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 输给了个杀猪的
沈临川是知道叶景兰家的, 哥嫂不待见他,中秋也是留在书院过节,罗青山晚上也是一道去的,两家挨得近, 他也是自己一人。
赏花宴上最吸引人的是一坛御赐的菊花酒, 是所有彩头中最名贵的东西了, 引了不少人过来比试。
沈临川也来了兴致,“不如我们也来比比,看能不能把那壶御赐的菊花酒给拿下。”
“行呀,我先来。”许知凡头一个就挤了过去。
几个人都是会射箭的,只是好坏的差别, 沈临川的箭刚开始还是他爹周大教得呢,他家夫郎也是会的, 大家能一道玩。
沈临川那了把弓箭给周宁, “试试,许知凡的准头比不过你。”
许知凡不服气地扭头,“谁说得,周夫郎,咱两可谁都别让着谁, 来!”
一人五只箭,周宁抬手就射了出去,箭矢稳稳地中了红心, 中了四支,一旁的许知凡只中了三只。
周宁笑着收了手,中了四支。
许知凡哎呦了一声,“都怪刚才那阵风,我这才失了准头。”
沈临川无情拆穿了他, “少找借口,你那箭术还比不过我家夫郎呢。”
周围传来笑声,这射箭的地儿挺热闹的,御赐的菊花酒谁不想尝尝,就算是拿回家了摆在那也是极大的面子。
“那坛子酒我的。”
孙世平大摇大摆走了过来,那可是坛御赐的酒,孙世平的箭术在白鹿书院都是拔尖的,对那坛子酒势在必得,这要拿回家了,那多风光啊。
许知凡翻了个白眼,“谁说就是你的了。”
孙世平虽然学问做得不大好,但一直引以为傲自己的箭术,沈临川的夫郎不是在玩嘛,孙世平笑得一脸轻挑,“沈临川的夫郎,一会儿输给了我,可别哭了。”
周宁撇了一眼孙世平,只是把手上的弓箭给了一旁的周大,“爹,你来。”
周大连连摆手,“哎,你们来,你们来,我就看看。”
“爹,你试试,御赐的菊花酒我也没喝过呢,说不定拿下来了,今儿赏月的时候喝。”沈临川也在一旁劝道。
周大这才接过了弓箭,“那我就试试。”
孙世平瞧了一眼周大,沈临川的爹呀,那也一样,让沈临川的爹丢人了,他一样高兴。
沈临川的箭术也不差,但毕竟才练了一年多,他家准头最好的就是他爹了,孙世平不是想比嘛,那就和他爹比试好了。
周大准头不错,次次都正中红心,孙世平也不差,也轻轻松松中了红心。
许知凡在一旁噼里啪啦地鼓掌,“周大叔厉害!”
周大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成,还成。”
几番比试下来场上就只剩了周大和孙世平,孙世平最是自豪他的箭术,整个白鹿书院无人能敌,如今和一个杀猪的乡下汉子比得有来有回的,孙世平觉得脸上挂不住。
射箭这边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孙世平的箭术可是公试的头名,现在竟然和一个中年大叔打得不相上下。
就连祭酒他们都过来围观了,一旁教箭术的校尉拍了下手,“好,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连一个普通人家的箭术都如此了得。”
这句夸赞的话孙世平听了个清楚,一个杀猪的罢了,心里越发对站在一旁的周大嫉恨不满。
几轮争下来,如今就剩周大和孙世平了,许知凡举着手助威,“周大叔厉害,周大叔威武,那菊花酒是咱的了要!”
周大也呵呵笑了起来,“成,拿下来到时候大家伙都尝尝。”
“还没结束呢,怎知就菊花酒就是你们的了!老子偏不让你们如意了!”
孙世平抬手射出了箭,最后一轮十只箭,孙世平连连射中,周大也不甘示弱,十只箭全中。
周围全是叫好声,平局。
周大收了手,“这位小相公,不如一家一半。”
虽然这酒名贵,但也是彩头而已,大家就涂个开心。
孙世平自是不肯,“我哥入了翰林院,天子门生,那酒,不让!”
“这?”
周大也不想和一个小辈计较,“那让于你。”
“什么叫你让于我,那是本少爷自己赢回来的!”
许知凡争论了起来,“你和周大叔平手,凭什么说那菊花酒是你的呀!”
周大不想起争执,对沈临川说道:“走,咱去别的地儿逛逛,那菊花酒咱不要了,一会咱去酒肆里买。”
许知凡得意洋洋地看向沈临川,只要沈临川不高兴,他就高兴。
沈临川失笑一声,“还是爹大度,让与他又何妨,我们去一旁看看。”
“等一下。”站在人群后的祭酒几人走了出来,“既然是比试那就要公平,御赐之物岂能随意处置。”
一旁的童司业也点头,“祭酒说得有理,不如这样,换成活靶子,听声辨位,单射这死靶子有甚意思。”
这坛菊花酒可是祭酒的心爱之物,这次拿出来当彩头可是心疼了半天。
祭酒觉得如此甚好,“童司业这法子好,换个宽敞的地方接着比。”
周大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让与小友就是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祭酒和司业都发了话了,孙世平自是不肯丢脸,“谁要你让了,本少爷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一众人朝着宽敞的校场而去,周大没想到闹这么大,他刚才是比试的时候只当那彩头是坛子普通的菊花酒,哪里知道是御赐之物呀。
“临川,爹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爹,无事,那孙世平本就与我不对付,爹你尽力而为就是了。”
沈临川和周大说了两句,周大这才明白为何这姓孙的相公对他们恶意这么大,原来两家早就结下仇怨了。
两人中间站了名小童,往天上扔巴掌大的绣球,一共十个,谁射中得多谁赢,那御赐的菊花酒就是谁的了。
这会儿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周大和孙世平都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孙世平握紧了手上的弓箭,他不能输。
周围安静了下来,只见那小童朝空中扔下一只绣球,周大抬手就射了过去,扎中绣球的箭矢落在了地上。
周围隐隐传来叫好的声音,孙世平手心冒汗,他都箭都没有射出去,旁边那杀猪的难不成射中了。
祭酒咳了一声,“安静,大家都安静。”
听声辨位,最是考验耳力,就连祭酒都看得入了迷了,准头这么好的可不多见。
后面那小童又连扔了几个绣球出去,有的是一只,有的一下子丢出去两只,孙世平连绣球落地的声音都没听见。
孙世平脸都白了,举着箭胡乱射了起来,等到铜锣敲响,脸上的黑布解掉,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每只绣球上都被箭矢给插在了地上,周围还零零散散落着空箭矢。
孙世平心里有数但不敢相信,扭头问一旁的几个跟班,“我中了几个?”
旁边的人不敢吱声,孙世平为人霸道,家世又好,几个人都不敢吭声。
祭酒拍了拍手,“好,好,好。”
小童也扬声道:“周大叔中十,孙世平,空。”
孙世平脸色一白险些跌倒,完了,全完了,他们孙家的脸被他丢尽了。
他堂哥,二十五岁就高中举子,二十九岁中进士,是整个孙家的骄傲,他呢,今天竟然输给了个杀猪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孙世平白着脸走开了,他最引以为傲的箭术,竟然输了!
旁边欢呼了起来,校尉冲过来一把拉住周大的手,“兄弟,今年贵庚,家哪的,可有入军营的想法?”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我家哥儿都成亲了,都一把年纪了还参什么军呀,大人说笑了。”
“哎,没有没有,这么好的箭术,年轻的时候参军了可能大有作为,现在也不晚呀,来军营给那些狂傲的小子比试比试,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百步穿杨。”
“哪有那空呀,我就是个杀猪的,我家那猪肉铺子可离不了人。”
校尉这人也爽朗,“杀猪的呀,难怪我看老丈你甚是孔武有力,刚好我们那军营少不得要买上些,到时候老丈过来送的时候给那些小子演示演示。”
周大没想到这出来一趟还给家里招揽了生意了,连声说好,说了家中肉铺子在哪,到时候让人过来说要多少,他自会送去。
那坛子御赐的菊花酒已经拿了过来,沈临川提在了手上,校尉也看见了,“老丈,这你儿子?”
周大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是我家哥儿婿,旁边的是我家哥儿。”
校尉笑了起来,“你这哥儿婿骑射差了些,比不得老丈你,我说呢,瞧着和老丈你长得也不像,沈临川,你这箭术以后不长进可说不过去了。”
沈临川应了一声,“日后自是勤加练习。”
周大一场射箭引了不少人连声叫好,今儿不仅有书院的众多学子,还有带过来的家属,学子们小声议论了起来,“没想到孙世平竟然输了。”
“人家一个杀猪的竟有这么好的箭术,人果真不能小觑了。”
“那是沈临川的丈人呢。”
“什么丈人,沈临川是入赘,那是他爹。”
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沈临川入赘的事大家都知道,孙世平早就给宣扬的肯不得路过的狗都给说上一句。
沈临川坦坦荡荡的,倒是赢了不少人的好感,拿人家入赘的事说嘴算什么,你有本事比过人家呢,那文思榜上,月试的时候每次可都贴了人家的文章。
周大赢了御赐的菊花酒很是高兴,嘱咐了沈临川小心拿着,今儿回去让一家人都尝尝啥味。
沈临川几人又在书院游览了一番,去其他地儿又赢了一些小的笔墨纸砚这些,今天中秋菊花宴最大的彩头就是那御赐的菊花酒了,已经入了他人的囊中。
热热闹闹了一番,书院准备了些冷食点心这些,用了一些就各自散去回家团圆去了。
周大赢了那御赐之物,高兴地满面红光,驾了骡子在书院门口那等周芳姐儿。
等了一会儿周有成才送了人出来,看见周大挤出了个笑,“大伯。”
周大没应只是看向了周芳姐儿,“芳姐儿,走了。”
周芳姐儿提着裙子上来了,“哥,你别忘了让我瞧瞧那黄双长啥样子!”
周大赶着骡车走了,周有成握紧了拳头,原以为周大会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没想到竟然没有开这个口,周有成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走了,入了校尉的眼又如何,也不过是个杀猪的罢了。
今儿周家的院子格外的热闹,除了沈临川一家三口,还有沈大哥一家,张小意和他爹,另有周芳姐儿和罗青山叶景兰二人。
沈临川几人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热闹了,两个小家伙招猫逗狗在那玩呢。
沈大嫂和张小意正坐在院子里择菜呢,看见几人回来了打了声招呼,“回来得还挺早的。”
这才过了晌午头没过久就回来了。
沈临川也提着那坛子酒下来了,“看看,这是什么?”
张小意瞅了一眼,“不就是坛子酒,大哥大嫂也带了一坛子桂花酒呢。”
周宁也很是高兴,“是坛子菊花酒,可不是普通的菊花酒。”
“那是什么菊花酒,难不成里面是有什么琼浆玉液不成。”
“是御赐的菊花酒。”沈临川拎着坛子给放在了桌子上。
众人呀了一声,“御赐?怎么会御赐的酒?”
“是书院的祭酒大人拿出来了一坛他的珍藏当彩头,被我爹给拿到了。”沈临川解释了一句。
沈大嫂忙擦了手起来了,“虎子,小鱼过来,去一边玩去,可别给碰到了,老天爷呀,竟然是御酒,咱这平头百姓哪里见过这么珍贵的东西。”
沈大嫂生怕被小孩子跑着玩给碰倒了,“周大叔,这酒是不是得珍藏起来,说出去多有面子,或者放在铺子里,招揽客人。”
“大嫂你可真会做生意。”沈临川没想到他大嫂竟然想到了这么个法子,这御赐的酒若是放在了铺子了,那定是会吸引不少人过来。
这酒是他爹赢得,沈临川自是问他爹,“爹,你说呢?”
第92章 092 中秋
周大大手一挥, “开,今儿中秋呢,人又难得聚得齐全,开了大家伙都尝尝这皇帝喝得酒啥滋味。”
一众人笑了起来, 不大的院子里很是热闹, 吃食儿一早就定好了, 昨儿沈临川卤了一锅的鸭货,今儿又卤了一锅的嫩花生毛豆,又在金水街上黄四娘家订下了两只炙鸡。
另有葡萄梨子金桔甘蔗这些鲜果儿,还有雕花木瓜儿、姜丝梅、玲珑果儿这些,更别说月饼枣塔凤梨酥这些点心了, 还没到吃饭呢,单是这些小食儿都摆得满满当当一桌子。
沈家大哥大嫂拿了一条羊腿, 张家父子买了各色点心, 罗青山备下了篮子青蟹,叶景兰拎了篮子鲜果儿。
沈临川今儿是主厨,准备置上两桌热菜,晚上赏月的时候再烤赏些猪肉串羊肉串这些,搭上几个冷菜碟子又是一顿饭。
宁哥儿和张小意坐在一旁串肉串呢, 张小意不经意抬头见对上一旁罗青山的眼神,张小意脸腾得一下红了,这, 这读书人刚是不是在偷看自己!
罗青山也慌忙挪开了目光,这就是那日声音清亮的那个小哥儿嘛。
叶景兰有一阵没见到三团了,来了之后格外的稀罕,抱着揉搓了一会儿又喂了几条小鱼干,“沈临川, 周夫郎谢谢你们,三团被照顾得很好,还胖了好多。”
“他呀,被我夫郎宠坏了,家里又不缺肉吃,可不就胖了不少。”
沈临川撸了一把三团,这小三花刚来他家的时候怕人怕得紧,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就连大黄它都敢伸着爪子打,整天尾巴竖得老高慢悠悠地在院子转。
周家甚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老的小的,哥儿女娘都来了,周大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个中秋过得可真热闹。
周芳姐儿坐在一旁不大高兴,扯着周大的袖子央求,“大伯,你帮我打听打听那黄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我那未来夫婿长什么样子。”
听周芳姐儿这么说,众人纷纷看了过来,沈临川说道:“你今日没见过?”
周芳姐儿哼了一声,“别说了,那信我爹也不知道找谁念的,念都能给念错,压根就不是个秀才,是那个秀才的兄弟,不是那叫黄单的。”
周芳姐儿扯着周大撒娇,“大伯大伯,你帮我打听打听他家倒是干啥的,他兄弟叫黄双,名字特别好记,你帮我瞧瞧去。”
周大也是有点疑惑,“你哥捎了书信聘礼回去,你爹娘就不过来打听打听?”
“我爹娘说亲哥给找的好人家,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就这么订下了。”
周大一口给应了下来,“成,大伯先帮你看看那男子去,你哥应该是见过的,应该没啥事。”
周芳姐儿有些害羞支支吾吾开了口,“主要,主要是帮我看看俊俏不俊俏,我看他兄弟是一般人,那黄双不丑就行。”
沈临川和周宁都没有说话,他家和周老二家不对付,周芳姐儿还成,虽然有时候性子恶劣了些,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
两人都知道他爹是心软的,自家亲侄女央求定是会帮忙瞧上一瞧的,再说了周芳姐儿怎么说也是个才十七岁的女娘,还是个高中生的年岁,沈临川更是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今儿人多,这做饭的帮手也多,沈临川置办了两桌菜出来,冷盘热菜堆叠了满满两桌子,周大又开了那坛子御赐的菊花酒,一人给倒了一杯,就连沈虎子和沈小鱼都用筷子抿了一口。
这酒难得,全当让两个小的沾沾喜气了,沈小鱼吐了吐伸头,“娘,不好喝。”
“你还说不好喝哩,这可是那皇帝老儿喝得酒。”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坛子酒分了个干净,沈临川抿了一口,这菊花酒入口柔和,回味甘甜,确实不错。
等月亮升起,院子里点上了蜡烛,炭火也升起烤肉,沈临川卤得鸭货也端了上来,鸭脖鸭头鸭肠,一大盆子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
周宁也挺喜欢的,虽然有些辣,但没想到这些鸭杂卤煮出来味道竟然这么香。
周家这边得了御酒热闹成一片,孙家就没这么太平了,孙世平在书院被一个屠户给比得里子面子都没了,这会儿整个县府都知道了,孙家的人还比不过一个杀猪的。
孙世平的爹气得不行,举着戒尺就狠狠朝着孙世平打了过去,“丢人,丢人啊!老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孙家大房和二房都住在一个院子,孙家原本在清河镇是员外,良田千亩,后来又在清河镇做生意发了家,老头子回祖宅安度晚年去了,孙家几房还住在一起。
孙世平被责打了一番跪在了院子里,夜里去吃饭的时候强撑着腿不打晃,“二哥,听说你今儿在书院和一个杀猪的争御酒,你怎么连个杀猪的都比不过呀?”
来人是孙家大房庶出的儿子,平日里没少被孙世平欺负,这次孙世平丢了大脸了,听说还被他爹责打了一番,碰见了故意奚落了两句。
“滚!轮到你说话了。”
那人撇了下嘴,“咱孙家就属大哥哥出息了,在京中为官,你可别给咱孙家丢人了。”
嘲讽了一番这人就走了,也算是好好出了心中的恶气,孙世平考中了秀才自是得意,箭术在他们这一辈又是最好的,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这次他最自豪的箭术比不过个杀猪的,可真是好大的笑话。
孙世平握紧了拳头,沈临川,他是不会放过他的,那御酒原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拿回家他爹肯定高兴,在几房叔伯中也有面子,哪想到竟然杀出个搅局的。
因为他大哥入了翰林院,他们二房被压得抬不起头,好在他也考中了秀才,而且他的箭术比大哥孙世平都好,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彻底碎了。
中秋过后,张小意父子也找到了合适的院子搬了出去,在一条临河的巷子那,对门就是一条碧绿的河流,前面做医馆后面做生活起居之用。
今年做蚊香清凉膏的银钱,许家那边送了过来,周家这边分得了五百多两银子,家中如今不缺银钱,这笔钱就先存放在了钱庄。
周芳姐儿现在一个人住在东耳房,也不说离开的事,对附近也熟了一些,时常一个人去金水街上逛逛,越发觉得县府好又热闹,以后她也能住在县府了。
中秋过后大家又恢复以前忙碌的日子,沈临川去书院,周大在铺子里卖猪肉,周宁和沈大嫂经营酱菜生意,沈大哥渐渐也能稳定接到活计了,给人家新家做门窗柜子,亦或者修理家具这些。
家中铺子如今也做得兴旺,周大原本以为那名校尉是和自己开玩笑呢,谁知道中秋过后没几日就来定猪肉了,连同酱菜也买了不少。
县府的驻兵有五百,两天就要送上头猪过去,周大乐不可支,这一头猪他就能挣上一两银子,算下来兵营那边一个月差不得就十五两银子了。
周大去军营送猪肉的时候,被那校尉拉着演示了一番,赢了满堂彩,周大没想到他一个杀猪的竟然也能这么受人尊敬。
现在铺子里差不多能稳在一个月三十两银子的收入,周大这人做生意实诚,还有不少的小脚店也回来这边割肉。
孙世平自从被责打之后就怀恨在心,托人打听了沈临川的情况,把周家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原想着对铺子下手,但如今周家的铺子和军营那边有关系,孙世平没那么大的本事动,只好暂时作罢。
箭术课上,沈临川抬手射了出去,箭矢稳稳地扎在靶子上,正中红心,练到下课的时候沈临川放下了弓箭,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罗青山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沈兄,你的箭术又精进了不少,改日我也得请周大叔指点一二。”
沈临川笑着应承了下来,“好呀,只要我爹在家的时候你尽管来问就是了。”
沈临川箭术是苦练过的,知道自己底子差,之前手臂力量又不行,这都提水这么长时间,射箭的时候手臂稳稳地。
两人结伴下了山,听见路过的学子窃窃私语,“孙世平的箭术不行了,今天在箭术课上接连脱靶。”
“我看见他射箭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我想是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屠户给打败了,孙世平他受到了打击,啧。”
沈临川经过的时候听了个清楚,他们经过的时候两人慌忙行了个礼,“沈相公,罗相公。”
罗青山是学子会的会长,为人严肃又古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扣起学分来铁面无私,两人背后议论同窗,生怕被罗青山给记上一笔,那学分可真难修。
罗青山只是点了下头,“天快黑了,快些回家去。”
“是,我们这就回去。”
两人见了罗青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赶紧拎着书匣子走了。
沈临川失笑了一声,“罗大相公可真是威风,知道吗,他们私底下可都叫你童老二哈哈哈。”
罗青山愣了一下无奈摇头,“临川兄休要调笑了。”
第93章 093 走路都流口水!
这整个书院的学子都惧怕童司业, 就连沈临川也怵上三分。
就跟小时候看见板着脸的教务主任似的,就算是没犯错,见了也想拔腿就跑。
罗青山是学子会会长,校纪什么的都是他跟着童司业一道管理, 上次的中秋赏花宴也是学子会一同办理的, 司业颇为赞赏罗青山的能力。
两人一同到了巷口, 张小意拎着篮子也走了过来,“沈临川,罗相公,你们回来了。”
张小意的篮子里装了几个拳头大的石榴,有的都炸开了露出里面跟红宝石似的籽儿。
张小意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那边街上有个卖石榴的婆婆,她的石榴最是甜了, 我给宁哥儿送上一些。”
沈临川笑而不语, 张小意性子他能不知道,那会儿他刚和宁哥儿成亲的时候,张小意看不惯自己,没少对自己刺刺的,这会儿碰见罗青山了, 说话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沈临川故意使坏,“刚好碰上了罗相公了,不如送他两个?”
‘罗相公’三个字咬得格外地重, 张小意忙抓了两个石榴送了过去,“罗,罗相公你尝尝,可甜了。”
篮子挎在手臂上,张小意一手托了一个, 那石榴很大,衬得张小意险些拿不住的样子。
罗青山接了过来,“多谢意小哥儿了。”
张小意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这石榴多着呢。”
三人一道进了巷子,罗青山先进了院子,张小意扭头瞅了一眼这才进了周家的院子,“宁哥儿,宁哥儿,我给你送石榴来了。”
两人刚进院子就看见呜呜的哭泣声,周宁从屋里出来了,沈临川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宁摇头,“别说了,芳姐儿之前不是托了爹去打听,那叫黄双的是个瘫子,走路都得人扶着的。”
沈临川站在院子里呢,都能听见周芳姐儿中气十足地叫骂声,就算哭着也不耽误她骂人,“天杀的周有成,怎么就给老娘找了个这么的人家,老娘要弄死他个龟儿子!”
张小意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两人一母同胞,周有成是龟儿子,那她周芳姐儿成什么了。
周大也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一个女娘哭泣他也不好上去安慰,周宁也是个嘴笨的,不大会安慰人,干巴巴地说两句不要哭了。
哪知道越是劝慰越哭得厉害,周宁也很是头疼,看见沈临川回来了松了一口,“沈临川,你要不进去劝劝。”
“我去就合适了?”
张小意拎着篮子进屋去了,“我去。”
他们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虽然小时候张小意不怎么和周芳姐儿玩,但毕竟也算是自小一块长到大的情分。
张小意拿着个石榴送了过去,“哎,周芳姐儿,吃石榴不吃。”
周芳姐儿正坐在床上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头发也乱糟糟地垂在耳边,“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吃什么破石榴!”
“不吃拉倒。”张小意收回了他的宝贝石榴,本来就不是拿给她吃的,对着周宁说道:“没事,好着呢,哭不死。”
周芳姐儿瞪了他一眼,“张小意,如今你高兴了,看了我的笑话,哼!”
“哎?你成亲不成亲关我何事,我还好心给你吃石榴呢,你不吃怪我呀。”
原是让过来安慰的,两人都要吵起来了,周宁忙把张小意给拉开了,“芳姐儿,意哥儿他不是那个意思。”
屋子里乱成一团,沈临川无奈扶额,“哭有什么用,把事情解决了才是正事,周芳姐儿你是怎么想的,是成亲还是退婚?”
“成个什么婚呀!那是个瘫子,走路都流口水的!”
“他家不是有钱,或许你可以为了钱忍忍。”
周宁扯了下张小意,“意哥儿,别添乱。”
“那有啥,他哥那会儿不是还说让我当小妾的,我就说说不疼不痒的。”
周芳姐儿气得不行,“张小意少给老娘添乱!成个屁的亲,周有成好歹是个秀才,我想在清河镇找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到,我偏找个瘫子啊!退婚,老娘要退婚!”
周大哎了一声,“你看这事弄得,我托人去村里走一趟,让你爹娘过来走一趟。”
沈临川有些不解,“周有成是你亲哥,黄家那边什么情况难道他不知道?”
周芳姐儿呸了一声,“还亲哥呢,怕不是拿了人家什么好处,挨千刀的乌龟王八蛋,老娘撕了他去!”
还真有这种可能,黄家那边什么情况他还真不清楚。
“爹,那黄家是在开铺子做生意的吗?”
“不是,那黄家在县府里是做主簿的,当官的。”
沈临川明白了,周有成怕是想借着成亲和黄家攀附上关系,要不然凭黄家什么样的哥儿女娘找不到,怎么就偏生找了个乡下的女娘。
周芳姐儿哭闹不已,这丫头嗓门跟装了哨子似的,哭得他头疼,“好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婚事退了就成了。”
周芳姐儿擦了下鼻子,“幸亏老娘亲自跑了这一趟,好个周有成,竟然敢拿老娘当筏子使!”
张小意见没事啥了就放下篮子走了,啧,这周有成真是够狠的,这可是自己亲妹子,都能为了巴结人给送出去。
周芳姐儿哭哭啼啼了一下午,周宁虽然不大喜欢她,但也觉得可怜,去金水街买了不少吃食回来。
周芳姐儿怒吃了两碗饭两个鸡腿,心里盘算着怎么弄周有成一顿。
见周芳姐儿这胃口挺好的,周大这才放下心,这退婚了对女娘名声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有的哥儿女娘想不开日夜哭泣,伤心又伤身,周芳姐儿哭归哭,更多的是生气。
周芳姐儿吸了吸鼻子,“还以为周有成考中了秀才了,我能不用嫁泥腿子了,也能跟着过好日了,没想到,这混蛋竟然拿我做人情了!”
周宁觉得周芳姐儿着实可怜了些,默默给她一筷子肉,周芳姐儿又怒扒了口饭,她哭不是哭那黄双是个瘫子,是哭到手的荣华富贵飞了。
那黄家富裕,家中还有丫鬟仆从伺候着,但瘫子不行!
夜里睡觉的时候周宁凑过来趴在了沈临川的胸口,还好,他碰见了沈临川,哥儿女娘本来日子就比不得男子,若不是这次周芳姐儿执意跑上一趟,嫁过去真就是掉火坑里去了。
沈临川拍了拍他夫郎的背,“睡吧,没事。”
“嗯。”
第二天周大就托了人去大杨树村跑上一趟,这事不能拖,越拖越愁,黄家那边的婚期都快到了,拖着不是个办法。
沈临川吃了饭也拎着书匣子出门去了,周芳姐儿也跟着出来了,“我要去找周有成。”
周芳姐儿昨儿哭了一下午了,现在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只是又换上了她当日朴素的衣裙,黄家送来的衣裙首饰一个都没在穿戴了。
“你进不去。”
“我不管,我就算是进不去,那周有成也得给我出来!”
沈临川只好让她跟着去了,到了书院门口周芳姐儿进不去,让沈临川帮忙把人给叫出来,沈临川找到周有成就转告了,只是周有成坐在那没动。
沈临川也不该管了,扭头去了学舍。
周芳姐儿在书院门口等半天了,迟迟不见周有成出来,周芳姐儿气得咬了咬牙,周有成这混蛋不敢出来见自己!
周芳姐儿自小见她娘胡彩云跟人家撒泼打架,不就是没脸的事嘛,不掉银子不少块肉的,她怕什么。
周芳姐儿站在书院门口就叫骂了起来,“挨千刀的周有成,为了巴结人家把自己亲妹子嫁给瘫子,大家都看看呀,周有成是个什么人,丧良心的王八蛋!”
这会儿书院门口正是学子来上学的时候,人来人往地都是人,周芳姐儿丝毫没给周有成留面子,老底儿都给他掀了。
什么七岁尿裤子,十岁偷人家的果子,还说他一个乡下的穷光蛋大言不惭想娶小妾的事,来往的学子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了起来。
“混蛋周有成,你敢做倒是出来呀,做什么缩头的王八!”
守门的小童劝不住周芳姐儿,只好去找夫子去了。
钱大志一身叮呤咣啷地过来了,就听见这泼辣的女娘撸起袖子叫骂呢,这不是那日跟沈临川一道的女娘,原来是周有成的妹子呀。
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娘,钱大志瞧着有意思还看了一会儿这才进了书院。
夫子喊了周有成出来,让他劝人离开,在书院门口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周有成没想到周芳姐儿竟然要和自己鱼死网破,慌忙出去了,一路上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这周有成真够狠心的,竟然把自己亲妹子嫁给瘫子。”
“你知道什么,那黄家在县府是主簿,周有成若是巴结上了,以后想入县府那不就容易了,就算是秀才又如何。”
周有成面色胀红,慌忙出去了,还没跑到门口呢就听见周芳姐儿的叫骂声,周有成忙出去把人给拽一边去了,“闹什么!”
“我呸!周有成,你说!那黄双是个瘫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我不知道!”
“我呸,你当真不知道!这亲事结不成,我要退婚!”
“亲事已订,八字已合,岂是你说退就退的,胡闹!谁让你来县府的,回家去!”
周芳姐儿指着周有成的鼻子骂,“好啊,你还说不知道呢,如今知道了,不说张罗着退亲事,反而还要结亲,我呸!我已经叫了爹娘过来,你给我等着,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
周有成抬手就打了过去,“闹什么!非要闹得我没了这秀才的名头你就高兴了,周芳姐儿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入了这白鹿书院,你能攀附上黄家这么好的亲事,还想嫁到县府呢,做梦!”
周有成这一巴掌不轻,打得周芳姐儿脸火辣辣得疼,周芳姐儿发狠朝周有成的脸抓去,“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我的亲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两人在书院门口打成一团,还是看门的几个小童给拉开了,童司业也过来了,气得甩了下袖子,“成何体统!”
两人被拉开之后,周芳姐儿又骂了两句回去了,周有成被勒令停课反省,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人指指点点,黄单怕惹上是非也躲着他走。
孙世平自从比箭输给了周大之后,整个人就消沉了下来,也不拉帮结派了,只是整个人阴郁了几分,之前的小团体也散开了。
虽然是人家的私事,但事关学生私德,就连黄单也被叫到了学政那询问,黄单咬死了不知道,是周有成说他妹子愿意这才结得亲事,绝对没有诓骗!
周有成暂时被勒令休课,等商议后再做处理。
周大让人给周老二捎了口信,周老二知道后也气得不行,胡彩云也破口大骂,谁知道那黄家的小子是个瘫子呀!
周老二冷静下来揉搓了指头,“去县府一趟,把芳姐儿给接过来。”
“对,把芳姐儿给接回来,这亲事我们不结了!”
“结,这婚不能退,去县府把芳姐儿给带回来。”
胡彩云怀疑自己听差了又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我说结,这婚必须结!”
胡彩云朝着周老二身上狠打了过去,“那可是你亲闺女!”
“这么好的人家你去哪找,若不是人家是个瘫子,人家还瞧不上咱这种乡下人家,有得必有失,要不然哪来的你身上这身好料子!”
胡彩云拍着大腿哭闹了起来,“这做得什么孽呀,我的芳姐儿呦。”
“闭嘴吧你!”
胡彩云停下了哭嚎声,甩着帕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那黄家是富裕人家,这到手的鸭子若是飞了,那她,那她不心疼才怪哩。
“收拾东西,现在就去县府,那死丫头不听话,不让去县府非要去,现在好了,多生事端!”
胡彩云抽泣着收拾东西去了,这黄家送过来的聘礼丰厚,二十两的聘金,银镯子银钗子一应俱全,另有绸缎料子四匹,酒水点心送得也多。
胡彩云舍不得这到嘴的鸭子飞了,自顾自地说道:“或许是芳姐儿错了主意,她哥能害她不成。”
两人打着去县府看周有成的名头,背着包裹出了村子,惹得不少村里人羡慕,人都走远了石婆子还在伸着脖子看呢。
“啧,你说这周老二可真好命啊,儿子考中了秀才,闺女也要嫁去县府了,前半辈子靠着能干的兄弟,下半辈子又能靠闺女儿子,你说说,虽说两口子不咋地,架不住这命好呀。”
王大娘纳鞋底呢头都没抬,“谁知道呢。”
第94章 094 谁说不结了,结
周老二两口子雇了辆骡车去了镇上, 到了县府天都已经黑了,沈临川几人正在吃饭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抬头一看门外站在周老二两口子。
“怎么这会儿来了。”周宁有些不大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这会儿正吃饭了, 看家这两人有些倒胃口, 这饭吃着都不香了。
周老二也没进院子, 朝着里面喊了一声,“芳姐儿,爹接你回来。”
周芳姐儿放下碗筷跑了出来,拿着帕子装模作样擦了下眼角,“爹娘, 你们可算来了,那周有成竟然想拿我做筏子!”
“去, 收拾你东西去, 我们回家。”
“哎!”
周芳姐儿又一阵风似的跑屋里收拾东西去了,周大坐在那也没动,默默吃着碗里的饭,侄女是侄女,兄弟是兄弟, 他和周老二的兄弟情分算是尽了。
周芳姐儿高高兴兴收拾了东西出来了,“大伯,宁哥儿, 沈临川,我走了,谢谢你们最近这乏招待我。”
周大抬起了头,“哎,芳姐儿有啥事给大伯说。”
“知道的大伯, 我走了。”
周老二两口子领了周芳姐儿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沈临川给周宁夹了一筷子菜,“宁哥儿,好好吃饭。”
这吃个饭心不在焉的,周宁应了一声,又大口大口吃起了饭。
沈临川勾起了嘴角,还是他家夫郎好养活,看着他家夫郎吃饭,旁人的胃口都能好上几分。
沈临川依旧燃着蜡烛读书到半夜,听见打更的声音就吹了蜡烛上了床,周宁还没睡呢,见沈临川不读书他翻个身和沈临川说起了悄悄话,“沈临川,你说芳姐儿的亲事能退了吗?”
“自家亲闺女,总不能往火坑里推吧。”
“也是。”
沈临川啵得朝着他家夫郎亲了一口,“不早了,赶紧睡觉。”
周老二家的事和他家没关系,他爹蛮喜欢周芳姐儿的,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单不说其他,周芳姐儿要是有啥事,他爹为人仗义自是会管的。
周老二两口子领着周芳姐儿出了院子,金水街上有不少客栈,这会儿天都黑了,周芳姐儿也不想走,她在这住了这些日子了,对这一块也熟,随意指了家店,“爹,就住这吧。”
“在往前走走,这边贵。”
周芳姐儿不说话了,她来了县府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她大伯和宁哥儿不说日日也没断过给她买些吃食儿,还是她大伯家大方。
周芳姐儿一路走来不停地抱怨,“爹娘,你说周有成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拿我做人情送出去,上次打他一顿都是轻的,就该打断了他的腿,哼!”
胡彩云尖叫了一声,“你说啥,你打你哥了!”
周芳姐儿满不在乎,“那有啥,打他一顿都是轻的,爹娘,你们叫了周有成过来问问,那黄家的事他定然是知道的!”
胡彩云动了动嘴唇还是说道:“或许,或许你哥不知道这事呢。”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亲事分明是他找的!”
周老二听着心烦,“好了好了,等明日叫了你哥过来再说。”
周芳姐儿还是气得不行,嘴上不停地嘟囔着说周有成混蛋,胡彩云拉了她一下,“好了,别惹你爹不高兴了。”
“说说怎么了,真是的,我都差点掉火坑里了,还说不得他?”
周老二走了好远,就是为了离周大一家远些,生得这死丫头又生事端,又舍不得花银子,找了个破旧的客栈,三人睡在一间,周芳姐儿更是不满了,早知道住这么破旧,她就先住她大伯那了。
第二天一早周老二就背着手去了白鹿书院,他起得早,就是为了避开书院的学子,芳姐儿也真是的,还去这书院闹了一场,他儿子可别因着这有啥事了。
周老二不认识路,边问边打听,等到了白鹿书院门口的时候恰好赶上学子上学,白鹿书院的学子都穿着统一的青襟,周老二一副寻常打扮很是扎眼。
沈临川也看见了周老二,周老二也瞧见了他,只是哼了一声扭过去了头。
没一会儿周有成就出来了,两人一道下山了,只是路上碰见上山的学子都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
“有成,你妹子那婚事你可知道?”
“爹,下山再说。”
周有成不欲多说,这会儿路上都是学子,被人家听了去又多生事端,前几日周芳姐儿上来闹了一场,他到现在都没能去上课呢!
等下了山,周有成才和周老二说他妹子大闹一场的事,“爹,我被他闹得如今都要被书院开除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听说这话,周老二急了,“那可不成,这白鹿书院名气大,到时候你也能寻个好姻亲。”
两人商议了一路,这婚事必须结,到时候周有成就说是他妹子是知晓这件事的,只是两人有些小矛盾,他妹子这才上山闹了起来,都是一场误会。
周有成跟着去了客栈,周芳姐儿一看见周有成就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要打他,胡彩云给拦住了,“芳姐儿,听你哥哥说说咋回事。”
“妹妹,这黄家的事我确实不知,我要是知道了怎么会给你寻个这么个人家?”
“放屁,你能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想攀附人家!”
路上周有成和周老二说了这黄家的事,周老二原本以为这黄家只是县府上普通的商户人家,那成想人家竟然是主簿,当官的,这婚事更是退不得了。
有了个当官的亲家,他周老二也算是有权有势了,别说小小的清河镇了,就是这开平县府他来了,那人家也得给他三分面子,说不定倒时候一家人都能搬到县府来住呢。
周老二坐在一旁没有吭声,只听两人理论了起来。
兄妹两人吵了起来,若不是被胡彩云拦着,周芳姐儿这会儿都上手打人了!
“好了,好了,这亲不结就不结了,芳姐儿明儿咱就回家去,那聘礼咱给他退回去。”
周老二开了口,周芳姐儿这才满意了,“反正我是不结,爹,现在天还早,你和娘去黄家退亲。”
“成成成,让你娘陪着你,我跟你哥去退亲事去。”
周老二两人出了门,周芳姐儿现在还气得呢,坐在床边脸都是通红的。
周老二哪能真退了亲事了,和周有成去外面坐到了晌午才回来,只说是退了亲事了,明日他们就回家去。
周芳姐儿这才满意了,只是嘴上还不停地骂着周有成。
周芳姐儿搅着帕子绕手指,“娘,你和爹来的时候怎么没把聘礼给带上,真是的,还得回去托人再给送过来了。”
胡彩云有些心虚,“我和你爹来的匆忙,忘记带了,忘记带了,回去了就给黄家送过来。”
“娘,你们先回去,我先不回去,我想在县府做工。”
周芳姐儿来了县府一趟越发觉得还是县府好,这酒楼客栈有不少的哥儿女娘做工,她力气也不小,倒是找个酒楼什么的,给人家洗盘子也行,一天挣上个三四十文的,总比回乡下强。
周老二自是不同意,“不成,回家去,你如今该相看的年纪,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不管,我就不回去。”
胡彩云也劝道:“闺女,听话,咱回家,咱在外面吃这个苦做甚?”
“你娘说得对,明日一早咱就回家去,你害得你哥险些在书院待补下去,还想在这胡闹呢!”
周芳姐儿还在愣神呢,只是手上停了下来不在搅帕子了,“爹娘,我想去街上转转。”
周芳姐儿起身朝门口走去,周老二一把拉住了她,“回来!”
“救!呜呜呜……”
周芳姐儿还没叫出声呢就被周有成给捂住了嘴,她拼命挣扎,奈何两个大男人拽着她挣脱不得。
胡彩云哎呦了一声,“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呀!”
周芳姐儿朝着捂着自己的手狠咬了一口,周有成啊了一声松开了手,“救命啊!”
周芳姐儿刚喊了一声就被周老二给捂住了嘴,“愣着干什么呀,还不找块布!”
胡彩云哎哎两声原地转了一圈,摸到了面盆架上的汗巾给递了过来,“他爹,你这是做什么,好好说就是了。”
周芳姐儿的劲儿也不小,乡下女娘常年做活计,身上是有点子力气的,周老二周有成两个大男人险些按住不她,堵住了嘴又扯了腰带给捆住了。
周芳姐儿唔唔了两声挣脱不得,又惊又怕,在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娘,一时间眼泪啪啪往下掉。
胡彩云心疼坏了,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周芳姐儿愤恨地扭过了头,她就知道他爹没有给她退亲事。
刚她说要留在县府做工,要是平常的话,她爹娘早就高兴死了,她在外面挣银子了,两人不得想着从自己手里拿银子呀。
竟然说这在外面做工辛苦,周芳姐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原来他爹娘一早过来就没打算给她退亲!
若是想退亲的话那些银钱布匹为何不一同带了,又为何他爹不住在金水街,偏生找了个这么远的客栈,周芳姐儿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
周老二一个老人精了,这突然说着话呢,周芳姐儿说要出去,一眼就被周老二给识破了,这才没得脱身。
胡彩云还坐在床边劝慰,“芳姐儿,这也是为你好,那黄家是做官的,好大的官,你去了就能吃香的喝辣的,难不成你想和娘一样在乡下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周芳姐儿扭过头不听,那日周有成赶考,她娘给她要大伯给的二两银子,她不给跑出去吆喝爹娘要卖闺女,没想到竟成了谶语,她爹娘这才真要把自己给卖了,还卖了个好价钱!
全家为了攀上个好前程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如今能救自己的就只有她大伯一家了,周芳姐儿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
周老二也劝道:“小时候有个瞎子给你算命,说你是那富贵命,原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闺女,这就是的命。”
“是呀是呀,嫁到乡下有什么好的,生儿育女,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谁不想过那富贵日子呀,等你嫁过去了就知道这黄家的好了。”
胡彩云虽然心疼闺女,但舍不得这要到手的富贵,那可是当官的人家,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怎么能结交的。
周有成捂着发疼的手,这死丫头下死嘴,咬得他一手的血,“这门亲事多少人想结还结不成的,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周有成让周老二两人看住人了,他先回书院去了,两家成了亲事了,疏通下关系,他在白鹿书院不是稳稳得了。
周有成一回到书院就找了黄单,黄单现在对比避之不及,看见周有成过来了就想跑,周有成拦住了他,“黄兄,若你家还愿意,我爹娘来了,明儿就一顶轿子抬了去,我妹子她愿意的。”
黄单连连摆手,“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可还如何成亲,我回去告诉我娘,这亲事不结了,不结了。”
黄单赶紧跑了,周有成哎了一声,“黄兄!”
周有成咬牙,这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了!他不肯放弃,又找了他爹一道去了黄家,黄家的主母一听她大儿子说两家亲事结不成了,顿时气得拍了下桌子,“谁说不结了,结!”
周有成松了口气,黄家愿意结亲就是看中了他妹子的八字,算命的说芳姐儿嫁过去了,黄家二公子的病一定能好,虽然闹了起来,黄家这才没有提退亲的事。
黄家又给了些金银,当即就决定明儿就把人给抬过来,给他家二公子冲喜了,还有周有成读书的事,黄家自是会管,让周有成回去了就能上课,他们黄家会和祭酒打招呼。
周老二回来的时候怀里揣着金银,肩上还挎着包裹,胡彩云接过来包裹,“买啥了这是?”
“黄家送的嫁衣,明儿就结亲。”
“啊,这么快呀?”
“夜长梦多。”
周芳姐儿听着心都凉半截了,她爹娘这是铁了心了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周芳姐儿唔唔了两声,胡彩云过来问她怎么了,周芳姐儿朝着桌子抬了抬头,毕竟是自己亲闺女,胡彩云犹豫了会说道:“你别叫,我就给你倒水。”
第95章 095 你们仗势欺人
周芳姐儿点了点头, 胡彩云这才给她喂了些水。
这会儿天都黑了,周芳姐儿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东西,胡彩云被闹得不耐烦,“还要啥一块说了。”
“娘, 给我解开吧, 我手脚都麻了, 我想通了,那黄家是官宦大家,我去了是做少奶奶的,日后穿金戴银,我要去过好日子了。”
胡彩云看向周老二, 周老二不肯,“芳姐儿, 先委屈一晚, 一早爹就给给你松开。”
周芳姐儿呸了一声,“你两要是不听我话,等我到了黄家了你两一点好的都别想沾!”
周老二不怕,这黄家又不是那个瘫子当家,好处都是黄家的老爷主母给, 见周老二不肯给自己解开,周芳姐儿骂了两句又被堵上了嘴。
周芳姐儿躺在床上挣扎,这手上腿上的腰带捆得紧, 她挣脱不开,闭着眼睛等待。
三更天已过,周芳姐儿都睡着了,还是被打更地给惊醒了,周芳姐儿吓得一身冷汗, 差点就睡过去了。
她翻了个身,看见她娘坐在床位睡觉,她爹趴在桌子旁,周芳姐儿踹了下床上的人,胡彩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又怎么了小姑奶奶。”
“唔唔。”
胡彩云拿掉了汗巾,周芳姐儿觉得自己嘴巴被堵得酸疼不已,“我要小解。”
“你这死丫头,就是事多。”
“快些,我一会儿要尿床上了。”
胡彩云那了恭桶过来,“尿吧。”
“我怎么尿呀,我腿还捆着呢。”
胡彩云给她解开了腿上的布条,周芳姐儿活动了活动腿,下了床险些趴地上,腿麻了。
“让我爹出去,闺女小解,他在这像什么样子。”
周老二没法这才出去了,胡彩云催促她快一些,这都要四更天了,赶了好几天路了,她都快累死了。
“娘,我手没解开,我怎么脱衣裙呀。”
“你这丫头,自小就是个事多的,小时候跟你哥争吃的喝的,长大了也不消停。”
胡彩云又把周芳姐儿手上的布条给解开了,周芳姐儿摸过一旁的花瓶砸了过去,还好没闹出什么动静,她慌忙推开窗子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膝盖都磕到了。
周芳姐儿不敢停留,朝着他大伯家跑去。
周老二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开门,他打了个哈欠,“好了没,怎么这么慢。”
屋内没了动静,周老二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推开了门,就看见窗子大敞着,他媳妇儿在地上躺着呢,周老二也顾不得胡彩云了,咒骂了一声忙慌跑出去了。
出了客栈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的,不用想那死丫头一定去找周大去了!
周老二也拔腿朝着周大家跑去,可不能让那丫头找了周大去。
周芳姐儿没命地往前跑,惊得有狗的人家叫了起来,周老二也听见了,赶紧也跑了过来,“芳姐儿,你站住!”
周芳姐儿吓得腿有些软,但她不能嫁给个瘫子,拔腿就跑,眼看要到八宝葫芦巷子了,周芳姐儿大声叫嚷了起来,“大伯,大伯!救命啊!救命啊!”
大黄汪汪叫了起来,就连鸡窝里的鸡也惊的扑棱了下翅膀。
沈临川正搂着他家夫郎睡得正香呢,就被大黄的叫声给吵醒了,随后又听见女子喊救命的声音。
周宁也醒了,“好像是芳姐儿的声音,快去瞧瞧。”
“你在屋里等着,我去看看。”
上次因着周小南的事,他家夫郎被歹人给砸伤了肩膀,沈临川到现在都记着呢,让周宁在屋里不要出来,他拎了棍子出来了。
院门被急促地拍响,“大伯,大伯救我,宁哥儿,宁哥儿,沈临川!开门啊!”
周芳姐儿把人给喊了个遍,周大先一步起来了,赶紧开了院门,“芳姐儿,咋了这是,黑二半夜的?”
周芳姐儿看见周大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周大的胳膊躲在了他身后,“大伯救我,我爹要卖了我!”
周老二也满头大汗跑了过来,“芳姐儿,回来!”
周芳姐儿吓得不行,躲着不肯出来,周老二还想上前,沈临川拿着棍子给推开了,“出去,再不出去我可不客气了。”
周老二被沈临川用棍子给推到了院门口,周宁也穿好衣裳出来了,“爹,怎么了这是?”
周芳姐儿擦了把眼泪,“大伯,周老二他压根不想退亲!”
“芳姐儿,走回家去,咱回去了好好说。”
“我呸,你少诓骗我,大伯,他把我给捆客栈,明儿就要把我嫁过去呢!”
沈临川皱眉,没想到周老二真够狠心的,自己闺女也要往火坑里推。
这三更半夜的,周芳姐儿一路叫嚷巷子里不少人家披着衣裳开了门,“周大叔,怎么了?”
周大还没说话呢,周芳姐儿就叫嚷了起来,“大家快来看看,这不要脸的爹,要把自己亲闺女嫁给个瘫子呢!”
左邻右舍拎着油灯出来了,院子里越发亮堂了起来,有夫郎说道:“怎么能把自己闺女嫁给个瘫子呢。”
“是呀,这当爹的也太狠心了心了。”
“周大叔,这谁呀?”
“这我侄女。”
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就连罗青山听见吵闹声也出来了,“沈兄,可要帮忙。”
“没事,能解决得了。”
周老二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是我闺女,轮得到你们说话了,周大你少管闲事,放开我闺女!”
周大撸起了袖子,“这闲事我管定了,老二你若有本事就过来抢。”
年轻汉子嚷嚷了起来,“周大叔,都是一条街的,看我们不打死他,还敢动手嘛他?”
周芳姐儿有人撑腰了腰板也硬了,指着他爹周老二的鼻子骂。
周老二眼看带不走周芳姐儿只能作罢,“好呀,那黄家的亲事有本事你去退去!”
“我退就我退,那黄家给的银钱布匹,你一并拿给我!”
“没有!”
“好啊,那明日黄家过来娶亲,你跟胡彩云哪个嫁过去都成!”
周老二气得不行,“好好好,老子全当没了你这个闺女,你如今大了越发有出息了。”
周芳姐儿也不傻,知道他爹得了那些银钱就不想往外吐,噗通朝着周大跪了下来。
“求大伯借我些银钱,与那黄家退了亲事,我做工自己还这银钱,大伯求你了!”
周芳姐儿说着就磕起了头,周宁也忙下手给拉了起来。
周大哎了一声,“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大伯帮你就是了,那个临川……”
周大怕沈临川不高兴扭头看向了他,沈临川手上还拿着棍子呢,“爹,你自是做主就是了,我还没必要为难一个小丫头片子。”
周芳姐儿站了起来,朝着周老二呸了一声,“黄家给的那些银钱,就当是买断我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了,我周芳姐儿就算是一辈子不成亲,欠得银钱我也会还的!”
“好好好,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如今你出息了,好呀,那黄家的事你自己去处理了!”
周老二甩着袖子走了,这闺女算是白养活一场了,养了她十来年了,没想到竟然养成了别人的闺女!
有人朝着周老二身上呸了一下,“还当爹的呢,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
院子里都是人呢,沈临川把人给送了出去,“多谢各位了。”
“哪有哪有,我们也没做什么,沈相公实在是客气了。”
送走了人沈临川落下了门栓,这会儿正是天最黑的时候,天又不好,伸手不见五指。
堂屋的蜡烛点上了,周芳姐儿嘴上不停地骂人,撸起袖子给周大看,“大伯你看,那丧良心的两口子给我捆得。”
沈临川拎了些热茶水过来,周宁也默默拿出了伤药,周芳姐儿道了声些自己涂抹了起来。
“宁哥儿,沈临川,等了了这事了我就出去找个工,不会打扰你们读书,以前我欺负过宁哥儿,对不住。”
“你也没把我怎么样,你打架又打不过我。”周宁说了一句。
周芳姐儿有些脸红,她虽然没和周宁打过架,但小时候没少骂周宁是个野孩子。
周大虽然心疼周芳姐儿,但也是个拎得清的,他家哥儿自小和芳姐儿不对付,现在哥儿婿又在读书,东耳房长久住人不方便,也就没有开口留人。
周大轻咳一声说道:“芳姐儿,若是找不到活计,就先去酱菜铺子里帮忙,给你开工钱了。”
“多谢大伯了,先退了黄家的亲事再说。”
如今也不早了,周芳姐儿看起来没啥事了,喝了碗热水就睡觉去了,沈临川二人也回了卧房。
周宁趴在沈临川耳边小声说道:“沈临川,谢谢你。”
“总不能让爹难做。”沈临川顺了顺他家夫郎的长发,“你可原谅她了?”
周宁摇头,“沈临川我是不是小心眼,她都那么惨了,我还是不想原谅她,我是不是有点太坏了。”
“不会,二十岁的周宁没办法替八岁的周宁说原谅,她惨不代表她能被原谅。”
“我懂了,沈临川,谢谢你。”
周宁闭上了眼睛,周芳姐儿小时候骄纵,自己住在她家那会儿没少被欺负,之后不住她家了,周芳姐儿伙同几个小子欺负自己,骂自己没小爹,沈临川说得对,小时候的周宁会伤心地哭了。
等他大了,胡彩云帮自己相看,说自己挑剔,和周芳姐儿一道说自己坏话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见,左不过自己生得不好又是个哥儿,竟还挑三拣四的。
这几日周芳姐儿一直住在他家,周宁心里有疙瘩,但两人之间的嫌隙毕竟没有那么深,只好该招待招待。
周芳姐儿走了他松了口气,如今又回来了,虽然周芳姐儿和他说了抱歉,但已经迟了。
不过,他现在过得很好,他有沈临川,他爹心里可能装着不少人,但沈临川心里只会装着他自己。
鸡叫天明,沈临川起来了,周宁也跟着起来了,就连周芳姐儿都早早起了,帮着周宁一道做饭,周宁看了她好几眼,今日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周芳姐儿住在他家这些日子了,还是头一次下手做饭。
周芳姐儿翻了个白眼,“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就帮你做个饭。”
“有些稀奇。”
“行了行了,我念着大伯对我好成了吧,你和沈临川也没赶我出去,反正,多谢了。”
周宁嗯了一声,“那你多干点活儿。”
“周宁,你!”
周芳姐儿脾气有些骄纵,刚想反嘴说上两句,吃人家的嘴软又给咽了回去,“欠你家多少银钱我会还的。”
沈临川今儿刚好休沐,周大也没去猪肉铺子,吃了饭一家人带着周芳姐儿去了黄家。
黄家门口挂着红绸呢,就等着一会儿过去接人呢,看门的仆从拦了下来,“哎,你们是谁呀?”
周大推开了小厮,“就说是周家的人来了。”
“怎么这会子来了,花轿一会儿才走呢。”
“退亲的,你去给你家主人说去。”
几人很快就被带了进去,黄主簿和黄夫人坐在高堂上,“你又是谁,昨儿来得不是你。”
周大哼了一声,“我是她大伯,今儿过来帮芳姐儿退亲事,那聘礼多少银子,一并告知了,拿了与你们。”
黄主簿拍了下桌子,“不成,聘礼已下,八字已和,今儿都要抬人进门了,你们说退就退,当我们黄家是什么了!”
“我不管,我不嫁!”
黄夫人看了眼周芳姐儿,嗤了一声,“就是你呀,相貌平平,粗俗无礼,若不是有个好八字,你能入了我们黄家的大门?”
“我呸,谁稀罕嫁你家呀,老娘就是找个庄稼汉子过一辈子也不嫁你家!”
黄家要娶周芳姐儿进门就是为了冲喜,好不容易找到个八字相合的,黄家自是不肯放弃。
沈临川也开了口,“既然黄家不肯退亲事,那就叫了周老二家一道,大家去那公堂上理论理论,若是不肯还能强娶了不成。”
黄主簿自是不怕的,他本就是县衙的人,“好呀,我二儿子定亲事的时候可都是如实告知了,若论欺瞒,那是谈不上的。”
“你们仗势欺人!”周芳姐儿不服气地瞪了一眼。
第96章 096 我这就拜堂成亲
“如今整个书院都知道了那周有成为了攀附黄家结亲的事, 若是闹大了,怕黄大公子在书院也无法立足,强娶民女,仗势欺人, 黄家难道不要名声了不成。”
沈临川话音刚落黄单就冲了出来, “爹, 娘,那亲事退了吧。”
“不成,你弟弟怎么办!”黄夫人不肯。
黄单叹了口气,“周有成的名声在书院已经坏了,难不成也要连带着我的名声坏了不成, 我,我现在走在路上都被指指点点的。”
看来这门亲事不容易退了, 周有成一个逼得宁哥儿无家可归的人, 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善心,把周芳姐儿当筏子使了也不奇怪。
沈临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他轻咳了一声,坐在他对面的周芳姐儿看了过来,顺着沈临川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呀, 这倒是门不错的亲事!
周芳姐儿转了下眼珠子,“成亲可以,不就是冲喜嘛, 我嫁给他。”
周芳姐儿指着黄单,周宁看了过来,这丫头在说什么?
黄夫人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周芳姐儿指得是她的大儿子黄单!
黄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晕倒,这死丫头!
黄单被吓得连连摇头, “谁要娶你啊!”
周芳姐儿那日在书院门口叫骂,一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了,乡下女娘粗鄙,生得又不大好,他堂堂一个秀才凭什么娶个乡下的粗苯女娘!
周芳姐儿也豁出去了,“你们自己看吧,要么退亲,要么我嫁给老大冲喜。”
“本就是双生子,我嫁给老大一样的,要是不同意硬要娶的话,那我就日日往大伯哥房里跑,让整个开平县的人都知道,这大伯哥和自己弟妹有一腿,反正我是不吃亏。”
黄夫人气得手直抖,“你你,你!一个女娘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啊,对对对,我不要脸,那有啥,反正我不吃亏,到时候生下的还不是你们黄家的种。”
沈临川轻咳了一声,这周芳姐儿胡搅蛮缠的功夫到有几分像胡彩云,这些书香门第的人家还真招架不住。
沈临川不在说话了,这周芳姐儿挺上道的,一个眼神就明白要怎么把这潭子给搅混了,到时候乱成一锅粥了,搅吧搅吧趁热喝了吧。
周芳姐儿越想越觉得好,若不是这老二是个瘫子,这门亲事她还真攀附不上,要是能嫁给老大就好了,老大虽然相貌平平,但是个秀才,这黄家怎么说也算得上书香之家,她不吃亏。
周芳姐儿眼睛都亮了,张口就喊了起来,“爹娘,你们就同意了吧,我这么好的八字可不好找,反正都要冲喜,双生子,八字差不多,我嫁给谁不是嫁,我要嫁给黄单!”
黄主簿怒而拍桌,“胡闹!”
黄夫人气得直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蛮不讲理,蛮不讲理。”
这边周家的人,沈临川淡定地抿着茶水,周宁也学着沈临川的样子默默喝茶,周大则一脸地呆滞,怎么就成了这样了,不是过来退亲的嘛,怎么芳姐儿突然改口要嫁老大了?
周芳姐儿则觉得如此甚好,两眼放光,看跪在地上的黄单跟看宝贝似的。
“爹娘,今儿不是要成亲了,索性我也来了,快些让我未来相公换上了喜服,还有那花轿也不用去抬我了,给我找身喜服,我这就和老大拜堂成亲!”
黄单吓得不行,“谁要和你个乡野村妇成亲,到时候在开平县我们黄家不得被笑掉大牙,爹,快些退了这门亲事!”
黄主簿在县衙这么些年了,就算是不对付的死对头,大家见了面哪个不是笑眯眯的,一个桌子上吃饭客客气气的,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小小女娘脸皮也忒厚了些,张口就喊了爹娘!
“管家,管家!快些算下那日下多少聘礼!”
一个老头忙过来了,拿着那日下聘的礼单算了起来。
周芳姐儿切了一声,甩着帕子坐了下来,“嫁给你家又不乐意了,黄单,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配不上你了,你瞧我身强力壮的,咱两成亲了一窝一窝给你生。”
黄主簿气得不行,没见过这么粗鄙的女娘,挥着手让管家快些算下那聘礼共多少银子,赶紧把人给打发了出去,传出去丢人现眼!
黄夫人顺着胸口,“慢,慢着。”
黄单错愕地看向他娘,“娘,你什么意思?”
黄夫人擦了擦眼泪,“单儿,这是你欠你弟弟,若不是你在娘肚子里跟你弟弟抢,你弟弟怎么生来就是个瘫子,你帮帮你弟弟。”
“娘!”
黄单噗通跪了下来,沈临川几人纷纷看了过来,没想到这黄夫人倒也是个豁得出去,周芳姐儿不过是随口乱绉,临到退亲事了,她竟然同意了!
就连周芳姐儿都愣住了,这是同意了,她捂着嘴哈哈哈笑了起来,“那成,那成,这黄家有钱有势的,夫君还是个秀才相公,我做梦都得笑醒。”
“夫人,你昏了脑袋不成!”黄主簿都被惊到了。
黄夫人擦了擦眼泪,“双儿要死了,要死了!他可是我儿子!”
周芳姐儿啊了一声,丝毫不掩饰地和周宁蛐蛐,“都快死了呀,难怪急着娶我哩,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黄单抓着他娘的衣裙,“娘,为了弟弟,难不成也把我这辈子搭上了不成!”
“你弟弟这样,都是你在胎中伤了他,单儿你全当还了你弟弟吧,日后生死由命,随他去吧。”
黄单一个七尺男儿泣不成声,“我上半辈子让给他的还不够嘛,因为弟弟有病,娘你从小可曾关心过我,我七岁掉湖水里高烧不退,弟弟发病了,你又去陪了他,我除了这副健全的身子,哪里胜过他了!”
分明是两人的母亲,为何他母亲眼中只有弟弟,如今还要为了弟弟搭上他的后半生,“爹娘,我受够了,干脆我赔了我这条命去,全当替了弟弟了!”
黄单起身就抽了墙上的长剑,举着就往脖子上架,周大离得近哎了一声给夺了过来,“你们这做父母也忒偏心了些。”
沈临川也赶紧站了起来,黄家的辛密他们外人不知,哪知道这黄夫人为了小儿子都疯魔了,他们是来退亲事的,不是过来闹出人命的。
黄主簿站了起来,“退了这门亲事,退了退了,夫人,咱已经折了一个儿子了,难不成还要再折上一个,哎!”
主家闹了起来,管家赶紧把沈临川几人往外送,“订银布匹首饰一共三十两银子,快些送来早点了了此事。”
周芳姐儿出了大门还是懵得,“我差一点就成了这黄家的大少奶奶了,他家院子那么大,仆从那么多,差一点我就成了,宁哥儿我是不是在做梦?”
周宁摇头脱口道:“三十两银子。”
周芳姐儿从梦里醒来了,“啊!三十两银子,我一个月不吃不喝做工挣一两,要快三年才能还完,我还要吃喝,那岂不是要还十年了!天杀的周老二,这么多银钱老娘要还到什么时候啊!”
沈临川失笑一声,他家夫郎如今越发腹黑了。
周芳姐儿回去的路上一直叹息说可惜了,差点就成了大少奶奶了。
回去之后周大就取了银子还了黄家,自此两家划清了关系,去的时候那门头上的红绸早就不见了踪影。
周芳姐儿一下子欠了三十两银子,急得不行,周家她长久住着不方便,日日往外跑着找活计,没两日隔了几条街的银河街找了个酒楼洗碗的活计,一天四十个铜板,搬出了周宁家,开始了她的打工之路。
周芳姐儿本就在书院闹了一场了,这门亲事闹得人尽皆知,晌午吃饭的时候,沈临川四人围坐在僻静的石桌上吃饭。
许知凡头一个按捺不住,“沈兄,临川兄,你快说说那黄家的事是不是真的,都说那女娘退亲不成,扭头说要嫁给黄单,还差点成了。”
沈临川轻咳一声,“你如何知道的?”
一桌人就连罗青山都抬头听着,似乎格外地感兴趣,许知凡嗐了一声,“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谁知道是哪个传出来的。”
沈临川不欲说人家的闲话,“你当是吧。”
叶景兰也好奇地问道:“没想到这黄夫人偏心至此。”
许知凡轻咳一声半捂着嘴说道:“我听人说,周有成的妹子说,若是黄家执意强娶,她就去和黄单睡去,让黄家以后在开平县抬不起头。”
“许知凡,吃饭,罗大会长在这呢,女娘的名声矜贵,岂容你私下议论。”沈临川不咸不淡说了句。
许知凡赶紧讨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们就当没有听见。”
不仅他们几人在说这件事,不少学子私下都在说这件事,罗青山不是不知道,他嗯了一声,“不过这女娘倒是机智,性子倒是,倒是泼辣,主动出击,打得黄家措手不及,倒不失为一条脱身之策。”
沈临川笑了,“严大会长金口玉言,许知凡,听见了没,再传小话的时候就这么说。”
许知凡乐了,“还是沈相公你怜香惜玉,那周有成妹子的名声如今算是彻底没了,一个女娘如此名声,以后是难了。”
沈临川冷笑一声觑了一眼许知凡,“想死嘛你。”
许知凡赶紧举手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沈大相公和周夫郎那是天作之合情比金坚情投意合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闭嘴。”
许知凡嘿嘿两声闭上了嘴。
黄单已经有好几日没来书院了,下午的时候听说黄家在办丧事呢,不知是不是黄家的关系,周有成因私德败坏被逐出了白鹿书院。
刚开始都说这周有成的妹子退亲那日言行放荡,不知道从何时起渐渐换了口风,“我听说就连罗会长都听说了,还说那女娘机智过人,以小博大,有勇有谋。”
白鹿山上金黄一片,天气渐冷,书院风光正好,沈临川和罗青山一道拎着书匣子出了书院,门口闹成一团,周有成嚷着要进去,“凭什么赶我走,我不服,我不服!”
罗青山皱眉,“清净之地,你们愣着做什么,拖走。”
“是是是,罗会长。”
几个看门的小童拖着周有成给拖远去了。
周有成愤恨地看向沈临川,“沈临川,若不是你家从中搅局,就凭周芳姐儿那个榆木脑子,她有本事退了黄家的亲事!沈临川!你又在其中出了几分力!”
“沈临川!沈临川!你给我站住!”
沈临川只是撇了一眼周有成就从他身边走过了,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许知凡朝路边的人呸了一声,“周有成,你被赶出白鹿书院也不怨谁吧,之前跟着孙世平欺凌同窗,现在又为了巴结黄家把自己亲妹子往火坑里推,哪一件事冤枉了你去?”
许知凡嘲讽了周有成两句,这种人就是白眼狼,之前在清河镇的学堂上,对辛辛苦苦供自己读书的伯父都翻脸不认人的,一但得了势更是会变本加厉。
许知凡抬头一看沈临川二人早都走老远了,许知凡赶紧追了上去,“沈兄,罗兄!等等我呀!”
周有成眼睛死死盯着离开的背影,如今他被白鹿书院赶出来了,若是被乡邻知晓的话,那他还怎么抬头!
那帮子大字不识一个的愚昧无知的泥腿子,凭什么也敢嘲笑他一个秀才!
周有成心中越发记恨沈临川,之前他在大杨树村风光无比,想和他家结亲的女娘哥儿数不胜数,他是大杨树村唯一的童生。
后来沈临川来了,抢了本该是自己的银钱供使,又害得自己在学堂丢尽脸面,后来又抢了本该是自己中秀才的风光!
如今又帮着周芳姐儿退了黄家的亲事,若是没有沈临川,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周有成恨得眼珠子通红,觉得他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都是沈临川的错!
周有成怎么想的,沈临川压根就不在意,回了家就看见他家夫郎和张小意坐在院子里包饺子呢,张小意嘴上叭叭地说着周芳姐儿的事。
“没想到那周老二两口子真是狠心的,竟然把自己亲闺女往火坑里推,不过说到底还是周有成的事,那王八蛋连亲妹子都敢算计。”
第97章 097 不许戏弄意哥儿了
张小意想起一路行来周芳姐儿的得意, 路上走了三日,周芳姐儿说那黄家的好说了三日,吵得他耳朵都疼了,哪知道竟然是个火坑呀。
虽然他不大待见周芳姐儿, 但毕竟自小就认识, 现在退了这黄家的亲事, 也算是有个好结果。
沈临川洗了手也过来了,“今儿吃饺子呢。”
周宁帮他挽了下袖子,“意哥儿拿了些羊肉过来,说到了秋日了,最是进补的时候。”
沈临川笑而不语, “意哥儿,你来了, 张郎中呢, 留张叔一个人在家吃饭呢?”
“我爹今儿不在家。”张小意抬头往门口开了一眼,也不知道瞅谁呢。
沈临川嗯了一声没有接话了,拿起一旁的饺子皮挨在他家夫郎腻腻歪歪包起了饺子。
“这两天冷了,我把你的夹袄给拿出来拆洗好了,你起得早, 天冷,夹袄给穿上别冻到了。”
“好,你也穿厚一点, 送酱菜的时候路上冷。”
张小意咳了一声,沈临川看了过来,“意哥儿怎么了,可别是最近变天给冷到了,在得了风寒可不好了, 哦,忘了,你是个大夫,多注意些。”
张小意咬了下后槽牙,他沈临川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这么长的话了,还关心自己,分明是他心里明白还故意戏弄他!
周宁也关切地问道:“意哥儿,你穿得是有点薄了,我去给你拿件衣裳披上。”
张小意扭曲着小脸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没有,刚就是嗓子有点干。”
沈临川挑了下眉,有趣。
张小意又包了几个饺子,没忍住问了一句,“沈临川,你那同窗呢,一个人怪可怜的,不如叫过来吃饺子。”
“他哪里可怜了,今儿我两下山的时候,山脚下的小哥儿还给他送点心呢。”
张小意一听急了,“那他要了吗?”
沈临川笑出了声,周宁看了他一眼,“沈临川,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去喊人来家吃饭。”
沈临川慢条斯理地包好了手上的饺子,张小意盯着他,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沈临川坐在凳子上没动,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罗兄,罗青山,过来帮忙包饺子!”
张小意低下了头,只是耳朵有些红了。
之前沈临川刚和周宁的好的时候,可没少被张小意挤兑,沈临川记着呢,如今轮到张小意求自己了,心里都舒坦了。
“不白吃你饺子。”
“你想吃就吃呗。”张小意嘟囔了句。
罗青山很快就过来了,已经换下了白鹿书院的青襟,穿着一身朴素的蓝色白领儒生袍子,比平日里瞧着柔和了几分。
沈临川起身让了凳子,“来来来,罗兄坐着,没饺子皮了,我去擀饺子皮。”
罗青山道了谢坐了下来,默默包起了饺子,张小意刚还叽叽喳喳说话呢,现在也不吭声了。
一院子四个人愣是没有一个开口说话,周宁没察觉出来什么,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
等到周大回来了才有人说上两句话了,张小意偷偷松了口气。
吃了饭天都黑了,张小意家离这有段距离,他又是个小哥儿,周宁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点了灯笼要送他回去,“意哥儿,我送你。”
张小意低着头嗯了一声,周宁要去送人,沈临川还不放心他家夫郎呢,也要一道跟着去,罗青山松了松手,“我也去消消食。”
沈临川又拿了盏灯笼,“我和我家夫郎一个,你帮张小意给打着点。”
四人一道出门去了,周宁有些不明白,他送意哥儿回家就行了,怎么连罗青山都一道跟上了。
虽然罗青山和他家相公是同窗好友,但好像哪里怪怪的。
今儿月亮不太大,天上的云又厚,小巷子里有些黑,张小意两人走在前面,沈临川拽着他家夫郎的手走在后面,沈临川玩着他家夫郎的手指,时不时地和周宁小声嘀咕上一句。
前面的两人更别说了,罗青山打着灯笼,离张小意一条胳膊那么宽的距离,灯笼朝张小意那边偏着。
沈临川瞧着有趣,两人这也太纯情了些,张小意有意思,就是不知道罗青山有没有意思,罗青山这人要让他挑毛病,他还真找不到,规规矩矩标标准准的儒生,克己复礼,一言一行都不越矩。
送了张小意三人就回来了,周宁一回来就替沈临川把夹袄给那出来了,他都拆洗好了,今儿也晒了晒,很是蓬松软和。
“沈临川,天冷了,夹袄给你放床头了。”
“哎。”
周宁有些奇怪,“沈临川,好像哪有点怪怪的,我们送意哥儿回家,罗相公怎么也跟过来了?”
沈临川走了过来,笑得趴在了他家夫郎的肩膀上,“你真没看出来呀?”
周宁疑惑眨了下眼,“什么呀?”
“那张小意最近来咱家格外的勤快,我休沐的时候他次次都来,你说呢?”
“意哥儿过来找我玩,不然呢?”
沈临川更乐了,他这呆夫郎真是没开窍,不过没开窍有没开窍的好处,对他开窍就成了,省得一些人惦记。
“张小意对罗青山有意思。”
周宁啊了一声,“意哥儿看上罗青山了?”
“不然呢,要不然他跑那么勤快。”
周宁这才反应过来,“意哥儿今儿拿了羊肉,我原想煮出来的,意哥儿说要吃饺子,我说呢,原来是这呀。”
周宁板下了脸,捶了沈临川一下,“沈临川,咱包饺子那会儿你是不是作弄意哥儿玩呢?你咋这么坏呀,知道意哥儿的心思,还不帮他把人喊出来。”
沈临川笑得肩膀直抖,“咱两刚成亲那会儿,谁让他老是缠着你,又说我坏话的?”
“沈临川!”
周宁有些生气了,沈临川不敢笑了赶紧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张小意是他最好的朋友了,意哥儿如今有了看中的人了,周宁很是高兴了,板着脸教训沈临川,“以后不许戏弄意哥儿了,你要是不帮他的话,那,那就……”
周宁想不出什么惩罚的法子,皱着眉想了半天,沈临川嘴角勾起,“那就怎么?好呀,周小宁这是要重振夫纲了。”
“反正你得听我的。”周宁想到了,把趴肩膀上沈临给推开了,很是严肃地说道:“沈临川,以后不许戏弄意哥儿,你要是不帮忙的,那你就别上我的床了,你睡觉我也不抱你了。”
沈临川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夫郎还真拿捏住他的命脉了,忙哄道:“好好好,我肯定帮他,你看今儿包饺子的时候,我可是特意把凳子踢到张小意身旁了,你可是都瞧见了。”
“反正不许欺负意哥儿,以后意哥儿来了,不用他说你赶紧去叫人。”
“行行行,都听我家夫郎的。”
周宁微微皱眉,“罗相公那人看着极为严肃,就是不知道对意哥儿有没有意思,你打听一下,若是他没有这个意思,就让意哥儿别惦记他了。”
沈临川收紧了手臂,觉得怎么都不够,换上副调笑的语调,“我一定好好撮合他两,早早把张小意给嫁出去,省得他缠着我家夫郎。”
“沈临川,松开些,我快喘不上气了。”
“不放。”
沈临川落下了围帐,周宁推了推不撒手的人,“你今儿不读书了。”
“不读了,今儿偷懒一日。”
周宁也由着他,觉得沈临川有时候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子。
张小意有两天没过来了,沈临川想撮合都找不到人的,罗青山也没个表示,他也看不出罗青山到底对张小意有意思没。
罗青山课业好,生得又周正,颇有君子之风,沈临川还真没撒谎,那想和罗青山结亲的人家还真不少。
书院里的夫子有不少看中罗青山的为人,虽然是个秀才,但前途大有可为,家中有女娘哥儿的还真托人过来问过,惹得许知凡很是羡慕,直言怎么没有人瞧上他呀!
等到休沐的时候沈临川打算邀了罗青山来家中吃饭,到时候也叫上张小意,他家夫郎可是给他下了任务了,不好好撮合,他可是连床榻都不让上了。
罗青山应了下来,周宁也去邀了张小意过来,张小意正在后院晒药材呢,听说要去吃饭呢,罗青山也来,高兴地脸都红了,赶紧进屋换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宁哥儿,这身怎么样?”
“很好看,走了。”
张小意和他爹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一路上脚步都是轻快的,张小意意识到了什么拉住了周宁的袖子,“意哥儿,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周宁点头,“那日沈临川和我说了,你怎么不和我说,若我知道了,沈临川肯定不敢戏弄你。”
张小意脸色爆红,“我……我不好意思……”
周宁拍了拍张小意的手,“别怕,我教训过沈临川了,他一定好好帮你。”
张小意高兴了起来,“早知道就先告诉你了,哼,看沈临川还敢不敢拿乔。”
“他不敢了,今儿特意做了你喜欢的酸菜鱼。”
虽然是在周宁的强烈要求下,沈临川不敢不从,乖乖买了鱼做菜,全当给张小意赔罪了,杀鱼的时候沈临川就在想,那张小意如今有了他家夫郎撑腰了,他可不敢造次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罗青山,他挽起袖子正在洗菜呢,看见两人来了赶紧站起来见礼,“周夫郎,意小哥儿。”
沈临川已经端菜了,“宁哥儿,爹那边我已经送过去饭了。”
周宁应了一声,沈临川去书院的日子,他就和他爹在铺子那边开火做饭,大嫂也在那边吃,大哥做工回来也在那边吃。
只有沈临川休沐的时候,中午的时候周宁才在这边。
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桌子上还有两个小罐子,沈临川抬了抬下巴,“罗兄带了两罐子秋梨膏。”
张小意拿了碗过来,“那我先泡出来一些,大家一人一碗润润嗓子,罗相公在哪个铺子买的呀?”
“我,我自己熬的,带过来了两罐子,一罐子给意小哥儿,谢你那顿羊肉饺子了。”
张小意眼睛亮了,“还有我的呢。”
罗青山嗯了一声,张小意把那罐没拆开的扒拉了过来,“多谢罗相公了。”
这可是罗青山第一次送给他东西,张小意心里高兴得冒泡,就连那秋梨膏的水喝着都格外得甜。
沈临川把菜给端齐了,“罗兄有心了,来的时候就说这其中一罐是给你的,说是给你的谢礼。”
张小意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没想到罗相公还会熬秋梨膏呢,比我熬得都好呢。”
“那个不难。”罗青山说道,就是费时了些而已,他熬好都几日了,只是一直没有送过来。
“罗兄说那日你说嗓子干,你瞧,这秋梨膏就给送过来了。”沈临川接了这撮合的任务,有他家夫郎坐着呢,沈临川可不敢偷懒。
沈临川心里有了数,原以为罗青山没意思呢,那知道是藏得太深了,他没看出来。
他可记着呢,那日包饺子的时候张小意可没说他嗓子干,他喊罗青山过来之前张小意倒是说过一句,罗青山怎么会知道呢?
沈临川转一下脑筋就知道了,那日罗青山必是听着呢,自己喊了他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过来的。
第98章 098 说你大哥偷人家东西
今儿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人, 周宁是个话少的,张小意倒是个爱说话的,旁边坐在罗青山也羞涩了起来,罗青山也不是个话多的, 沈临川只好绞尽脑汁活跃气氛, 愁死他了!
“罗兄, 如今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
“并无,双亲亡故,如今家中只有这个院子,还有间金水街的铺子收租,勉强度日。”
张小意抬起了头, “罗相公可真厉害,考中了秀才。”
沈临川帮着打听了一番罗青山的家世, 倒是个不错的人家。
吃了饭沈临川拉着周宁洗碗, 就让罗青山送张小意回家,现在青天白日的,送一个小哥儿回家也无不妥。
张小意心里高兴地冒泡,还是宁哥儿厉害,把沈临川拿捏地死死的, 果然今儿沈临川出了不少的力,还开口让罗青山送自己回家呢!
两人挤在一团洗碗,罗青山二人一走, 沈临川就一头歪在他家夫郎的肩膀上,“累死我了,又是做饭又是帮忙活跃气氛,你得奖励我。”
周宁推了推肩膀上的人,“沈临川, 你如今越发爱撒娇了。”
“周小宁~”
周宁点头,“知道了,今儿你休沐,我们早点睡。”
沈临川乐了,辛苦了半日了总得讨点便宜,到时候把画册拿出来,试试没试过的。
“沈临川,罗青山对意哥儿有意思吗?”
周宁也是头一次做这牵线的活儿,那罗青山的心思他还真没看出来。
沈临川笑出了声,“那秋梨膏虽然做法简单,但熬出来两罐子没有一天的功夫也熬不成,你说他有意思没有。”
周宁也高兴了起来,“我还怕他没意思呢,到时候徒惹意哥儿伤心。”
沈临川依旧和往常一样若碰上了罗青山就一道上学下学,若是张小意过来了,就邀上罗青山一道过来喝茶吃饭。
沈临川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样了,只是一日上学的时候看见罗青山腰间多了个荷包,那荷包散发着一股药香味儿。
沈临川故意作势下手去拿,“罗兄,哪里买的荷包呀?”
罗青山挡了一下,“是,是意哥儿送的。”
沈临川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这罗青山倒是坦荡,直接给说了出来。
沈临川揶揄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得好好谢过我家夫郎,若不是我家夫郎三令五申的,我可懒得插手你两的事。”
罗青山朝着沈临川行了一礼,“日后必备上份厚礼。”
没两日罗青山就下了定,连张郎中都吓了一跳,他家哥儿年岁也不小了,就是一直不肯相看,没想到这来到县府了,竟然有看中的人。
事关自家哥儿的终身大事,张郎中可不敢含糊,那前面有周老二家做例,他找了沈临川好生打听了一番,又问了八宝葫芦巷子的邻居,这才放下了心。
下定那日,沈临川一家三口都过去了,书院那边来了许知凡叶景兰二人,就连周芳姐儿都过来了,热热闹闹写了婚书,只等着年底的时候成亲了。
周芳姐儿有些吃味儿地甩了甩手帕,“原以为我能嫁县府呢,没想到张小意你先嫁了过来。”
张小意也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那是我眼光好。”
罗家那边没什么人,来得相熟的人,在张家热热闹闹备下了一桌酒席。
周大听周芳姐儿这么说爽朗地笑了一声,“芳姐儿不急,大伯给你留意着。”
周芳姐儿扭捏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大伯,我要长得周正的,又要家中有些银钱的,若是个读书人的话更好了。”
张小意哈哈笑了起来,“周芳姐儿你许愿呢,许愿去庙里。”
周芳姐儿瞪了张小意一眼,“这有何难的,这眼跟前不就有一个。”
众人纷纷抬头,这些人了适龄的只剩许知凡和叶景兰,叶景兰家世不大好,生得好是好,是秀气那种好,还是个读书人,但这家中是没有银钱的,他哥嫂连他都不想管呢,没少苛责他。
众人又纷纷扭头看向许知凡,长得周正,读书人,有钱,三条刚好和周芳姐儿说得一一对上了。
许知凡正端着酒杯喝酒呢,手刚放下就看见一桌子都看着自己呢,许知凡一口酒呛得咳了起来,“我,我喜欢琴棋书画貌若天仙花前月下的!”
周芳姐儿朝许知凡抛了个媚眼,“我能花前月下。”
许知凡咳得更厉害,吓得连连摆手,这周芳姐儿泼悍异常,他可招架不住。
周芳姐儿切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本姑娘还瞧不上你哩。”
“那就好,那就好。”许知凡讪讪地笑了下。
一桌人默契低头吃饭,沈临川忍笑忍得肩膀直抖的,周宁怕伤了周芳姐儿的面子,毕竟是个女娘,下手扯了一下沈临川的袖子,沈临川轻咳一声正色了起来,“宁哥儿,吃菜。”
周大又关切地问了几句周芳姐儿如今在酒楼那如何了,周芳姐儿点头说好,她就在酒楼给人家扫地洗碗,一天四十个铜板,管吃管住,吃得比在家里还好些呢。
“就是周有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在那了,还找过我一次。”
周大怕周芳姐儿一个女娘吃亏,忙说道:“找你做甚,下次他再找你,我去帮你教训他一二。”
“找我要银钱呢,不要脸,还敢找我要银钱,我呸!”
周有成自从被赶出书院之后,沈临川就不知道他的消息了,只要不危害到他家,那周有成在他眼中就跟路边的杂草一样。
在张家吃了饭一众人各自散去了,走的时候沈临川手上还拎着两条大鲤鱼,是罗青山给他的谢礼,一条十来斤呢,沈临川准备一会儿给他大哥家送过去一条。
几人一道回了家,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沈大嫂坐在门口抹眼泪的,周宁赶紧扶了沈大嫂起来,“大嫂,怎么了这是?”
沈临川也忙开了院门,“大嫂,进屋说。”
沈大嫂哭得两眼通红,“临川,你大哥,你大哥他被人给捆了,说要送了,送了见官。”
沈临川一惊,好端端地怎么会见官呢。
“大嫂,你慢慢说,不急。”
沈大嫂擦了擦眼泪,“我也不清楚,我在看铺子呢,有个小厮跑过来说你大哥偷了人家的东西,人赃并获,扣了你大哥下来,说要送官。”
“大哥怎么会偷人家的东西呢!”周宁自是不信。
沈大嫂也说道:“你大哥最是老实了,怎么可能偷人家的东西,那小厮说被打了一顿了,让我家拿了银子去赎人,要不然就送官去。”
沈临川也知道他大哥的为人,怎么可能偷人家的东西,怕不是哪里结了仇家。
“大嫂,可说了是哪家?”
“说是孙家,那小厮说找了沈临川,他自是知道人在哪?”
“孙家。”沈临川冷哼了一声,原来不是他大哥结了仇家,是自己结了仇家连累了他大哥。
周大急着问道:“没说是哪个孙家吗?”
沈大嫂哭着摇头,“没说,那小厮说完就走了。”
“大嫂他们说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沈大嫂慌忙拿出了包裹,“我拿了家中所有的银钱,还差四十八两,周大叔,你借我与我家,我定是会还的。”
周大哎了一声,“他大嫂,你这是说什么见外的话,都是一家人,快些把人给接出来才是。”
沈临川进屋拿银子去了,他知道他大嫂必定是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给拿出来了,一百两银子不少了,若不是家中做着那蚊香生意,怕也拿不出这一百两银子。
沈临川直接包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宁哥儿,你陪着大嫂回家,虎子小鱼那边少不得照顾,我走一趟去把大哥接回来。”
周宁一把拉住沈临川,“我陪你一块去。”
“听话,你送大嫂回家去,我和爹一块去。”
周大也劝道:“宁哥儿,去送你大嫂回家,爹跟着一道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家哭声不止,罗青山听见哭声也过来了,他和沈临川是同窗好友,他未来夫郎和周宁又是自小长大的情分,罗青山也说道:“我也去。”
刚听沈家大嫂说是孙家,罗青山已经猜到了是哪家,和沈临川结仇的姓孙的只有一家,孙世平。
周宁这才应了下来,他扶着沈大嫂送她回家,沈临川三人去了孙家领人。
到了孙家门口,沈临川报了家门,有个小厮领着三人去一道小门旁,“我家公子说了,只让沈相公一人进去,其他人一概不让进。”
周大举着拳头吓唬,“这是什么道理!”
“爹,没事,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周大罗青山二人被拦在了外面,沈临川拿着银子进去接人去了,他家和孙家结怨已深,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沈临川担心他大哥。
小厮引着沈临川去了个僻静的院子,沈临川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笑声,小厮叫了门,里面的笑声停了下来。
周有成敛下脸上的笑意,“孙少爷,我先躲躲。”
“去吧去吧。”孙世平摆了摆手,跟招呼狗似的让他一边去吧。
周有成握紧了拳头,不就是家中有些权势,等日后他高中了,一个个都给收拾了。
院门打开,沈临川走了进来,只见孙世平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手上悠闲地剥着橘子,“啧,你瞧瞧你哥哥干得好事,竟然偷我家的东西。”
沈临川不欲与孙世平计较,把装银子的包裹丢在了地上,“我大哥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大哥偷东西,你也是那贼窝里出来的,你说巧不巧,你那哥哥偷就偷呗,偏生偷到了我们孙家的头上。”
沈临川站在院中不在说话,孙世平觉得无趣,叫人把沈大哥给拖了出来。
只见沈大哥身上的短褐都渗着血迹,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整个人昏迷不醒,沈临川紧紧盯着孙世平,“你敢私下用刑!”
“不过一个小偷罢了,那玉器可是在他身上翻到的,大家伙可都是看见的,我还能冤了他不成。”
沈临川扶起了地上的沈大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头升起,“大哥,我们回家。”
“慢着,你说走就走了,啧,没想到你一个泥腿子竟然真拿得出一百两银子。”
孙世平好不容易拿住了沈临川,自是不肯轻易放他走了,那日中秋赏花宴上,周大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御酒,害得自己不仅被父亲责罚,还在家中抬不起头!
“你想怎么样。”
“沈临川,你家不是爱喝酒嘛。”孙世平抬了抬下巴,地上放着一坛子酒,“那酒你喝完了,我就放了你两走,便宜你们了,要是入了牢狱了,少不得脱层皮呢。”
从孙家让拿银钱赎人他就知道,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他大哥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孙世平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这才让自己过来赎人。
沈临川放下了昏迷不醒地沈大哥,古代酒水提纯度不高,但一坛子白酒下去也顶上好几斤白酒,沈临川虽然酒量不差,但喝这么多下去也不敢说没有事。
孙世平抱着胳膊倨傲地抬头,“喝呀,这坛子酒给老子喝干净了!”
沈临川席地而坐拿起了碗,像和白水似的一碗一碗灌了下去,刚开始只是口舌发麻,几碗下去抑制不住想吐,别说喝酒了,就是几碗白水下去人也恶心想吐。
大半坛酒下去沈临川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抑制不住地恶心想吐,胃里也火辣辣地烧得慌。
一旁的小厮怕闹出人命了劝道:“少爷,差不多,再喝下去可要出人命了。”
“喝!老子还没见过喝酒喝死的呢!”
沈临川一手扶着坛子才没有失态,另一只拿碗的手微微发抖,酒精上头让他感官都放大了不少,没有屈辱没有痛苦,仿佛一切都要成了空白,只是孙世平他是不会放过的,他大哥不能平白被打得半死。
沈临川握紧拳头又喝了起来,又几碗下去一坛子酒见了底。
沈临川扶着地面站了起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一眼孙世平,孙世平有些被吓到了,“沈,沈临川,这是你活该!愣着干什么,快给弄出去!”
两个小厮赶紧上前扶人,一个一个给扶了出来,等人走了周有成才出来,看着沈临川面色苍白的样子,周有成面露快意之色,他沈临川也有今天。
“孙少爷,他沈临川就是活该,我呸!”
孙世平合上了手中的折扇,“不会死了吧。”
“一坛子酒而已,怎么会死,不过是难受上几日,和他落了孙少爷你的面子比,还差得远着呢。”
第99章 099 都怪我连累了你
孙世平哼了一声, 沈临川在书院就和自己不对付,他那个杀猪的爹又害得自己丢了如此大的面子!
周有成小跑捡起了地上的银子,“啧,没想到那沈临川手上竟然有这么多银钱。”
还想难为他一番呢, 没想到这银子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拿出来了。
周有成谄媚地捧上了银子, “孙少爷。”
“多亏你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赏你二十两,剩下的,留着喝花酒。”
周有成笑着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二十两银子,足够他在县府立足了, 他是不会回去的,他周有成要接着读书, 日后风风光光地回大杨树村!
啧, 可惜了,只让那沈临川喝了一坛子的酒,若是这次喝死了就好了,那就是孙世平的事,和他周有成也没有什么关系。
沈临川强撑着没有失态, 出了院门才吐了出来,那小厮也吓得不轻,“沈相公, 我送你出去。”
沈临川吐得厉害,隐隐都吐出了血,小厮赶紧把人往外面送。
周大和罗青山在外面等急了,周大生怕有个三长两短,踱步就要闯进去, “滚开!”
几个小厮拦不住,周大刚进了门就看见两个小厮一人背着一个往这边走呢,“临川,他大哥!”
罗青山也赶紧过来了,接住了沈临川,沈临川身上酒气冲天,“怎么回事!”
小厮脱了手忙走开了,罗青山背上了沈临川,一旁的周大也背上了沈大哥,两人看起来都不大好,周大叹了口气,“欺人太甚!”
两人忙背着人走了,也没有回家直奔着张家的医馆而去了。
张小意今儿刚定了亲事,正高兴着呢,他爹在前面给人家看诊,张小意帮着一道抓药方,时不时地乐出了声。
周大背着人慌忙进来了,“张郎中,快给瞧瞧。”
张郎中忙起了身,一个身上都是血,另一个浑身酒气昏迷不醒,“快放床上,意哥儿,过来帮忙。”
“哎!”
张小意也跑了过来,“青山,这是怎么了这是,刚还不好好的?”
晌午刚在他家吃了饭,这才多久呀,转眼就一下伤了两个,罗青山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
张郎中给沈大哥上了金创粉,又给沈临川催吐,几针下去总算是吐出了不少的酒,又赶紧写了方子让张小意去后院熬药,罗青山也下手一道帮忙。
“怎么了这是?”
“孙家诬陷沈家大哥偷窃,要沈临川拿了银子去赎人,临川兄怕是被为难了一番才给放了人。”
“那孙家和周沈两家有什么仇怨啊,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罗青山已经猜出了一二,若是周大叔知道了怕是心里不好受,也就没和张小意说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出了,何必再多牵扯个人呢。
沈临川灌下碗汤药依旧没醒,一下子喝了一坛子酒着实伤身,醉也得醉上半天,沈大哥倒是比他先醒,看见躺在他对面的沈临川也是吓了一跳,“临川!”
周大忙宽慰道:“临川他醉了酒,张郎中说修养上几日,他大哥,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让张郎中看看。”
沈大哥摇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临川他这是怎么了?”
周大给说了,应该是去接人的时候被孙家为难了。
沈大哥更是不知道周家和孙家的恩怨,就连周大都不知道,那日和他比射箭的学子他压根连名字都没记住。
沈大哥只当沈临川被自己给牵扯了,深深叹了口气,“那孙家分明是污蔑,我正在做工呢,好好的突然说家中一块玉佩丢了,几个做工的人身上都给翻了,不知怎的就落在了我身上。”
沈大哥来了县府之后,就去码头那边接一些散活,那地聚集了不少的手艺人,木匠漆工泥瓦工,谁家要是想打家具了或者修补门窗屋顶这些了,就会来这边找人。
沈大哥刚开始也是只能零零散散接上一些小活,后来巷子里的人家知道他是个木匠,也渐渐能接到一些打家具的大活。
这日来了个管事模样的人,说要几个木匠去家中修理门窗这些,沈大哥也去了,活儿干得好好的,哪知道突然这祸端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沈大哥也冤屈呀,但玉佩确实是在他身上找到的,他有理也说不清,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被那家小厮给毒打了一顿。
周大也不信沈家大哥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定是那孙家蓄意陷害,这家中一下子伤了两个人,瞒是瞒不住的,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家中那边肯定也急,周大就托了罗青山去沈家告知一声。
沈大嫂在家中急得不行,沈虎子和沈小鱼两个小的不知道发生了啥,也不敢跟往日似的嬉闹了,沈大嫂装作没事的样子笑笑,“虎子,咋不跟你弟弟去巷子里玩了,娘给你们铜板,一会儿去买些糖吃吃。”
周宁也揉了下沈小鱼的脑袋,“小鱼好像又长高了些了。”
“小叔,我娘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哭了?”
沈大嫂挤出个笑,“娘哪里哭了,是刚才回家的时候风吹到了眼睛,这会儿呀,好了,没事的。”
院子里的气氛和往日有些不同,小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
罗青山过来敲了门,沈大嫂赶紧出去了,“罗相公怎么样了?”
罗青山摇了摇头,“沈大哥受了些皮肉之苦,临川兄他被灌了酒,现在都没醒呢,不过嫂子你别担心,我爹给瞧过了,性命无虞,都得修养上一阵。”
沈大嫂眼泪又险些落了下来,“虎子,娘和你宁小叔去铺子里一趟,虎子你在家看好你弟弟,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哎,娘我知道了。”
沈大嫂喊了周宁一声,“宁哥儿,我们去铺子里一趟。”
周宁在屋里哄小鱼玩呢,以为沈临川没事,两个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家中总得留下个人,“大嫂,我在家一会儿给虎子小鱼做饭吃。”
“没事,他两都不小了,不会饿肚子,宁哥儿我们走。”
周宁这才出来了,罗青山回来了,那他大哥应该也接出来了,没有送回来怕是伤得不轻,“罗相公,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先过去看看吧,放心,我爹已经看过了。”
两人赶紧跟着去了,没想到没送到周家那边,直接送到了医馆,周宁一进来就问道:“大哥呢?”
“宁哥儿,你别急,都在屋里呢。”
张家医馆里面用屏风隔了一片空地,放了几张床供病人躺,后院就做生活起居之用,因张小意是个小哥儿,后院不让外人进出。
沈大嫂周宁赶紧去看看,转过屏风一看就连沈临川都脸上苍白地躺在床上,周宁吓得愣在了原地,“爹,沈临川他怎么了?”
张小意忙说道:“宁哥儿,没事没事,被孙家灌了酒醉死过去了,我爹已经给瞧过了,睡上一阵就好了。”
周宁这才动了动手指,仿佛整个人这才活了过来,他走到床边摸了摸沈临川的脸,还好还好,沈临川还在。
沈大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沈大哥这会儿已经醒了,坐起身安慰,“好了,这不没事了,别哭了,这一家人不好整整齐齐的。”
沈大嫂擦了擦眼泪,“哪里好了,你这一身的伤,临川他又昏迷不醒,我这心里难受。”
这一屋的人哪有心里不难受,周大叹了口气,粗暴地揉了下眉头,“老子去宰了那兔崽子去!”
他周大在镇上那么些年,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张郎中赶紧给拉住了,“周大,你这是作甚,你杀他,你不得偿命,到时候伤得还是自家人的心。”
“爹,沈临川他会醒的。”
“哎,会醒的会醒的,宁哥儿你别难过。”
周大都要心疼死了,他家哥儿别看着没事,但这会儿人反正都慢了几分,哥儿婿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瞅着比一旁的沈家大哥都严重几分。
眼看天都要黑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呢,沈大嫂只好回家去了。
一家人都留在了医馆,沈大哥吃了些饭有了点精神头了,沈临川那边还没有醒,周宁打了水给沈临川擦了脸又擦了手,又端了药碗给小心喂了药。
张小意劝着周宁这才去吃了些饭,可把张小意给心疼坏了,他何曾见过周宁这个样子呀,要知道周宁自小胃口就大,饭都得吃上两碗了,这才喝了点粥就不吃了。
张小意气得直和罗青山骂人,“那孙家是什么人家呀!仗着有点权势就欺负人,我呸!”
几个人都没有走,周宁守在沈临川的床边看着他,虽说是灌了酒,但沈临川本来就白,这会儿脸更白了,周宁盯着沈临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仿佛沈临川一下子就会消失不见了。
明明沈临川在这呢,周宁也说不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周宁一直守到了后半夜,沈临川这才醒了,沈临川一醒周宁就赶紧站了起来,“沈临川,哪里难受?”
沈临川眨了眨眼,醉死了一场脑海中两个世界的记忆交织,他成亲了,有个可爱的夫郎,还好不是梦。
沈临川扯了下嘴角,声音有些沙哑,“头疼得厉害。”
一听见动静,其他人也纷纷过来了,张郎中又给把了脉,“得修养上几日呢,伤到胃了。”
见沈临川醒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沈临川看了一圈都在呢,“爹,天都黑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没事了。”
“哎哎,别说话了,先歇着歇着。”
周宁又忙去端了粥,喂了沈临川吃了一些,“快睡,一会儿天都亮了。”
沈临川头疼得厉害,虽然这古代都是粮食酒,但也架不住头疼呀,胃里也伤到了有些疼,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爹,不早了,你快些回家睡觉,还有罗相公,多谢了。”周宁劝着他们先回家去。
见人醒了,周大和罗青山这才走了。
沈临川一觉睡到了太阳高升,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周大一早又过来瞧了瞧,沈大嫂送了两个孩子去学堂也过来了。
今儿天气不错,太阳能照到屋里,沈临川头也没那么疼了,一坛子酒下去他也吃不消。
周宁小心照应着沈临川,沈临川抓住了他的手,“吓到你了。”
周宁摇头,“没事。”
旁边另一张床上的沈大哥叹了口气,“都怪我连累了你。”
沈临川今儿状态不错,前世当牛马的时候,他想拉个项目,有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没想到到了这了,他又体验了一次。
只是和之前不同,这次他身旁有了陪伴关心的家人。
旁边的沈大哥还在叹气,说都怪自己连累了沈临川,沈临川摇头,一五一十给说了两家的恩怨,要说起连累,怕是是他连累了他大哥。
沈大哥没想到竟然其中竟然还有这些恩怨,气得他拍了下床,“那孙家也忒无耻了些!竟然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
沈临川手指轻敲着床榻,两家结怨已深,孙家一时动不得,孙世平上次被童司业当众训斥之后老实了不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临川在家休养了几日,周宁每日都围着沈临川转,张郎中说这次伤到了胃了,得好好调养一下,周宁越发心疼了,恨不得把人给捧在手上。
沈临川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周宁一会儿过来给他倒热茶水,一会儿又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沈临川本就是在这晒太阳呢,这会儿热得都微微出汗了。
“好了,不过是一下子喝了太多的酒,张郎中不是说没事了。”
“你身子骨本来就弱。”
沈临川失笑一声,在他夫郎眼中他就是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娇书生。
听说沈临川病了,叶景兰和许知凡都来探望过了,刚开始以为真是得了风寒,来了才知道原来是被姓孙的给欺负了去!
许知凡气得跳脚,“我说孙世平这混蛋这两天怎么那么得意了,原来是因为这呀!卑鄙无耻小人!”
沈临川边翻书边安慰许知凡静下心,他如今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我那日去酒楼,看见周有成和孙世平又混在了一起!”
“周有成?”
沈临川抬起了头,原以为周有成被赶出白鹿书院之后就回乡去了,没想到竟然还留在开平县府呢,这里面有没有周有成参与他也不知道。
这都十月份了,许知凡跳了会脚气得直摇扇子,“我让小厮打听了,周有成自己找了学堂,还在县府读书。”
第100章 100 怎么突然要成亲了
沈临川嗤笑一声, “周老二家哪来的那些银钱供他再换个书院读书。”
原来这样呀,沈临川小声说了一声。
这里面竟然还有周有成的手笔,孙世平虽然跋扈但没脑子了些,也知道动不得自己和家中的铺子, 家中两个铺子, 一个往守军大营那送猪肉, 一个往书院送酱菜,他一个都动不了。
没想到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大哥身上,也是,他大哥经常在外面接些散工,也是最好下手的那个, 周有成,沈临川默默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
那日张小意订亲事的时候, 听周芳姐儿说因她执意要退亲事, 周老二两口子怕黄家不放过他们,这边她亲事还没退呢,两人就收拾了东西逃回家去了。
周有成另寻书院留在了县府,这件事怕周老二他们还不知道呢。
沈临川合上了手上的书,周有成天资一般, 就算是能侥幸考中举人那也是或许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了,这些年单靠周老二两口子供着读书的话,怕是要和原身一样拖得家财散尽。
那会儿沈家可还有个做木匠的手艺, 周老二家有什么,除了几亩薄田,能供得起周有成读书?
沈临川在家休养了几日就去了书院了,只是人更沉稳了几分。
碰见孙世平洋洋得意地朝着他笑的时候,沈临川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反倒惹得孙世平气上心头,“呸,不就是个入赘到杀猪家的窝囊废,老子想整治他不是轻轻松松的!”
转眼天气越发寒冷,周沈两家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越发谨慎了,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沈临川一心放在读书会上,比之前更加用功了,周宁心疼沈临川课业辛苦,吃得穿得都捡好得来。
一场雪落下天气越发冷了下来,一两马车停在了周家的门口,堂屋门口挂上了棉布帘子挡风,屋里燃着炭火,沈临川和周宁二人坐在一起翻着书。
帘子被挑开,一身珠光宝气的周芳姐儿走了进来,“宁哥儿,我要成亲了。”
就连沈临川都诧异地抬头,只见周芳姐儿一身的珠翠,身上还披着白色狐皮坎肩,衬得整个人都富贵了不少,沈临川一时间险些没认出来。
周宁也很是错愕,“芳姐儿,你,你……”
周宁不知道说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富贵了起来,周芳姐儿欠了他家三十两银钱,一个月在酒楼做工也才不到一两的工钱,每个月给了他爹五百文,哪里有银钱买这么富贵的东西。
周芳姐儿从袖中拿中红色请帖,“我这个月就要成亲了,没几天了,到时候大伯你们都去!”
沈临川接了过来,“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周芳姐儿朝外面喊了一声,“哎呀,你快进来了!磨磨唧唧什么呢。”
周芳姐儿朝着沈临川嘿嘿一下,“我男人你或许还认识呢,家中又很是富贵,还是个读书人。”
沈临川微微挑眉,白鹿书院的学生?倒不是他看不起周芳姐儿,读书人心气高,又中了秀才身上有了功名。
棉布帘子被挑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本来就生得胖,冬日里又穿着锦缎棉袄,脖子上还围着狐皮围脖,整个人越发滚圆了起来。
“钱大志?”
沈临川着实没想到两人竟然能凑到一块,钱大志上前满脸笑容,“沈兄。”
沈临川起身倒了茶水,来着是客,“你两怎么在一起了?”
周芳姐儿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做工那家酒楼是钱家的,认识了,没想到我家大志竟然还和沈临川你是同窗呢。”
周芳姐儿拿出来了个包裹,“我让把聘礼都给折成了银子,三十两,还给大伯。”
沈临川看了眼钱大志,钱大志搓着手嘿嘿笑了一声,“我两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周芳姐儿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猪肉铺子喊了周大,这会儿周大也匆忙回来了,“芳姐儿,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诉大伯一声。”
周大语气里带着埋怨,毕竟是成亲的大事,怕周芳姐儿是个姑娘家被人家诓骗了去,乡下人家相亲,不管成不成,哪家不是提前把男方家家底给打听清楚了。
看着两人一身的富贵,周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人生得不缺胳膊不少腿,是比之前的黄家强,但这一身得好料子,手上带着那么大个碧玉扳指,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周大心直口快,“芳姐儿,你可是给人家做正妻的?”
周芳姐儿满脸红光,“当然,大伯,周老二之前还说小时候给我算过命,说我是个富贵命,没了黄家,原以为是那算命瞎说的,您瞧瞧,我周芳姐儿还真富贵了起来。”
钱大志也说道:“伯父放心好了,我钱大志屋里一干二净的,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人。”
钱大志噼里啪啦给交代了,就连周大听得都皱眉,“你们这么富贵的人家,什么样的哥儿女娘找不到,怎么就看上芳姐儿了?”
周芳姐儿哎了一声,“大伯,我也很好,肚子里有了。”
屋里安静一片,周大虽然是个长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意,只是又问了问到时候娘家这边请什么亲戚。
周芳姐儿撇了撇嘴,“没啥亲戚可请的,还有张小意,其他没有什么人了。”
周芳姐儿这趟过来就是还银钱送请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大伯,那日早早过来。”
周大连声给应了下来,送了人出门周大还一头的雾水,“你说钱家那么富贵的人家,会看上咱这种乡户人家,芳姐儿又不是生得极好,这?”
“爹,周芳姐儿有孕了,不成亲也没办法。”沈临川说了一句。
“也是,这钱家没啥事就成。”
夜里外面又落下了雪,两人挤在温暖的被窝里,外面寒风吹着窗棂发出细小地窸窣声,落下围帐的床上温暖如春,周宁出了一头的汗,喘了两口气想把手脚伸出去凉快凉快。
沈临川把伸出外面的手给拉了过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热。”
“歇歇,一会儿就不热了。”
周宁这才老实了下来,老实窝在了沈临川的肩头打了个哈欠,“沈临川,你说那钱家真的是个好家?”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以后少和钱家那边来往。”
“我知道,芳姐儿和爹关系不差,总觉得这门亲事怪怪的。”
冬月初十,亦嫁娶,钱家热热闹闹娶了周芳姐儿入门,钱大志邀请了不少书院的同窗,罗青山叶景兰都来了。
罗青山不爱结交权贵,若不是张小意要过来他也不想耽误读书的时间。
几人坐在暖阁处喝茶,张小意抬头红着脸朝罗青山笑,罗青山默默抿了口茶,只是耳朵根都红了。
男女哥儿不同席,两人隔得有点距离,张小意逗了会儿罗青山,心满意足挪开了目光,他旁边坐着的是周宁,正尝着桌上的小点心。
张小意小声和周宁嘀咕,“你说这周芳姐儿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真找到了这么富贵的人家,这钱家虽比不上黄家,但可比黄家富贵多了。”
周宁嗯了一声,托着盘子给张小意,“尝尝,这个点心蛮好吃的,里面是玫瑰花瓣的馅儿。”
张小意拿了一个,两人把面前桌子上的点心都给尝了个遍,吃得正欢着呢,一个小丫鬟跑过来说请周芳姐儿请两人过去陪着梳妆,两人跟着一道去了。
阁楼里,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周芳姐儿梳头,周芳姐儿看见两人来了格外地高兴,“没啥事,就是想找你们说说话,宁哥儿,你一会儿扶着我出去,我不爱她们扶着我。”
周宁点头,虽然他小时候和周芳姐儿不大对付,但也没多大的恩怨,来的时候沈临川已经交代过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不过换了个地悠闲地吃着点心,张小意打趣她道:“周芳姐儿,你怕是咱大杨树村嫁得最富贵的女娘了。”
周芳姐儿很是得意,“那是,不过张小意多谢你了,要不是跟着你来县府,我还得不了这富贵呢。”
“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嫁了这么个富裕的人家,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周芳姐儿扭头,“宁哥儿,意哥儿过年的时候你两是回大杨树村吧,到时候别忘了帮我在村子里宣扬宣扬。”
张小意啧了一声,“你乘着高头大马,一身金银珠翠,回去了村子里哪个不知道你周芳姐儿嫁得好?”
张小意不知道周芳姐儿有孕了,还想着周芳姐儿是个爱炫耀了,这么风光的事,她竟然不回去。
周芳姐儿也没有多说,“反正你帮我说就好,到时候村里人谁不羡慕我周芳姐儿嫁得好,周老二两口子估计得气得呕血。”
周芳姐儿梳妆好盖上了盖头,周宁扶着他出去了,这钱家是南陵州的大粮商,家中也是富贵之极,处处雕梁画栋很是漂亮。
婚礼热热闹闹办到了天黑,吃了饭,沈临川几人一块出了钱家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家丁拖着个闹事的人,那人蹬着腿撒泼不肯走,“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可是钱大志的大舅哥!”
“什么大舅哥,呸,我家少奶奶说了,她家就她一个,另外有个伯父,哪里有什么大舅哥,滚开!”
几个家丁拖着周有成给拖一边去了,周有成还想往里面闯被一脚给踹趴那了。
沈临川几人出门刚好看见,许知凡抱着胳膊呦了一声,“这谁呀,原来是我们周大少爷呀,我当是谁呢。”
周有成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棉袍子,“关你什么事!”
沈临川只是看了一眼周有成,身上的棉袍显得有些破旧,袖口处留出一团白花花的棉花,看起来过得并不是很好。
孙世平那人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家中有钱有势的,压根就看不上周有成,周有成怕是已经被一脚给踹开了。
周大几人赶着骡车走了,寒风中周有成揣着袖子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那周芳姐儿也是个白眼狼,没想到那死丫头竟然能攀上了钱家,钱大志在白鹿书院虽然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商人,但家中有钱啊!
这死丫头竟然能给自己找了个好家,早知道那会儿钱大志能看中周芳姐儿,他何苦去巴结那黄家了,干脆直接给了钱家算了,他还能借着周芳姐儿过上富裕日子。
只是不知道从哪个地儿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周有成想了想,把他一切不顺地源头都归在了沈临川的身上!若不是他,他一直被周大供着读书,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转眼到了腊月,张小意也出嫁了,成亲之后就搬到了和周家一家之隔的隔壁,张小意挺高兴的,串门的时候更加方便了。
到了年底书院也休了假,沈临川就跟着周宁一道去铺子里帮忙卖酱菜,这到了冬日没有什么新鲜的菜了,酱菜铺子的生意格外好了起来。
今年在县府呢,铺子关得格外早些,腊月二十五一过众人就准备回去了,不仅周家和沈家要回去,张小意头一年成亲也带了罗青山一道回去。
一路上甚是热闹,虽然冷了些了,车棚里还算暖和点,天不黑呢就早早借宿歇下了,到了清河镇的时候天不早了,如今手上银钱不缺,众人索性住在了望月楼。
站在柜台后面拨算盘的李忠呦了一声,“沈相公周夫郎,好久不见了。”
李忠从柜台后面出来亲自迎了过去,“沈相公你们这是从县府回来了?”
李忠认得沈临川一家,其余的人他就不认识了,招呼了小二赶紧去安排住处,李忠忙前忙后照应了起来。
“李掌柜的不用客气。”
李忠摆手,“贵客迎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行人要了四间房,一家一间,张郎中和周大住一间,冬日赶路辛苦,总算是到了清河镇了,明儿日头出来了他们在往大杨树村赶。
沈虎子沈小鱼两个小的一路很是活泼,丝毫不觉得这冬日寒冷,反倒觉得很新奇,沈大嫂还怕两个小的路上被冻到呢,给裹得圆滚滚的,如今到了清河镇了也放下心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