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吃那一口酥琼片不可，只是自己之前从来没尝过，再加上是贾仕通在旁边告诉她醴泉居的烤出来的酥琼片很有名，还一个劲儿的在给她描述酥琼片的制作方式、外观色泽、风味口感，惹的人直好奇，又加上听说醴泉居最近在搞优惠，这才想着邀一号间一起吃的。
是吧？是吧！
嗯。
就是这样。
都怪贾仕通，她才不是真的嘴馋。
元蓁蓁就这样努力说服着自己，旁边的四喜不知何时来的，一脸流哈喇子的表情，喉间不停上下吞咽，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真想吃。
贾仕通被四喜的模样给吓坏了，他斟酌着问道：“要不然，我去让伙计直接来两份酥琼片？醴泉居出了名的分量大，顶多我们吃不完再打包回去嘛。”
“打包？不，不打包。”
元蓁蓁猛地一回神，她坚定摇头，语气决绝：“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打包回去像什么样子。”
她可不想届时被元府的人瞧见了，背地里说三道四，念叨她。
贾仕通一脸汗颜：啊不，其实你不打包，我打包也行的啊…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今儿可是做生意来了，哪有银两还没赚到就满脑子想着打包的道理，可若钱还没赚，就开始花，好像也不是很妥当的样子…
毕竟一份酥琼片还挺贵的呢，家里头也等着米开锅…
贾仕通脑海中正在进行天人交战时，元蓁蓁又道了：“是我请贾叔来的，自然是我请的道理。食物当然是分享后来的更有意义，你们且等一下，我去问问隔壁的人。”
于是她鼓起勇气，敲响花窗：“酥琼片吃不啦？再购则半直，很划算的。”
楚聿：…
“谢阁下好意，我们不…”
“谢阁下！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一号间，很快二号间也传来愉悦的声音：“那好，我这就让伙计上来！”
元蓁蓁欢欢喜喜，连蹦带跳地跑走了，只剩下楚聿缓缓转过头来，冰眸冷面：“你喜欢吃？”
“喜欢啊，”景宣睁大眼睛，反问道：“大人难道不喜欢吃吗？醴泉居的酥琼片，很好吃的。”
楚聿的表情瞬间凝固，原本舒展的眉心拧成个“川”字，抚额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宣“哎呀”一声，高耸的马尾顺势一绕，反手指了指身边的某人：“大人难不成没听到吗？霍震北的肚子都快叫破天了。”
像是在回应景宣的话，一号间顿时响起一长串震耳欲聋的“咕咕——”声，楚聿的眼中满是嫌弃，无语闭目。
霍震北尴尬地挠了挠头：“头儿…到饭点，我们也该吃点了，赶了这么多天路，不就好这口吗？”
“我看是你才好这口吧。”楚聿无情开怼：“也不知道这些年行军生活你是怎么过的，大家吃着一样的粮，就你胖成这样，也难怪景宣总笑你。”
霍震北一听，立刻不高兴了，瘪嘴道：“头儿，怎么连你也…”
“行了。”楚聿打断他，本来也只是打趣。
他神色一正，精壮的腰背一挺，顺势立起，朝着花窗的方向稳稳走了几步，随后朗声道：“多谢阁下邀请，这账就由我等结了，权当是为了方才言语间的失礼赔罪。”
元蓁蓁听到后，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原本一直心心念念那香酥脆甜的酥琼片，却又心疼自己兜里那从冯氏那儿抠来的三瓜两枣还没捂热就花出去了。
这下可好，有人主动结账，简直是天上掉下酥琼片啊！
隔壁的黑皮主儿一看就是个极能处事的人，妙哉！
元蓁蓁不禁在心底里暗自赞叹，脸上笑意更浓，右眼角下的泪痣熠熠生辉。她跑到花窗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则高高举起，五指迅速并拢，紧接着大拇指用力往上翘起。
“好人长命百岁！”
楚聿的目光落在那映在窗上的影子，虽轮廓模糊，可他却仿佛能通过薄如蝉翼的窗纸，看到对方脸上无比飞扬的笑意，以及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不禁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也长命百岁。”
解决了口腹之欲，元蓁蓁终于回到原位坐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贾叔，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了骠骑大将军与长公主的意外相识。”
骠骑大将军，也就是楚修岚的从一品武散官阶，就好比于楚聿的云麾将军是从三品一样。
关于那段流传甚广的往事，京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贾仕通摸了一把修剪精细的小胡子，开始讲故事。
“算起来应该也有二十六七年了，那年骠骑大将军也才十九岁，自幼习武的他在一次市井抓贼的时候，误将乔装游玩的长公主给抓了。长公主当时也就不过十六岁，身份尊贵，怎会甘愿无端端被当贼给抓了。”
“二人在大街上争执不下之时，有眼尖的百姓发现人群中居然又有人在偷东西，大将军这才发现冤枉了人。要是说这事儿过了也就算了，认真道个歉啥事也没有。可大将军少不更事，又不善言辞，二人就这样结下梁子。”
“再后来巧的是，不久后在陛下的某次庆功宴上重逢，才子佳人，花容月貌，一来二去，梁子便化身男女间的情愫。”
元蓁蓁一边咬着店伙计新送上来的酥琼片，一边惊叹：“没想到，大将军与长公主之间的故事居然如此戏剧，简直像极了话本子嘛。”
同时也不忘投喂四喜：“仔细着点吃，内里烫得紧。”
“嗯嗯，小姐也吃，贾老板，你也别顾着讲故事，忘了吃啊，凉的估计没热的好吃。”
四喜笑眯眯地将装着酥琼片的碟子往贾仕通面前一推，一点也不像个正经人家出身的婢女。
哦对。
贾仕通浅浅看了看旁边一样吃的满嘴花的元蓁蓁，叹了口气。
毕竟这个主儿貌似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呢，罢了。
贾仕通悠悠挑了个个头最小的酥琼片，往嘴里一丢，继续道：“可惜好景不长，北梁觊觎东临繁华久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南下越国亦是屡犯边境，妄图试探我国底线。十年前，北梁大军一举越过澜沧关，彼时三十五岁的大将军却被传言决策上出现重大失误，致使我军伤亡惨重。”
“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不仅搭上了长子楚珩的命，更是连陛下极为看重的大皇子也没能幸免。”
茶香氤氲，袅袅薄纱。贾仕通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凝滞远方。
“整整二十万人啊…”他声音低沉沙哑，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触动人心，“百姓们又怎能接受呢？他们都是谁家的儿郎，又是谁家的支柱。一时间，楚家声望尽散，那场败仗深深刻入东临百姓的心。”
贾仕通怔怔地看着茶水白烟，唏嘘道：“自那以后，长公主从此深居简出，吃斋念佛，与幼子相依为命。”
一时间，空气陷入沉静，唯有那泥炉上的砂壶茶水咕噜咕噜，循环沸腾。
元蓁蓁眉心一蹙，略微不愤地道：“战场之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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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常，状况瞬息万变。凡为人也，皆有瑕疵，又怎能强求将军将领永远战无不胜？”
听到她的发言，贾仕通瞪大了眼睛，下巴上的胡须吓得直抖，但仍旧抵挡不了元蓁蓁想说的话。
“要说我大逆不道也认了，但只因一次战败，便将将士们过往功绩一概抹除，实在有失公正。”
“如此看来，楚大将军着实可怜。”
她话音刚落，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屋内烛火摇曳，烛芯燃烧的“啪嗒”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隔壁的房间更是安静得仿若无人，仿佛万物都默契地噤声，唯有“可怜”二字缓缓传着。
旁边贾仕通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眼神中满是惊惶：“这话可说不得啊！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贾仕通的声音压得极低，冷汗已浸湿了后背，思来想去还是嘱咐元蓁蓁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一仗其实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陛下寄予厚望的大皇子战殁，皇楚两家的立场注定是对立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元蓁蓁直觉澜沧关一战有说不上来的怪异，可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所知细节又都是从他人之口听来的。
她于是作罢，遂道：“算了，贾叔还是给我讲讲其他的吧。”
“好好好，你还想知道什么？”贾仕通巴不得元蓁蓁能转移视线，心里终于舒了口气。
“这楚氏家族可还有哪些为朝做官的人？”
“据我所知，没有。兴许还有某些旁支小辈从了军。”
“那楚家暗地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纠葛否？”
“…楚家人为人光明磊落，从不屑与人为伍，行结党营私之举。”
“那意思就是楚家人在朝中也没什么可靠的人脉咯？”
“额…”
“虽不受陛下待见，但经济财况应该还算看得过去吧？”
“…为官者自有俸禄，加上长公主毕竟也是皇家血脉，虽为人节俭，但平日的月例体己拼拼凑凑，肯定比你我有钱多了。”
元蓁蓁嘴角一抽，莫名被捅刀的感觉属实一般：“倒也不用拿我们与长公主相提并论嘛，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贾仕通摆摆手，反问道：“你问这么多，又是想知道什么呢？”
元蓁蓁闻言峨眉轻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如此算来，那楚聿倒也称得上是一条‘便宜金大腿’呢！”
她笑语还没落下，隔壁房间毫无征兆地接连传来“噗”的喷水声，紧接着，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那声量仿佛都快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嗬咳——”
“噗呼哧，咳，咳咳咳咳，咳呕——”
咦！怎么还咳呕了啊？
声音听着有点嫌弃，手里拿着的酥琼片瞬间就不香了。
元蓁蓁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一句：“你们没事吧？”
须臾，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似乎多了几分无奈与尴尬：“无碍，只是…我那两位好友，见识短浅，从来没有尝过酥琼片的美味，吃得太急，故而呛到了。”
话落，咳嗽声渐停，似有人反驳“你、你才见识短咳咳咳！”
元蓁蓁听得不清晰，见他们咳得这么厉害，也只能安慰几句：“酥琼片是好，但也不能多吃啊，五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的朋友们…也挺童真的，哈，哈哈。”
楚聿：“哪里，阁下见笑了。”
景宣、霍震北：“咳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