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宁哥儿我们要发了!
“这, 这么多呀!”
听说有人要在他们这订五千盘蚊香,张小意惊讶地都结巴了起来,一下子就得了十两银子啊,这可是他和宁哥儿做生意以来做得最大的一笔单子了!
张小意激动地跳在了周宁的身上, “啊啊啊!宁哥儿我们要发了!”
沈临川脸色一黑, 把张小意从他家夫郎身上给扒拉了下来, 成何体统!不能仗着自己是个小哥儿就随意往他家夫郎身上跳吧!
张小意暗戳戳地朝着沈临川翻了个白眼,小气鬼,不能让宁哥儿瞧见了,要不然肯定会护着沈临川的!
“就是这么多,我和宁哥儿三人怎么能做得过来呀?”
“我和沈临川商量过了, 后日他休息,张叔叔还有我爹都可以一块做, 五千盘的话差不多三日就能给做完了。”
听周宁这么说张小意更乐了, “三天诶,我们能挣十两银子!”
等做完了这笔大单子,就和宁哥儿一道去镇上吃冰酥山!
“张叔,人家还想要一些改良过后的清凉膏,若是卖给他们的话多少文合适?”
“哦, 还要那清凉膏呀。”
小辈们打打闹闹做个小生意他原是不打算插手的,但这会儿问道清凉膏了,张郎中来了兴致, 这清凉膏加入一些药材之后效果极好,若是能让更多的人用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若是不大一盒子的话大概十五文,中间还有几文的赚头。”
“还要配上小瓷盒子,一个的话估摸也得几文。”
许家要了这些东西是往南边带的,用油纸折成的小盒子肯定不行, 得用细瓷盒子,也不用在上面画花鸟鱼虫什么的,打上个印记就行了,这样还能省下一下成本,普通老百姓买着也不会太贵了。
周宁想起了之前他和沈临川买粗瓷碗的那家窑子,“可以找赵家瓷窑做,他家挺实诚的。”
“行,明日我先和许家那边说一下这清凉膏的价儿,若是他家觉得合适了,说不定还能再接上一笔生意。”
“还,还能再接一笔生意?”
张小意高兴傻了,十两银子的大生意都觉得已经了不得了,比他爹给人家看诊得来得多多了!
“对了,那十两银子你们先不要动,若是许家要做清凉膏的生意,少不得要用这笔银子买草药。”
沈临川特意提醒了句,这清凉膏里面还有一些贵的药材肯定要采买的,还有瓷盒子,到时候要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别突然掉下了十两银子,这几个小哥儿一高兴就买吃的了。
沈临川话音一落头一个蔫吧地就是张小意,他原本还打算去镇上买冰酥山呢,现在看来吃不成了。
商议好事情之后沈临川和周宁就回去了,再去学堂的时候就和许知凡说了清凉膏的事,许知凡和他爹一样觉得这清凉膏是一项不错的生意,“沈临川,不如你中午了来我家一趟,你和我爹商量商量这事。”
“行。”
上午商量一下这事也好,不耽误他下学回家,要不然下午下了学去商量这事,他和他家夫郎回家的时候肯定天都黑了。
许知凡拿了几个铜板去学堂外找了个小孩子给他回家说一声,省得他爹在铺子里忙活不回来。
晌午下学那会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晒得院子里的花草都卷了叶子,许知凡打着扇子挡在了头顶,“这天可真热啊!”
沈临川也被晒得眼睛都睁不开,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周有成看见暗中撇嘴,“就知道去巴结人。”
许家在镇上是有钱人家,听说家里开着好几家铺子呢,许知凡出手又大方,不少人围着他转呢,倒是没想到沈临川竟然能巴结上许知凡。
上了马车有个遮阳的地儿这才觉得凉快了一点,沈临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热的天还要穿长袍裤子,真的好想穿短袖短裤啊!
许知凡头一次带沈临川去他家挺高兴的,“我爹娘挺和善的,下面还有个不大的妹子闹腾些。”
这次去许家实在是太匆忙了些,沈临川空着手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儿果子铺旁停一下,我带一些手信过去。”
“哎,别忙活了,这大夏天的下去一趟热得要死,不讲究那么多。”
“那我就不和许兄客气了。”
“咱两谁也和谁呀,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到了许家,许知凡领着沈临川朝花厅走去,沈临川扫了一眼,这许家在镇上算得上是富贵人家了,三进的小院很是清雅。
“爹,我回来了,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沈临川。”
沈临川上前行了个礼,“见过许伯父。”
许老爷也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听说是乡下人家,还是个入赘的,虽穿着朴素的蓝色儒生袍子,但落落大方的,许老爷不由心生好感,倒是比他儿子之前的狐朋狗友强多了。
“坐,知凡甚少带朋友回来了,可见是真喜欢贤侄。”
许老爷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了,客套了几句就和沈临川说起了清凉膏的事,沈临川虚抬了几文,最后商议下来二十文一盒,许老爷先订了五百盒带去南方试试,若是卖得不错了再接着下单子。
许知凡听他爹因为几文钱和沈临川你来我往的扯皮,他托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爹,你两商议好没,一会儿吃了饭我和临川还要去学堂呢。”
许老爷只想上脚踹他这个只知道吃的儿子,人比人气死人,和沈临川交谈了一番,越发觉得眼前的年轻人老练,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可惜了,怎么就不是他们许家的儿子了。
在看看对面听得快睡着的自家儿子,许老爷只想叹气,他小时候可是过过苦日子的,他爹是货郎,到了他十来岁的时候才积攒了一些家业,开了铺子,到了他接手又建了商队,许家的家业两代人了才积累了起来。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出了清河镇他们许家就是个没有根基的商人,他就指望他儿子能考取个功名,他们许家也能算得上是‘士’了。
“贤侄请。”
沈临川自然不能走在许老爷前面,客气了一番跟着去了旁边的小花厅,许夫人还有许家的妹子都坐在一旁,许老爷笑着说道:“没有外人呢,就当是家宴了,贤侄不要客气。”
“多谢许伯父招待了。”
许夫人帮沈临川夹了一筷子菜,“听我家知凡说在学堂多亏了临川你指点了,我家老爷说知凡的课业最近精进了不少。”
“是知凡兄聪颖,我和他不过是相互学习。”
听人家夸自己儿子,许夫人更是高兴了,虽然学业上的事她不大懂,但最近看他儿子回来也知道用功了,她也很是欣慰。
在许家吃了个饭沈临川和许知凡就又一道去了学堂,许老爷暗中叮嘱了许知凡两句,在外面尽量不要得罪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人家了。
许知凡随口应和了两句就跑出去了,他爹真是的,看他这意思是看中沈临川了让他交好,还用他说呀,他本来就挺喜欢沈临川的,比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强多了。
沈临川这边忙着谈生意,周宁几人也没闲着,周小南一早就打了一背篓的艾草薄荷送到了张小意家,听说张小意接了十两的大单子,周小南吓了一跳,十两银子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周小南更是卖力干活,一上午的功夫打了好几背篓的艾草薄荷这些,大夏天的热得一头的汗。
刁婆子在河沟旁也打一些嫩草回家喂鸡,见周小南打了不少的艾草就问道:“南哥儿,弄这么多艾草做什么?驱蚊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周小南笑了笑说道:“给张郎中家的,他让我帮忙给打上一些。”
“张郎中要得呀,那多少文一背篓呀?”
“不要银钱的,之前张郎中帮狗娃看过病没收诊金,我打一些艾草送与他家。”
“哦,这样呀。”
地上的背篓已经装满了,周小南背着背篓走了,刁婆子才不信呢,她这几天经常看见周小南在河沟旁打艾草,今天这都打了三四背篓了,肯定是给了银钱的,就怕自己跟他抢这个活计罢了。
周小南手上现在有些了些铜板,他不敢和他爹说,就连他弟弟狗娃都没让知道,只是买了些米面回来,他和狗娃也能吃饱了。
要是让他爹知道了他手上有银钱肯定会抢过去吃酒的,吃酒了就闹事,周小南现在到希望他爹在外面不要回来呢。
下午的时候周宁和他爹,意哥儿和他爹再加上周小南一共五个人都下手弄了起来,几个人分开干了起来,费力气的活儿周大给揽了过来,让几个哥儿干轻松一些的。
一下午几个人盘了不少的蚊香出来,到了日头西斜的时候周宁就收拾一下赶着骡车去镇上接沈临川下学。
沈临川这次下学带了不少的书回来,学堂休假,能在家歇上两日呢,就连住在学堂的乡下学子也都纷纷收拾了包裹回家去了。
沈临川坐上了骡车,一个姓王的同窗打了声招呼,“沈临川,你家是不是大杨树村的呀,能顺路带我一程吗?”
“成呀,还有顺路的吗,一道回去。”
听沈临川这么说又有两三位顺路的同窗笑着跑了过来,过来先朝着周宁行了个拱手礼,“那就多谢沈兄和周夫郎了。”
“没事,我家骡子壮实着呢。”周宁轻轻挥了下鞭子赶着骡车走了。
有人朝学堂门口喊了一声,“周有成,我记得你家不也是大杨树村的,刚好可以坐沈兄家的骡车一道哩!”
“不坐,我在镇上还有事。”周有成挎着包裹疾步去了一边。
“周有成有啥事呀,之前一到了休沐他可是头一个往外跑的。”
“沈兄,周有成不也是大杨树村的,之前在集市上碰见过你还和他打招呼呢,怎么感觉,你是不是哪得罪他了。”
沈临川笑了,可不得罪他了,还得罪大发了,要不是他入赘到了周家,那周有成现在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舒服呢。
“可能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吧。”
周宁和沈临川坐在前面赶骡车,后面坐了几位顺路的同窗,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坐在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还挺热闹。
沈临川也时不时地搭上一句话,他原本打算今儿下学了,和他家夫郎一道去赵家的窑子那商量一下买瓷盒子的事呢,刚好碰上今日休沐,索性就先回去吧,瓷盒子的事等明天去镇上在说。
周有成没有坐沈临川的骡车,故意往反方向走了一段路,估摸着沈临川和周宁走远了这才折返了回来,不就是辆骡车嘛,谁稀罕坐他家的呀。
周有成身后背着包裹,里面都是他要换洗的衣物,虽然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斜了,但还是挺热的,走在路上热得一头的汗,越发觉得他爹说得对,这沈临川就是克他家!
沈临川一回到家就和周宁说了清凉膏的事,许知凡的老爹今儿就给了他银子,十两银子,五百盒清凉膏。
“一下子要这么多呀。”
“嗯,明日我和你一道去镇上,去把瓷盒子给订下来。”
周宁点点头。
吃了饭沈临川洗了个澡就关上了门,终于换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短袖短裤,他和周宁一起捣鼓出来的,周宁的针线活儿不大好,但短袖短裤做起来简单,就连沈临川都跟着学了一些针线活。
沈临川原本是想买些纱做短袖呢,周宁死活不肯,做里衣穿着还成,哪有做成外面穿的衣裳呢,沈临川只好用棉布给做了短袖短裤。
一入夜关了院门了,沈临川就换上他的短袖短裤,周宁也做了一身,虽然露胳膊露腿的,但家里又没有外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还挺喜欢的,凉快。
沈临川刚洗了澡浑身干爽,身旁点着蚊香,一手摇着蒲扇,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夜里的带着凉意的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
周宁洗漱好也坐了过来,帮沈临川给倒了一碗凉茶,周宁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沈临川,沈临川头都没有抬,“看什么?”
“沈临川,你好白。”
沈临川得意了起来,他不仅白,他还滑呢,他家夫郎最喜欢摸他了。
“过来,我教你记账。”
周宁坐了过去,两人挤在一块,沈临川身上凉凉的,舒服。
“不用学记账,就那两笔生意,我还能记差了不成?”
“那清凉膏的生意你和意哥儿准备怎么分?”
“一人一半?我会不会太占便宜了些,毕竟意哥儿的爹也帮着改了那方子。”
“那就四六,咱四,他家六。”
“嗯,两家常来常往的,不用分那么清。”
沈临川扯了一下周宁的脸,“你傻呀,就是常来常往才要分清楚,有失偏颇了才容易闹起来。”
周宁摇了一下头,“别扯我脸。”
没大没小的,他虽然是沈临川的夫郎,但他可还比沈临川大上一岁呢。
“成成成,坐过来点,不扯你脸了,就这么大个油灯离远了能看清吗?”
周宁这才又坐了过来,沈临川一一和周宁说了起来,“这清凉膏按净利分,药材这些用得都是意哥儿家的,用了多少价几何都要一一给记录清楚了,这叫成本,还有瓷盒子人工这些都要一一给记录清楚了……”
周宁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但沈临川给他细细讲来他也弄明白了,就是有些词他没听说过,什么成本利润损耗盘点什么的,都是一些他没听过的词,果然还是读书人懂得多。
沈临川想教周宁学记账,现在这会儿先教单式记账法,慢慢来,等日后若生意真做大做强了,在教复式记账法。
周宁虽然没接触过记账,但沈临川一教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沈临川惊喜地发现他家夫郎心算能力极强,倒是个干会计的好手。
两人脑袋抵着脑袋学到了半夜就一道携手歇息去了,周宁打了个哈欠,听得他都快睡着了。
周宁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来了一句,“沈临川,今儿要不要生崽。”
沈临川拍了一下他夫郎的后背,“睡觉,今不早了。”
身旁的人没了动静,沈临川有些吃味儿,挤过去把人给搂在了怀里,周宁皱了下眉,“热,不抱。”
沈临川啧了一声,“你咋这么难伺候呀。”
只许自己摸他,不许他抱,这一到了夏天就不许自己抱了,虽然热吧,但沈临川就爱抱着他家夫郎。
“周宁,宁哥儿,周小宁。”沈临川低声叫了几声,身旁的人似乎已经熟睡了过去。
沈临川都要被气笑,刚还说想和自己生崽呢,这扭头就睡过去了,沈临川挤过去蹭了几次,惹得周宁不高兴地往里滚了滚,沈临川又跟着挤了过去。
“周小宁,你喜欢我吗?”
周宁睡梦中只觉得沈临川一直在和他说话,好困呀想睡觉,但沈临川就是不放过他。
沈临川见人不答又问了一边,“周小宁,你和我好是只想和我生崽崽还是喜欢我呀?”
“生崽。”
沈临川气结,自己问半天了不说话,这一提到生崽跟触发到什么关键词机关似的,立马就回了他一句。
沈临川把人给摆了过来,“说,周宁喜欢喜欢沈临川。”
怀里的人又不吭声了,沈临川咬了一下周宁的鼻子,“你怎么这么坏,那沈临川喜欢周小宁。”
“喜欢,沈临川。”
沈临川都闭眼准备睡觉了,怀里的人传来低声的呓语,沈临川唰得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再问怀里的人也没了动静,这会儿都月上中天了,沈临川低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周小宁是喜欢他的,要不然怎么想和他生崽呢。
就是下了床害羞,自己哄了几遍都不肯和自己说,沈临川抱着人心满意足地睡了,下一次一定要让周小宁再和他说一遍喜欢他!
一夜好梦,沈临川依旧天一亮就起来了,提水打拳练剑来上一遍就捧着书诵读了起来,听见沈临川读书的声音周宁也起来了,打了个哈欠穿上了短褐,没睡好,昨天梦见沈临川老是和自己说话,说得啥忘记了。
周宁起来洗漱好先在锅中把把子肉给煮了出来,又在一旁的小炉子里摊起了饼子。
如今这把子肉的生意周大帮着料理,比周宁都上心呢,一早起来先去外面给骡子打些草料,回来就帮着他家哥儿一道弄。
“刚看见南哥儿也在河边打艾草呢,这孩子也是辛苦了,有了银钱头一个就先还了咱家的欠银。”周大闲话了两句。
周宁嗯了一声,“南哥儿挺好的。”
吃了饭周大赶着骡车走了,路过张小意家的时候喊上一声,张小意拎着两篮子蚊香跑了出来,“南哥儿,我先走了!”
“哎。”
周小南应了一声,他也是一早就过来忙活了,起来先去打艾草,吃了饭就过来揉艾绒磨榆树皮粉。
周宁从骡车上跳了下来,手上拎着一些从家中带过来的点心蜜饯这些小食儿,“南哥儿,你别急,该歇歇,都是自己人。”
周小南笑着点头,“宁哥儿,我知道的,你快和意哥儿走吧,周大叔他们等着呢。”
周宁送了东西也上了骡车,周小南看着门口的骡车没了影子,也又低头忙活了起来,这哪里算得上辛苦,可吃不饭比起来,现在的日子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那可是十两银子的大单子呀,还有宁哥儿意哥儿每日也都出去卖些,单是这他一天就能到手一百来文呢!
沈临川自从去了学堂有一阵没来集市上了,先帮着他爹把把子肉的摊子给支上了,旁边卖烧饼的老汉打了声招呼,“沈老板呀,好久不见了,这一阵怎么没来镇上呀。”
“在家忙呢。”沈临川应了一声。
家中的摊子还没支起来呢,不少老顾客都在摊子前等着了,看见沈临川今儿过来了纷纷打上声招呼,沈临川客气地招呼着客人。
帮他爹支好摊子之后沈临川就和周宁一道卖蚊香去了,路过陆家布铺的时候,陆夫郎喊了一声,“宁哥儿,给我来五盘蚊香。”
“哎!”周宁麻利地用纸裹了蚊香出来,陆夫郎使唤他家小子把铜板送了过来,“宁哥儿他相公今儿也来了,倒是有一阵没见过你嘞。”
沈临川面带笑意只说家中忙,和周宁一道朝着前走去。
陆夫郎最近常在周宁这买蚊香,便宜驱蚊效果还好,一盘也不过两个铜板,点上这蚊香呀,夜里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陆家的小子拿着蚊香跑进了铺子,“小爹,给。”
陆夫郎接了过来放在了柜台上,见这包蚊香的纸上面都写着字呢,“这宁哥儿男人字写得倒还可以。”
“你这就不知道了,之前可是听说周大叔说,他这哥儿婿在镇上读过几年书呢。”陆掌柜的随口应了一句。
陆夫郎嘟囔了句,“就是这写字用得纸倒是不少,也得不少银钱呢。”
沈临川陪着周宁卖蚊香,还没走两步呢就被人拦住了,“宁小哥儿,给我那几盘蚊香。”
周宁刚往这一站不少人就看见他了,纷纷围了上来,你一盘我两盘的,一篮子蚊香装了不少呢,没一会儿就被买完了。
沈临川还是头一次过来卖蚊香呢,没想到这蚊香这么好卖呀!
第52章 052 乡野小哥儿,粗鄙
周宁提了一篮子的蚊香很快就卖了个干净, 沈临川惊讶地挑了下眉,“这蚊香这么好卖呀。”
周宁点头嗯了一声,“挺好卖的,前几日我和意哥儿还要拎着篮子在周边的巷子里叫卖, 后面连这条集市都不用走出去就卖完了。”
张小意也拎着篮子跑了过来, “宁哥儿, 我的也卖完了!”
“意哥儿,今儿又来了,去大娘家喝口茶水呀。”路边一位卖针线的婆子看见张小意过来了满脸堆笑。
张小意赶紧跑了,“大娘,我还有事呢, 先走了啊!”
周宁和沈临川也跟了上去,直到跑出了集市了张小意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现在看见她都怕了。”
周宁嘴角勾了起来, “以后不搭理她就是了。”
“我也不想搭理她啊,宁哥儿你知道嘛,今儿又有几个妇人夫郎想给我相看,我还得挂着笑脸给他们包蚊香!”
张小意皱着脸抱怨了起来,他一个没成亲的小哥儿, 自从和周宁一道在镇上做生意,他在这条集市上也混了个脸熟,每天过来卖蚊香都总会有几个人想给他相看。
不管是真心假意, 张小意现在都没有兴趣,他还想多挣些铜板呢,到时候给他爹在镇上开一家小医馆!
沈临川难得见张小意吃瘪,谁让他之前对自己老是刺刺的,抱着胳膊打趣了句, “要不相看一二,说不定有好的呢。”
张小意瞪了一眼沈临川,“宁哥儿,这次是他先招惹我的,你管不管啊!”
周宁扯了一下沈临川,“你别乱说,意哥儿脸皮薄。”
脸皮薄?沈临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
惹得张小意又猛瞪了几眼沈临川,沈临川躲在了他家夫郎身旁,“你瞧瞧他,我不过是打趣了他两句,他就生气了。”
周宁被两人挤在中间也不知道该帮谁了,忙说道:“不是要去定做瓷盒子,赶紧去一趟,要不然一会儿回去晒得慌。”
周宁一走两人赶紧跟了上去,镇子周围有几家烧窑的,之前两人一道找人定制粗瓷碗的那家姓赵,家中有几口窑,老子把烧窑的手艺传给儿子,到了儿子这代也就带一个小徒弟。
沈临川三人还没走到赵家门口,一个半大的小子就迎面跑了过来,“沈老板,周夫郎,你们可是要买碗呀?”
这半大的小子还记得沈临川二人呢,他上次去摊子那送碗,沈临川还送了他一个烧饼,里面还给夹了一个鸡蛋,上面浇了肉汤,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饼子了!
几个月不见这小子,这小子黑了不少,许是大夏天干活晒得了,这才不过九十点钟,日头还没到最晒的时候呢,这小子就赤着上身,下身穿一条黑色的裤子,裤腿还给卷得老高,倒是蛮清凉的。
沈临川笑了,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师父呢在吗?”
“我叫石小河,我师父在院子里烧窑呢!”
石小河跑着引了几人进院子,张小意头一次来这,他才知道原来他们镇上还有烧窑的地儿呢,转着脖子一脸好奇看了起来。
石小河跑院子里嚷嚷了起来,“师父!沈老板周夫郎来了!”
赵大柱刚开了窑,听见他小徒弟一嚷扭过了头,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周屠户家的哥儿和哥儿婿来了。
赵大柱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尖叫声,张小意吓得忙躲到了周宁的身后,“他,他怎么不穿衣服呀!”
赵大柱一看后面还跟着个小哥儿呢,他这又是和泥又是烧窑的,大夏天热得不行,要是穿得齐齐整整的不得热死呀,见有个不大的小哥儿来了他这才披上了外裳,“来买碗的?”
见赵大柱穿上了衣裳,沈临川这才从他家夫郎前头挪开了,“想要赵老板帮忙给打一批瓷盒子,就跟装脂粉香膏那样的盒子,小一些。”
沈临川给比划了大小,也就比铜钱大上一些,下面要打上名号。
“这瓷盒子不比粗瓷碗,用的泥要好上不少,虽然不大但也不便宜,一只三文,打印记加一文。”
沈临川也没有讨价还价,他们要得不多,一共五百个小瓷盒子,一窑就烧出来了,一共才二两的银子,这大夏天的烧窑也不容易。
“行,先订五百只,若是以后有生意在来找赵老板订。”
赵大柱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这周家的哥儿婿要讨价还价一下呢,上次买碗的时候要的不多还了一下呢,这次倒是一口应了下来。
就是这下面打印记的事让沈临川犯了难,虽然是他先做出了清凉膏,但他的做法简单就只用到了艾草薄荷蜂蜡这些,张郎中改进了方子才有了现在的清凉膏。
“宁哥儿,张小意,你两看着瓷盒子底下的印记打什么字?”
张小意这会儿还躲在周宁身后没出来呢,臊得脸通红,胡乱地点头,“都成都成。”
“打张记吧。”
周宁觉得这清凉膏还是意哥儿的爹功劳最大,他就不占这个便宜了,张小意一听不乐意了,“这法子还是你和沈临川头一个想出来,怎么也不能打我家的名字呀,要不把咱两家的名字都打上?”
“字打太多了看不清。”赵大柱提醒道,“这瓷盒子不大,最多也就四个字。”
“那就周张记。”
“哪有这么叫的,还不好听。”周宁也犯了难,这该挂哪家的名号呀。
“不如下面打宁安如意四字。”沈临川提议道,这两两家的名号都能带上去。
张小意不住地点头,“好呀,好呀,宁哥儿就用这个吧,这个好听。”
“好。”
沈临川和赵大柱商量好了何日送这瓷盒子,周宁给付了二两银子,这是从许家给的十两银子里出的,这一下就出了二两银子,还要付张郎中的药材钱呢。
一说要走了,张小意头一个跑了出来,出来还在和周宁吐槽,“那个汉子怎么也不穿个衣裳,真的是吓死我了。”
周宁见怪不怪,他爹在家也穿汗衫,他和沈临川关了门更是胳膊腿都露了出来,他轻咳了一声安慰道:“等你成亲就好了。”
张小意脸色爆红,“宁哥儿,你变坏了!”
沈临川在旁边忍得肩膀直抖,他怎么没发现他家夫郎有天然黑的潜质。
周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嘛。”
张小意被臊得挎着篮子大步走了,一直坐上骡车回家了脸还都是烫的呢。
下午两家人还有周小南,六个人都忙活了起来,蚊香还有清凉膏都得赶紧赶制出来,几个人都下手揉搓起了蚊香,这蚊香里面加了木炭粉引燃,几个人手上都黑乎乎的。
六个人下手忙活了两天,再加上之前做得总算是盘出了五千份蚊香,晾晒干的就用纸十盘一份给包裹好。
没两日瓷盒子也送了过来,几个人又一同往里面装清凉膏,装好之后用红纸带套一下固定,上面用毛笔写着‘清凉膏’三字,几个人中就数沈临川和张郎中的字好了,而且写的字还要小,两人写了一下午才给写好。
红纸写好之后用套在瓷盒子上,要紧一些要不然盒子会开,几个人可算是忙活了几天,屋里摆了不少的纸包裹的蚊香还有一个个用套上红纸的瓷盒子。
张小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总算是弄完了!”
别说张小意了就连周宁都觉得有些累了,一直坐在那手上不停地干活,干久了就有点腰酸背疼的。
弄完之后周宁赶着骡车给许家送货去了,张小意和周小南都跟着一道过去了,毕竟是三人的生意。
周小南还是头一次进了这么漂亮的院子,不由拘谨得动了动脚,想把自己的破了洞的布鞋给藏起来,早知道这许家是这么富贵的人家他就不过来丢人了,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
许掌柜的接待了三人,倒是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这生意是沈临川的,没想到竟然是三个年岁不大的乡下小哥儿。
许掌柜的验了货,又请了他家夫人帮忙招待了,来的是三个小哥儿他也不好招待。
许夫人笑呵呵请了三人去花厅吃茶,“原来是你们的生意呀,倒是意外,要知道是小哥儿们的生意,那会儿就不让老许因着三文两文的讨价还价了。”
周宁有些嘴笨规规矩矩地坐那随声应和着,张小意是个会说话的,笑着和许夫人说希望这批货卖得好,这样他们就能多挣些银子了。
乐得许夫人直说好,又叫小丫鬟端了几碗木瓜冰雪冷元子出来,“不要客气,吃,我家小丫头一到夏天可喜欢吃了,要不是我压着呀一天能吃上好几碗。”
张小意哇了一声,“多谢许夫人了,我想吃冰酥山,太贵了买不起,今儿也是沾了夫人的光了!”
许夫人更乐了,这小哥儿嘴巴真甜。
周小南手边也有一碗,他还是头一次在夏天吃上冰呢,碗里放着五色的小元子很是可爱,下面垫着冰沙,周围放了一圈木瓜,还浇了牛乳和蜂蜜呢。
“快吃呀,一会儿就化掉了,味儿就没有那么好了。”
张小意推了碗在周宁和周小南面前,“快吃,快吃。”
三人一人一碗吃了起来,周宁吃完一碗砸吧了一下嘴,比饮子铺里卖的还好吃呢。
吃完了冰雪冷元子,许夫人送了三人出门,“路上慢些。”
周宁点头,“许夫人放心,一般男子打不过我的。”
许夫人被逗得乐不可支,这沈临川家的夫郎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哥儿。
出了许家的大门周小南这才松了口气,“我还是头一次来这么富贵的人家呢。”
张小意嘿嘿笑了起来,“等我三挣大钱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能住这么大这么漂亮的院子呢!”
周宁也跟着嗯嗯点头,周小南笑了,“我可不敢想住这么大的院子,要是能天天吃上肉就行了。”
周宁特意挑了下午过来送货,在许家耽搁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还早呢,周宁赶着骡车带着两人在镇上转了一圈,见时候不早了又去学堂接沈临川下学去了。
张小意看起来挺兴奋的,“听说是咱清河镇唯一一个举人开得学堂呢,我还没见过呢。”
张小意想到了什么垮下了小脸,“周有成经常吹嘘他拜了举人老夫子为师,能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周小南也好奇地伸着脖子看,学堂里面铺着青石板,还种了不少的花草,干干净净的,周小南很是羡慕,“原来学堂长这个样子呀,真的比咱们村里漂亮多了。”
里面传来敲钟的声音,周小南被吓了一跳忙躲在了周宁身后,周宁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是下学了。”
一听说是下学了,周小南更是往周宁身后躲了,他怕自己穿得寒酸被人家嘲笑。
张小意刚还站在骡车上往里面看呢,这会儿听见下学了也坐了回去,他今儿心情好着呢,可别碰见周有成了。
沈临川习惯了一出门就朝着对面的树下望去,果然他家夫郎在那等着他呢,这次来带了他两个朋友呢。
沈临川走过来接过了鞭子,“今儿给许家送货了?”
周宁嗯了一声,“许夫人还请我们吃了冰雪冷元子呢。”
张小意还好奇地往门口看得,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读书人呢,有穿绫罗的,有穿素色棉布长袍的,一个个都收拾得挺朗利的。
听说这里面的学子都是已经考中了童生的,还有一些连秀才都考中了呢。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童生呢。”张小意嘟囔了一句,“原来这么多呀,原还以为童生是什么稀罕东西呢。”
“童生不是东西,是人。”周小南小声说了句。
“还不是周有成在村里吹得了,还有他爹娘,在咱村里鼻孔朝天的谁都瞧不上,知道的是他家出了个童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出了个当大官的呢。”
沈临川听两个小哥儿说周有成的闲话笑了笑,赶着骡车走了,下了学了学堂门口挺热闹的,有接学生下学的,还有住在学堂的,趁着现在凉快些了也三五成群的去外面转上一圈,找个铺子吃了饭再回来。
“呀,沈临川,今儿你骡车上这么多小哥儿呀?”说完就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小南吓得赶紧往周宁身后躲。
就连张小意都板下了脸,这谁呀,怎么这么无理,还读书人呢!
周宁脸也黑了下来,骡车正走着呢他从上面跳了下来,“你说什么呢!”
周宁的个头比那调笑的书生还高上一头呢,吓得那穿蓝袍子的瘦书生瑟缩了一下,“我,我没说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
沈临川冷哼一声也从骡车上下来了,“开玩笑,对着几个小哥儿开玩笑,那本圣贤书这么教你的了。”
那瘦书生本来是和几个同窗一道出来吃个饭的,难得看见学堂门口有年轻小哥儿就嘴贱随口说了句,这书生姓王,叫王才,也是乡下人家供养出来的读书人,家里也没多富裕,身上的蓝袍子洗得都发白了。
王才连连摆手,“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沈兄你别介意,我给你道歉了。”
说着就给沈临川深深作了个揖。
周有成也在这一群里,本来乡下来的读书人都三五人的住在一块,时常一道出来,周有成站在人群中没有说话,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小意,上次害得自己脸被抓花没少被同窗嘲笑,他可还记得呢。
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着胳膊。
“开玩笑?我说王才兄你身似麻杆五短身材。”
王才被气得脸色通红,“你!你怎敢欺辱于我!”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王才兄怎么还生气了。”
沈临川嘴角勾起笑得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气得对面的王才直跳脚。
“而且,你为什么向我道歉呀,你又没有冒犯我,难不成是看不起人家小哥儿,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高人一等了?”
旁边有同窗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临川兄你就别生气了,王才他也是无心之过。”
张小意从骡车上站了起来,“什么无心之过,分明是欺负我们就是个小哥儿!”
周宁也出声道:“道歉。”
王才胀得脸色通红,朝着骡车上的人拱手鞠躬,“对不起,是在下冒犯了。”
“有关系,还读书人呢,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小意哼了一声坐了回去,周宁也和沈临川上了骡车,赶着骡车就走了。
王才刚当着这么多同窗的面丢了大人了,举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乡野小哥儿,粗鄙!”
周有成也搭了一句,“王才兄何必和他们生气呢,不过是个杀猪家的哥儿和一个吃软饭的赘婿,他还能朝你动手不成。”
一道的几个同窗纷纷悄悄往一旁挪了一步和两人拉开了距离,这王才道歉之后不知悔改,开口闭口就是乡野小哥儿,大家都是乡下出来的读书人,谁家还没有小哥儿呀。
行,这到了王才嘴里都成了粗鄙的乡野小哥儿了。
“走,我们去前面的铺子里吃碗面去。”
“走了,走了。”
王才也赶紧跟了上去,有人伸胳膊拦了他一下,“不好意思哈,我家有个乡野小哥儿,和我们一道吃饭掉了王才你的价儿。”
几个人都走了没有搭理王才,王才气得直跺脚,“我又没有说他们!”
周有成拉了他一把,“好了,都是同窗,不过说得是气话。”
沈临川赶着骡车走远了,周宁坐在他身旁还有些生气呢,“那人怎么如此无礼,还是读书人呢!”
沈临川给自家夫郎顺了顺毛,“别生气了,这读书只是筛选了才学,又不会筛选素质。”
可别给读书人带滤镜了。
张小意也说道:“哼,和周有成一个德行!好了,不生气了,回去我们就把那十两银子的蚊香钱给分了,下次过来我们一道去饮子铺里吃冰饮子还有茶果!”
周小南一听要分银子也高兴了起来,“我得了银子想去买身布料做新衣。”
忙完许家这批货日后又恢复了平常,三个小哥儿日日都在院中作蚊香,周大和张郎中没事了也会过来帮忙,也不要什么银钱,就当是给支持三个小哥儿的生意了。
沈临川在学堂里勤奋读书,跟着有经验的夫子的好处就是能少走弯路,沈临川明显觉得这习学得比之前精进了不少。
学堂里的学生不时地来他这买上一些蚊香,还能帮他家夫郎做做小生意。
学堂里的暗流涌动沈临川也不是没察觉的到,他就是懒得搭理,和学堂里的同窗不交恶就行,他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疏通关系的,管你是富家公子还是乡下平头百姓,一视同仁。
沈临川的做派倒是引了不少的同窗与他交好,平日里交流交流课业,不懂得过来请教一二,相处这些时日了,没想到沈临川的功课竟然这么好!
周有成和王才隐隐被乡下来的那些学子排挤在了外面,觉得两人看不起乡下人,都是乡下出来的读书人,有什么看不起的呀。
没几日许家送货的商队就回来了,沈临川都坐上骡车了被许知凡赶紧给拦了下来,“沈临川!等会儿!我爹邀你去我家一趟。”
“现在?可是你家商队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呀!赶紧跟我走一趟,不耽误你回家去。”
沈临川周宁赶着骡车去了许家,许掌柜的这次见了两人比上次更是热络了,“二位贤侄儿来了,快坐快坐。”
许掌柜的满脸的笑意,“路上热不,先喝口茶水。”
沈临川大概能猜出来许知凡的爹叫他们过来做什么,“许伯父,送南边那批货怎么样了?”
“好好好。”
许掌柜一连说了是三个好,二十两银子的货对他家来说就是毛毛雨,只不过先运过去一些试试水,没想到那么好卖啊,一放到铺子里就被抢购一空,听回来的把头说还有一些铺子明里暗里打听这货是从哪来的呢!
“你们赶紧做,有多少我们要多少,银子什么的都不是事,蚊香可以涨一文,清凉膏涨五文,我就厚着脸皮提个要求,这两样东西只能我们许家一家做。”
周宁听得惊讶不已,还以头一次见主动加价的。
沈临川偏头问他家夫郎,“宁哥儿觉得怎么样?”
“许掌柜的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这走一趟至少不得个五六车,我这都嫌少呢,十来车可做得过来,这如今都七月中旬了,还有两个月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许掌柜的现在比周宁他们都急呢,南方蚊虫多,这蚊香清凉膏贩卖过去简直供不应求啊,做得越多他们赚得越多啊!
“十,十几车?”周宁都有些愣住了,那不得几万盘蚊香和清凉膏啊,他们几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沈临川也看出了周宁的顾虑,“无妨,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乡下人手好找。”
第53章 053 可是生意上有啥事
左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 最多到了九月中旬这蚊香和清凉膏就不大有生意了,季节性的东西,只有等到明年夏天了这生意才能再做起来。
周宁觉得也不是问题,当下就点了头, “好。”
许掌柜的拿了笔墨订了契约, 以后这蚊香和清凉膏的生意他们许家独做, 蚊香三文钱一盘,清凉膏二十三文一盒,另外还有简单版的清凉膏收八文钱一盒,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客人过来买。
许掌柜的让了利给周宁他们,写好契约之后双方都检查一遍没有问题, 许掌柜的率先写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
他把毛笔递了过去,“二位贤侄儿, 这契书谁来签?”
“自然是我家夫郎来签。”沈临川接过了毛笔给了周宁, “快签,要不然一会儿回家都天黑了。”
周宁点了下头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感觉很神奇,他头一次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写了自己的名字,周宁。
两家各拿了一份, 这次的货量没有订好,许掌柜的先拿了一百两银子当订金,周宁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有些恍惚, 他竟然也能一下子挣这么多银子!
“听说周小哥儿在集市上卖蚊香呢,以后可以出给我们许家的铺子,也省得周小哥儿来回跑了。”
“好。”
许掌柜的亲自送了两人出门,周宁坐在骡车上了还没反应过来那股劲儿,“沈临川, 我们一下子挣了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呀。”
沈临川趁着没人朝他家夫郎脸上亲了一口,“是真的,真的!走,我们去赵家的瓷窑走一趟,要下一批瓷盒子的单子,还有那种简易版的盒子就用粗瓷就行,也得下上一批。”
两人到了赵家的瓷窑一口气先下了一万只瓷盒子,又另下了五千只粗瓷盒子,一番讨价还价细瓷盒子五文钱两只,粗瓷的五文钱三只。
赵大柱惊讶不已,“意思是说烧了这一批还要呢,那我这整个夏天岂不是都要烧你家的货了。”
“麻烦赵老板尽快一些,要得急。”
“成,我得多招几个徒弟了看样子。”
石小河也高兴了起来,“师父,那我岂不是要成大徒弟了!”
赵大柱揉了把他这小徒弟的脑袋,“对,你帮着师父教一下其他徒弟,师父给你涨工钱。”
沈临川二人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石小河的欢呼声呢,见天色不早了,两人也赶紧赶着骡车回家去了,这走不到家天估摸着就黑了,怕他爹担心。
沈临川赶着骡子哒哒哒朝家跑去,果然才走到半路天就黑了下来,好在今天的月亮比较大,在路上撒下一片银辉,“得赶紧走了,咱爹肯定担心咱两了。”
就算是在急骡子也不能长翅膀飞起来,离村子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看见前面有个人影,等骡子跑近了果然是周大,沈临川周宁齐齐喊了声爹。
沈临川拉住了骡子,“爹,就知道您肯定担心,紧赶慢赶天还是黑了。”
周大坐了上来,“你两平日里都是日头落了山就到家了,今儿天都黑了还没回来,爹就溜达出来瞧瞧。”
周大是怕两人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现在旱田里多种苞谷高粱这些,比人都高呢,这还是大路呢,那些小路妇人夫郎们都不敢一个人进去了。
“爹,你放心好了,你还怕我打不过三五个歹人不成。”周宁丝毫不觉得怕的,举起拳头一副我很能打的样子。
沈临川拉下了他家夫郎举起的拳头,“好了好了,你一个小哥儿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周大问了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被什么事给绊住脚了。
沈临川给说了许家订蚊香清凉膏的事,周大惊讶地语气都抬高了几分,“这么多呀!”
“等回家吃过饭,去张郎中家商议一下。”
这会儿不少人家都吃过了饭,天太热,都坐在门口摇着蒲扇三三两两地在一块说闲话。
看见是周大一家三口过来就问上一声,“周大叔,今儿怎么这么晚从镇子上回来了?”
“两个孩子有点事,回来晚了。”
沈临川赶着骡子跑远了,还能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宁哥儿的男人也在镇上读书了?不是说不读了。”
“读着呢,听说还是在王举人的学堂哩,就是周老二家读得那个。”
“这么厉害呀,那会两家闹说没了银钱不供老二家了,如今怎么又供沈临川去了,家中又有了银子不成。”
“没有,说是借读,没有要银钱。”
后面再说什么沈临川就没有听见了,急着回家吃饭呢。
到了家先把骡车给解下来,把骡子拉到棚子里歇歇脚,喂上把青草饮上水。
锅里温着周大做得饭,周大不怎么会做饭,烧了一锅米粥,上面热了几个馒头,又炒了几个鸡蛋。
周宁洗了手把饭给端了出来,一人给盛了一碗粥,三个人都不挑,周大做得饭给吃了个干净。
虽然天已经黑了一会儿了,但门口还不时地有人说着话路过,天热,人睡不着就在外面纳凉。
周大也背着手先出去了,沈临川和周宁跟在身后,两人先去了周小南家喊人,周小南正在屋里点着油灯缝新衣裳呢,他在镇上买了两块新棉布,准备给自己和他弟弟狗娃儿做新衣裳。
他饭都吃不饱呢,他爹周老拐怎么可能给他银钱买布料呢,三五年都没做上一身新衣裳,村子里没见过哪个小哥儿跟他似的穿得如此破旧。
周小南现在挣下了几两银子,就去镇上买了两块布,他也不敢买好的,生怕他爹知道抢夺他的银钱。
听见周宁的声音周小南就出来了,“宁哥儿,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我来找你去意哥儿家玩。”
周宁这么一说周小南就知道了,他朝门口走了过去,周狗娃从屋里伸出头,“哥,你去哪玩呀,我也要去。”
“我们小哥儿家说闲话,你一个小子跟着去做什么。”周小南没好气地说道,周狗娃这才又缩屋子去了。
他哥最近神神秘秘的老是往张郎中家跑,而且家中这一阵不仅能吃饱了还能吃好了,他哥哪来的银钱呀?
周小南跟着一道去张小意家去了,他小声问道:“可是生意上有啥事?”
“嗯,有事,好事。”
周小南一听是好事心里也高兴了起来,他爹一道了夏天经常不着家,不知道又在哪个姘头那厮混呢。
他日子反倒好过了起来,他挺希望他爹不要回来的,他现在能挣银钱了,他爹周老拐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三人过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果子,有枣泥糕,绿豆酥还有盐酥花生和一碟子小香瓜,都是张小意给弄得,听周大叔说一会儿要商议事情他就给摆了出来。
六个人围着堂屋的方桌坐下,张小意迫不及待地问道:“啥事呀,快说快说。”
周宁扯了一下沈临川的袖子,“让沈临川说吧,我嘴笨。”
沈临川轻咳一声把抱在怀里的银子给拿了出来,就算是油灯昏暗,但也挡不住银子发出来的亮光,张小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么多呀!”
沈临川简单说了许家要和他们长久做生意的事,张小意周小南听得嘴巴都没有合上,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他们要发财了!
“这是个大工程,我大概分了一下,大家听听怎么样。”
“我爹负责拉货,张叔负责清凉膏,意哥儿负责蚊香,宁哥儿负责管账,南哥儿管人,我负责一些杂事,找人做工的事就托给王大娘帮忙,给她一两银子的介绍费。”
“人多眼杂,到时候一个人做一块,方子一定要保管好了,大家看看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几个人都说没有意见,周小南有些不自信地问道:“我管人,都是村中的妇人夫郎,我怕我管不住。”
张小意哎了一声,“怕什么,到时候你是管事的,谁敢不听你的就不要他,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呀。”
沈临川也嗯一声,“估计明日人就能找齐,后日开工,到时候我们一道安排人手,这门生意对外宣称是张郎中家的生意,银钱也放这边,省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几个人点了头,也都明白沈临川为什么这么安排,若是让人家知道周宁家和周小南家都在其中有分红,那周老二和周老拐肯定会生事,不如直接说是张家的生意。
商议好事情之后几个人坐在一块吃着茶点,张小意还煮了消暑的薄荷冰糖水,一直到月亮渐渐高升,众人这才纷纷散去了。
沈临川回了家烧了一锅水洗了个澡换上了他的短袖短裤,周宁也洗漱好进来了,“沈临川,不早了,今儿你还要读书吗?”
“不读了,也看不了多久,早点睡。”
周宁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一瞬,坐在床上就开始脱自己的衣裳,等沈临川关了屋门进来的时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就说他家夫郎在床上一向很是坦荡。
沈临川的目光一寸一寸在周宁的身上描摹,周宁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快些过来睡觉。”
沈临川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不知道是睡觉呢,还是睡他呢。
周宁被他笑得有些恼怒了,“沈临川!”
“来了,来了。”
沈临川快步走了过去,随手把霞影纱给落了下来,沈临川咬住了周宁的耳朵,“周小宁,你说你是想和我生崽还是想和我滚床单。”
“都,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大家都说你是老实人,骗子。”
周宁被吊得不上不下的,下脚踹了一下沈临川,沈临川轻笑一声握住了身下人的手腕,“叫声相公。”
“相公。”
周宁想都不想就叫了一声,沈临川挑了小眉,亏大发了,还以为他夫郎要扭捏一会让才肯叫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松了嘴。
沈临川抱着人闹了起来,周宁也热得一头的汗,心里还暗自想着沈临川的劲儿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自己费了些力气才给挣开了,不过还是自己力气更大。
两人闹到月上中天才收了手,沈临川心满意足下了床,拧了帕子给两人擦了擦汗,两人好久没有亲近了,沈临川一时难以自控。
沈临川哪里不知道,要不是他家夫郎顾及着日日要读书,要不然早就跟刚成亲那几日天天似的,他的傻夫郎就盼着肚子里早点揣上个胖崽子。
但小哥儿难以有孕,有的人三五年不见怀上的,有的人更是一辈子都没个子嗣,小哥儿的日子过得比女娘还艰难一些。
第二天大杨树村就传来张郎中家要找人帮忙干活的消息,王大娘帮着给找人,只要不是特别懒散的人都给招了过来,和人家说好了一天二十个铜板,小孩也要,但最少得十岁往上。
大杨树村沸沸扬扬了起来,“啥,张郎中家要找人干活?”
“什么活儿呀一下子要这么多人?”
“一天几个铜板呀?”
问啥的都有,王大娘被围在中间险些插不上嘴,“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听我说!”
周大和张郎中两人则去了乡下收草药,艾草薄荷这些肯定不够用,还有雄黄蜂蜡藿香油这些都要大量的购买,周大先去镇上卖了把子肉,回来之后骡车就闲过,拉着张郎中一道买了不少的草药。
等周大熟悉了去哪收草药,以后他就一个人过来买。
好在许家给了足够的银钱,买草药什么的也不怕手上的银钱不够。
等到开工的日子,沈临川特意和学堂告了假过来帮忙,他和周宁来的时候张家大院子里吵吵嚷嚷站满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周小南站在一旁有些胆怯,说让他管这些人,他能管得住嘛。
几百号人,除了干不动和小孩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来了,可想而知有多吵,就连周老二一家三口都过来了。
“安静,安静!”
沈临川被吵得直皱眉,见主事的是沈临川,胡彩云嚷了一声,“这不是张家的活计嘛,哪里轮到你沈临川开口了!”
“你要是不愿干就走,张家请了我管事,你有意见?”
“走就走,我要是知道你家也来我才不稀罕这活计呢!”
胡彩云哼了一声走了,周老二也跟着背着手走了,胡彩云扭头一看自家闺女没有跟上叫了一声,“芳姐儿,走,回家去!”
“我不回去,我还要挣个零花钱哩。”
胡彩云见自家闺女和自己对着干,气得她上手拉人,“走,不就是一个上门的赘婿,先是爬上了咱老周的头上,现在还想爬咱整个大杨树村的头上!”
胡彩云这么说无疑就是想把沈临川给架到火上烤,周宁上前一步瞪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沈临川没有插手,“大家若是瞧不上我沈临川,这活计不愿意干的现在就可以走,要是愿意干的就听从安排,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是那是,这干活的总得有个章程不是。”
下面的人纷纷应和了起来,乡下人除了种地没有什么谋生的手艺,现在有个不用离开家还一天二十个铜板的活计,谁不想干呀!
周芳姐儿说什么都不走,她爹的银钱都使给他哥周有成读书去了,给自己花上一个铜板都扣扣索索的,凭什么不让她自己挣铜板呀。
沈临川和张郎中一块安排了起来,按照男人夫郎妇人婆子小孩给分了要干的活,张家院子不大就留下几个人在张家干活,其他人都去村口那片空地。
周小南是管事的,他今儿特意穿了他刚做得新短褐,只是鞋子不会做,穿了双新编的草鞋,他红着脸小声组织着人群,“大家,大家都去村口的坪子那。”
“呀,南哥儿你也是管事的呀。”
有个婆子见是周小南一个小哥儿管事,心里有些不服气就说了起来,周小南红着脸支吾了起来,“我,我是管事的。”
周宁过来站在了周小南身后,“南哥儿是管人事的,你们要是不听他的话都可自行离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里没有什么婶子大娘的,干活的时候都要听管事的话。”
周小南偷偷松了口气,虽然脸还红着他挺直了腰板,“刚沈临川都安排好了,一会儿我教你们要怎么做。”
周小南又小声和身后的周宁嘀咕了一句,“宁哥儿你可真厉害,刚说话的时候特别像沈临川的样子。”
沈临川在一旁看着呢,看着他家夫郎这样子眼底流露出笑意,挺厉害的。
周小南带着人走了,院子里留下了几个年轻汉子,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揉艾绒的揉艾绒,磨木炭的磨木炭……
沈临川和周宁拿着空册子一一记录名字,明天开始就一一点名,迟到早退的都要扣铜板,省得懒散成风。
“你叫啥?”
“俺叫刘头铁,宁哥儿你不是知道的。”
“大家都好好说,若是登记错了名字到时候可是影响发铜板。”沈临川说道。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严肃了起来,看见周宁拿着册子走到自己这了忙说了自己叫啥,倒是比东一句西一句瞎扯快多了。
“就给我写二丫她娘。”
“我是大黑子他夫郎。”
周宁微微皱眉,“名字太长了不好写,婶夫郎写你自己的名字吧。”
面前中年夫郎低头想了起来,“我叫啥来着?”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大黑子他夫郎,你咱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叫孙水青,哎呀,被人家喊了一二十年黑子夫郎,我都忘记自己叫啥了。”
周宁笑着在册子上落下了名字,“婶夫郎的名字挺好听的。”
听周宁夸自己名字好听,这位夫郎笑了起来,“哎呀,我爹说那会可是请了识字的先生给我取的名字哩,你说说,这猛不楞登地一问,差点想不起来。”
册子上不少妇人夫郎录下来的都是谁谁家媳妇,谁谁家夫郎,周宁听着心里有些不得劲,明明就是自己呀,为什么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
“大家都尽量写自己名字吧,字太多了写不下。”
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该录名字的录名字,该干什么的干什么,活儿不难教一下就会了,张小意和周小南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着教人,一上午下来两人嗓子都哑了,但脸上都一直带着笑。
该回家吃饭的时候说了上工的时辰,不来那么早,太阳大了太热。
沈临川和周宁也回家去了,下午应该就会好一些了,这一上午两人也是忙得一头的汗。
下午的时候果然好一些了,大家都各自干着各自的,周小南就转着指导一二,要尽量都给做好看了,甚至还找了四个年轻的妇人夫郎称蚊香泥,为了就是每一盘重量差不多。
沈临川觉得问题不大,这蚊香本来就不难做,就是人太多了有些难管,周小南管这些人应该没事。
张小意还给煮了一锅消暑的绿豆饮子,谁要渴了就自己过来打,歇上一会是没事的,就是不能偷懒了,周小南一直转着盯着人呢,渐渐心里也有了底气。
半晌的时候赵大柱赶着牛车给送了一批瓷盒子,一来到村口就看见这都是忙着干活的人,“呦,你们这生意做得挺大的呀。”
清凉膏在张家院子里做,沈临川引着人把瓷盒子给卸到了院子里。
“临川,这瓷盒子上的红封纸条我两可写不过来,还得请个写字的先生呢。”张郎中说道。
“张叔,这没事,我请学堂里的同窗帮忙给写写就行了,他们还能挣上一些银钱。”
“这到是个好主意。”
一下子订了上万支瓷盒子呢,单靠他们两人是写不过来的。
张郎中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蚊香和清凉膏,竟然能一下子做这么大,别说他没想到了,除了沈临川,其余几人都没想到。
这生意宁哥儿几人在家照应着呢,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沈临川接着去上学,只是去学堂的时候带了不少的红纸,“何兄,我接了一个写字的活计,你要不要一起做,写满一张五个铜板呢。”
沈临川把红纸给拿了出来,一张大概能写四十个小纸条,一天怎么也能挣二三十个铜板,抽空写一些不仅不耽误学习还能挣上一份外快。
第54章 054 咱俩天下第一好
沈临川找的同窗是乡下的学子, 乡下人供养一个读书人出来不容易,若是能找个随时可以干的活计还能给家里省下些银钱。
王老夫子的学堂比他之前在那范夫子的学堂强上不少,不会乱收学生的节礼这些,学堂里有些家境贫寒的学子还会在镇上接上一些抄书的活计。
那姓何的学子听沈临川这么说来了兴致, “临川兄这是从哪找的活计呀?”
“朋友介绍的, 他那要的多, 我一个人也写不过来。”
沈临川拿了一打红纸给他,“就写清凉膏三个字,用簪花小楷。”
“成的,多谢了。”
一旁的学子也是乡下人家出来了,听两人在说这事也悄声问了起来, “沈临川,还有吗, 我也想写。”
沈临川今儿带的红纸足够多, 等到下午快下学的时候不少学子都拿到了他的红纸,一天挣上个二三十枚铜板,两天的饭钱不就有了。
“王才,你写不写?”
王才想写但拉不下面子,“不写, 最近课业紧。”
问他的这位同窗哪里不知道,这是还在记恨沈临川那次落了他的面子,啧, 那也是他先调笑人家小哥儿的,还好沈临川没有和夫子说,要不然少不了一顿责罚。
从乡下过来的学子几乎人人都接了这活计,除了王才和周有成二人,自从上来王才大言不惭说宁哥儿几人是乡野小哥儿, 这些学子隐隐就把两人给排在了外面。
王才想去巴结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人家又瞧不上他的做派,只能这样不尴不尬地处着。
生意上的事总算都安排妥当了,沈临川下学的时候心情都不错,脚步匆忙地朝着门口走去,许知凡也跟着过来了,“沈临川,可以呀你,现在学堂里不少人都念着你的好呢。”
“顺水人情,找谁都是写,不如帮学堂里的同窗挣一些伙食费。”
许知凡举起拳头擂了一下沈临川的肩膀,“可以呀,好兄弟!”
沈临川脚步生风出去了,袍角都飘了起来,许知凡懒得撵他了,“瞧你这急吼吼的样子,你家夫郎还能走了不成。”
沈临川一出来就朝着大树走去,长腿一跨上了骡车,鞭子轻轻一挥,骡铃就丁丁零零响了起来,是他爹新给骡子脖子上挂的,用彩布袅成项圈又挂上了个铃铛,把家中的骡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忙,以后就不要接,我下了学自己回去就成了。”
沈临川心疼他家夫郎忙了一天的活了还得过来接他,之前空闲一些没啥事,如今家中忙起来,再过来接他也太累了些。
“没事,我来的时候大家都快下工了,不妨事的。”
“听话,你瞧瞧咱家骡子今儿都有些没精神头了,咱爹现在要使骡子拉货,一天不知道赶着骡子跑上几趟呢,让咱家骡子歇歇。”
周宁皱了下眉还是同意了,“好吧,那你回来的时候就使上些铜板坐人家的车,早点回来。”
“知道的。”
两人赶着骡子慢悠悠朝家走去,沈临川从食盒子里拿出蜜饯,两人分食着吃了起来,沈临川问了今儿怎么做工怎么样,周宁一一给说了。
无非就是用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他爹和张郎中说话还好用一些,周小南是个年轻小哥儿,遇见那些不服他的不大好管。
“这无事,让他大胆管就是了,虽然会得罪人但也不要怕,咱这生意又不是做了今年就不做了,要是有人不听话那名字划掉,明年就不用了。”
“嗯,意哥儿邀了我们去他家吃饭,一会儿我和南哥儿说。”
两人回来的时候村口坪子上的人已经散去了,风一吹那一排大杨树抖着叶子哗啦啦作响,还有几个村中的妇人夫郎端着饭碗坐在石头上纳凉。
看见两人回来了打上声招呼,“宁哥儿又去接你男人了。”
“哎。”
两人直接赶着骡子去了张小意家,张家的院子里到处都摆放着蚊香,张小意和周小南都在厨房忙活着呢,院子里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个菜了。
都是农家小菜,用敞口的粗瓷大碗装着,什锦菜,青椒鸡蛋,韭菜炒豆芽,清蒸河虾,还有一大瓦盆的炖鸡。
张小意袖子都撸到了胳膊肘处,听见骡铃的声音伸出了脑袋,“宁哥儿回来了,马上做好了。”
周小南也端着一摞子碗出来了,帮着一一给打了碗米饭,“都是意哥儿弄得,我厨艺不大好就打打下手。”
张小意还在厨屋呼哧呼哧挥着铲子呢,听周小南这么嚷嚷了一句,“南哥儿,你就别谦虚了,那菜不都是你忙我切的。”
周大也拎着一小坛子酒过来了,“南哥儿,狗娃呢,快吃饭了喊他一声。”
“周大叔没事,一会儿我吃了饭给他带过去一些就行了。”
周小南不想让狗娃知道这生意里有他的分红,他怕狗娃告诉他爹周老拐,到时候他挣多少他爹都会抢了拿去吃酒。
张小意风风火火端着最后一碟子小炒肉出来了,“快快快,都动筷子,尝尝本小哥儿的手艺。”
张小意又拿出了他泡的青梅果子酒,几个小哥儿都给倒了一些,“沈临川,你喝啥酒。”
“果子酒,要是和我爹他们喝多了明早读书呀八成记不清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热热闹闹吃了起来,张小意举起了碗,“来,让我们庆祝一下顺利开工啦!”
几个人都笑着拿着碗碰了一下,这才第二天,虽然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做熟练就好了。
周宁挑了一筷子鸡腿肉夹了起来,夹那么高一看就是给别人夹的,沈临川挪了下自己的碗,眼瞅着那块肉落在了周小南的碗里,不是,咱两不是天下第一好!
周宁扭过头唔了一声,沈临川想让他给他夹菜呀,怎么这么粘人呀。
沈临川默默伸出手指把自己的碗给挪了挪,周宁又夹了一筷子放在了他的碗里,“南哥儿今儿受委屈了。”
沈临川嘴角勾起,他就说嘛,他和他家夫郎天下第一好!
一提起这茬张小意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几个婆子夫郎简直欺负人,不就是看南哥儿年纪轻,说了还不听,那蚊香做得歪歪扭扭的!”
“这生意明年或许以后很多年许家都要做,不听管教直接说就是了,不用怕得罪了人。”
听沈临川这么说周小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张小意也给周小南的碗里加菜,“南哥儿吃,谁要是再说你你就找我,我去给你克回去,要是还不听话,就找宁哥儿和周大叔,就是动手我们也不怕的!”
张郎中哎了一声,“意哥儿坐好吃饭,小哥儿家哪里天天想着打架的。”
蚊香和清凉膏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一早吃了饭村里众人先在周宁那点了卯,然后各自忙去了,关系好的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还能边干活边说上两句闲话。
周大赶着骡子要去镇上赶早市,卖完了把子肉就回来帮忙,沈临川要去学堂呢,一早就跟着他爹一起去镇上。
周小南不时地来回转着,要是谁有事了喊他一声就是了。
等转到刁婆子那的时候,看见刁婆子搓的艾绒时候里面的茎秆都没有挑出来,搓出来的艾绒也太粗糙了些,到时候一道活成泥的时候肯定茎秆都支出来了,这怎么成呀。
周小南蹲下来帮她捡里面的枝子,“刁婆婆,这艾绒不能这样搓,到时候也不好用呀。”
“哎呀,不都是一样的,到时候一活谁能看出来呀。”
“你看人家王大娘揉的艾绒,那样才是好的,你要是不会我让王大娘教你一下。”
“你这小哥儿怎么如此多事,是不是专门跟我过不去,亏得每次你爹打你的时候我还帮你叫人呢,你咋一点都不念着我的好。”
刁婆子和周小南家挨着,周小南家有个什么动静她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周老拐是个爱喝酒的老流子,家里穷得饭都要吃不上,那周小南更是一身衣裳上补丁落补丁,一个村子里就数他家最穷了。
刁婆子仗着自己一把年纪了看不起周小南,被说了两句活儿做得不好不仅不改,反倒揭起了周小南的老底。
周小南本就是正该相看的年岁,胆子又小面皮薄,被刁婆子这么一说脸色涨红,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我说你做得不好就是不好,你要是不乐意做的话就走啊!”
周小南突然失控大声叫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坪子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有位夫郎打着圆场,“南哥儿别生气了,刁婆子你也是的,那艾绒就是揉得不行,还不让说了。”
刁婆子自知理亏但又看不起周小南,嘴上不饶人地说道:“不好就和我说嘛,你叫嚷什么呀,一个小哥儿性子这么坏,以后可怎么相看人家呀。”
刁婆子处处往周小南的痛处踩,先提了他被他爹周老拐打,又说他名声不好以后不好相看,周小南被气得胸口直起伏,“我说了你听了嘛!”
周宁和张小意听见动静也赶紧过来了,周宁一看是刁婆子就先皱了眉,“你欺负南哥儿作甚。”
“谁欺负他了,大家可都是看见了,是他一个小辈对着我大声嚷嚷,我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了,还被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哥儿欺负哩。”
周小南擦了下眼泪,“宁哥儿,我没有欺负她,是她艾绒揉的不好,我说了还不听。”
“你要是不想做的话,我现在就结了铜板给你。”
张小意可比周宁嘴皮子厉害多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刁婆子就数落了起来,“刁婆子,你别倚老卖老!刚虽我离得远你说得话我可是都听见了,你不就是欺负南哥儿年岁小,宁哥儿,结钱让她走,明年咋也不用她了!”
周宁从腰间抽出花名册就要给刁婆子结钱,刁婆子的儿媳忙过来打圆场,“南哥儿,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人老糊涂了,婶子替我家婆给你赔个不是,你别生气了。”
周小南擦了擦眼泪,“婶子不关你的事。”
刁婆子的儿媳扯了一下她娘,这一天就是二十个铜板,她家除了小孩可都来了,一个人五天可就能挣一百文呢,去哪找这么好的活计呀,她家可不能少了个挣钱的人。
“娘,你和南哥儿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刁婆子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我错了,好好干行了吧。
“王大娘,你教她一下,若是再揉不好人就不用了。”
周小南这才去一边去了,刁婆子暗中瞪了一眼周小南,呸,之前就不该帮他喊人,让他爹周老拐使劲打他,竟然还和自己叫嚷起来,没大没小的。
周宁和张小意陪着周小南去一边了,张小意搂着周小南的肩膀夸他厉害,就该这样管,看谁还偷奸耍滑,周宁给他端了一碗绿豆水,“南哥儿,喝口水。”
周小南喝了两口水才平复了下来,“没事,你们去忙,这我管得过来的。”
周小南坐在树荫下歇了一会儿又忙去了,他闹了一场不少人对他客气了不少,周小南也发现了,他知道不少人像刁婆子一样看不起他,没想到他硬起来,那些人反倒对他带着讨好的笑。
周小南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原来不用那么畏缩呀。
沈临川下学之后就会把同窗写好的红纸给收过来,清点好之后就给结了铜板,一天一结,少得二三十文,多得有四五十文,比给书局抄书挣得还多呢。
一般都是晌午或者下学那会儿写上一些,要是手头快的不仅伙食费有了,还能剩余一些呢。
王才家中穷,他也想写纸笺就是拉不下这个脸,一个学堂里乡下来的学子里就只有他和周有成没做这个活计,看着其他同窗得的铜板还不少呢,王才心里很是妒忌。
“周有成,要不咱也偷偷写上一些,让人家帮咱给沈临川?”
“我家不缺这个银钱,学堂本是清净之地,沈临川一身商贾之气,弄得学堂乌烟瘴气的,谁还有心思读书呀,都钻钱眼里去了。”
见周有成不肯干,王才也歇下了心思。
沈临川给同窗结完了铜板就收拾东西出了学堂,他出来的比平日里晚了一些,怕他家夫郎等久了忙一路小跑过来了,抬眼朝着那棵大树下看去,那辆熟悉的骡车没有出现,也没了朝着自己笑的人儿。
沈临川错愕了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他拍了下脑门,忘记了,昨儿和他家夫郎说不用接他了。
沈临川笑了,他真的是被周宁给惯坏了,拎着东西朝镇外走去,拦了顺路的骡车回家去了。
人多就是干活快,第一批货拉了两车送到了镇上。
周大和村中的一个年轻汉子各自赶着骡子去送的货,回来的时候周大的拉了两箩筐的铜板,是他和钱庄用银子给换的,今儿要给大家结工钱了。
一旁的汉子看着这么多铜板很是羡慕,这一下子就换了二三十两的铜板,他要是能挣这么多就好了。
今儿刚好沈临川休沐,他和周宁也帮着干活,拿着纸笺往瓷盒子上沾,周大送完货就回来了,下午的时候沈临川周宁几人又一道数起了铜板,一吊一百文用麻绳给串起来。
听着铜板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都是激动,今儿要发工钱了!一百文呢,都能买上五斗米三四斤肉了!
得了这银钱也能改善下生活,都是一家子人都过来干活,要是家里有十个人的话那就是一两银子了哩!
家里人少的直羡慕那一大家子七八口都出来的,听说就干这个夏天,夏天一过就要等明年夏天了,但挣上这一个多月,到了冬天了也能好过了不少。
沈临川和周宁坐在树荫下边数铜板边说闲话,沈临川头上顶着个草帽大刀阔斧地往那一坐,“哎,没想到有一天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累了就歇歇。”
周宁拿着铜板叮咚一声给穿在了麻绳上,旁边还放了不少串好的成堆的铜板,他挺喜欢数铜板的,虽然是给人家发的。
“我这是夸张,夸张。”
日头西斜有的人家都已经飘起了炊烟,有小丫头跑过来喊人,“爹娘!回家吃饭哩!饭都做好了!”
“哎,一会儿就回去。”
“你看看你家小丫头多懂事,你这还没回去呢饭就给做好了。”
“哈哈,小丫头乖着呢。”
快下工的时候周宁就搬了长案子过来,旁边的竹篓放着数好的铜板,周小南也组织人开始过来零钱,“一会儿喊到名字的就过来领钱,没喊道的先干活,不耽误大家下工。”
大家纷纷扭着脖子看了过去,周宁拿着花名册开始喊人,“王小二!”
喊道名字的人上前领上一吊铜板,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有个汉子喊道:“周大叔,你要不杀上一头猪,我想去你家买些猪肉哩。”
周大笑着摆手,“不成不成,天太热肉不能放。”
“周大叔杀上一头吧,俺家也想买些。”
“就是,我家也想买,这好容易挣了一些银钱,三五个月没吃上口肉了,杀上一头吧。”
不少人家纷纷说想买猪肉,周大看要的人不少呢,估摸着一头猪能卖完,他就乐呵呵给应了下来,“成,明日我忙完去收一头猪,后日一早我就给宰好,不要贵了,好肉就一斤二十文。”
“好,那我们可等着了!”
大家都拎着铜板回家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后天在买上一吊肉,一家人也都能沾沾荤腥。
你别说张郎中弄得蚊香清凉膏还挺好用,夜里点上一盘蚊子都不飞进来了,身上被咬了疙瘩了涂上一些清凉膏那蚊子包一会儿就下去了。
步入正轨之后几人也都清闲了一些,人多出货也多,每天都能四车四车地往镇子上送,连带着镇子上的干艾草都贵了起来,周大就赶着骡车跑远一点收。
沈临川依旧是每日往返在家和学堂之间,转眼就到了八月,天也到了最热的时候,下学把纸笺收好他就准备回家去了。
“沈临川。”
听见有人喊自己,沈临川抬头一看是老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站起来行了个礼,“夫子安好。”
其他几个学子也赶紧纷纷行礼,“夫子安好。”
王老夫子板着脸过来呢,“下学了都怎么还聚在这。”
一个学子手忙脚乱把桌子上的红纸笺给收了起来,“学生交流一下学问。”
王老夫子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纸笺,“清凉膏。”
他可是还记得沈临川送了他几盒子,挺好用的,不仅清凉提神,而且还能祛痛止痒。
“好呀,沈临川,这生意你都做到学堂里来了,听说你那蚊香和清凉膏还在学堂贩卖呢?这是学堂,是让你做生意的地方嘛?”
沈临川拱手行礼还没说话呢就被人扯了下袖子,一旁姓何的学子忙开口道:“夫子,这件事不关沈临川的事,是我们想写点纸笺补贴家用,那蚊香清凉膏也是夜里蚊子纷扰,学生们找沈临川买了一些。”
其他几个学生也纷纷附和说着,一应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王老夫子哼了一声,“只可课下写,若是让我逮住谁课上偷摸写了,以后这红纸笺就不许出现在学堂,还有明儿要小考,你们几人谁要是退步了,有你们好看的。”
“是。”
王老夫子转了一圈就走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夫子怎么突然过来了。”
“还好没有说什么,明天可得好好考了,要是考得不好了,夫子到时候肯定会怪罪到临川的头上。”
“临川兄你也是的,差点就被你先开口了,我们都是正式的学子,你借读的,要是被夫子不喜欢不要你了可怎么办。”
沈临川笑了,“好,多谢各位了。”
“谢什么,我们还得谢你呢,这次小考回去了,我还能给我家小妹带一朵绢花呢,那小丫头早就想要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沈临川把剩下的红纸笺给点了出来,一一结算好也收拾了东西出来了。
“以前都好好的,怎么夫子今儿突然就杀了个回马枪?”
“感觉有人告密……”
剩下的沈临川就没有听见了,他冷哼了一声,这也太好猜了些,不是王才就是周有成。
周有成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引以为傲是大杨村唯一的童生,现在又来了个他,又以能进王老夫子的学堂自傲,谁知道机缘巧合他进来了。
第二天要小考,是沈临川来到学堂的头一次考试,沈临川提前来了会儿,笔墨纸砚都先摆放好,小考之后就能放上三日的假,沈临川这会儿已经开始想他家夫郎了。
小考考了四书一道,诗一首,策论一道,考上两天,中午的时候不下课都各自带了饭,今天的饭不能去伙厨那热,沈临川不想吃冷饭,就带了一些饭团过来,是他家夫郎特意给他弄的。
里面放了豆腐血肠鲜玉米粒小白菜叶子碎还有虾肉,团成团可以直接吃,还可以放在锅里用油煎一下味道更好。
最后一日沈临川写到四点多就收了卷子,在他之前就有学生交了卷子回去了,沈临川也上前交了卷子。
王老夫子扫了一眼从鼻腔哼了一声,“这字是一点都不见长进,回去了一天五张大字。”
“是。”
第55章 055 你两是亲戚呀
沈临川拎着他的东西一路小跑出来了, 这次放假时间长,回去了可得好好陪陪他家夫郎。
沈临川一出来下意识地就朝着对面那棵大榕树看过去,“宁哥儿?”
沈临川忙跑过来了,“怎么来了, 不是说了不让接了。”
“想着你休假呢, 就过来了。”
沈临川心软成一片, 他要是在这么被他家夫郎娇惯下去,他真的要变懒了,“走,去集市一趟,我原想着买一些蜜饯果子什么的带回家去呢。”
现在手上银子宽裕, 买东西的时候也不计较银钱多少,两人买了一些梅子干杏干并一些红纸这些, 又买了一个寒瓜, 见有猎户在路面卖兔子呢,沈临川挑了一只最大最肥的那只。
“一会儿回家了弄个仔姜糟兔子,你定会喜欢的。”
周宁盯着这只大肥兔子咽了咽口水,沈临川做饭一向很好吃,那什么仔姜兔子他没吃过, 到了秋日的时候他爹会进山猎一些兔子,不过多是煮出来的。
两人拎了不少东西,沈临川准备回家好好做上一顿饭, 自从他来了学堂上学,都没有在家做过什么大菜。
迎面走来一个脸熟的人,沈临川侧身过去了,张东咬了咬牙叫住了他,“沈临川, 等等。”
周宁记得这人,那次引了几个富家公子哥来他家摊子看沈临川的笑话,周宁板下了脸,“干什么。”
要是想动手,他可是一拳头就能把这人给撂倒。
张东见周宁有些凶也不敢上前了,沈临川的夫郎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杀猪小哥儿,力气大的半扇猪肉扛起来都轻轻松松的。
“什么事?”
张东胀红了脸犹犹豫豫开了口:“沈临川,听说你找人写纸笺,我想问问你能介绍一下这些活给我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们学堂的人认识,我听说的。”
沈临川胳膊下刚好夹了不少的红纸,他数了一些给张东,“三五日下学的时候找我一趟就行。”
“多,多谢了。”
张东拿了纸扭头就要走了,沈临川开口道:“张东,你好自为之,咱乡下出来的读书人比不得镇上的富裕人家。”
张东愣了一下,“我知道了。”
张东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沈临川轻叹一声,这张东和原身是好友,两人都是范如诲的学堂读了多年了,两人一道捧着赵四儿那些公子哥的臭脚,跟着混吃混喝的,有时候还去那花街柳巷。
就算是跟着混吃混喝,但也不可能一毛不拔吧,少不得花上一些银钱,没了就朝家里要,张东家还不如原身家是个木匠呢,又跟着赵四儿一些人混,家里日子过得也是穷。
两人买好东西就回去了,沈临川也是难得这么早就回来了,袖子一挽在家忙活了起来。
仔姜糟兔子,肉沫茄子,白灼菜心,干煸豆角,三个人四个菜足够吃了。
周大从村口一回来就闻见了香味,“是临川又下厨了吧。”
“爹回来了。”
这会儿院子里凉快了不少,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吃起了饭,周大拎出来他的小酒坛子,给自己到了一小盅,现在这日子过得呀,真的是比只有他父子两的时候热闹多了。
吃了饭再来上一块井水败过的西瓜,舒服的呀,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周宁又切了几块准备给意哥儿南哥儿送过去了,沈临川吃饱了也跟着他一道溜达着消食儿,先去给张郎中家送了两大块,又朝着周小南家走去。
还没走到周小南家门口呢就看见他家门口鬼鬼祟祟地趴着个人呢,周宁喊了一声,“谁呀!”
刁婆子被吓了一个哆嗦,“我我我。”
“你趴着做什么?”
周宁刚问完就听见里面传来叫骂声,“好呀,小兔崽子你出息了,说,你的银钱都藏哪去了!”
随后又传来南哥儿的尖叫声,周宁冷下了脸,抬脚就忙进了院子,周老拐回来又开始闹了。
沈临川怕那老混账闹起来伤了他家夫郎,也赶紧跟了上去,就看见周老拐正拿着棍子打人呢。
周宁呵斥了一声,“干什么!”
周老拐一看是周宁不是周大,丝毫不把周宁给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小哥儿罢了,“怎么,你也敢管到我周老拐头上了?”
周小南已经被打得脸都肿了起来,周宁气得不行,南哥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如此打他。
“你敢动南哥儿一下试试。”
“老子教训自己小哥儿,轮得到你一个小哥儿管了,滚一边去!”
听周老拐对自己夫郎出言不逊,沈临川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踹了上去,周老拐被他踹到哎呦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好呀,好呀,如今不仅你一个小哥儿敢管我了,就连一个上门的窝囊废也敢骑到我头上了!”
周老拐气不过拎着棍子就打了过来,周宁心里一紧,“沈临川,小心!”
“知道的,让开些!”
全当练练他这阵子学得拳脚功夫了,沈临川一手握住挥过来的棍子,一脚踹在了周老拐的腿弯上,周老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周狗娃原本躲在屋里呢,见沈临川打他爹呢大叫了一声,“放开我爹,凭什么打我爹!”
“在家呢,还以为你个小白眼狼躲哪去了呢。”
沈临川哼笑一声把周老拐给踹到在了地上,周狗娃跑过来想帮他爹的忙,沈临川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小白眼狼。”
周小南抬了抬手想阻止,又放了下来。
这些年他护着他这个弟弟,自己挨打的时候没见护过自己的,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弟狗娃和他爹有些像。
他爹今儿不知道听谁说了他当上管事的了,一天得五十个铜板呢,现在他有钱了发达了,他爹周老拐回来就翻箱倒柜地找他的银子。
那会儿周小南就冷眼看着他爹找他的银子,他爹已经小一个月没回家了,家中的麦子收下来之后就卖了出去逍遥快活去了,听说他有钱了就开始翻找。
周小南手上有四五两碎银子,平日里买些米面这些东西,要不然他就只能和他得狗娃去后山挖野菜。
周小南一口咬定没有银子,周老拐不信恨不得把家给拆了找出来,周狗娃伸手指给了他,“爹,哥的银子在那呢。”
周小南错愕地看着他爹抢走了他的银子,他只庆幸幸亏这次就没再分过多银钱了,要不然一下子都给他夺了去。
他上去抢夺的时候被打得脸火辣辣得疼。
沈临川打了周狗娃一巴掌这才收了手,拎不清的白眼狼,要不是周小南养着他,这小白眼狼早喝西北风去了。
院子里周老拐躺在地上直哼唧,周狗娃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
就连周宁都愣住了,他家相公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要知道两人刚成亲的时候他相公挑水都是抖的,现在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把周老拐给收拾了。
周宁反应过来忙过去了,“伤到你没,我来就行了,你一个读书人干嘛和他动手,不值当。”
“我是你相公,难不成让我夫郎冲前面呀,传出去让人家笑话。”沈临川裂开嘴笑了,又把手递了过去,“嘶,手疼,刚接棍子的时候打到手了。”
周宁急了,“我看看。”
“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周宁松开了沈临川的手,又在逗他呢,见沈临川没事又过去看了看周小南,“我给你擦擦药。”
周小南把他的钱袋子给了周宁,“宁哥儿,你帮我拿着银子,我家是放不住了,他要想要就去找周大叔,我没事了,他不敢动手了,你先回去吧。”
周宁有些放心不下,周小南说没事了,送了两人出门去了。
周宁扭头说道:“南哥儿,明儿你歇着吧。”
“嗯,我知道的。”
原本两人是过来周小南送寒瓜的,谁知道刚好碰上周老拐回来抢银子,果然只要他一回家就没有好事。
沈临川周宁走后,院子里还哭闹成一片,不过不是周小南哭了,周老拐趴在地上边哎呦边骂周小南是个赔钱货小贱种,周狗娃被打了一耳光坐在地上蹬着腿直闹。
周小南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帮着管村中那些人,他现在胆子比之前大上了不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棍子。
周小南的手在发抖,他走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周狗娃的脸上,“为什么给他说银子在哪!”
他这一巴掌可比沈临川的重多了,沈临川只是想教训一下周狗娃,周小南这一巴掌打得周狗娃嘴角都留了血。
周狗娃被打懵了,坐在地上也不敢哭了。
周老拐一看自己宝贝儿子被打了顿时急了,“你敢打狗娃!”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可还指望他养老呢!
周小南拎起棍子朝着周老拐的腿上打了过去,周老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周小南只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以后你再敢打我,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真的成个拐子!”
“你,你!”
周老拐被他一向懦弱乖顺的小哥儿吓得直哆嗦,这是那个只知道抱头的周小南,难不成被鬼给占了身子不成!
周小南拎着棍子进屋去了,原来这就是当家做主的感觉呀。
只是他爹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他听村中的妇人嚼舌根说他爹在一个寡妇那厮混呢,他手上还拿了卖粮食的银钱了,突然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问他要银子。
是谁朝他爹透漏了风声?
*
周有成也是回了家之后才知道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做那蚊香和清凉膏的活计。
“爹,娘,你们去了吗?”
胡彩云哼了一声,“谁去呀,原是张家的生意,我看管事的确是周大家,就连那南哥儿都成了个管事的,像什么样子。”
周芳姐儿趁着几个人在说话呢,飞速夹了一筷子肉夹到了自己碗里,胡彩云看见了说了她一句,“让着点你哥,你哥在外面读书辛苦,你看都瘦了不少。”
周芳姐儿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读书辛苦也是花了家里的银钱了,我不嫌辛苦,不如送了我去镇上读书。”
“死丫头还学会顶嘴了,等日后你哥考中了秀才了,到时候能少了你的好处。”
“嗯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
周芳姐儿听这句话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她也希望她哥赶紧考中秀才呀,她也能风光风光,秀才家的妹子,到时候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呀。
想着这事心里美滋滋了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肉。
周老二下手给周有成夹了一筷子肉,“赶紧吃,一会儿饭都凉了。”
周芳姐儿不满地嘟囔:“这肉还是我买的呢,咱娘非要等你回来了在吃。”
“你哪来的银钱?”
“我自己搓蚊香挣得呀,你看看我的指甲缝里现在都还是黑的呢,我就多吃两口肉怎么了,那会还不让我在那干活,这挣了银钱了,你们不也没少吃一口肉了。”
胡彩云给周芳姐儿的碗里夹了筷子青菜,“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周芳姐儿有些不高兴地又去夹了肉,偏心眼!
这肉是前一阵他大伯家在村里杀猪的时候她去买的,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她去买了两斤肉,她大伯还饶了她半斤呢。
原想着好久没沾个荤腥呢,谁知道她娘说要等她哥回来了再吃,愣是用盐腌着给挂了起来,真的是烦死了!
“我看这生意不是张郎中家的,应该是大伯家的。”
“你大伯家的?那为什么说是张郎中家的?”胡彩云问道。
“那蚊香最早我见沈临川在学堂卖过,说不定是大伯家打着张郎中的名号在做生意,估计是怕咱家给他家要银钱吧。”
听周有成这么说,周老二变了脸色,“都是自家兄弟,老大家何苦跟防贼似的防着咱家,他还指望沈临川能给他考中个秀才不成,真的是拎不清。”
在周老二心里,这老周家就他儿子一根独苗苗,不供着自己人,反倒供着一个外人。
胡彩云也气不行,觉得要不是沈临川横插一脚,那老大家的银钱都得往她儿子身上使,“就算是沈临川真出息了,他能保证沈临川不抛弃了周宁,周宁生得不好,要不是招了婿,谁能看上他呀。”
趁着三人在说老大家的坏话,周芳姐儿赶紧多夹了一些肉,这可都是她大夏天辛苦挣来的银钱买过来的肉!
“娘,宁哥儿长得其实挺好的,比不少男子长得都俊俏嘞。”
胡彩云瞪了她一眼,“吃你的吧。”
沈临川这次小考过后难的一下子放了三天假,头一天就和周宁去了一趟杏花村,高兴地沈虎子直蹦跶。
沈家也忙,家中架子车的生意一直很好。
沈大嫂见两人来了很是高兴,切了一碟子小香瓜出来,如今她家日子过得也宽裕了起来,院子里还拴着一头大黄牛呢。
沈临川给说了在镇上读书的事,沈大哥心眼直,虽然知道他弟改过自新了,但实在是这些年供着读书给供出了阴影,当即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那个,临川……”
沈临川知道他大哥心中所想,“大哥,放心好了,我没有乱花银钱的,只是去借读,没有收束脩。”
“那就好,那就好,读书这事一定要量力而行,可别折腾得家中没了银子。”
“知道的大哥。”
两人在杏花村待到下午才回去,走的时候拎了两条大青鱼回来,剩下两天就帮着在村口做蚊香。
开学的时候小考的卷子也批了下来,临近上课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焦躁不安地等着放卷子。
许知凡翘着腿一脸闲适,“急什么呀,不就是一次小考。”
“你这就不知道了,上次写红纸笺被夫子给逮住了,说要是考不好要我们好看呢。”
一听这话许知凡立马扭头,“沈临川,你不会被劝退吧。”
“不会。”
王才听见几人说红纸笺的事低下了脑袋,上次是他和夫子说沈临川在学堂做生意,带坏了学堂的风气。
有人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在背后告状,碍着他什么事了!”
王才更不敢抬头了,沈临川来学堂日子也不短了,也不知道他水平怎么样,听说之前是在姓范的夫子那读书的,多年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怎么比得过他们学堂的学生,八成是个垫底的。
要是沈临川考不好,说不定夫子把人给撵出去呢。
学堂里有三十来个学生,人算不得多,王老夫子过来就先点评了一番然后发卷子,卷子分了九等,甲乙丙各三等。
“甲上等陆尤为、沈临川、齐思明……”
念到沈临川名字的时候学堂传来哗啦一声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是周有成的书掉在了地上,周有成赶紧把书给捡了起来。
王老夫子也微微皱眉,“周有成,这次你乙下等,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借读生都考不过,你和沈临川不是亲戚吗?平日里多请教才是。”
周有成脸火辣辣地疼,学堂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和沈临川有亲戚关系,沈临川也从来没有说话,没想到竟然从夫子口中说了出来,“是,学生知道了。”
学堂上窃窃私语了起来,“沈临川竟然是甲上等!”
“怎么这么厉害!”
“周有成和沈临川竟然是亲戚关系,两人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呀?”
王老夫子轻咳了一声接着念名次,这周有成自从沈临川来了之后就没把心思放在课业上,心思不正他这才敲打了一二。
要不是他上次偶尔撞见周屠户给周有成送东西,他还不知道两人是叔侄关系,周大为人仗义,这又是他家侄儿,想必这读书肯定是出了银钱了,只是没想到周有成瞧不起他那杀猪的大伯。
王老夫子摇了摇头,明年院试就看他的造化了。
晌午散了学众人都围到了沈临川身旁,“沈临川你的卷子我看看,没想到呀,你深藏不漏呀!”
“哪有,都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苦读罢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笑了起来,人家课业这么好还苦读呢,他们才得努力呢。
“对了,今儿王老夫子说你和周有成你两是亲戚呀,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呀?”
“两家关系不大好就没提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
见沈临川不愿意说其他人也就没问了,但心里隐约有了个大概,两个人都是一个村子的,沈临川是入赘过去的,他夫郎是周屠户家的哥儿,周有成又姓周,那可能是这层关系在那。
转眼到了八月底,暑气渐渐散去,大杨树村的蚊香清凉膏生意做了今日也不做了,干了有一个多月了,每个人都挣了有一两多些的银子。
沈临川和周宁一起把大家的银钱给结了个干净,不少人纷纷问道:“宁哥儿,这活计明年夏天还能做是吧?”
“能做的,许掌柜的已经给说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大夏天的地里也没啥事,有个挣钱的活计大家伙呀手上也能宽裕不少。”
众人领了铜板纷纷回家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虽然累了些,但没有人愿意歇上一天,知道就做这个夏天,夏天一过想做都没有了。
最后几车货也被送到了镇上,周宁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忙完了。
“明日许掌柜的邀请我们去望月楼吃饭,到时候我们一道去。”
许知凡给沈临川带了口信,明日学堂休假,刚好大家一道去吃个饭。
张小意一听去望月楼呢眼睛都瞪大了,“望月楼呀,我还没去过呢!”
周宁也合上了账本,“明日过去把账本和许掌柜对一下,今年这生意算是结束了。”
周小南小声问道:“宁哥儿,你算了能挣多少银子吗?”
“小三千两。”
“三,三千两!这么多呀!”周小南都听懵了,怀疑自己在做梦。
张小意知道应该不少,但没想到这么多呀,“那我爹岂不是能开医馆了!”
“别高兴太早了,这只是流水,还要刨掉人工费材料费这些大头,剩下的才是利润。”沈临川听见挣了这么多也蛮高兴的,八千两的话,大概能剩下一千五百两是净利润,也不少了。
周宁管账呢,他心里有个大概,“我今天夜里核算出来,明天在和许掌柜的对下账,这两日大家就能分钱了。”
张小意高兴得搂着了周宁的腰,“宁哥儿,你变了,感觉变得有点像沈临川了。”
“哪,哪有呀。”
周宁被调笑的有些脸红。
第56章 056 泥窝里的王八
几人说完事就散了场, 现在马上都要入了九月了,前几日又落了一场雨,白天还有些热,到了夜里就渐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沈临川走在周宁身侧, 手上提着一盏纸糊灯笼, 照得脚下落得一个圆圆的亮光, 沈临川牵住周宁的手,“这一阵辛苦了,回家和咱爹说不要急着去收猪了,歇上几日。”
“嗯,我回家和爹说。”
往年到了快九月的时候他爹就开始收猪了, 一年当中就歇上不到两个月,做生意的哪有不忙忙碌碌的。
回家两人洗漱一番就躺在了床上, 沈临川胳膊一伸把人给搂了过来, 这天凉快点有凉快点的好处,他家夫郎总算是不嫌弃天热把自己给推一边去了。
沈临川舒服地长叹一口气,“总算是忙活完了,我摸着你的腰都瘦了一些。”
周宁觉得还好,他天生力气大, 又不似寻常小哥儿娇弱,虽然这一阵忙得厉害,但可比下地干活轻松了不少。
沈临川正摸索着他家夫郎的细腰呢, 啧,他家夫郎怎么长得这是,摸着摸着手指就在那薄薄的腹肌上打滑。
周宁按住了肚子上的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我不累。”
“怎么不累,我看着不仅腰瘦了些, 人也晒黑了一些。”
“嗯?你喜欢皮肤白的?”
周宁微微皱眉,哥儿女娘相看的时候,皮肤白的总好相看一些,意哥儿就比他白上不少,这两年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但意哥儿不想嫁出去那么早就通通给拒掉了。
沈临川脑子中拉响警报,他家夫郎虽然不甚在意容貌,但这些年没少被胡彩云说生得不好,导致一直觉得自己真就生得不好。
沈临川忙凑过去蹭他家夫郎的脖子,“没有,你这样最好了,生得哪哪都合我心意。”
见自己夫郎没说话,沈临川更是搂着人不停地蹭,手也不老实地在周宁的腰间乱摸,“周小宁,你说不累的。”
周宁反客为主拉扯起了沈临川的衣裳,“别咬脖子,明日还要去镇上。”
沈临川最是会拿捏周宁了,转移话题还不容易,他家夫郎心心念念地崽还没怀上呢。
第二天沈临川也难得赖床一会儿,等到日头出来了才起来,平日里天不亮门口就有街坊四邻走动的声音了,今儿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动静。
穿好衣裳出来一看这会子了,还没几家烟囱冒烟呢。
这一个多月全村老老小小都上阵制蚊香,今儿没了活了可不得好好睡上一觉。
周大牵着骡子从外面回来了,骡子的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临川,起了。”
“哎,爹,没事了你也歇上一歇。”
“嗐,这么多年习惯了,一到点就起来了。”
周宁也挽着头发出来了,睡眼惺忪地带着丝慵懒,“爹。”
“哎,起了。”
“嗯。”
周宁拿着那根黑檀水纹木簪把头发给挽了起来,昨天闹得太晚了,现在都有些困呢,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在床上还有点累,比让他去犁两亩地都累。
周宁喜欢那根黑檀木簪子喜欢得紧,十日有八日都戴在头上,剩下两日不戴是用了发带。
沈临川一回头眼珠子差点蹦出来,他家夫郎两只手举着给自己挽发呢,交领的短褐有些松散的敞开了,胸口都是红印子,昨天他家夫郎不让咬脖子,他就往下咬了咬。
沈临川不动声色地帮他家夫郎给理了下衣裳,“早食随便做点就行,留着点肚子去吃望月楼。”
“知道了。”
周宁去厨屋做饭去了,沈临川也拎着两只木桶用外面打水去了。
这会儿日头已经升了起来,来打水的人还不多呢,忙活了一个多月了,大家也都能好好歇上一歇了。
沈临川打了水稳稳当当拎着回去了。
早上吃了一些葱花饼子卷鸡蛋,喝了一碗红豆薏米粥,一家三口赶着骡车出去了。
这几日大家都好好歇歇,家中的把子肉摊子也先不做了,过个两日在摆上,沈临川也刚好缝休假,一家人难得都歇到一块去了。
周大赶着骡车先去接了张郎中和意哥儿,意哥儿头一次去望月楼吃饭,穿得甚是鲜亮,头上还带着他小爹留给他的银簪子,坐在骡车上满脸的兴奋。
今儿几人都穿得好,沈临川一身石青色圆领儒生袍,腰间系着周宁给他打的浅青色丝绦,头发用丝织祥云纹发带束成高马尾,自己在家可是好生捯饬了一番,虽然穿着素色的棉布袍子,但一副风流公子的俊俏模样。
坐他身旁的周宁则穿着一身短褐,也是今年新做的,他穿不惯袍子,觉得行动不便,两人坐在一块到很是和谐。
接上了张家父子,周大又赶着骡车去接周小南,停在他家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争执声。
只见周老拐正在和周小南拉扯着抢什么东西呢,周老拐嘴上骂骂咧咧地,“小兔崽子,松手!再不松手老子打死你!”
“不松,这是我的银子!”
周宁一看立马从骡车上跳了下来,“周老拐!撒手!”
周小南先松了手,周老拐抓着荷包摔了一个鞠列,半边脸都埋在了土里,爬起来呸呸吐掉了嘴里的泥巴,“叫谁名字呢,没大没小的!”
周大甩了一下鞭子,啪得一声吓得周老拐抖了一下,“周老拐,你说什么呢。”
周老拐一听见周大的声音吓得直抖,抓着手上的荷包赶紧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周宁还想追被周小南给拉住了,“宁哥儿,算了。”
“你的荷包。”
周小南摇头低声道:“没事,里面就一两银子,不给他回来闹,不如买个清净。”
周宁这才不追了,张小意可没有那么好脾气,站在骡车上叉腰就骂,“没良心的周老拐,那泥窝里的王八都比你强上几分!”
不少人纷纷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张郎中轻咳一声拉着他家哥儿坐下了,“不许骂人。”
张小意气得小脸通红,“哎呀,爹,你扯我作甚,骂他两句都是轻的。”
张郎中无奈摇头,哪有该相看的小哥儿当街骂人的,让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
周宁扶着周小南上了骡车,周狗娃这才从屋里跑了出来,“哥,我也要去镇上玩。”
沈临川瞟了一眼这半大的小子,长得和周老拐有七八分像,一家人也没想着护着点他哥,沈临川慢条斯理开了口,“骡车坐不下了。”
周狗娃自从被沈临川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有些怕他,虽然还没有他哥打得重呢,但总有些怵得慌。
“狗娃,回去,哥去镇上买些东西就回来了。”
“哥,你哪里来的银钱呀,刚不是被爹都抢走了。”
“先借周大叔家的,等明年了做工再还。”
周大赶着骡车走了,张小意和周小南坐在一块,嘴上还在数落着,“你也太软弱了些,平日里管那些婆子夫郎的时候不是不怕了,怎么这才又被周老拐给抢了去,周大叔和宁哥儿都在这呢,就该收拾他一顿打断他的腿!”
周小南摇头,“我想着他这两日肯定是要回来的,必是听说了结了工钱,早晚都是要闹上一场的,不如给了他去也好清净。”
周小南抓住周宁的袖子,“宁哥儿,分下来的银子你帮我拿着,我没了就去你那拿,就说是你家借给我的。”
“好。”
沈临川坐在前面悠闲地脑袋一歪靠在他家夫郎的肩膀上,这周小南挺聪明的,和周老拐拉扯一场演了戏,以后周老拐就不会打他的主意了,日子也过得安稳一些。
昨儿刚发了工钱,这一个多月一个人就能挣上一两多银子呢,歇下来之后村口又坐了不少说闲话的人。
“周大叔,拉这么一车子人去镇上哩。”
“哎,几个小哥儿要去镇上顽哩。”
“哎呀,我今儿一来坪子上一看没有人,都忘了不做蚊香了哈哈哈。”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明年还有呢。”
刚结了工钱,村里人都高兴,脸上都带着笑,“等过两日我们一家也好好去镇上转转,给家里的小子小丫头都扯上一身料子。”
“今儿去镇上的人可真不少,那些个半大个哥儿女娘得了银钱都去镇上买花去了呢。”
周大也满脸笑容的赶着骡车走了,他家也去镇上吃酒哩。
这马上都要入了九月了,日头也没有七八月份那么毒辣了,骡车慢慢悠悠晃着,沈临川靠着周宁有些犯困,脑袋都快杵到周宁怀里了。
周宁有些不适地推了下怀里的脑袋,“沈临川,坐好。”
“怎么了。”
沈临川吸了吸鼻子,他家夫郎身上泛着一股子淡淡的玫瑰花香,沈临川裂开了嘴角,昨天那玫瑰花脂膏可没少往他家夫郎身上抹。
周宁小声趴沈临川耳边说了句疼。
沈临川坐直了身子,“哪里疼?”
周宁就算是在迟钝那也是要脸的,骡车上坐着这么多人呢,他眼神闪躲一下小声说道:“胸口疼,你昨天咬得太狠了。”
周宁有些不适地扯了扯衣摆,沈临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跟王大娘家的猫儿似的喜欢咬东西,胸口都给他咬肿了,顶着布料磨得胸口疼。
沈临川轻咳一声低笑了起来,“对不起,等空了给你买绸缎做里衣,那个软和。”
骡车一路慢慢悠悠去了镇上,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有人朝着这边招手,“沈临川,沈临川,这呢!”
许知凡老早就过来了,坐在堂前的凳子上等着沈临川一行人。
几人纷纷从骡车上跳了下来,沈临川也朝着他家夫郎伸手,周宁把他的手推开了,“不用,我下得来。”
沈临川握着周宁的手把人扶了下来,“慢一些,别跳。”
昨天折腾得太厉害了些,沈临川是怕他家夫郎腰疼,他这呆夫郎一点都不解风情。
许知凡引着人进了楼,“我爹他们比你们早一步,正在雅间等着呢。”
张小意头一次来这么好的酒楼,转着脑袋东瞧瞧西看看,周小南则有些拘谨地紧跟着众人,这里面的人都穿着绫罗绸缎,夫人夫郎头戴繁复的珠花,就连门口都飘着一股子好闻的花香味。
沈临川和周宁之前来过一次望月楼,两人倒是没有那么稀奇这望月楼里面长啥样。
刚走进来前面一位穿着棕色绸缎袍子的男人就赶紧上来拱手行礼,“沈相公,今儿来我们望月楼了,可订好位子了,若是没有我引您去雅间,还留着一间呢。”
望月楼常年会给贵客留上一两间雅间以备不时之需,自从酒楼里上了宝塔肉之后楼里的生意异常好,要是雅间不提前十天半个月订呀,那可就用不上了。
沈临川拱手回了个礼,“今儿是许家做东,已经订好了雅间。”
“原来许掌柜等的是沈相公你们呀,请。”
李忠引着几人上了二楼的雅间,亲自给众人倒了茶水,许掌柜的哎呦了一声,“李掌柜的,怎么好劳你大驾,叫个伙计来就是了。”
“无事,这屋里的人我都熟,我和沈相公周夫郎之前还有一段渊源呢。”
安排好了众人李忠这才退了出去,他如今是望月楼的大掌柜的,哪里还需要他亲自给客人端茶倒水。
他一直记着沈临川二人的恩情,要不是沈临川夫夫卖给了他宝塔肉的方子,他哪里能坐上大掌柜的位子呀。
自从有了这宝塔肉,酒楼的生意异常火爆,就连他的工钱都从原来的十两涨到了十五两,家里日子过得好,还添了一位粗使的婆子呢。
“二喜子,你去伺候芳兰厅的客人,小心一些。”
“知道了掌柜的。”
一个年岁不大的青衣伙计上了楼,另一个大一些的伙计看见了问道:“叔,干嘛让二喜去伺候那些人呀,我看穿着都是乡下人家,能讨得了什么好处?”
李忠瞪了一眼面前的人,“叫什么叔,这是在酒楼不是在家里,干你的活儿去。”
“哎,知道了。”
这个高一些的伙计这才离开了,李忠摇头哎了一声,他这大侄子做事也没啥可挑的,就是有些势利眼,二侄子虽然笨笨的,但心眼实。
大侄子带在身边两年了,之前觉得人挺机灵的,就是那次说了句沈相公夫夫两泥腿子,他这才惊觉他这大侄子不过来望月楼两年,见惯了富裕人家,瞧不上乡下人家了。
那会儿带他来望月楼也是觉得大侄子机灵,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一个跑腿的伙计因为在望月楼做活把自己身价都给提了,越发庆幸又带了老二从乡下出来。
两个侄儿能培养出来一个,这样他大哥家日子也能好起来了。
雅间里很是热闹,许家一家四口都过来了,许知凡的妹子也来了,穿着一身藕粉色衣裙,头上梳着两个滚圆的双丫髻,甚是可爱。
“娘,今儿来了好几个哥哥呀。”
许夫人笑着介绍,“那是宁哥哥,那是意哥哥,另一位是你南哥哥。”
小丫头嘴甜一一喊了哥哥,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周小南都觉得放松了几分,这望月楼可真大呀,到处都挂着漂亮的纱帐,摆着盛开的花草,就连这雅间里的屏风都绣着花开富贵。
那么大一副刺绣得多少银子呀。
“宁哥儿,你们几个坐呀,来坐我这边,一会儿他们喝起来熏得慌,我们坐一道,来。”
周宁三个小哥儿挨着许夫人坐在了一块,沈临川和许知凡坐在一块说话。
许掌柜的今天夏天靠着蚊香清凉膏大赚了一笔心情极好,看见了沈临川不由又夸了起来,“周大哥,你可真是好福气,你家临川呀可比我家小子强多了,我听说你家哥儿婿在学堂可都是前三名。”
这周大倒是不知道,“这?临川倒是没有和我说过。”
“爹,不是啥大事,在学堂考得好不如明年院试的时候考得好。”
周大没想到他家哥儿婿课业这么好,更是高兴了,哈哈笑了起来,“临川说得是。”
没一会儿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先上了几道精致的素菜,伙计端着碟子一一念唱了出来,“松子百合、玉露珍珠茄、白玉青翠、金钱儿豆腐……”
周小南小声和张小意说话,“那不就是一碟子炒青菜,名字起得真好听,叫白玉青翠,比咱乡下小哥儿女娘都会取名字。”
“尝尝,我可是头一次在这么大的酒楼吃饭呢。”
“翡翠蟹肉、御膳炙鸭、桂花珍珠鸡……银丝鲍鱼……”
许掌柜的招呼大家动筷子,“都别客气,吃,吃。”
沈临川做副总的时候没少招待客人,天南地北地没少吃,这望月楼的菜做得蛮精致的,沈临川夹了块鲍鱼给他家夫郎,“尝尝。”
他们清河镇在南陵州,往北那边是平原,往南一些是山岭但都不大高,就像他们清河镇就有山,不靠海,海味这些平常是吃不到的。
压轴的荤菜是一道晶莹的宝塔肉,许掌柜招呼众人都尝尝,“都尝尝这望月楼的宝塔肉,一绝,不少县府的老爷都跑过来吃呢。”
张小意哇了一声两眼放光,“这就是宝塔肉呀,真的跟宝塔似的!”
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吃起了饭,沈临川不时地给身旁的人夹菜,周宁碗里都没有空过,周宁一不小心吃撑了,小声和沈临川嘀咕,“沈临川别夹了,吃饱了。”
沈临川这才遗憾地收了筷子,啧,今儿菜多,他难得享受一次投喂的快乐,这就吃饱了?
吃了饭又上了茶点,轮到周宁干活了,拿出账本和许掌柜的对了帐,一共是三千二百五十两银子。
许掌柜心情极好,“银子太多没拿过来,一会儿我们一道去钱庄取。”
周宁又把三家的分红给一一说了,他和意哥儿一人是七百两,南哥儿只分蚊香的两成利,是二百二十五两,一会儿到了钱庄各家取各家的。
周小南头一次到手二百多两银子激动地手微微发抖,二百二十五两银子呀,乡下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他有了这银子可是在镇上买宅子,以后每年都这么多的话,那他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几人在望月楼吃了茶点就去银庄取银子去了,沈临川和周宁商议了一下把银子都留在了钱庄,他家现在二三百两银子做平日的开销,这笔分成就放钱庄不动了。
意哥儿也只取了二十两,剩下的他准备明年和他爹在镇上开医馆。
周小南也只拿了十两还给了周宁帮他存着,若是他没了银钱在过去拿。
一直到了下午半晌众人才从镇上回来,每个人都一脸的喜气。
“沈临川,有了这笔银子,你以后就可以想读几年就读几年了。”
沈临川轻笑一声握住了周宁的手指,“怎么这么傻,就没想过自己和咱爹。”
“我和爹没啥要用银子的地。”
沈临川扭头问周大,“爹,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周大乐呵呵地笑了,“我一个杀猪的粗汉子,有啥地能用到银子的,这银子就留给你两用。”
“爹,等明年看看,要不然你开了铺子吧,风吹日晒的累得慌。”
“还真没想过哩,这一二十年都习惯了。”
张小意咋呼了起来,“周大叔,你开个猪肉铺子挺好的,明年说不定我爹也要开医馆呢,到时候咱两家都在镇上还能串门呢!”
沈临川没有接话,他想给他爹开家铺子,但不是在镇上,到时候在找上两个帮工,他爹想干干不想干就歇着。
骡子甩着尾巴进了村子,几个人各自回了家中。
周小南吃了望月楼的饭菜现在心情极好,他吃到了长这么大都没吃到的菜。
“哥!”
一身尖叫吓得他一个机灵,周小南扯平了嘴角,“怎么了?”
“哥!你为什么去望月楼吃好的,不带上我!”
周狗娃握着拳头一脸的愤怒,周小南也冷下了脸,“你怎么知道?”
“刁婆子给我说的,你为什么不带着我!”
“许家请张郎中他们吃饭,不过顺带捎上我,我又做不得主。”
周小南没在理他,自顾自进了屋子,他现在身上只敢带一些铜板,带多了肯定藏不住,他这个弟弟,原以为两人相依为命,从那次给他爹指他藏钱的地方,他就彻底死心了。
和他那个贱命死鬼爹一个德行。
第57章 057 你爹把你给卖了
叶落风起, 雨雪霏霏,转眼就到了年底。
第二茬粮食收了下来,周大忙过夏日歇了几天就又赶着骡车收猪杀猪,周宁跟着一道照顾着把子肉的生意, 沈临川照旧往来在学堂和家之间。
村中无甚大事, 该平静的平静, 该鸡毛蒜皮的鸡毛蒜皮,东家小女娘嫁去了县府惹了不少人羡慕,西家的小子订了婚事,南家的母猪下了一窝的猪崽,北家的夫郎偷懒又被婆母在村中说嘴……
到了冬天就连周老拐也回家勤快了, 听说被姘头嫌弃白吃白喝拿不出银钱,周老拐又打了周小南几次, 被周大拦着给揍了一顿。
眼看到了年底了, 学堂半开着窗子飘进来雪花,又下雪了,再上三五日学堂也要休年节假了。
坐在沈临川前面的许知凡被冻得嘶得哈的,他伸手把窗子给关上了,“沈兄呀, 你就别赏这雪了,冷得厉害。”
“下雪了,我家夫郎肯定又会过来接我。”
天冷的厉害, 河水都冻上了一层冰,这要是在外面坐上一日不得冻得浑身哆嗦,沈临川和周宁二人劝说了好几日,周大这才点头应了只做上半天的生意,等到晌午头过了一阵就赶着骡子回家去。
周宁闲着没事, 卖完把子肉就陪着他爹一道卖肉,也是等到了晌午头才回家去,沈临川是个惯不会委屈自己的,在镇上买了羊皮夹袄,套在袄子外面很是挡风,又一人给买了一个白铜如意手炉,没人的时候可以抱在怀里暖暖手。
周宁拿着那个手炉的时候一脸好奇,拎着来回看,这小东西都是富贵人家用的,乡下人家就是到了冬日也难得闲下来,不是做针线活就是捡柴什么的,谁天天手上闲着捧着个手炉呀。
沈临川觉得外头风大,吹得他家夫郎俊脸都起皮了,又买了润面膏,两个屋子都放了一盒子,周宁不爱用,觉得他使不上这些东西,沈临川就盯着他早晚都往脸上手上涂涂。
这会一下雪照得屋里都亮堂了几分,屋里点着两盆子炭火呢,但学堂大,大家都冷得缩着手,沈临川也穿着青衣交领棉袍,领子袖口处都滚着一圈白色的兔绒,越发衬得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外面的小钟一敲众人纷纷收拾东西起身了,沈临川一早就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呢,东西早都收拾好了,听见钟一敲响拎着东西头一个就朝着门口跑去,迎面就撞见了王老夫子。
沈临川正色忙行了礼,“夫子。”
“君子端方,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作何如此慌张。”
“学生见雪景难得,一时情难自控。”
王老夫子甩了下袖子,“油嘴滑舌,如今你来我这学堂也半年有余,字倒是没长进多少,回去了照着张大儒的字练上五张,明日一早交过来。”
“是。”
王老夫子背着手走了,等人走了屋里的学子这才纷纷出来了,许知凡板着脸学着老夫子的样子说道:“作何慌张。”
沈临川擂了一下许知凡的肩膀,拎着东西又一路小跑朝而去。
许知凡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们沈兄的泰山就是他夫郎,我看呀八成是沈临川的夫郎又过来喽。”
同窗学子哈哈哈笑了起来,“那万一要是不来呢。”
“敢打赌不?若是他家夫郎不来,你就把你的青州墨条给我。”
“不敢不敢,还用想呀,周夫郎肯定又来接他相公了。”
整个学堂都知道沈临川家的夫郎,夏天那会儿日日过来接,秋冬的时候刮风下雨了肯定会过来的。
听人家说这杀猪的哥儿不少人家瞧不上,一直拖到了十九才招了赘婿,不就是比平常小哥儿健壮了些,这瞧着挺好的呀,对沈临川真的是无可挑剔,一时间羡煞旁人。
许知凡还有些可惜呢,要是答应多好呀,他还想要那青州墨条呢,啧,可惜了,不和自己打赌。
许知凡也从学堂出来了,一出大门就看见周宁正在给沈临川披披风呢,不用想就知道他这好同窗肯定笑得一脸不值钱样儿。
有人嚷了一句,“嫂夫郎又来了,何必来接他呢,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迷路了不成。”
周宁已经帮沈临川系好了披风,还贴心地把兜帽给他带在了头上,就连那兜帽一圈都滚了白色的兔毛。
周宁一时间看呆了去,他家相公更加俊俏了,他只怪自己嘴笨想不到什么好词,只觉得站在雪地里的沈临川跟个玉人似的。
沈临川心眼弯弯绕的,看见他家夫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朝着面前的人笑了一下,“冷不冷,走回家去。”
“哎,沈临川,你咋不搭话呀,瞧你家夫郎把给你惯的,跟那娇小哥儿似的哈哈哈。”
沈临川抓起车架上的雪丢了过去,“一边去,你就是羡慕。”
周宁也护着沈临川说话,“沈临川身子骨弱。”
两人赶着骡车走了,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印,等到两人走远了看热闹的同窗这才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家小哥儿说啥?沈临川身子骨弱哈哈哈。”
许知凡举着装风雅的扇子敲了过去,“你懂什么,这叫呀,情人眼里出西施。”
几人也纷纷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
沈临川赶着骡车,把刚添了炭的手炉塞给了他家夫郎,“又来那么早,外面多冷呀。”
“没来多早,刚来了一会儿。”
“可以呀,周小宁你都学会撒谎了,有进步了,你当你相公眼瞎呢,那车架上雪都落了半个指头肚那么厚了。”
“我不怕冷。”
周宁身上火气大,又穿着羊皮袄夹,手心都出汗的,他觉得穿得厚了,那羊皮袄子哪有天天穿身上的,但他出门要是不穿上沈临川肯定会板脸,他就老老实实穿身上了。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飘落在地上,走在回家的路上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不由心胸开阔了几分。
到了冬天太冷的时候,周宁怕沈临川下了学来回跑冷得慌,就想让他住学堂,沈临川哪里肯的,学堂里七八人一屋睡大通铺,沈临川嫌弃人家不讲卫生。
下学了就使上几个铜板坐顺路的牛车骡车,天不好的时候周宁就会早早过来接他。
沈临川不喜欢冬天,更别提做什么风雅事赏雪了,上大学的钱都是他做兼职赚的,他最是讨厌冬天了,到了冬天被子薄棉袄也薄,冻得手脚冰凉。
就算是后来买了大平层有了暖气,沈临川依旧不大喜欢下雪天,车一碾过路面觉得糟污一片,到了这反倒挺喜欢下雪天的。
冬日天冷他有足够的银子买被子袄子手炉炭火这些,就算是在家也不冷,天不好他家夫郎会接他,他大嫂没入冬的时候就给做好的棉鞋棉袜。
夜里睡觉的时候更是旁边躺着个火气比自己还大的夫郎,让沈临川怎么能不欢喜呢。
到了家先把骡子给栓到了棚子里,厨屋里冒着烟呢,周大正在烧火呢,沈临川脱了披风也进来烤烤手,“爹,是不是再杀上一头猪就要过年了。”
“一头可不够呢,临近年节了,一天都能卖上一头呢,还得两头哩。”
周宁也进了厨屋,他走得时候在锅里炖了酸菘菜骨头,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又切了些血肠进去,冬天吃些带汤的才暖和。
三个人围着小火炉吃起了饭,沈临川夹了块大骨头啃了起来,还是大口吃肉爽,“爹,过年给我留两个肘子,我过年弄肘子吃。”
“成。”
家中的小黄狗爪子扒着沈临川的膝盖哼哼唧唧急得不行,沈临川匆忙啃了两口就赶紧把大骨头给放在了它的瓦盆里。
沈临川戳了一下狗头,新年摸狗头,万事不用愁。
他记得他刚来到周家那会,这小土狗跟他的鞋子一般大,他家杀猪呢哪里缺了肉吃,那会儿不大呢就吃得肚子滚圆,一年过去了,这小东西已经半大,到了冬日皮毛又厚实,显得更是滚圆了。
吃了饭又在厨屋烤了会火三人就各自回屋去了,沈临川把自己的书给铺到了四方桌上,慢条斯理磨好了墨,堂屋的门已经关上了,脚边还放着炭火盆子,桌子上朴素的铜烛台上点着三根蜡烛,比点油灯亮堂多了。
外面风雪不止,屋里却温暖如春,乡下人家就算是烤火也是烧柴火,从村中后山打的,周宁觉得沈临川读书辛苦,他又不喜欢烟味,干脆给家里买了不少好炭。
沈临川的同窗调笑他被惯得跟个娇小哥儿似的也没说错,周宁虽爱惜银钱,但可舍得给沈临川身上花,瞧沈临川身上的袄子披风就知道了,都是挑了好看软和的买的。
蜡烛也舍得用,就怕沈临川读书熬坏了眼睛。
沈临川脚下烤的热乎乎的,他的墨也磨好了,沈临川嘴角勾起,“宁哥儿,过来,陪我一道写几张字。”
“不想写。”
周宁摇头,他最不喜写大字了,写会就行了,干嘛写好看呀,又磨性子。
“乖,听话,你写上两张,今日我们来两次。”
周宁眼睛一亮长腿跨过了凳子坐好,还有这等好事。
两人有几日没亲近了,周宁怕沈临川读书辛苦又和自己做那事,身子骨吃不消,他可比沈临川更顾念他的身体。
沈临川也知道这个道理,要不是还要读书科举,他倒想日日和他家夫郎厮混呢,十八岁的伙子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周宁提笔做好,“可还是抄之前的字帖。”
“嗯,你两张,我三张,今日早点休息。”
周宁倏得抬头,下手把沈临川手边的纸张都给扯了过来,“我来写吧,你看书,等我写完了咱在休息。”
沈临川低声笑了起来,他家夫郎这方便总是直率的可爱,“五次,吃得消?”
周宁坚定点头,“再多两次也行。”
沈临川不再客气把纸都给了他家夫郎,“那我家夫郎今日辛苦些。”
沈临川觉得他和他家夫郎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家夫郎体力好,两人就算是折腾到二半夜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起床,有时候怕自己累到了还会反客为主,沈临川也乐得享受,由着他家夫郎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了饭就赶着骡子朝镇上而去,临近年底了集市上更热闹了,他家的东西都不愁卖的,把子肉供不用求,现在每日还会带上一些豆腐血肠,之前灌了不少,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卖呢。
到了镇上沈临川拎着他的食盒书袋子下来了,周宁叫住了他,“沈临川,今儿下学我去接你,路上雪化开了。”
“不用了,来回跑麻烦,我自己拦个顺路的牛车就回去了,没事,没两日了就要休年假了。”
周宁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沈临川笑了一下走了,周宁和他爹也忙了起来,新带过来的豆腐猪血肠格外的受欢迎,一斤四十文,虽然比肉贵上快一半了,但味道极好供不应求,不少人想订购,这哪里够分的,就先到先得。
卖布的陆掌柜揣着袖子一早就过来站着排队了,就是为了买上一些豆腐血肠,见人来了帮着搭把手把摊子给支好了。
“周小哥儿,给我来两斤血肠。”
“哎。”
周宁麻利地称好然后用纸给裹好,再用麻绳给捆上一道。
一旁卖烧饼的王家夫妇一大早也忙得不行,热得一头汗,自从天冷之后王老汉就不过来了,他的烧饼小摊子彻底交给了他儿子儿媳,小两口也能干,比之前给人家当仆从可挣上不少。
王家儿媳笑着问道:“周小哥儿,你家摊子准备摆到什么时候呀?”
“腊月二十九,三十那日就不摆了。”
“成,那我家也摆到二十九那日。”
越是临近过年心里越发期待,周宁眼底带着笑意,这是他和沈临川一起过得头一个年。
猪肉什么的家里到时候还要留上一些,没两天学堂也休了年假,一直到正月十六才开学,沈临川这几日就跟着他家夫郎一道在镇上卖把子肉这些,年货这些也时不时地买上一些。
夜里沈临川正搂着他家夫郎睡得舒服呢,突然被尖叫声给吓醒了,只听见外面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杀人了。
周宁也被吵醒了,这后日就是三十除夕夜了,就连隔壁王大娘的儿子儿夫郎都早几日回来了,村中虽然少不了家长里短,但一向平安无事,哪里闹出过杀人的事呀。
“沈临川,好像是南哥儿的声音!”
周宁赶紧套上袄子起来了,沈临川也忙跟着起来了,这会儿都后半夜了,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周宁连灯笼都来不及点,开了门匆忙就出去了,沈临川怕他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这天黑得人站在自己面前都恨不得看不见的,好在地上的雪没有化完,隐约能瞧见个影儿。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唔唔唔。”
叫嚷的声音小了起来,沈临川看见前面有两道人影,还挟着什么东西往前跑去,隐约听见嘴里骂着贱货什么的。
“宁哥儿,小心!”
沈临川想拉住周宁,只抓住了他的衣角,沈临川忙跟了上去,村里竟然进了歹人!
周宁袄子都没来得急穿好,上去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那两个歹人身手有些差,被周宁一脚给踹到了雪窝里,沈临川也勒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往后拽,大声嚷嚷着进贼了,进贼了!
村中的狗叫了起来,就连鸡也被惊得拍着翅膀飞起来发出喔喔的声音。
离得近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周大刚也被吵醒了拎着棍子也匆忙出来了,远远地隐约能看见雪地上的人影儿。
沈临川勒住那个歹人给勒晕了过去,手一松给扔到了地上。
周宁把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只见周小南披头散发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脚都还是光着的。
一个没相看的小哥儿,衣裳凌乱地被两人歹人挟持没什么也有什么了,周宁把人扶起来就要脱自己的袄子,沈临川眼疾手快按了他的手,“穿我的。”
他一个男子就算是光着身子也没事,他家夫郎可也是个小哥儿,周小南还有些惊魂未定,忙穿好了沈临川的棉袍子。
“小心!”
周宁伸手把沈临川给拉了过来护在怀里,他闷哼一声,沈临川余光看见了落在他家夫郎身上的棍子,沈临川面色一冷抬脚就踹了过去,一脚踢在了那歹人的胸口。
左邻右舍也端着油灯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周大借着火光一看是两个脸生的外村人,“拿绳子,报官!”
沈临川那一脚不轻,踢得那歹人一口血吐了出来,沈临川握紧拳头顾念到他夫郎赶紧把身旁的人扶好,“伤到哪了?”
“没事,就是砸到了肩膀,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那么粗的棍子!你怎么那么傻,要是刀怎么办!”
沈临川语气有些严厉,他着实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忙放软语气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害怕。”
沈临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这是做什么呀,他家夫郎刚受了伤,他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反而语气不好。
“我知道,没事的沈临川。”
村里人已经把两个歹人给捆住了,一个被勒晕了过去,另一个受了沈临川一脚半死不死不活的嘴角还挂着血。
周大抓了一把雪往那个歹人脸上抹,“说,来我们村做甚,你两哪个村子的!”
周大常年在乡下这一片收猪,不说方圆百里,那方圆十里的人都还是认得的,这两个人歹人脸生没见过。
“爹,我先和沈临川南哥儿回家去了。”
“哎,爹一会儿就家去。”
就算是周宁不说,沈临川也急着回去呢,他想看看他家夫郎伤得怎么样,那一棍子下去可不是玩的,千万可别伤了筋骨。
周宁则是担心沈临川就身着一件里衣,这外面雪可都还没化呢,要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
沈临川握着周宁的手朝家走去,身旁还跟着赤着脚的周小南。
沈临川的手现在都是抖的,他都不敢想那两个歹人手上要是拿着刀呢。
三人回了屋里,两人卧房一直燃着炭火呢,一进来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周宁赶紧拿了袄子给沈临川穿上,“手怎么这么冷,赶紧穿好。”
沈临川拉住了周宁,“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的,我去给南哥儿拿双鞋子。”
“宁哥儿,过来,我看看。”沈临川压下心中的怒气放软了声音。
周宁虽然神经大条了些,但这会儿小动物般的直觉,沈临川肯定心情不好,虽然他语气里一点都听不出来。
周宁站着不动了,沈临川轻轻脱下了他家夫郎身上的袄子,只见右肩膀上淤血红了一片,明日一早肯定黑青一片,沈临川眼底卷起一丝阴暗,那一脚踢得太轻了些!
沈临川抖着手指轻抚了一下,“疼不疼,周宁,你怎么这么傻。”
“不疼没事的,我皮糙肉厚的,打一下没事的,你身子没我壮,打一下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沈临川无声叹息,怎么这么傻呀。
“我去给南哥儿拿双鞋子去。”
周小南坐在凳子上抖成一团,没一会儿周大就过来了,还有几个村中的汉子婆子,王大娘也过来了,“南哥儿,没事吧。”
“没事,大娘可问出什么了吗?”
王大娘哎了一声,“是你爹周老拐找过来的人,你爹把你给卖了,是要掳了你去给镇上孙员外做小妾。”
周小南脸色一白,“小妾……”
明儿就是除夕了,他爹把自己给卖了……
周小南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一手,把他给卖了!
沈临川这会儿正在里屋帮他家夫郎揉搓淤血,手上到了药油揉搓开等不冷了才贴到周宁的肩膀给他涂上,外面几人说得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周老拐。
众人商议着那两个歹人怎么办,那个没晕过去的歹人不停地叫喊自己是孙员外家的家仆,要是把他送了官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村长发了话,那孙员外财大气粗,年近六十,族中又有子弟在京中为官,不是好惹的,他们只是平头小老百姓,“放了吧,哎。”
沈临川冷哼一声,“不能放,就说两人进村偷盗。”
第58章 058 新年
按照大丰朝律历, 偷盗者杖二十。
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也太便宜了些,二十棍下去足够让他们皮开肉绽,身上的伤痕一辈子都得带着,那高一些的男子还在叫嚷, “我们可是孙家家仆, 你们敢!”
“试试不就知道了。”
村长有些犯了难, 这大过年的,他也不想招惹这些是非,那孙家是个土财主,他们怎么得罪的起呀。
这件事的苦主毕竟是周小南,村长咳了一声问道:“南哥儿, 这毕竟是你家的事,你看是放了还是交给官府?”
周小南抬起了头, 下意识地看向了沈临川又低下了头, “交,交给官府。”
村长不想招惹这麻烦,他虽然是村长,但也不关他家的事呀,大过年的他还想清净些呢, “那人捆了给你。”
周大开了口,“村长,南哥儿他一个小哥儿, 怎么能把两个歹人给他呀,你这也太欠考虑了些了,这还伤了我家哥儿,你要是不爱管这事我周大管了。”
“二人深夜入大杨树盗窃,按律该杖责二十。”
听沈临川这么说那男子才有些怕了, “你,你们敢!我,我是孙家的!”
“胡乱攀扯家主,罪加一等。”
沈临川微微弯腰盯着这人吐出了一句,这都是便宜他们的,他家夫郎头一遭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村中人都说他爹周大护短,他沈临川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爹,先扔在家后院角那,天亮了就送到镇上去。”
“成,爹看着,看这两个狗东西还敢不敢伤人了!”
周大一手拽着一个给拖了出去,家中后院有个草棚,平日里就放一些农具杂物这些,三面透风,让这两个歹人大冬天的在那好清醒清醒。
这都后半夜了,又天寒地冻的,屋里的众人都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王大娘看着裹着棉袍缩成一团的周小南直叹气,“哎,你那混账爹呀,先去我家睡一晚,明儿在回去。”
这一个不大的小哥儿,夜里又遭了歹人,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给送回去,住宁哥儿这不大方便,她一个老婆子睡一屋,和自己挤一夜好了。
周小南擦了擦眼泪,“多谢大娘。”
“走吧我们。”
周宁也出去送二人出门,沈临川跟着一道过去,还开口安慰了句,“早点休息,不用怕,你那混账爹就该把他的腿给打断了,省得祸害你。”
送完了周小南,二人也回了屋子,这后院棚子里捆着两个歹人呢,想睡也睡不着了。
沈临川夹了几块炭放在手炉里,“过来再睡一会儿,现在天还早着呢。”
“睡不着了,我在这坐坐。”
沈临川拉着人坐到了床边,弯腰把他家夫郎的鞋子给脱掉了,二话不说把人给塞到了被窝里,“不睡就躺会。”
“那你也上来躺会,坐那冷。”
“我去帮周小南写诉状,明儿就除夕了,估摸着镇令不会拖到年后了。”
大过年的自己管辖下出了偷盗之事,镇令脸上也无光,若是聪明人的话严加审问还能落个治理有方的贤名。
沈临川搬了案几过来放在床上,提笔写了起来。
周宁躺在被窝里看沈临川,跳跃的烛火下沈临川那张脸越发清俊,周宁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沈临川一直注意着他呢,看见人睡着了又给掖了下被子。
“傻子。”
沈临川拨弄了一下周宁散落的长发,明明他才是这笨小哥儿的相公呀,就这么冲过来帮自己挡,沈临川无比庆幸还好只是棍子。
第二天一早又窸窸窣窣飘了起了小雪花,村中不时有炮仗的声音响气,吃了饭周大就赶着骡车带着那两个歹人出门去了,这大过年的,放他家他都嫌晦气,赶紧给弄走了。
沈临川送了周大出门,“爹,早点回来,莫要与外人纠缠。”
“放心好了,爹知道的。”
周大赶着骡车走了,怀里还揣着状纸,赶紧把这两玩意给弄走了。
周大出来的早,这会儿不少人家都刚刚起床,路过村子的时候有人不知道昨儿发生了啥事,看见骡车上五花大绑躺着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周大叔,这是怎么了?”
周大只说是进了村的贼人,给送镇子上去。
“呀!咱村子竟然进了贼人了!”
这三里五村的这些年都太平无事,还是头一遭看见流窜过来的贼人的,周大赶着骡车走了,到了镇上更是引了不少看热闹人在后面跟成一串。
这过年的就数闲人多,谁兜里不装上把花生瓜子什么的,这不比集市口耍猴的好看呀,纷纷跟过去看热闹。
周大到了衙门口就把人给拎了下来,诉状一交就退一边去了。
镇令看着也是头疼,他都脱了官袍回家过年呢,又被人给叫了过来,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看,无耻歹人,大过年的给他添堵的!
审了两句,那两个男人直磕头刚说了句孙家就被堵住了句,这诉状上写得一清二楚,虽然说得是歹人进村偷盗,但下面还有一张呢,只说这歹人不知悔改还胡乱攀扯孙家。
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那孙家在镇上是大户,家中出了个举子在京做官,他一个小小的捐官得来的镇令还真开罪不起,当即堵住嘴打了二十大板给丢了出去。
周大看完了打板子才回去,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低头一看地上落了一层的瓜子皮,刚打那二人板子的时候,这大家伙脖子伸得一个比一个长,生怕看不见了。
周大一走,沈临川进了屋,周宁正举着胳膊挽头发呢,只是眉头微微皱着,沈临川接过来了那根黑檀木发簪,“我一会儿帮你挽,我看看伤。”
沈临川二话不说扒了周宁身上的袄子,只见右肩膀上一片黑紫的淤血,十天半个月都下不去的。
“我先给你涂一些药酒。”
周宁乖乖坐着没乱动,隐约察觉沈临川心情不大好。
沈临川手下微微用力揉搓了起来,“疼不疼?”
“不疼,都没有流血。”
沈临川心里默默说了句傻子,上好药酒之后又给细细束了头发,那根黑檀木簪子给插了上去,又从怀里掏了另一根青云簪子给插在了同侧。
“好了,周小宁,今儿除夕呢。”
周宁也笑了,“我两头一年一起过年,一会儿爹就回来了,我两先去包饺子去。”
“好。”
“啊啊,咱村里怎么会进歹人呢!宁哥儿你没事吧!”门口的棉布帘子被挑开,张小意气鼓鼓进来了,“我听说伤到你了,我瞧瞧伤的重不重。”
周宁身上的袄子又被扒了下来,张小意一看更生气了,“这么大一片!”
沈临川识趣地让开了位子,张小意是郎中比他揉搓淤血的手法专业多了,张小意边揉边骂,“我可都听说了,那两人还是南哥儿那死鬼爹弄过来了,我呸,大过年的卖小哥儿,什么东西呀!”
村里都传遍了,张小意听说之后赶紧过来瞧瞧,他在村中就这两个玩得好的好友,一个差点被卖了,一个还被伤到了,可把他给气死了。
“呀,宁哥儿,你买了新簪子了,还挺好看的。”
周宁疑惑抬头,“什么簪子?”
“你头上有根青玉簪子,别说和木簪子叠在一块带还挺好看的。”
周宁下手摸了一下,他的檀木簪子他知道,一摸就知道是哪根了,又往上摸了一下入手温润微凉。
周宁看向沈临川,“沈临川,你给我买簪子了。”
“嗯,新年礼物,我两一人一根。”
夫夫簪子,他今日也给带在了头上。
张小意啧了一声,“好了好了,大清早的你两就别腻歪了。”
张小意在这帮周宁揉搓了一番之后又风风火火看周小南去了,真的是气死他了!
周大不到晌午就回来了,看着那两个歹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他这才觉得痛快点了,活该。
村中也越加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都飘着肉香味儿,炮仗声起此彼伏,沈临川心情总算是好上一些了,和周宁一道给家中的木门上挂桃符,两边在用浆糊给贴上喜庆的红对子。
周大也乐呵呵地挑着鞭炮放了起来,吓得大黄连滚带爬跑厨屋去了,惹得三人笑了起来。
雪地上落了一层红艳艳的鞭炮纸,很是喜庆,忙碌了一年,周大感叹了一句,“今年可真是个好年。”
“周大爷,除夕好呀!”
几个头戴虎头帽的小孩子跑了进来,小孩子最是喜欢过年了,不仅能吃上肉还能吃上糖哩。
周大高兴地笑了起来,端了笸箩一人给抓了一把炒瓜子,又一人给了一块饴糖,“除夕好,除夕好。”
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在院中闹了一会儿又跑其他家玩去了。
晚上沈临川给弄了个羊肉锅子,又烤了不少的羊肉包子,三人围在在一团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周大抑制不住的高兴,今年可真是个丰年,他家哥儿有了相公,家中还做生意得了一大笔银钱,现在就盼着家中呀在添上几个胖崽子,那过年才更热闹呢。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鞭炮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今儿外头的雪一直窸窸窣窣没有停下,沈临川就卷了堂屋门口的棉布帘子,刚好可以边吃着羊肉暖锅边赏雪。
虽然开着门呢,但屋里燃着炭火盆子,一旁的小炉子里还温着屠苏酒,桌子上更是噗噜噗噜冒泡的暖锅,就算是进来的冷风都裹上了一层暖意。
沈临川夹了一筷子煮得卷边的羊肉片放在了他家夫郎碗里,周宁蛮喜欢吃羊肉,家中杀猪的,肉从来没有缺过,就是羊肉不常吃。
“我听说京中那边的贵人都喜欢吃羊肉,难怪他们喜欢吃呢,这羊肉吃起来自带一股乳香味儿。”
沈临川嘴角勾起,难得他家夫郎说这么长一串话,可见是真喜欢这嫩滑的羊肉,“是呀,要不然这羊肉也不会这么价贵。”
沈临川在学堂也听闻了,京师那边喜食羊肉,传闻是从宫中兴起来的,听说是圣上喜食羊肉,达官贵人也竞相相仿,一时间羊肉在京中很是盛行。
周大抿了一口屠苏酒,眼睛微微眯着砸吧了下嘴,“羊肉好,冬日最是滋补,这庄稼人呀,忙活一年了,就盼着年底这几天好日子哩。”
三人边说着闲话边吃着暖锅,不时在来上几口温好的屠苏酒,外面的风带着零星的雪花飘入屋中,一落地就消失不见了。
不仅周大觉得今年过年热闹了不少,就连沈临川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再好也不过如此了,比起前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这年过得倒是有意思极了。
吃了饭地上放了两个草垫子,沈临川周宁跪在地上给周大拜年,“爹,新年好,祝爹平安喜顺,万事胜意。”
周宁在旁边点头,“我也是。”
周大乐呵地不行,“好好好。”
这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让人听得心生欢喜浑身舒畅。
周大从袖中摸了几个银锞子,“来来来,压岁钱,爹也祝你两日子和顺,临川呀明年高中,宁哥儿呢心想事成。”
周宁听他爹这么说止不住地高兴,“放心吧爹,明年一定给你生个大胖崽子。”
沈临川哎哎两声赶紧捂他家夫郎的嘴,“咋啥都往外秃噜呢。”
周大一听他家哥儿心里想着呢,更是乐得不行,“好好好,到时候爹帮你带。”
沈临川手上抓着两个银锞子乐得不行,他爹可真舍得,一人给了十两,这可算得上笔不少的数了。
沈临川扶了他家夫郎起来,桌子上这会儿又摆了一些茶果子,四色荷花酥,核桃,金丝蜜枣,柑橘,龙眼,沈临川又煮了一些红茶,兑到牛奶里弄了个奶茶。
知道他家夫郎不爱喝茶,就特意弄了奶茶,周宁喝着果真欢喜,“倒是比茶好喝了许多。”
还加了桂花蜂蜜呢,甜甜的。
周大不爱吃甜的,就慢慢饮着热酒,三人守到鸡叫才各自回屋,冬日冷,就算是屋里燃着炭火呢,坐一夜那也有些受不了。
鞭炮声更盛了,周大也出去点了一挂。
沈临川落下了堂屋的棉布帘子,“走,睡觉,坐这冷。”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掩盖住了黑夜中传来的惨叫,周小南手上握着门栓微微发抖,扭头进屋掩上了房门。
雪还在不停地下,天刚蒙蒙亮各家就传来了动静,周宁也推了一下赖在自己怀里不肯起的人,“沈临川,快起来了。”
沈临川不大乐意哎呀了一声,“难得今儿过年呢,让我偷个懒,好宁哥儿,好宁哥儿。”
到了冬日睡觉的时候沈临川就喜欢往周宁怀里钻,他家夫郎身上火气大,暖和,之前沈临川爱揽着周宁,一到了冬天就颠倒了颠,觉得还是他家夫郎怀里暖和又舒服。
沈临川又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当即就钻了进去。
周宁最是顶不住沈临川软着语气和他说话,又怜惜沈临川比他还小上一岁呢,更是对他放纵,想着他家相公读书辛苦,难得过年就让他好好歇歇,一会儿家中来人了就说昨儿累到了。
周宁刚穿上他的青蓝色袍子,沈临川就跟诈尸似的坐了起来,“我起来给你束发。”
沈临川还记挂着周宁肩膀上的伤呢,要是举起胳膊的话肯定会疼,周宁隔着被子拍了拍他,“一点小伤,皮都没有破,你接着睡。”
“要起,要起。”
沈临川忙穿上袄子起来了,先给他家夫郎束了发,又给自己扎上了发带,满意地挺了挺胸口,长了一岁,总算是个头比他家夫郎猛上一些了。
院子里传来沙沙扫雪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爹已经起来扫雪了。
沈临川开了房门,脸上带笑做了个揖,“爹,新年好!”
“哎,好好好,你两也新年好。”
沈临川雷打不动去打水去了,周宁则去厨屋煮饺子去了,三人早上一人一碗菘菜猪肉饺子,这饺子个个圆滚滚的,跟婴孩儿的小拳头似的,周宁挺喜欢沈临川弄得馅儿,吃了两碗才收了手。
院中只扫了一条路走人,白雪皑皑衬着院中的红对子格外的喜庆。
没一会儿就有小孩子三三两两跑过来拜年了,年岁小些的多穿红色小袄,头戴虎头帽,拱着小手行礼,“周大爷新年好,沈哥哥宁哥哥新年好。”
其他几个一道来的小孩叽叽喳喳着说新年好,周大乐不可支一一给应了,就连周宁都抑制不住的欢喜,可真热闹呀。
来拜年的小孩子一人两个铜板,茶果子抓上一把,一群小孩子更是高兴了,又跑开去另一家拜年去了。
这一大早格外的热闹,来拜年的小孩子来了一波又一波,还有周家同族的男子过来拜年,多是送上一碗自家包的饺子,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沈临川发现他爹在村里辈分不低呢,他跟着都被人家喊了爷爷,沈临川微微挑眉,这辈分不低呀,他还是头一次应爷爷了呢。
沈临川小声和周宁嘀咕,“周有成和周芳姐儿往年过来拜年吗?”
“来的,就是不知道今年来不来。”
周大正在和过来拜年的人说话呢,周小南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周大叔,不好了,我爹,我爹躺院子里了,我,我弄不动……”
周大哦了一声,“这周老拐又喝酒,肯定是又喝多了,我去帮你弄屋里去。”
周小南脸色有些不太好,“我爹,我爹不大好,我叫不醒他。”
“别不是冻坏了,我去瞧瞧去。”
沈临川和周宁也跟着去瞧瞧,这大过年的,周老拐别搞什么幺蛾子。
雪昨儿落了一夜,踩上去没过了鞋面,只见周小南家的院子里落了一层的雪还没有扫,只有凌乱的脚印和周老拐身旁被拖动的痕迹。
“我我叫不醒我爹,也拖不动他。”周小南满脸慌张。
沈临川伸头一看这面色都青,啧,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呢。
“呦,你爹怕是不好,南哥儿你快去请张郎中过来一趟。”
周大说完就下手把人给拖拽了起来,周老拐哼哼了几声,手指直抖的,眼歪嘴斜的,腿还折了,周大忙把人给弄屋里去了。
周狗娃看他爹这个样子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躲在了门后面,周大看他这个样子哎了一声,一个半大小子呢,怎么胆子小成这样,“狗娃,去给你爹烧些茶水去。”
张郎中很快就来了,一进屋就闻见周老拐身上的酒气,“这周老拐昨儿是又去谁家吃酒去了。”
周大给让了地儿,“张郎中你瞅瞅,腿都摔断了。”
沈临川轻扯了一下周宁,“走了。”
沈临川有些嫌弃周老拐屋里乱糟糟,里面还一股的怪味,周宁身上带了些碎银子给了周小南,“若是不够来我家取。”
周小南看起来被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的银子都在周宁那放着呢,这看郎中吃药又得一些银子。
沈临川两人离开了,只是走得时候扫了一眼周小南,周小南脸色苍白一瞬,更衬得眼底的乌青显眼。
两人出了门一起去张小意家拜年去了。
没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听见门口烤火的人在说闲话,“啥,周老拐染了风邪,腿还折了?这下可真成拐子了。”
“别说拐子了,怕是起都起不来了。”
“听说是喝酒喝多了,昨儿夜里三更半夜地摔到了院子里没起来,也是活该,昨儿还卖家中的哥儿呢,今儿就得了风邪,现世报呀。”
“可不,这人还是多行善事。”
风邪,也就是中风之症,大冬天的雪地里躺上一夜,没被冻死都算是命大的。
村里人都说周老拐是现世报,大年初一串门的还多,一时间议论纷纷。
张郎中开了些药也走了,周老拐的屋子里就剩下他们自家人,周狗娃怕得不行,“哥,这,这可怎么办呀,我们不得饿死了。”
“闭嘴!”周小南呵斥了一声。
现在知道会饿死了,那之前他刚有了些银钱,他弟就给他爹周老拐指在哪,周狗娃从来没见过他哥这样,吓得抖得更厉害了。
“去给爹熬药去,就知道哭。”
周狗娃这才出去了,躺在床上的周老拐这会儿也醒了,张郎中给他扎了针,但也就是让人醒过来而已,风邪之症治不好,也后只能躺床上了。
第59章 059 你家哥儿婿该回娘家
“爹, 都给你说了少喝酒,少喝酒,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周小南发出一声嗤笑,虽然没有冻死, 但也不能动弹了, 看他还怎么卖了自己。
周老拐躺在床上手指直抖, 盯着站在面前的周小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啊啊呜呜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娘被你打走了,没了我娘你就开始打我,家中一有些钱财你就拿去喝酒赌博找姘头,你管过我的死活嘛, 不过,我孝顺, 你不是一直指望着你的好儿子养老嘛, 日后让他好好伺候你。”
周老拐抖得更厉害了,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周小南也从阴暗的屋子走了出来,日头已经升了起来,照在雪地上泛起一片金光, 今年会是个好年。
周小南回自己屋子去了,大过年省得被那老混账坏了心情,周小南低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以后再也没有人打他欺负他了,也没有人卖他了,他手上还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他安稳度日了。
他要找了他娘回来,到时候再镇上赁下个院子, 他们母子二人住在一块。
周小南想起昨夜,他爹周老拐肯定是已经拿了孙家的银钱,又去外面吃酒去了,回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倒在了院中。
头天夜里家中刚闯进来歹人险些将他掳走,周小南夜里睡觉身上都带着刀子,虽昨夜是除夕,但他吃了饭一早就歇下了,院子里一有个动静他就惊醒了。
周小南握着刀子小心开了门,就看见他爹周老拐躺在地上挣扎呢,“扶,扶我起来,起来呀。”
浑身的酒气,周小南厌恶地直皱眉,村中爆竹声一声盖过一声,新年来了。
院中周老拐还在挣扎,周小南想起这些年他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他娘,经常被打的头破血流,周小南抖着手取下了门栓,朝着周老拐的腿狠狠砸了过去。
周老拐惨叫一声不动了,村中爆竹声不歇,倒是没有听见,周小南吓得不行赶紧回去关上了房门。
他一夜都没有睡,躲在被子下面发抖,这么冷的天他爹肯定会被冻死的,那要是没冻死的话怎么办,他会不会给村里人说是他打断了他的腿。
不会的,不会的,他爹喝多了,若是没冻死,就说是雪天滑倒在了院子里。
若是冻死了最好,到时候求上一求周大叔帮着自己把这腌臜东西给葬了也清净。
只是等他熬到天亮的时候发现周老拐竟然还有口气,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人都趴在雪窝里半死不活的,周小南这才跑去周大家喊人去了。
周老拐中了风邪,初一一天在大杨树村传得沸沸扬扬的,
初二各家夫郎小媳妇儿回娘家,按理说沈临川也要回杏花村走一趟,但初二他大哥一家要去他大嫂娘家。
这边周大又是长辈,快过年的时候沈家一家四口去镇上买年货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声,让沈临川小两口不要跑了,到时候他们初三来这边。
周大家这边没啥亲戚,周宁的小爹没得早,那边爹娘也早没了,就剩下一个舅舅也早没了联系,初二的时候一家三口围在炭火盆子喝茶吃茶果子。
胡彩云初二一早也装扮好带着周芳姐儿去走娘家去了,周老二和周有成没有去,周有成嫌弃他外祖家远又穷,天寒地冻走过去一趟饭都吃不好的。
胡彩云出门的时候周老二还特意和他又絮叨了一遍,“和芳姐儿他舅舅说上一声,借上几两银子,别误了有成开春后赶考。”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能忘了不成。”
胡彩云带了两包点心走娘家去了,她娘家日子过得其实还行,就是她那兄弟没个手艺只能靠着种地养家糊口,家中孩子又多,饭都吃不饱的。
周芳姐儿也不大乐意去,一路上嘟嘟囔囔地抱怨,“娘,你就该带哥过去,外祖父母喜欢周有成。”
周芳姐儿直撇嘴,她外祖家稀罕着周有成呢,读书人又考中了童生,两家都指望着他这个哥光宗耀祖呢。
“行了行了,你哥快考秀才了,他在家用功呢。”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胡彩云的娘家,她一来几个外甥都围了上来,“姑,你带肉了吗?”
“大姑给你们带了点心,给拿去吃。”
胡彩云的娘嘟囔了起来,“怎么又没有带肉,老二家兄弟不是杀猪的,还能缺了这口肉吃不成。”
“娘,不是和你说过了,那老大家现在被一个上门哥儿婿把持着呢,这肉哪里还能让我家随意拿呀。”
之前沈临川没过来的时候,胡彩云时常去周大那拿肉,就连她娘家这边也时常能吃上肉,胡彩云爹娘高兴,村里人也羡慕她家闺女嫁得好,这男人兄弟是个屠户,连着娘家这边都不缺肉吃。
今年胡彩云就拿不过来肉了,往年逢年过节的时候,她都会去周大家拿上一吊肉当年礼,今年没有了,她又舍不得花银子,就包了两封不大好的点心过来了。
就连胡彩云的兄弟都忍不住抱怨,“那周大不是个厉害的,有的是力气,还能让一个读书人给挟持了不成,定是你得罪了他家,害得我们一家都没有肉吃。”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呀,你去找他沈临川拼命去呀!”
胡彩云气得不行,这饭都没吃上呢就先受了一肚子的气,之前回来她手上哪次空过肉呀,一家人对她都捧着,如今没了肉了就变了脸了。
“有成明年就要去县府考秀才了。”
一提到周有成,胡彩云的爹娘兄弟这才又脸上带笑,“有成是个有出息的。”
“是呀,跟这个举子当夫子,明年,啊不,今年一定能考中秀才的。”
到时候周有成考中了秀才,他们在村里也风光,就连村长都得给他们家几分薄面。
趁着这会儿众人说周有成呢,胡彩云提了出来,“爹娘,我想借五两银子,有成去县府一趟怎么也得小半月,盘缠是不够的。”
胡彩云的兄弟变了脸色,“你那边大哥不是杀猪的,他是个不缺银子的,作何不找他去借呀。”
“不是说了,现在连他家一块肉都占不到的,哪里还能借出来银钱呀,老大家现在连有成都不供着了,就供着他自己家的哥儿婿呢!”
一屋子人沉默了下来,就是不提这银子的事,胡彩云气得不行,“有成考中了秀才,我家胡家在村里谁还敢欺负呀,不过是五两银子,今年年底就送过来了!”
这胡家的小孩子虽然多,但她就不信了,这谁手里还没点私房呀!
胡彩云的兄弟尴尬笑了笑,“彩云你看,家中你外甥几个,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呀。”
周芳姐儿坐在日头下弹着指甲,“娘,我饿了,啥时候吃饭呀,我走了一路过来都快累死了。”
胡彩云的爹娘赶紧说道:“这就去做饭,这就去做饭。”
屋里人赶紧都跑堂屋去了,胡彩云气得不行推搡了一下周芳姐儿,“吃吃吃,就知道吃,有你插嘴的份呀。”
“你推我干什么!”周芳姐儿也闹了,“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会夏天的时候去做工你和爹怎么也能挣上二两银子呢,如今还要怪我!”
胡彩云直瞪眼,“还不是你大伯家不肯给银钱了,要不然我能来娘家借吗!”
“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老是说沈临川周宁的,你不会真存了吃大伯家绝户的念头吧。”
“死妮子,你说什么呢!”
周芳姐儿翻了个白眼,“你和爹还真敢想,反正从大伯家拿的银钱也没使我身上,你两净想着周有成,我都想过我!”
“死丫头!那你哥日后高中了,你不也跟着沾光呀,难不成你想嫁泥腿子!”
“那他倒是考呀,我看今年要是考不中了,那我也别嫁了,再等上两三年的,我也成老姑娘了。”
“你你,一个姑娘家说什么呢,不害臊!”
周芳姐儿才不管呢,偏心眼,凭什么他周有成有的她没有,不就是想着有一天自己早晚都要嫁出去。
她最是瞧不上她娘往她舅舅这边扒东西了,有那个银钱还不如给她多做两身漂亮衣裙呢。
周芳姐儿眼珠子转了转,讨好她舅舅还不如讨好她大伯呢,她大伯家有钱,夏天的时候宁哥儿可是个管事的,周有成也说了,这蚊香清凉膏的生意八成是她大伯家的。
而且听村里人说他大伯家里用得都是炭火,乡下人家谁用炭火呀,就是柴都舍不得烧的,那可都是辛辛苦苦从山上打下来的,有钱。
今年还没给她大伯拜年呢,回去了她就去拜年去,往年少不了二三十个铜板呢,这么一想周芳姐儿越发觉得还是她大伯家好,她大伯大方呀!
周芳姐儿在他舅家吃了一顿猪骨头爊菘菜,越发觉得她舅家小气,谁家过年连碟子菜都舍不得炒的。
胡彩云也是气得不行,不仅银钱没借到,就因为年礼拿得少了还被轻视,回去的路上不能得和周芳姐儿絮叨她这些年为胡家做了多少事,到头了连个银子都借不出来。
周芳姐儿懒得听,越发觉得她爹娘还有周有成软饭都吃不明白,要是对她大伯家好上一些,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子。
沈临川在家做了弄了五子棋,围着炭火盆子和周宁一道玩呢,沈临川仗着自己之前玩过把周宁的棋子都快给抠完了,“呀,你的子又要没了。”
周宁也不恼,摸索着鹅卵石慢慢下着,沈临川可算是下了爽,又怕他家夫郎没扣自己的棋子不高兴,又暗中给放了水,周宁眼睛亮了一瞬,“沈临川,我要抠你的棋子了。”
“呦,可以呀,学得挺快的。”
下午闲来无事,两人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玩着棋子,雪已经化开,地面微微带着一丝湿意,菜园子那躲在雪窝里的嫩草有的已经冒了头,除夕一过日头是一天比一天暖和,现在羊皮夹袄是穿不上了。
大黄摇着尾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鸡圈里十来只鸡咕咕地低声叫着,骡子也静静得扯着干草在吃。
周大这会儿子不在家出去闲逛去了,村口生了火堆,不少人在那烤火呢,周大在那看人家摇骰子呢。
“周大,今儿怎么没看见临川他两出来呀,初二不该回娘家呀?”
“这呀,临川他大哥说以后过年的时候他家往这边来,说那边爹娘早已没了,这边是两个小家伙的姥爷呢,合该来这边瞧瞧我这个当长辈的。”
周大说着就乐呵了起来,沈家哥嫂那边也太尊重他这个老的了,他心里高兴着呢。
问他这话的是个上了年岁的夫郎,整个大杨树村里就沈临川一个入赘,有点不怀好意地想看笑话呢,没想到反倒被人家秀了一把。
“那按规矩你家哥儿婿年初二也该回一趟娘家,不回不合规矩。”
“临川他哥嫂不也得回娘家那边,初二家里哪里有人,我家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伙都高兴就成了。”
“周大叔说得对,这日子过得顺心就好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搭了句嘴。
周大心情好着呢,又乐呵呵地看人家摇骰子,没听出来刚那夫郎想看他家笑话。
这会儿都下午半晌了,这村中走娘家的妇人夫郎陆续挎着篮子回来了,有得了好东西的就过来说上两句闲话,不经意地露出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好东西。
胡彩云母女两也回来了,胡彩云篮子空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周芳姐儿看见了人群中身形高大的周大。
她刚拔腿想跑就被胡彩云给拉住了胳膊,“作甚去?那又没有年轻哥儿女娘,你过去和谁说话呀。”
“大伯在那呢,我过去拜个年。”
胡彩云拉住她不许去,“拜什么年呀,你大伯连有成读书都不肯供,分明家中有钱!”
周芳姐儿挣脱了她娘的手跑了过来,“大伯!”
周大一看是周芳姐儿,脸上的笑也没下去,他对小哥儿女娘一向宽容,两家恩怨扯不上周芳姐儿,“芳姐儿,从你外祖家回来了。”
“哎。”周芳姐儿福了福身子,“给大伯拜年了,祝大伯身体安康。”
“哎,好好好。”周大满脸笑容给应了,从袖中拿出一盏小银锭,“咋初一没过来,大伯给你备着压岁钱呢。”
周芳姐儿眼睛亮了,她大伯就是大方,这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
要知道她夏天揉搓蚊香一个多月不过才挣了一两多些,她大伯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还是她大伯好,她舅家那边借五两都是不肯的。
周芳姐儿笑得更开心了,“大伯,我初一出去顽了,又怕大伯你与我家有嫌隙,嫌了我去。”
“怎会,不干你的事。”
“那大伯我先回家歇着了,走了一路了累得慌。”
“去吧,去吧,空了找你宁哥儿顽。”
“哎!”
周芳姐儿得了二两银子欢喜得不行,胡彩云也快步跟了上去,“你大伯给你多少压岁钱,娘给你存着,长大了给你。”
周芳姐儿揣在怀里不肯给,也不说得了多少银子。
“不给,我今年都十七了,怎么还没长大呀。”
周芳姐儿心里清亮着呢,若是她把这银子给了她娘,她娘肯定又往周有成身上使,不给。
早知道今年她大伯给了这么多压岁银子,别说初一了,她除夕就过去拜年了!
一直热闹到十五年才算过完了年,周家三人各自又忙碌了起来,周大收猪杀猪,周宁去早市卖把子肉,沈临川课业也紧张了起来,三月中旬就要院试了,一到三月就得往开平县赶呢。
他们这离县府几百公里呢,赶骡车都得三天呢,大多数学子都会提前过去,一是怕水土不服,二是怕客栈不好定。
天一天天暖和了起来,冰雪早已消融,路边的垂柳枝条软了下来,吸足了水分就等着发芽呢,学堂里报春的鹅黄迎春花成片的开放,只是大家都没了观赏的心思,都埋头苦读了起来,希望一举能考中生员。
就连休沐的时候沈临川也没闲着,一回家就打开书用功。
周大今儿收了猪在外面杀猪呢,周宁帮忙烧火刮猪毛,沈临川听见杀猪动静了也出来了,“爹,我帮你按猪。”
“不用,不用,这马上就要考秀才了,你去用功去,用不上你,我和宁哥儿在这就成了。”
“没事的爹,读了一天了,身子骨都有些僵了,我刚好起来活动活动。”
“成,那你就帮爹刮一下猪毛就成。”
“哎。”
周大干了这么多年屠户了,手起刀落一头猪剔去骨头给收拾好了,肩膀上垫着牛皮半扇猪肉甩落在了肩上。
“哎呦。”
周大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忙扶住一旁的案子才稳住身形,周宁吓了一跳,“爹!”
沈临川离得近,忙托住了那半扇猪肉,手下用力给掀到了一旁的案子上。
周大扶着腰皱眉,“用劲猛了,闪到腰了。”
周宁扶住了周大,“爹,我扶你进屋歇着。”
周大摆手,“无妨无妨,就闪了一下,爹先把这猪肉给弄回院子里去。”
“爹,这些我和宁哥儿弄就行了,您进屋歇着,我去喊张郎中过来瞧瞧。”
“哎,庄稼人哪有那么娇贵,没事,就刚用劲使猛了。”
周大觉得没啥事,他现在不过刚四十出头,虽没之前年轻力壮,但还没老呢,不过就是闪了下腰而已,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周宁有些急了,“爹,那肉我弄院子里就成了,走。”
周大觉得没事,周宁心下一急弯腰抗住了他爹,周大哎哎两声,“放爹下来,放爹下来,让人家看见了笑话。”
沈临川也赶紧跑去喊张郎中去了,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来得时候周大坐在床边扶着腰,“我都说没事没事了,这两孩子非要喊你过来瞧瞧。”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要是不严重临川宁哥儿也好安心不是。”
张郎中宽慰了两句,“袄子脱了我瞧瞧。”
沈临川怕他爹在动扯到腰,帮着一道把周大身上的薄夹袄给脱了下来,张郎中下手摸了摸,“呦,扭到腰了这是,可不是闪一些那么轻松,若今儿不瞧瞧明儿一早肯定就肿了。”
周大不以为意,“哪有这么严重,歇上一日两日就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这日日收猪扛猪的都是重物,这一二十年也是辛劳,别不拿自己身子骨不当回事,老了落了病根可就不成喽。”
“还成还成,我这都习惯了。”
“我给你扎上几针,再贴上几贴膏药,这三日卧床静养,这重物十天半个月是不能动了。”
周大一听还要卧床静养猛地抬起了头,“哪有张郎中你说得这么严重呀,我就只觉得隐隐抻着了。”
“你是郎中我是郎中,临川宁哥儿可看好你爹了,静养几日。”
周宁连连点头,“我知道的,知道的。”
张郎中给施了针,“好了,躺床上别下来了,我回家给你煮膏药去,一会儿让意哥儿给你送过来。”
“我那猪可咋办,这两日不卖了可就坏掉了。”
周大还想着他的猪呢,他想先卖了猪在歇上两日就得了。
“爹,明儿我和告上两天假,家中的生意你就别担心了。”
“那这么成,再过一阵你就要考秀才了,怎么能这个时候耽搁了你读书。”
“爹,不差这两日了,你还说我考秀才呢,你这伤不养好了,那还怎么送我和宁哥儿去县府。”
周大一听这话赶紧躺好,“是是是,忘了这茬了,爹就是觉得不是啥大事,误了你读书爹心里故意不去。”
“爹,咱都是一家人。”
“是是是,你瞧爹,真是的。”
沈临川付了诊金送张郎中出门,“张郎中,刚诊脉的时候,我爹可有哪有问题?”
“没事,就是这人一年年的,年纪大了,这杀猪又是力气活儿,现在还算年轻,若是再一直这样干个三五年,这身子骨多多少少会累出毛病。”
“我知道了,多谢张郎中了。”
第60章 060 读书人当街卖猪肉
沈临川担心他爹身子有啥问题, 刚好张郎中又给诊了脉,听说没事这才放下了心。
沈临川想起原身入赘到周家一直在读书,他爹周大一下子供着两个读书人,丝毫不敢歇着, 卖完猪肉恨不得当天下午就把猪收好给宰杀了, 第二日又推着车架去镇上卖猪肉。
如此日日不歇的干了五年, 落了一身的病,加上原身弃了他家哥儿,气得一身的病一起爆发了出来,没多久没了。
沈临川想到这眉头紧皱,这杀猪的活计他爹不能再做了, 那一头猪三四百斤,半扇猪肉还得一百来斤, 但他爹一辈子靠这个营生, 若是一下子不让做了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阵子好好歇歇,等考了院试再另做打算。
沈临川回了屋,周宁正拧了帕子给他爹净手,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大好。
“爹,张郎中说了这三日你要卧床静养, 过了这三日先歇了家中杀猪的活计,到时候我还得靠着爹送我去县府呢。”
周大原是不乐意歇上这么久的,一听说要去县府, 忙应了下来,杀猪哪有他哥儿婿考秀才重要呀。
周宁给他爹擦好脸和手就出来了,沈临川也跟着一道出来了,轻轻扯了一下他家夫郎的手,“好了, 还好不是很严重,歇上一阵就好了。”
周宁看起来有些低落,“沈临川你那会说得对,爹一年年地会变老,这杀猪的活计不能一直这么干着。”
还好沈临川那会想着给家中买上头骡子,让他爹省上了不少的力气。
“好了好了,你现在和爹说家中如今不缺银钱,让他歇着他定是万般不肯的,不如等过了院试,到时候想想在镇上赁或者买上一间铺子,再招上两个学徒,爹也不用这么累了。”
周宁觉得如此甚好,“嗯。”
周宁一直觉得他爹无所不能,小时候还喜欢让自己坐在他脖子上玩,他是个小哥儿这剔骨割肉的手艺他会,就是不会这杀猪的手艺,他爹说没有小哥儿杀猪的,弄得血糊淋淋地遭人嫌弃。
周宁想他要是个小子的话,那他爹或许就不会这么累了。
沈临川哪里不知道他家夫郎所想,宽慰了几句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低落了,两人一道把院子外面的猪肉给弄回了院子。
“宁哥儿,周大叔闪着腰了?”
张小意拎着篮子过来了,里面装了几贴膏药还有一些盐酥花生,还是他爹回家熬膏药的时候他才知道的。
“嗯,还好不大严重,歇上一阵就好了。”
“我去瞧瞧。”张小意拎着篮子进了屋,“周大叔,可还好呀?”
“没事没事,你爹都瞧过了。”
“可得好好养养呢,周大叔我给你带了一些我弄得盐酥花生,你在屋里躺着无事的时候吃上几颗解解闷。”
“哎,意哥儿有心了。”
张小意帮着一道把膏药给贴上了,又坐在院中和周宁闲聊了几句,“最近我爹在镇上看铺子呢,想在镇上开个医馆,不如,我们到时候我们两家一道,还能串个门哩。”
周宁点了点头,“沈临川也这么说的,说过了院试再看看。”
如今离三月不过十来天,刚好他爹那会也修养好了,全家一道去县府赶考。
张小意咬了一口柿饼,“也是,万一沈临川考中了秀才,他要在县府读书,到时候说不一定你和周大叔都要跟着一道去呢,要不你和周大叔在镇上做生意,让沈临川自己去读书去?”
沈临川站在两人后面呵呵笑了起来,“张小意,谁让你拐带我家夫郎的,我家宁哥儿肯定是和我一道的,难不成和你一道?”
张小意没好气地翻白眼,“你能不能考中还不一定呢。”
“意哥儿,别这么说。”周宁扯了一下张小意的袖子,张小意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失言,祝沈童生一举高中,不就是个秀才嘛,又不是考举子,一定能考中的。”
周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张小意又侧过头小声和周宁咬耳朵,“你家沈临川课业怎么样?”
“还成吧。”
周宁也不大懂这学堂里的事,去年和许掌柜一家吃饭的事后,许掌柜的说沈临川课业挺好的。
两人坐在院中说了一会儿闲话,看见有的人家飘起了炊烟,张小意也拍了拍手上的酥皮渣子起身了,“我先回家做饭了。”
张小意坐这一会儿吃了好几块枣泥酥皮点心又来了两块柿饼,这会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甜腻腻的。
起身往往厨屋一看,宁哥儿家的厨房也飘着炊烟的,沈临川正挽着袖子切菜呢。
啧,这沈临川虽然继承不了周大叔杀猪的手艺,但对宁哥儿却是极好的,乡下汉子有几个乐意围着灶台转的。
送走了张小意,周宁也进厨屋帮忙,只见案子上的菜已经切得整整齐齐,沈临川做饭不喜欢乱糟糟的,都是先把菜给切好摆好,就连那萝卜丝都恨不得朝着一个方向摆。
周宁过来往灶台下添了柴,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做饭,都没有说话,只有灶底木柴燃烧发出的哔啵的声音,还有菜倒入热油中的刺啦声……
周宁抬起了头,白色的雾气下沈临川的面容若隐若现,周宁托着下巴看了起来,沈临川白,跟铺子里上好的羊脂玉似的,鼻子高挺,眼睛带着笑的时候很是多情,嘴唇有些薄。
周宁想起村中老人说过,相看男子的时候不要找嘴唇薄的,薄情,周宁不觉得,沈临川就不是,还好有沈临川在这。
沈临川见他家夫郎又在发呆呢,笑了起来,“该端饭了,走,吃饭。”
“哎。”
周宁帮着一道把饭给端了出来,蒜苗炒猪肝,荠菜鸡蛋,还有一瓦盆子的猪筒骨萝卜汤,一看就是专门给他爹补身子。
“爹,吃饭了。”
周宁去东屋喊了一声,一看他爹坐在那吃盐酥花生呢,“爹,张郎中不是让你这三天躺着吗,怎么又坐起来了。”
“我,我这不是想吃两粒花生。”
“那躺着也能吃呀。”
周宁下手扶着他爹出来,沈临川也过来扶住另一边,周大哎了一声,“不就是扭到腰了,哪里还用人扶呀。”
“爹,你可得听宁哥儿的话,宁哥儿要是生气了我可哄不好。”
“成成成,吃了饭就躺着去。”
周大还真怕他家哥儿生气了,想起小时候他家小哥儿生气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好,抓都抓不住,滑不溜秋的,跟那稻田里的泥鳅似的,握着小拳头气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周大想到这不由想笑,又想到他小爹没了之后,他家哥儿好像很少撒娇生气了,哎,他这个爹当得不合格,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家哥儿已经能拿着刀在肉摊子前忙自己割肉了。
还好还好,这哥儿婿找的好,他家哥儿不时地流露出小时候的倔脾气,刚看见自己坐那,那脸又不自觉地气鼓了起来,跟小时候一样。
周大老实听话在家歇下了,第二天沈临川套上了骡车,两人一道把做生意的东西都给搬到了车上。
临走的时候周宁不放心又往他爹屋里跑了一趟,“爹,我和沈临川走了,你没事躺那别动。”
“哎哎哎,知道了。”
沈临川也笑了,他爹可不敢不听宁哥儿的话,他家夫郎一早就忙活了起来,给他爹床边放了一些茶果子,又热了茶水,就怕他爹嫌没事干乱动。
周宁出来坐在了骡车上,沈临川赶着骡子走了,这会儿日头还没露头呢,两人走得早,想晌午的时候就回来呢。
出村的时候碰上了从后山回来的周小南,篮子里装了几个嫩笋子,周小南脸上带笑打了声招呼,“宁哥儿,去镇上呢,周大叔今儿不去?”
“我爹扭到腰了,在家歇上几日。”
“呀,严重不?”
“不严重,张郎中昨儿瞧过来了。”
“那就好。”
骡车没有停,两人闲话了两句就错开了。
周小南也提着篮子回家去了,他穿着件藕荷色薄袄子,脚上是一双青色布鞋,眼神都比之前亮上不少,脸颊也有肉了,看起来跟初春冒出来的桃花苞似的。
周小南心情不错地回了家,听说他娘在开平县那给人做工呢,到时候托周大叔帮自己找上一找,接上他娘和自己一道过日子。
家中的厨屋已经冒了炊烟,周小南提着篮子过去了,“饭做好了吗?”
周狗娃擦了擦脸上的灰,“快做好,哥,我还给你蒸了鸡蛋哩。”
“嗯。”
早饭是一人一碗鸡蛋羹,再滴入两滴香油,搭上个辣芥瓜儿,家中的杂面早就换成了白面。
周小南现在不缺银钱,鸡蛋肉什么的不吝惜买,虽然心里有怨气但也没少了周狗娃吃的。
吃了饭周狗娃把碗筷给拾叨了出来,周小南吃饱则拿着绣线给自己做衣裳去了,还有他娘的衣裳也该赶制出来了。
周狗娃又去灶底把炭火上的硬窝头给掏出来,端了一碗热水去了周老拐的屋里。
周小南看得满意,他是不去周老拐的屋里,嫌脏,一应都是周狗娃在伺候,也算是圆了他那个死鬼爹的心愿了,不是指望他儿子养老嘛,这不就用上了。
周小南已经打算好了,等找到了他娘,两人一道买个小院子安稳度日。
家中这边若狗娃想种田,那就让他种田,总能养活住自己,若是不会种田那就把田赁出去,他时不时给一些钱财饿不死就成了。
至于周老拐,能活多久就看他那个孝顺儿子尽心不尽心了。
屋里传来摔碗的声音,周小南听得皱眉,“不爱喝就不喝,狗娃把饭给端出来了,饿上个一两顿也饿不死。”
周狗娃听话地端着碗出来,他现在不敢不听他哥的话,不听的话,他哥就拎着门闩打他,受了顿打又饿了两天肚子他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周狗娃经过的时候,周小南嫌弃地捂了捂鼻子,这才进去那屋里一会儿身上就沾上臭味了。
“关门,怎么老是忘,弄得院子里都是臭的。”
周狗娃赶紧去把屋门给关上了,他现在怕他哥怕得紧,他哥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胆小又怕事,被他爹打了都一味地只知道躲。
去年下半年开始,他爹再打他哥,他哥不仅会躲了还知道还手了,他爹中了风邪了之后更是成了一家之主。
周小南缝了一会儿衣裳又收了起来,周大叔扭了腰了,周大叔待他一向亲厚,这些年多亏着他护着了,做上一些油旋儿,下午去瞧瞧周大叔。
沈临川二人也赶着骡车去了镇上,两人支上了摊子,周宁卖猪肉,沈临川卖把子肉,客人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旁边卖烧饼的王老汉儿子打了声招呼,“宁哥儿,你相公今儿来了,周大叔呢,今儿咋没来呀?”
周大叔一向勤快,除了收猪那日不来,其余时候都是过来的。
“我爹闪了一下腰,要在家歇上几日呢。”
“这样呀,那是得好好养养。”
沈临川从钱匣子里摸出几个铜板,“王兄弟,给我来上两个烧饼。”
“沈老板也太客气了些,不就是两个烧饼拿去就是了。”
“那不成,都是做生意的。”
沈临川接过烧饼给里面弄了一些鸡蛋把子肉这些,怕他老夫子觉得腻了,又去对面的米粉摊子要了一些烫好的小菘菜给放在了饼子里,最后浇上一勺子肉汤。
见对面卖针线的婆子的小孙子坐那玩呢,沈临川喊了他过来,摸了几个铜板给他,“一会儿买糖吃,帮我去王老先生的学堂告个假。”
那小子得了铜板很是高兴,提着沈临川备好的饼子一路小跑过去了。
两人各自顾着小摊子忙活了起来,把子肉没一会儿就卖完了,卖完之后就去肉摊子那帮忙,一早上出来买肉的多,有要切片的有要剁馅的。
周宁一个人又要割肉称肉,沈临川过去接过了刀,“我来剁吧。”
小两口一道忙了起来,旁边等着的妇人打趣了句,“我看呀,你爹不来,你们小两口也是顾得过来的。”
“哪有,我家我爹可是顶梁柱。”沈临川笑着说道,“这人一多起来我两都得手忙脚乱的。”
“呦,沈临川,好久没瞧见你了,怎么不读书了,接你那杀猪的爹的活计了?”
赵四儿提着书匣子路过,他可是听说沈临川现在在王老夫子那读书呢,今儿又不是休假日子,沈临川拿着把刀在那剁肉馅呢,赵四儿满脸的嫌弃。
“你皮又痒痒了?”
沈临川转着手上的杀猪刀,笑着上上下下扫着赵四儿,仿佛是在想从哪下手比较好。
赵四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丢人!”
沈临川作势就要把刀给丢出去,吓得赵四儿拔腿跑了,原本是想来集市上买些包子吃呢,也不买了,赶紧跑了。
周宁皱眉,“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番?”
“哎,打打杀杀地像什么样子,让爹知道了数落你,没事,不就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
两人快晌午的时候就收了摊子,又买了一只炙鸭和不醉人的青梅酒,他爹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了,肯定躺不住,买些他爱吃的回家哄哄。
这头猪卖完沈临川也去了学堂,许知凡头一个凑了过来,“听说你在集市上卖猪肉呢,临川兄你这风度翩翩的样子,想不出来你卖猪肉的样子,定是极有趣的。”
“一边去,我和你爹说你抄我课业。”
许知凡赶紧讨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和我爹说。”
沈临川笑了一声没理他了,接着翻书用功。
王才小声和周有成说话:“有辱斯文,没见过谁家读书人当街卖肉的。”
“他乐意。”
许知凡坐在他后面呢,他可是听清楚了,脚下用力把王才的凳子给踹翻了,王才哎呦一声摔了个屁股蹲,桌子上的墨台都打翻了,弄得他和一旁的周有成身上都是墨汁。
王才呸了一声吐掉了嘴边的墨汁,“许知凡,你干什么!”
“沈临川,他说你读书人当街卖肉,他看不起你!”
许知凡大声嚷嚷了起来,众人都看了过来,王才臊得面色通红赶紧摆手,“胡说,你这是诬陷,我可没说!”
“是嘛,难不成我听错了?”
许知凡一脸看好戏,“圣人有言‘格物致知,厚德载物’,你可倒好天天盯着人家是不是在街上卖猪肉了。”
“我,我没有。”王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就随口说上一两句闲话,这许知凡和他扯什么圣人言语。
沈临川拉下了站起来的许知凡,“读书。”
许知凡这才托着下巴翻起了书,他今年可要考中秀才啊,要不然他爹能把他给吃了,他爹现在比他都急呢,嘴巴都着急上火起了泡。
周有成看着泼在自己身上的墨汁眉头紧皱,这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搭个戏台子去南市儿唱戏得了!
他这身薄袄子可是今年刚做的,还要穿着去县府赶考呢,现在好了弄上了墨汁,回家还要拆洗了重新缝制。
他也不能找沈临川的麻烦,一和沈临川对上,沈临川就故作矫做地说他爹之前供他读书的事!害得他在学堂颜面尽失不说,还因这事受到了排挤,那杀猪挣来的银钱果然拿不得!
拿了那杀猪得来的铜板,手上沾了油,身上还惹上一身骚!
转眼到了二月底,沈临川也不再去学堂了,在家准备几天就要去县府赶考去了,许知凡原本邀了沈临川和他一道去县府。
沈临川谢绝了他的好意,他爹和夫郎都跟着一道去呢,和许家一道不大方便,他家夫郎会拘谨。
周大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能起来了,那三天躺得可把他给躺够了,又没有什么事做,他家哥儿还不让他起来转转,就吃了睡睡了吃,弄得他夜里都睡不着。
三日一过不用躺床上了,周大狠狠松了口气,当即就拉着骡子出去吃草去了,小风一吹日头一晒浑身都舒爽了起来。
杀猪更是不用想了,张郎中让他修养上半个月呢,刚好他腰养好,家中哥儿婿也要去县府了,这等到他开张做生意都要三月底了。
沈临川这几日也不读书了,和周宁一道在家中做肉干,到时候能拿到贡院里吃,三日呢在里面,沈临川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怕,三日不洗澡洗脸窝在一米来宽的小隔间里,一想到这沈临川就皱眉。
沈临川一想到要吃冷饭坐冷板凳就一阵胃疼,要是能进去做饭就好了,他拎着酒精灯进去热个饭也好呀!
可惜了,考场里只提供热水,学子们都是啃饼子肉干这些。
热水!对呀!可以弄成自热火锅呀!
还可以磨出一些豆粉,到时候热水冲泡一下当豆浆喝,吃好喝好补充了体力才能好好考不是?
“宁哥儿,我想弄一些自热锅。”
“自热锅?那是什么东西?”
“你记得石灰不,那东西遇到水就发热,可以给它装在布包里,到时候可以加热饭,在考场上也能吃上口热饭了!”
“对呀。”周宁一想也是,沈临川有些娇贵,不爱吃冷饭,若是能在考场上吃口热饭那就好了。
沈临川说干就干,他记得自热包里面的东西,有生石灰粉、铁粉铝粉、炭粉这些,两人赶着骡子去镇上买了回来,回来就坐在院子里弄了起来。
其他东西都便宜,就这铝粉贵些,买得时候费了不少的银钱。
沈临川一点点试着配比,达到最佳效果就好就把粉末给装到细纱布包,这细沙布包半透明,到时候进贡院的也好查验。
等到了用的时候,提一个瓦盆就可以了,上面用铜碗隔着加热就行了。
弄好了自热包,沈临川又晒了一些菜干,小勺菜萝卜丁这些最好晒,也好泡开,到时候里面可以热米饭汤粉这些都是可以的,还不费时间,直接加了水放在一旁等着就行了。
沈临川两人正捣鼓着呢,门口传来铃铛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沈家大哥赶着牛车过来了,上面还坐着他大嫂跟两个小崽子。
“哥,你咋过来!”
沈大哥赶着牛车进了院子,“这不是你快去县府赶考了,我和你大嫂过来给你送些东西。”【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