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石板路上滚滚前行,车身微微颠簸起伏,要是没什么意外的情况下,元蓁蓁指定是要就着心头那股睡意昏了过去。
可她现在却只能紧紧挨着四喜,忧心此行。
“四喜,你说说,此番陛下急召,到底所为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属于是车内即便有第三个人,也根本听不清楚的程度。
孙怀恩就坐在车辕上,虽身为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可从净身入宫算起来,孙怀恩也不过三十,正是好年纪,透过帘子都能看到他挺得笔直的身影。
元蓁蓁倒也不怕他行鬼祟之事,反正在大街上,宦官的公服肯定比想象中抢眼。
她想了想,还是凑到四喜的耳边呢喃道:“莫不是我替嫁的身份被人识破,事情败露了?”
四喜顿时瞪大眼睛,斩钉截铁地否定:“不会的,娘子昨日才进门,连殿下她们都没有觉察到不对劲,宫里头的人又怎会知道。”
元蓁蓁瘪嘴:“那会不会是昨日在大街上,与九皇叔的人起了冲突,抹了皇室的面子,所以陛下看不过去了,就抓我进宫严加拷问?”
四喜这回先是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这件事算起来是肃阳王的不对,娘子又没做错事情,何必揽责。更何况陛下就算与肃阳王是同胞兄弟,但好歹您如今的婆婆也是陛下的妹妹呢,都是一家人,怎么算娘子您也没错。”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
陛下与将军府毕竟有过一遭,再加上先前楚聿的前三桩不完美的婚事,元蓁蓁始终觉得陛下与长公主的关系已不比从前。
话绕在心头千转,她还是没说出口。
元蓁蓁心乱如麻,抬眼望前,对着孙怀恩笔挺的背影,深吸气后壮着胆子问道:“孙公公,您在陛下面前服侍多年,想必一定有了许多心得。”
“依您看,是不是等楚…等我家将军回来后,夫妻二人择吉日再一同进宫面圣,更为妥当些呢?”
“毕竟有将军在身旁,我这心也能安稳些。”
元蓁蓁声音娇弱,收放自如,旁人若是听了难免都会心软几分。
可偏生此次对象是宦官孙怀恩,家宅小狐狸对上宦场多年老狐狸,元蓁蓁翘一翘尾巴,孙怀恩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孙怀恩头也不回,只是稍稍往身后侧了侧耳道:“陛下旨意,岂能等。楚将军领命前往碧河川镇关,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想不到,楚夫人与楚小将军尚未谋面,便已这般依赖,夫妻之缘果真是三分天注定,情意自心起,真是羡煞奴才。”
略带揶揄的语气从帘缝中传来,听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元蓁蓁莫名打冷颤。
试问,如果被一个宦官打趣自己的情情爱爱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更何况打趣的还是与自己素未谋面的便宜郎君楚聿!
元蓁蓁差点自咬舌头,演戏演得太过,差点连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孙公公说话真有意思,怪不得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呢。”
“大红人算不上,也就是管住自己的眼睛与嘴皮子,恪守本分罢了。”
孙怀恩淡淡回了句,便偏过头不再说话,安心当一个锯嘴葫芦。
元蓁蓁知道这是探不出什么消息了。
她泄气地往后一躺,原本看着好玩的蝴蝶裙摆,此刻却看着可气!
“该死的楚聿!合着天价彩礼是我的卖命钱!我就说泼天的富贵怎么可能会砸在我头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烦躁地往虚空中踹了几脚,仿佛眼前就是楚聿本人。
“阿嚏,阿嚏——”
千里之外,正蹲守在褚家后门的某人突然鼻子一痒。
奇怪,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马车缓缓停下,大街上的喧闹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元蓁蓁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宫墙红。
“楚夫人,咱们到了,接下来的路马车进不去,只能劳烦您跟着奴才走了。”
四喜搀扶着元蓁蓁,小心翼翼下了车。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以及被黄砖片瓦分割开的天与地,压迫感扑面而来。
“走吧。”
“楚夫人请稍等。”
元蓁蓁疑惑地看向孙怀恩,她这会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该怎么形容呢?是那种毫无记忆点的脸,属于丢在人群堆里,找都找不出来。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孙怀恩只是弯了弯腰,手臂猛地向上一甩,雪白的拂尘如灵蛇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继而在他的臂弯里缓缓落下。
“这位婢女只能在宫外候着,不能随您入宫。”
“这,娘子…”
四喜一听急了,她赶忙看向元蓁蓁,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还是天子的屋檐,她就算还没进去,这头也得低。
“你就去那榕树头下等我,别晒着,我面见完陛下很快就出来。”
无奈安顿好四喜,元蓁蓁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紧紧跟上孙怀恩的步伐。
厚厚高高的宫墙,千回百转。
两人在宫中的小道上左拐右绕,身边走过的宫女太监各个步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
元蓁蓁都快走得脚后跟发疼。突然,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宫殿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孙怀恩便已经领着她来到便殿门口。
“陛下,楚夫人到了。”
“进来吧。”
殿内,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紧接着高耸的大门缓缓打开。元蓁蓁顿时不敢乱瞟,双手死死交叠于身前,低垂着头走了进去。
“臣、臣女云氏,参见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国祚绵延,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等,见皇帝是要叩一下头,还是叩三下头?
之前林宫正教的话,应该是这么背没错吧?
还有这万福礼的规矩,嘶——是怎么做来着?
元蓁蓁恨不得把时间扯回到十天前,好好将林宫正的素养课给上完,再也不顶嘴了!
她哪能想到,才过了区区十天,堂堂东临国的天子,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给见着了!
唉呀不管了!不就是磕头吗。
她磕就是了!
想到这儿,元蓁蓁两个掌心朝地,光洁的额头对着坚硬无比的大理石砖就撞了上去。
“叩!叩!叩!”
秦曜天正伏案专注于眼前堆积如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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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手中朱笔时不时在纸上圈圈点点。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在地上给他扣头,如捣蒜一般!每一下都用尽力气!
秦曜天被这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连后面进来的孙怀恩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她停下!”
孙怀恩这才如梦初醒,匆忙几步上前,伸手拉住元蓁蓁:“楚夫人,楚夫人!快停下,可以了可以了!”
“可以了吗?我这磕的应该够了吧。”元蓁蓁停下动作,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疼痛似乎现在才传开。
磕得用力了些,不仅疼,还有些发晕呢。
“你这是在做什么?哪有人行礼行成你这个样子。”
秦曜天眉头紧皱,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殿下之人的模样。
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不安,虽高官大臣们日日上朝商讨政事,可私底下不知道都暗藏了些什么心思。
自从先皇御龙归天,在母后的辅佐下,顺利登上皇位,执掌朝政已有十五年。但自从十年前景铄离世,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朝中各项势力蠢蠢欲动,其中宰相任淮尤甚!
就连自己那天生六指的胞弟肃阳王,暗中也会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只是秦曜天懒得同他计较罢了。
每到夜里,秦曜天最害怕的,就是入梦。
他每晚都睡不安稳,连做梦都会梦到景铄身穿一袭血色盔甲,面目全非地站在他的龙椅前面,睁着猩红的眼睛问:父皇为何不来救我?
不行。
为了敲打任淮,抑或是分散他的注意力。
此次特地给楚聿安排了元明涯的嫡女做赐婚对象。
今日宣其一见,也只是想从区区小儿的言语神色间,探一探任淮与元明涯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坚如磐石,还是已现罅隙。
只要有一丝可乘之机,对他掌控大局、平衡朝堂关系,无疑都是极为有利的牵制手段。
千般万绪,不过一瞬。
秦曜天身体微微后仰,锐利如鹰的眼神径直朝底下的元蓁蓁扫去。“朕问你话,为何不答?”
元蓁蓁还没缓过劲来,一听到秦曜天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吸气抬头——“嗬嗯!”
这一下,秦曜天顿时看见了元蓁蓁红到不行的脑门。
他的视线顺势下移,一双自带媚感,此时却因为某人突如其来的磕头举动多带了几丝昏傻的丹凤眼,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是…元参政的嫡女元琼华?”
微微冷漠的声音钻进耳朵,元蓁蓁顿时清醒过来,她赶紧垂下头去,不敢直视秦曜天的目光。
“臣、臣女...”
怎么办!怎么办!
天子龙威实在太过骇人,自己一个没藏住就被发现了!
心跳声震如鼓擂,元蓁蓁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要被虚汗给打湿。
如果她在陛下面前认下元琼华的身份,此举就是欺君!
虽看似一时保全了自己,可真正的元琼华还好端端地坐在元府呢!
可如果她现在不认下元琼华的身份,那也是欺君啊!
一个庶女却进了皇家的门,任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谁能告诉她,想活命究竟要选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