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这里就是您的院子了,老奴已经派人将南房的行李搬了过来,日后还缺些什么,您只管吩咐。”
被元明涯轰出来后,冯氏便让崔姑姑领着元蓁蓁往西北角一处空院子去。
满心的愤懑与不甘搅得元蓁蓁思绪如麻,脚下的青石板路仿佛成了无穷无尽的折磨,各色各异的假山池沼此刻尽数化成虚无幻影,走马灯似的从她的余光中一闪而过,形色皆无。
她还没有拿到四喜的身契,依着现下情景,她还真不能单凭自己的想法就跟元明涯等人反目。
不知浑浑噩噩走了多久,一座小院突然闯入元蓁蓁的视线。小院的门半掩着,门上的漆已斑驳脱落,大约是空置许久了。外墙上的爬藤绿植肆意生长,透着几分洒脱的飘逸,凌乱又盎然。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碍眼的草藤都给清了,别污了二小姐的眼。”
见元蓁蓁看着墙上的草久久不语,崔姑姑以为她不满意,叫身后的丫鬟们就要上手去摘了它。
“且慢!”元蓁蓁听闻动静,猛地回过神制止道。
她虽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偏生还真有几分主子作态。崔姑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压下,挥手叫停。
元蓁蓁没有留意到崔姑姑的眼神,她缓缓走到墙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绿的叶片,叶脉细腻的触感从她的指尖划过,一丝痒意浮上心头。
“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何故要将其除去,既然崔姑姑都说这院子是我的,那就由它这样放着吧。”
说罢,元蓁蓁又抬起头,顺着爬藤攀爬的轨迹向上移动,刹那间,“听雨轩”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好一个雨字。
元琼华的听雪堂,元瑶华的听竹苑,偏偏到她这里,冯氏却给自己安排了雨这个字。
风雨飘摇,任人摆布。摆明了是在提醒她要想在风雨中寻得安宁,除了遵照他们的意思走下去,别无他法。
哼,她偏不!
哪怕前路荆棘密布,艰难险阻,她也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个与元蓁蓁穿一样灰扑袄子的少女飞奔出来:“小姐!”
是四喜!
元蓁蓁快步朝她走去,担心道:“你怎么在这儿?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四喜有些无措,她瞟了一眼还站在外面的崔姑姑,在视线相触之前,猛地又缩了回去:“我没事,小姐,只是方才南房来了一堆人,什么也不说的就把我们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了,还说什么以后这听雨轩就是二小姐的院子。”
“小姐,她们口中的二小姐指的是谁啊?”
元蓁蓁欲言又止。她先是拍了拍四喜的手,让她不要担心,接着又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道:“崔姑姑就送到这吧,剩余的事我会仔细考虑的。”
说完便想进去,刚转过身,元蓁蓁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方才崔姑姑不是问我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崔姑姑疑惑地看着她:“…是的,二小姐有何吩咐?”
元蓁蓁突然一乐,小嘴一张就开始叨叨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崔姑姑也瞧见了,这听雨轩的大门漆脱落成这样,实在看得心烦,劳烦姑姑寻个漆匠来吧,如果找不着人,我和四喜自个儿刷漆也成。”
“还有就是,早晨起的太早,到现在我还没吃朝食呢。姑姑得空的话麻烦到内厨里寻些吃的吧。要求也不高,不过是两碗面条根根素净,中间各加一个打散鸡蛋,蛋清裹着蛋黄快速搅散,当火候恰到好处之时立刻撒上备好的葱花与香菜。”
“红汤,黄蛋,白面,绿葱,色彩交织,层次分明。崔姑姑,您应该能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需求吧?”
崔姑姑:“…好…”
“等等,再加一碗汤冷圆子。不对,要两碗!”
崔姑姑:...
都死到临头了,还吃吃吃!吃不死你!
崔姑姑嘴角抽搐,眉毛都快拧成麻花。她先是扫了眼元蓁蓁身后瑟缩的四喜,又往萧瑟的庭院看了看:切,不过是些小孩子家家的把戏,自己又有什么好置气的。
怪就怪元蓁蓁不会选,偏偏投胎到了桃姨娘的肚里。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还不是任由老爷夫人摆布,又怪得了谁!
“好的,二小姐,我这就吩咐厨房做去。”
崔姑姑几乎是强忍着嫌弃,皮笑肉不笑地朝元蓁蓁欠身,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一大帮丫鬟离开听雨轩。
从位置上来讲,听雨轩夹在听雪堂和听竹苑中间,可规模大小却远远比不上它们。虽说空置许久,但日常还是有下人会定期清扫,故内里远算不上脏乱,稍微擦拭即可。
不过此时四喜可等不了了,她有好多话想要问元蓁蓁,可在提问之前依旧是努力将自己的任务做到极致。
元蓁蓁也不是什么考究人,当即拉过想先清扫房间的四喜,在门口台阶上找一块稍微看起来干净点的石阶坐下。
“四喜,我问你,南房的行李都是崔姑姑派人收拾的吗?”
“不是,都是我收拾的。她们可能是嫌我们的东西脏乱,说是来收拾结果没一个人进去。”
那就好,看来床头夹缝的钱袋子应该没人发现。
估计是主仆二人心有灵犀,四喜一下子就猜到元蓁蓁在担心什么。明明四下无人,可她依旧偷偷摸摸地凑到元蓁蓁耳边,小声道:“小姐放心,我早就将钱袋子贴身放好了,才不让别人发现!”
“四喜真棒!”元蓁蓁宠溺地揉了一把她的脸,见四喜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绣有深绀色如意云纹样钱袋子,心中巨石终于落下。
这是桃姨娘唯一留下的遗物,是元蓁蓁小时候好不容易才躲过搜寻下人的视线,提前藏起来的。先前钱袋子里还留有约莫几十两银锭子,遇着有急用钱的时候,便用剪子剪一点下来。
这些年依靠那点银钱,一旦逢什么头疼脑热,才有银子托外头来做活的婶子帮忙买药。
只不过银子又不是什么源源不断的水,总有用完的一天。若不是钱袋子里只剩下一点铜钱,根本不够买药,自己这次也不会被玉茗百般刁难。
元蓁蓁兜了兜快要见底的钱袋子,倒也不着急。
虽然不知道元明涯和冯氏内心是怎么样的,至少从刚刚的场景看,自己对于他们而言依旧有价值。
只要有价值就不怕动什么手脚,生死不过一瞬,难不成养尊处优的元家人还能和她拼命吗?
将聊胜于无的钱袋子重新收好,元蓁蓁四周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只有你,穗禾呢?”
“别提她了!”一听到某人的名字,四喜顿时气得眉毛飞起:“老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走的时候也不见人,估计正贴在玉茗的身边苟着呢。”
“还是快说说小姐你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崔姑姑一口一个二小姐呢?”
元蓁蓁不想多言沁芳园里那一遭,一两句说不清楚,但四喜好奇的眼神又很难让人拒绝,最后她只好捡了些重点说了。
“什么?老爷他们要让小姐去替嫁,嫁的还是那个楚家!”
果不其然,反应完全在元蓁蓁意料之内,一丁点儿都不带偏差的。
她右手随意掏了掏震到发麻的耳朵,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快要气到暴走的四喜拉了回来。
“哎哟!”本就大病痊愈不久的四喜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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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的怀里,她隔着衣服都能闻到来自自家小姐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清香,“你好香啊,小姐…”
“小色鬼,讨打是不是?”
葱白般的手指点在四喜的额头,看似轻柔一推,实则带着一股劲力儿。四喜的身体被稳稳推开,未能再靠近半分,“…嘿嘿,还是小姐厉害。”
不想再跟她闹,元蓁蓁说回正事:“方才听你语气,似乎对那个楚家知道些什么?”
四喜“喔喔”几声,连忙从她的怀里坐起身,道:“奴婢也是在西角门的时候听碎嘴的婶子们说的。当年长公主与楚修岚将军结为秦晋之好,先后诞下二子。长子楚珩文武双全,自小便跟在楚大将军身后,历经百战。次子楚聿虽比楚珩小七岁,但顽皮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成天上蹿下跳,特别不服管。”
原来她的便宜郎君名唤楚聿啊…呸呸呸,什么郎君!谁同意嫁了!
没来由的,元蓁蓁突然觉得有点热,明明还穿着夹袄。她慌乱地低下头,佯装整理裙摆,却仍旧被四喜发现端倪:“小姐,你脸怎么红了?呀,连耳根子也红了!”
“多嘴,我只不过…方才在想事,忘记喘气罢了!呼,呼…”
见元蓁蓁突然用手当扇子猛地扇风,单纯的四喜很快就被糊弄过去,也跟着帮忙扇扇。
待红温平复,元蓁蓁赶紧扯开话题:“好、好了,你继续说吧。”
“其他的我也知道不多了,只是坊间一直流传,那一战败后,陛下一直对楚家心存怀疑,连同从小交好的长公主也逐渐来往少了,人人都说楚家要没落了呢。”
元蓁蓁听后托腮沉思,元明涯才上任参知政事不久,不愿与楚家联姻也有道理,谁又愿意同一个遭受皇家猜疑的家族扯上关系呢。
四喜继续倒谷子:“不过那楚聿也是个硬骨头,居然没有承袭楚大将军的爵位,反倒是自个儿跑去当兵,死里逃生好几回,硬是打出来一个从三品云麾将军!”
元蓁蓁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眼神游离,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四喜挠挠脑袋,突然又想到什么,双手在空中用力一拍:“对了小姐,我还听婶子们说,陛下已经给楚聿赐了三次婚了,她们的结局不是死就是伤,你——”
非死即伤?元蓁蓁微微眯眼,立刻捕捉到关键词。
好嘛,看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怎么说楚家百年阀阅[1]不是世人一朝一夕就能湮灭的。以元明涯的个性,以庶女替代嫡女,从大局上来讲进可攻,退可守。
真真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可恶的老匹夫!
元蓁蓁恨得牙痒痒,还没等她说什么,身边的四喜突然没了声音。
她不经意间看去,却看见簌簌发抖的四喜,泪珠子哗哗地往下落!
好嘛,怎说书先生讲着讲着,还有把自己讲哭了的道理!
元蓁蓁顿时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怎么哭了啊?啊,不哭了不哭了。”
越劝越止不住,四喜“哇”的一声嚎起来:“小姐!我不要你死啊小姐!那楚聿克妻又顽劣,楚家人还涉嫌杀害大皇唔——”
来不及多想,元蓁蓁手如闪电般伸出,一把捂住四喜的嘴,厉色道:“休得胡说,这里人多眼杂,传言是传言,这等话岂是能随便说的!若传出去,平白惹来是非,我便是想救你也没办法!”
“哟,二妹妹是在跟谁说话呢?”
“吱呀”一声,虚掩的木门被人推开一条缝,紧接着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秃鹫尖啸,瞬间划破静谧。
“什么克妻不克妻的,二妹妹若有幸活下去,那楚聿克妻之名不就不攻而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