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玉勺子先是在空中短暂地停了一顺,紧接着,“哐当”一声响,勺子径直砸落在瓷碗上。
勺子带翻了瓷碗,随后骨碌碌地滚到桌子边缘,“啪嗒”一声,碎落在地。
刺耳的回响声瞬间划破轻快的氛围,秦罗衣的脸色当下一白,急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哪儿?”
灵鹊和四喜更是吓得不轻,接连快步至自家小主身边。
“殿下别动,奴婢来收拾。”
“娘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元蓁蓁偏过微僵的身子,赶紧扯出一抹笑:“白玉饺子太烫了,我一时不察,勺子没拿稳,殿下没事就行。”
“我能有什么事。”看她无碍的样子,秦罗衣的心方才算安定下来。
婢女们快速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给元蓁蓁重新上副碗筷,“再急也不急这一时,饺子烫就多晾一会儿。”
“对了,我们方才说到哪儿来着。”秦罗衣皱眉思索,旁边的灵鹊提醒道:“殿下,聊到了少夫人的名字。”
“对对,名字。瞧我,一上了年纪,就容易记不住事儿。”
元蓁蓁眼神闪烁不定,刻意避开秦罗衣的目光,手下无意间虚搅着碗里的白玉饺:“那个…蓁、蓁蓁是我的小名,家里人都习惯了这么叫。”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1],乃繁茂蓬勃,坚韧顽强之意。看来元参政和贵夫人应当是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呢。”
是吗?
在秦罗衣看不见的角落,少女的眼神闪过一丝暗淡。
蓁意为生长在自然的草木,自当是比不上她那个生父给其他姐妹取的光辉美玉,高雅繁花。
自己的名字,也只不过是桃姨娘自己取的,跟元明涯没有半点关系。
元蓁蓁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歉疚,她无意识摩挲起腰间的环佩,说来也惭愧,这居然是除了桃姨娘外,第一次有外人送自己东西。
而且这个“外人”,如今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家人”了。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元蓁蓁莫名股起劲儿。
不管楚聿是好是坏,如今她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名下妻,就一定不会让别人瞧低了楚家,看低公主府,类似昨日那种上门欺辱更是断断不能。
“那我跟着唤蓁蓁好了,这样你也更习惯些。”秦罗衣看着她笑,“喜欢就多吃些,不够的话,我让厨房再多做些。”
“够的够的,殿下您也吃。”
元蓁蓁全然忘了之前林宫正教的用餐礼仪,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十分满足,有种小时候长辈觉得晚辈满足的吃相很有福气的感觉。
秦罗衣不知不觉像是被吸引一样,胃口开了,竟也跟着多吃了些。
康嬷嬷端着鸡丝面回来时,看到如此一副和睦场景,别提有多高兴了。
“少夫人,老奴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了,若不是有您在,不知道殿下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胃口吃饭呢。”
“殿下她…平日里一直都少食吗?”
阳光出奇意外的好,暖洋洋的洒在身上,极容易犯困。
秦罗衣吃得有些撑了,刚撤下朝食,就要去榻上缓缓神,连礼香的时辰都往后推了些。
元蓁蓁与康嬷嬷并肩走在小径上,四喜在后面跟着。
康嬷嬷徐徐叹了叹气,浑浊的眼睛看向前方,却无法聚焦于一点,记忆逐渐抽离。
“大将军在时,殿下还是好好的。”
“可十年前的打击太大,大将军与大公子骤然离世,饶是强大如殿下,也不是一句简单放下就能放下的事情。”
康嬷嬷声音平淡,可元蓁蓁依旧能从她隐忍的声线中,窥得当年将军府大难之惨痛。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草率安慰。
能做的只有倾听罢了。
“但殿下身体本就虚弱,日日全素宴也不好得。”
康嬷嬷一愣:“为了给当年牺牲的将士们祈福,殿下食素也有好些年了,当初亦传太医来看过,他们也没多言啊。”
元蓁蓁停下脚步,摇头:“不是说吃斋念佛不好,而是如果想要有精神,必要的昏素搭配才是最好的。而且在我看来,殿下如今更缺少的,应当是日常锻炼,强身健体,不然老是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即便是再强健的体魄,也耐不住耗。”
关于强健体魄,她可都摸出道来了。
“以前在南、南坊别院修养的时候,爹爹就请了专门的女医师来教导我,嬷嬷别看我四肢好像瘦瘦巴巴的,挂不住半两肉,但我可是大力士呢!搬花搬箱子搬石头我样样能行!”
呸呸呸,差点又说错话了。
话刚到舌尖,元蓁蓁猛地瞪大眼睛,牙关轻合,赶紧咽了回去。
“哎哟,还能搬石头啊,少夫人真厉害!”
康嬷嬷全然不知,只一味的被她逗得开怀。
看元蓁蓁一边握拳还一边要拉着自己摸摸手臂上的肌肉,直接笑开了花:“哪能真让您去做那些事,您可真是逗得老奴没边了。”
看见康嬷嬷终于从沉重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元蓁蓁也跟着傻笑,两人继续走着。
“少夫人,老奴能求您一件事吗?您有空时能否多来看看殿下,陪殿下吃饭,您放心,老奴绝对不让您吃全素宴。”
“当然好啦,每天都能有好吃的鸡丝汤面吗!”
“鸡丝汤面固然好吃,但哪能天天吃啊。三鲜面、笋泼肉面、银丝冷淘,老奴每天都变着法儿做,保你吃不腻。”
“嬷嬷说话算话,四喜可给我作证啊!”
…
时间还早,在回枕霞院的路上,康嬷嬷突然说有东西忘了拿,让元蓁蓁先回去歇息,自己待会儿再过去。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远远望见那抹熟悉的绀色身影,枕霞院立刻有人小跑出来,是宝铃。
“嗯,方跟殿下食用晨膳,这会儿大家都在做什么呢?瞧你这一头汗。”
元蓁蓁看着宝铃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由得笑道。
“娘子别笑奴婢了,里头文雀和锦中对着满地的箱子正晕着呢,您快去瞧瞧吧。”
“满地的箱子?什么满地的箱子?”
宝铃推着元蓁蓁就往院子里去,正道奇怪呢,结果刚绕过影壁,就被几十个巨大的红木箱子晃了眼。
元蓁蓁哑然:“还,还真是满地的箱子啊…这都是些什么?”
她往前走两步,突然间,摞得差不多半人高的红木箱后突然窜出两个人来,“娘子,您终于回来了…”
文雀和锦中皱着一张脸,就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样,赶紧从“红海”里跳了出来。
“娘子,早晨您前脚刚走,府里就有人陆陆续续将您的嫁妆和彩礼统统都搬过来了。他们还说,枕霞院地方小,将军给您的似库放不下,说是康嬷嬷届时会将库房钥匙给您,那地方大,够放。”
说来凑巧,康嬷嬷此时正好也来了:“少夫人,老奴给您拿来库房钥匙了,您正好也对对彩礼单子,然后下人们拾掇拾掇就可以往里头搬了。”
元蓁蓁兴奋地接过钥匙,这送上门的金钱可不是得好好看看。
天呐,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手握如此多财富的时刻吧!
真的是太爽了!
“四喜,你去将彩礼单子拿过来吧,顺便嫁妆单也给我,顺道一并看了。”
“是,娘子。”
枕霞院靠正北方,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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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思义,是公主府里最适合观赏晚霞的院子。
院子中间还砌了个小亭,平日里喝喝茶,浇浇花,下棋赏月都很不错。
四个丫鬟里,只有稍年长些的宝铃未入府之前曾读过几年书塾,识字多。
元蓁蓁肚子里那三瓜两枣根本不够看。
她好似没做什么,只是在亭子里一直听着宝铃念金银珠宝的名字,看下人们一个接一个箱子的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呼…可算是粗粗过了一遍。”不知过了多久,石桌边上的茶炉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趟。
“可不是粗粗的吗,光是殿下赠予的南海珍珠就有上千颗,奴婢就算是煮红豆粥都不敢一次放这么多呢。”
康嬷嬷被四喜嘟囔的细雨逗笑了,觉得少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都有趣得紧。
四喜被笑的脸色羞红,顿时紧闭嘴巴不敢讲话,手指拼命在身前绞巴绞巴。
康嬷嬷鼓涌道:“这才哪到哪呢,库房里还有小公子专门为少夫人准备的物件,都是个顶个的好,少夫人要不去看看?”
“去吧,正好也把这些清点好的箱子放进去,不然碍在这里,连路都走不动了。”
从枕霞院门口出来,绕到后面,穿过几道连廊,隐在月亮门后的一个小宅子就是库房。
康嬷嬷领着几人朝那走去,用手拨了拨门上的铜锁,道:“就是这儿了。”
元蓁蓁点点头,钥匙伸进铜锁锁扣里,旋即一拧,“啪嗒”一声,铜锁打开。
她轻轻推开门,门轴转动,发出一声“吱呀”。刹那间,和煦的日光如同被尘封的时光邀约一般,从门外倾洒而下,直直地穿透屋内。
大抵是有人定期清扫,可毕竟不多开启,如丝线般交织的光束,尘埃并不浓密,库房里的物件多而不杂,井井有条。
有珍稀古玩字画,墙上还挂着质地华贵的蜀锦,必不可少的就是成堆成堆的木箱子。虽不知道里头放了些什么,不过看箱子上盖着的宽长兽皮,都能猜到里面的东西定非凡品。
忽然,元蓁蓁的视线被右侧的多宝阁架给吸引,她径直走了过去,从众多的精致的瓷玉器中拿起一个约有两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康嬷嬷,这是什么?”
康嬷嬷正指挥着下人们往空余的地方摞箱子,听到声音,这才过去,“少夫人?”
元蓁蓁双手捧着木盒子,左右看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柔软平整的兽皮。
将木盒子放上去,依着光,这时她才瞧见,木盒子异常陈旧,上面厚厚一层灰,意味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碰过它。
铜锁也已经生锈腐烂,元蓁蓁力道稍微大了些,就已经掰碎。
“啊,这,我不是…”
康嬷嬷了然的”啊“的一声,适时安抚道:“少夫人不用担心,这箱子是小公子儿时用来放戏具的地方,已经很久不曾打开,锈坏了也正常。”
元蓁蓁听到后,心中一块巨石顿时落下。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就好,可别自己人还没见着,先结了仇。
不过,堂堂将军府的小公子,如今驰骋沙场的云麾将军,儿时都会玩些什么呢?
元蓁蓁突然很好奇。
素白的手指轻轻打开木盒,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尘封的回忆缓缓展现在她的眼前。
“拨浪鼓,陶哨,毽子,剪纸,居然还有面人!看起来郎君的童年过得很丰富呢。”
“大将军在时,最是喜欢同两位公子玩了,估摸着这个小木箱子里都是大将军在各地搜集来的小物件,还有些连殿下都不知道大将军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呢。”
“…康嬷嬷,这个手帕也是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