身上的脂粉味更是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吓得一屋子人没人敢吭声的。


    “还有心思出去玩,原指望你能考中个举子,我看你是不中用了!”


    孙世平吓得跪在了地上,那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爹,爹,儿子错了,一定好好读书!”


    孙家老二气得不行,被大房那边压得抬不起头,儿子也比不过人家,自己也没了管账的权,这孙家的产业呀,他看迟早全落在大房那边!


    “你那箭术废了我就不说了,读书也不知道读哪去了,生你有什么用!”


    第116章 116 大抵是疯了


    孙世平不敢说话, 不知道他爹为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的箭术在孙家是头一名,就连他那个大哥孙世安都比不过,孙世平一直引以为傲, 三年前输给周大之后就再也不行了。


    他这次没考中举子, 他爹本来就生气, 早就训斥过一遍了,那榜都下来好几个月了,不知道他爹为何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只敢低着头不说话。


    “滚滚滚!看见你就头疼,以后除了书院哪里都不许去, 再请了夫子歇息的时候也得给我读书!”


    孙世平连滚带爬地走了,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火辣辣地疼。


    “打听一下, 我爹为啥发这么大的脾气,嘶,疼死老子了。”


    小厮赶紧出去打听去了,没一会儿就弄清楚了原委,孙世平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沈临川!


    沈临川中了举子了他更是不敢招惹, 没想到都这么久了,那陈年旧事还能被翻出来,平白害得他挨了顿打!


    这口窝囊气他也只能咽下去, 现在好了,别说沈临川他不能动了,就连那个臭木匠他也动不得,孙世平又着实生气,“去, 找人把周有成给打一顿去,下手重点,去!”


    当日那主意是周有成给出的,他已经一两年没见过周有成了,周有成被赶出了白鹿书院,乡下泥腿子哪里跟配和他玩的,什么东西,他动不得沈临川,还动不得他周有成嘛!


    家中的韭黄生意格外的好,头茬割完之后第二茬还来不及长出来呢,聚福楼那边就过来催了,那韭黄味道温和,不及韭菜辛辣,在没什么菜吃的冬日里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韭黄没长出来沈临川也没有办法呀,好在生菜长得差不多了,虽然长得不大,但嫩生生的,一抹翠绿在枯黄的冬日格外地招人喜欢。


    割了一篮子送去了聚福楼,聚福楼特意展出在大厅那,引了不少人过来围看,那脆生生的生菜格外的喜人,又给聚福楼引了不少的生意。


    家中的账目一向由周宁管着,两个铺子,夏日的蚊香清凉膏生意,还有如今的田庄,都是周宁一个人管着,夜里沈临川看书,他就坐在一边打理账目。


    又落了两场雪,眼看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家中的韭黄还剩最后一茬。


    沈临川放下了书,周宁也停了下来,“这田庄可真是个聚宝盆。”


    “爹不是说过年前后要下一些菜种,春菜贵,到时候还有笔进账。”


    周宁点头,他们买了这田庄短短几个月,田庄的第一笔进账就是果园里的果子,有个几十两的进账,那会儿还雇了人种冬小麦,这笔钱刚好给贴补了进去。


    第二笔进账就是这韭黄和生菜的进账了,直接把买田庄的银钱给挣了回来。


    “这笔钱打算怎么用?还要不要置下些田产铺子?”


    周宁现在觉得买田是最划算的,沈临川是举子,能免赋税,赋税可不轻,收成的二成都得给交上去。


    “可以留心些附近的田地,若是有田庄想出手的可以看看。”


    周宁嗯了一声,“这地可真是聚宝盆,种下去一粒种子就能收获一穗。”


    沈临川调笑了句,“如今我家夫郎越发有了当家做主的气势。”


    特别是拨算盘翻账本的样子格外的诱人,周宁觑了他一眼,“和你说正事呢,快到年底了,也更忙了起来,一过年就要立马下了菜种,爹还打算把那片荒地给用起来,等到天稍微暖和些了要围猪圈。”


    沈临川一头靠在了他家夫郎的胸口,“辛苦我家夫郎了,不早了,走睡觉去。”


    被窝里暖烘烘的,早就灌好了汤婆子暖着了,沈临川挤着他家夫郎舒舒服服贴了上去。


    沈临川这边过得顺心,周有成就不好大好过了,本来天就冷,他又要读书,家里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只一味的支使他媳妇儿去丈人那边借粮食。


    周有成的媳妇儿嫌丢人不肯去,周有成又冷又饿动起了手,口不择言骂了起来,“我呸,还敢和我拿乔,当初要不是因为你看说供老子读书,老子能娶了你这个杀猪家的女娘!”


    “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爹去!”


    周有成惧怕他那杀猪的丈人,别看五短三粗的,那杀猪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见自家媳妇儿闹着要回娘家,周有成怕了,膝盖一软跪了下来,“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周有成的媳妇儿一味的哭,她爹那会给她找个读书人,哪知道读书人花销大,她也跟着过苦日子。


    周有成又不出去做工,大冬天的还累得他媳妇儿给人家浆洗衣裳,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


    周有成饿得受不住了,抱了家中的褥子出去了,准备典当些银钱换粮食,刚出了门没走多远呢,就被人套了麻袋给拖到了巷子里,被人按着一顿拳打脚踢,身上的棉袍子也给扒了去。


    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冻了半天了,这才给抬回家去了,周有成媳妇儿看见了直哭,又去请郎中又去她娘家借银子。


    那杀猪的一看自家闺女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哪里还肯借银子的,当即跟过去又朝着周有成扇了两巴掌,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家闺女回家去了。


    “我呸,什么东西也敢打我闺女,闺女咱回家去!”


    郎中原本还在周有成那等着拿银子抓药呢,见没人管了也拎着箱子走了,周有成躺在床上没人管,褥子也被他抱出去准备典当,刚被人打了一顿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躺在床上没人管,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迷迷糊糊间周有成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有,他舍不得醒过来。


    *


    到了年底了田庄也忙了起来,周大早早就买了两头羊回来准备过年的时候给宰了,沈临川也和周宁一道去县府买年货,如今家中富裕,家中又开着猪肉铺子更是没断过肉的。


    两人赶集市就是凑个热闹,一道在集市上买些小食儿,没一会儿两人手上就多了不少的纸包。


    周宁也兴致勃勃地挑着东西,“给虎子和小鱼买些桂圆,甘蔗也来一些,两人喜欢吃。”


    他们在县府的熟人不多,沈家那边,张小意还有许知凡和叶景兰那边,都得送年礼过去,两人吃了小食儿,就一道给各家挑年礼。


    秋雁和冬喜儿也跟着呢,买吃食的时候两人也都有一份,跟在后面高兴得不行,冬喜儿小声和秋雁说话,“雁儿姐,我从小做梦就想,要是我哪一天有钱了,这街上的小食儿随便吃,今天总算是实现了!”


    秋雁也高兴,“夫郎和东家对我们真好。”


    沈临川两人挑了不少的年礼,跟着两人身后的秋雁和冬喜儿也抱了不少,买得差不多就让两人先去马车那等着,一会儿就走。


    两人又一道去了文房四宝铺子,割了不少的红纸,准备回家写对子,今年头一年在田庄过年,田庄的房子多,单是这春联就得写上不少。


    沈临川笑着说道:“这次可不许偷懒,回去了一道写。”


    周宁给应了下来,“就是没有你写得好看。”


    “贴在我们家呢,我们自己看,我家夫郎写得贴咱院子,我喜欢。”


    周宁耳朵有些红了,沈临川就爱说这些黏糊糊的话。


    两人抱着红纸往回走呢,突然街角的乞丐扑了上来,沈临川眼疾手快把周宁给拉开了,那蓬头垢面的人看着沈临川面露凶光,“沈临川,沈临川!你害我至此!”


    刚来时两人都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出声了才知道原来是周有成,沈临川已经好久没见过周有成了,自从他被白鹿书院赶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周有成了。


    只是那一次听他爹说周有成成亲了,娶了屠户家的女儿,没想到再次见面周有成竟然流落街头。


    沈临川不予理他,拉着周宁的手就要离开,周有成追上来朝沈临川身上扑了过来,沈临川一脚给踹开了。


    周有成趴在了地上又爬了过来,“你不是沈临川,你不是沈临川!我也不该是这样的!”


    周有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面露凶光,看起来有些疯魔,“你不是沈临川!不是!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沈临川不欲理他,绕过去抬脚就走了,周有成在后面大声嚷嚷道:“周大,周大早该死了!死了!就连周宁也要死了,要死了哈哈哈!”


    沈临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周有成,他知道了。


    沈临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拉着周宁的手走了,那一瞬他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周有成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沈临川怕他死灰复燃。


    沈临川没看过原书,只是听办公室的小姑娘议论上几句,周有成就算是在前世大抵也没翻出什么风浪,如今成了这样子了,更是难以伤人半分。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夹在着周有成有些疯癫的笑声,沈临川握紧了手里牵着的人,他的手微微冒汗,周宁都感觉到了。


    周宁没有问沈临川,跟上沈临川的步伐一道回去了,临近过年,集市的人格外的多,等到人少了周宁才松了一口气,“周有成疯了。”


    “大抵是疯了,走,我们回家写对子去。”


    “好。”


    周宁朝沈临川笑了笑,两人相握的手传来丝丝暖意,周宁没有多问,周有成疯了,沈临川就是沈临川,是他相公,是他喜爱之人。


    两人一道朝着马车走去,秋雁和冬喜儿手上拿着糖葫芦正站在车旁吃呢,满脸的笑意,冬喜儿看见两人回来了招了招手,“东家,郎君回来了!”


    秋雁也笑了起来,小声和身旁的冬喜儿嘀咕了句,“东家牵着郎君的手哩。”


    两个半大的孩子格外得高兴,手上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沈临川有些乱糟糟的心也放松了下来,一个流落街头的穷秀才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走,回家。”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秋雁和冬喜儿也爬了上来,今儿赶车的是宅子里的护院,人坐了好了赶着马车走了。


    冬喜儿性子活泼,现在又临近过年,现在手中有了银钱了,叽叽喳喳说着刚在集市上买了什么,“我刚给家中弟妹买了封点心,点心铺子人可多了,我买了枣泥酥还有八珍糕!”


    周宁听得嘴角带着笑,“大后日就二十八了,到时候花大娘你们几个就能休假回去了,等到了初五再回来。”


    冬喜儿欢呼了一声,就连秋雁都抑制不住的欢喜,竟然一下子能回家这么多天!


    他们在田庄做活儿,七天就能回去一次,离村子又近,有时候没事了还能回家一圈呢,而且这过年又一下子让回去这么久,怎么能不让人开心呢。


    回了田庄,沈临川和周宁就铺上了红纸一道写对子,外面风吹得紧,年底这几天最是冷得厉害,房间门口都挂着挡风的棉布帘子,燃着炭火很是暖和。


    沈临川拿出王老先生送他的那支玉笔,晕了墨给了他家夫郎,“来。”


    周宁给接了过来,提笔写了起来,沈临川就现在一旁裁剪红纸,裁好之后两人一起写,两人挨得近,胳膊都捧在一起,周宁扭头轻啄了一口身旁的人,“他说得都是疯话。”


    沈临川心中冰雪消融,“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终归是亲戚一场,就算是没了这层情分也还是同乡,不如着人给送回大杨树村去?”


    周宁觉得周有成疯疯癫癫的,张口就是恶言,不如送回去省得哪天碰见了又上来扑人,癞□□趴在脚面上,不咬人膈应人。


    沈临川嗯了一声,“周芳姐儿不是在县府,我写封信过去让钱家那边给送回去。”


    “成的。”


    沈临川写了信让田力给送到了钱家,送不送就看周芳姐儿的意思了,周有成如今这个样子也是咎由自取。


    两人在暖房写了半晌的对子,田庄的门多,单是这对子就要写上好久,红艳艳地铺在桌面上晾着墨迹,看起来很是喜人。


    周大下午也回来了,趁着现在院子里的帮工都没走呢,牵了羊出来在小厨房那边杀羊呢,两头羊呢,今年放开了吃!


    第117章 117 赶紧把这疯子送回去


    腊月二十八宅子里的对子就全给贴上了, 各下年礼都已经备好,家中的帮工一人赏了二两银子,五花肉二斤,羊肉二斤, 点心蜜饯各一封。


    花大娘几人抑制不住得欢喜, “多谢东家和郎君了!”


    原以为得了几日的歇息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这她们还有这赏银和节礼呢!


    “大家都回去过个好年,快些回家,村里的炮仗声都响了。”


    “哎,郎君那我们走了!”冬喜儿欢欢喜喜说了两句吉祥话,和秋雁一道拎着东西跑回家去了。


    最后一茬生菜和韭黄前两日就运往南陵州府那边了, 田地里现在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了,田力是家中的人, 另外两个护院就让白天在家中过年, 夜里睡到庄子里。


    一切都安排妥当,周宁也回屋去了,沈临川抬头看了过来,“都回家去了。”


    “走了。”


    周宁站在书案前帮沈临川收拾了一下桌子,“快过年了, 歇两天不妨事的。”


    “好。”沈临川这才放下了书,“走,去厨屋炖羊肉去。”


    小厨房那边已经没人了, 升起来火炖羊肉还暖和,年下嘛,这肉就要用大锅炖,灶底柴火烧得旺旺的,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煮着一大铁锅的羊肉。


    沈临川两人坐在灶台旁说着闲话, 一道规划着开春了院子里要种什么花,田里要种什么菜。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周芳姐儿昨儿就收到了沈临川的信,她来钱家这几年也不是只吃吃喝喝照顾孩子。


    刚嫁进来那一阵,她是满心欢喜,整个大杨树村都没有她嫁得风光,舒服了一阵才知道这有钱人家的事情不比她们乡下少,上面有个瞧不上她的婆母,她又是乡下丫头,就连那些个有些脸面的丫鬟都敢嚼舌根。


    说自己粗鄙举止又难看,这么大个家业呢,现在是老太太管着,等老太太没了那管家权不得落在自己手里?


    她又大字不识一个,到时候被那些管事的拿捏呀?


    周芳姐儿就请了女夫子过来,跟着一道学读书算账,一封信还是看得懂的。


    看见信中提到了周有成,周芳姐儿眉头紧皱,这人瞧上一眼都觉得脏,当初还想把自己作筏子,没想到竟然混到这个地步。


    周芳姐儿着小厮去打听打听这才知道为啥,没啥出息的窝囊废,还学会打媳妇儿了,活该。


    隔了一日周芳姐儿才坐着马车过来了,也没有下来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只见大冬天的周有成躲在街角蜷缩成一团,她都险些没认出来。


    周芳姐儿嗤了一声,周老二家的天之骄子,全家都捧在手心里。


    看着一辆骡车把人架上去了,周芳姐儿落下了窗帘,小厮也很快回来了,“夫人,那周有成疯了,口口声声咒骂沈举人家呢,说死啊什么的。”


    “疯了,呵。”


    周芳姐儿不在理会,心里生不起一丝同情,周有成坐上了回乡的骡车嘴上还在嘀嘀咕咕的,他满眼恨意的扒着车厢,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那梦真实到仿佛他真的活过一样,虽然算不得什么美梦但比现在不知道强了多少。


    梦中沈临川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读书人,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在镇上读书招三惹四的,最后跑了,梦中周大会一直供着自己读书,自己虽然厌恶周大,但为着银钱也忍了下来。


    周大死了,家中只剩下周宁一个人,两家的东西都归了他,他讨厌周宁,明里暗里把人给挤兑了出去,没多久就连周宁也受了风寒死了。


    他没考中秀才,但靠着童生的名号娶了个镇上的女娘,周芳姐儿嫁给了殷实的庄户人家,所有人都捧着他,一生虽然普通但过得也算衣食无忧。


    后来沈临川回来了,一身的落魄,但周大家早就没了,想求周大的庇护也找不到人了,就连周宁也早被冻死了,周大家所有东西都归了他。


    就连沈临川也在那年冬天冻死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周有成抓着车厢的窗子往上撞,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沈临川,周宁,周大,早就该死了,为什么都还一一活着!


    沈临川高中了举子,买了田庄,雇了佣人,周家开了铺子,就连周芳姐儿都嫁到了钱家!


    只有他娶了杀猪的女儿,过得饥寒交迫,现在穷得交不起房租流落街头。


    沈临川,沈临川!周有成恨不得把人咬死,若不是沈临川,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这辈子可是个秀才,风光的秀才,凭什么他沈临川处处压自己一头!


    周有成坐在车上又笑了起来,“我是秀才了,我是秀才了,哈哈哈。”


    车夫听着里面的人又哭又笑的,觉得有些渗人,这主家给的银子多,赶紧把这疯子给送回去,他还想早点回来过年呢。


    马车一路朝着大杨树村而去,大杨村里周老二正背着手和人家吹牛呢,儿子是个秀才娶了县府有钱人家的小姐,闺女也嫁了有钱人家成了少奶奶,他周老二是大杨树村最风光的人家。


    *


    沈临川他们今年头一次在田庄过年,之前有两年回大杨树村过年,这回有了田庄了,邀了众人过来热热闹闹一道过年。


    县府里铺子关了之后,沈家一家四口也都过来了,周大买了不少的烟花,天一黑众人围在一起放烟花。


    年三十一直闹到半晌才散开,沈临川今儿兴致也格外得高,这会儿也不困,索性搂着他家夫郎在床上看一些杂书。


    沈临川不用功的时候喜欢看上一些游记志怪类的杂书,前两天两人去县府买年礼的时候,让小二帮自己包了几本书。


    沈临川随手就拿过来了一本过来,沈临川念了半页了才发现是话本子,周宁听得有趣催了下沈临川,“怎么不念了,我听着挺有意思的。”


    “还以为是本游记,是话本子,应该是店小二拿错了书。”


    沈临川接着念了起来,“那方哥儿偷瞄了眼对面的大铁匠,只见那汉子手臂粗壮,半裸着胸膛……”


    沈临川念着念着不念了,是本不正经的话本子,周宁打了个哈欠,“怎么不念了?”


    沈临川饶是脸皮在厚,那些浪荡之语也念不出来,轻咳了一声塞给了他家夫郎,“你自己看,看困了就睡觉。”


    周宁正听得有趣呢,沈临川又不愿意给他念了,自己拿过来翻了两页,耳朵都红了起来,把书又扔给了沈临川,“你,你怎么买这种书。”


    “冤枉啊大人,真的不是我买的。”


    见他家夫郎不好意思了,沈临川起了坏心思,“不是要看嘛,你看看那小哥儿和铁匠好了没?”


    周宁没好气地踹了沈临川一脚,沈临川故意作弄他,何止是好一块没,两人大白天都滚在了柴火堆里。


    “不看算了,睡觉。”


    沈临川吹了床头的烛台,房间里暗了下来,直挺挺地规矩躺着,心里默默数着书,周宁没一会儿就挨了过来,手朝着下面滑去,沈临川嘴角勾起,“周小宁,你学坏了。”


    “快些,不早了要睡觉。”


    “哪有让自己男人快些的。”


    周宁不说话了,只拉着人一味的亲,沈临川惯是会装正人君子的。


    年初两天走亲访友,一过了年明显风吹到脸上都没有那么冷了,初五一过周大就带着人翻地下菜种,早春的菜最是金贵了,大家伙吃了一冬的菜干了,谁不想换换口味。


    种了耐寒又长得快的小勺菜生菜矮脚黄这些,茄子辣椒瓠瓜这些等到了清明前后在种,现在虽然暖和点了,那些不耐寒的菜种早了,一场倒春寒下来就全蔫了,急不得。


    就是那些勺菜矮脚黄种下去之后也得给盖上一层稻草保暖,到了二月份就能收了往外卖了。


    还有那两亩地的菜窖,也全都下了韭菜根,韭黄算得上是个新菜,格外的好卖。


    自从有了这二百多亩地,周大精神头更足了,这几年在县府只卖猪肉,杀猪都有徒弟干着,看见城郊的地格外的手痒痒,总想着要是有块地就好了,种些粮食什么的,看见那嫩芽冒出来结果儿了,周大格外的喜欢这些。


    现在有了这田庄了,哥儿婿是个读书人,打理田庄哪有他懂得,周大可算是能放开手脚种田了,这么大的地呢,他想种啥种啥,带着村子里的年轻小伙,日日都往那田间地头跑。


    沈临川也不时过来转转,看着他爹把田庄收拾地朗朗利利的,这会儿正带着人撒菜种呢。


    沈临川看得心情大好,风一吹也不大冷了,等过上一阵他的红薯种球也要挖出来种了,繁育出一批到了五月份种上,九月份就能收下来了。


    这个时候刚好能接上冬小麦,麦子一收就能种红薯了,但眼下只有二十来个种球,就算是种估摸着最多能种出来两亩地就算不错的了。


    周宁也蛮喜欢往田间地头跑的,之前在县府赁下来的院子住,总觉得有些憋屈,还是乡下宽敞。


    周大下好了菜种又领着人把那片荒地给收拾了出来,盖了猪圈鸭舍鸡舍,忙活完都入了二月份了,虽然已经入了二月了,但天气依旧寒冷,前两日又落了场雪,下得不大,现在地上的雪还没消融干净呢。


    周大忙去看了看他的菜田,那些早春菜都半大了,可不能给冻死了,瞧着盖在稻草下的菜安然无恙,周大这才放了心。


    沈临川笑着和周宁打趣了句,“爹现在对这田庄比猪肉铺子还上心呢。”


    “等天暖和了爹还要买猪崽儿呢,到时候养上猪了怕是更上心了。”


    这场倒春寒过后以后再冷也不会冷到哪去了,花大娘带着秋雁两人都已经开始裁春衣了,先给主家的春衣裁剪好了,还有他们这些帮工的也都有一身春衣呢。


    这会儿没了冬日的寒冷,晒着太阳,人也能舒展开了,柳树枝都已经打苞了,田间地头的野花也偷偷冒了出来。


    沈临川格外喜欢出来转转,和他家夫郎一道,看着草木逢春一派欣欣向荣之象,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天一暖和周大就买了十来头猪崽,鸭苗鸡崽也买了好几笼子,那片荒地热闹得不行,沈临川两人也过来凑热闹,他爹和田力正往猪圈里放猪崽儿呢。


    一个个白生生的格外惹人喜欢,沈临川看得都不由嘴角勾起,“爹,再找个猪倌吧,这么多猪到时候您一个人照顾起来也太劳累了些。”


    周大一口给应了下来,“成,那在旁边盖间小屋子,夜里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这片荒地离田庄有些远,四周都是自己家的地,周大觉得位置刚好,要是离庄子近了,到时候臭烘烘的影响他哥儿婿读书,鸡鸭吵闹起来也扰人。


    这片荒地离庄子远,牲口叫嚷起来也不会扰了宅子里清净。


    田庄里越发热闹了起来,头一茬的春菜也下来了,田力日日都割了菜往县府送。


    这会儿菜价儿贵,绿叶的蔬菜格外受欢迎,更别说他们田庄还产了其他田庄没有的韭黄,这会儿韭黄价儿也比之前便宜了些,但依旧比普通的菜贵上不少。


    入了三月,田庄上的李子树杏子树开了花,柳树也绿茵茵一片,燕子衔着泥在檐下垒巢,田庄花红柳绿的煞是好看。


    沈临川也把埋在地里的红薯种球给挖了出来,一个冬天过去了,这篮子红薯种球保存得格外好,沈临川不放心种在外面,索性在后院向阳处打理了一片空地出来。


    这可是田庄的宝贝,周宁小心把种球给埋在了土里,沈临川给上面撒了一层草木灰,只等着红薯种球慢慢长大,到了五月份就能扦插了。


    周宁刚开始不懂,以为是要种了这些红薯下去,等结出来下一茬红薯了再种,那就算是结的红薯再多,那也不能种了两亩地了。


    问了沈临川才知道,这红薯原来可以不用像这样种种子下去,第二茬就用秧就成,埋在地下就能结出果实了,难怪能一下子种上两亩呢。


    第118章 118 归乡


    田庄一切有周大和田力在打理, 沈临川没费多少心思,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明年三月份会试在即,往年春日沈临川几人还会踏青什么的, 今年都各自在家用功读书。


    四人中最清闲的就属许知凡, 三月份成了亲, 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他依旧在白鹿书院读书,空了就过来田庄这边转转,去年的韭黄生菜让他大赚一笔,总觉得这田庄里面还有什么好宝贝。


    周宁今年还让他爹给种了一大片豆子,种黄豆最是合算了, 黄豆能制成豆腐豆皮豆干,他准备今年在田庄多晒上几缸豆酱。


    酱菜铺子的特色之一就他做得豆酱, 之前都是铺子的后院做, 场地不大铺展不开,现在有了这么大个田庄,就能多做上些豆酱了。


    一过了年,田庄里就没闲下来过,种菜收菜插秧盖猪圈……


    好在田庄都为都是村落, 人手直接去村里找就行了,田庄被打理得一派欣欣向荣。


    沈临川的红薯也发了芽,每日他都去后院转转, 若是这红薯能推广开来了,那能解决不少人饿肚子的问题,是一件利民的大事。


    沈临川正在院子里看红薯苗呢,护院跑了过来,“东家, 有人过来找,说是大杨树村那边过来的。”


    沈临川有些惊讶,周家没什么亲戚,来县府三四年了倒是没有什么人过来。


    请了人进来一看是村中周家同族,是个中年汉子,进了院子一直在打量,看见沈临川了不好意思搓了搓手,“真的是临川呀,我还以为走错了地了,你爹呢,咋没有瞧见?”


    沈临川给倒了茶水,“我爹在田里呢,叔啥事呀?”


    “周三叔公没了,我是过来报丧的。”


    沈临川让人喊了他爹回来了,周三叔公在周家族中是辈分最大的了,现在人没了人家特意来了县府这边报丧,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一趟。


    周大很快就回来了,见是同族的汉子热情地邀请留下来吃饭喝茶,又听说周三叔公没了,唉了一声。


    今年过年没有回去,沈临川又中了举子,按理说应该回家祭祖一番,周大觉得沈临川现下正是用功的时候,他回去走一趟就行了,让沈临川安心在家中读书。


    周宁想回去,“爹,我想去看看小爹。”


    现在春光正好,大杨树村离开平县算不得远,周宁想跟着回去一趟。


    自家夫郎要回去祭拜小爹,沈临川也要回去,最后商议一下三人都一块回去。


    那同族的汉子转着头瞅,有些手足无措道:“周大叔,这真是你家院子呀?”


    这汉子原本是去了之前赁下来的院子,打听了一番这才找了过来,可把他给吓了一跳,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这周大叔家竟然有了这么大个田庄。


    “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一下子都给花光了去。”


    “周大叔,那你现在不是那乡绅员外了。”


    “嗐,哪有,不过还和之前一样,是个杀猪的。”


    那汉子接着问道:“周大叔,芳姐儿不是也在县府,周二叔拖俺过来问问,想让芳姐儿回去一趟。”


    周大做不得这个主,“那要不让人过去问问?”


    周芳姐儿那边早就不和周老二家有什么联系了,周老二这次过来打听怕也没啥好事,周大喊了护院去钱家跑了一趟。


    周芳姐儿有四多没回去过了,过年的时候送了周有成回乡,这会儿想起自己这个女儿了,有好事能轮得到她呀。


    但又转念一想,她如今富贵了,那书上说什么衣锦还乡,可不就是这个理,当即给应了下来。


    她现在在钱家日子过得风光,娘家那边出了个举子,她又生了个儿子,一儿一女,看钱家谁还敢看轻了去。


    田庄上的事嘱咐了田力了几句,几人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去了,秋雁给递上了吃食盒子,“郎君,真的不用我们跟过去个?”


    “不用,只是回乡下一趟,哪里需要什么人伺候。”


    周芳姐儿也过来了,穿得甚是亮眼,一头的金银珠翠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钱了,带了钱小花和一个婆子一个小丫鬟,马车也用得家中最好的。


    周芳姐儿见周大出来了笑盈盈喊了声大伯,周大有些被惊到了,“芳姐儿,是去给你周三叔公办丧议,你这穿得是不是太艳了些。”


    “大伯没事的,我去的时候就给换素色的衣裳。”


    钱小花现在两岁多已经会喊人了,见周大生得有点凶,有些怕他,被周芳姐儿催促了好几遍才喊了声大姥爷。


    周大是个喜欢小孩子,看见钱小花很是欢喜。


    钱小花又见一旁的沈临川和周宁,转着脑袋东看看西瞅瞅,朝沈临川伸出了手,“抱~”


    沈临川给接了过来了,这小丫头跟小时候一样,这么一小点就看脸,被自己抱了下又伸手要周宁抱,非得都给抱了一遍了这才愿意上马车。


    同族的汉子见周芳姐儿这一身的富贵差点没认出来,“芳姐儿真是你呀,你爹娘说你嫁了县府的有钱人家,看来是真的,我们都还以为他们吹牛哩。”


    周芳姐儿笑得得意,“还成还成,比嫁到乡下强上一些。”


    那汉子惊讶,这哪里是强上一些呀,瞧那头上的金簪子珠翠,拔下来一个都够他们吃上一年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周芳姐儿的马车大走在前面,沈临川他们走在后面,三人连车夫都没有带,周大坐在前面赶马车。


    这次回去的急,又是回去奔丧的,怕误了事日夜不停地往家赶,不到两天就回来了。


    周芳姐儿的马车一道了村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会儿天好了村口坐了一群说闲话的,看见这个马车很是好奇,“这谁家亲戚来了?”


    坐在前面的周家汉子跳了下来,“是芳姐儿和周大叔回来了。”


    “呦,是芳姐儿呀。”


    夫郎婶子的都围了上来,周芳姐儿撩开了帘子笑得很是风光,“婶子婶夫郎好久不见了,这村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呦,还真是芳姐儿呀。”


    “小翠,给大家拿些点心。”


    小丫鬟下了车捧着点心让众人吃,村里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芳姐儿,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你嫁的人家可真有钱。”


    “你这身衣裙得多少银子呀?”


    周大赶着马车先过去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三人回了家又得好生收拾一番。


    隔壁的王大娘在家带孩子呢,听见动静就出来了,“呀,是宁哥儿你们回来了,周三叔公没了,遣了人去给你家报丧了,想着你们是要回来的。”


    周大乐呵地应了一声,“回来了。”


    王大娘前些年都是自己一人住在家里,这两天儿夫郎有孕之后就回来了,儿子就在清河镇做做小生意,家里也热闹了起来了。


    王大娘站在门口说了几句闲话,家中孙儿喊呢赶紧又回去了。


    三人收拾了屋子也歇下了,下午周大就领着两人去给周三叔公家烧了纸,后日就要发丧了,到时候还要过来帮忙。


    沈临川考中了举子,原是要回乡好生庆贺一番的,但这次赶上族中办丧事也就没说了。


    周芳姐儿在村口风光够了才赶着马车进了村,嘴快的早先一步去告诉了周老二家,周老二胡彩云赶紧跑了过来,看见他闺女的马车愣住了。


    胡彩云扑上去拦了下来,“芳姐儿,芳姐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芳姐儿看见这两口子就厌恶,她这趟回来就是想好好气气这两口子,那会儿还真想让她去给人家冲喜去,呸,什么东西!


    “车夫,给拉开去!”


    周老二也上前哭嚎,“芳姐儿,你哥他,你哥他,嗐,那是你亲哥,我们是你亲爹娘,你不能不管呀!”


    几年不见,周老二胡彩云仿佛老了一些,但脸上精明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


    周芳姐儿指了指头上的金钗子,“瞧,这是金的,拔下来够你们吃上一年了。”


    胡彩云看着周芳姐儿这一身富贵眼冒精光,现在儿子是指望不上了,这不还有这个闺女嘛!


    亲爹娘呢,这些年了难不成还记恨着呢,都是一家人。


    “芳姐儿,不说了,走回家去,娘回去给你杀鸡。”


    “对对对,快些回家去。”


    周芳姐儿这趟回来就是要让村里人看看,她周芳姐儿如今不一样了,风光了,还有她爹娘,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富贵,让他们一辈子都后悔不已。


    “去我大伯家,走。”


    周芳姐儿好些年没回来了,周老二家自是不会去的,就让车夫赶着马车去周大家落脚。


    胡彩云哭着追了上来,“芳姐儿,芳姐儿,你不能这样啊!”


    周芳姐儿不理,怀里抱着钱小花拿点心哄她。


    周芳姐儿一身富贵回来了,大杨树村的村口热闹了起来,还有好事的特意过来瞧瞧。


    周芳姐儿带的人多,周大家只有一间耳房能住,周大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芳姐儿一行人,他搬去了耳房去住。


    趁着一日空闲,沈临川和周宁先去田间祭了祖,又去了镇上去看望了王梅老夫子,沈临川中了举子之后就给王梅老夫子去了书信,突然过来拜访喜得王老夫子高兴不已。


    自己得意的门生中了举子了,两人师生情谊虽然不长,但那会儿王老夫子愿意免费让沈临川入学,沈临川都记在心里呢。


    王老夫子拉着人,“走走走,去望月楼,这顿饭夫子我请了。”


    “哪能让夫子请,我和我家夫郎可是带足了银钱,这顿饭我们请。”


    “行行行,走,今儿好好喝上几盅。”王老夫子又看了看两人,“现在好了,你高中举子,现在就盼着你两能早日生个崽儿,你爹周大可就高兴了。”


    沈临川笑着应对,“这事急不得。”


    三人一道去了望月楼,几年过去了,望月楼的掌柜依旧是李忠,看见沈临川来了殷勤给迎了上来,王老夫子催促着让上最好的酒。


    李忠是人精,笑着问了句,“王老夫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可不是喜事,天大的喜事,我这学生中了举子了。”


    李忠呦了一声,“恭喜沈相公了。”


    又着了楼里送了些喜庆的菜,几年不见这沈相公和周夫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虽然还是很是和气,但周身气度越发不一样了。


    沈临川暗中拍了拍他家夫郎的手,周宁摇头表示没事,王老夫子也是一片好心。


    王老夫子今儿兴致高,又让小童去家里收拾了一些他旧年会试的书,这辈子没能考中进士,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好好考,你还年轻。”


    沈临川笑着点头,王老夫子很是欣慰,南陵州府乡试的第三名亚元,可比他当年考得好多了,还怕考不中进士嘛,早晚的事。


    三人吃了饭又说了会儿闲话,王老夫子当年就考过两次会试,年岁又大了,一直考不中就托了关系做了个县令。


    和沈临川说了些之前的经验,他自己旧年的遗憾都寄托到了沈临川身上。


    三人一道出了望月楼,先送了王老夫子走了,两人一道在集市上走走买些东西,沈临川牵着周宁的事安慰,“不用想那些事,就算是没有也无妨,这辈子只想和周小宁享受一生。”


    周宁轻叹了口气,“爹虽然嘴上不说,但也是想的,总觉得对不住爹。”


    沈临川握紧了周宁的手,他不大喜欢小孩子,爱屋及乌罢了。


    迎面有个货郎挑着担子走了过来,“这位相公要点心不要,我家夫郎刚做的枣子糕。”


    沈临川刚想摇头就觉得这人眼熟,对面的人也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沈临川,好久不见了。”


    沈临川也认出了面前的人,之前在范如诲学堂的同窗,原身的好友,两人一道跟着赵四儿混,叫张东的。


    张东很是热情的放下了货担子,又忙包了枣子糕往沈临川怀里塞,沈临川没有推拒收了下来。


    几年不见张东比在学堂的时候黑了一下,人笑起来也爽朗了不少,“沈临川,恭喜呀,听说你考中举子了。”


    沈临川笑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第119章 119 杀人了,杀人了!


    “范老夫子每次乡试的都会去考, 你忘记了?我如今虽不读书了,但走街串巷的也知道,咱清河镇就这么大,范老夫子又年年看榜的, 故而就知道了。”


    张东看着沈临川如今玉树临风的样子很是感慨, “短短几年不见, 你变了不少了,想当初咱一块在学堂时,经常被范老夫子责打,现在他还是个秀才,你已经是举子了。”


    “你成亲了?恭喜。”


    “是呀, 是乡下小哥儿,但我家夫郎手巧, 擅做枣子糕, 我两一道做个小生意,虽然清贫但日子过得也和美。”


    “那就好。”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分开了,张东挑着担子吆喝,“枣子糕,枣子糕嘞, 又甜又软的枣子糕嘞,老人小孩都喜欢吃嘞~”


    沈临川把纸包着的枣子糕递了过去,“尝尝, 我闻着挺香的。”


    周宁拿过来了一块,这枣子糕切成四方块,咬下去又甜又香,放了不少的红枣,确实挺好吃的。


    沈临川也拿了一块慢慢吃, “时候还早,不如我们走回去?”


    沈临川不由想起他刚过来的时候,日日和他家夫郎他爹推着个小独轮车去镇上做生意,后来家中买了骡车了,三人就坐着骡子来镇上,他上了学堂之后也日日往来穿梭。


    想起之前那段时光,沈临川不由嘴角勾起,他记得刚来那会儿也是春日,如今也是春日,今儿坐马车过来的没瞧见,想必那路上的风光依旧。


    张东走了几步回过了头,看见沈临川和周家夫郎相携一道走了,四五年过去了,两人的样貌没变,还是和之前一样。


    看着渐渐隐入到人群中的二人,张东笑了一下,短短几年就大不一样了,怕是以后都见不着喽。


    张东想起之前和沈临川在范老夫子学堂的时候,两人都不好好读书,没少跟着镇上的有钱公子哥混,他后来退了学安心种田,识得几个字日子也好过一些,娶了个夫郎,日子也过得不差。


    张东收回了目光,低头就看见盖着枣子糕的白布上放着一角碎银子。


    张东笑着摇了下头,取过银子又超前走去,“枣子糕,又甜又软的枣子糕嘞,孩子吃了个子高,秀才吃了进高堂嘞~”


    沈临川和周宁慢慢悠悠回了家,走到了村口不少人看了过来,朝着沈临川二人笑了起来,“呦,临川回来了。”


    沈临川应了一声,“婶子在这缝衣裳呢。”


    “哎哎。”


    旁边的人碰了一下那位婶子,又朝着沈临川露出个讨好的笑。


    沈临川有些不明所以,朝着人家笑了一下。


    两人相携朝家走去了,两人都走老远了,村口那些人还伸着脖子瞧呢,“你刚碰我做甚,我不过是打声招呼。”


    “你咋这么没眼色呢,张口就喊人家临川临川呢,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呢,人家现在可是举人了,举人呀,咱清河镇这地能出几个举人呀?”


    “就是就是,现在人家可是当官的了,出了门都得喊老爷的。”


    “哎,你说沈临川真考中举人还是假考中举人了,周大回来了也没说,当初考中秀才的时候,周大还让咱吃了半扇猪呢,这考中举子了,怎么不得庆贺一番。”


    “这还有假,芳姐儿亲口说得。”


    “那不一样,周有成天天在家犯癔症,一会儿说自己是个秀才,一会儿又说自己是状元呢还。”


    “周有成那话能信,他呀,疯了。”


    “现在怎么大操大办的,这周大叔一家回来是奔丧的,人家那边办丧事,你家这边办喜事,这说得过去嘛。”


    “也是这个理,了不得了,咱这穷乡僻壤的,没想到以后还能出个当官的呢。”


    沈临川二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了哭嚎声,“芳姐儿,芳姐儿,你不能这么狠心呀,你哥病了,总不能以后饿死你爹娘吧,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呀。”


    走近了就看见是胡彩云坐在他家门口闹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什么,胡彩云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是哭又是嚎的。


    沈临川微微皱眉,今儿他见了老师心情不错,一回来就碰见胡彩云在这闹呢,影响心情。


    “我去给他赶走。”周宁说道。


    沈临川拉住了他,“不管我们的事,让周芳姐儿把人给弄走就是了。”


    沈临川走了上前,胡彩云看了他一眼不敢吭声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沈临川冷下了脸,“在我们周家门口闹什么。”


    胡彩云不敢吭声了,沈临川两人进了院子,他爹这会儿不在家已经去周三叔公家帮忙去了,只剩周芳姐儿和她带的几个仆从在家。


    “你娘,弄走。”


    周芳姐儿嗤了一声,“那老东西闹人的很,放心好了,你瞧,你一回来这不就不闹了。”


    “若是再闹,你自己看着办。”


    “行行行,知道了沈大举子。”


    沈临川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村口那些人瞧他的时候怪怪的,他家都不是那多嘴张扬的人,怕是周芳姐儿给说了出去,无所谓,反正村里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胡彩云在周大家门口闹了老半晌了,无非就是现在儿子不中用了,闺女又嫁了个有钱人家,想上去攀附,哪知那周芳姐儿如此心狠,这亲爹亲娘说不认就不认了,任由她在闹了起来。


    这会儿沈临川回来了,胡彩云也不敢吱声了,灰溜溜从地上爬了起来,呸了一声走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说道:“胡彩云可不敢这样,现在周大叔家可是有个举子,要是怪罪下来你讨不了好果子吃。”


    胡彩云小声驳了过去,“要你管!”


    也不敢大声叫嚷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了,心里越发的后悔,要是要是把那死丫头嫁到镇上,别说嫁到镇上了,嫁到村子上也好,两个总能捞到一个。


    现在好了,儿子不中用了,闺女也不认了,这家里一穷二白的,可怎么过啊!


    胡彩云还没走远呢,周围的人就议论了起来。


    “周老二老是说儿子娶了个富家小姐,闺女也嫁给了有钱人,我说他两口子怎么光嘴上说呢,我心里还犯嘀咕呢,要是真这么有钱两人不早就过去了。”


    “谁说不是,刚那芳姐儿的婆子说,周有成娶得是杀猪家的闺女,什么富家小姐呀,还被人家和离了,现在是啥都没捞到。”


    之前周老二胡彩云两人,仗着周有成中了秀才了,在村子里颇为风光,鼻孔朝天的,走路都不带看脚底下的,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我之前还给胡彩云送了菌菇干呢,白瞎了我那些好东西了。”


    “谁让你瞎去讨好人家的。”


    周围人不敢在周大家门口胡说了,胡彩云一走也纷纷散开了。


    第二天是周三叔公出殡的日子,同族的人都要去帮忙,男子做些重活,劈柴借桌椅凳子,妇人夫郎洗菜切菜帮着做席面。


    沈临川和周宁也都去了,去了什么都不让干,客客气气地请到一边喝茶去了,周宁觉得有些不自在,又去院子里给人家择菜去了。


    沈临川看他爹搬桌椅凳子呢,也过去帮忙去了。


    周芳姐儿留下钱小花让婆子照应着,她过来上个礼烧个纸,原本也被请着坐一边去了,哪知道周宁两人又帮忙干活去了,周芳姐儿嗐了一声也跟着去干了。


    她这双手好几年没干活了,手上的老茧都没了,现在蹲在地上剥菜呢,好好的水葱似的手指都给染上了色,没法,周宁人家一个举人夫郎都做活去了,她总不能坐那吧。


    晌午头一堆人哭着送周三叔公下葬,去得都是男子,沈临川和周大也跟着去了,周宁和周芳姐儿二人吃了饭就回家去了。


    周芳姐儿摇着帕子擦手,“你瞧我这好好的手,弄上了草精擦都擦不掉的,啧。”


    周宁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是做惯了活儿的,就算是田庄上有了帮工了,他也喜欢时不时下厨做饭,或者去地里做些活儿,一直待在屋里让人伺候着,他觉得浑身难受。


    “啊!哈哈哈!”


    两人正走着呢,一个穿着长袍子头发凌乱盖着脸的人跳了出来,周芳姐儿走在前面呢吓了一跳,“哪来的乞丐,滚开啊!”


    那人掀开了脸上的长发,嘴角带着傻笑,“嘿嘿,我是状元,我是状元啦哈哈哈!”


    周芳姐儿嫌弃地躲一边去了,“周有成啊,你身上臭死了!”


    上次见周有成的时候还是过年的时候,那时候周有成就有些疯癫了,没想到现在更疯了,周宁也往旁边躲了躲准备绕开。


    周有成笑嘻嘻地缠了上来,对着周宁说道:“你死了,你死了,周大也死了,沈临川也死了哈哈哈,你们,你们都死了,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周宁听见周有成说沈临川死了,他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疯子。


    周有成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凄厉了起来,眼神也越发阴冷,周宁头疼了一瞬,仿佛周有成说得梦见过一样。


    “啊!小心!”


    周宁被撞开了,回头看去周有成的手搭在周芳姐儿的肩头,殷红渐渐在她肩膀处晕染开,周宁瞳孔皱缩,周有成想杀了他!


    周有成见一击不中又举起匕首砍了过来,刀尖上沾着周芳姐儿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掉,周有成高高抬起手劈开了过来,“杀了你,杀了你!我要让沈临川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周宁抬手握住了周有成的手腕,反手拧了过去,周有成疼得脸色扭曲,手上的匕首也落在了地上,周宁一脚踢在了周有成的肚子上,把人给踹到了地上。


    周有成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眼神里都是恶毒憎恨,“我要杀了你们,都杀了你们!”


    周有成声音凄厉,听见动静的邻居出来看看,看见地上洒了不少血吓得叫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


    周宁那一脚不轻,周有成当即就吐了口血,在地上爬着想去摸那匕首,周宁一脚给踢开了,又忙扶起地上的周芳姐儿,“芳姐儿,芳姐儿。”


    周芳姐儿脸都白了,“疼死老娘了,宁哥儿,我不会死了吧。”


    周芳姐儿半边身子都是血,周宁扶她的时候衣裳都被浸湿了,周宁慌忙用手捂住了,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周宁脸也有些白,“石大叔,帮我去家里叫马车,不要小花过来。”


    “哎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


    还有个年轻汉子也说道:“我去地里喊周大叔去!”


    众人赶紧帮忙,周有成也被按了起来,他不甘心地喊着要杀了周宁。


    周宁捂着周芳姐儿的后背手有些抖,周芳姐儿眼泪止不住地掉,“宁哥儿,宁哥儿,我要死了,你,你帮我照顾好小花和满山,不要让他们被后娘磋磨了去。”


    “别说了,没事的,没事的。”周宁有些慌了,“大娘,大娘,快些帮我找些香灰去!”


    “哎哎!”


    周芳姐儿还在哭,脸也越来越白,“我不该回来显摆的,这么快就糟了报应了,我富贵日子还没过够呢。”


    大娘很快端了一坛子香灰出来,周宁抓了往周芳姐儿的伤口处按去,又忙扯了布给捆上。


    周宁不停地朝着家的方向望去,马车怎么还没来!


    沈临川和周大正帮着下葬呢,一个年轻汉子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周家同族正哭着安葬呢,听见有人大喊杀人了都看了过去,“沈临川,周大叔,快去呀!杀人了!周有成要杀了周宁!”


    沈临川被喊了名字脸就白了一瞬,又听见说要杀他家夫郎,当即就跑了起来,那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大也赶紧跟着快步跑了,他的哥儿啊!


    “你说啥呢,怎么会杀人呢!”村长问道。


    那汉子喘得不行,“周,周有成杀人了!”


    村长抓住人,“有事没,快说啊!”


    那汉子摇头又点头,村长急得不行,“快说!”


    “没,没杀了周宁,杀了,杀了芳姐儿!”


    这汉子刚说清楚,沈临川和周大早就跑得快看不见了,沈临川看不清脚下的路,一味儿朝着家跑去,刚他家夫郎吃了饭说要回家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沈临川不敢相信,按照时间算这会儿他家夫郎和爹都没了,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会的!


    第120章 120 有喜了


    沈临川远远看见前面有人, 快步跑了过来,看见地上的血迹腿一软险些跌倒,踉跄了两步拨开了众人,“宁哥儿!”


    只见周宁抱着周芳姐儿, 两人身上都是血, 周宁眼神有些呆滞看了过来, “沈临川。”


    沈临川一阵眩晕,看着这么多的血分不清他家夫郎到底有事没。


    沈临川腿一软跪了下来,“宁哥儿,宁哥儿哪里疼。”


    周宁摇头,“没有, 芳姐儿,芳姐儿快不行了。”


    沈临川这才清明了下来, 下手探了下周芳姐儿的鼻息, 人已经晕过去了,还好还有呼吸,周大也红着眼睛跑过来了,看见这一幕手都是抖的,一个是他哥儿, 一个是他侄女。


    马车也赶了过来,周宁这才心定下了几分,“快, 快些去医馆!”


    沈临川把周芳姐儿给扶了起来,周围的人七手八脚把人给抬了上去,周大也赶紧爬上了马车驾车,“让开,都让开!”


    马车上周宁还抱着周芳姐儿, 他手上的香灰儿都被血给阴湿了,粘在手上一块一块的,周宁眼底泛红,“芳姐儿都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尽管沈临川之前不大喜欢周芳姐儿,钱家又是个大麻烦,他不想日后被钱家累到,每次周芳姐儿过来的时候才不冷不淡的。


    这次周芳姐儿救了他家夫郎,他不敢想要是现在躺着的是他家夫郎,他会不会疯掉。


    沈临川叹了口气,周芳姐儿最好没事,要不然让他怎么还,小花那么小,满山也是年后才出生,孩子还都那么小……


    周大快马加鞭往镇上赶,大声喊着让开,到了地儿赶紧把人给抱了下来,“大夫,大夫!救命啊!”


    周芳姐儿的今儿穿得素净,往日她爱张扬,今儿去周三叔公的白事的,只穿着件低调的湖蓝色衣裙,头上的金簪子没舍得拔下来。


    身上占了血格外地显眼,大夫赶紧让把人往里面抬,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周宁的身上也都是血,抬眼看向沈临川,“沈临川,芳姐儿她不会有事吧。”


    沈临川一把抓住他家夫郎的手,“不会的,不会的。”


    周宁眼底泛红,“我之前不该对她不冷不淡的。”


    沈临川握紧了周宁的手,世事难料。


    大夫忙了一会出来了,他的手上也都是血,“上药了,失血过多,得在看看。”


    周大唉了一声拍了下大腿,“大夫,人,人不会……”


    大夫摇头,“说不准,得在看看,幸亏那把香灰给按住了,要不然人送不过来就没了。”


    沈临川也心头一紧,古代技术落后,压根没有输血这项技术,现在连血型都搞不清,更不能混乱输血,眼下也只能等着。


    三人坐在床边等着,周大不停地揉着额头,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周芳姐儿才悠悠转醒,“我死了,怎么这么黑。”


    周宁握紧的拳头这才松开了,周大也赶紧站了起来,“没事,没事,好孩子,是天黑了。”


    见自己没死,周芳姐儿又哭了起来,“大伯,我以为我死了,我放心不下小花和满山,他们还都那么小。”


    “没事了,没事了。”


    又忙喊了大夫,大夫过来看了看让静养,失了那么血,虽无性命之忧了,但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以后得好好补补。


    周大听这么说忙说道:“补补,补的,大夫,有人参没,给我侄女补补。”


    “有,若想好得快,一天得二钱人参入药,得二两银子,要用吗?”


    沈临川当即说道:“用,现在立马熬些出来。”


    一天二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不过几日就能耗尽家财,周家和钱家都是不缺银子的,别说一天二两银子,就是一天二十两二百两,沈临川就是借也得给借出来,这份人情欠大了。


    大夫看几人穿着朴素,又是从乡下过来的,没想到一天二两的人参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当即就让小童下去熬药去了,沈临川又单独让煮一碗人参汤出来。


    周芳姐儿还在哭,“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是了,天杀的周有成!”


    几人都不是会安慰人的,周宁周大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沈临川安慰周芳姐儿他觉得说不出口,走上前道了谢,“芳姐儿多谢了。”


    周芳姐儿吸了吸鼻子,“别谢了,我也不是成心救周宁的,不知道咋的,脑子没反应过来了,刀已经扎身上了。”


    周芳姐儿觉得自己可没有那么好心,她和周宁虽是堂兄妹,但两人关系一直不大好,这些年来周家,也是她大伯那会儿使了银子让她退了婚事。


    钱大志又一直让他和周家这边打好关系,她这才逢年过节过来瞧瞧周大,当看见周有成拿着匕首扎周宁的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愣着的周宁给撞开了,现在想想都觉得那会腿不听脑子的话了!


    周芳姐儿醒来说了两句话又睡了过去了,失了那么多血浑身都是冷的,都已经四月份了,床边还放着炭火盆子。


    沈临川牵了周宁出来,打了水给他洗手,“没事了。”


    “沈临川,我以前待芳姐儿不大好。”


    “那我们以后待她好。”


    沈临川握着他家夫郎的手,把手上的血迹和香灰洗掉,又让小药童去买上哥儿女娘的衣裳各一身回来。


    见周芳姐儿醒了,周宁这才放心了下来,他的手现在都是凉的,“沈临川,我那会儿想,小花和满山怎么办。”


    “好了,没事了,这份恩情一会儿会还,就算是咱家倾家荡产也还。”


    “好。”


    钱家是个大麻烦,这次也不得不走一趟了。


    周宁换好了衣裳也过来了,周芳姐儿又睡了过去,小药童没一会儿就端了参汤过来,是沈临川让给他家夫郎熬的,周芳姐儿的药还得一会儿。


    “喝点,暖暖身子。”


    周宁心神不宁了一下午,这会儿总算是松懈了下来,接过参汤喝了一口就止不住地吐了起来。


    沈临川吓到了,“宁哥儿。”


    周宁摇了摇头,“没事,许是闻见血腥味想吐。”


    沈临川把参汤端了过来,“再喝点。”


    周宁端着碗小口抿了下,强压下了那股恶心,又想起他和芳姐儿一身的血,没忍住又给吐了出来,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周大守着周芳姐儿呢,听见动静也看了过来,“宁哥儿,可是吓到了。”


    “没有爹。”


    沈临川拉了周宁起来,“让大夫看看,许是吓到了,一会儿喝点安神汤。”


    周宁说没事,沈临川放心不下,别说他家夫郎被吓到了,就连他心都乱跳了一下午。


    大夫正在后院吃饭呢,就喊了小药童给看看,这个是没啥事的,小药童就能给看。


    小药童搭上了手,摸了半天脸都皱了起来,皱得沈临川都心都乱了起来,“怎么了?”


    小药童摇头,“师父,他的脉象怎么跳跳跳的,我,我摸不出来。”


    老大夫放下手上的饭碗过来了,朝着他小药童的头上就是一巴掌,听着声音大但不疼,“来这一年有余了,把脉都说不出一二的,什么叫跳跳跳的!”


    小药童噘着嘴不说话了,老大夫搭上了手,“得了,恭喜,喜脉。”


    沈临川有些没听清,现在他都还心跳如鼓呢,“什,什么?”


    “你这年轻人,喜脉,有孕了,一个月多了,今儿受了惊了,还不好生照料着,这个点了你家夫郎饭都还没吃饭呢。”


    老大夫一连说了老长一句话,沈临川这才反应过来,“有,有喜了。”


    周宁也发着愣呢,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有孕了?”


    沈临川被这骤然砸过来的喜事砸的得发蒙,不由低笑出了声,他对子息这事一向看得开,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他和他家夫郎成亲差不多快五年了,两人没少闹腾,一直没有。


    沈临川觉得要有早有了,没有就没有了,他大哥大嫂那边还有虎子和小鱼呢,来了照样热闹。


    周宁也才反应过来,“沈临川,真的有了。”


    “嗯,有了。”


    周宁眼角湿润,他盼孩子从成亲那日盼到现在,总算是有了,刚受到了惊吓,这会儿又突入而来的惊喜,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大夫觑了一眼,“这个点了,还不赶紧给你家夫郎弄些吃食去。”


    沈临川跟个愣头青似的手足无措,老大夫提醒了这才拔腿要出去了,又想起他家夫郎在后院呢,忙给扶了起来,“我送你去找爹。”


    周宁怎么回到前面都不知道,呆呆地坐在床边,沈临川今儿一天大悲大喜,吓得不轻,这会儿人也有些发蒙。


    周大刚去端了药过来,等着凉凉一会儿把周芳姐儿叫起来给喝了。


    “宁哥儿,怎么样了?你和临川先回家去,爹在这看着。”


    “爹,宁哥儿有喜了。”


    周大手一抖碗里的药撒到了手上,烫得他嘶了一声,赶紧把药碗给放在了桌子上,“临川你说啥?宁哥儿有喜了?”


    “嗯,宁哥儿有喜了。”


    周大大喜又落下了笑容,如今侄女还躺在床上呢,“哎,哎,好事,好事。”


    周大也没想到他家哥儿有孕了,“这次多亏了芳姐儿了,要不是芳姐儿……”


    周大一阵后怕,若不是芳姐儿上去挡着了,芳姐儿个子低些,这才匕首落到了后背,若是他家哥儿的话,说不定这刀落在了前面,要是往下点,落在肚子上……


    周大这么一提,沈临川也变了脸色,这次幸亏周芳姐儿给挡住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次真是欠周芳姐儿人情欠大了。


    “爹,我去买些吃食儿去。”


    “哎,去吧去吧。”


    沈临川一路小跑去街上买饭食,都是清淡容易克化的面食和米粥,多给了些银钱让人家给送过来,又匆忙回来了。


    “爹,你先回去,芳姐儿是个女娘不方便照应,您先回家让车夫送了钱家的婆子过来,您就别回来了,在家看着点钱小花,她娘没回来止不住要闹呢,宁哥儿今儿也吓到了,今儿就住在医馆。”


    周大连声给应了下来,饭都没吃就和车夫回家去了。


    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天都黑了,周大还没进院子呢就听见了哭声,钱小花才两岁多些,天黑了看不见娘哭了起来。


    周大赶紧给抱了起来,“没事,没事,大姥爷抱,你娘去给花花买糖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钱小花哭得小脸都红了,婆子丫鬟哄不住,周大抱着给哄了哄小丫头还止不住得哭,哭得周大心疼不已。


    村长和周家同族的几个辈分长的人都在呢,就等着周大他们回来呢,见人回来忙问道:“芳姐儿那丫头可还好?”


    “无性命之忧了,只是得好生修养,伤得不轻。”


    村长说道:“周有成已经被捆到祠堂了,周老二两口子过来闹过来,让人给赶出去了,这人咋办?”


    往大了说是故意杀人,往小了说亲兄妹,关起来们都是一家人,若是周芳姐儿松了口,这事活活稀泥就过去了。


    周大也不做这个主,这周有成是想要了他家哥儿性命的,若是这次放过了总是隐患,“我也做不得这个主,等临川和芳姐儿回来再商议。”


    “成。”村长应了一声。


    周大又说道:“这人劳烦村长给看住了,我家哥儿婿可是举子,就算上了公堂县太爷都不用拜的,其他话都休要再说。”


    周大这话说得重,都是一个村的,保不齐里面有谁和老二家关系好,想过来说和,周大冷下脸搬出了沈临川,直接给堵死了回去,周有成被抓了也别想跑了,到时候谁给放走了,追究起来一并连坐了去。


    村长讪讪地说道:“是这个道理,不早了,既然芳姐儿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等候的人这才各自回家去了,钱小花还在哭,周大难得有狠心的时候,听见钱小花这么哭,哭得他心疼不已,还好芳姐儿没性命之忧,要不然两个孩子咋办。


    也还好他家哥儿也没事,若是伤到了,那可是两条命,若有个什么闪失,可让他怎么活呀!【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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