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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米酒蛋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061 赶考


    沈家哥嫂比沈临川都记得清楚这考秀才是啥时候, 这秀才是三年两考,这八年了,单去县府就去了五趟了。


    一趟下来单车马费住宿费就得不少的银子,对乡下人家来说可是不少的银钱了。


    牛车一站好沈虎子就跳了下来, 来周家比在自己家都自在呢, 在这调皮了他爹娘不说他, 当然少不了回家了修理他一番。


    周宁看见两个小的也高兴,举着沈小鱼给接了下来,沈小鱼笑得眼睛都弯了,宁小叔劲儿大,还能扛着自己走哩。


    沈大哥也跳了下来, “周大叔呢,怎么没瞧见, 在镇上还没回来呢?”


    “没, 前一阵扭到了腰,在家歇着呢,带着家中骡子遛弯去了,估摸着该回来了。”


    沈大嫂一听呀了一声,“怎么就扭到腰了, 严重不?怎么也不过来说上一声,我们也好过来瞧瞧。”


    “不是太严重,扛猪的时候闪了一下, 爹说不是啥大事,就没让和你们说。”


    沈临川正和自家哥嫂说着话呢,周大就背着手哼着小调回来了,后面跟着家中的青花大骡子,看见沈家一家四口来了也很是高兴, “他哥嫂来了。”


    沈虎子大声喊了一声周姥爷,喜得周大更是眉开眼笑了起来。


    周宁和两个小的玩呢,又把家中吃食儿全给兜了出来,方桌上摆了不少蜜饯点心这些,沈小鱼乖乖坐在那吃呢,手上抓着一块牛轧糖很是喜欢。


    沈家哥嫂这次过来带得大包小包的,这家中弟弟可是考了不少次秀才了,带什么东西过去一清二楚的。


    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放了新缝制好的小四方被子,虽然已经三月份了,但早晚天冷,考试的时候可以搭一下腿,还有一件羊皮毯子,沈大哥给抖开了,“这个是铺下面的,睡觉的时候还能裹着,这夜里还是有寒气的。”


    沈大嫂又拎过来了一个食盒,“这是给你包的粽子,一会儿热热吃上几个讨个吉利。”


    周宁不解,“为何要考前要吃这粽子呀?”


    沈大嫂笑着解释,“宁哥儿是头一次送考吧,这包粽也谐音包中,是一定能考中的意思。”


    周宁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呀,我竟不知。”


    沈临川听得心里暖暖的,他哥嫂虽然那会儿被折腾地家里一穷二白的,也说过不让读书的话,但这次自己又去县府考秀才,不计前嫌地又给自己送了不少的东西。


    周大不停地道谢,“费心了,费心了。”


    四个大人坐在方桌旁说话,两个小的,一个挤着周宁怀里吃糕点,另一个在院中追着大黄来回跑,惹得大黄汪汪叫了起来。


    沈大哥又从包裹里翻出一个钱袋子,“虽不知你能不能考……”


    沈大哥话还没说话呢就被沈大嫂给拧了一把,“说什么,别说那不吉利的话,这次定能考中的,要常说高中题名这些吉利字眼,那些个不吉利的不许说。”


    沈大哥不住地点头,“对对对,你瞧我这嘴,你大嫂说得对这次一定能考中的,这是十两银子,是我和你大嫂的一点心意,路上吃好喝好,前些年咱家家穷,如今不一样了,咱家也是好起来了。”


    十两银子对乡下人家来说不少了,若是家中只有几亩薄田的话,那三五年都攒不上几两银子的,沈家哥嫂靠做架子车挣了不少的银钱,心里念着沈临川的好,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周大忙给推了过来,“家中有,家中有。”


    沈大哥硬塞,“那就留着日后给临川用,一样的。”


    一个硬塞一个硬是不要,两人拉扯了起来,沈临川忙说道:“大哥,你可别使劲了,我爹的腰如今刚养好。”


    沈大哥一听忙卸了力,周大给塞到了他怀里,“他大哥,拿着拿着,你家中两个小孩子呢,哪里能要你们的。”


    沈大嫂也劝道:“周大叔拿着吧,不瞒你们说,自从做了那架子车的生意,如今家中也积攒下些银钱,不缺这些,你们别嫌少了。”


    沈家哥嫂知道这周家是杀猪的,肯定是不缺了这十两银子的,这十两银子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沈临川小声也说了起来,“哥嫂,你们就别客气了,家中现在两个摊子支着呢,手头上也有几百两银子呢,不缺的,都是自家人就别让了,若是真短了银子了,你还怕弟弟客气不成。”


    沈家哥嫂没想到这小摊子这么挣钱呀,听沈临川这么说自是高兴,如今两家日子都好起来了。


    晌午沈临川给弄了一桌的饭,可把沈虎子给高兴坏了,他最是喜欢吃沈临川弄得饭食了,比他娘做饭好吃!


    一桌子菜中间围着那一碟子热好的粽子,甜粽咸粽都有,周宁喜欢吃蜜枣红豆的,沈临川喜欢吃咸肉蛋黄的,他大嫂包粽子手艺真不赖。


    转眼到了要去赶考的日子,沈临川又去了一趟学堂,王老夫子叫了众位学生回来勉励了一番这才散开了。


    沈临川带了不少的自热包,他说在考场里可以热饭,不少人都稀奇围了过来。


    “到时候在碗里加水就好了,上面最好用铁碗,热得快……”


    沈临川给众人说了怎么用,和最好带什么饭菜使这自热包比较好,汤汤水水的饭最好了,吃着胃里舒服还好热,若是想带米饭这些饭食的话就先把米饭给蒸好在晾晒干也成的。


    王才也围着听了一会儿,“周有成,你要不要这自热包,我听着挺好的。”


    “麻烦,哪有那干粮方便,哗众取宠之辈。”


    见学堂众人都围着沈临川呢,周有成甩了下袖子走了。


    谁要是想要沈临川就给分上几个,还有他和他家夫郎晾晒的蔬菜包也一人给了一些,学堂里除了周有成王才二人,其余人都要了一些。


    许知凡得了这稀罕玩意拿着不停地看,“沈临川可以呀,那我们在考场上就不用吃冷饭了,还是你有法子,多谢了,你这玩意怎么弄得呀,怎么会一加水就自己热了呢。”


    沈临川也没瞒着,给说了这自热袋是怎么弄的,他想着日后大家在去考试的时候就能自己弄了,也好弄。


    周有成走了,王才没有走,他虽然没要沈临川的东西,但他也稀奇这玩意怎么弄的,原来是这样弄得呀。


    众人都恍然大悟唔了一声,“原来如此呀。”


    众人相互勉励了几句就各自回家去了,沈临川和许知凡也结伴出来了,许知凡哥两好的搂了一下沈临川,“兄弟,这一年辛苦你了,我可不能丢了你的脸,我还想和你做同窗呢。”


    “成,那加油。”沈临川随口就说了出来。


    “啥是加油呀,这二字啥意思?”


    沈临川懊恼了一瞬,习惯了,一时没注意说秃噜嘴了。


    “就是努力的意思,你看若是烤肉的时候加点油,那岂不是火更旺了,红红火火,一定考中。”


    许知凡哈哈笑了起来,“那就借你吉言了。”


    两人互勉了几句就分开了,周宁和周大在门口骡车上坐着呢,今儿一家三口都过来了,刚趁着学堂勉励那会他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吃食,路上还得三天呢。


    炙鸡炙鸭要了三只,还在王家的烧饼摊子上要了十个饼子,这几日虽然他家没有去摆把子肉的摊子,但镇上的学子要赶考呢,他家烧饼生意也挺好的。


    沈临川坐上了骡车,“爹,我好了。”


    “哎。”周大应了一声赶着骡车走了。


    住在学堂的乡下学子也都背着包裹三三两两回家了,在家休息上两日也都该往县府赶了。


    前面几个顺路的学子朝着这边作了个揖,“周大叔沈兄周夫郎。”


    沈临川招了招手,“怎么走这么快,我就和许知凡说了几句话你们就不见了。”


    几个背着包裹的学子笑着坐上了骡车,周大刚还疑惑呢,怎么好端端的几个读书人朝他行礼呢,他一个杀猪的自家侄儿都看不起呢,突然这么多读书人朝自己行礼吓了他一跳。


    见原来是搭车的呀,周大乐呵呵笑了起来,“都坐好没,走喽我们。”


    骡车上拉了三四个学子很是热闹,苦读这么久了,终于到了考试的时候了,大家也都难得放松了下来,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各位可都雇好了车子。”沈临川问道。


    “雇好了,雇好了,我们三人一辆骡车一道走,说不定咱路上还能碰上呢。”


    “好呀,到时候我们县府见。”


    一众学子说着闲话,也不说读书的事,难得临考前放松一把,只说那路边的花开得漂亮,草长得盛。


    周大赶着骡车欲言又止,他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动动嘴角,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来。


    沈临川和周宁都坐在前面呢,他隐约知道他爹为啥犯难了。


    “爹,你刚可看见周有成了?”


    周大一惊忙说道:“低声些,低声些。”


    周大知道周有成瞧不上他这个杀猪的大伯,生怕被这一车的学子听见了,他既然想瞒就瞒着吧。


    “周大叔,没事的,没想到那周有成竟然是你侄儿,我们也是去年才知道,是夫子说得呢。”


    一个学子听见了开了口,还帮着沈临川解释了一句,这事可不是沈临川多嘴给说了出去,沈临川刚开的时候和周有成都不说话,还以为两人不认识呢,夫子不说他们都不知道这事。


    心中对周有成有了成见,他周有成是周屠户的侄儿,沈临川是人家哥儿婿,若论起亲疏来,那沈临川可比周有成还近呢,那可是他爹呀。


    人家沈临川大大方方的从来没瞒过,周有成和他们在一个学堂几年了,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周有成和集市上的周屠户是一家人呢。


    不用想也知道为啥他不说这事,但儿不嫌母丑,这周屠户虽然不是周有成的爹,但伯父算起来也是半个爹了,还供着读书,不感激不说竟还瞧不起人,哪有这样的道理呀。


    周大一听原来学堂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才又有些支吾地说了起来,“我刚瞧着有成他背着包裹先走了……”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没有他爹打招呼,沈临川轻笑了一声,“那刚好,一会儿碰上了一道捎着回家。”


    听沈临川这么说周大松了口气,毕竟是侄儿,他这个当长辈的没必要和小辈太过计较,想说什么又给咽了下去。


    沈临川说完接着说道:“爹,一会儿问问周有成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县府,还能省下一笔车马费呢。”


    周宁有些不高兴地扯了一下沈临川的袖子,沈临川暗中拍了一下他的手。


    周大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笑,“成,那一会儿我问问有成愿不愿意。”


    骡车走得快,出了镇子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走在路边的周有成,周大赶着骡车靠了过去,“有成来上来,一道回去。”


    周有成脸色难看了一瞬又见车上还拉着学堂顺路的学子,他忙换了个表情,咬了下牙行了个礼,省得被人家看穿了他看不上周大。


    “伯父安好。”


    “哎,有成上来吧,快一些。”


    “不劳烦伯父了,我外祖家邀我过去吃饭,前面走一段就分开了。”


    周大一听原来是这呀,“那你路上走快些,天黑了瞅不清路,那个有成,你咋去县府呀,临川也要去,你两一道?”


    “多谢伯父好意,我和同窗已经订好了骡车了。”


    “哦,这样呀,那该在早点问你的,也好省下些银钱。”


    见周有成不坐他们的骡车,车上还都是要回家的学子,周大没在多说赶着骡车走了。


    周有成站在原地没有动,等骡车走得看不见了才又接着赶路,周有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原以为周大是个没心眼的,是他看走眼了,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丢脸,他还得毕恭毕敬的!


    一路上骡车上的学子纷纷下来了,骡车也走得快了,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周有成怕被周大三人看见他没去外祖家,故意走得慢错开了,等他走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胡彩云老早就做好饭了,就等着她儿子回来了,“有成,怎么回来怎么晚。”


    “娘,路上碰上了大伯一家了,想邀我一到去县府呢。”


    胡彩云呸了一声,“现在想沾咱家的光,早干嘛去了,哼,肯定是觉得你能考中秀才,心里后悔了,现在又过来巴结了,想得到美,咱家不稀罕。”


    “娘,你傻呀,那到镇上车马费得一两银子呢,坐了大伯家的车不还省一些,现在你倒是不抠了。”


    周芳姐儿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缺心眼嘛,大伯家多大方呀,处好了关系还愁没她家肉吃呀,到时候少不了她家的好处。


    若真是她哥考中了秀才,那大伯一家还得仰仗她家呢,更是少不了好处,也不知道他娘咋想的。


    胡彩云瞪了周芳姐儿一样,“那周大家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处处向着他家说话,那时候断了咱家供给,害得有成险些读不上书你咋不说。”


    “得了吧,你看爹之前就会说好话,从大伯手里撬了多少银子,他家哥儿婿都不供,反倒供侄儿,脑子进水了才这么做吧。”


    “你!闭嘴!”胡彩云辩不过周芳姐儿被气得不行,“他家就是怕你哥考中了秀才,这提前过来巴结呢!”


    夜里睡觉的时候周宁把沈临川给抱在了怀里,沈临川挣扎了一下,“我搂你。”


    周宁从善如流松开了手,脑袋一趴窝在了沈临川的胸口,他这小相公又和自己犯别扭,冬天的时候多喜欢往自己怀里钻了。


    “干嘛让爹去问周有成,他要是和咱一辆骡车,我吃饭都觉得胃疼。”


    “傻夫郎,全村谁不知道我和周有成都要去县府考秀才,咱家又有骡车,要是不问上一句岂不落人口舌,咱爹又是个长辈,不问上一句更是不好,让人家说嘴。”


    “沈临川,还是你想得周全,还好周有成不和咱一道,我可舍不得给他吃咱家的东西。”周宁长舒了一口气,生怕周有成他他们一道了,就跟一碗夹生的米饭似的,还得吃下去。


    “镇上的车马行现在紧俏着呢,早一个月半个月的就得提前订好了,要是现在定的话还不一定定不到呢,而且要价儿还贵,都是两三个人拼一辆车,还便宜些。”


    “原来这样呀,我说爹说邀周有成的时候你怎么一口应下来了。”


    周宁笑着抬起了头,长发垂落在沈临川的胸口,弄得沈临川心里痒痒的,“沈临川,我发现你好像有点坏。”


    沈临川不仅说话漂亮,嘴皮子还利索,和他二婶子吵架,他二婶子都得吃瘪,做事又周全,一肚子弯弯绕绕的。


    “沈临川不坏,周小宁不爱,要是你招了个跟爹似的夫婿,你说你不得被周老二家给欺负死了,呸,我在胡说什么,快给我亲一口甜甜嘴。”


    沈临川最是忌讳这个,上辈子他夫郎落得个不好的下场,还好,这辈子是他和他夫郎在一起。


    周宁面皮发烫,沈临川老是喜欢床上说什么爱的喜欢的,怪臊的慌的,每次他一听这两个字眼心总是怦怦乱跳。


    沈临川抬头就亲了上去,周宁被哄得晕晕乎乎的,沈临川说什么就是什么,下场就是他的胸口又给咬肿了……


    三月初五易出行,东西早两日就收拾好了,吃食褥子平常用品,满满当当收拾了一骡车,家中的鸡和大黄托给了隔壁王大娘帮忙照应着,一早吃了饭三人就赶着骡车走了。


    他们走得算是早得了,到了县府得三月初八初九了,十五才考试,提前一周就过去了,多数人家为了省些食宿费,一般也就提前个两三日过去。


    就这周宁还嫌走得晚呢,看起来比沈临川还要急呢,沈临川哄了半天才给哄下来了,说看过日历,三月初五是个适宜出行的吉日,晚走一些天也暖和,周宁这才定下了心。


    周家的骡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这会儿地里没啥事,天又暖和人能舒展开了,村口说闲话的人又多了起来。


    路过村口的时候石婆子问了一句,“呦,拉这么多东西呀,可是要去赶考呢。”


    “哎。”周大应了一声,“早些走过去看看。”


    “周有成今年不是也要考秀才,没和你们一道?”


    沈临川面带笑容说道:“我爹问过了,有成兄和同窗已经说好了两人一道走,就没和我们一道了。”


    “这去县府可不少银钱呢,自家有骡车还费这些个银钱。”


    周大头一次送考,心里也急,只是看起来比周宁淡定一些面上不显罢了,他现在哪有心情说闲话呀,赶着骡车就走了。


    前几日他还偷偷拜了村中的土地庙呢,求土地爷保佑他哥儿婿一定考中了,虽然他不常出来遛弯,但村里人怎么想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哥儿婿刚来的时候被村里人说是个不顶用的文弱书生,种地都不是一把好手,不当用,后来知道他家哥儿婿好了,又能挣银钱,不说这个闲话了,就说读书不好,若是考不中少不了人看笑话。


    周大暗中呸了一声,就算考不中又如何,接着回来读就是了,那秀才又不是地里的萝卜到处都是,但最好是考中了。


    周大一行人没走多久,胡彩云也挎着针线筐子过来了,刁婆子问道:“彩云,你家有成怎么没和周大家一道,一家人还分开走了?”


    刁婆子就这样的人,喜欢看人家笑话,这会儿子看见胡彩云来了故意挑事拱火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两家关系不好,早断了来往了,他家又小气,他家能让我家坐他家的车?”


    “刚周大说问过你家了,你家不坐。”刁婆子故意说道,她就知道胡彩云肯定这么说,乐得不行。


    胡彩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家中有头骡子,坐他家骡子我还怕他家害我家有成呢,我家有成可是头一次考秀才,那沈临川都不知道考了多少次了。”


    石婆子也说道:“周大可不小气哩,过年的时候你家芳姐儿过来拜年,周大出手可就二两银子哩。”


    胡彩云被噎了一下,二两银子,这死妮子不给自己说给了多少,都抓自己手里,她哥去赶考了也没见掏出来用!


    不成,她得给要过来去!


    第62章 062 当爹娘的要卖闺女呢


    胡彩云坐在石头上装模作样纳了一会儿鞋底就走了, 满脑子都想着她闺女手里的二两银子呢。


    刚好她哥要去县府赶考,这车马费食宿自是不用说了,这去县府呢,不得做两身好衣裳呀, 要不然被人家给看轻了去。


    这次她男人周老二也要去送考, 也得给做上一身衣裳, 哪哪都是要使银子的。


    胡彩云端着针线筐子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儿子周有成正在屋里用功呢,闺女周芳姐儿正坐在院子里篦头发呢。


    搬着个小凳子,面前摆着一盆水,边左右摇着脑袋篦头发, 边哼着小曲。


    胡彩云有些气恼,这都是一家人呢, 家中儿子要赶考使银子呢, 这死丫头净想着自己,她说最近一乏这头上怎么常换着绢花戴呢,你瞧瞧这乡下人家的女娘,有几个用桂花油篦头发的!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去年这妮子夏日做工得来的那一两多银子呢,原来这手里抓着的银子比她这个当娘的都多呢!


    “芳姐儿, 啥时候买的桂花头油呀,花了多少铜板呀?”


    周芳姐儿正对着水盆臭美呢,头都没抬, “五十来文哩,在货郎那买的,娘,你可别偷偷用我的桂花油,贵着呢。”


    那镇上的富裕人家的哥儿女娘喜欢用桂花油, 难怪呢,这往头上篦一篦就是香。


    胡彩云一听这不大一小瓶桂花油竟然这么贵,这死妮子这么舍得!


    “芳姐儿,你大伯过年那会给了你多少压岁钱呀?”


    周芳姐儿一听见她娘提银子心里就警觉了起来,梳头的手顿了一下,“没给多少呀,就给了十来个铜板。”


    胡彩云气得下手点了两下周芳姐儿的额头,点得周芳姐儿脑门都红了,“死妮子,少给我扯谎,村里的婆子都给我说了,那周大分明给了你二两银子!”


    周老二背着手从外面回来了,他儿子要去县府赶考呢,他这个当爹的出去风光风光,果然还是读书好呀,他这一出去不少人都说他家有成是个有出息的,是大杨树村里头一个去县府考秀才呢。


    “干什么,芳姐儿又咋了这是,什么二两银子不二两银子的?”


    胡彩云指着周芳姐儿教训她,“你瞧瞧你这好闺女,这才多大呀,就是个主意大的,周大给了她二两银子的压岁钱,她也不给咱说,分明知道她哥现在赶考缺银钱呢,也不拿出来给试试,还有心情买那劳什子桂花油呢!”


    “二两银子?给了这么多呀,芳姐儿你银子呢,你说你这丫头,家中现在正缺银子呢,咋也不说上一声。”


    有了这二两银子那去县府的时候手头不就宽裕些了,周老二也想着给拿过来用用。


    “没有,早就被我买绢花面脂给用完了。”


    “胡说!二两银子呢,怎么会都用完,剩下多少拿出来。”


    “没有就是没有。”


    周老二也上来打着圆场,“芳姐儿,你哥他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就当是借给你哥使了,到时候爹还给你就是了。”


    周老二想着先把这银子哄过来了再说,自家小孩呢,没听说哪家老子朝闺女借钱的,时间久了就忘记了。


    这会儿日头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周芳姐儿新买了桂花油正高兴地用着呢,这会儿也没了心情了,哼了一声把东西给收起来了。


    “爹,真的没有,我花完了都。”


    胡彩云不信上去在周芳姐儿身上摸索,“胡说八道,还剩多少都给老娘拿出来!”


    周芳姐儿一把推开了胡彩云,“娘,你这是做什么!”


    周芳姐儿个子比胡彩云这个当娘的高上一些,生着个方脸,又常年干活,手上有劲儿,一下子险些把她娘给推倒了。


    “哎呦,你这个死妮子,周老二你过来,瞧瞧你这好闺女!”


    院子里因着二两银子闹成一团,周有成在屋里读书呢,就抬头看了一眼也没说话,他这个妹子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手里有银子了拿出来使使又怎么样了,若是他考中了秀才了,她不也沾光?


    周芳姐儿虽然没她爹娘有脑子,但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叉腰说道:“不就是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值什么,不如把我给卖了去,三五两银子还是有的!”


    “你这死丫头,就该给你卖了去,让你不听话!”


    周芳姐儿一听这话气得直瞪眼,“你们偏心眼!”


    蹲下身想坐在地上撒泼,又想起自己穿得是去年新做的裙子,她可舍不得弄脏了她的裙子,撒腿就跑到了家门口。


    “死丫头跑什么,给老娘回来!”


    胡彩云以为周芳姐儿不舍得给她银子要往外躲呢,追着也出去了。


    周芳姐儿就跑到了门口,边弯腰拍大腿边嚷嚷,“哎呦,活不成喽,这当爹娘的要卖闺女呢!卖闺女呢!”


    她家对门有几个婆子妇人坐那说闲话呢,刚听见周老二家吵架呢就伸着脖子看呢,这会儿子人跑出来了更是齐齐抬头瞅了过来。


    “芳姐儿咋了这是?”


    周芳姐儿拍着大腿直哭嚎,只是眼泪没见掉上一滴,“婶子,活不成了,我爹娘要卖闺女给他儿子凑赶考费呢!”


    一旁的胡彩云都愣住了,她这闺女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了,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呀。


    旁边几个妇人夫郎都过来了,呦,这是什么鬼热闹呀!


    最近这周老二家的有成要考秀才呢,周老二可是得意了,出去张口闭口就是他儿子要去考秀才了,仿佛这周有成已经是秀才了。


    “彩云呀,没钱也不能卖闺女呀?你开口借借,我们也有几个铜板的。”


    “是呀,是呀,怎么能卖闺女呢,这卖了闺女可就是奴籍了,谁家好人家不想做个良民呀。”


    胡彩云气得直瞪眼,“放屁,少听这死丫头胡咧咧,哪个说要卖她了!”


    “你,就是你!你刚分明就是说了!”周芳姐儿跳起来和她娘理论。


    周老二看不下去了,把他闺女给扯回了院子里,“小孩子闹着玩呢,谁说要卖她了,这丫头净会胡说。”


    门口的婆子还在劝着,“可别打闺女,这都是该相看的大闺女了,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胡彩云气得关上了院门,这死妮子!


    周芳姐儿甩开了她爹的手,“哼!”


    “回屋去,不许吵着你哥用功了。”


    周芳姐儿甩了下头发回屋去了,想要她的银子没门!


    胡彩云还想跟上去被周老二给拦住了,胡彩云气得不行,“那二两银子呢!”


    “行了,她不乐意给算了。”


    刚那一势真的和她娘撒泼的样子一样一样的,现在他儿子赶考在即,这么闹让人家看笑话。


    周芳姐儿在屋里还不服气呢,哼了一声又偷摸她自己的银钱给藏起来了,光想着他儿子呢,凭什么周有成花了那么多银子呀!


    周老二家这边闹成一团,那边沈临川一行人已经赶着骡车走老远了,这会儿日头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就捡些柴火烧火做饭,水都是带的自家的井水,遇到人家了就在去蓄上一些水,沈临川嫌弃那路上的河呀沟呀的水不干净。


    快天黑的时候就找个人家借宿,给上一些铜板还能吃上碗热饭,这虽是阳春三月了,但夜里寒气重,没必要省上那些个铜板委屈了自己。


    一路上春光正好,沈临川也不觉得无聊,和他夫郎说说闲话看看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沈临川来到这还是头一次出院门呢,一路上很是新鲜,还是这古时乡下空气好呀。


    最后一日骡车赶得急了些,周大想天黑前入城,要不然还得在城外借宿一宿,干脆走快些进城。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日落的时候进了城,周宁头一次进城很是新鲜,这县府的城墙可真高呀,城门也很高,路又宽又平,往来的人穿得明显比镇子上的人家好了不少。


    沈临川根据记忆找了家离贡院近一些的客栈,原身都考了五次秀才了,住宿什么的门清,只不过原身赶考的时候都是住得下等房间。


    沈临川一行人来得早,这会儿客栈还好定呢,但院试在即,这离贡院近一些的客栈都纷纷涨了价。


    沈临川找了家中等偏上一些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一间一夜就要三百来文呢,还不包热水饭食这些。


    周宁砸了下嘴,“沈临川,这县府里的东西可真贵呀。”


    虽然银钱多,但周宁也不心疼,沈临川考秀才要紧,要是住不好吃不好了影响沈临川发挥。


    他们住上半个月都要五两银子呢!


    难怪这乡下人家供不起读书人呢,这单是赶考就要花上不少银子呢。


    沈临川直接订到了考试结束,又和掌柜的商量让帮忙免费照顾着骡子,掌柜的眉开眼笑应了下来,“成的,成的。”


    这三人虽然看着是乡下过来的,但也不是缺银子,这过来与他打交道的相公一身气质看着就不一样。


    平日里这客栈里的上房也没那么贵,这么开平县下面各镇的学子要过来赶考,那不得挣上一笔呀。


    掌柜的喊了小二去牵骡子,沈临川又单给了十来枚铜板,“劳小哥好生照料了。”


    那小二得了铜板很是高兴,“客官放心,一定照顾好您家的骡子!”


    他们来得早,这会儿还能去挑一下房间,沈临川和周宁一道上去挑房间去了,要朝南向阳,在屋里还能晒晒太阳,还不要临街,吵闹。


    挑了两间僻静又朝向好的屋子,又下去搬东西去了,他们带的东西多,被褥都是两人成亲新做的,给抱了过来,还有做饭的小炉子也带了,自己还能做些饭菜。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赶了三天的路了,虽然路上风光好,但难免身上沾上灰尘,沈临川叫了小二让一屋给送上两桶洗澡水。


    周宁抱着被褥往床上铺呢,沈临川也把两人的牙具茶碗这些给摆了出来,收拾了一番看起来屋里舒适了不少。


    周大也过来坐了一会儿,叮嘱这出门在外的要小心,有事就大声喊,他就在隔壁呢,沈临川笑着应了,“放心吧爹,一会儿就不下去吃饭了,让小二送上些面,先对付一顿今儿早点休息。”


    “哎,没啥事,你两收拾好了就赶紧歇下吧。”


    “知道了爹。”


    小二也提着热水往屋里送,这浴桶挺大的,沈临川边解外衫边喊他夫郎,“宁哥儿,床铺好了吧,快些过来洗澡了,一会儿水凉了。”


    “你先洗,我一会儿再洗。”


    沈临川已经脱得差不多了,里衣的带子都解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出了屏风过来拉人,“快些,这春日天还冷着呢,等我洗完了水都不热了。”


    周宁眼神有些闪躲,又偷偷抬眼朝沈临川腰间看去,沈临川可真漂亮,肩宽瘦腰,一层薄薄的腹肌格外的漂亮。


    沈临川孔雀开屏似的又不经意间扯了扯自己里衣,他夫郎这眼神偷摸地也太明显了些,有啥害羞的,在床上的时候不是挺放得开的,一下来就变成了呆瓜。


    “快快快,赶紧一道洗洗了好休息。”


    周宁晕晕乎乎就跟着进去了,这客栈贵有贵得道理,浴桶大,水给得还多,比家中的小浴盆子舒服多了。


    沈临川也是头一次和周宁一道洗澡,屋里烛火又亮,沈临川上上下下瞅了个遍,他家夫郎的腿可真长呀,劲瘦有力,胸肌也大!


    “过来,我给你搓搓。”


    沈临川借着擦澡的借口占尽了便宜,等到水快冷了两人才红晕着脸出来了,啧,还是温泉池子方便些。


    周宁也跟没事人似的出来了,擦干了水换上了干净衣裳,沈临川也太孟浪了些,自己是昏了头了,这会儿和他闹了起来,沈临川肯定是山林子的妖精,每次两人只要一肌肤相亲他就晕头转向的。


    沈临川拿了干帕子给他家夫郎绞头发,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都舒畅了起来,心情不错甚至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又唤了小二过来提水,小二麻溜地一桶一桶往下提,啧,这小夫夫澡洗得够久的,地上都落了不少的水。


    小二啥没见过,不吭不响连地上的水都给擦了干净,又送了两碗热汤饼上来,连茶水也一道给提了上来,“客官有啥要的唤小的就行。”


    “多谢了。”


    别说沈临川这会儿有些轻飘飘的,就连周宁都觉得舒服地有些犯懒,喜欢,沈临川。


    两人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这家汤饼子做得不错,肉汤里面还放了几个焦酥的素丸子,周宁挺喜欢的。


    吃到一半周宁抬起了头,“沈临川。”


    “嗯,咋了。”


    “你快考试了,以后这几天都不许胡闹了。”


    沈临川呛得咳了两声,他是那么急色的人嘛,额,好像,也就那样。


    沈临川坏笑了一声又起了坏心眼,“周小宁,你吃完抹嘴不认了,是谁的腿缠我腰上不放的。”


    周宁低头默默扒饭,不吭声了,沈临川乐了,又和他装鸵鸟呢。


    过了一会儿周宁才说道:“反正就是不行。”


    “成成成,听你的,你相公我这几天一定把心思都给放读书上了。”


    沈临川心里乐翻了,逗他家夫郎玩可真有意思。


    两人吃了饭就歇下了,躺在柔软的床上一夜好眠,第二天太阳从窗户露到屋里了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这离院试还有好几日呢,周大也来过县府,周宁是头一个来的,看什么都新鲜,头一日好生歇好之后三人就一起出去逛去了。


    这县府的集市可比他们清河镇热闹多了,街道两边卖鞋袜帽子针线帕子鲜花吃食瓷器什么的都有。


    沈临川对县府熟,带着周宁专往那热闹的地儿去,“这县府里就数刘家羊肉汤,石记素烧鸡,李婆梅花糕,还有那赵家的蜜果最是出名了,我们都去尝了去。”


    周宁点头,“沈临川,你对县府可真熟。”


    “那是,都来过几次了。”


    “难怪哥嫂说你那会儿就知道吃喝呢。”


    沈临川轻咳一声,“周小宁,你变坏了。”


    他那个呆呆愣愣最笨的夫郎呢,什么时候也学会儿偷摸给自己下套了!


    沈临川带着周宁逛了一天,东西没少买,周宁玩得挺高兴的,他虽不爱那些花呀粉呀的,但喜欢看人家杂耍踢弄这些,看着人家顶缸踢碗这些,周宁走不动道,在那看了半天才走。


    镇上的集市上逢年过年才有这些,这做踢弄的汉子一次竟能弄上二十来个碗,真是厉害。


    沈临川也发现了他家夫郎喜欢这些,“这县府有一处瓦子,里面还有上杆走绳这些,这几日没事你跟爹去瞧瞧。”


    周宁又盯着沈临川看了起来,沈临川哎了一声举手投降,“我可没去过,那进院子就得几十文呢,我哪有那个闲钱去瓦子呀。”


    “那等你考完我们一道去。”


    沈临川对这些不敢兴趣,“你和爹去吧,我不爱看这些,等考完呀,我就想大睡上两天,睡够了,睡饱了!”


    从一早出门逛到下午半晌西斜,沈临川都觉得走得有些累了,一看他家夫郎还神采奕奕的。


    沈临川不由感叹还是他家夫郎体力好,走上一天都不闲累的,体力好有体力好的好处,两人在床上随便折腾都没有事。


    往后几日沈临川就不怎么出来了,日日在屋中看书,县府上的外地学子也见见多了起来,听说今年开平县府过来赶考的童生差不多有小两千人了,也就前四十五名能成为贡生。


    周宁怕沈临川一个人在屋中无聊,虽然想出去看人家杂耍,但也不出去了,沈临川读书,他就陪着一道写大字。


    周大是个闲不住的,在乡下修养那十来日他就牵着家中的骡子去田间地头转转,在去村口看看人家摇骰子打叶子牌,到不觉得无聊。


    这到了县府了就困在小屋子里觉得甚没意思,就背着手在客栈周围逛逛,逛了两日就觉得这县府还没他们乡下好呢,虽然热闹,但东西贵不说,地儿也小,那一晚上小三百文的上房他都觉得憋屈。


    还是在乡下溜骡子好,打些草,喂喂鸡,虽然比不得这舒适,但胜自在呀。


    这两天外地的学子纷纷过来了,就连他们住得客栈人都比他们刚开那几日多了起来,放眼望去多是穿着儒生袍子的学子,张口闭口什么之乎者也的他也听不懂。


    周大敬重读书人,也不常去楼下大厅那坐了,怕冲撞了人家惹事上身。


    他又实在是个闲不住的,“掌柜的,你这要人帮忙不,我有的是力气,劈柴挑水啥的都能干。”


    掌柜的正愁着呢,这几日客栈住满了,小二忙活不过来,一会儿这个要茶水的,一会儿那个要饭食的,客栈里六个伙计忙得团团转,就连他这个掌柜的也得下手干活,还有他家小子都给拎出来帮忙给客人倒茶水。


    但这客栈生意忙吧,也就忙上这几日,招人肯定是不划算的,客房要价高,他院试前这七八日可没少赚。


    掌柜的拨着算盘没有说话,故意晾着周大,就是打量周大是个乡下汉子没见识,工钱舍不得给开太多。


    周大接着说道:“掌柜的你看看我这体格子就知道,重活什么的都能干。”


    “我这客栈如今不缺人手,你要是无事倒是可以做做,这样一天给你十个铜板,你帮着一早给客房上热茶水,晚上了谁要洗澡水了,你帮着提上去就行了。”


    周大一听二话不说给应了下来,虽然才十个铜板,还不抵他家一块把子肉呢,但他现在就是想早点事做。


    “成,那今儿就做吧。”


    “爹,你和掌柜说话呢。”


    沈临川在屋里看书累了,提着茶壶下来打上一些热水,就听见他爹找活计做呢。


    “临川下来了,爹找了个干杂活的,一天十个铜板呢。”


    沈临川皱眉,“爹,咱家又不缺这几个铜板,你无事和宁哥儿一道去瓦子里玩呗。”


    “我这突然闲下来浑身不舒服,还不如乡下能舒展开。”


    沈临川拎着茶碗走了过来,他皱眉不是不同意他爹干一些杂活,而且这掌柜的就给十个铜板,这不是欺负人嘛。


    “掌柜的好,我听说这县府招工一般都是三四十个铜板,十个铜板也太少了些了,我们镇上的帮工一日都要二十个铜板呢。”


    第63章 063 你咋在这做工呀


    掌柜的拨弄了一下算盘, “那不一样,那是长工的价儿,这就干上几日,哪有那么多的。”


    “爹, 算了, 咱家又不缺这几个铜子, 你去瓦子里看人家说书什么也挺有意思的。”


    周大摆了摆手,“那,那……”


    周大觉得十个铜板也还好,他闲着没事做做帮工,既不无聊了, 又能挣上几个铜板。


    周大虽然对外人大方,但乡下人家哪有不俭省的, 地上掉了一粒米都要捡起来的。


    沈临川知道这掌柜的想用他爹帮工, 要不然和他在这费口舌,但又舍不得开太高的工钱,他爹这体格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的,雇佣他爹干活他亏不了。


    “那,那成吧, 爹去瞅瞅咱家骡子去。”


    “等等,等等,一日三十个铜板, 干些杂活。”


    这掌柜的也知道这是上房的客人,哪里会缺这些铜板,这中年汉子就是闲着没事想找个事做。


    周大没想到这掌柜的又松了口,当即给应了下来,如今离考完秀才剩下好几日了, 能挣上二百一十文呢!


    周大当即做工去了,沈临川也去后厨打了一壶热水上去了,和他家夫郎说了他爹在客栈做工的事。


    周宁正在写大字呢,听沈临川这么说眨了下眼,“那我也去问问要不要人了,沈临川,我不想写大字了。”


    “哪里还会要人,他家就缺个做杂事的,爹一个人就给揽了去,这掌柜的精明,断不会又请个多余的人。”


    “好吧。”


    周宁有些失望,他也想做这活计,日日闷在屋里也怪无聊的,写大字写得他手腕酸,去外面顽又觉得费银钱,就在屋里陪着沈临川一道读书。


    周大乐呵呵地在客栈忙活了起来,先去后院劈柴,叮呤咣啷的一会儿就给弄了一堆,整整齐齐地给人家码在墙边。


    掌柜的背着手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看见周大这劈柴的架势很是漂亮,这柴劈得又快又好,这一天三十文铜板花得真值。


    天黑之后哪个客房要洗澡水,周大就一手提一桶给人家送,其他小二都只能提一桶,周大提上两桶走路都脚下生风的。


    有了周大的帮忙,客栈里的几个小厮顿时觉得轻松上了不少,一个姓刘的小二过来说闲话,“周大叔,你可真有力气,这拎两桶水轻轻松松的。”


    周大乐呵笑了起来,“这才哪跟哪,我是干杀猪的,那半扇猪就得百十来斤哩,这区区两桶水哪里重了。”


    “难怪周大叔这么有力气呢。”


    掌柜的也看得满意,这周大给他干起活来一点都没有偷懒,要不是过来赶考的人家,他都想长期雇佣了,可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周大提着空水桶从楼上下来了,一个半大的小二端着托盘小跑着送菜,哎呦一声撞上了迎面的学子。


    那小二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擦!”


    “你这小二做事怎么如此毛糙,我这好好的袍子让你给污了去。”那穿长袍的年轻男子气得不轻,“临考前摔了碗多不吉利呀!”


    那年轻男子觉得碗掉了地上,那不就是落了,多不吉利呀!


    掌柜的赶紧过来打圆场,先是一巴掌打在了那小二脸上,“怎么做事的!”


    那小子被打了也不敢吱声,低着头懦懦地看地。


    “掌柜的,你看看你家这小二,这可如何是好呀!”


    这小二年岁不大,看着也就十一二岁,这出来做工也太早了些,周大见不得这等不平之事,“掌柜的,你好好的说就是了,何苦打这小子呢,他也不是故意的。”


    周大虽然是客栈帮忙,但也是天字号的客人,掌柜的不敢对他发作,“周大叔,你看这小子,打了我的碗,还弄脏了客人的衣袍,该打!不打不长记性!”


    “打了碗赔你就是了,那袍子脏了脱了洗洗明儿就干了。”


    那年轻学子皱着眉,“也太不吉利些。”


    周大不识字,但他哥儿婿是个读书人,什么考中金榜题名这些个词也听人家说过不少,“哪里不吉利了,这碗落在了地上分明是及第,说明相公早晚都会有及第的一天的。”


    周大可没敢保证他这次一定能考中秀才,听说这秀才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就说了他早晚都会考中的。


    周大说完这么一串直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许是听他家哥儿婿说话说多了,他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些。


    “对对对,这分明就是及第之照,提前恭喜相公金榜题名了。”掌柜的赶紧打着圆场。


    那年轻男子这才高兴了起来,“及第,及第,大吉之照。”


    那年轻男子脱了外袍往这小二给他洗了晾干在送到房间,这才高兴地走了。


    见客人走了,那掌柜的抬手又要打,周大握住了他的手腕,“掌柜的,这不没事了,怎还打他。”


    “不打不长记性,还有这碗和吃食,三十文从你的工钱里扣!”


    那小二抬起了头一脸都是乞求,“掌柜的我错了,求你别扣我的工钱了,我这个月不歇息了,我给你多做一天工!”


    “不成!”


    “算了算了,还是小孩子呢,这工钱从我这里扣。”


    掌柜的哼了一声这才走了,“做事小心一些!”


    “是是是,掌柜的我记得了。”


    这小二擦了擦眼泪,“多谢大叔了,您家住哪,等日后我有了银钱了就还给您。”


    人家让他没挨打不说,还给自己掏了铜板,他现在缺钱,以后会还过去的。


    “哎,不用了,我家离得远,我是陪我家哥儿婿一道考秀才的,我不缺这些铜板,就是闲着没事作上几天工。”


    周大见这小子没事就又忙活去了,等到亥时客人都歇下了,他也去睡觉去了。


    沈临川三人都来县府好几天了,周有成才收拾了包裹去镇上乘骡车去了,周老二也跟着一道去送考。


    “有成去县府呢,今儿才去呀,我看老大家一早就过去了。”


    周有成不想搭理这些没见识的乡下人,没有开口,周老二说道:“去那么早做作甚,又不是去早了就能考了,还不得都等到一天考了?”


    两人背着包袱走了,人还没走多远呢村口几个人就说了起来,“听说这老二家没了银钱,想卖了闺女赶考呢。”


    “啊?这老二家净穷成这样了?也不至于卖闺女呀。”


    “那之前周有成读书不都是老大家出的银钱,如今人家不出了,老二就单着靠着那四亩地,哪里能供得起读书人的。”


    “也是,老大家能挣,有个杀猪的手艺,老二就不成了。”


    周有成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气得甩了下袖子,“无知,夏虫不可语冰!”


    周老二也哼了一句,“别搭理他们,到时候我家考中了秀才有他们巴结的。”


    还是读书人文雅,这虫呀冰呀的,听着就是好听,周老二挺直了腰板鼻孔朝天,一群无知妇人夫郎,这辈子连清河镇都没有出去过,有什么见识呀。


    两人背着包裹到了镇上,他和王才雇了一辆骡车,王才已经坐在骡车上等他了,“有成兄来了。”


    周有成坐上了骡车,周老二也跟着坐上了,王才有些疑惑,“这?”


    “哦,我爹也跟着一道去送我们,怕我们路上碰见什么歹人。”


    王才也不好说什么,读书人要面子,只是沉默不语,可当时是两人一人出了一半的银钱,这怎么还多一个人呀!


    王才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好说什么,那要是这样的话,周有成合该出上两份银钱才对呀!


    赶车的把式也不满地嘟囔了两句,“怎么又多了一个呀,那会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吗。”


    “两个人三个人不都一样,我儿可是雇了一辆骡车,你管拉几个人呀。”周老二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大好。


    把式也没说什么了,理是这个理儿,但多了个人,他的骡子不就多受累一份,早知道那会多要些银钱了。


    周有成到了县府离十五开考只提前了一日,客栈不好找,好巧找到了沈临川他们住得客栈,就剩下一间一楼挨着厕房的屋子,不少学子嫌弃不肯住,这才给空了下来。


    “一天一百文,不包热水饭食。”


    王才啊了一声,“这也太贵了些吧!”


    “爱住不住,不住拉到,你们在去别家问问去,离贡院近一些的哪里还有空房间,有这间屋子呀,算你们运气好。”


    周有成也知道这个理,和他王才一人五十文也还成,“就这吧。”


    王才从包裹里掏铜板,付了三十三个铜板,周有成拿了五十文出来,掌柜地点了,“不对呀,这才八十三文,是一百文。”


    周有成看向王才,“王才兄,你怎么就给了三十三文呀,不是说咱两一人一半。”


    王才忍不可忍说道:“这不还有周叔嘛,三人一道住不该是分三份?”


    这一路这骡车跟周家租得似的,他被挤得跟个外人似的,王才心里不舒服,明明他也掏了一半的车马费呀。


    周老二不想掏银钱,“我打地铺就成了,你两睡床上,我给你们守着。”


    “不,不成,三个人一间房哪里只两个人摊的。”


    王才虽然顾念读书人的脸面,但这可是实打实的铜板呀,凭什么让他吃这个亏呀。


    掌柜的催促,“快些,这后面还有人呢。”


    周有成没法把剩下地给补齐了,周老二有些不高兴,这读书人也太计较了些。


    三人背着包裹进屋去了,进屋了才发现这间房子挨着厕房呢,难怪没人住呢!


    但他们为了省些住宿费来得晚,眼下也只能住这了,这屋都不能开门窗,一开恶臭无比,王才哎了一声,早知道这样就早来二三日了。


    掌柜的吆喝了一声,“周大叔,下房丁字号热茶一壶。”


    “哎,来了!”周大应了一声,打了一壶热茶水送过去了,“客官您的茶水。”


    周大做了几日工了,已经能很熟练地干活了,觉得和杀猪比起来这就跟玩得似的,每天都乐呵呵的。


    “大伯?”


    周大也愣住了,没想到竟然是老二家一行人,“有成呀,来了你们。”


    “老大,你咋在这做工呀?”


    周老二一脸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因为走得太早,如今手上的银子花完了,这都穷到送考几日还得做工?


    “临川也住在这,我闲着没事就帮忙做上几天工,还能挣上一些铜板呢,闲着也是闲着。”


    “周大叔,天字号客人要茶水哩!”


    “哎,来了!”周大应了一声,“我先忙去了。”


    周大放下茶壶就出去了,他忙着呢,虽然活计不重,但得来回跑上跑下的。


    周有成哼笑了一声,“爹,肯定是大伯家没钱了才出来做工的,我去打探一番去。”


    周有成想看沈临川的笑话,想着他肯定也会是住在下等房里,说不定就住在他这隔壁呢。


    “你说周大叔他们一家呀,你们是同乡呀,他家住在二楼的天字号上房,早早地就来了。”


    周有成变了脸色,沈临川竟然有钱住天字号的房!


    周有成回来和他爹说了,周老二也没想到他大哥家竟然住这么好,“定是银钱花完了,打肿脸充胖子。”


    夜里睡觉的时候周老二睡地上,就要了一床被子还得另外花铜板,这在县府动上一动都得从身上掉铜板,他只能铺在了地上,又扒了一些包裹里的衣裳给盖在身上。


    赶了三天路了,几个人都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刚睡着就被厕房撒尿的声音给吵醒,这就隔了一堵墙,放水的声都能听见的!


    睡在地上的周老二来打呼噜,周有成被吵得睡不着,王才也被吵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拿书看了起来。


    周有成也起来了,这住得什么房呀!


    周有成穿上衣裳起来了,这会儿整个客栈都轻悄悄的,大家都各自回屋歇息去了,鬼使神差的周有成抬脚朝着二楼的天字号走去,他知道沈临川住在哪一间。


    屋里的烛火还没熄呢,周有成弯腰附耳趴在了人家门上。


    只听见沈临川在说话,“‘浮费弥广’我觉得会考这道策论题。”


    周宁说道:“你怎么知道?”


    “当今天子提倡节俭,我听说就连宫中的用度开支都削减了不少,院试极有可能从这一块出题。”


    押题嘛,在学堂里王老夫子也给说了一些极有可能考的题,但多是四书五经里的话,这四书五经每个人都背得滚瓜烂熟,考试的时候随意拎出来一句就是考题。


    王老夫子讲解了一些极有可能考到的句子,但就是没有实时,读书人哪能两耳不闻窗外事,要问沈临川是怎么知道的,镇上有个说书先生消息极为灵通,沈临川空了就会过去讨教一二。


    沈临川把可能考到的题给过了一遍就收好了,再过一日就要考试了,明儿就不读书了。


    县府有个碧波湖风景挺好,遍植杨柳,现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大好春光,明儿和他家夫郎一道拎着些茶果子去游湖赏景放松一番。


    他家夫郎这些日子一直在房中陪着自己读书,恐怕早就憋闷坏了,明儿出去吹吹风松快一下。


    沈临川把题目过了一遍之后就吹了蜡烛,周有成不知不觉在这听了个完整,腿都麻了,走得时候还弄出了动静,好在屋里的人没有察觉,赶紧踩着楼梯下来了。


    周有成回来的时候他爹正躺在地上睡得直打呼噜,王才坐在桌子旁打盹,“有成兄,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了。”


    “我睡不着出去逛逛。”


    周有成忙铺开了纸,把刚才听到的题目给写了下来,这会儿都要后半夜了,王才打了个哈欠走了,“有成兄,你还用功呢。”


    “睡不着,你先睡。”


    周有成翻着书把历年考秀才的题目给翻了翻,还真让他翻到了类似的题目,沈临川说了不少,他就记住了七八到题。


    沈临川在学堂课业好,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三的,要不是被夫子嫌弃字没有风骨,说不定这第一名次次都是他的。


    周有成在抬头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囫囵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王才也没醒,昨儿隔壁撒尿声不止,屋里还有个打呼的,让他怎么睡得着呀!


    沈临川和周宁收拾好下了楼,在大堂叫了两碗鸡汤馄饨又来了一碟子包子,沈临川吃了一碗馄饨两个包子,剩下的都被他家夫郎包圆了。


    掌柜的提着食盒笑着过来了,里面是沈临川让准备的茶歇,有杏子,瓜子,蜜饯点心这些,还有切好的一碟子炙鸭,“沈相公今儿去哪游玩呢?”


    “听说县府的碧波湖风景极佳,去观赏一番。”


    周大也过来叮嘱了两句,“你两下午就回来哈,今儿早点休息,明儿就得考试了。”


    周宁嗯嗯点头,“知道的爹。”


    两人拎着食盒出去了,周老二也背着手出来了,在外面买了两个包子,恰好看见沈临川两人出了门,周老二在心里默默说道这小兔崽子一定考不上!


    周宁这几日就算是下楼也只在附近转转,可算是把他给憋闷坏了,到了碧波湖见风景果然很好,不少富家哥儿女娘三三两两地带着仆从,还围了围帐在里面煮水喝茶。


    沈临川牵住了周宁的手,“走,我见有船,咱去坐上游湖。”


    这会儿都临到考试了,周宁自是都听沈临川的,管他要花上多少银子呢,今儿玩好了,明儿也能考好了。


    两人雇了一艘小船,又多给了老汉一些铜板,让他帮忙煮水烧茶,小案几上摆着几个碟子,两人一人坐一边,沈临川舒服地长叹一声,“这碧波湖果真值得一赏。”


    周宁跟着嗯嗯点头,“是比咱村西头那片树林子好看多了。”


    那岸边的草也不知道怎么长得浅浅的一片,柳树也种得整整齐齐的围了一圈,碧绿一片,风一吹就是好看,岸边还开着桃花杏花这些,难怪那些富裕人家喜爱春日游春呢,周宁渐渐咂摸过来了味儿。


    沈临川听他家夫郎和他们村西头的那片野林子比,不由笑了起来,知道他家夫郎不喜欢喝茶,给弄了奶茶出来。


    两人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到快晌午才下来,岸边有家卖羊肉汤的闻着味道极好,两人要了两碗又搭上几个饼子。


    京师那边喜食羊肉,连带着羊肉都贵了起来,不过这家做得味道极好,羊肉很是鲜嫩,汤也煮得奶白奶白的。


    临走的时候一给他爹要了一碗带走,这羊肉汤做得就是比镇上弄得好。


    两人吃了饭就慢悠悠回来了,这小风吹得人都懒洋洋了起来,沈临川都有些犯困了,他一旁的周宁精神头却极好,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可见是玩高兴了。


    “我要考三日呢,瓦子那有讲史小说的,你肯定喜欢,过去坐坐,到时候还能给你相公我讲讲。”


    “成,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会照顾好自己。”


    沈临川笑道:“那你也是我家夫郎。”


    沈临川二人一回来掌柜的打上一声招呼,不由暗自咂舌,这一客栈的学子没见过像沈相公这么休闲的,今日大堂都没几个人了,就算是有人也都是静悄悄的,倒是没有像沈相公这样还有心情游湖的。


    今儿两人吃过饭天一黑就吹灯歇下了,该带进去的东西也都早就收拾好了,周大不放心还特意叮嘱了两句让早点睡,他可是听说天不亮就要出门了呢。


    今天整个客栈都早早熄了灯,就连伙计小二都不敢发出什么声响,生怕打扰了众位相公休息。


    沈临川今儿出去玩了一圈,也有些累了抱着他家夫郎很快就睡过去了,睡得正熟的时候只听外面嘭得一声巨响,周宁被吓了一个激灵,沈临川也醒了,“无妨,是头炮,在眯一会儿就要起来了。”


    两人睡觉之前是沈临川搂着周宁,这会儿该起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周宁抱着沈临川,沈临川窝在周宁的脖颈间蹭蹭醒神。


    周宁是睡不着了,“怎么这么早呀。”


    窗户外面还黑漆漆一片呢。


    “不过寅时,咱离得近,再睡一会儿。”


    寅时,三四点钟,贡院响了头炮提醒学子做好准备。


    第64章 064 大伯也真是的


    周宁头一次陪沈临川参加考试, 没想到竟然这么早要考试准备了。


    沈临川睡得正舒服着呢,三四点钟正是人一夜中睡得最熟的那会儿了,窝在周宁的脖颈间蹭了蹭又闭上眼睛小憩。


    周宁是彻底睡不着了,虽然面上不显, 但紧张的心怦怦乱跳了起来, 手下还轻轻拍着沈临川安抚, 又不敢叫沈临川起来,怕他没睡好到了贡院里面了在犯困。


    外面已经传来说话的人声,收拾东西的叮当声,小二吆喝打水的声音,没一会儿整个客栈都越发热闹了起来。


    沈临川在周宁胸口眯了一会儿就彻底醒神了, 他笑着打趣了句,“原还想睡一会儿呢, 你这心跳得跟人家打鼓似的, 如何还睡得着呀。”


    沈临川一动,周宁也赶紧踩着鞋子下去点了蜡烛,他刚点上就听见他爹敲门,“宁哥儿,可起了, 爹过来给你们送水。”


    “起了,爹。”


    周宁又忙去开门去了,只见他爹正提着一桶热水, “爹给你们倒盆里,一会儿把面给你们端进来。”


    “哎,知道了爹。”


    “小二,小二,我热水呢!”


    外面有人叫热水呢, 周大提着桶又匆忙出去了,“你两也快些收拾哈,我瞧着有人都已经走了。”


    这客栈里八成住得都是赶考的学子,这头炮声一响都一个点起来的,各间都要热水热茶饭食这些,整个客栈都忙活了起来,就连掌柜的都端着托盘给人家送饭呢,大家伙都忙得一头的汗。


    谁要是叫得晚了,那就得排在人家后面等热水热茶这些,周大一早起来已经忙活了一阵了,楼上楼下来回跑,见他家哥儿屋里还没亮呢,怕两人睡过了头,又怕没睡好,这才不敢上去敲门。


    看见屋里亮了灯了,赶紧先给他家哥儿婿送了热茶热水,这才去给人家送去了。


    要带进去的东西早已收拾好,沈临川在面盆架旁洁面净手,周宁则不放心地又打开包裹一一点了一番里面的东西,笔墨纸砚自是不用说了,还有最重要的吃食和夜里睡觉要盖的羊皮毯子这些也都在了。


    考试前几日就已经先去县衙礼房递交了考生名册和禀保互结亲供单,五人一张互保单,一人作弊四人连坐。


    沈临川看他家夫郎比自己都紧张了轻笑一声,“好了,东西昨儿咱两不都是一道点过了。”


    这才只是考秀才而已,若这次考中了秀才那以后还得乡试、会试、殿试呢,沈临川虽前世是个名牌大学生,但也不敢轻易说自己走到哪一步,走到哪算呢。


    单是这考秀才就得考过三场才能得了秀才的名号,原身已经考过了县试和府试,得了童生的名号,他还得再考过了院试,才能中了这秀才。


    院试是各州府学政主持的,每三年考两次,原身就是屡次过了不了这院试,才一直顶着个童生的名号。


    也不能死磕不是,人呀,还是要过日子,他和他家夫郎把日子过得和美就成了。


    沈临川又唤了一声,“过来洗个脸,一会儿也要走了。”


    周宁这才过来洗脸了,沈临川心里也有些紧张,虽然原身考过五次秀才了,但他可是头一遭呀,喝了口热茶水冷静冷静,渐渐也不觉得紧张了。


    外面现在闹哄哄成一片,各方催促着要热水饭食这些的,叮呤咣啷,脚步声四起,好不热闹。


    两人刚洗完脸没过久周大就端着托盘过来了,“来来来,临川宁哥儿吃饭。”


    周大一一给端了下来,只见是两碗清淡一些的素面,还有一碟子包子,一碗煮鸡蛋,有七八个那么多,一看就是备了让带去贡院的。


    周大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叮嘱,“宁哥儿,一会儿好生送了临川过去,爹忙过不去。”


    “多谢爹了,没事的,我都考了那么多次了,我熟的。”


    听沈临川这么说周大才放了心,“成的,成的。”


    周大又匆忙出去干活去了,这会儿整个客栈乱成一锅粥,这个要这,那个要那。


    沈临川他们住得客栈离贡院近,住得多是应考的学子,这会儿就连后厨的热汤饭都难叫到的,包子倒是提前蒸了不少出来。


    还好周大在客栈打了几天杂了,和客栈的小二后厨的厨娘都相熟,提前打了招呼的,又给了厨娘使了些铜板,人家给他记着呢,这才一应汤面包子鸡蛋都给弄了出来。


    “伙计,伙计!我叫的汤面的,怎么这会儿还没给端上来呀!”


    “马上,马上,这前头叫的人家还在等着呢。”


    周大也没法呀,那锅就那么大,不得一锅一锅捞出来呀。


    “刚怎么先送了隔壁的,分明是我先叫的呀!”


    “那是我家哥儿和哥儿婿呀。”


    听周大这么说人家才不纠缠了,催促着赶紧把饭食给送上来,这要进去三日呢,也就剩这一顿能吃上热乎饭了。


    周大负责二楼天字号的房间,跑上跑下的送东西。


    沈临川和周宁已经吃上了热汤面,一口下去身上都舒坦了起来,“多亏了爹帮我照应着了,要不然咱也得等着。”


    周宁点头心里也庆幸还好他爹因为做工在客栈有门路。


    两人吃了饭就拎着包裹下来了,周大正给人家端饭呢,沈临川喊了一声,“爹,我和宁哥儿先过去了。”


    “哎,去吧,去吧,那个临川呀,别紧张,没事的。”


    “知道的爹。”


    两人刚出门外面又响了炮仗声,周宁不解问道:“怎么又放炮了?”


    “这是让考生到考场门口准备呢。”


    周宁拉了一下沈临川的袖子想跑,“那我们赶紧去。”


    “不急不急早着呢,慢慢走过去就成了。”


    这炮响了是让过去的,不是让现在立马让门口呢,这会儿不过五点多些,天都还没亮呢。


    沈临川这边都出门了,那边周有成连口热水都没有喝上呢,周老二站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转,“小二,小二,热茶水呢,怎么这会了还没送过来呢!”


    “您稍等一会儿,这会儿都是叫茶水的,一个一个来呀。”


    “我看你都给人家送饭了,分明是怠慢我们,等我儿考中秀才有你们好看的!”


    小二翻了个白眼,八字都没有一撇呢,现在就在这给他充什么秀才老爷呀,那给人家先送饭食儿也是人家多给了跑腿的铜板呀,那可是不用给掌柜的,他不得多挣点呀。


    小二懒得搭理他走了,越是叫得越厉害越不理他,等着吧那,我呸,和他摆什么秀才老爷的威风呢!


    就算是考中了又如何,人家都说这穷秀才富举子,看样子这个人也不像是家中有银钱的。


    周老二急得没法,周有成在房中催促道:“爹,好了没呀,怎么连口热茶都没送过来的,这都要走了!”


    “快了,快了,爹在给你催催!”


    周老二这会儿子想起周大了,他那好大哥不是在客栈做工嘛,让他给送呀,周老二伸着脖子看,“哎!人呢!这会用到他了反倒没了个踪影!”


    周大端着包子往二楼送呢,这会儿带汤的面食做不出来,大家纷纷选了包子粥这些,周大也怕误了人家去赶考,比学子都急呢,脚下生风,热得他一口的汗。


    “大哥,大哥!”


    周老二喊了两声没人应他,“周大!”


    听有人喊自己呢,周大这才回了头,“老二呀,啥事呀?”


    “大哥,有成他一早起来连口茶水都没喝上呢,大哥你帮忙送过来一些。”


    “成,你等我会儿,我先把这包子给人家送上去。”


    周老二又哎了一声,“都什么时候,只顾着人家,自己家亲侄儿倒是不管不顾的。”


    周有成在屋里也听见了,“大伯也真是的,还用爹你说呀,早该过来照应一二了。”


    王才已经走了,他等不急了,脸都没洗就出去了,早食儿什么的看看路上有没有卖的,没有的话就先对付几口干饼子,干等着谁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呀!


    周大给人家送了吃食儿赶紧下来了,他哪里知道老二家现在热水都没有呢,他只负责二楼的上房,一楼的下房自有其他小二顾着,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地儿。


    周大去了后厨给桶了打了半桶热洗脸水,又提了一壶热茶,烧火的婆子问道:“周大,你上房的不是早就送过了,怎么又送呀?”


    这些都是要铜板的,客人先给了铜板,小二跑去后厨拿,把铜板给烧火的婆子,这婆子是掌柜家的姑婆亲戚。


    周大把四个铜板放了过去,“是我家侄儿,他住在下房,这会儿还没送呢。”


    “哦,这样呀。”


    周大又说道:“再给我四个包子打两碗热粥,我一会儿过来取。”


    “成的。”


    周大提着东西送过去了,热水给倒在木盆子里,瓷壶放在桌上,“咋这是时候连水都没有呢。”


    周老二呸了一声,“那小二故意的!”


    周大送了东西又把饭食儿给弄了过来,又忙活自己的去了。


    周有成匆忙喝了口热茶洗了脸,用了饭拎着东西就赶紧往贡院赶去了。


    他跑到半路的时候就响了第三声炮,考生都要入场了。


    沈临川也站在了入场的队伍里,周宁在一旁陪着他拎着食盒,“沈临川,等你考完了,我过来接你。”


    “好,那你等我。”


    沈临川看着他家夫郎笑了起来,希望这次一举考中。


    “沈临川,沈临川!”


    听见有人叫他沈临川回了头,一看是许知凡排在他不远处,“沈临川,加油呀!”


    沈临川朝他握了握拳,许知凡哈哈笑了起来,上次沈临川给他说加油,他觉得这词极好,就记住了。


    轮到沈临川的时候,周宁把手上的食盒给了他,沈临川朝他挥了挥手,“回吧,三日后见。”


    周宁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看着沈临川去监门官那验身份去了。


    学子身上的衣袍都是要解开检查的,鞋袜也要脱掉检查,还有食盒吃食都要查验,沈临川看着他前面的学子带的包子点心都被掰开了检查,等检查完了那干粮都成了一块一块了。


    沈临川把他的包裹和食盒都放在了桌案上,身上的衣袍自己解开,鞋子也要脱掉,两个披甲带刀的军士模样的人,一个人翻他身,一个人翻他的包裹。


    身上没问题那人摆了手让他走了,沈临川衣衫不整地去一边边整理衣袍边等他的包裹,另一个人拿了他的自热包问他,“这是何物?”


    “军爷,那是石灰包。”


    “带它作甚?”


    “热饭用的。”


    这军士倒是头一次听说有考生带石灰包热饭的,半透明的纱布包着,那人拿起来闻了闻,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问监门官,“大人,这可能带?”


    监门官接过来看了看,“无妨,只要不是小抄就成。”


    这监门官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县府衙门里的从九品小官,他做了这么多年监门官了,什么没见过呀,笨一些的把经书抄在鞋底,胆子大一些的还敢冒名顶替,这往里面带石灰包的倒是头一次见。


    那军士把沈临川的包裹食盒给了他了,这人带的吃食倒是奇怪,带了不少的菜干湿粉,还带了干米炒菜这些,怎么,饿的时候抓着干米往嘴里塞呀?


    沈临川的食盒是他和周宁一道准备的,除了自热锅里的吃食,饼子点心还有肉干炙鸡这些也都带了,饼子点心被掰得稀碎,沈临川看得直摇头,可惜了他家夫郎一片心意。


    沈临川领了木牌子去找他的号舍去,原身考过几次了,他是有印象的,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撼,只见一排一排青砖青瓦的小房子单朝着一个方向,有几千间,沈临川拿着他的号牌在差役地指引下找到了他的号舍。


    前面是一张卡在青砖上的木板子,后面还有一块木板是坐的,大约也就一平米多些,里面还放着一个小恭桶,沈临川有些嫌弃,但没法,总不能不喝水。


    这些号舍朝向一致,坐在里面日头肯定是照不进来的,就别想着还能悠闲地晒着太阳写卷子了,做梦。


    沈临川也懒得把前面的板子卸下来进去了,直接弯腰从下面钻进去了,包裹食盒放在高的那块木板上,先把他哥嫂送的毯子给铺在后面的木板上,又把坐垫给放上,坐好之后又把小棉花褥子给盖腿上。


    沈临川把自己的号舍给弄得舒舒服服的,这会儿虽然三月了,但号舍一排排地遮住了太阳,哪还有日头照进来呀,这会儿虽然都已经穿上了单长袍,但不在日头下面站着还有点冷呢。


    更别说这小号舍了,里面有些阴冷,多亏了他哥嫂给备下的毯子和盖腿的小褥子了,他考了这么些年了,就连他哥嫂也早都知道考试的时候要带什么东西去了,热着不怕,就怕冷到了。


    第65章 065 出贡院


    从他身旁经过的考生看了沈临川好几眼, 虽然这夜里冷些,但也没必要带这么多吧,夜里能盖着睡觉就成了。


    没一会儿考卷就下来了,头一日是四书二道, 做诗一首;第二日是四书一道, 赋一道, 诗一首,第三日是经书一道,策论一道。


    沈临川拿到卷子先扫了一眼,心中有了大概,先在草稿纸上写下各题的大纲, 然后算好时间,上午写一道题, 下午写一道题和做一首诗, 大纲都写好了,下午写起来就能快上不少。


    面前不时地有穿着青色官袍的监考官来回走动,总监考官是从南陵州府过来的,是位穿浅绿色的七品学政姓杨,不时地也下来走动走动巡考。


    有位同是州府下来的副监考官和杨学政小声说着闲话, “这开平县的考生今年有些奇怪。”


    总监考官来了兴致,“有什么奇怪?”


    “有一些考生带了生石灰包,说是热饭用的, 也不知道真假,巡考这么些年了倒是头一次见。”


    “生石灰热饭?那饭还能吃吗?”杨学政来了兴致,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生石灰能热饭的。


    沈临川写完第一道题就放下了笔,把他自热锅给拿了出来,这会儿想吃点带汤的热饭。


    他在铁碗里放了一把烫熟又晾干的米饭, 鸡蛋菜干肉干给放了进来,又给里面拨了一些炼好的鸡油,轻声喊了一声大人要热水。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吏拎着热水过来了,沈临川客气地说道:“大人帮我给这瓦罐还有碗里都添些水。”


    那小吏没见过这么吃饭的,考生都是叫上一些热水配着干粮吃,这人竟然弄了一碗米粉让加水,他疑惑地问道:“这能煮熟吗?”


    “能的大人。”


    那小吏给他加了水就走了,沈临川伸了个懒腰等着饭热好,他闭目歇了一会儿,在脑海中把下午的做题步骤从脑子中过一遍。


    这会儿临近中午,不少考生都作答完了第一道题,纷纷叫上一些热水开始吃饭,多是干粮配热水,想吃带汤的就把饼子给肉干给泡泡,凑活凑活又一顿。


    监考官发现今年有一些考中竟然自己在做饭!就弄一个生石灰包,上面放上铁碗,直接把米饭和一些弄好的肉菜放进去,盖子一盖就不管了。


    几个监考官看得稀奇,这能弄出熟吗?连火都没有那米能熟吗?


    沈临川睁开了眼睛,脑海中已经过完了要写的步骤,一旁的鸡汤米线也热好了,本来加的就是热水,下面又有加热包,也就比在锅里煮出来的差上一点。


    有肉有菜有蛋,沈临川吃上了热乎饭。


    监考官凑在一声小声嘀咕,说看见有位考生放了生米进去,没一会儿那米竟然跟刚蒸出来的一样,一时间稀奇不已。


    总监考官杨学政也听说了,还特意过来看了看,就在一名学子吃着热大米饭和菜,那烟还冒着呢。


    这样弄得还不少的,有二十来个呢,有吃米饭的有吃汤粉汤面的,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呢,挺香的。


    杨学政没忍住问了一句,“这米为何不用火就煮熟了?”


    “大人你说这个呀,是我们学堂有位同窗想出来的法子,就是为了考试的时候吃得舒服些。”


    那人给说了这米为何能一热就熟,还有那石灰包的方子,“单用生石灰肯定是不成,在加入铁粉这些效果更好……”


    杨学政捋了捋胡子,倒是个好法子。


    沈临川也吃完了他的鸡汤米粉,汤给喝了个干净,用茶水洗了洗碗给放一边去了。


    他旁边的考生闻着隔壁飘来的香味儿直咽口水,这吃啥呢,咋听着还有吸溜声呢,难不成还吃上了什么热汤饭,他看着自己那碎糟糟的点心还有一块块的干饼子有些心梗,要是能吃上一口热饭就好了。


    沈临川吃好了饭小憩了一会儿才提笔又写了起来,沈临川怕自己刚吃了饭大脑供血不足,还不如小憩一会儿打起精神呢。


    杨学政吃了饭也坐在太师椅上小憩,忽然唰得睁开了眼睛,这生石灰弄得自热包或许还有其他的用处,说不定行军的时候能用到呀!


    杨学政当即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或许这自热包有妙用呢。


    等到天不太亮的时候敲了钟,沈临川已经写完了就等着收卷子呢,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挨着收走了卷子,收完卷子考生也不能走动,只能待在自己的号舍里。


    要是要热水或者如厕了喊监考官,每一排号舍后面有侧房,沈临川庆幸自己没有被分到最后一间号舍,单不说气味儿不好,这人来回走动的影响考试。


    趁着天没黑呢,沈临川又开始弄他的晚饭,把肉卤子给拌在干米饭里,肉卤子里面还放了豆干香菇这些,放上个三日不成问题的。


    沈临川吃了饭就准备歇息了,前面当书案使用的板子给卸下来,卡在下面和坐的木板合在一起,毯子铺好,一半躺着一半盖着,盖腿的小方毯子折成枕头,沈临川裹着睡了起来。


    这坐一天了脚都充血麻了,三日下来可真不好受,虽然号舍很小,人只能蜷缩在里面,但总比坐着强些。


    同在贡院里的周有成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吃了一天的干粮,晚上又吃了一些白切肉配饼子,油腻腻地吃得他胃里难受。


    周有成拿到卷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道是沈临川提到过的,顿时定下了心神,简直是老天助他呀!


    夜里天寒,周有成就带了一床薄褥子,睡觉的时候冷得他直发抖,又吃了那肉腻腻的白切肉,就连肚子都不舒服了起来,他头一次考秀才,哪里知道该吃什么用什么。


    第二天冻得直打喷嚏,又肚子不舒服一会儿一叫考官要去厕房,每去一次卷子上就要盖一个黑戳子,有的考官阅卷的时候看见戳子多了会嫌弃考生如厕也太勤了些,印象会不好。


    周有成只能强忍着,捂着肚子写了起来。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考卷一收沈临川长舒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等着出去,还好他每日都有锻炼,要不然这三天下来身子骨不好的还真不好说。


    考生依次排着队出来了,考场外面的家属一个个翘首以盼。


    周宁和周大赶着骡车都过来了,虽然他们住得客栈里贡院没多远,但怕沈临川这三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赶着骡车也好坐上歇歇。


    周大昨日就辞工不做了,客栈里考生走了之后,整个客栈空了一半,剩下的就是一些外地陪考的家属,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肯定不会多花了银子又不住的。


    客栈没那么忙了,掌柜的虽然抠,但看中周大是个干活的好手不舍得辞他,还是周大主动给说了不做了,明儿他家哥儿婿就要考完了,他还要去接人呢。


    掌柜的有些可惜了,“周大叔,若是你这哥儿婿今年考中了秀才,那就能入县学了,到时候说不定你又得过来哩,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来我这,我给你开四十个铜板!”


    周大听他这么说哈哈笑了起来,“那就借掌柜的吉言了。”


    贡院里已经有考生陆陆续续出来了,旁边停了不少接人的骡车牛车这些,周宁怕沈临川看不见自己特意站在了骡车上,格外地显眼。


    许知凡出来的时候碰上了沈临川,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呀,“临川兄呀,多亏你平日里让我多注意些时政,真的就考了!希望这次能考中秀才啊!求求了!”


    沈临川拍了他一下,“八成可以的。”


    两人在一块读书学习,许知凡的水平他心里有数,许知凡还真有八成的把握能考中,考中的话应该是最后几名,若是没中,那也差不上几名。


    沈临川急着出来呢,就没有和他多说,“到了清河镇再说,我去找我家夫郎了!”


    “哎呀,就知道你这么急想着周夫郎呢,成,到时候一块吃酒啊!”


    周宁盯着出贡院的学子看,就是没看见沈临川的影子,怎么还没出来呀,这考童生的有半大小子,还有的头发都白了,这秀才这么难考的嘛,周宁心下疑惑。


    只听见出来的人议论纷纷,“总算是出来了,我可得好好吃上一顿热饭,我旁边不知道吃啥呢,闻着日日不重样,可馋死我了。”


    “别说了,我旁边那位不知道怎么了臭烘烘的,真的是恶心死了。”


    “这次怎么考了……”


    说啥的都有,周宁终于看见了沈临川赶紧从骡车上跳了下来,“沈临川,这边!”


    沈临川一看见他家夫郎眼睛都亮了,在狭小的号舍里三日了,他都有些萎靡不振了,一看见周宁才有了些精神。


    周大也瞧见他家哥儿婿了,也乐呵呵笑了起来,他看着骡车呢就没有过去了。


    周宁接过了沈临川手上的食盒,又把他肩膀上的包裹给摘了过来,“累不累,我扶着你。”


    周宁二话不说蒯着沈临川的胳膊架住了他,他刚可是看见有人一出来就软着腿趴地上的,沈临川这么娇弱,在里面肯定受苦了,难怪一直考不中秀才呢,这秀才也忒难考了些了。


    沈临川装模作样往他家夫郎怀里一靠,他现在可比周宁高些呢,低着头窝在了周宁的脖颈间,“哎呦,可累死我了,坐了三天,我的脚肯定都肿了。”


    周宁一听这话立马说道:“那我抱你过去。”


    沈临川不装了赶紧站直了,他就是想哄哄他夫郎心疼心疼他,哪里是想让他家夫郎大庭广众之下抱自己呀!


    “没事,没事,回去洗个热水澡歇歇就好了。”


    同一个学堂里出来的同窗相见了纷纷打一声招呼,“临川兄,可还好呀?多谢你给我们说得那自热锅了,我们都能吃上热饭了。”


    沈临川不在撒娇了,朝人家回了个礼,“都是一个学堂呢,大家相互帮助。”


    许知凡也过来了,“跑这么快,行了,不打搅你和你家夫郎腻歪了,回去了我们一起吃酒去。”


    沈临川刚想走呢,就有一个年轻汉子过来了,“客官可要报喜的?”


    这会儿贡院门口不少报喜官,是县上的一些闲汉子,想借着报喜挣上一些银钱,这不过是考个秀才,哪有官府的报喜官呀,都是一些闲汉子跑腿给乡下的学子递个信,为了喜庆也叫报喜官。


    许知凡一听,“成呀,我们这几个人都是清河镇的,刚好你一道给报了。”


    “成成成,多谢各位相公了。”


    不贵,一人也就二十个铜板,若是没考中人家就不往乡下跑了,他就能白挣了这些铜板,若是考中了,这报喜官也高兴,往乡下跑上一趟,还能另外挣上一笔喜钱呢,可比这多了不少呢。


    这清河镇离开平县得三日路程呢,自己跑过来看榜不划算,肯定是要找人报喜的,沈临川几个人都是同一个学堂的,一道让这年轻汉子给报了,那汉子高兴地不行,一个地的好呀,挣得多。


    周宁看得稀奇,“没想到这还能挣铜板呢。”


    就这一会儿那汉子挣了一百多文。


    办好了这事,和熟人打上一声招呼,沈临川就走了,周宁还扶着他呢,生怕他这个身娇体弱的相公跌倒了,沈临川也乐得享受,走路的时候两人黏糊在一起。


    “爹。”


    “哎,快上车,回去可得好好休息一番。”


    沈临川抬脚准备上骡车,周宁已经把包裹食盒给放好了,抬手扶了一把沈临川,“要是腿软我抱你上去。”


    沈临川嘴角抽抽,完蛋,装柔弱装过头了,他家夫郎不会真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


    这滤镜也忒厚了些吧!


    不过沈临川转念一想这样挺好的,能向他家夫郎讨些喜欢,多好呀。


    沈临川一坐好周大就赶着骡车走了,“爹说等你出来我们一道去酒楼吃饭哩,宁哥儿说你今儿肯定累了,那咱明儿再去。”


    “多谢爹了。”


    沈临川一回到客栈赶紧先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舒服地往床上一趟翻滚了几圈,还是床上舒服啊!


    周宁叫了小二给送上了一碗热馄饨,这刚出来得吃点软和点好消化的饭食。


    “沈临川,吃饭了。”


    沈临川笑着给接了过来,也没下来穿着里衣盘腿坐在了床边,“谢谢我家夫郎了,陪我考试辛苦了。”


    “这算什么,又不是咱家地里的农活还要出力。”


    周宁不觉得辛苦,就是无聊了些。


    沈临川吃上一口热馄饨可算是舒服了,边吃边说话,“可去那瓦子看人家说书了?”


    周宁点头,“去了,看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人家说得不好?”


    “没有,就是心里想着你,听不进去。”


    沈临川正吃着呢愣了下来,随后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这可是他家夫郎头一次说心里想着他呢!


    周宁说完后知后觉这话说得有歧义,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我心里也想着宁哥儿呢。”


    沈临川心里跟打翻了蜜罐似的,三两口把饭给吃完了,这会儿天都没黑呢,吃饱了就逗着周宁玩,觉得有意思。


    沈临川这边都躺床上了,周有成才最后出来了,周老二都等急了,看见人出来了赶紧过去了,“有成,怎么才出来呀。”


    走近就闻见一股臭味,周大也没多想,只想着那里面可能脏了一些了。


    “爹,扶我一把。”


    周有成在里面可不好受,都怪他娘给他弄那些吃食不好,夜里又冷,给吃坏了肚子,走路他都是腿软的。


    周老二扶着人往客栈走,“考得怎么样,有把握考中秀才吗?”


    周有成现在哪有心思说这个呀,只想赶紧回客栈洗洗身上的糟污。


    沈临川他们在镇上多住了两晚,考完第二天又一起在县府买了些送人的手信,歇好了这才第三日一早准备回去了。


    周老二两人考试完第二天就走了,觉得这住得太贵了,不如租了车子早早回去,两家各自分开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铺子里的小二热情地帮着一道往下帮行李,周大虽然没在客栈做几天活儿,但他为人爽朗又大方,就算是不是他的活也会搭把手,铺子里的伙计都很喜欢他。


    周大不停地道谢,“麻烦了,多谢了多谢了。”


    “周大叔客气了,这有什么,不过是帮你搬一些东西,若是你家哥儿婿考中了,说不定咱们都还能在县府再见呢。”


    小二搬着东西往后院的牲口棚那去,沈临川周宁也都手上提着包裹呢,还没走近呢就看见有个人在摸骡子呢,走在前面的小二呵斥了一声,“谁呀,作甚动人家的骡子呀!”


    那人被吓了一跳,“是,是我,小石头,我就给骡子喂喂草料。”


    周大说也说道:“是小石头,这些天多亏了他帮我照看骡子呢,你看我家骡子都壮实了一些呢。”


    沈临川只知道这人脸熟,是客栈里的小二,那帮他们搬东西的伙计在这说了两句话又赶紧忙去了。


    周大解了骡子套上了骡车,那个半大小子拔腿就想跑,周大叫住了他,拿了一包肉给他,里面是半只切好的炙鸭,“小石头,多谢你了。”


    小石头摆手不要,“周大叔,那三十个铜板我会还你的!”


    “没事,就当是你帮我家照顾骡子的工钱了。”


    周大把鸭肉硬塞给了小石头,“我们走了。”


    “周大叔再见。”


    第66章 066 考得怎么样了


    周大赶着骡子走了, 路上无事沈临川就问了一句,“爹,怎么那小子还欠你的铜板呀。”


    周大给说了小石子摔了碗被责罚的事,周大想到了自己那么大的时候, “这出来做工的都不容易, 我和他那么大的时候也跟着一个屠户当学徒, 做不好也是要打的,还要伺候师父一家老小。”


    周大甚少提起他做学徒那会儿的事,今天看见小石头了就想起了他那么大的时候,和人家学手艺也是这般,等熟练一些了才好, 那小石头应该是客栈刚招过的伙计,做事不大熟练呢还。


    “爹, 你那会儿是不是比小石头还难呢?”


    周宁听他爹说起之前做学徒的事, 心里不舒服,虽然他跟着他爹打打下手,但家中一直不缺吃喝,周宁觉得自己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比不少人家的小哥儿女娘过得都好呢。


    “爹学得快, 又有力,一出了师呀就能挣到银子了。”


    周大乐呵地说起了自己创业史,一提起这个他兴致极高, 都过去了提那些事作甚,不如说些好的,周大半真半假的说了起来,里面夹杂着一些夸大之词,侃侃而谈了起来, 沈临川也听得有趣。


    “爹年轻的时候呀,那可是力气比现在都大呢,一个人走山路都不带害怕的,爹还打过山匪呢……”


    周大说起了他年轻的趣事,沈临川和周宁听得津津有味的。


    四日后周大赶着骡车到了村口,村里人看见纷纷问道:“回来了,考得怎么样了,这次能考中吗?”


    “没和老二家一道回来呀?他家前两天就回来了。”


    “这考秀才是什么样子呀,怎么考得?”


    同村的人七嘴八舌问了起来,沈临川只笑着摇头,“谁知道呢,等放了榜就知道了。”


    院试成绩出来得快,也就七日就能放榜了。


    周大也觉得这些人聒噪,赶着骡车都没停的,虽然考完了,但谁知道能不能考中呢,若是没考中了,又少不了笑话他家一番呢。


    骡车都走远了不少人还伸着脖子看呢,“啧,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中。”


    “谁知道,周有成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白的,说是在贡院里受了凉了。”


    刁婆子小声说道:“我去的时候刚好碰上周有成往茅厕跑呢,拉肚子应该,别不是在贡院的时候就拉裤子了吧。”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刁婆子,你也太粗俗了些了。”


    “可别给周老二家听见了,读书人要面子。”


    “我这不也给你们当笑话说说,我去胡彩云脸上说什么呀。”刁婆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说这兄弟两家去县府考秀才,要是一个考中,一个没考中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那还有可能都考中,或者都没考中呢。”


    “得了吧,我看这都没考中的可能性还大些呢。”


    “刁婆子你呀就爱看人家的热闹。”


    刁婆子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得不也是实话。”


    沈临川他们这次回来没去的时候急了,慢悠悠地一路赶了回来,下午半晌就开始找借宿的人家了,这会儿到了大杨树村也不过快晌午了。


    王大娘听见动静过来了,“周大,回来了呀。”


    “回来了,多谢王婶了。”


    “那有啥,不过是喂喂鸡养养狗。”


    沈临川也从骡车上跳了下来,家中的大黄见自家人回来了摇着尾巴一个劲儿地蹭腿,沈临川下手给揉了一把,虽然在县府住得客栈比家中好上许多,但沈临川还是觉得自家好。


    沈临川从骡车上拿下来一些绣线,“王大娘,这是给你的,我家宁哥儿特意给你挑的。”


    王大娘乐不可支,“哎呀,还给我带了东西呢。”


    王大娘针线活做得好,还会绣一些花,人家帮着看院子总要感谢一番,这县府买回来的绣线染色技术好,比镇上卖得鲜亮不少。


    王大娘得了绣线很是欢喜,这东西真真是送到她心坎里了,若是贵重的东西她还不能要呢,这绣线好呀。


    三人一道把骡车上的东西给卸了下来,家里有半个月没住人了,还得打扫一番,趁着这会儿日头正好,周宁把屋里的被褥子也给抱出来晒晒。


    听说周宁回来了,张小意头一个溜了过来,半个月没见周宁了他还挺想的,“宁哥儿,你回来了!”


    张小意帮着一道收拾屋子,嘴上不停地问着县府怎么样,住得好嘛,有好吃的吗,是不是比咱清河镇漂亮呀,周宁一一给说了。


    没一会儿周小南也过来了,周宁在村中就两个好朋友,这他刚回来两人都过来了,只围着周宁问县府好玩不好玩。


    听周宁说县府有好多好吃的,张小意羡慕不已,“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府呢,你说得那些好吃的,我要是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周宁把从县府带过来的吃食给拿了出来,是给两人准备的,有张五娘家的梅花点心牛舌饼,还有宋四郎家的雕花梅子,两人各有一份。


    还有给沈家那边的,明日了就给送过去,也去报个平安,怕那边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担心。


    张小意捧着吃食儿哇了一声,“宁哥儿,你可真好,谢谢你!”


    张小意更加卖力地帮忙收拾屋子,人手多没一会儿就给收拾了干净。


    张小意小声和周宁说悄悄话,“周有成病了,腹泻不止,我爹给他看了看,啧,活该他肚子疼,谁让他之前调戏我的,要是我爹知道了肯定不会给他看的。”


    周小南隐约听见了,“什……什么?”


    “哎呀,南哥儿你就别问了,不是啥好事。”


    张小意哼了一声,“保佑他周有成肯定考不中,考不中!”


    周小南疑惑不已,“那周有成可曾招惹过你?”


    “哼,他呀,就是个烂人,我呸!”


    两人在这快晌午了才回家去,中间不时有人过来串门问问考得怎么样了,沈临川随意应付了两句,都是一些过来看热闹的闲人。


    周宁也觉得不大喜欢就把院门给关上了,总算是没有人串门了,沈临川考上考不上关他们什么事呀。


    回到家好生歇了一日,周大想着现下没事去收猪呢,被沈临川给劝下了,说家中的骡子跑了几日了也得歇歇不是,周大这才没急着干活去了。


    隔了一日沈临川和周宁赶着骡车去杏花村报平安去了,把从县府带回来的布匹吃食一道给送过去。


    铁蛋的娘坐在门口纳鞋底呢看见了,撇了下嘴,“这是今年又去考秀才喽,能考中才怪呢。”


    铁蛋的奶奶也说了句,“考中考不中都那样,就算是考中了那也是人家周家的风光,也不关沈家的事喽。”


    沈家做木匠上一年不少挣,铁蛋的娘妒忌,刚开始沈家日子过得好,后来沈临川一直读书考不中秀才,家都给读穷了,铁蛋娘没少背地里笑话。


    又因铁蛋和沈虎子老是打架,越发不希望沈家的日子好过了。


    沈临川赶着骡车到了家门口,沈虎子眼尖头一个瞅见了,“二叔,小叔来了!”


    听见动静沈大嫂忙迎了出来了,“回来了,你大哥还说这两天过去瞧瞧你呢。”


    “回来了,大嫂,前儿就回来了,怕你们担心赶紧过来了。”


    沈大哥放下手里的刨子也过来了,“考得怎么样了?”


    沈大嫂给了沈大哥一胳膊肘,“这人还没进院子呢,你急什么,考得怎么样都已经定下了,难不成还能回去改不成。”


    沈大哥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道:“我这不也是担心嘛。”


    前面都已经考了五场了,他心里自然是希望他弟弟考中呀,怕他弟弟因为是赘婿被大杨树村村里的人看不起,要是考中了秀才看谁还敢看不起他弟弟。


    若真是考不中,那,那只能那样了,还能怎么样了。


    院子里都是木材,骡车就栓在了门口的枣子树上,两人拿着东西进了院子,周宁看见两个小家伙也高兴,如今家里不缺银钱使,他想着沈虎子沈小鱼两个小的,买了不少糖果子这些。


    周宁不善言语,沈临川可是个会邀功的,拿着东西一一给送了过去,“大哥大嫂这是宁哥儿给你们扯的布料,虎子小鱼也有,说是县府的花样比咱镇上的好看,还有这点心也都是县府出了名的,都尝尝味儿。”


    那两匹料子好,颜色也鲜亮,一匹宝石蓝色,还有一匹桃花粉是给沈家大嫂和沈小鱼的,到时候做上一身春装好看着呢。


    沈大嫂乐了起来,“我都这一把岁数了,哪里穿得了这么艳的色儿呀,小鱼穿着倒是好看,劳宁哥儿想着我们了。”


    周宁打开了吃食儿给两个小的吃,“都是一家人,大嫂不要客气了。”


    沈虎子抓着肉干咬了起来,“小叔,这个肉干好吃,我都没吃过,这是什么肉干呀!”


    “牛肉干,你二叔说好吃让给你两带的。”


    沈大哥呦了一声,“竟然是牛肉干,那得多贵呀。”


    这从县府带回来的都是好东西,人家想着她家呢,沈大嫂很是高兴,“你两和你大哥说说话,我去买些菜去,今儿好好吃上一顿。”


    沈大嫂拎着篮子出门买些菜去,何大娘家的鸡养得好,去买上一只,张夫郎家的韭菜长得好,去割上一把,肉家中还有,用猪油封着呢,捞出来一些都是现成的。


    “虎子他娘,拎着篮子干啥呢这是?”


    铁蛋娘伸着脖子问了一句,沈大嫂这会儿心情不错,干啥她能不知道,这就在自己门口坐着呢,刚临川和宁哥儿来的时候肯定是看见了,明知故问,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她能不知道?


    “去弄些酒菜,先走了。”


    “我瞧着是你家老二两口子回来了,这次是不是考中秀才了?那恭喜恭喜了。”


    “好的,好的那。”


    沈大嫂拎着篮子走了,这铁蛋娘故意等着她家笑话看呢,沈大嫂如今已经释怀了,又不是头一次考不中,只要家里日子过得好就成了,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铁蛋娘被噎了一下,不是这真当她恭喜她家呢!


    这沈临川这次肯定又没有考中,要不然刚就肯定说了。


    沈大嫂在村子里又买鸡又买鸭的,都知道沈家老二回来了,多嘴的问上一句今年是不是又去县府考秀才去了,沈大嫂没答,只说是小两口过来走亲戚的。


    沈家日子如今过得好,家中老二自从给人家入赘之后,这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好,那沈青山给人家打车架,周围几个村子的木匠都拿他做老大,带着一道没少挣银子,村中家中有合适的小子的都想送她家去做学徒。


    沈大嫂买完东西就回来了,还没走到她家门口呢就听见她家小鱼咯咯地笑着,进来一看是被他宁小叔拎着玩呢。


    沈大嫂也笑了,她家小鱼最是喜欢宁哥儿了。


    吃饭的时候沈大哥大嫂难免问上一句这次去县府怎么样,虽然不咋抱有希望,但这老二眼瞅着是真的改了,踏实了也知道顾家了,万一这次真的考中了呢。


    沈临川虽然心中有数,但也不敢打包票的,“觉得比前几年强上一些。”


    沈大哥乐呵地说道:“强上一些就好,那今年比前年强一些,后年比今年强一些,这考中秀才不是早晚的事。”


    沈大嫂呦了一声笑着说道:“你这个做大哥的可算是说句中听的话了,临川呀,外人爱怎么说道怎么说道,这日子过好了就成了。”


    “大嫂说得是,多谢大哥大嫂送得毯子褥子了,这夜里裹着一点都不冷的。”


    “那是,虽是春日了,但这夜里可冷着哩。”


    沈临川二人在这吃了晌午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这会儿天越发暖和了起来,日头晒得人懒洋洋的,周宁坐在沈临川身旁拍了拍沈临川的胳膊,“沈临川,就是没考中也没事的。”


    沈临川乐了,这还是他家夫郎头一次提起这次考试的事呢,这些天了一直忍着没问,他这夫郎又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可给憋坏了。


    “成,我可是你们周家的赘婿,到时候若是不读书了,咱两就在家种地,你可别嫌我是个读书人力气比不上你,我可是入赘的,你养我。”


    周宁认真点头,“我养得住你的。”


    两人回了家就再没提起这茬事了,周大第二天就赶着骡车出去收猪去了,觉得这算上都得快月把没有干活了,这身上越歇越没有力气,不如早早把摊子支上做生意呢。


    沈临川两人也跟着去镇上卖把子肉,两个摊子这么久没出摊了,陆掌柜的眼尖,人一来就瞅见了,忙端着碗过来了,“回来了,我这天天往你们摊位上瞅一眼,今儿一瞧,呦,真来了!”


    陆掌柜的喜欢吃把子肉,三五日就要买上一次,这是都快一个月没吃上了,那肚子里的馋虫呀直咕蛹。


    见沈临川他们来了,头一个最高兴的就是王家的烧饼摊子了,这没了一旁的把子肉,他们这一阵的烧饼生意大不如以前了,靠着这烧饼摊子吃上饭是肯定能的,若是想发家致富就不用想了。


    有把子肉摊子开着,他们的生意才好,这快一年了可没少挣,就一个月人家没来,他家的烧饼就卖得不大好了。


    王家儿媳满脸笑容地打招呼,“回来了,想着你们这几日可能就回来了,我爹还说呢,周大叔最是勤快的人了,一回来呀肯定就把摊子支上了。”


    周大的肉摊子生意也好,老主顾见他过来就纷纷过来他这买肉,周大做生意实诚,从来不会给她们缺斤短两的,把子肉一热好着香味就飘了出来,不用吆喝,这闻见味儿的人自己就跑过来了。


    第67章 067 你敢打秀才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等到放榜那两日家中也无人提及,若是那报喜官没过来就不用想了,肯定是没中的。


    周宁这两日也有些心不在焉,虽然面色如常, 但心里却紧张着呢, 若是沈临川考中了, 那这两日报喜官就要过来了。


    他和沈临川都是卖完了把子肉就回来了,家中有人呢,也没见有人过来打听他家在哪,周宁暗中舒了一口气,这次没考中, 那等过个一年多再去试试就是了。


    他又偷瞄了一眼沈临川,沈临川这会儿正蹲在菜园子里种菜呢, 大黄在他身边捣蛋在扒土, 沈临川还下手打了一下大黄的狗头。


    还好,沈临川看着也没有太在意,村里人说就让说去吧,他家被人家说得还少吗,之前说自己是嫁不出去的老哥儿, 如今说沈临川是个考不中的老童生,也没见他家日子过得差呀。


    周宁也拎着水桶过去了,惊得枝头两只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周宁拿着葫芦瓢帮沈临川浇菜。


    沈临川拍了拍手上的土,“墙边又种了一些冬瓜葫芦,去年留了种子了,就不用找王大娘要了。”


    周宁嗯了一声,“葫芦包子挺好吃的。”


    “报喜了, 报喜了!”


    外面有人喊报喜的声音,周宁拔腿就跑到了门口,只见一个青衣年轻汉子骑着马过来了,离得远周宁看不清长相,高兴地朝着院中说道:“沈临川,有人来报喜了。”


    沈临川也出去看了看,那骑着马的汉子略过他家门口走了,周宁也看清长相了,不是他们找的那个报喜官,他们找的那个年轻汉子有些黑。


    周宁刚以为是给沈临川报喜的呢,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拉着沈临川回了院子,“没事的,今年没考中那咱后年在考。”


    沈临川微微皱眉,“周有成考中了?”


    周有成在学堂里也就中等水平,若是他能考中的那,那学堂起码得有一半能考中了,院试的录取率没有那么高,沈临川心下疑惑,周有成怎么会考中,难不成神兵天助?


    周宁也唉了一声,“二婶子肯定会说你的,你别听,咱在家不出去了。”


    沈临川拍了拍他家夫郎的手,“这么担心我呀。”


    周宁点头,“我怕你伤心。”


    沈临川往周宁怀里耷拉着脑袋,“我可伤心了,你快快安慰安慰我。”


    周宁哪里会安慰人的,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你别伤心了,我亲一下成吗?”


    沈临川可怜兮兮抬头,“不成,这也太便宜了些,不如你今天晚上……”


    周宁捂住了沈临川的嘴,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呀!


    “宁哥儿,气死我了,那周有成怎么会考上啊!”


    两人正搂在一块腻味着呢,张小意听见消息气鼓鼓跑进来了,一来就看见沈临川跟没骨头似的往往周宁怀里钻,张小意哎呦了一声捂眼睛,“干啥呢,干啥呢!”


    周宁推开了沈临川还把人往上提了提,“站好。”


    张小意气得不行,“不是,那周有成怎么就考上了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张小意被气得在院子里团团转,沈临川也好奇,“走,去看看。”


    “别去了。”


    周宁拉住了沈临川,怕村里人看沈临川看笑话。


    “怕啥,难不成还不出门了?”


    这会儿外面热闹了起来,不少人朝着周老二家跑去,还有人伸着脖子往他们院中看了一眼,没想到呀,这老二家的考中了,这老大家没考中。


    张小意哼了一声,“走,去瞧瞧去!”


    三人一道朝着周老二家走去,那报喜的汉子正满脸笑意说着吉祥话,“恭喜恭喜周相公了,高中第四十五名附生!”


    胡彩云张扬了起来,“我儿是秀才了,我儿是秀才了!”


    周有成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那报喜官说他考中了秀才!


    周有成有些恍惚,腿都是抖的,他考中了,考中了!头一次就考中了!


    人群中周有成看见了沈临川,若不是他偷听到沈临川说可能考什么,他也不会考中了,他考中了,那沈临川呢?


    他的报喜官就过来了,那沈临川的还没过来,他没考中!


    一想到这周有成更是大喜了,就连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一丝红晕,“多谢了,多谢了。”


    周老二也扬眉吐气了起来,他儿子可是这村里唯一的秀才!


    周芳姐儿也乐得不行,忙去屋子穿上了她最好看的衣裙,头上戴满了绢花,她如今可是秀才的妹子了,那三里五村的不得任由她挑呀!


    “哎呀,彩云呀,你现在可风光了,可是那秀才的娘了。”


    “咱村可是出了头一个秀才了,这老周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周老二乐得不行,胡彩云也抬着下巴看着沈临川周宁,哼了一声,“是呀,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呀,给我家有成用些银子读书都是不肯的。”


    石婆子哎了一声,“周大真是可惜了,供了有成这么多年读书,就差这一年不供了,就差这临门一脚呀。”


    村中人也纷纷议论说道周大可惜了,若是今年再供上一年,这考中秀才了,不得念着他这个大伯的好呀,如今两家闹翻了,这光怕是沾不到了。


    那报喜的汉子嘴上还在说着好话,就是迟迟不见这主家给喜钱,他从县府跑过来,不就是为了这喜钱。


    “主家,喜钱还没给呢。”


    “有成他娘,快给人家拿喜钱。”周老二唤了一声。


    胡彩云这才进屋拿钱去了,在屋里磨磨唧唧地数了五十文出来,又觉得给得多了又去了一半,捧着就出来了,“来拿着,辛苦了。”


    报喜的汉子一看脸上没了笑容,这看着也就一二十文,他大老远跑过来就给了这几个子,还不如考试那天结束他还挣了二三百文呢,可惜了,他接了那么多人对着榜一一比着也就中了这一位。


    “婶子,我这大老远从县府过来了,就给这一点?”


    “嫌少?这都能买上一块肉了,我们乡下人家穷苦也就能拿出这么多了。”


    周有成这会儿正风光得意呢,怕他娘给他丢脸,“娘,这报喜呢最少得给半贯钱呢。”


    “什么!半贯钱!不就是跑一趟腿嘛,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呀!”


    热闹的院子安静了下来,刁婆子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胡彩云你也太抠了些,就舍得给人家几个铜板,不得一两银子呢。”


    胡彩云瞪了一眼刁婆子,“少拱火了,我家有成考中了秀才,咱整个大杨树村都风光。”


    “得了吧,他考中秀才了,我家难不成还能掉几个铜板不成。”


    周有成看不下去了,“娘,给人家拿喜钱,大喜的日子别扫兴。”


    胡彩云这才又从屋里拿了一串铜板,那报喜的一看这明显没有半贯钱,分明是半贯的半贯,也就二百五十文!


    不是看不起谁呢,这不是在骂他吗?半吊的半吊,那不是骂他二半吊嘛!


    报喜的人冷着脸接了过来,总不能白跑一趟这么远呢。


    “那汉子,这周有成是多少名来着。”来的晚的人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接过了喜钱报喜的人说道:“第四十五名附生学员,周相公这名次也是巧了,一共就取了四十五名,周相公原本是第四十六名,这前面有位相公因为结保的人作弊受了牵连,今年的名次取消了,这才补上了最后一名呢。”


    报喜的人也不怕得罪了周家的人,不过是最后一名的秀才罢了,倒不是他看不起秀才,单看这一家的德行就知道走不长远了。


    听报喜的人这么说,胡彩云冷下了脸,“最后一名怎么了,最后一名那也是秀才。”


    有人拍马屁应和着,“就是就是,那也是秀才,那沈临川不是没考中,最后一名也是好的。”


    周有成握紧了拳头,乡下人知道什么,这报喜的何苦揭他的短,分明是瞧不起他。


    “彩云呀,我去年就和你说过,这有成是个有出息的,我那娘家侄女女红极好,你看……”


    这周有成刚考中了秀才就有人家想结亲,胡彩云是个眼界高的,之前周有成考中了童生她就看不上乡下的小哥儿女娘,如今更是看不上了,就是那镇上的哥儿女娘也是使得的。


    胡彩云撇了下嘴,“你那娘家穷,我家有成刚中秀才可是。”


    那妇人脸上没了笑,哼了一声走了,看不起谁呢,秀才怎么了,比她们高贵,了不起了。


    周有成虽然刚被报喜官落了脸面,但这可是秀才呀,以后不仅能免赋税,见官还不用跪,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周有成看见了人群中的张小意,“意哥儿,你可愿嫁给我。”


    院子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张小意,这意哥儿可真好福气呀,能嫁给秀才!


    张小意气得脸红,“周有成,胡说什么呢你!”


    周宁挡在了张小意面前,这周有成贼心不死!


    “意哥儿,我们回家去。”


    周有成拦了上去,周宁推了他一把,“作甚!”


    沈临川也护在一旁,“再敢上前试试。”


    周有成咬了咬牙,当日之耻他可是记着呢,如今村里这么多人看着他,他必定百倍奉还。


    “意哥儿,我是真心的,当初你嫌弃我是个童生看不上我,现在我是秀才了,你可满意了。”


    刁婆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呀,胡彩云你家要双喜临门了。”


    张小意气得直抖,“胡说什么,滚!”


    周老二拉了一下他儿子,“有成,你说啥胡话呢。”


    胡彩云也忙说道:“就是,你如今可是秀才,这等乡野小哥儿怎么配得上你,听话,娘给你找个好生养的女娘。”


    “娘,我是真心求娶意哥儿做妾的。”


    众人纷纷靠近一步看热闹,就连那嗑瓜子的都忘记磕了,老天爷的,只知道这镇上的有家钱人家有小妾的,村里谁家不是夫夫或者夫妻的,倒是没有哪家的哥儿女娘给人家做妾的。


    胡彩云一听原来是想让意哥儿做妾呀,她松了一口气,“这成,这成,意哥儿你可愿意,下午就能来我家,咱乡下人家也不讲究那么多,你直接过来就成了,这做妾又不是娶妻。”


    胡彩云可还记得去年她家有成被周宁和张小意打了的事,如今她儿子高中,不得好好出了这口气。


    那报喜的汉子都骑上马了,但没想到这热闹还没看完呢,坐得高高地看热闹。


    “你!”


    张小意话都还没说话呢,只听啪得清脆一巴掌打在了周有成的脸上,是宁哥儿出了手,周有成被打得都踉跄了一下。


    胡彩云尖叫一声,“周宁你故意的!我家大喜的日子你竟然动手打人!活该你家沈临川考不中,你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哥现在配了一个考不中的老童生,活该!”


    周有成当众被周宁打了一巴掌,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起身想还手被沈临川给捏住了手腕,“怎么,你想打小哥儿?”


    周有成被捏的面色扭曲,沈临川险些他的骨头捏碎。


    “沈临川,放手放手,你敢欺负我儿子!”


    沈临川推了一下把人给松开了,周有成揉着手腕眼神恶毒,沈临川,他记下了,给他等着!


    “他叫啥?”


    周有成斜着嘴角冷笑,“沈临川,你不过是一个杀猪家的赘婿,有什么和我硬的。”


    周宁抬脚又要踹,若不是周有成躲得快又得挨上一脚,“周宁!你个男子似的小哥儿活该嫁不出!你生得又不好,还做那糟污杀猪的活计,谁敢要你呀!”


    周有成如今考中秀才再也不用装了,周大故意跑学堂侮辱他,他必是要还回去的!


    啪得又是一巴掌,沈临川甩了下手,“好了,这下对称了。”


    “沈临川周宁,你家没考中,来我家闹什么!当我家好欺负的不成!”


    周老二气得上去想动手,奈何周宁沈临川一个比一个高,周宁更是力气大,周老二动手压根都打不过的。


    周有成顶着两个巴掌印,“你敢打秀才!”


    村里有人说道:“好了,好了,都是大喜的日子,这有成虽然考中了秀才,但说话也太难听了些了,那周大之前可是供了他好几年读书呢。”


    王大娘附和道:“是呀,要是没有周大这些年辛苦,这有成还不一定考中秀才呢,怎么不得念着点他的好。”


    “放屁,分明是我家有成聪慧,关他们老大家什么事呀!”


    胡彩云翻脸不认人,那一个臭杀猪的,沾上他家都嫌晦气。


    “宁哥儿,走回家。”


    沈临川拍了拍手抬腿准备走了,那报喜的嚷嚷着,“等一下,等一下,让我说一句啊!”


    这村里的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哪里有他插嘴的地呀,这人都要走了,报喜的人赶紧喊了一句,“这位相公,你说你叫啥?”


    “他叫沈临川呀,你刚不都是听见了。”有人回了他一句。


    报喜的汉子赶紧从马上翻了下来,“沈相公大喜!恭喜沈相公高中头名案首!”


    周宁愣住了,“你说沈临川考中了?”


    “今年考秀才的可还有叫沈临川的,若是没有那就是沈相公你了。”


    这跑报喜的人,院试结束的时候会问要不要报喜的,要的话就一一记录下名字籍贯这些,多是接顺路的,放榜的时候拿着名单一一对照,若是都对上了就赶马过来报喜。


    张小意啊啊晃着周宁的胳膊,“宁哥儿,中了,中了!还是头名呢!”


    周有成腿一软险些跌倒,沈临川竟然也考中了!


    张小意哈哈叉腰笑了起来,“周有成你得意早了,你以为你是咱村里唯一的秀才呢,没想到吧,沈临川人家是第一,你是倒数第一哈哈哈!”


    张小意觉得爽了,看着周有成脸上的巴掌印少了一个,少了他手上的这个!


    第68章 068 哎呀,真的中了呢!


    人群又热闹了起来, “沈临川竟然也中了!”


    “啥,沈临川也考中了?”


    “那咋不见报喜的过来呀?”


    “真的,假的?这咱大杨树村一下子出了两个秀才?”


    人群中议论纷纷了起来,要是他们大杨树村又出了个秀才, 那就是两个秀才了!而且还有个头名的秀才, 这十里八村的村子知道了, 谁不得说上一句他们大杨树村人杰地灵!


    那日后嫁娶之事,他们大杨树村可就风光了呀,这可是事关自家的事,不少人纷纷围上去追问,“那小哥, 可是真的?”


    报喜的汉子憨笑两声挠了挠头,“我只记得这今年开平县的头名叫沈临川, 若是没有第二个人, 那就是沈相公无疑了,沈相公,你家可找了报喜官了?”


    “找了,只是还没有见到人。”


    刚这汉子说今年头名叫‘沈临川’的时候,沈临川心里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但这不是自家找得报喜官,若是有第二个也叫沈临川的,那他保不准不是他, 沈临川心里又恢复了平静。


    张小意才不管那么多呢,料定了沈临川一定考中了秀才了,他高兴得跟自己考中了秀才一样,“肯定是你家的报喜官在后面呢,说不定一会儿就过来呢!”


    周有成听得面孔扭曲, “不可能!”


    周有成心里有数,他今年能考中这秀才,要不是偷听了沈临川在押题,他险些没考中,他都考中了,那沈临川岂不是……


    周有成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诅咒,沈临川一定没考中,一定不是他!保不齐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周宁听这报喜的汉子说沈临川考中了头名,他心里也是一喜,又见站在他身旁的沈临川面色如常,周宁也按捺住了心里冒出来的欢喜,他家找得报喜官还没来呢,这汉子说得只能信上一半。


    “沈临川,我们走吧。”


    沈临川点了点头,“走吧,该回去做晌午饭了。”


    刁婆子头一个凑了上来,“还做什么晌午饭呀,你这都中了头名秀才了,还不快喊你爹回家庆贺一番?”


    “宁哥儿,我们先回家。”


    “哎。”


    两人四周围满了村里看热闹的人,眼神落在沈临川的身上格外的炽热,他们大杨树村若是真出了个全开平县头名的秀才,那他们大杨树村可就风光了呀!


    沈临川牵着周宁的手朝家走去,他一摸他家夫郎的手,手心都出了汗,沈临川不由嘴角勾起,还以为他家夫郎不紧张呢。


    见沈临川二人抬脚走了,挡在前面的人赶紧纷纷让开了路,只是目光都还落在走过去的两人身上,张小意也赶紧跟了上去,老天爷呀,可一定要保佑沈临川考中啊,要不然周有成也太得意了些了!


    两人一走,原本过来周老二家道喜的人也纷纷跟了上去,若这沈临川真的是头名的秀才,那可得好好瞧瞧哩。


    沈临川一走,这看热闹的人都跟着走了,周老二家刚还热闹得跟集市似的,瞬间就冷清了下来,周有成气得面色铁青,凭什么!凭什么!


    就连他考中秀才的风光日子,这沈临川都要过来抢自己的风头,周有成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胡彩云则破口大骂了起来,“什么东西呀,我儿子可是秀才!那沈临川八字都没有一撇呢,都这么巴巴黏上去了,在过来巴结我家那是不能够呢!”


    “娘!别说了!”


    周有成握紧拳头回屋去了,周老二也气得不行,镇定下来说道:“她娘,去报喜去,咱家的亲戚都叫过来庆贺一番,这有成考中了秀才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对,我儿这些年辛苦了,可不得好生庆贺一番,那沈临川算什么东西,考中没考中都不知道呢!”


    胡彩云气得直咬牙,本来是她家儿子的风光日子,却被那沈临川给抢了风头,这还不知道考中没有呢,要是没考中,那可真是好大一场笑话呢。


    沈临川周宁两人回了家,一扭头看见他家院门围了不少的人,沈临川也不好直接撵人,抬手做了个揖,“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晌午头了该回家做饭了。”


    王大娘笑了拉着石婆子走了,“走走走,回家做饭。”


    石婆子有些不想走,“哎哎,我再瞧瞧呀。”


    众人伸着脖子往周家的院子里看,沈临川笑得和煦,众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围着,小声议论了几句也准备回家去了。


    那过来报喜的年轻汉子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莽撞了,我那会儿一时气上了头。”


    这要是中的不是人家,岂不是让人家空欢喜一场,若是真的中了那也不该他开口,人家必定是找了报喜的人的,都怪他一时气上头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好好气上那抠门的周有成家。


    “无妨,小哥辛苦了,这快到晌午头了,不如用个便饭再走吧。”


    那汉子没想到人家竟然还留他吃饭呢,当即从腰间摸出一些铜板,“那多谢了,我这着急忙慌地往这赶,一早上就啃了个干饼子。”


    这汉子拿着铜板就往沈临川这边送,沈临川推拒着不要,“不过是一顿粗茶淡饭,小兄弟就不要客气了。”


    周宁也劝道:“就是,我去做饭去。”


    这汉子才不好意思地把铜板给收了回去,他接了七八个人报喜的活儿,就中了周有成一个,喜钱也就给了二百五十文,他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张小意也跟上了周宁,消息还没确定呢那会他就叫嚷了起来,若是沈临川没考中个,那岂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张小意拉了一下周宁,“宁,宁哥儿,我先回家去了,我吃饭了再过来。”


    “哎,快些回去吧,你再不回去,一会儿张叔定是要寻你的。”


    张小意一听到他爹忙拔腿就跑,“我先回去了!”


    这周有成故意折辱自己做妾,村里人可都听见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传到他爹的耳中了,少不了要闹上一场呢!


    沈临川在院中招待客人,倒了茶水端了点心出来,这天气早以暖和了起来,大晌午的站在日头下能晒得你一头的汗。


    那汉子很是感激沈临川的招待,说自己姓王,家中排行老五,在县上平日里做个散工糊口,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胜在自在,他这快马加鞭从县上赶过来,给人家报了喜了这连口茶水都没喝上呢,肚子也饿了。


    王小五没在客气,和沈临川道了谢抓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和沈临川说周有成家不地道,“沈相公你说,哪有给人家喜钱给二百五的,这不是故意骂我的嘛,算是白跑了一趟。”


    沈临川笑笑没有说话,又给王小五添了些茶水,王小五笑得一排牙都露了出来,“多谢沈相公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就算不是我家,你一个外乡人过来随意问上一家,人家都乐意招待一番的。”


    “那也多谢沈相公了,我这跑一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周宁舀了一碗米出来,晌午就蒸上一些米再炒上三两个菜就成了,肉家中又不缺,随手就能割上一块,豆腐一早买了一块,去菜园子里扯上一把小葱,弄个爽口的小葱拌豆腐。


    周宁在厨屋生火做饭,沈临川在外面陪着客人,大黄趴在日头下懒洋洋地翻着肚皮,鸡圈里的母鸡下了蛋也喔喔地叫着。


    沈临川正和王小五说着闲话呢,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匹马闯进了他家院中,“沈相公大喜!恭喜沈相公高中头名案首呀!”


    沈临川记着他家找得报喜官,是个面皮黝黑的年轻汉子,这顶着大太阳过来热得一头的汗。


    刚王小五提前说了,虽然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但沈临川心中有了底,这再过来报喜他也没有那么激动了,只是确定了。


    周宁听见动静从厨屋伸出头,只见院中又多了一匹马,那报喜官声音洪亮,周宁听得真切,愣了一瞬随即眼睛亮了起来,沈临川真的中了!


    这报喜官刚下马唱喝完,他身后跟过来的人乌泱泱地进了院子,“哎呀,真的中了呢!”


    就连刚走了的王大娘也过来了,“宁哥儿,快些喊你爹回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哩。”


    这报喜的汉子来了村头问了人家,大家伙都刚从周老二家走开并没有散去,正聚在一块说这周家的事呢,你一句我一句的,有说周有成考中了秀才了那日后可就风光了,有说沈临川不知道考中没有,要是没考中那可就丢人了。


    一堆人正在村头大声嚷嚷呢,就看见了骑着马过来的外乡人,报喜的人一问找沈家的,刚开始大家伙还迷糊呢,“哪有什么沈家呀,找错地了吧?”


    报喜的人急了,“大杨树村沈临川,怎么会找错了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哎呀,可是沈临川考中了,还是那头一名!”


    报喜的人一愣问道:“你们咋知道的?”


    村里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报喜的人这才弄明白咋回事,原来是这大杨树村还出了一名秀才,那报喜的虽然拿捏不准,但给说了出来,他忙驾着马报喜去了。


    村里的人一看也纷纷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了不得了,这沈临川真的中了第一名哩!”


    周宁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沈临川真的考中了秀才,还是头一名呢!


    院子里都是恭喜的声音,周宁也被围在了中间,他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忙进屋去了,从床头拿出银子出来了。


    沈临川正被报喜的人围在中间说吉利话,周宁也笑了起来把二两银子塞了过去,“多谢了。”


    报喜的人一看竟然二两银子呢!瞬间更是欢喜了,乡下人家供个读书人不容易,原以为能得一两银子就不少了,没想到竟然得了二两的银子!


    周宁手上还有一角碎银子与了那姓王的汉子,虽然不是他家找的报喜官,但人家也算是给他家报喜了,见还有自己的份呢,王小五推拒了两下接了过来,他嘴皮子利索,不住得说着吉祥话。


    院子里瞬间围满了人,就连周大家的墙头都坐上了人,还有好事的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挂红艳艳的鞭炮点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更是热闹呢。


    沈临川和周宁也忙了起来,从屋里端出来茶果散了起来,围在大人腿间的小孩子最是高兴了,手上得了块花生糖笑眯眯地小口啃了起来,小孩子不懂,只知道这杀猪的周大叔家出了个大官哩!


    周宁喜不自胜,听着耳边的恭喜声甚至有些飘忽,“沈临川,我去叫爹回去。”


    说着抬脚就要走,沈临川拉住了他,“家中有客人,喊个年轻汉子去帮忙叫就行。”


    王小五自告奋勇说道:“去找周老丈人是吧,我有马,我去叫去。”


    沈临川给说了他爹在哪,王小五翻身上马叫人去了,虽然这沈家的喜不是他报的,但他也得了一两银子呢,要不然他可真就白跑了一趟呢。


    周大家的院子里挤得站不住人,就连王大娘也帮着端茶倒水,了不得了,这周大眼光可真好,竟然给他家哥儿找了个秀才!


    周宁只觉得今日比他和沈临川成亲那日都热闹呢,这人越来越发,怕不是整个村里的人都挤了过来了,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不过沈临川日夜苦读,这考中秀才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院子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地话都听不清,周宁脸上带笑,家中现在两个报喜官呢,大喜的日子这饭菜可得做好一些,少不了做上几个菜呢。


    院子里实在是太吵了,周宁伸头在沈临川耳边说道:“沈临川,大哥大嫂那边还没说呢,他们肯定也心里挂念着呢,不如叫过来一起过来吃饭。”


    “好。”


    一听说要去杏花村那边报喜呢,石婆子的小儿子离得近刚就听见了,这可是好事,跑一趟沾沾喜气不说,好不得得点什么东西呢,“沈相公,我去帮忙叫,我脚程快。”


    “多谢石小哥了。”


    石家小儿子拔腿就朝着杏花村跑了过去,两个村子离得不算多远,他一路跑过去很快就能到的。


    周大家热热闹闹的,周老二家也热闹着呢,张小意还没跑回家呢那会,就有嘴快地先跑到张家给张郎中说去了,张小意还没跑回家呢就一头撞上了他爹张郎中。


    张郎中气得不行,手上拎着门栓就出来了,还叫了张家同族几个年轻小子一道。


    张郎中在村中颇有贤名,村中有些穷苦人家实在拿不出诊金,他就免费给看,用得药材也只用便宜好用的,让人家去后山帮自己采一些常见的草药抵了就行了。


    张郎中在十里八村都受人敬重,张小意又是他唯一的哥儿,他可是从来没让他家哥儿受过一点委屈,谁知道竟然被周老二家折辱做妾,气得他面色铁青。


    张小意撞上他爹,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爹知道了。


    他爹素来好脾气,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他爹这么生气呢,连他都被吓到了,喊了声爹被张郎中推了一把,“意哥儿,回家去,这事没那么容易就揭过去了!”


    “爹,我不回家,我和你一道去,那周有成欺负我!”


    第69章 069 我管你是秀才不是


    自己哥儿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张郎中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他周老二家敢这么侮辱他家,是他家好欺负不成!


    张郎中一手拿着门栓,一手拉着自己哥儿去周老二家讨公道, 身后还跟了三四个张家同族的年轻汉子, 一群人气势汹汹朝周老二家走去。


    这路过村中的时候, 不用问也知道因为啥,那周有成可是当着半个村的人说让意哥儿做妾,就算是考中了秀才了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村中的人家不说十之八九,那也得有个十之七八受过张郎中的恩惠,谁家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张郎中看诊又厚道,人缘极好, 现在张郎中去找个公道, 他们岂能袖手旁观,有热心的人家当即也跟了上去帮忙。


    一行人来到周老二家的时候,周有成坐在屋里暗自愤恨,但心中又窃喜不已,虽然侥幸补录了最后一名, 那也是秀才呀,那些泥腿子安敢看不起自己,等着瞧吧!


    周芳姐儿则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衣裙, 头上还戴了多红艳艳的绢花,她现在可是秀才的妹子,身价水涨船高,她可得好好挑挑那些俊俏的儿郎,一想到这周芳姐儿就笑出了声。


    周老二和胡彩云则在院中商议着摆上两桌, 叫上亲朋一道庆贺呢,胡彩云乐不可支,“我娘家那边亲戚多,我老娘兄弟他们,还有我老娘那边的娘家都叫过来,天大的喜事可得好好庆贺一下。”


    胡彩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儿子考中了秀才了,过年的时候去她娘家那边借些银钱,她那几个兄弟都不借的,如今她儿子考中了秀才了,她又在娘家那边风光起来了。


    周老二也想着叫谁呢,“周家这边没啥亲戚,同族的喊上几个辈分高的,你娘家那边该叫,你娘的娘家那边就不叫了,穷亲戚,少不得又得摆上一桌。”


    胡彩云一想也是,那她娘的娘家那边就不叫了,以后告知一声他家有成考中了秀才就成了,看以后谁还敢看不起她!


    两人正在说叫哪家亲戚呢,张郎中就气势汹汹过来了,“周老二,你家敢欺负我家意哥儿!”


    胡彩云刚想骂回去,一抬头就看见张郎中身后跟着一群年轻汉子,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脸上带着几分心虚,“误会,误会,张郎中都是一场误会。”


    周老二也忙打着圆场,“张郎中都是误会,我家说得是让意哥儿嫁与我家,咱两家喜结连理,岂不是双喜临门。”


    胡彩云也吓得拉了一把周老二,“你在胡说什么!”


    周老二甩开了胡彩云,无知妇人!


    看张家这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他家不改口那少不了吃亏,但若是把张小意娶到他家,张郎中名声好,去年他家卖蚊香肯定不少挣钱,家中富裕,到时候张小意嫁过来了,他家有成读书的银钱就不用愁了。


    张小意听得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不要脸!他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谁要嫁给你家呀!爹,就是周有成说要给他家做妾的!”


    旁边张家的婶子也说道:“我呸,周老二你也忒不要脸了,怕不是欺负张家人弱,那会儿分明说让意哥儿与你家做妾!”


    张郎中才不管他是童生还是秀才呢,“周有成呢,叫他出来!”


    刚院子里闹起来的时候周有成就听见了,他心里怯懦躲了一下不敢出来,没想到张郎中竟然找过来了,又听张郎中喊自己出去,他瑟缩了一下又想到自己如今是秀才了,一个乡野村医能耐自己何?


    周有成又支棱了起来,昂首阔步从屋子里出来,朝着张郎中行了个礼,“张郎中好。”


    张郎中看见周有成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盛了,抬起手上的门栓就打了过去,“竖子尔敢!”


    周有成不妨被打得险些跪在地上,他晃了一下稳住身形,“你敢打我!我可是秀才,殴打秀才可是要吃官司的!”


    周有成这话一出还真震了一些人,刚想上前的人停住了脚步,这可是秀才,那见了官都不用跪的,他们不过是平头老百姓。


    张郎中气得手直抖,“我管你是秀才不是,就算是举子我也敢为我家哥儿出头!”


    张郎中说着又打了上去,周老二和胡彩云忙上去阻拦,一道跟过来的人忙上去拉偏架,“哎呀,周老二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一个村里的。”


    说是拉架,其实是一群人拦着周老二胡彩云不让上前,又把周有成给堵在了人群中不让跑。


    张郎中一棍棍落了下来,打得周有成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嘴上还放着狠话,“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分明是张小意勾引我不成,蓄意害我!”


    张郎中见这周有成还敢污蔑,当即就抓了土往他嘴里塞,“你还敢胡说!”


    张郎中手上拿着门栓呢,一棍棍地好一顿打周有成,突然外面传来了鞭炮的声音,张郎中这才收了手,一个小子边跑边喊,“狗娃,快走呀,周屠户家中了秀才呢,在发糖哩!”


    张小意啊了一声,“爹,沈临川也考中秀才了,我去看看去!”


    张小意说完就跑了,周有成刚被他爹一顿好打,他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这周有成不过就是考中个末尾的秀才,还贼心不死惦记他呢,呸!


    围在周老二家的众人也议论了起来,“沈临川竟真考中了头名的秀才!”


    “张郎中,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沾沾喜气去!”


    张郎中冷哼一声扭头走了,众人也赶紧跟了上去,这周有成活该被打,考中个秀才张口就要人家哥儿给他做妾,也太张狂了些。


    院子里的人都走了,胡彩云啊了一声赶紧把躺在地上团成一团的人给扶了起来,“有成,有成,你怎么样了,那姓张的竟然敢打你,我们去告官!让镇令给我家做主!”


    周有成刚被沈临川周宁打了耳光,这脸现在都肿了起来,又被张郎中拎着门栓好一顿打,现在身上都火辣辣地疼,心中更是怨恨了,他可是个秀才,凭什么那些人敢打自己!


    周老二也气得直跺脚,他家大喜的日子,这张家不是把他家的脸往地上踩呀!


    胡彩云看见自己宝贝儿子被打,恨不得把那些人给撕了,要不是她刚被拦着,怎么也得上去好好教训教训张小意那个小贱蹄子!


    “周老二,你儿子可是被打了,咱家可是秀才,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老二心里也气得不行,“报官!”


    周有成一把拉住了周老二,“爹,不成!”


    周老二气得直甩袖子,“你可是秀才呀,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


    “不成,爹,若是镇令追究起来,到时候若是闹到学政那边,调查下来说不定矜録上记上一笔……”


    周有成话没有说完,这名册上记上一笔他可就完了,调戏小哥儿品行不端,岂不是自断了前程啊!


    周老二哎了一声,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周芳姐儿也提着裙子出来了,刚院子里打成一团她才不出来呢,她一个大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架,她还要脸不要了。


    “爹,我刚听见外面说沈临川也考中了秀才呢,那鞭炮怕不是他家放的。”


    周芳姐儿一喜,那她岂不是身价更高了,有个考中秀才的亲哥,还有个头名秀才的哥儿夫,那媒人不得把她家门槛给踏破了!


    周芳姐儿不提还好,周有成本就妒忌沈临川,心里千盼万盼着他不要考中,这刚被打了一顿又听见沈临川考中了案首,气得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胡彩云啊了一声,“有成啊,有成啊,芳姐儿快去找郎中啊!”


    周芳姐儿也吓了一跳,“我,我去哪找郎中啊?”


    “去找张郎中啊!”


    胡彩云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那张家被得罪狠了,怎么可能给他家看病呢。


    周老二也怕他这个秀才儿子有事,哎了一声忙慌出去了,“我去找郎中去!”


    这十里八村的就张郎中一个大夫,其他离得最近的也就是去镇上请了,那镇上的大夫单诊金就不便宜呢,没办法,他也只能去请镇上的大夫。


    周老二路过周大家的时候,看见里面人头攒动,今儿是他儿子大喜的日子,本该是他家风光的,却被这沈临川给抢了风头,心中愤恨不已,等着瞧吧,等他儿子当了官了,有他们这些墙头草好看的!


    周老二脚步匆忙朝镇上而去,半道还碰上了从镇上回来的周大,周大一脸喜气地赶着骡车回来了,身旁还跟着给他家报喜的那个汉子呢!


    周大吁了一声拉住了骡子,“老二,临川考中了哩,有成他可考中了?今儿来我家吃饭,一起庆贺一下。”


    周老二呵了一声,这周大故意的!明知道他家有成考中了还故意问,“不劳大哥费心了,咱两家不是说好了各走各的道,我家有成今年也中了秀才,哼!”


    周老二说完就甩着袖子走了,这老大就是故意看他家笑话的!


    周大一头雾水,这老二家考中了秀才那是好事,虽然之前两家闹掰了,但他身为大哥若是他家有了本事看顾老二家一二也没啥,但老二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呀。


    王小五在一旁催促道:“周老丈,赶紧走吧咱,这沈相公可是头名的秀才,那周有成不过是个最末尾的秀才,他家呀,我看就是心里妒忌你家。”


    周大还真不知道周有成也考中了,他只是好心叫老二家过来吃饭,谁知道把人给惹恼了,算了,一家一个秀才,以后各走各的道。


    周大赶着骡子往家而去,王小五紧紧跟着,嘴上还打听着闲话,“周老丈,那周有成家可是和你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都是一个村子的,又都姓周,说不定是同族呢,王小五在县上是做闲汉的,给人家跑腿打听消息,最是消息灵通的,职业习惯让他不由探听了起来。


    周大也没瞒着,给说了两家的关系,又说了因何闹僵了,王小五又是个善谈的,一路上把两家的关系摸得透透的,没想到呀,这沈相公竟然是周家的赘婿呢。


    不过他可不敢因为沈临川是赘婿就看轻了去,这沈相公可是案首呀,就算是在县令呢都有几分薄面呢,他不过一个闲汉,哪里敢看轻人家呀。


    而且周夫郎也是个好的,还给了自己一两银子呢,虽然自己不是他家找得报喜的,但人家先留了自己吃饭又给了银子,他心里都记着呢。


    两人一道急匆匆赶到了家,周大大老远就看见他家门口围满了人,骡车还没停稳定呢,就有村里人围了上来,“周大叔回来了!”


    一边嘴上说着恭喜,一边手下不停地帮忙,牵骡子的牵骡子,搬东西的搬东西,不用周大下手,这骡车上的东西给弄得妥妥当当的,又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院子,就连周大都被这架势弄得有些恍惚了。


    难不成这就是考中了功名的好处?连他这个杀猪的都成了座上宾了。


    沈临川和周宁也迎了上来,“爹,回来了。”


    周大连声应道,“哎,回来了,回来了。”


    “周大呀,你可真有福气,没想到你家还出了个秀才哩。”


    “是呀,这以后你就是秀才的爹了,你家宁哥儿就是那秀才夫郎了,老天爷呀,这秀才夫郎不就是那戏文里唱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周大都不知道该听谁说了,沈临川招待村中道喜的人也热得一头的汗,这眼看都日上中天了,院子里人都没有急着回家做饭的,都在这看热闹呢。


    周大也乐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他家哥儿婿竟然又读了一年就考中秀才了,他原本是不抱啥希望的,虽然心里想着考中了最好,但这么些年都没考中,哪有一来他家就考中的理呀。


    谁知道竟然真的考中了,他现在还有一丝不真实感呢。


    沈家那边也赶着牛车前后脚地过来了,沈大哥赶着牛车,一家四口都过来了,这可是大喜事呀,来得匆忙也没啥准备的,沈大嫂一听考中了秀才了,忙去邻居家抓了两只大公鸡。


    第70章 070 庆贺


    两个小的一看这么热闹挤着人群过来了, 沈虎子吸着鼻子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二叔,小叔!”


    周大一看沈家那边来了也很是高兴,“他大哥大嫂来了, 快喝茶喝茶。”


    周宁也忙提了茶壶过来, 沈临川端着粗瓷碗接上茶水递了过去, “大哥,大嫂喝茶。”


    沈大哥大嫂忙接了过来,沈大哥一脸的欣慰,若是他爹娘知道了他二弟考中了秀才了,那得多高兴呀, 可惜看不见了。


    周大回来了,沈家那边也来人了, 看热闹的人迟迟没有散去, 这两位报喜官还得招呼呢,周大乐呵呵笑了起来,“多谢大家来道喜了,今儿家中还要待客,明日中午大家伙都来我家吃饭, 这猪还剩半扇呢,明儿都炒出来,大家都来都来呀。”


    众人都乐了, “周大叔那明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周大摆着双手,“都来都来呀。”


    眼看都要吃晌午饭了,这周大家还要招呼县上来的报喜官呢,众人看够了热闹纷纷散去了,院子里这才清净了下来, 留下一地的瓜子皮,可见刚是多么的热闹。


    “爹,你帮我照应下二位小兄弟,我和宁哥儿做饭去。”


    刚院子里都是人,沈临川和周宁忙着招呼来道喜的人呢,哪里有空做饭呀,这会儿大家都走了,这才得以抽出空做饭。


    沈大嫂忙说道:“临川你歇着,大嫂帮你治上一桌就是了。”


    “没事的大嫂,多个人早早做出来了,都这个点了两位小兄弟怕都已经饿了,慢了岂不失礼。”


    沈大哥一家过来拎了两只大公鸡,沈大哥弄了一只过来,“大哥帮你杀只鸡,无鸡不成席,岂能不杀只鸡招待一下客人。”


    周大也应声道:“应该杀只鸡,两位大老远从县上赶过来辛苦了都。”


    几个人都下手忙了起来,周大招呼着客人看顾着两个小的,沈临川四人则去厨屋忙碌了起来,炒菜的,杀鸡的,烧火的,择菜的,一会儿的功夫菜都出来了好几个。


    王小五和另一个报喜的汉子都不好意思了,都说君子远庖厨,就连自己都没见过男人下厨房的。


    这沈相公人家是个秀才还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呢,就连这沈相公的哥嫂都一道帮着干活,他们两个年轻汉子往院中一坐跟被针扎了屁股似的。


    王小五头一个站了起来,“我去给沈相公挑些水去!”


    另一个也站了起来,“我,我去劈些柴去。”


    周大给拦住了,“水有,柴也有,二位远道而来哪有让你们做活儿的理,快坐快坐。”


    王小五挠了下头,“这沈相公都下手做饭,我两这着实不好意思坐着。”


    沈临川端着碗出来了,“乡下人家都是做惯了的,二位小兄弟日夜兼程地跑过来辛苦了。”


    两人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沈临川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报喜官一过来忙着招呼村里人呢,竟然忘记了许知凡了,他两找得可是一个报喜官。


    “小兄弟,我那同窗许知凡可中了?”


    那黑皮肤的汉子忙说道:“中了,中了,许相公中了第四十名呢,我先去许家跑了一趟,这才晚了一些来大杨树村,许相公得知沈相公高中很是高兴,说要请沈相公一道吃酒哩。”


    王小五一听很是羡慕,人家可是一下子报了两家的喜,少不了得几两银子呢,他虽然也有一家,但周有成家就给了自己二百五十文,若不是这沈相公的夫郎又给了一两喜钱,他可就亏大了。


    听说许知凡也考中了秀才了,沈临川彻底放下了心,和他推测的差不多,许知凡的名次应该卡在录取线左右,就算是没考中也差不了几名,考中了也高不了几名,果真如此。


    四个人一道下手很快就弄了几个菜出来,凉菜热菜,炖鸡炒肉,四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周大还抱了他的高粱酒出来,一人给倒了一碗。


    王小五就让倒了一些,“不该扰了周老丈的兴的,那就少吃一点酒,一会儿吃了饭食还得往县上赶呢。”


    周大拍了一下脑袋,“哎呀,忘了这茬了,那多吃菜吃菜。”


    两个报喜官还得骑马回去呢,就没劝酒了,周大和沈临川几人喝了起来,周大咂摸了一口酒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呀,这临川今年考中了秀才,都是他大哥大嫂你们的功劳。”


    沈大哥性子木讷不大会说客气话,端着酒说道:“周大叔和宁哥儿也辛苦了。”


    沈大嫂知道周大叔是怕她家心里不舒服,这辛辛苦苦供了十来年了,谁知道一把人入赘到周家,这第二年就中了秀才了,十几年呢,不知道往里使了多少银子里。


    若是小肚鸡肠的,这心里肯定有芥蒂,这本该是沈家的荣耀却落在了周家。


    沈大嫂是个看得开的,给周宁夹了一筷子肉,“周大叔,我之前还和他大哥说呢,自从临川入赘到周家之后,这两家的日子都兴旺了起来,我那会儿就说合该这临川是周家的人,怕不是生错的地了,你看看,这今年不就中了秀才了。”


    沈大嫂一番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沈临川端着酒敬了过去,“这些年多亏了大哥大嫂照顾了,前些年不懂事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成亲了也看开了,谁知道反倒考中了。”


    沈大哥也连声应道:“那是那是。”


    沈虎子吃得一嘴的油,“爹娘,你们在说啥呢,二叔不还是我二叔呀。”


    沈临川揉了一把沈虎子的脑袋,“爹,大哥,大嫂,你们咋还没有虎子通透呢,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我能考中秀才,都是爹,宁哥儿,大哥大嫂的帮忙,才让我能安心读书。”


    见沈家哥嫂心里没有不舒服,周大也放心了,都说这读书多是负心人,这他家哥儿婿中了秀才了,若是两家没结亲,那沈临川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呀。


    周大端起碗,“来来来,喝酒喝酒,他大哥大嫂,今儿就住这,明儿还要请村中人吃饭,少不了请你们帮忙呢。”


    一桌人热热闹闹吃了饭,两位报喜官酒足饭饱也准备走了,一家人送人家离开,周宁把准备好的两个包裹递了过去,“我和我家相公弄了一些吃食,路上吃。”


    两人道了谢离开了,王小五慢悠悠骑着马处了村口,“这周家人可真厚道,还给准备了干粮。”


    “可不是呀,喜钱给得多,饭食还给弄得好,人家中了秀才了也没说看不起人的。”


    王小五嗤了一声,“那你是没见我接的另一个周家,喜钱都给我二百五的!”


    两人结伴一起回县府去了,沈临川和周宁也忙着把碗筷给洗出来,周大则拎着扫把把院子给打扫了出来,沈家哥嫂也帮着喂鸡浇菜,明儿可是要请村里人吃饭的,菜都得支棱起来。


    沈家那边也忙,沈家哥嫂那会儿正在家中忙活着呢,大杨树村那边过来报喜,吓了一跳,谁知道真的中了!


    安排了小学徒看家,套上牛车就赶紧过来了。


    明儿少不了村中的人来道喜,沈大嫂是个惯会操持家事的,一应给安排地妥妥帖帖。


    吃了饭家中也没少了人过来,周家同族的人过来道喜,有拿蔬菜果子的,还有拿大米鸡蛋的,都是自己地里东西,沈临川没有推拒给收下了。


    周宁则忙着倒茶水,还好沈大嫂来了,帮着一道招呼客人,周宁这才松了口气,他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还是他大嫂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的。


    家里的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带过来的东西厨屋堆放了不少,不仅周家同族过来了,就连邻居也提着东西过来道喜,其他人的东西沈临川没让收,都是乡下人家,送过来的东西虽然不贵重,那也是人家省出来的。


    除了周家同族的,其他人来了都喝茶抓上把瓜子,走得时候让把篮子拎着,少不了又是一番推拒,沈临川很是客气地让明儿来家中吃饭就成,大家都笑着应下了。


    周家辈分最大的就是周叔爷了,那会儿过来帮周老二家说和,人虽然老了,但人家可不傻,“周大,明儿准备怎么安排?”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少不了待上几桌呢。”


    周叔爷点头,“若是待上一个村的,谁家也没这么些银钱,就亲近的亲戚过来一些,然后再爊上几锅菜,肉多多的放,让大家伙都沾沾荤腥。”


    沈临川给桌上的瓷壶添了些热水,“周叔爷说得是。”


    周叔爷捋了捋胡子,“同族的来几个妇人夫郎过来帮忙,这席面也好弄的。”


    沈大嫂觉得这样安排最好了,要是都安排席面,那一村的人得吃多少呀,一个家不得吃垮了,安排三五桌席面宴请亲近的人家,其余就爊菜,肉多多的放就成了。


    周家同族的礼都是备上两份的,一份送给了周大家,另一份是送给周老二家的,都是秀才,虽然名次上有个高低,但都是同族的,谁家多了少了免不了生嫌隙,就都拿得一样。


    在周大家这坐了坐,就去周老二家坐坐,周有成被张郎中打了一顿,晌午该吃饭那会才看上郎中,又花了一两的银子,虽然不是啥大病,但周有成气得卧床不起。


    周家同族过来贺喜也都是周老二两口子应酬,众人也没有多嘴,都知道发生了啥,谁家也没傻到当着人家的面说的,都默契地没有提周有成,放下东西说上两句话就走了。


    周有成也懒得应付,憋着气躺在床上,总有一日他要沈临川和张小意好看!


    天快黑的时候镇上的乡绅听到了消息也过来庆贺,拿得多是一些银子和布匹这些,沈临川更是推拒着不收。


    人家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看中了他案首的名声,趁着现在他还是个案首呢提前投资,现在拿了人家的东西,日后少不得帮衬人家,拿人手短,沈临川才不会做这个交易呢。


    人家来了只是客气地请进屋喝茶,带的东西一概不收,过来送礼的多是管家仆从,不管主家怎么想,但沈临川这边待客都是彬彬有礼的,不会因为人家是仆从就看不起人的。


    客客气气招待一番把人家给送了出去,等天黑了赶紧关上了院门,几个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沈大嫂擦了擦汗,“没想到就连镇上的乡绅都过来送礼了,这考中了秀才竟然这么宝贵?不是都说什么穷秀才穷秀才的,我听说要是考中了举人可更是了不得了,还有人送院子仆人呢,简直是一步登天呢。”


    “大嫂,这东西可不好拿,日后都是要还的,人家不过是看中案首这个名声,提前过来结交一二。”


    “我说呢,人家有钱人可比咱这弯弯绕绕多多了,还是不拿的好,不早了,我去弄个面去,咱吃了饭都歇歇,明儿还要请客人呢。”


    沈大嫂准备进屋做饭去了,周宁给拦了下来,“大嫂,我去做饭,你累了一天了歇歇。”


    沈小鱼哒哒跑过来仰着小脸,“小叔,我去给你烧火去。”


    说完还打了个饱嗝,惹得沈临川都笑了起来,揉了一把沈小鱼的脑袋瓜,“我去烧火去,你和你哥哥去和大黄玩去。”


    下午的时候不少人过来送贺礼,点心茶果子这些,两个小家伙没少吃,沈虎子嘴角都还沾着芝麻粒呢。


    都是自家人也无需客气,迎来往送的忙活了一下午,晚饭就随意吃了点就收拾收拾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沈家哥嫂头一次在这边休息,东间是放粮食的屋子,周宁给收拾了出来,抱得被子都是两人成亲时新做的。


    夜里睡觉的时候周宁原想和沈临川说些悄悄话呢,但哥嫂就睡在对面呢,只好偷摸勾住了沈临川的手指,沈临川轻笑一声握住了他家他家夫郎的手,能考中这个秀才他家夫郎也没少操心。


    沈临川揽着人亲了一下,“睡觉。”


    周宁在沈临川耳边小声嘀咕了句,“沈临川,我挺高兴的。”


    “我也挺高兴的。”


    两人抱成一团低声笑了起来,还能听见隔壁沈虎子不睡觉说话的声音,被沈大嫂训斥了两句这才渐渐没了音儿。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众人就起来了,也不用怎么准备,昨儿同族的人过来道喜带了不少蔬菜这些,刚吃了早食没多久就有几个同族的妇人夫郎笑呵呵地过来帮忙。


    择菜的,烧火的,剁肉的……


    众人坐在一起边干活边说闲话,“哎呀,真没想到呀,说不定以后呀,我们大杨树村也能出个当官的哩。”


    “可不是哩,我这过来沾沾喜气,说不定我家小子也能是块读书的料。”


    沈大嫂和周宁也一道在一旁淘洗菜,村里人现在看周宁就跟看那金窝窝似的,看见周宁在那干活呢,伸手就把盆子给端过来了,“宁哥儿,这么些人呢,哪里要你下手的,你帮着倒些茶水就好了。”


    “就是,这么多婶子夫郎在这呢,哪里还用得到你呢,他大嫂也别忙活了,你一个客人快歇歇去。”


    两人被笑着推一边去了,沈大嫂道了谢,提着水壶给帮忙的妇人夫郎添些茶水果子这些。


    周宁原想着干这些活的,他大嫂拎着茶壶给拎走了,周宁瞅了一圈也没看见需要他下手的活。


    沈临川也忙着招呼客人呢,看见他家夫郎有些社恐的小模样有些想笑,“小鱼,小鱼,去和你小叔一道玩去。”


    沈小鱼正在院子里摸大黄呢,听他二叔喊他大大就跑了过去,“小叔,小叔,你看大黄肚子热乎乎的!”


    见沈小鱼过来了,周宁这才松了口气,今儿过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同族邻居一个村没怎么打过招呼的人都过来了,不仅围着沈临川,就连对着他都是东夸一句西夸一句的,实在是他热情了他有些招架不住。


    沈临川也从人群中出来了,别说他家夫郎不爱应酬,就连他笑得脸都有些僵了,他和宁哥儿成亲那会儿都没这么热闹呢。


    沈临川忙里偷闲去屋里抓了一把蜜饯,出来就塞给了周宁,“在这和虎子小鱼玩就成,这么些人帮忙呢,要是累了就躲屋里去。”


    周宁舒了口气,“哪里能躲成的,就算是在屋里也能给我揪出来。”


    沈临川乐出了声,“这几天都清净不了,不如下午咱跟着大哥大嫂回去?”


    周宁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几个度,不住得点头,“行的,行的。”


    一听说二叔小叔要去他家,沈小鱼最是高兴了,“小叔,我们去捞鱼!”


    沈虎子也咋呼了起来,“二叔,我要吃锅包肉!”


    “行,都时候给你做。”


    几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就有村中的老人过来道喜,“周家小子呀,恭喜恭喜。”


    沈临川只得招呼人去了,见沈临川一走,就连周宁这都又围了不少的人,“哎呀,宁哥儿,你可是咱村里头一个秀才夫郎哩。”


    “是呀,可真是好福气,当初你爹挑哥儿婿的眼光可真好哩。”


    “听说这做了秀才呀,还能在镇上给人家当账房掌柜呢,就是当夫子也是使得的。”


    “可不是,以后你两生了孩子了,那脑袋瓜呀也聪明着哩。”


    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周宁头有些发蒙,就连他个子高都有人夸,以前可都时候说他健壮不似小哥儿的。


    张小意哎哎蒯着篮子进来了,“哎呀,婶子夫郎们,你们再说就要把我们宁哥儿弄得不好意思了。”


    张小意和周小南一道过来的,两人篮子里装了些点心和鸡蛋,一看见两个没成亲的小哥儿过来,这些妇人夫郎更是激动了,“意哥儿,我拿那娘家侄子在镇上做账房哩,要不相看相看?”


    “南哥儿,你呢?婶子帮你操操心,这三里五村的能干得生得好的,婶子去问问去。”


    两人被问得一头的汗,忙拉着周宁出来了,石婆子哎哎了两声,“别走呀,大娘我还没说完哩。”


    “哎呀,我瞧着这意哥儿是个好的,南哥儿也不差,都到了相看的年岁哩。”


    “我可是听说昨儿张郎中把周有成好一顿打呢,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来的。”


    “那也是活该,就算是考中了秀才也不能看不起人的,他周老二家镶金边了不成,咱这乡下人家倒没见过谁家娶小妾的。”


    “你可小点声吧,到时候在传到胡彩云耳中,她可最是小心眼了。”


    一群人说了几句也不在说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上的,终归是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了。


    周宁三人出了门躲在角落里齐齐松了口,张小意长长舒了口气,“说去把你捞出来呢,倒是问得我差点出不来。”


    周小南也笑了,他如今手里有银钱,老爹周老拐又躺在床上做不成妖,他日子过得舒服着呢,哪里还跟以前一样急着嫁人呢,而且他娘听说有消息了,他到时候请人在去打听打听,日子也越发有了奔头。


    周大家今天格外的热闹,听说要吃肉呢,小孩子一早就跑过来了,看着案子上切得一盆盆的肉直流口水,做饭的娘子夫郎也舍得往锅里放,周大叔说了,料要用得足足的。


    肉片豆腐粉丝还有各家送得蔬菜,满满当当地爊上一锅,香得一群小孩围着灶台不肯走。


    乡下人家一两个月能吃上一顿肉都是不错的人家了,小孩子一年到头也就盼着过年或者谁家婚丧嫁娶能吃上点好的,周大家是杀猪的,那必定是少不了肉的,馋得一群小孩子直流口水。


    快晌午的时候村里人过来打菜,拿上碗一个人一碗,碗里的肉都放得足足的,小孩子围在大人腿边踮着脚尖往锅里看,好多肉呀,比他家过年放得肉都多哩。


    周家同族的人家一家来上一个,院中摆了几桌,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周大高兴多喝了几碗酒,黝黑的脸上泛起一片驼红,谁过来敬酒都喝上两口,幸得是个酒量大的,要不然早被撂倒了。


    沈临川也没被放过,胆子大的过来敬酒都被周大给挡下了,“哎,他是个读书人,喝不得酒,我陪你们喝,你们还能喝过我不成?”


    众人都笑了起来,沈临川如今是头名的秀才,虽然闹了一下但也不敢真逼着人喝酒,沈临川端起碗意思了两口就被众人给放过去了。


    周大家这边热闹成一片,周老二家冷清了不少,昨儿过来道喜的人家不少,也收了不少东西的,都是过来坐坐就走了,谁都没有提起周有成。


    胡彩云靠在门框上隐约能听见周大家的热闹声,气得面孔都扭曲了起来,“周老二,咱家有成办得时候一定得比沈临川风光了!”


    周老二哼了一声,“你说得容易,老大家是杀猪的,最是不缺猪肉了,你愿意花上几两银子买头猪请全村人吃口肉,你傻了不成。”


    “那就是摆席面也得多摆上几桌,我家有成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若不是那沈临川抢了咱家的风头,咱家能这么冷清?”


    周老二也生气呀,要是沈临川没考中,他家现在不知道多风光呢,偏生被压了一头,他儿子考中了秀才还被张家给打了一顿,虽然道喜的同族嘴上不上,但他家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周老二甩了下手,“办!一定得比老大家办得风光,他家待五桌席面,咱家就待十桌!岳母的娘家那边也请,都请!”


    周芳姐儿没好气地翻白眼,“爹,你还说娘傻哩,我看你也傻,这吃得不都是咱家的东西,你有这个银子不如给我好了。”


    周老二瞪了一眼自家闺女,“你懂什么,你哥考中了秀才那是咱全家的大事。”


    “是是是,大事,我昨儿可看见有那些员外给沈临川送银子呢,那托盘上少说也得有个十来两,哥也是个秀才,咋就没有人给咱家送银子呢。”


    不仅有银子,还有那些流着光的布匹,那么好看的布料,做成衣裳穿在她身上得多好看呀,一想到这周芳姐儿就面露羡慕,同样是秀才,人家是鸡头,她哥是鸡尾巴,哎。


    屋里传来周有成的咳嗽声,胡彩云忙过去了,路过的时候还戳了一下周芳姐儿的头,“闭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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