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聿手下职任参军以来,景宣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他一边咳一边抓起茶壶倒水,同时还不忘给自己亲爱的同仁也来上一杯。
“头、头儿,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不就是没忍住,笑了一下嘛,你那一掌下来,我真的以为自己就快要见到太祖奶奶了!”
霍震北“咕咚咕咚”,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下,总算是顺过气来,他转头亦愤慨道:“就是啊,我没在战场上被北梁人给杀死,反倒是快被头儿给送去见阎王了。”
面对二人的激烈控诉,楚聿神色未改,修长的手指依旧轻轻摩挲着手中茶杯,眸光平静无波。
“不是你们二人先笑话我的吗?我只不过是看你们呛得厉害,好心顺气罢了。”
他微微挺身,握着茶杯的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怎么样,还笑吗?”
短短六个字,沙场上笑面阎王的威严气势尽数显现,冷冽的声线仿佛隔空而来的索魂令,连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景宣瞬间没了耍宝的心思,顿时噤若寒蝉,霍震北更是憋得脸色通红,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仿佛想在楚聿的面前原地打洞藏起来。
“这不…都是因为隔壁那厮对头儿瞎评价嘛,说什么金大腿的…”景宣还想挣扎一下,结果楚聿又是一记冷刀过去,吓得他直接闭嘴,“失言失言!我再也不说那个词了!”
料他们不敢再多说什么,楚聿冷瞪了一眼之后便饶过二人。
他看着面前香酥可口的酥琼片,又回想起方才姿势怪异的巨影,他不自觉地夹起酥琼片,放入口中。
见危机解除,景宣说回正事:“隔壁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冒着危险议论皇家之事。”
“她难道不怕麻烦找上门吗?”
霍震北一同猜测:“如果不是傻子,大概是有背景的人吧,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女儿,难不成是殿前司都虞候林家?还是巡检司张家?”
“可拉倒吧,”景宣白了霍震北一言,嘲道:“也不想想我们都多少年没有回京了,你说的那几家的女儿,如今应该都快到了要做人家阿母的年纪,怎么可能是她们。”
霍震北讪讪地道:“我又哪里晓得,成天在营里跟五大三粗的汉子混在一起,哪里像大人,英姿风貌都是顶顶得好,光是在街上走一圈,连卖糖水的大姨都要追着给大人做媒呢。”
一听到“做媒”二字,楚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仿佛覆上一层寒霜。景宣眼尖,瞧霍震北还浑然不觉自己又踩中了雷点,桌下的脚朝着霍震北的方向狠狠一踹,“哎!该死景宣,你没事踢我作甚!”
“踢的就是你!”景宣没好气,斜睨着他:“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没看见头儿的脸色吗?”
景宣几乎是咬着牙死磨着说话,可霍震北却依旧煽风点火。
他重重哼了一声,头猛地一扭,脖颈上的粗壮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霍震北看向楚聿,直白道:“诶,头儿,虽陛下那里咱还没去,可大军都已经在城外安顿好了,你是迟早要见陛下的,那门赐婚你迟早也是要丑媳妇见公婆的啊。”
“诶诶诶你会不会说话的啊。”景宣打断道:“什么叫丑媳妇见公婆啊,我们头儿如此丰神俊朗,依我看那位嫡女指不定配不上头儿呢。”
赐婚圣旨一下来,景宣就已经打探好了:“要我说陛下也真是不死心,算上之前的,这位都已经是第四个了。”
他手上一边比着四,一边重新换了只脚翘着,顺道还瞥了楚聿一眼。
嗯,又是意料之中的冰块脸。
真不知道他家大人以后要被哪位姑娘给收了去。
景宣抿了抿唇,将自己所了解到的资料娓娓道来:“此任参政是归属任老狗派系的元明涯,此人最大的特点是喜欢中立,明哲保身,其余各方面表现都不是很突出,此前一直在地方担任转运使。”
“家中两女一子,大女儿性格骄纵,二女儿个性平善,此次赐婚正是元明涯的大女儿,元琼华。”
楚聿抿了口茶,没什么反应。旁边的霍震北倒是气得拍桌:“陛下太过分了!就算对头儿你再不满,也不能胡乱塞人啊!任淮手下的人哪有什么好的,更何况那元琼华更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言行傲慢,这不是瞎点鸳鸯嘛!”
“头儿你可千万不能被她给迷惑了!”
同伴们纷纷为某人打抱不平,赐婚的主人公却表现平淡。
待他们出完气,楚聿微微抬眸,目光扫过景宣和霍震北,磁性的声音不疾不徐:“陛下表面是在关切我的婚事,实则乃一石三鸟之计。其一,借赐婚之事,得大爱之名,得民心;其二,元氏女高嫁,抬参政实贬我将军府;其三,任淮势力庞大,将军府又与皇家有间隙,在我身边安插元氏女,等同一枚棋子,进可攻退可守,意在牵制任淮。”
楚聿眼中闪过一丝冷峻。
陛下、任淮、将军府,看似三者关系相互对立,相互牵制,但当元氏女踏进楚家的那一刻起,任淮与自己就有了“捆绑点”。若以后稍有不慎,陛下便有理由,将他们连根拔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来以后行事要更为谨慎小心了。
楚聿思路清晰,已居高位观全身,他将面前呈三角摆放的茶杯重新放置回去,缓缓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年任淮行事愈发高调,想必陛下已有所感。对于一个如今还需要武将帮他镇守边疆的皇帝而言,当然是近在肘腋的威胁更让人心梗。”
“不过是府里多一个徒有虚名的骄纵妻子罢了。只要她安安分分,不对母亲构成威胁,多双筷子的事,我无所谓。”
景宣:“…哇唔。”
楚聿皱眉:“你什么意思?”
景宣连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头儿你真的好绝情啊,怎么也不问问我那元氏女外貌如何,身量多少。好歹也是以后同住屋檐下的人,难道你不希望她能好看点吗?”
霍震北见状也插了一嘴:“我喜欢英气一点的,京城女子普遍都瘦瘦巴巴,身无三两肉,风一吹就折了。”
“拉倒吧你,试问哪个女子会看得上一头熊,你倒还挑起来了!”
“嘿!我怎么就熊了,这都是老子战场保命的筋肉…”
一个不注意,两个对头冤家又吵吵起来。
楚聿实在被闹得头疼,英眉猛地拧起,吐气道:“我最近是不是对你们太过放松了?竟然还揶揄起我来。”
总归是茶也喝了,东西也吃了,营中那个军都头还没拷问出一二来,楚聿不想再在此处浪费时间。
他随手将桌面上的墨玉匕别至腰间。东临国重文轻武,陛下又对武将防范严厉,大多数情况下将军回京都是不允许随意佩戴刀剑的。
楚聿那柄双翼钩镰枪自是提前派人送至军营,可戎马数年,又怎容许自己有陷入无刃可用的境地。
墨玉匕不过一掌长,隐蔽性强,削铁如泥。只要进京,楚聿一定会将它随身携带。
“走吧。”
几人正准备离开,推开房门右手边就是拐角楼梯,霍震北在前,景宣紧随其后,楚聿则落后几步。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隔壁二号间,里面依旧很安静,眼神在那扇门上稍作停留,不过瞬息,便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正当霍震北准备拐角下去时,“砰”的一声,一身绫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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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冷不丁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冲撞本小姐!”
元琼华一个踉跄,差点被霍震北撞到在地,幸好身后芸巧眼疾手快地扶住,“小姐小心!”
二号间内,元蓁蓁正百无聊赖地坐着,陡然间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尖锐嗓音,心下一惊。她想都没想,几步上前,悄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糟糕,她怎么也来了!”
元蓁蓁暗道不妙,下意识地赶紧关上窗户,动作急切间,格子窗“啪唧”一声发出细响。
细微的动静犹如在静谧的湖面投下碎石,楚聿瞬间捕捉到身后的异常响动,他迅速回过头去,可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扇紧闭的格子窗。
是我听错了吗?
楚聿脚步既停,前头,霍震北却被元琼华突如其来的数落,气的满脸通红:“你说谁不长眼呢!明明是你横冲直闯进老子怀里的,怎还敢先叫嚣起来!”
元琼华毕竟出身宦门,平日哪里接触过类似霍震北这等言行粗鲁之人,当下被吓得脸色煞白。
芸巧一时心急,担心会出什么事,赶紧上前护住元琼华,吊着嗓子道:“放肆!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参政府上的嫡小姐,岂是你等粗鄙之人随意冒犯的!还不赶紧下跪道歉!”
此时楼梯上的异动已经吸引不少食客关注,更有了解朝堂局势的路人纷纷向霍震北投来同情的目光。
啧啧啧,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婢。
二号间的格子窗边不知何时又支开了一条半指宽的缝隙,元蓁蓁冷眼看着元琼华和芸巧的嚣张做派,也不忘小声嘱咐起四喜来。
“看见没,以后可别好的不学学坏的,我可不像元琼华那样强词夺理喔。”
“四喜知晓的,小姐是世界上最顶顶好的小主了!”
元蓁蓁十分满意地又摸了一把四喜的小脸蛋,紧接着又继续看。
自从芸巧道出参政府的名号,楚聿立刻就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盛气凌人,飞扬跋扈,居然就是陛下赐婚给他的那个女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霍震北此时已经气到急火上头,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刚想顶回去,一道阴沉的声音却打断了他,“姑娘此言差矣,纵使我同伴方才有所冲撞,言语上亦有失当,但姑娘一行人上楼时,恐亦未曾看路,还对我的同伴粗言相待。既然双方都有过错,那么就此抵消吧。”
“我们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说罢,楚聿没管元琼华作何反应,玄色衣袖径直拂开主仆二人从中间离开,步法中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周身散发的冷冽杀气,让元琼华只觉背脊发凉,硬生生咽下了嘴边的话。
景宣稍微还好些,但也仅限于朝着元琼华的方向,点了个头,连寻常的礼都算不上,大手一挥抓着即将在暴怒边缘的霍震北一同离去,敷衍至极,“你!你们——”
朦胧的声音,隐忍与克制并存着,像是被包裹在神秘苍穹之中。
又是那位“好人”的声音!
元蓁蓁整个人都快要贴在窗格上了,可狭窄的视角实在有限,她只能瞧见那道古铜色的身影,他的面部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模糊不清,隐隐只能窥见如刀锋般硬朗的下颌角,还有玄色外衣下忽隐忽现的精壮腰身。
她还想看得再真切些,可又怕弄出声响,会引来元琼华的注意。
直到人已经消失在楼梯下时,她才有些怅然地收回视线。
元蓁蓁疑惑皱眉,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而感到好奇。
难不成是因为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