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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米酒蛋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101 两年后-罗青团


    张小意敲了周宁的房门, 没进去伸头问了周宁明儿要不要去看看南哥儿,南哥儿去年就在镇上买了个小院子,带着他娘一道住,日子过得也很是舒心。


    周宁应了下来, 想着明儿走之前去看看南哥儿。


    沈临川说道:“那刚好, 明儿不急着回家去, 今天都二十八了,明儿去集市上把年货给备齐了。”


    “好。”


    两人相拥睡到了天光大亮,这一路上挺累人的,总算是能好好歇上一些了。


    吃了饭周宁和张小意就出门去了,几家都没有买年货的, 路过清河镇索性就都给买了,沈虎子沈小鱼两个小的最是高兴了, 小孩子哪有不盼着过年的, 一说要出去买年货呢,沈虎子蹦得比谁都高。


    沈临川几人分开买东西去了,这过年呢,鸡鸭鱼肉自是少不了,还有点心糖果蜜饯这些也都得备好。


    罗青山没来过清河镇, 沈临川就带着一道边买东西边介绍,这头一次去老丈人家呢,罗青山买东西丝毫不吝啬, 瞧见什么好的都买上一份。


    周大大半年没回来了,在来到清河镇这条集市上很是感慨,他在这条集市上做生意都一二十年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之前卖肉的摊子那地。


    他那个摊子如今换成了一家卖绢花的摊子,就连一旁王家卖烧饼的摊子也不见了, 周大原还想买上几个烧饼呢,一瞧竟然没了人。


    王老汉打烧饼的手艺一绝,这去了开平县府了,好吃的饼子也不是没吃过,但总是想着王老汉的手艺,想着过来买上几个带回家去呢,没想到王家的烧饼摊子竟然不见了。


    周大问了声卖绢花的货郎,“小哥,这卖烧饼的可是不卖了?”


    “你说王家烧饼呀,挪到东头的铺面里去了,他家生意可好了,单是那烧饼炉子都有五个呢。”


    周大背着手找王家烧饼去了,远远地就闻见了烤芝麻的香味儿,周大有些馋了快步走过去了,只见这大半年不见,王家的烧饼铺子生意很是红火,前面围了不少买烧饼的人。


    周大也排在了队伍里,伸头一看,这王家两口子在忙着揉面打烧饼呢,王老汉和他家婆子正给客人拿烧饼夹肉呢。


    刚打出来的烧饼表皮金黄焦脆,上面的芝麻烤得香香的,里面是缺很是暄软,抹了猪油香料的,又接了这把子肉的生意,小生意做得很是红火。


    王老汉一手拿到把烧饼给割开,人家要什么就把东西给放在里面,最后给来上一勺子肉汤,拿着就能走了。


    王老汉一抬头看见人群中熟悉地身形,惊讶地呦了一声,“老伙计,你啥时候回来了。”


    又朝后面喊了一声,“你周大叔回来了!”


    王老汉挪开木板出来了,拉着周大就要去后院喝口热茶,王家儿子儿媳也忙出来了,“周大叔回来了,快进屋坐。”


    周大忙摆手,“你们忙你们忙,我就过来买几个烧饼,一会儿还得走呢。”


    临近年关,烧饼铺子的生意格外的好,离不了人,王家两口子劝了一会儿又忙去招呼客人去了。


    王老汉见着周大很是感慨,“多亏了那把子肉的方子,你瞧如今我家能赁上这么好个铺面,我儿子两口子还说攒下了银钱要在镇上买个院子呢。”


    周大也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王老汉问了周大在县府那边如何,周大一应给说了,“都挺好,赁了个铺面卖猪肉,哥儿在一旁卖酱菜,哥儿婿在书院读书。”


    “那也好,总算我两都不会风吹日晒了,家中可添了人口了?”


    周大摆摆手,“哪有那么快的,说不定啥时候就添丁了,这事也急不得。”


    “也是也是。”


    王老汉裹了几个刚出炉热气腾腾的烧饼,周大接了过来,“在外面就想着这口,想着回来买上几个。”


    “何须见外,拿去吃就是了,不过几个饼子。”


    周大不肯,趁着人家不注意把铜板给丢到了钱匣子里,惹得王老汉笑着直摇头。


    几人买了东西就纷纷回来了,沈临川买了些点心蜜饯这些,周大拎回来了鸡鸭鹅,东西都备得差不多了。


    就差周宁和张小意两人没回来了,小哥儿坐在一块总有说不完话。


    两人从县府带了些东西去了周小南家,敲了门有个婆子开了门,张小意朝里面喊了一声,“南哥儿!”


    周小南听见声音就挑开了帘子,一看是周宁张小意两人,很是欢喜地把人给迎了进来,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的,脸上的笑都没有下去过。


    周宁打量了一下周小南,穿着件碧色小袄,脸上也有肉了,一旁还有个中年妇人也帮着一道招待,是周小南的娘,周宁喊了声婶子。


    周小南的娘有七八年都没回大杨树村了,一直都是在外面做工,看见不大的萝卜头如今都长大成亲了很是感慨,“宁哥儿意哥儿都这么大了,过得可真快呀。”


    张小意笑着说道:“婶子,南哥儿不也这么大了都。”


    “是是是,你两都成了家了,就是南哥儿一直不肯相看……”


    周小南的娘话都没说完呢,就被周小南给打断了,“娘,如今家中日子过得好起来了,我何必去吃那个苦呢。”


    “好好好,娘不说了。”


    周小南拉着两人说话,周宁不爱说话时不时地搭上两句,周小南说自己如今过得好,每年靠着做蚊香清凉膏的生意都有笔稳定的收入,而且一年当中就忙上几个月。


    张小意成亲的时候给周小南写了信了,周小南在清凉镇管着生意呢,空闲的时候就在学堂里读书识字,收到了信自己就能看懂了,埋怨张小意没有把人带过来给他瞧瞧。


    他和张小意有半年不见了,半年过后这边又发生了不少的事,周老拐今年冬天的时候就死了,随便找了个地儿给埋了,又说他弟弟周狗娃儿是个没志气的,留在了家中种田。


    张小意也说了县府那边的事,周小南呀了一声,“就连周芳姐儿都成亲了,还找了个这么富贵的人家。”


    “可不是呀。”


    两人在这坐得时间不短,怕沈临川几人等急了就起身要离开了,周小南赶紧出来送,让他们下次来了别忘了过来看他。


    周宁朝周小南笑了笑,“好。”


    南哥儿的日子如今过得舒心,家中还添了个粗俗的婆子,之前脸一直都是又瘦又黄,这两年日子过得顺心了,脸都白里透红的。


    两人一回来一众人就赶车回村子里去了,这会儿天冷了路上也没什么人了,沈家哥嫂道了别朝着杏花村而去了。


    沈临川下了骡车开院门,大半年没回来院子里落了一层树叶,王大娘听见动静过来瞧瞧,“呦,回来了。”


    周大应了一声,“回来了。”


    一家人回了家又是一顿打扫,周宁看着空了的菜园子有些可惜,“这么大片地儿空着可惜了。”


    沈临川叫了周宁,“宁哥儿,进屋来,外头冷。”


    屋里已经升起了炭火,比外面暖和上不少,东西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烤烤屋子夜里睡着也不冷。


    大杨树村热闹了起来,听说张小意成亲了带了他相公回来,不少人纷纷去他家看看着新相公长什么样子,听说是个秀才呢,刁婆子呀了一声,“又来个秀才,这算下来咱大杨树村都有三个秀才了。”


    张小意不爱被人家围着看,索性带了罗青山一道去了周宁家,张小意这才躲了清闲,边磕瓜子边和周宁吐槽,“你说那边围着跟看猴似的。”


    罗青山和沈临川在一旁看书呢,听见他家夫郎这么说咳了一声,张小意摇了下头,“好了,没说你是猴子。”


    过年走街串巷地热闹了起来,各家闲话说得不停,妇人夫郎聚在一块东家长西家短的。


    今年周老二家也很是风光,家中闺女嫁给了人家做官太太,周有成在县府读书呢很得脸面,周老二两口子别提多风光了,秋天的时候又给家里起了两间漂亮的青瓦房。


    周有成没和周老二两人说他被白鹿书院退学的事,只说了周芳姐儿是个白眼狼,退了黄家的亲事又攀上了钱家。


    胡彩云眼睛都亮了,“这死妮子可真够厉害了,他爹,过了年咱去过瞧瞧。”


    周有成哼了一声,“那丫头如今翅膀硬了,我这个亲哥都不认的,你两过去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胡彩云拍了下桌子,“我可是她亲娘,那死妮子能不认我!”


    周老二两人那会儿连夜跑回来了村子,刚开始提心吊胆的,后来一直没事胆子也大了起来,反正那死丫头也不回来了,干脆就吹嘘说周芳姐儿已经和黄家成亲了,如今在县府过好日子呢。


    可没少惹村里人羡慕,有个秀才的哥就是风光,连县府的人家都是能嫁过去的。


    现在家中就剩了周有成一个宝贝儿子,又在县府读书,周老二搓了搓手指,“你妹子现在是出息了,有成你年岁也不小了,这县府的人家,不居是哥儿女娘,娶回家个也好照顾你。”


    胡彩云也应声道:“你爹说得对,最好找个女娘好生养,家境要殷实些,你读书那边能帮忙使上劲儿。”


    周有成甩了下袖子,“这县府的人家哪有那么好找的。”


    他如今离开了白鹿书院,靠着之前从孙世平那边弄来的二十两银子,在县府赁了个院子,又找了个私塾,哪哪不得花银子呀,这家里又穷得帮不上什么忙,越发觉得他爹怎么还比不上杀猪的周大呢!


    胡彩云嗐了一声,“怎么会找不到呢,我儿可是个秀才,日后那可是做大官的。”


    周有成皱着眉不说话了,秀才放在乡下稀罕,到了县府谁会稀罕一个穷秀才呀!


    他手上的银钱也不多了,诓着周老二说要交明年的束脩了要了几两银子,埋怨了两句那会儿黄家给得聘礼不收起来,反倒盖起了这劳什子的屋子!


    沈临川一家三口在乡下过了年,初十的时候就赶着骡子走了,在家休息几日书院也要开学了。


    两年后夏日


    沈临川提着书匣子骑上马出了门,走到罗家门口的时候勒了下缰绳,罗青山也赶紧牵着骡子出来了。


    他的腿边还缠着个白团子,滑着学步车就要追过来,眉间一点红生得甚是可爱,“啊,爹,抱,抱啊~”


    罗青山被缠得进退两难,“团团,去找你小爹去。”


    张小意走了过来,一把拦住了学步车,“罗青团,在闹打你屁股了。”


    又扭头催促罗青山,“快走快走。”


    罗青山赶紧骑上骡子走了,罗青团见他爹走了瘪着嘴就开始哭嚎,“啊,爹,爹啊~”


    周宁也提着篮子准备去铺子里去了,伸头朝罗家的院子看了一眼,“团团,又哭呢。”


    小团子委屈极了,抱着他小爹的脖子脑袋往上一趴,张小意轻拍了下他的屁股,“这小东西黏他爹黏得厉害,这马上就要秋闱了,罗青山课业又紧,这小兔崽子非要他爹给抱着看书。”


    张小意把怀里的小人给了周宁,“帮我抱一下,团团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等我一下。”


    张小意赶紧进屋收拾东西去了,这一大早起来就被小家伙闹得做不成事。


    坐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团子软乎乎的,刚哭过一成睫毛都粘在了一起,这会儿还委屈地撅着嘴呢。


    周宁听喜欢罗青团的,下手捏了捏罗青团的小脸,“怎么又哭了。”


    罗青团还不满一岁,说话都不利索呢,就会说个爹抱,有时候急了还会说个吃,很是惹人喜欢。


    周宁想到自己不由地心里叹了口气,从他和沈临川成亲,他就盼着有个崽崽,家里也能热闹一点,转眼四年过去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临川不急,他却急得慌,找了张小意看了也没啥事,就是一直没个孩子。


    张小意很快就出来了,手上拎着个小包裹,里面装了些罗青团平日里用的东西,身后把哭唧唧地小团子给抱了过来,“走,去医馆去喽。”


    两人也一起出了巷子,相伴走了一会儿才分开。


    周宁的酱菜生意如今做得越发好了,接了不少小店长期的单子,张小意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夫,主要给哥儿女娘看病。


    他大哥的木匠生意也不错,头两年新添了做宝宝椅学步车摇篮的生意,日子过得也不错。


    周宁来的时候酱菜铺子已经开了门,小石头正在清扫铺子呢,看见周宁来了喊了声周夫郎。


    说来也巧,头两年酱菜铺子里想找个小伙计看店,恰好有个小子过来,哪知道还是个熟人呢。


    那小石头之前在客栈做活儿,碰到了客人污了衣裳,还是周大帮他解了围,他一直都记着呢,这次找活计儿刚好碰上了周大,就留在了铺子里,忙着招揽了不少生意。


    周宁也下手一道帮着干活,如今铺子里活儿不需要他下手,周宁闲不下来,看见活儿了就下手帮忙,铺子里现在有小石头专门卖酱菜,另雇了个中年汉子给各家订货的脚店送货。


    旁边就是他爹的猪肉铺子,转眼他们来县府都要三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家中现在不缺银钱使用,三年下来也攒了千两银子,算是小富人家了,这笔钱一直存着没动,家中还有个读书呢,开销大,就留下来给沈临川读书用。


    周宁掰着莲花白的叶子,一会儿在做上几缸腌菜,最近天热,腌菜卖得格外好些。


    第102章 102 赶考


    沈大嫂没一会儿也过来了, 坐那一道掰着菜叶子,“再过一阵就要秋闱了,东西可准备好了?”


    “嗯,定好了日子了, 七月底就过去了。”


    “过得可真快呀, 转眼来县府都要三年了。”


    虎子都十二了, 已经是半大小子了,从学堂回来就跟着他爹一道学做木工,是个不爱读书的,在学堂里没少被夫子打手板。


    沈大嫂也不指望沈虎子能考功名什么的,不是那块料子, 倒是这木工的活计如今做得不错,也没有那么调皮了, 以后手艺在身也不怕没有饭吃。


    倒是她家小鱼挺聪慧的, 在学堂几年越发跟镇上的富家小郎君似的,书读得好,还习得一手好刺绣。


    “沈临川说早点过去赁个院子,先去适应适应。”


    “那是,南陵州府离这边远, 单是路上都得小半个月呢,早点过去歇歇,这考举子可是大事。”


    周沈两家几辈子都是个泥腿子, 能出个秀才沈大嫂已经很知足,听说那能考中举子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他们这种平凡人家,她也不指望这文曲星掉她家中。


    又读了三年书了,这该考就去考, 周家有稳定的铺子,家中不缺银钱。


    七月流火,白鹿书院虽隐藏在半山腰上,但也热得不行,树上的蝉叫个不停,让本来就胶着的气氛更加燥热了几分。


    学子们都是一手打着扇子一手翻着书,天气又热难免有几分难忍,觉得困顿了就打开手边的清凉膏往太阳穴抹上一些,人还能清凉几分。


    下了学沈临川骑了马就回家去了,推开门家中的厨屋正冒着烟呢,他家夫郎挽着袖子在炒菜呢。


    “回来了。”


    “这么热的天去集市上买些菜好了。”


    “铺子里现在有伙计不大忙。”


    天气炎热,沈临川胃口不太好,读书又辛苦,周宁心疼不已,吃食上很是上心,知道沈临川爱吃面食,今儿特意摘了些嫩槐叶,挤出来汁子拌入面中,做了槐叶冷淘出来。


    碧绿一碗的槐叶冷淘很是漂亮,上面放着肉臊子,盛夏时分看起来格外地消暑。


    周大也从铺子里回来了,手上拎了些烤肉,“今儿吃冷淘呀,刚好,买了些张三娘家的烤肉。”


    天一热他们就喜欢坐在院子里吃饭,天边霞红一片,三人围坐在小桌子旁,一人一碗槐叶冷淘,中间放着各种烤签子,还有爽口的红油凉粉,蒜蓉胡瓜,都是爽口消暑的菜。


    吃了饭趁着天没黑呢,沈临川喜欢和他家夫郎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纳凉,天黑之后才会进屋看书。


    日子过得静谧而安逸,夜里沈临川读书,周宁也难得来了兴致在一旁写起了字。


    转眼到了八月初,学子们都陆续去了南陵州府,周宁也早已收拾好了东西,这次去南陵州府就让小石头一道去,他爹留在家中看铺子,这次在南陵州府住得久,要等到放榜了才回来。


    等回来了都要快九月份了,周宁放心不下沈临川一个人在外面,跟着一道去照顾起居,原本张小意也想一道去的,但他家罗青团还小,路途又远,怕小孩子吃不消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书院已经停了课,有性子急的人已经往南陵州府那边去了。


    沈临川也难得放松下来几分,临到考试了越紧绷越误事,不如放松一些。


    一切已经打点好,只等着后日一道去州府,他家赶一辆马车,罗青山叶景兰二人搭许知凡的马车,几人一道结伴去南陵州府。


    周宁正在院中晒一下褥子,就听见有脆生生地声音喊了一声小叔,周宁回头一看是钱金花,小名叫小花,快两岁的小丫头头上绑着红头绳,扶着门框卖力迈了过来。


    沈临川也放下了手上的书,“小花来了。”


    小丫头生得很是可爱,既不像钱大志也不像周芳姐儿,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小脸也圆乎乎的很是可爱。


    钱大志也扶着周芳姐儿从马车上下来了,周芳姐儿肚子微隆起,有些嫌弃地打了一下钱大志扶她的手,“好好扶着。”


    钱大志陪着笑脸,“知道,定不会摔着夫人的。”


    这几年来钱大志还是头一次来周家,之前都是周芳姐儿逢年过节地过来看看周大,今儿一家都过来了。


    钱小花看上了沈临川躺着的藤椅,扒着沈临川的腿就往上爬,钱小花这小丫头胆子颇大,也不怕生,来了就喜欢让沈临川抱。


    沈临川往旁边挪了一下,给这小丫头让了个位子出来,钱小花咯咯笑了起来,学着沈临川的样子躺在了那。


    周芳姐儿扶着腰进来了,“大伯在铺子里呢。”


    周宁嗯了一声,给她搬了椅子出来,钱家的小厮抱着礼给放在了桌子上,沈临川只是扫了一眼,周芳姐儿一年也只过来三五次,知道沈临川二人不咋待见她,她也不讨嫌。


    钱大志笑呵呵地说道:“临川兄可订好了去州府的日子,不如和我一道,钱家的马车宽敞。”


    “不用了,多谢钱兄了。”


    钱家暗流涌动,沈临川不想招惹,钱家在开平县颇有贤名,钱大志人称钱大员外,平日里乐善好施,又时常给慈幼院捐献银钱,路上碰上了可怜人家了丝毫不吝惜伸出援手。


    听见沈临川拒绝了自己,钱大志讪讪笑了笑,“住得地方可找好了,若是不嫌弃住我家去,或者州府那有几处宅院,沈兄尽可挑了去。”


    “已经定好院子,多谢了。”沈临川不咸不淡回了句,还顺手给一旁的钱小花拿了块软糯的点心。


    周芳姐儿坐在高椅上翻了个白眼,“我家大志巴巴地跑过来,好心给你行方便,沈临川你那是什么态度。”


    钱大志扯了一下周芳姐儿的袖子,“娘子,休要胡说。”


    “说说怎么了,今儿索性说开了,你何时何日得罪了沈临川,让你连门都不要登的。”


    自从周芳姐儿和钱大志成亲之后,两家关系就淡淡的,钱大志直接被拒之门外,他想套一下近乎都不行的。


    “日后你就知道他怎么得罪我了。”


    对沈临川这句话,周芳姐儿并不解,但钱大志听得明白,他这些年一直想拉拢那些有望高中的青年才俊,但人家压根就不看他一眼的。


    沈临川对他已经算是客气得了,像罗青山对他更是只有点头之交,他们钱家说出去是富裕人家,但内里也只有他知道,早已经是烈火烹油,他只是想抓住任何可能的救命稻草。


    钱大志过来示好不成,碰了软钉子,周芳姐儿坐在马车上气得不行,“钱大志,你给我说你哪里得罪他沈临川了!”


    钱大志不敢说,心虚了几分,“现在没有得罪,说不定日后得罪了。”


    “那不是还没得罪嘛,他沈临川现在跟我们摆什么谱,哼。”


    对于钱家,周宁之前也问过沈临川为何不许钱大志上门,沈临川只说钱家非良善人家,短短两代人就坐成了南陵州府最大的粮食铺子,若说干干净净的,几个人相信。


    临出发的头一日,沈家一家四口也过来了,沈家哥嫂备下了一些路上的吃食,又送了两床新缝的薄被子,虽然八月份天还热得厉害,但夜里已经有些寒意了。


    沈虎子手上捧着个张开翅膀的木小鸟,小鸟的尾巴下还有跟拉绳,沈虎子献宝似的拉着绳子给沈临川看,“二叔,这是我自己发明的会动的小鸟,送给你,祝二叔鹏程万里。”


    沈临川乐了,揉了一把沈虎子的头,“好呀,虎子如今连成语都会用了。”


    沈虎子哈哈哈笑了起来,“那是,我不仅识字还会做木工呢。”


    沈小鱼拿了两双鞋子出来了,“二叔小叔,鞋子是我娘帮忙做得,鞋面上的花是我绣的,祝二叔小叔一路平安,蟾宫折桂。”


    沈临川笑着接了过来,“小鱼有心了。”


    两双鞋子,一双鞋面上绣着保平安的福字纹,一双绣着桂花样式,沈小鱼才十岁,虽然手法还有些稚嫩,但已经很厉害了,两家可就出了这么个会绣花的小哥儿。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出发了,三辆马车,许家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拉行李,沈临川这边一辆。


    张小意抱着罗青团给送到了巷子口,“罗青山,一路顺利。”


    罗青山挥了挥手,“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周大也嘱咐了小两口两句,“出门在外不要省,该花花,小石头年岁小些,总觉得放心不下。”


    “爹,小石头很稳重的,爹放心好了。”


    “哎哎哎,走吧。”


    马车朝着城门口而去,许知凡很是悠闲地摇着扇子,“你看看你们,有夫郎送的,还有夫郎一道去的,我孤家寡人一个,哎~”


    叶景兰笑了笑,“许兄不是相看了不少,你那如仙子似的心上人可不好找。”


    “算喽,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些,这次过了乡试,我娘肯定又催得紧,啧。”


    马车一路走在官道上,沈临川和周宁坐得是自家的马车,小石头驾马,两人一块还能说些悄悄话。


    沈临川也是头一次去南陵州府,这几年多是在开平县一圈打转,路途虽然遥远,但自家夫郎陪着自己,沈临川觉得这一路也不算难熬。


    八月份日头已经没有前一个月毒辣了,坐在马车上打开窗子还算凉快,他们出发得早,一路慢悠悠地进了南陵州府。


    沈临川坐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半边身子都靠在周宁的身上,“宁哥儿,怎么办,我好像一刻都离不开你。”


    周宁有些别扭地动了动,“又没有说要分开。”


    沈临川嘴角勾起,他被他家夫郎给宠坏了,一路上悉心照顾,生怕自己哪里不舒服,沈临川想起自己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吃过苦头的,如今被他家夫郎惯得越发娇气了起来。


    马车一路到了南陵州府,在城门处过了路引就进了城,沈临川不由感慨,之前觉得开平县已经不错了,来了这南陵州府才知天外有天,街道上行人来往如织,两侧酒楼客栈前多用七彩绸子装饰成彩门,很是热闹。


    小石头年岁小些,驾着马车不停地来回看,“沈相公,这州府可比咱开平县热闹多了。”


    许家的马车走在前面引路,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了下来,许家来往有商队,自从前几年接了蚊香的生意,商队又多了几支,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多往来于南陵州府这边贩货。


    一早就托了人在这边订好了院子,位子离贡院近,而且还清净。


    赶了小半月路了,总算是到了,虽说这一路景色难得,但坐在马车上始终觉得颠簸了些。


    铺床生火,几人一同忙活安顿了下来。


    许家那边跟过来两个小厮,沈临川这边带了小石头,平日里各自顾着自己,一些小事可以交给小石头他们。


    众人整顿一番,歇息了一日,这头一件事就是去看贡院,这会儿南陵贡院还没有封,要是想进去看看使上几个铜板就成了。


    五人一道去了贡院,沈临川和周宁坠在后面不时说上两句闲话。


    许知凡在前面大步流星地摇着扇子,“都说这南陵富贵温柔乡,可真不差。”


    只见路上往来的小摊小贩多挑着些鲜果鲜花之类,行走之间一路香风。


    沈临川听许知凡这么说打趣了句,“这会儿子倒是不紧张了。”


    许知凡哎了一声合上扇子,“沈兄莫提,莫提了。”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这三年在白鹿书院可是千辛万苦才留了下来,如今辛苦一遭了,不得过来考上一场。


    几人给了看门的一些银钱进去了,沈临川去过开平县的贡院,这南陵州府的贡院还是头一次进,古朴肃穆,门前一片青砖空地,两边遍植松柏,走进来很是阴凉。


    周宁头一次见贡院很是好奇,看见那不大的号舍咦了一声,“就在这里考呀,也太小了些了。”


    难怪之前沈临川考秀才的时候说里面又冷又憋屈呢,这夜里睡觉都得蜷缩着脚的。


    一排排低矮的号舍往过去很是壮观,南陵州府的贡院一次可容纳上万名考生,比开平县的贡院大多了。


    几人转了一圈摸清了这贡院大概是怎么排的,到时候进来考试了也好找了。


    许知凡拱着手拜号舍,“文曲真君孔夫子文华帝君保佑,保佑我一定分个好号舍,小生感激不尽!”


    第103章 103 秋闱


    周宁疑惑地问沈临川, “每间号舍不都一样的。”


    沈临川摇头,“虽然看起来都大差不差的,但若是分到号舍的最后一间可就惨了,每排号舍的最后一间是厕房, 你说那味儿能好了, 最好是能分在前头一点, 这样往来的人就少了一点。”


    周宁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呀,那也请土地公保佑能给你分个好位子。”


    三人逛完就准备出来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嚎啕大哭的声音,只见几个行商模样的人围着个白发老头, 那老头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几个人拉都拉不起来。


    许知凡看得好奇问了一句, “兄弟, 这位老伯怎么了这是?”


    一个汉子嗐了一声,“别说了,我这表叔今年都年仅六十了,还一直是个秀才,家中儿孙不乐意让考了, 让出来给我们做了个管账的,路过这南陵贡院转转,谁知道一转就疯魔了不成。”


    几人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几人都是头一次参加秋闱,谁也不敢说何时能考中,怕就怕跟坐在地上的老丈似的,考了一辈子了还是个秀才,都成了心中的执念了。


    许知凡打了个冷颤, “咱四人中,我是天资最差的那个,我不会跟那老丈一样一辈子考不中吧。”


    叶景兰看了他一眼,“知凡兄莫要胡说。”


    那汉子要拉了地上的老丈起来,老丈坐在地上哭嚎不肯起来,边哭嘴上边说着我怎么就考不中呢,我怎么就考不中呢。


    说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沈临川几人也赶紧上去帮忙,罗青山和张小意成亲后也通些药理,上去赶紧掐人中,又着了和这老丈同行的人去要了碗水,那老丈这才悠悠转醒了,被架着给架了出去。


    几人被这么一搅和也没了游览贡院的心情索性就出去了,若论起来,沈临川比罗青山他们还多了二十来年的读书经验的,沈临川也不敢托大,在白鹿书院的时候也是日夜苦读。


    科举就是这样,有人年少成名,有人一辈子都卡在门槛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成了多少读书人的梦想。


    四人中课业最好的是罗青山,沈临川发挥不大稳定,有时候会越过罗青山,有时候会落在他后面,叶景兰这几年排名一直在升,课业也不错,许知凡就弱了些了。


    许知凡也知道他今年希望不大,但头一次参加秋闱,谁不期望蟾宫折桂呢。


    几人出了贡院就回去休息去了,周有成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愤恨,沈临川,希望他这次一定考不中!


    学子们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南陵州府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越是临近考试,许知凡紧张到生病,一连几日都拉肚子,请了郎中过来看看只说是水土不服。


    周宁也怕沈临川会水土不怕,吃食上很是小心,生的冷得油腻的一概不让吃,饮食也多偏清淡为主。


    八月中旬秋闱开考,一应学子背着包裹前往贡院,乡试可比考秀才的院试严肃多了,院试是由各州府主持,乡试则由天子钦命翰林、内阁大学士赴各州府担任主考官。


    秋闱一共三场,九天,这几天里考生都不得出贡院。


    周宁送了沈临川进场,看着他搜了身进去了,一声锣鼓敲响,贡院的大门关闭,闲杂人等一概不能靠近,周宁也离开了。


    这次准备的吃食多,自热包也带进去不少,保证沈临川在里面能吃好些。


    乡试的流程和院试差不多,只是更严格了些,巡视的主考官是从京师过来的翰林学士,身着红色官袍。


    沈临川提起笔平心静气写了起来。


    周宁回了院子,这会儿院子里就剩他和小石头,还有两个许家的小厮,就连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周宁也没啥事做,心里一直记挂着沈临川,索性带着小石头一道去逛逛。


    小石头来了南陵州府很是好奇,“周夫郎,这集市可真宽呀!”


    南陵州府有不少达官显贵,两驾的马拉着装饰流苏香囊的车子,翘起来的檐角上也挂着小铃铛,马车走动间香风一片,是贵家的小郎君或者小姐出门。


    周宁想着趁着这几日没事买上一些开平县没有的东西带回去,给各家都带一些礼物,他爹给买上一个羊皮袄子,小鱼喜爱刺绣多给他带上些绣线,还有虎子喜欢做些小木雕,周宁给拿了一套漂亮的刻刀……


    秋闱一共九天,每场三日,中间有两日天气不好还落了雨,还好他褥子带得厚,吃食儿什么的都是用自热锅热,夜里睡不着了就想他家夫郎,一日一日总算是熬到了交卷子。


    听见铜锣声敲响,沈临川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这次乡试进考场的时候,沈临川就发现不少学子都带了自热包,没想到那自热包的方子竟然传得那么广,也算是能让考生们吃上口热饭。


    一连九天都坐在狭小的号舍里,就算是沈临川身强体壮都有些吃不消,还没出贡院呢就有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小吏架着给架了出去。


    周宁一早就来贡院门口等着了,今日来接考生的多,贡院门口连马车都找不到地方停的,还好周宁来得早,这才找了个空地。


    小石头留在原地看顾马车,周宁去贡院门口接沈临川,等看见熟悉的人影了忙迎了过去,“沈临川!”


    沈临川这次没有客气,一看见他家夫郎就靠了过去,“让我靠靠,这次是真累。”


    “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临川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回家歇上两日就好了,看他这个样子可把周宁给心疼坏了,沈临川赖了一会儿就站好了,“走,快些回去。”


    沈临川头一个上了马车,这次就驾了一辆马车过来,罗青山几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周宁就坐在了车架外面。


    车厢里几人相视一眼笑了,在贡院一下子待了几天,身上都有味儿了,四个人坐在一块谁也别嫌弃谁。


    沈临川和罗青山还好一些,许知凡直接不顾形象瘫在了座位上,“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叶景兰也没好哪去,本来身子骨就差一些,这会儿更是脸都白了。


    小厮已经在家中准备了热水,四个人回去吃了些好克化的面食,洗了个澡之后纷纷回屋休息去了。


    沈临川也躺在了床上,周宁给他掖了下被子,“快睡。”


    沈临川拽着周宁的手撒娇,“陪我一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这会儿天都没黑呢,周宁丝毫没有困意,见沈临川眼皮都在打架了还拉着自己不放,周宁也脱了鞋子一道躺了上去。


    周宁一趟上去沈临川就黏了上来,“抱我。”


    反正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又没有外人看见,沈临川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舒舒服服被他家夫郎给抱在了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度,沈临川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周宁原本睡不着,直愣愣躺半天,手上绕着沈临川的头发玩,玩着玩着就睡了过去。


    沈临川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床帷还落着让他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撩开了床帷外面的日头刺得他眼睛眯了眯,他家夫郎早不知道去哪了。


    沈临川伸了个懒腰起来了,九天的院试,总算是结束了,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沈临川一开门周宁就看了过来,他正坐在院子里择菜呢,看见沈临川起了又去给他打水去了,沈临川跟尾巴似的跟着,“我自己就成。”


    “这两天好好歇歇,一些小事而已,不打紧。”


    沈临川心里甜滋滋的,九天不见他家夫郎,心里想得紧,周宁走哪他跟哪,周宁心里暗自说道他相公小上他一岁就是娇气了些。


    周宁惯着沈临川不让他做什么事,就连院子里的藤椅都给铺了层薄毯子,让他躺着晒晒太阳。


    罗青山几人也陆陆续续都起来了,许知凡一起来直哎呦腰酸背疼,叶景兰也没好到哪去,脚肿了现在都没消呢。


    看见沈临川一个大男人被小哥儿伺候着,许知凡没好气地说道:“沈兄,不知道地还以为你是个小哥儿呢。”


    沈临川喜滋滋咬了口梨子,“我家夫郎就喜欢惯着我,怎么不服气。”


    乡试结束了,大家也都比之前放松了不少,修养了几日也都恢复了精神头了,如今离放榜还有一个月呢,住在这也没什么事做,若是考中了报喜官自然会过来报喜,若是没考中那就只能等三年后再来一次。


    罗青山也急着回家看孩子,几人修整好就架着马车回去了。


    周大正在铺子里割猪肉呢,沈临川二人回家收拾了一番就过来了,周大一抬头看见自家哥儿哥儿婿回来了,高兴地忙放下了手上的刀,“回来了,爹还以为你们得几日哩。”


    “怕爹担心,就先过来铺子这看看。”


    周大高兴得合不拢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大嫂也看见了,“临川宁哥儿回来了,快去后院坐。”


    几人一道去了后院,周大问了他们在南陵州府那边怎么样,一路可还顺利没发生啥事吧,沈临川一一给说了。


    一家人谁都没有提考得怎么样的事,这举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考得,文曲星下凡谁知道落到谁家了。


    今儿提前关了铺子,沈大嫂回去的路上又是买鸡又是买鸭的,说要回家好生庆贺一番。


    喊了小石头去告诉沈大哥一声,一会儿两个小的回来的带着一道来周家这吃饭,沈大嫂亲自下厨给治了一桌饭菜出来。


    沈大哥乐呵呵地端着碗喝酒,“这一路可真不近,别管考不考得上,那也得庆祝一下。”


    沈大嫂觑他一眼,“就不会说些吉祥话,那要是考中了呢。”


    沈大哥嘿嘿挠头笑着,“我瞎说的,能考中能考中。”


    沈临川给他大哥添了些酒,“大哥也没说错,这举子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沈虎子举着手上的大鸡腿吃得一脸的油,“二叔一定能考中的!”


    一桌人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入了九月天气也凉快了起来,也快到了放榜的日子,沈临川一切如常,每日和他家夫郎一道去铺子里卖酱菜晒豆酱。


    转眼来开平县都三年了,家中也有了笔积蓄,这两日沈临川和周宁商议着要不要在开平县周围买下个田庄。


    周宁还真没想过,“买田庄?”


    “嗯,爹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手上的银子放着也无用,不如买个田庄,等什么时候咱两也一道过去。”


    周宁觉得可行,沈临川是秀才,有免赋税特权,家中这些年也积攒了小两千两的银子,若是买个田庄也不错。


    两人都觉得可行,银子放那也不会生银子,庄稼人不就指望着种田心里才踏实,吃饭的时候沈临川和周大说了这个想法。


    “买田庄?怎么突然想起来买田庄了?”


    “爹,家中银子放着也无用,不如买个田庄,一家人也有地方住,以后也是个落脚的地儿。”


    周大觉得不妥,“那银子是留给你读书用的,若是用了那你日后读书,这?”


    “爹,每年不还有蚊香清凉膏的生意,一年几百两的收益足够用了。”


    周大不在说什么了,那银钱都是小两口的,两人爱怎么用怎么用,“成,到时候看个合适的庄子咱买下来。”


    周大想着这田庄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买的,那得看看周围有没有田庄要出,又不是零零散散买上几块地,那那么好买。


    买田庄呢,最少不得个一二百亩地一块出,就算是他们现在想买,那也得先打听着呀。


    乡下蚊香的生意做了四五年了,现在世面上多了不少蚊香,差不多就只靠着清凉膏撑着,若是再过上几年怕清凉膏的生意也没那么好了,现在乡试已经结束,沈临川想着给家中另外谋上条路子。


    田产铺子这些置下来一些,太平盛世最是保值,现在空闲下来,沈临川还打算做些生意,家中也好多个生财之道。


    沈临川叫了牙子过来,让帮忙留意着县府附近有没有想出田庄,到时候买上一两倾,再盖上一座院子,田园风光,好不自在。


    沈临川和周宁躺在床上闲聊,“到时候若是庄子上有池子的话,可以种上一池子莲藕,里面在养上一群鸭子,放些鱼苗螃蟹什么的,庄子周围可以种上一圈果树,梨子柿子柿子枣子石榴这些,春日可以卖花,秋日可以卖果子。”


    “还可以在树上绑个秋千,养上匹小马,等我两有了孩子可以教他骑马。”


    周宁满脸憧憬,想着院子里跑着小孩子不由笑了起来。


    沈临川心里有些发痒,隔着素色的里衣就咬了上去,周宁皱了下眉,“沈临川,别胡闹。”


    “哪里胡闹了,若是日后有了孩子,你给他吃不给。”


    周宁脸皮发烫,“胡说什么呢,小哥儿又不是女娘,哪有,哪有呀。”


    沈临川起了坏心思,仗着周宁好脾气惯着自己越发闹了起来,咬的周宁的胸口都肿了起来,周宁有些耐不住沈临川慢条斯理地戏弄他,翻身就坐在了沈临川的腰间。


    沈临川乐得享受,“那就辛苦我家夫郎。”


    周宁脸红不已,“沈临川不许说话。”


    第104章 104 田庄


    沈临川原以为要等着一年半载才有音儿呢, 找的牙子很快就有了消息,他们也赶巧了,开平县郊野还真有块庄子要卖。


    东家是个破落户,之前也是个富裕人家, 如今手上缺银子, 急着把家中祖产给卖了。


    那牙子把那块地夸得天花乱坠, 沈临川只是默默听着,房牙子说得口干舌燥的,沈临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二人也不是头一次做生意了。”


    这房牙子是之前帮他们找院子那个,后来沈家和张家的院子也都是找他找的, 两人也不是头一次接触了,这买庄子不像赁院子, 买了之后就是自己的资产了, 所以格外谨慎了些。


    房牙子心虚笑了笑,“那东家急着脱手,价儿这才低了些。”


    “为何急着脱手?”


    房牙子见瞒不住只好说道:“这户人家姓方,之前祖上也是富裕过得,如今落魄了, 儿子又沾染了赌债,那要债的逼着要用庄子抵债,方老爷子不肯, 这才急着脱手庄子。”


    沈临川明白了,“有点麻烦。”


    这方家的庄子是比市面价低上一些,但沈临川也不想招惹上什么难缠的人,方家之所有急着卖庄子,就是想还了赌债之后留下一笔养老钱, 若是直接拿庄子抵债,那一家落得个流落街头。


    房牙子急着拿佣金,一个劲儿地劝说,“沈相公,这庄稼位子好,田间又引了沟渠,灌溉起来十分方便,不如去瞧瞧?”


    “可还有其他人家想买,方家惹到的是什么人?”


    房牙子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沈相公真的是不好糊弄,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听说这么好的庄子便宜上那么多,旁人在哄上一哄,以为是块肥肉早就晕头转向咬上了。


    “暂时没有人家想接手,这,这……”房牙子见瞒不住给说了出来,“欠银子的叫混老三,在开平县泼有几分面子,三教九流的,跟狗皮膏似的,是个混不吝,一般人家不愿意招惹。”


    沈临川轻轻敲着桌面,庄子是便宜,但也麻烦,若是买了这方家的庄子,那也惹上了麻烦,他现在还是个秀才,虽然秋闱已过,但榜不是还没放嘛,沈临川有点不想接手。


    若他考中了举子还好,那是没考中那不是给家里惹了大麻烦了,处理起来也够让人头疼的。


    “沈相公,不如去先去瞧瞧,若是喜欢这价儿还能再商量商量。”


    这房牙子口舌了得,把那庄子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房牙子以为说不动沈临川的时候,他这才松了口,沈临川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周宁,“去看看?”


    周宁正神游物外的,被沈临川问了一句愣住了,还没听清楚是什么呢就应了下来,“好。”


    “既然我家夫郎有些兴趣,那我们就先去看看。”沈临川想这城郊附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脱手田庄的,就先去看看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好好好,我给您引路。”


    沈临川叫了小石头套马车,两人跟着房牙子看庄子去了。


    这方家的庄子离县府不远,赶着马车出了城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现在已经入秋,地里种着稻谷和苞谷这些,还有一些果树上面挂着一串串果子甚是喜人。


    房牙子骑着驴子跟在一旁,“沈相公周夫郎,你们瞧,这地多好,果树也都有些年头了,接手了就能挣上一笔钱,那,前面就是方家的院子了,是个老宅院,盖房的木料用得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杉木哩。”


    到了方家田地这块,沈临川和周宁下了马车,和房牙子一道在田间地头转转,房牙子指着田地里的稻谷给两人看,“瞧瞧,多好的水田,这稻谷马上就能割了。”


    这方家的田地好是好,就是惹了麻烦不大好处理,沈临川也不急着买,想着日后有了合适地再买也不迟。


    沈临川小声和周宁说着话,房牙子拿不准沈临川的主意,一个劲儿地说这方家的田庄多好多好。


    沈临川正打算回去呢停下了脚步,只见一片荒地处爬着一处熟悉的藤蔓,混在杂草中被缠得黄了叶子。


    房牙子以为沈临川对那片荒地感兴趣,忙说道:“这一片荒地更便宜,有十来亩呢,一亩地只要五百文,跟白送的似的。”


    沈临川小声和周宁耳语了几句,周宁点头,沈临川这才说道:“我家夫郎喜欢那片果林,见一下方家老爷子商议一下。”


    房牙子以为这单生意做不成了呢,见沈临川一直兴致缺缺的,刚明显是觉得划不来,没想到突然就变了口风。


    房牙子大喜,“好好好,方家老爷子就在家呢。”


    房牙子引着两人去了方家,还没走到方家门口呢,就看见路边树下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年轻汉子在树下摇骰子呢,咋咋呼呼地高高举着筛蛊摇着呢。


    看见沈临川几人过来了纷纷站了起来,为首的是个瘦高的汉子,脸上长了个痦子,嘴巴里叼着根草上上下下打量着沈临川二人。


    “呦,哪来的这是,想买方家的田庄的?老子告诉你们,这方家的田庄我们混三爷看中了,那可是要拿来还我们混三爷赌债的,你们也敢沾手?”


    沈临川没有搭理这几个小流氓,只是侧身把周宁往一旁护了护,跟着房牙子朝方家走去。


    青天白日的,方家黑色的大门紧闭,敲了门等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谁呀?”


    “看庄子的。”


    院门这才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房牙子拱了下手,“方老爷,这是沈相公,想和您家商议一二。”


    听说是过来看田庄的,方老爷子这才放了人进来,他家田庄开价低,来看得人不少,但最后都被混老三的人闹得不了了之。


    见这次过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夫,眼看到了给混老三抵账的日子,若是这庄子没人买,那就要抵给混老三了,一家人都得流落街头。


    方老爷子这次也不抱什么期望,家道中落连个仆从都没有了,家里乱成一锅粥,方老爷子连给客人倒杯茶水的精气神都没有了。


    “废话不多说,一等田一百二十五亩,每亩三两;二等田一百五十八亩,每亩二两半;果园十亩,每亩十两;宅院一座,一百二十两。”


    房牙子立马给报了出来,“沈相公一共是九百七十两,方老爷报的价儿已经比世面上低上不少,这个田庄得一千二三百两呢,已经是个很低的价格了。”


    沈临川还没说话呢,一旁的屋子开了门,一个穿着绸缎袍子的瘦弱男子走了出来,靠在门口剔着牙,“买田庄呢,啥时候能把银子拿过来呀,小桃仙还等着我呢。”


    方老爷子气得直捣拐杖,“混账,混账!”


    屋里还传来女子和小孩的哭泣声,那方家儿子一概不管,只等着要银子。


    “我不与老丈还价,二一添作五,一千两银子整,我先付了定钱,若是不成就不成,定钱就当打了水漂了。”


    方家儿子开了口,“二百两银子的定钱一分都不能少。”


    方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清亮了几分,“好,拿纸,我这就写与你。”


    方老爷子很快写好了字据,按下了手印,沈临川和周宁回去一趟拿银子,门口的小流氓见沈临川二人走了,跑到方家门口嚷嚷了起来,“老头子,这次你这庄子可卖出去了?”


    方老爷子气得手都是抖得,“自会给混老三银子!”


    领头的朝着手下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去打听打听刚那是何人。”


    方家儿子也高兴了起来,“老痦子,小爷我又要有银子了,开好庄子等小爷我过去。”


    方老爷子一棍子打了上去,“你还敢赌!”


    “爹,你这是作甚,有了银子不就是快活。”


    马车上没了外人,周宁这才问了起来,“可是看中了这庄子上的什么东西?”


    沈临川笑了起来,“还是我家夫郎了解我。”


    周宁轻点了下头,这庄子虽然比市价儿便宜上二三百两银子,但却颇为麻烦,俗话说宁惹君子不惹小人,那叫混老三的在县府盘踞多年,就是个地头蛇,普通人家谁敢招惹。


    沈临川也没想到,这田庄上竟然有意外之喜,这下好了,这田庄既然让他碰上了,那就得给买下来了。


    “混老三那边可有什么法子?”


    “那房牙子说混老三开赌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脏事,还能在县府横行霸道多年,若没有大树罩着谁信?”


    “那岂不是更麻烦。”


    “不怕,朝廷三年一次的京察在即,就算是庇护他的那颗大树也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还能借着混老三得个廉政的好名声。”


    别看只是个小小的混老三,这么多人不敢买方家的庄子,不单单是因为混老三难缠,这种人做起事来无所顾忌,还有就是站在混老三背后的人。


    沈临川也不知道是谁,到时候谁急就是谁。


    沈临川也不敢托大,虽然今日给了订银,但若是得罪了开平县的父母官,而他现在只是个穷秀才,若没有势均力敌的权势,沈临川也不愿意拿下这块田庄,那二百两银子就当时打水漂了。


    刚给了方家定钱,第二天他家的铺子就闹了起来,几个小流氓上来闹事,缠着周大买肉一会儿说要切精肉臊子,一会儿说要买肥肉臊子,拿周大开涮呢。


    周大做生意也这么些年了哪里能看不出来,一把杀猪刀卸在了案子上,“谁敢上前胡闹!”


    沈临川和周宁在酱菜铺子呢,那几个小流氓也闹着不让人上前,沈临川抱着胳膊,“眼熟不,是不是和那年在清河镇差不多?”


    周宁袖子都撸起来了,“谁敢上前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有妇人夫郎过来买肉,几个小流氓就围着人家打哈哈,周大出来拎着杀猪刀给轰一边去了,“再敢上前试试!”


    一个婆子拎着篮子买肉呢,看见那几个小流氓在闹事呢,哎呦了一声,“莫要上前,老婆子我都七老八十了。”


    闹事的小流氓哈哈笑了起来,“谁要调戏你呀,你又不是那二八年岁的小哥儿丫头,老子眼瞎了不成。”


    那婆子呸了一声,“小兔崽子们!老娘年轻的时候可是这附近的一枝花!”


    几个小流氓笑得更猖狂了,“就你,一枝花,我看是那地头的狗尾巴草还差不多哩。”


    那婆子认得其中一个小混混,“那不是狗剩儿吗,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求过俺哩,老婆子我差点成了你祖奶奶,你这小泼皮倒是张扬了起来,不如回家去问问你爷爷,看你爷爷不揭了你的皮!”


    就连沈临川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婆子口舌了得,说得几个小流氓毫无还嘴之力的。


    沈临川把人给接了过来,“婆婆,要什么肉呀?”


    周大也两把杀猪刀拿着相互擦了两下,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马大娘,要点什么?”


    “就这,五花肉,给我来上一斤,回家炖得烂烂的,老婆子我吃得动。”


    “得嘞。”


    周大给割了一块五花肉,他做了这么些年生意了准头极好,一斤多些,称打得高高的,又添了一根筒骨上去,“马大娘,这骨头送与你煮汤羹。”


    “哎哎,多谢了。”


    那婆子佝偻着腰挎着篮子走了,路过几个不成正形的小子那的时候呸了一声,“都回家问问,你们爷爷听过我马丽娘的大名没。”


    几个小流氓推搡着嬉笑了起来,“瞧瞧,那是你奶奶。”


    “你奶奶,你奶奶!”


    沈临川和周宁又回铺子招呼生意去了,沈临川站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拨着算盘,手指放在黑色的算盘上衬得那手指格外的白皙。


    若不是那庄子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也不想这么麻烦。


    周宁也靠了过来,“要不要我给撵走?”


    “不用,这些人就跟那苍蝇似的,不成事但恼人,不用搭理他们,越理越是起劲。”


    若是只有这点手段,沈临川也不怕,他爹的猪肉铺子常年往军营里送肉,这些人心里有数不敢乱来。


    几个小流氓在铺子门口来回转悠,看见年轻的妇人夫郎就围过去调笑一番,惹得人家慌里慌张地走了,更别说买肉买酱菜了。


    铺子里的生意不咋好,早早关了门,见铺子都关门了,那围了一天的小流氓也走了,“走,去吃酒去,大口酒大口肉的吃!”


    “好!走吃肉去!”


    闹事的几个小流氓勾肩搭背地走了,领头的先一溜烟跑去赌坊报信去了,乌烟瘴气的赌坊,一个大肚子满脸胡子的男人正坐庄摇着骰子,领头的小混混点头哈腰上去了,“三爷。”


    混老三撇了一眼,“怎么样了。”


    “闹了一日了,那周家看起来不甚在意。”


    “那就闹大一点,不就是个杀猪的屠户,也想做那员外老爷,我呸。”


    第105章 105 蟾宫折桂


    方家欠了他五百两的银子, 方家现在拿不出来银钱只能买祖产,那田庄抵给他了,转手就能挣上几百两银子,那周家也敢从他嘴里抢肉吃, 怕是没听过他混三爷的名号!


    “三爷, 这周家不是那杀猪的当家, 是他家的赘婿当家,是他想买那方家的田庄。”


    “杀猪家的赘婿有点意思。”


    一桌子哈哈哈笑了起来,“谁愿意给人家当赘婿呀,我倒是想瞧瞧。”


    “三爷,那姓沈的是个秀才哩, 还在白鹿书院读书,刚从南陵州赶考回来, 这?”


    混老三呸了一声, “一个秀才罢了,怕什么,接着闹,让他们知道我混三爷的厉害。”


    “哎!”


    混老三压根没把一个秀才放在眼里,他最是讨厌那些酸唧唧的读书人, 穿着身长袍,手上拿着圣贤书,满口的之乎者也, 手无缚鸡之力,他最是瞧不上。


    不就是个杀猪的,他混老三还怕制不住了?


    周家的铺子照样开,之后那些人变本加厉了起来,又弄了些乞丐往铺子门口一躺, 沈大嫂过来的时候被熏得直捂着鼻子,“哎呦,臭成这样可怎么做生意呀。”


    两家都是吃食铺子,这门口横七竖八躺着乞丐,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周大扛着半扇猪给放在了案子上,只等着军营的人过来取,军营的采买没一会儿就推着独轮车过来了,看见门口这一摊呵斥了一声,“滚一边去,挡这军爷我的路了!”


    周大帮着把猪肉给搬到了独轮车上,采买问了一句,“周大叔,可是得罪什么人了?”


    周大给说了,采买嗐了一声,“什么狗屁混三爷呀!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老子告诉你们再敢闹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旁边盯梢的小流氓一溜烟跑了,这周家竟然还有这么硬的关系,怕是一时半会儿开罪不起。


    军营的那些人最是佩服有本事的人,周大一手好箭术折服了一众人,称兄道弟的,周大的人缘好着的。


    铺子门口清净了下来,照常开门做生意,沈临川拿着帕子擦坛子,屋里给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就连门口都端了水给泼了一遍,“爹,中午咱在铺子里吃,我弄了芋头蒸肉。”


    “成。”


    周大乐呵呵笑了起来,他家哥儿婿有孝心了,他最是喜欢吃那芋头蒸肉了,一个人就能吃上一碗。


    不就是几个小流氓,周大不放下心上,那田庄他家哥儿婿说想要,那咱就买。


    小流氓跑到赌坊报信去了,气得混老三摔了碗,“仗着和军营有些关系就敢瞧不起老子,走,老子亲自去会会去!”


    混老三拿起九环大刀走了,身后跟着拿棍子钉耙的小混混,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找事来了。


    周家铺子后院,沈临川端了刚出锅的芋头蒸肉,金秋九月,芋头下来了不少,买回来比拳头还大的芋头,切成薄片,夹在肉中一道蒸,香味细腻浓郁。


    “爹,今儿多亏了你了,要不然那些乞丐还真不好弄。”


    周大被沈临川恭维地笑了起来,“哪有,不就是几个小流氓,这些手段爹当年在清河镇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又来这套,吓唬谁呢。”


    周大性子爽朗,身上颇有些侠气,来开平县府三年有余,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更别说那军营里的朋友了,周大空了就拎上个卤好的猪头过去,搭上一坛子好酒,一桌人喝得个痛快。


    周宁见他爹红光满面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夹了块他爹喜欢的蒸肉片,“爹,吃饭。”


    “哎,吃饭吃饭。”


    沈家哥嫂今儿也在呢,两个小家伙白日去学堂,等到下课了自己就回来了,平日里也多是来铺子里吃饭,一家人热闹。


    后院正吃着饭呢,就听见前面打碎东西的声音,“周大,给老子出来!”


    周大这会儿正高兴着呢,一听这声就是过去闹事的,“我瞧瞧去。”


    沈临川几人也忙跟着起了身,只见铺面外面摔了几坛子的酱菜,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汉子肩上扛着一把九环大刀。


    沈临川护了一把周宁,“宁哥儿,你和大嫂去后面去。”


    周宁不肯,“我不去,我也能帮上忙。”


    混老三抬了抬下巴,“你就是周大,那方家的田庄是你们想买的?不知道那庄子要抵给老子了,你们也敢虎口夺肉!”


    “是我要买那田庄的。”


    混老三见一个面皮白皙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穿着件蓝色长袍,头发用竹冠高高束起,瞧着倒是气度不凡。


    旁边的小混混忙说道:“三爷,这就是那个秀才,就是他出来搅局。”


    混老三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个穷酸的秀才罢了,又不是举子怕什么呢,就他那身板,老子一拳头就能弄死他!”


    说着混老三又一刀劈了门口的酱菜坛子,好好一坛子的酱菜掉了一地,周围的人家伸着脖子往外看,不敢上前的。


    这混老三的名号多多少少听过,是个混不吝的,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这样的人。


    “你!”周大一把拎上了他的杀猪刀。


    沈临川拦住了周大,“爹,我去会会他。”


    周大嗐了一声,“你一个读书人,哪里打得过这种人,爹去!”


    “无事,他不敢伤了我,伤了秀才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混老三瞧不上沈临川,“不就是个秀才,老子也不是没有揍过秀才,今儿给你们说了,那方家的田庄是老子的!”


    沈临川随手拿起了门口的竹扫把,有两米来长,沈临川下手颠了颠,“我们与那方家正常买卖,不知怎么那田庄就成了你的了。”


    一群小混混哈哈大笑了起来,“三爷,那书生要拿扫把和你打。”


    沈临川把长袍的下摆给塞到了腰间,单手拎着扫把指了过去,“我家的酱菜可金贵着呢,不赔了银子我可不愿意。”


    混老三没把沈临川放眼里,哈哈笑着拎着九环大刀砍了上去,周宁吓了一跳,“沈临川,小心!”


    沈临川转着手上的扫把挡了过去,四两拨千斤地把拿九环大刀给挡了回去,行动间几片竹叶飘落在了地上。


    混老三的大刀险些脱手,眼神变了几变,“竟是个手上有功夫的。”


    周大拍了下大腿,“好哥儿婿,没白练!”


    沈大哥看呆了去,“我二弟他何时还会些功夫?”


    周大也是头一次见沈临川和人家动手,他家哥儿婿是个和和气气的人,平日里一早起来都是练上一阵就读书去了,没想到这功夫也不差。


    混老三在县府混了这么些年了,若是连一个书生都打不过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握着大刀就砍了上去,沈临川挡了一下扫把头应声而落。


    沈临川握着竹竿攻了上去,一把先挑去了混老三手上的大刀,二下推得混老三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沈临川手上的竹子都裂开了,“我说了,这酱菜可是要赔的,五坛子酱菜,一两银子不多吧。”


    周大也看出来了,这混老三就是徒有其表,仗着身形高大和手上那把九环大刀唬住了不少人,“原来是个纸老虎呀!”


    混老三呸了一声,“都给老子上啊,看什么看!”


    身后跟着的小弟拎着东西就要上,就连周宁都拎上了门栓,虽然他是个小哥儿,但有的是力气,一群瘦鱼干的小混混,看能不能吃上他一棍!


    远处出来吹打的声音,这边打成一团哪里注意到了。


    几个带刀的衙役冲了过来,“何人敢放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几个衙役腰间都拴着红绸,混老三跟看见救星似的,“是丁衙头呀,这些刁民闹事,都捉了去!”


    那姓丁的衙役一巴掌打了上去,“放肆!拿下拿下都给拿下!”


    “恭喜沈老爷高中乡试第三名亚元!”报喜的衙役满面红光,“快快快,都吹打起来。”


    周大愣在了原地,“宁哥儿,他说啥。”


    周宁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爹,说是沈临川中了举子了。”


    沈大嫂最先反应过来了,“哎呀,真的中了!”


    左邻右舍刚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听见报喜声纷纷出来了,“哎呀,了不得了,咱这出了个举子!”


    沈临川没想到这报喜的这会儿过来了,沈临川头一次参加乡试,心里也有些忐忑,虽然他在白鹿书院是上舍生,但人外有人,沈临川也不敢托大了。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沈举人,恭喜恭喜了,县令大人备了烧尾宴,明儿请沈举人前去。”


    周围闹成一团,周大给报喜的衙役一一塞银子,“各位大人辛苦了辛苦了。”


    “周老丈,岂敢岂敢,我们也都是过来沾沾喜气。”


    周沈两家的人赶紧把手上的家伙什给收了起来,又拿了一贯铜板撒了出去,惹得小孩子争抢不已,不大的铺面更是热闹了。


    “沈举子快些回家,小的们送您回去。”


    沈临川握住了他家夫郎的手,“宁哥儿,我们回家。”


    “哎。”


    衙役一路吹打给送回了家,本就不宽敞的八宝葫芦巷子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沈临川笑了一声,“可是罗相公也高中了?”


    一旁的衙役忙说道:“沈举人真是料事如神,罗相公中了头名的解元。”


    一条巷子里一下子出了两个举子,看热闹的人挤得挪不开脚,衙役在前面开了路,沈临川几人这才进了院子。


    路过罗家的时候,罗青山正抱着他家团哥儿道谢,看见沈临川回来了,一向严肃的罗青山难得露出个笑脸,朝着沈临川拱了下手,“沈举子。”


    沈临川笑了下,“严举子。”


    两人相视一笑,同窗同榜,两家的情谊自是不同。


    沈大嫂被挤得一头的汗,“他爹,快去学堂接了虎子小鱼回来了。”


    沈大哥这会儿到家了都没有反应过来呢,“秀儿,我二弟真的中了举子,我感觉像在做梦。”


    沈大嫂掐了一把一旁发愣的人,“报喜的都来了,还能有假不成。”


    沈大哥疼了一下才意识到不是在做梦,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沈大嫂吓了一跳,“我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呀。”


    沈大哥举着袖子擦眼泪,“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大哥,我中了。”


    沈临川看向沈大哥,沈大哥哎了一声,“中了,爹娘在天有灵定然欣慰。”


    沈大哥边哭边笑,没想到他们一家泥腿子竟然真有颗文曲星落在了他家,沈大哥擦了擦眼泪忙出去接孩子去了,那大门被看热闹的人堵得死死的,哪里还能出得去。


    沈大哥急了,今儿虎子小鱼他们二叔金榜题名的大喜日子,这么热闹的大事怎么不接了孩子过来看看,沈大哥拼了老命往外挤,“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条不长的八宝葫芦巷子一下子出了两个举子,夹在中间的宋家更是高兴,宋婆子平日里为人刻薄,连根线头都不舍得给人家占去了,今儿忙开了大门让开热闹的进来,“哎呦,这左右两家都中了举子!”


    不少人顺着宋婆子家爬到墙头,就为了看看这举人长什么样子。


    宋婆子高兴地不行,榆树皮似的老脸笑得更是皱了起来,发了发了,发财了,她家院子离白鹿书院虽然算不得近,但这一下出了两个举子,简直是风水宝地风水宝地啊!


    到时候她家院子一定能争相被那些有钱人买,她儿子一个穷账房,没想到这天上突然往她家掉银子了!


    道喜声乐器吹打声,听到消息的富商纷纷赶着马车过来道喜,这边离金水街又近,一时间就连旁边的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的。


    沈大哥好不容易接了两个孩子回来了,一看门都进不去了,沈大哥怕人太多挤到了孩子,忙把沈小鱼给抱在了怀里。


    沈虎子一脸的兴奋,“爹,二叔做大官了!”


    沈大哥满心激动,“不是做大官了,是考中举子了,反正也算官吧,你二叔很厉害就是了。”


    沈虎子蹦着往里看,“爹,我进不去进不去!”


    沈大哥来回跑着一趟急得一头的汗,抱着沈小鱼往里挤,“让让让,我是举子他大哥,让俺进去!”


    这人多得脚尖脚后跟都打架的,听沈大哥嚷了这一句,不少人看了过来,“快都让让,是举子的大哥过来了。”


    几个汉子帮着给拨开了路,沈大哥这才好不容易进了院子,院子里还算好些,这都九月份了,可把他给挤了一头的汗。


    沈小鱼拱着小手道喜,“恭喜二叔蟾宫折桂。”


    沈虎子也跑了过来,“俺也一样。”


    沈临川被逗得笑了出来,“读了这些年书了,怎么还比不过你弟弟。”


    第106章 106 那不还有两根银簪子


    沈大嫂也乐不可支, 揉了把沈虎子的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快说上两句, 要不然好吃的可不给你吃。”


    沈虎子不爱读书, 被沈家哥嫂压着读了三年书了, 没少调皮捣蛋,这会儿让说吉祥话呢,急得两条眉毛都恨不得打架的。


    “恭喜二叔中,中举子!以后当大官,对, 当大官!”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银锭一人给了一个, 沈虎子高兴得不行, “我要去黄娘子家买米糕吃!”


    一下午这八宝葫芦巷子都挤得错不开人,往来的富商想送礼都进不来的。


    整个开平县今儿都热闹非凡,听说这次整个开平县一下子出了八名举子,比上一次五名可一下多了三位,开平县的县令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可都是他的政绩。


    从南陵州府发下来的名单一送过来,县令就忙安排了衙役给各家报喜去了,今儿整个衙门的人都忙着给各位举子报喜去了。


    叶景兰考完举子之后就回了白鹿书院, 他不招哥嫂待见,回家去也没有地方住,还不如住在书院还能潜心读书。


    报喜的差役按照籍贯报喜去了,胡家开着家不大的香烛铺子,胡家嫂子正翘着脚在门口嗑瓜子呢听见吹打声以为是谁家办喜事呢。


    胡家是做香烛生意的, 平日里人家都是绕着走的,就算是成亲也不会走这条路,但谁家没个生老病死呀,养家糊口那是没事的,生意也算不得差。


    胡家大嫂哼着小调咳瓜子,越听那吹打声离得越近,胡家嫂子抬了起了头,“谁家娶亲从这走呀。”


    看过去那些人腰间都缠着红绸,“还真是娶亲的呀,倒是稀奇。”


    “叶家二郎叶景兰高中南陵州府第四十五名举子,恭喜叶举子金榜题名!”


    领头的衙役高唱了起来,胡家大嫂呸得吐掉了嘴上的瓜子皮,“哎,这是谁家中了举子了?咱这穷地儿也能出举子,真是新鲜勒。”


    “我咋听见是景兰呢?”


    “得了吧,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子跟个小哥儿似的,他若能考中举子,我把这叠子黄裱纸给吃了。”


    报喜的衙役停在了铺子前,“叶举子呢,快些唤出来。”


    胡家大嫂哪里见过什么衙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左邻右舍的妇人夫郎给她架了起来,“哎呀,真是你那小叔子中了举子了,还不快把人给喊回来了。”


    胡家大哥也出来,五短三粗的身材,听说叶景兰高中了举子也吓了一跳,“中,中了?”


    叶景兰高中了举子,胡家两口子脸上看不见一点喜色,反倒被吓得面色发白,报喜的衙役还在催促,“叶举子呢,怎么不唤了出来。”


    这胡家是做香烛生意的,人送外号纸扎胡,他原是和叶景兰没甚关系的,叶景兰的老娘死了丈夫,带着叶景兰投奔娘家,谁知道娘家舅舅不愿意养着孤儿寡母的。


    纸扎胡的老爹给聘了过来,那会儿叶景兰才十二岁,跟着改嫁的老娘入了胡家,没几年纸扎胡的老爹没了,叶景兰的娘日子过得越发不好,没多久也病逝了。


    好在叶景兰是个有出息的,考中了秀才入了白鹿书院,纸扎胡两口子不愿意供着读书,就索性给撵了出来,那叶景兰的户籍还在胡家的,报喜的官差这才寻了过来。


    还是邻居夫郎先反应过来,“纸扎胡,还不赶紧去把人给找来,这中了举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报喜的官差高兴着呢,“我们一道去请叶举子。”


    一行人吹吹打打进了白鹿书院,叶景兰这会儿正在僻静的后山喂猫呢。


    听说叶景兰中了举子了,住在书院的夫子很是高兴,让小童赶紧找去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把人给急死了。


    童司业听说叶景兰中举了也赶了过来,见一众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说道:“去后山找叶举子去,八成在那呢。”


    小童赶紧跑着去找人去了。


    胡家两口子既害怕又高兴,怕之前待叶景兰不好被报复,高兴地是穷家出了个举子,这以后不就是官老爷了!


    两口子脸上带着心虚地笑,纸扎胡想着叶景兰脾性好,哄哄就成了。


    童司业上上下下扫着两人,“你们就是景兰的大哥大嫂。”


    “哎哎哎,我们就是。”


    “这报喜官都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给了喜钱。”


    纸扎胡忙从身上摸铜板,钱袋子里也就四五十文捧着全给了报喜的差役,差役也不敢嫌少,毕竟人家家中了举子了,哪里敢嫌的。


    童司业却觉得少,“大喜的日子,怎么喜钱就给了这么些,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胡大嫂打着圆场,“出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银钱,没了,没了。”


    “那头上不还有两根银簪子,总值上几两银子。”


    胡大嫂不大乐意,一旁的纸扎胡先动了手,一把从她头上给拔了下来,“官差大人,辛苦了,辛苦了。”


    胡大嫂还想叫嚷,被纸扎胡狠掐了一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那小书童拉着叶景兰就跑了过来,也没说啥,嘴上一直说着大喜,叶景兰被拽过来的时候还懵着呢。


    纸扎胡先围了上来,呦了一声,下手帮叶景兰整理衣摆,“景兰哪去了这是,让大哥我好找,可是出息了你,高中了举子!”


    胡大嫂也围了上来,“是呀,是呀,不枉我和你哥辛苦这些年,总算是中了。”


    两人一脸地谄媚围着叶景兰打转,叶景兰把身上的手给打开了,纸扎胡尴尬地嘿嘿笑了一声,“你瞧,这头发上都沾了干草了。”


    叶景兰朝着报喜地差役拱了下手,“多谢各位了,辛苦了。”


    叶景兰身上没什么银钱,只摸出来了几个铜板,“见笑了。”


    童司业给他推了过去,“收着,你那好哥嫂帮你散过喜钱了。”


    报喜的官差说了几句吉祥话,又把县令的请帖给递了上来就回去了。


    刚跟着报喜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呢,纸扎胡拉着叶景兰要下山,“景兰,走回家去了,置上一桌好酒好菜,好生庆贺一番。”


    叶景兰冷下了脸推开了纸扎胡,“当日把我从家中赶出,已经是两路人了,以后莫要来纠缠。”


    纸扎胡脸上挂不住,“大哥何时把你给赶出来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就是,就是,咱赶紧回家去。”


    童司业喊了小童,“把这对无良夫妇给赶出去,我们白鹿书院的大门也是他们能登的?”


    纸扎胡急了,“景兰,当初你们娘两无家可归的时候可是我们胡家收留了你们,又是供吃的又是供喝的,供你成了举人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叶景兰只是冷眼看了过去,“当日我母亲身上还有些银钱,也被你们给占了去,我能有今日也是我母亲辛苦供着,怎么就成了你们供着了。”


    童司业背着手,“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赶了出去,脏了我们白鹿书院这块清净的地儿。”


    几个小童推着人给赶了出去,刚还热闹的地儿没了人影,童司业抓住叶景兰的手腕往前走,“走,我儿今儿高中了举子,比你干爹我有出息,你干爹我三十二那年才考中了举子。”


    叶景兰露出了笑脸,“这些年多亏了干爹干娘照应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自从你来了我家,你干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干娘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呢,给她说了定是高兴得不行。”


    早在三年前的中秋宴上,童司业就认了叶景兰做干儿子,觉得这孩子纯善,他和他妻子夫妻伉俪,只是一直没有个孩子,索性就认了叶景兰做了干儿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连沈临川都不知道,也就书院的夫子知道。


    童司业高兴得脸上的笑都没下去过,叶景兰这几年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人来到了后园,童司业的妻子正坐在院子里缝棉袄呢,“景兰来了,刚好来试试,在过一阵天冷了,干娘给你做了两身袄子。”


    “干娘,去年不就做了两身了,您眼睛不好,这种费神的事我自己来就成了。”


    叶景兰心里一暖,他干爹干娘待他是极好的。


    “那哪成呀,去年是去年的,今年是今年。”


    童司业哈哈大笑了起来,“景兰中了举子了。”


    “真的?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让小童去买些酒菜回来,还有请书院的夫子都过来庆贺庆贺。”


    书院这边也忙碌了起来,又是一番热闹之象。


    八宝葫芦街到了天黑人才散开了去,一下午都人声鼎沸的,周家在县府没什么亲朋,关系最好的就是张家那边了,两家都出了举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索性唤了金水街的酒菜过来了,又邀了罗青山他们过来吃酒,酒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张小意抱着青团呢,小家伙不能吃什么东西,眼馋流着口水啊啊叫着要吃的,张小意给他塞了一块饼子让他拿着吃。


    张小意舒了口气,“可算是没人了,今儿过来道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都不认识,拿着东西就要往院子里塞。”


    周宁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原来中了举子,真的有人送金银财帛这些。”


    沈大嫂也说道:“我可算明白为啥人家说穷秀才富举子了,能不富嘛,那些富商送银子布匹,还有要送宅院的,更有要送使唤丫鬟的。”


    罗青山抿了一口酒,“那些东西可不是好拿的。”


    只富不贵,一些人就成了待宰的肥羊,成了举子就有了为官的资格,虽然刚开始只是小官,但谁知道日后能走多远呢,刚中榜的举子就成了那些富商眼中的香饽饽。


    沈临川也说道:“听说前些年有个穷秀才中了举子,富商乡绅送了院子仆从,哪知道有家富商仗着这点关系为非作歹,连累那举子也被罢了官了。”


    沈大哥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啊,那些东西我们可是万万要不得。”


    沈临川又说起了叶景兰许知凡二人,四人一同去南陵州府赶考,听报喜的差役说叶景兰中了第四十五名,今年并没有姓许的秀才高中。


    罗青山嗯了一声,“改日我们四人聚一下,许兄他……”


    “无妨,许知凡为人豁达,断不会因为我们三人高中而心生不满。”


    第二日是县令举办的烧尾宴,是士子登科或者官员升迁举办的宴席,称为烧尾宴。


    周宁一早就起来了,帮沈临川选了身宝石蓝长袍,外面罩了层白纱,沈临川个子高,穿在身上格外的飘逸,沈临川转着给他家夫郎看,“是不是张扬了些。”


    “好看的。”


    周宁看着沈临川越发心里欢喜,刚成亲那年沈临川还带着丝青涩,几年过去了,周身气度越发沉稳了下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两人没有理会,周大去开了门,把人给打发走了,沈临川已经收拾好了,“爹,是不是来送礼的?”


    “哎,是钱家和孙家过来送礼的,爹都给打发了。”


    沈临川朝他家夫郎笑了一下,“我先过去了。”


    沈临川本就生得俊俏,今儿又穿得好,衬得整个人越发清贵了起来,周宁被他这一笑,笑得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他家相公可真好看。


    沈临川故意使坏,他哪里不知道他家夫郎脑子想什么,低头又耳语了一句,“今儿晚点睡,等我回来,到时候帮我脱下袍子。”


    周宁晕乎乎直点头,沈临川,好看。


    周大已经驾好了马车,亲自送了沈临川和罗青山去参加烧尾宴。


    周宁在家无事,又觉得送礼的人时常敲门吵闹,刚出了门就看见张小意抱着罗青团出来了,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


    两人瞅见对方都笑了一声,“宁哥儿,正说找你呢,在家吵得我头疼,走去我爹铺子里去。”


    两人一道去张郎中的医馆躲清净去了。


    沈临川二人下了马车,碰见同年的举子就打上声招呼,今年开平县中榜了八名学子,可把县令给高兴坏了。


    第107章 107 烧尾宴


    这开平县别看只是个县府, 但有白鹿书院这个香饽饽在这那呢,若不是他有些关系也做不成这开平县的县令。


    一下子出了八个举子,可比三年前那届多了三位,说出去是他这个县令治下有方, 这京察的时候他脸上也有光。


    这会儿还早, 县令先邀了各位举子在花园赏桂花, 罗青山是这届的解元,县令大人拉着他的手拍了拍,“真的是青年才俊呀,罗举子可成亲了?”


    “我家孩儿满周岁了。”


    县令哎呀了一声,“没想到罗相公年纪轻轻这么早就成亲了。”


    可惜了, 成亲太早了,若是还没有成亲, 堂堂解元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结亲呢。


    县令又扫了一眼众人, 今年这批年轻人居多,还有上了年岁了,县令瞅了一圈了,想给自家小哥儿女娘找个俊俏郎君,只见那桂花树下穿宝蓝长袍的举子甚是俊俏, “那是何人呀?”


    “大人,那是沈临川,三年前咱开平县的案首, 这次高中了第三名的亚元。”


    县令摇了摇头,“怎么一个两个年纪轻轻就成了亲了。”


    县府衙门举办烧尾宴呢,县令家的小哥儿女娘偷偷躲在花窗下偷看,你挤我我挤你,都想挑个俊俏夫君。


    “哎, 你那那个站在爹身旁那个,我瞧着长得挺俊俏的。”


    一旁的小厮说道:“小姐,那个孩子都会跑了。”


    “那个那个呢,桂花树下那个。”


    “小郎君,那个入赘给杀猪的了。”


    几个小哥儿女娘急了,“怎么都成了亲了,那个呢,虽然相貌平平了些,瞧着还算顺眼。”


    “那个头两年丧妻了。”


    “怎么都没个好的,都怪爹,说什么要从举子里选,你瞧那长得俊俏的是个秀才的时候都被人家给抢完了,哪里还轮到我们呀。”


    “哎哎哎,哥哥,你看那个青衣的怎么样?”


    那小哥儿噘了下嘴,“若不是过来参加爹的烧尾宴的,我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哥儿呢,长成哪样,比我都好看呢,到时候一道出门了,人家是看我呀还是看他呀。”


    几个小哥儿女娘捂着嘴笑了起来,纷纷埋怨他爹一个八品的县令看不上秀才,现在好了,那举子里长得好的都成了亲了,几个小哥儿女娘看了会儿热闹偷偷散去了。


    县令招了举子过来,分别赏了东西关切了一番,轮到沈临川的时候赏得是一块砚台,“听手下的人说前两日有人为难沈举子,这等小事安排了衙役去办就是了。”


    “多谢县令大人了。”


    县令乐得卖给沈临川个人情,一个开赌场的混混罢了,抬抬手就能给捏死了。


    县衙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过来了,黄主簿今儿也来了,看见人群中的沈临川心虚地朝他笑了笑,三年前因为周芳姐儿的事,两家有些恩怨,黄主簿庆幸,好在之后没有给周家使绊子。


    天黑的时候屋里掌了灯,京城过来的主考的学政也过来了,按照惯例这一州府的解元落到哪个县,学政就会去哪个县庆贺一番。


    这次南陵州的解元落在了开平县,主考官是名中年翰林学士,县令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那名翰林姓吕,举杯说道:“希望来年能和各位成为同僚。”


    谁不想高中进士呢,得见天颜成为天子门生,那可是多少读书人的殿堂级理想啊。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入了内阁那就是天子近臣。


    烧尾宴热热闹闹举行到了半夜,周大早就赶着马车过来接了,沈临川也喝了点酒,走路有些不稳,和罗青山叶景兰一道出来了。


    周大见他家哥儿婿出来忙赶着马车上前,沈临川喊了声爹,周大应了一声,“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


    周大招呼叶景兰也上来,“离得不远,先送了叶举子你回家。”


    叶景兰道了谢说道:“干爹遣了小童过来接,怕是那小书童还没瞅见我。”


    沈临川回头看了一眼,“干爹,景兰兄何时认了干爹了?”


    “是童司业,三年前认下的,一直没有告诉沈兄罗兄,怕被人说童司业对我偏袒。”


    沈临川拍了下叶景兰的肩膀,“原来是童司业呀,也是喜事一件。”


    小书童赶着骡车过来了,叶景兰和二人道了别上了骡车。


    周大也赶着马车走了,这二半夜的,周大不放心小石头一个半大小孩过来接人,就亲自赶着马车过来了。


    沈临川吃了酒有些头晕,人也轻飘飘,揉着额头说道:“没想到景兰竟然和童司业有这么层关系。”


    罗青山嗯了一声,“童司业夫妻伉俪情深,童司业虽然严厉,但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景兰他脾气软,有童司业护着谁还敢欺负他。”


    叶景兰样貌生得好,刚入书院的时候被孙世平一伙人欺负,孤身一人挺可怜的,如今也算是有了家人了。


    周大赶着马车回了家,屋里还亮着灯呢,周宁听见马蹄声就起来了,扶了沈临川下了马车,“喝了多少酒呀。”


    “没喝多少。”沈临川笑了笑,“辛苦爹跑一趟了,早些歇息。”


    周大哎了一声,“你两也早点睡。”


    沈临川虽然喝得头有些晕,但没有醉,周宁扶着人进了屋,沈临川也乐得讨他家夫郎关心,搂着他家夫郎黏黏糊糊地说头晕。


    周宁是个直心眼听沈临川这么说以为他难受,忙起身要去倒茶,沈临川拉住了他,“骗你的。”


    周宁给沈临川揉了揉太阳穴,“可哪里难受,我去给你煮些面出来。”


    周宁记着沈临川之前被孙家灌酒伤了胃,其实早就养好了,但那次着实吓到周宁了,从那以后就不让沈临川喝酒了。


    这次参加烧尾宴,周宁怕沈临川吃了酒胃里难受,就一直等着沈临川回来。


    沈临川抱着周宁不肯让他走,“我没事,你看好好的,不是说让你帮我脱衣裳,快些脱了衣裳睡觉。”


    沈临川抱着他又啃又咬的,周宁也有些意动,沈临川惯是个会顺干爬的,抱着人给压在了软榻上,“今儿月亮不错,我们赏月。”


    沈临川压着他家夫郎赏了半晌的月亮,周宁就算是个身强的小哥儿也经不住沈临川这么折腾,一会儿要腰低一下,一会儿要腿缠上去的,着实有些难伺候了些。


    沈临川哄着换了好几个姿势,周宁也惯着他,闹到鸡叫了才又滚到了床上。


    周宁脸皮有些薄,但好在周大一早天不大亮就去了铺子了,周宁这才放心睡到了日上三竿。


    两人相拥而眠,周宁被啃得一身印子,睁开眼见日头都照屋里了,披着衣裳就要起来了,动了一下脸都红了,昨儿折腾得太晚了也就没收拾,床榻都湿了一片。


    周宁一动,沈临川也醒了,拉着周宁要在睡会,周宁不想睡了,昨儿塌了半天的腰,腰现在都是酸的,“你睡,我起来做饭去。”


    沈临川哪里肯的,要睡也是他家夫郎躺床上,怎么反倒他跟个娇小哥儿似的让他家夫郎伺候,沈临川也起来了,他本来就白,身上留了印子格外的明显,腰上现在都还有两道红印呢。


    周宁看得面红不已,脑子都烧得有些晕晕乎乎的,那印子分明是他昨儿腿留下来的。


    周宁慌忙出去了,“我,我去烧水。”


    沈临川现在浑身舒畅,考中了举子也得以喘口气,只等一年后的春闱,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刚好今儿去把方家的田庄给过过来。


    两人吃了饭歇了半晌,一道去肉铺子里找周大,又叫上了房牙子,几人一道去了田庄。


    路过赌庄的时候只见上面封了封条,房牙子知道若不是沈临川这次高中了举子,这赌庄哪里能这么轻易给封了。


    如今沈临川高中举子,房牙子更是谨慎了,心里早没了之前的小九九,还好那时候没有诓骗沈临川,要不然他差点饭碗不保。


    沈临川一行人乘着马车去了方家田庄,一早周大就去钱庄取了银子,五百两的现银,五百两的银票。


    沈临川和周宁盘算了一下,这些年家中主要的收入就是蚊香清凉膏生意,还有他爹的猪肉铺子,一个月能有个三十两的收益,这笔钱他们不要,就都是他爹周大收着。


    另外还有家中的酱菜铺子,一个月也有个二十两的收益,两家一人一半,抛去本钱,酱菜铺子这三年也有个二百两。


    头两年蚊香和清凉膏的生意最好,今年收益就差了一些,市面上多了不少差不多的蚊香清凉膏,如今一道夏天,各家各户哪有不点蚊香的,小商小贩拎着篮子沿街叫卖,便宜又好用,早已成了夏日必不可缺的家常东西。


    一圈盘算下来,不算猪肉铺子,这些年一共积攒了一千八百两的,买田庄去掉一半,另外还要修缮庄子添置家具这些,少不得要一二百两呢。


    满打满算差不多手上也就剩个五百两银子,沈临川坐在马车上,悠闲地玩着周宁的手指,买了田庄,就像买了个能源源不断生财的聚宝盆,一粒种子落在地上,就能收获一穗的粮食。


    日后就算是不做什么生意,单靠着这田庄他们也能衣食无忧了。


    就连周宁也感觉到沈临川周身的愉悦,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手一直在拉着自己的手指玩,周宁也高兴了起来。


    如今沈临川中了举子,家中又要买了个田庄,日子越发好了起来,周宁低声和沈临川说小话,“沈临川,我感觉有点像做梦。”


    “哪里做梦了,说出来我听听。”


    沈临川拉着周宁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他家夫郎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从他身上滑过的时候会带起一阵战栗,沈临川轻咳了一声滚了滚喉咙。


    “你考中举子了,咱家要有那么大个田庄,我之前只不过是个乡间杀猪无人瞧得上的小哥儿,像做梦一般。”


    沈临川不趴在他家夫郎身上玩手指了,表情严肃地把身边的人给搂在了怀里,“又瞎胡说,那我之前还是个人人瞧不上的浪荡童生呢。”


    马车上就两人,前面落着布帘子遮挡着,周大和小石头坐在车辕前赶车呢。


    沈临川低头就闻了上去,刚被他家夫郎给勾起了情欲,他家夫郎真的哪哪都让自己喜欢的不行,一双手就能让自己看得心头燥热。


    中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子,周宁推了下沈临川没推动,只好由着他去了,沈临川亲够了才放开了嘴,趴在他家夫郎的肩头微微喘息,差点把持不住。


    周宁面皮薄,这会儿心跳得跟打鼓似的,瞪了沈临川一眼,用嘴型说道怎么胡来。


    昨儿就闹了天快亮了,他现在腰都有些酸,这会儿怎么又胡闹了起来。


    沈临川低声笑了起来,趴在周宁的耳边说着悄悄话,惹得周宁又瞪了好几眼沈临川,不正经,怎么那些臊人的话也能说出来!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周大吁了一声拉住了马,“宁哥儿……”


    周大话都还没说话呢,周宁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跳了下来,谁也不看一个劲儿地朝前走去,沈临川则勾着嘴角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周大和小石头也跳下了马车,小石头哇了一声,“周大叔,以后我们就住这了嘛,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大的院子哩!”


    方家的院门依旧紧闭,房牙子一路小跑前去敲了门,隔着院墙呢,沈临川就听见了里面的哭闹声,呵斥声咒骂声女人孩子的哭声混成一团。


    第108章 108 过田庄


    听见敲门声了, 里面传来怒吼声,“不是说了到时候就还,怎么又来了!”


    房牙子高声喊了一句,“方老爷子, 是我, 我带着周家过来过田庄来了。”


    这次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 低着个头,脸上还泪津津的,“进来,进来吧。”


    沈临川几人进了院子,只见那方家的儿子正蹲在地上, 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两个不大的孩子抱着方家老太的腿哇哇直哭, 方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直叹气。


    房牙子跑上了前, “哎呦,怎了这是,怎么闹成这样了就。”


    方老爷子直叹气,“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


    房牙子嗐了一声, “你家如今这田庄都要卖了,还有什么不可外扬的家丑,老爷子, 周家那边带了银子过来了,今儿能不能把田契给过了去?”


    “能,能,今儿就这祖产都给卖了,也省得那小子日夜惦记着!”


    周大把箱子给放在了地上, 哐得一声颇有分量,方家儿子跟狗闻见了骨头似的一溜烟过来了,“这不有银子了。”


    说着就要上去开箱子,手刚放在箱子上周大一脚给踩住了,疼得方家儿子的脸扭曲了几分,“疼,疼啊,放开,放开啊!”


    见自家儿子被踩了手,方老爷子跟没看见似的,“周兄弟,你们坐,坐。”


    起身去拿地契去了,那地契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偷了去。


    家中的银钱三五天被要账的拿走一些,银子没了那混账儿子就开始卖东西,桌子椅子瓶子罐子,都给倒腾了出去,更别说那些值钱的小玩意了。


    几代人积攒的家业,如今就剩下个空壳子,也就剩那些田产了还值些银子了。


    方家儿子被踩了手,捂着手蹲一边去了,“我呸,那早晚不都还是我的。”


    方家老爷子写了契书,然后给推了过去,沈临川拿起笔递给了周宁,“来,写下名字。”


    周宁愣了一下,“你写就是了,我写字不大好看。”


    “我觉得挺好看的。”


    周宁这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房牙子乐呵呵地打趣道:“周夫郎,沈举人这是心疼你,写了这契书以后这田庄可就是你的了。”


    周宁没想这么多,沈临川让他写,他就写了,听房牙子这么说才意识到他签了这契书,这田庄就成了他一个人独有的。


    周宁把笔塞给了沈临川,“你也写,这田庄是我们家的。”


    “写一个就成了。”


    沈临川收了那契书,看过地契之后一同给装在了盒子,然后给了周宁,“拿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周宁还想说什么,沈临川眨了下眼,“这么些人呢,想说啥咱回家再说。”


    周大听得心里胀胀的,他这哥儿婿也太懂事了些,这几日他家哥儿婿中了举子,来道贺的恨不得把他家门槛给踏破了。


    虽不是在村子里,这左邻右舍难免有背后嚼舌根的。


    因着他这哥儿婿是上门的赘婿,有人偷偷背后嚼舌根说他这哥儿婿当了大官了,以后翅膀硬了说不定三妻四妾的,还说他家哥儿长得似男子,哪有小哥儿的娇柔可爱。


    周大听见了就走过去,吓得那些嚼舌根的人赶紧走了。


    这些年他这哥儿婿待家里事事勤谨,待他家哥儿也是极好的,小两口从来没有红过脸,虽是读书人,考中了秀才了也没见嫌弃自己杀猪的爹,就是待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看那方家的儿子,怕是没少闹得家宅不宁的,对自己亲爹都没有个好脸色的,周大越想越觉得他这哥儿婿千般万般的好。


    那会儿招了哥儿婿来,也没指望有什么大出息,只盼着能家宅和睦,小两口添上几个娃娃,他杀猪种地,能干多久是多久,不让他家哥儿和哥儿婿吃苦。


    哪成想,这才短短几年,哥儿婿先是中了秀才,如今又中了举子。


    若说他心里没有一丝担忧那是假的,他就这么一个哥儿,若是日后哥儿婿因着中了举子,翅膀硬了待他家哥儿不好了,他可如何是好啊。


    今日买了这田庄,这几年的积蓄差不多都花了出去,只落了他家哥儿一人的名字,周大感动得眼底都湿润了,只怪自己怎么如此多想,他这哥儿婿是顶好的。


    周大在那发愣呢,沈临川喊了他一声没听见,沈临川又喊了一声,“爹,爹,银票要给方老爷子了。”


    周大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把怀里的银票给掏了出来,“哦哦,这是五百两的银票,那箱子里是五百两的现银,都在这了。”


    房牙子笑着说道:“周老丈都高兴傻了,沈举子都喊了您两声了呢。”


    周大也哈哈笑了起来,“双喜临门,哪里不高兴的道理。”


    方老爷子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看,“沈相公,不是还差八百两的银子,那现银你还得拿回去二百两哩,唉,这田庄本就是个麻烦,那就是买麻烦的银子。”


    房牙子拱手说道:“方老爷子,沈举子一家仁厚,特意按照公道价儿买了你这田庄,这都半天了,您老还没听见了,如今不是沈相公了,是沈举子了,混老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敢来这举人老爷家闹不成?”


    方老爷子忙站了起来说恭喜,“老朽老眼昏花了,恭喜沈举子,恭喜周夫郎了,没想到我家这祖产日后在一位举子手里,也不算我辱没了方家的先人了。”


    方家儿子愣住了,刚嘴上还在叫嚣着一会儿要拿银子去会姘头呢,这会儿蹲在地上低着头,跟那鹌鹑似的,也不敢吱声了,他哪里知道这中间的读书人模样的竟然没几日就成了举人了啊!


    沈临川扶住了不停道喜的老人,“那五百两现银是让你家还赌债的,另外七百两若不大手大脚的花,足够二老养老,也足够养育两个幼子长大,安享天伦之乐。”


    方老丈唉了一声点了点头,“只怕没有那个福气,多少家产都折腾得折了进去。”


    沈临川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约定了明儿去官府过地契,大后日过来收宅子。


    方老爷子应了下来,看了眼蹲在地上不成器的儿子,又看看了满头白发的老伴,还有那哭泣的儿媳和两个不大的孙儿,无奈摇了摇头,方家的产业算是没了。


    不幸中的万幸,幸得他家的田庄有人愿意买,要不然因为五百两的赌债,田庄被夺了去,他们全家老的老,小的小,可如何过活儿呀。


    方老爷子无奈叹息,都怪他教子无方了,就这么个独苗苗,到了黄土没脖子的年岁了,才懂得惯子如杀子,不仅是杀子呀,是杀全家呀!


    这方家的田庄卖了也好,卖了也好,省得那逆子日日惦记了,一声无奈叹息,再抬头心境已然不同。


    办好这件事后沈临川一行人就回去了,沈临川撩开帘子往外看,“宁哥儿,你看那片柿子林,柿子长得可真好。”


    周宁也瞧见了,那一片柿子林生得极好,一串串跟红彤彤的小灯笼似的,就是树下有些杂草,方家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好好打理田地。


    都九月中旬了,现在方家旱田都荒着呢,水田的稻谷生得也不大好,倒是那一片果树虽然无人照管,但也生得极好。


    这件大事给办了下来,等那边的院子收拾好,沈临川就要一心读书备考了,等着一年后的春闱,换个清净的地方,累了还能和他家夫郎一道去田间地头转转,沈临川格外地满意。


    到了家周大二话不说就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个木匣子,叫了小两口出来就把木匣子给推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银锞子还有碎银子银票这些。


    沈临川给推了过去,“爹,你这是做什么?”


    “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买了田庄,你两这些年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爹也没啥事用银子,拿着拿着。”


    里面足足有三百多两银子,这周大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了,有之前小两口给的,还有铺子里挣得,这些年他的铺子生意也不差,除了周围的散客,大头是军营和一些脚店,都是稳定的生意。


    不仅沈临川不要,就连周宁也不肯要的,“爹,我两还剩三五百两呢,足够用了,哪里还要爹你的银子。”


    周大心里过意不错,他又是个直肠子,见他家哥儿婿如此坦诚,他更是心里不舒服,嗐了一声直接说道:“爹心里不舒服。”


    周宁以为他爹咋了呢,这几日家中都是喜事,他爹哪里不舒服了,直愣愣地说道:“爹,你难不成想讨夫郎或者媳妇儿了?”


    周宁哦了一声,他爹二十多岁就孤身一人养自己,如今也才不到四十左右,难不成是因为这。


    周大臊得老脸通红,哪有小哥儿关心自己老爹房事的,把周大给臊得额头都出了层汗,沈临川忍笑,拳头抵到嘴边轻咳了一声压下了笑意。


    “胡,胡说什么呢!你爹我就喜欢你小爹,生是你小爹的人,死是你小爹的鬼!”


    沈临川没忍住,赶紧扭头笑了起来,他爹五大三粗的汉子,甚少有被逼成这样的,也就他这直愣愣的夫郎有这个本事。


    周宁还在疑惑,“那爹在不舒服什么?”


    一脸真诚的样子,让周大直冒汗,都是一家人是他小心眼了,跺了下脚给秃噜了出来,“那不是临川中了举子,有些闲言碎语的,爹听到了心里,爹对不住临川,爹错了。”


    “啥闲言碎语呀?”


    沈临川靠在他家夫郎身上笑了起来,“还能有啥,说我考中举子了,日后瞧不上你了呗,还能有啥。”


    周宁想起今儿马车上沈临川说那些耳鬓厮磨的荤话,顿时耳朵发热,“爹!你怎么瞎操心!”


    周宁扭头就进卧房去了,周大哎了一声要解释,沈临川笑着摇头,“爹,没事,我家夫郎脸皮薄,一会儿就好了。”


    周大心里说了句,那他这个做爹的脸皮就厚了,他不过说了句人家嚼舌根,他家哥儿怎么就气恼了,周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又忙推了木箱子,“临川,爹就是瞎胡想,这银子你收着,收着。”


    周大也臊得慌,赶紧跑了,“我去铺子里瞧瞧去!”


    “哎,爹!”


    周大跟屁股后面有狼追似的,赶紧跑了,沈临川乐不可支,抱着木匣子给塞到他爹的屋里去了。


    回去看看他家夫郎,这会儿正装模作样翻书呢,那耳朵通红一片,沈临川也坐了过来,“爹去铺子去了。”


    又下手把书给颠倒了一下,“书拿反了。”


    周宁有些气恼,“爹,怎么,怎么……”


    “爹也是为了你好,他可就你这么一个哥儿,若是日后我欺负你了,你说爹能不多为你想一些。”


    周宁现在听不得欺负二字,沈临川说得那些荤话还绕着他的耳边呢,沈临川怎么可能日后找其他人呢,就,就他那些出格的事,有几个,有几个能纵着他的。


    后日秋高气爽,周大留了小石头看铺子,他们一家三口还有沈家四口子都去收田庄。


    院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周大先进了院子喊人,“方老爷子,方老爷子。”


    里面无人应声,几人都进了院子,沈大哥拍了下敞厅的柱子,“上好的杉木,到时候刷上漆跟新的似的,桌椅怎么也只有这些,大哥给你们打新的,这院子缝缝补补什么的,大哥叫上泥瓦匠木工,给你们弄得朗朗利利的。”


    “多谢大哥了,那就劳烦大哥费心了。”


    “小事一桩,说什么谢。”


    第109章 109 地里埋着宝物


    沈大哥摆了摆手, 他二弟乔迁新居呢,他这个当大哥帮着修补下院子那不是应该的,这些年若不是他二弟帮着,他家的日子也过不了这么好。


    有了沈大哥帮忙, 沈临川就不用在费心请人修院子了, 还不用盯着了, 省了不少的心。


    沈大哥是木匠,门窗桌椅凳子立柜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建新房的时候木匠更是必不可少,大梁椽子什么的少不得木匠,沈大哥还通些风水, 背着手先在院子里转了起来,保管给他弟弟把院子弄得舒舒服服的。


    沈虎子沈小鱼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院子, 三进的大院子, 高兴地在里面跑了起来,玩得正高兴呢,一间屋里开了门,“谁呀,闹什么呀!”


    沈虎子哇哇叫了一声, 拉着沈小鱼赶紧跑,“娘,有鬼啊!”


    沈大嫂给了他一巴掌, “青天白日的,瞎胡说什么呢。”


    方家儿子衣衫不整的,袍子松松垮垮披着,露出干瘦发白的皮肉,沈大嫂呦了一声扭过去了头, “谁呀,怎么这么不讲究!”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过来了,周大他们是来过的,认得这人,“是方老爷子的儿子呀,我们来收院子来了。”


    方家儿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收收收,我们一会儿就走,媳妇,媳妇!跑哪去了,爹娘,人呢,都死哪去了!”


    沈临川手上拿着一张纸过来了,“别找了,方老爷子他们已经走了。”


    “放屁!我可是这方家唯一的儿子!”


    沈临川脱手那张纸打着旋飘落在了地上,方家儿子赶紧给捡了起来,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他们怎么能,怎么能丢下老子走了!”


    “方少爷请吧,这院子如今是我们周家的了,速速收拾了你的东西离开。”


    方家儿子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那老头子故意的,故意的!


    他酒量不差,为何搬家怎么大的动静他一点都听不见,那老头子给他酒里下药了!


    昨儿说这祖宅没了,方老爷子心里难受,弄了些好酒好菜说要在这院子里吃上最后一顿饭,明儿就要走了。


    方家儿子还高兴呢,还了混老三五百两银子,还剩下七百两呢,足够他逍遥一阵了,到时候搂着小桃红好好舒服上一番,在拿上银子去赌坊,等他翻了本了,就把他们家的田庄给拿回来。


    方家儿子昨儿喝了不少的酒,“爹,你放心好了,儿子早晚把这田庄给你弄回来了。”


    昨儿那五百两银子就给混老三送过去了,是他爹亲自去的,听他爹说混老三的赌庄被封了,人也下了狱,说是手上沾了人命官司,怕是出不来了。


    方老爷子是个拎得清的,那混老三进去了,他那些狗腿子还在呢,他也不敢动那五百两,索性直接送到了大狱,混老三抱着银子直哭。


    后来听说混老三问斩了,那笔银子赔了苦主了也算是宽慰一二了。


    方家儿子拿着那张纸愣住了,腿一软跌在了地上,随后抓着那张纸往嘴里塞,“我不信,不信!爹娘,我可是你们唯一的儿子啊!”


    方家儿子哭闹着不肯离开,周大觉得今儿是他家收田庄的大喜日子,这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屋里把方家儿子的衣物给兜了出来。


    “得了,你爹娘还给你留了二十两银子呢,省着花,足够你用上两年了。”


    周大一手拎包裹一手拖着人给弄了出去,在他家院子里哭嚎什么,要哭去外面哭去!


    那信沈临川看了,先是感谢周家愿意接手田庄,还多给了二百两的银子,很是感激,又说了他们一家人已经连夜搬走了,请周家自行收了田庄就成了。


    沈临川摇头,这方家老爷子总算是看清了一次了,若是带上这方家儿子,那七百两银子早晚也保不住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家儿子到时候仗着家中有银子又去赌,他拿不出来银子,那被欠了银子可不依,像混老三一样逼债,如今家产不保还是好的,逼到最后卖儿鬻女,落得个家破人亡才是真的惨。


    七百两银子,找个无人认识的村子从新开始,再买上几亩田地,足够他们一家五口衣食无忧了。


    院子外面传来方家儿子的哭闹声,沈大嫂摇头叹息,“这么大的家业,就剩下个空壳子了,这赌可真害人不浅,这方老爷子倒是个明白人,幸亏没带这孽障,要不然,还真说不好。”


    一家人在院子里转了起来,这院子虽然空荡了,但布局却极好,主人院,待客厅,下人房,小厨房院子,花园一应具有,到时候一一给添置上。


    这方家曾经也是显赫过,从那门口的栓马桩就能看得出来,如今是周家的田庄了。


    沈大哥和周大说了,这修补院子的事不用他们小两口操心,他们两个给弄了,周大是种田的一把好手,那二百多亩地还荒着呢,到时候该收收,该卖卖,周大一样给包揽了过去,让沈临川安心读书就是。


    沈临川心里暖暖的,他今生何其有幸碰到了这么好的人家,“爹,大哥大嫂,多谢了。”


    周大摆手,“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如今都九月了,你大哥说了差不多十月底就能给收拾出来了,到时候天还不冷,咱们一家就能搬过来住了,这边安静,临川你也好读书。”


    “好。”


    周大和沈大哥转着院子,商议着哪里要拆哪里要建哪里要补,得一会儿呢,沈临川悄悄拽了下他家夫郎的袖子,两人相携出去了。


    “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那日看田庄,秋闱的榜未下来,沈临川也不想惹麻烦,若不是瞧见那个东西他也不愿意接手方家的田庄。


    他和周宁说过为何要买,只说这方家的田庄里埋着好东西,这才执意要买,周宁没有多问,心里想着这方家的地里埋着宝物不成。


    两人一道去了那十来亩荒地,缠绕的杂草间那半米来长的藤蔓蔫吧了下来,看样子都要死了,到了冬日一场大雪落下,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再长出来,亦或这田庄落到他人之手,这藤蔓被不识的人当杂草给锄了去。


    沈临川牵着周宁下来了,“小心些,这地儿割人藤实在是太多了。”


    这片荒地到处都是杂草,特别是这到处爬的割人藤爬了不少,周宁满心疑惑,“你说那非要不可的东西藏在这?”


    沈临川一脸的兴奋,“看见了吗?”


    周宁摇头,“都是杂草,没看见什么。”


    沈临川捡了根棍把割人藤往旁边挑了挑,顺着那不大精神的藤蔓把那宝贝给理了出来,“你看。”


    “一棵猪草?”


    沈临川笑了起来,“之前见过吗?”


    周宁老实摇头,“倒是没见过。”


    田间地头不少的杂草,哪有都一一认识的,只要不是庄稼,长在了庄稼地里就一概当杂草给处理了,镰刀一割扔在路边或者拿回家喂鸡喂猪。


    沈临川蹲下来,小心轻摸了一下,“这不是杂草,是红薯。”


    “红薯?难不成是味儿珍贵的药材。”


    “不是药材,是能吃,荒年能活命的好东西。”


    周宁也蹲了下来,满眼好奇看着这株孱弱到快枯掉的藤蔓,下手摸起来倒是不扎手,就是吃这东西能填饱肚子。


    两人正看着株藤蔓呢,一个年轻汉子扛着锄头过来了,“你们是买了方家田庄的那户人家吧。”


    沈临川站了起来,“小兄弟可是这附近的农户,到时候少不了请你们帮忙。”


    那汉子站在路边,“那方家儿子刚我碰见哭闹呢,一个汉子哭成那样,还不够招笑话呢,你们在这做什么呢,都是草有什么好看的,刚我我这有锄头,你要不要锄锄草。”


    “不用了,多谢了,我和我家夫郎巡巡田庄。”


    那汉子说起了闲话,“那方家有这么大个田庄呢,要不是出了这么个混账儿子哪能败落成这样呀,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若是他喜欢,能十两银子买只鸟,荒唐无比。”


    “是有些荒唐。”


    “对了,你们是做什么的,生意人?”


    “读书人。”


    “哦,原来是读书人呀,会种地嘛,别不会种地了,哦,刚说哪去了,对,那方家儿子,别说十两银子买只鸟了,那年被人忽悠着说是那出海的商人带了一棵奇草,种下去能结出来万贯家财,被哄着花了百两银子给买回来了。”


    沈临川哦了一声,“那小兄弟你可见过那株奇草?”


    “我哪里见过呀,一百两银子买棵草,这不是败家子嘛,方少爷得了这株没人见过的草很是张扬,说是株宝物,能结金子出来,到处抱着给人看,惹得不少人笑话。”


    “那方少爷日夜守着,也没结出来什么宝物,只是这草没人见过罢了,后来听说给扔了出去了。”


    沈临川笑了起来,“说不定那株奇草真能结出金子呢。”


    那汉子大笑了起来,“难怪是读书人呢,怕是连庄稼和杂草都分不清哩。”


    那汉子不再和沈临川说话了,扛着锄头走了,读书人罢了,不事农桑,买了这田庄何用?


    沈临川自从见了这片红薯秧还心中疑惑呢,他来到大丰朝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红薯这种作物,以为这边没有,意外在这方家的田庄见到了,这才不怕招惹了混老三也要买下来了。


    原来这片红薯秧是这么来得呀,漂洋过海的红薯藤,差点就被杂草给吞噬了。


    这可是个好宝贝,沈临川生怕有人给他锄掉了,他现在读书,他爹帮他们打理这些地,沈临川怕被误锄掉了,得好好给保护起来。


    如今已经九月,到了十月份夜里就要下霜了,这红薯藤被霜打了之后就蔫掉干枯了,现在天冷,扦插留苗是留不住的,一是看看下面有没有根茎,若是没有根茎,只能保暖扦插,等到明年天暖和了种下来进行繁育。


    沈临川和周宁说了,周宁听说这原来是种农作物,结出来的果实能当粮食吃,也赶紧下手帮忙。


    第一株红薯藤很是坚强,在这边荒地长出了一小片,被各种野草包围着也没有死,坚强得长着,不知道在这片荒地落了几年。


    两人赶紧拿着棍子把割人藤给挑开,清理了大半天总算是把几平方米的的红薯藤给清理了出来,沈临川数了一下,现在有十二株,都长得不大精神了。


    沈临川顺着一株摸到了根,拿着棍子刨了起来,“宁哥儿,你看!”


    周宁也忙蹲了下来,只见那藤蔓的下面露出了鸡蛋大的根茎,周宁也是一喜,“就是这个东西能吃吗?”


    沈临川高兴地点了点头,“对,就是它能吃,这块地不好,这红薯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幸亏还留下了种子。”


    有红薯的话就简单了,就不怕用藤蔓扦插不活了,等明年春日种下来,繁育出来一批,五月份种下来,九月份就能收了,一年一年慢慢来,早晚能大批量种植。


    两人拿着棍子刨了起来,一株下面就结了三五个不大的红薯,还都不大,跟鸡蛋那么大小,大一些跟拳头那么大已经是喜人的了。


    两生怕伤到了任何一块红薯,拿着棍子一点点扒了起来,最后收获了二三十颗鸡蛋大小的红薯,还有五块大的,有一篮子那么多。


    沈临川大喜,这么多呢,不怕明年种不出来了,足够当种球了。


    两人在这刨得卖力,虽然天已经凉快了下来了,但这边都是草,两人蹲在地上那小棍刨红薯,去掉藤蔓只要下面的根茎,那藤蔓已经黄了活不成了。


    周大和沈大哥在院子里也转了一上午,商议好了院子怎么整修,见天不早了,两个孩子也都饿了,该回家吃饭去了,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沈临川二人无人应答。


    周大出来了,远远看见那片荒地里蹲着两个人呢,大声喊了一声,“临川、宁哥儿,回家吃饭了!”


    “哎,爹,马上!”


    周大牵马车去了,沈大哥也牵了牛车,沈大嫂带着两个小的都坐好了,“临川两人在那做什么呢?”


    沈临川怕这片荒地还有遗漏的红薯,和周宁又转了一圈,见确实没有了,两人这才出来了,周宁穿着短褐,沈临川穿得是件长袍,这会儿也不嫌弃脏了,把地上那些宝贝疙瘩全给兜了起来。


    两人一道朝着门口走了,两人在荒地搅和了一上午了,身上乱糟糟的,脸上都沾了灰儿,鞋子衣裳更别说了,都是泥土。


    第110章 110 守护好二叔的宝物!


    沈大嫂哎呦了一声, “你两这是做什么去了这是?”


    沈临川脸上露出少年明媚的笑,“爹,大哥大嫂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那不大的红薯都被沈临川用衣摆给兜着呢, 弄得他身上都泥土, 周大也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了看, “这是什么东西,倒是没见过,瞧着像芋头。”


    九十月份正是芋头山药这些下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贵,产量低。


    “爹, 那会儿我不怕麻烦要买这田庄,就是看中了这个东西。”


    一家人好奇不已, 方家的田庄因为被混老三看中了, 想低价给强抢了去,不少人不愿意接受这个大麻烦。


    那会儿沈临川一意要买,说这方家的田庄里有他看中的东西,那会儿没有明说,方家的田庄上有什么好东西呀, 非要买不可?


    周大拿起来个鸡蛋大的红薯看了看,“就是它呀,倒是没见过, 能吃吗?”


    “能打爹,生吃起来是脆甜的,煮出来是甜的面的,产量又高,能当粮食吃呢。”


    周大拿着那红薯来回看, “真的假的,就这么大一个,怕是两碗爹都吃不饱。”


    沈临川笑了,“爹,这红薯就在荒地那长着,无人打理,长得不大,照料好了到时候一个就能让小孩子吃饱呢。”


    这二三十个根块是要留做种的,珍贵无比,但大家伙都没吃过,沈临川拿了一个小的,擦去表面的泥土,“爹,宁哥儿,你们都尝尝。”


    周宁也很是好奇,这叫红薯的沈临川说得很是神奇,他也想尝尝是什么味儿。


    只见薄薄的一层皮用粗布就能给擦掉,里面是雪白的果肉,周大拿刀给切开了,“来都尝尝。”


    一人分了指甲盖那么大小一块尝尝味儿,沈临川也吃了一小块,虽然这些种球珍贵,少但也能不差这一块,先提前给大家尝一下,要不然心里一直勾着。


    这红薯入口脆甜,嚼着有点涩的口感,周大点头,“味儿挺好的,就是真能当粮食吃?”


    “能的爹,咱家费那么大劲儿买田庄,就是为了这么个小东西。”


    沈大哥砸吧了下嘴,“就是有点尘牙。”


    “大哥,那是因为这红薯淀粉多,才有点尘牙。”


    “啥是淀粉呀?”


    沈临川拿了一个红薯给大家看,刨的时候扯掉了上面的穰,断口处凝结着一小点肉眼可见的白点,“大哥,你瞧,就是这白点,这就是淀粉,等日后红薯多了,能提炼出来做成粉。”


    沈虎子吃了一小块觉得好吃,“二叔,这分明是白的,为什么叫红薯呀?我看应该叫白薯。”


    “皮是红得呀,叫白薯也是成的,我看古书上记载这红薯还有里面是红的紫的,都有,这些怕是里面都是白的,就先叫他红薯好了。”


    沈虎子砸吧了下嘴,“二叔,还挺好吃哩。”


    “明年种出来了敞开了吃,别小看了只有这几个种球,来年能种上一亩地呢。”


    周大不信笑了起来,“临川你没咋下过地,就这二三十个,哪能种上一亩地呀?”


    “爹,等到明年你就知道了,保管能种一亩地呢。”


    周宁信沈临川,跟着点头,“沈临川说得对。”


    沈临川又叮嘱了几句,这件事先不要外传,省得日后有人过来偷。


    沈大嫂觉得不往外说也好,一来是个大家伙都没见过的稀罕东西,二来就这一篮子红薯能种一亩地?还能让人填饱肚子?


    要知道家中地少的种稻谷小麦,穷苦人家都得搭着野菜吃,吃个七分饱,哪里敢说吃饱的,这一个小小的球这么神奇不成,竟然能让人填饱肚子?


    这若是传出去了,那不得惹了人惦记,还是保守秘密的好。


    沈大嫂又特意叮嘱了沈虎子沈小鱼,这是个稀罕东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让小孩子不要出去乱说,沈小鱼乖乖点头。


    “你呢?也不许乱说。”


    沈虎子举着拳头保证,“我一定守护好二叔的宝物!”


    几人都被逗笑了,这会儿天也不早了,耽误了这一会儿都要过了晌午饭点了,赶紧赶着车回家吃饭去了。


    今儿收了田庄,家中又有一件大喜事,还得了好宝物,沈大哥说道:“今儿我做东,咱不做饭了,我去叫了何家的酒菜过来。”


    沈虎子欢呼了一声,“好哦,爹,我想吃他家的五味焙鸡!”


    “成,你小子怪会点菜的,小鱼呢,想吃什么,爹给叫了去。”


    沈小鱼眼睛也亮晶晶的,“爹,我想吃水晶虾饺。”


    “成,爹去叫菜去,一会儿就回来,今儿好好庆贺一番。”


    沈大哥高兴得出去叫菜去了,其他人的口味他都知道,周大叔喜欢荤腥,他二弟喜欢清淡些的,二弟夫郎喜欢吃鱼,他家媳妇也喜欢吃鸡。


    最近可谓是喜事连连,一家人都高兴,日子越过越兴旺。


    沈临川兜着那些红薯兜了一路,很是宝贝,回来就先找了个篮子给装了起来,也不得身上的泥土灰尘,拎着篮子满屋子找着放哪。


    放那都觉得不安全,天越凉爽了,红薯要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保存,但又怕被耗子给啃了,那怎么办呀?又不能给锁起来。


    周宁难得见沈临川团团转的样子,觉得他像三团一样有时候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很有意思。


    周宁看了一会儿才指给沈临川,“挂房梁下面,老鼠就够不着了。”


    沈临川哎了一声,“还是我家夫郎聪明。”


    周宁帮着一道给房梁上挂了草绳,把篮子给绑了上去,这样就不怕老鼠偷吃了。


    沈临川满意地拍了拍手,“成了,等到天冷的时候就给埋在土里,现在不能埋,天还不大冷,会发芽,等春天的时候就给扒出来种地里去。”


    沈临川好一顿忙活,弄好之后才去洗了手换了身衣裳。


    沈大哥也带着酒楼的小二过来了,一应菜品都给摆了上去,“快快快,都饿了吧这会儿,吃饭,吃饭。”


    几人围着饭桌吃起了饭,沈临川也饿了,这何家的五味焙鸡味道儿最好,沈临川就这米饭吃了不少。


    吃了饭沈临川和周宁把准备好的二百两银子给拿了出来,“大哥,这是修宅院的银钱。”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二弟你高中举子,又买了宅院,大哥也没有什么能恭贺你的,那宅院大哥给你修了。”


    别说沈临川不肯,周大也是不肯的,“他大哥收着,这银子我来出,我来出。”


    又是一番推拒,沈临川谁都不让出,硬给塞了过去,“大哥还要照顾小的呢,哪能让你这银子,爹的银子我们也不要,日后留着给孙儿用吧。”


    周大被沈临川三言两语哄得笑了起来,连声说成成成。


    “那院子已经很劳大哥费心了,若是让旁人领着做,我和宁哥儿都是不放心的,哪能让大哥掏银子,这工匠木料什么的那个不要银钱,大哥不收就是见外了。”


    沈大哥这才收了银子,“放心好了,大哥把那院子给你弄得朗朗利利的,天冷前就能住进去。”


    还剩一年时间,沈临川决定在家中读书,遇见不懂的就去书院请教夫子,考中举子之后一般就没有人去书院了。


    罗青山也在家中读书,希望一年后能进士及第。


    田庄那边沈临川不用操心,他大哥修缮院子,他爹种田,去附近村子里招了些年轻汉子翻地播种,赶紧把旱田的冬小麦给种下了。


    田庄还有几片果园,秋梨柿子枣子这些都成熟了,最值钱的就是几架葡萄了,周大带着几个年轻小伙给摘了下来,在不摘就被鸟雀给糟蹋了。


    周大让小石头看着肉铺子,小石头一个人能照应过来,旁边还有周宁在那,铺子里就不用再操心了。


    周大有三年多没种田了,如今有了这么大个田庄,整个人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每天都赶着骡车往田庄跑。


    沈临川怕他累到了劝了下,都找了人了,让他爹监工就成了,哪里还用亲自下手呀,若是想下手了,那就干些轻便的活儿,若是累到了得不偿失。


    周大给应下了,怕因为自己惹了自家哥儿和哥儿婿担心,在误了读书就不好了,连忙保证只干轻便的活儿,重活都让帮工来做。


    这几日家中到处都是新鲜果子,十来亩地的果园呢,到了秋天都成熟了,红彤彤的枣子铺了一院子,晒干了不怕坏,还能卖个好价钱。


    柿子不能放,就拿到铺子那卖,便宜给卖了,梨子,张郎中那边要了两车要熬制秋梨膏,总算是都没有坏在树上。


    周大赶着骡车往城中而去,上面的箩筐上装着满满当当的鲜果子,远远看着又香又好看,周大满脸笑容地赶着骡子。


    这方家之前田地打理得不好,但那果园确是极好的,那桃树梨树这些,那树干都有碗口那么粗,都是多年的老桩了,而且结的果子又大又甜。


    几亩地的果子卖下来得有个五六十两银子呢。


    周大正赶着骡车走呢,瞧见了个眼熟的人,正和一个卖猪肉的中年汉子推搡着,那汉子劲儿大,一把就把周有成给推地上去了。


    周大赶紧勒住了骡子,险些碰到了地上的周有成。


    那卖猪肉的中年汉子还在叫骂,“我呸,当初老汉我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个穷秀才,累得我女儿在家饱饭都吃不上一口的,三天两头是过来打秋风,你见谁家的老丈养活女婿一家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周大已经好久没见过周有成了,要不是这次家中的骡车差点碰到他,周大险些没认出来这躺地上的人是周有成。


    周大跳下了骡车把人给扶了起来,“没事吧。”


    周有成拍了拍身上的灰儿,刚想道谢就看见这人不是他那个杀猪的大伯嘛!


    周有成一把打开了拍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周大还没说话呢,一旁五大三粗的杀猪先开了口,“还耍你那秀才老爷的威风呢,原以为我家闺女能跟着你过好日子呢,结果一天三顿都恨不得吃不饱!还有今年赶考的十两银子,快些还与老子!”


    周大只是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周有成,他有个一两年没见过他了,只记得他这侄儿最是要面子了,那会儿在镇上读书的时候一身光鲜亮丽的儒生袍子,背着手仰着头,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要不是周有成倒在了骡车前,周大险些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消瘦了不少,精气神也没有之前好了,穿着件打了补丁的长袍,连眼神都浑浊了几分。


    周大只是惊讶,这短短几年人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周大没听过周有成的消息,就连芳姐儿逢年过节过来也没提及过,周有成最是看不起杀猪的,觉得污了读书人的脸面,没想到最后竟然娶了杀猪家的女儿。


    周大不在理会,摇了下头赶着骡车走了,只听见那杀猪的汉子还在骂着呢,骂周有成一事无成,连自己闺女都跟着饿肚子。


    周大赶着骡车去了铺子,这几日都在忙着摘田庄的里的果子,好好的果子不摘了烂在树上可惜了,还是一笔收入不是。


    沈临川最近在家还算清闲,考中举子之后心里的压力小了不少,在大丰朝考中了举子就有了做官的资格,若是始终考不中进士,家里又有些关系的,等着吏部的调令就成。


    但也多是一些□□品的县令主簿这些,能做到正四品的知府已属难得,起步低,晋升不易,这才是为什么那么多举子非要考中进士的原因。


    别看举子当官的升迁不已,就这若没有关系或许还轮不到呢,三年一届的乡试,这些年下来有多少等着吏部调令的举子,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为官的机会。


    沈临川虽然能暂时喘口气了,但也不敢大意,现在有举子的功名在身,再不济也能成为乡绅,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欺负。


    这几日送礼的没有断过,沈临川嫌吵所幸闭门假装不在家中,许知凡过来过一趟,哀嚎四人一同赶考,就他一个人没中,过来卖了会儿惨又吃了顿饭高兴了。


    四人在白鹿书院的关系好,如今好友三人都中了,他自是高兴的,只是以后这白鹿书院就剩他一个人了,许知凡举着袖子故作伤心擦了擦眼泪,惹得沈临川送了他个白眼。


    许知凡没有考中虽然有些伤心,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原来是家中给订了门亲事,是位颇通诗书的女娘,许知凡很是高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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