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啦。
沈述的性格里绝对没有“睚眦必报”这四个字。
倒霉……哦不是,英勇的四长老是为了玄枢城牺牲的。
在灵脉的又一次暴动中,尽管奚逐云尽全力救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四长老还是为了让其他人能活着离开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落入灵脉之中。
别说全尸,连根头发丝都没能留下来。
城民们为此悲痛不已,甚至还推举了几个身强力壮、腿脚快的青年人去灵脉附近烧香祭拜,以慰四长老的在天之灵。
玄枢城弟子们的表情似乎比往日更沉重了。
奚逐云身上的法器也从澄澈的透明、白色变成了沉郁的黑或者灰色。
“情况不对劲,”他紧蹙着眉,忧心忡忡地对岑无月道,“那种暴动太不正常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快、又这么频繁的暴动。”
他的担心程度之甚,到了非要给岑无月白送一份护身符的地步。
还不让不收,拒绝两句他就露出那种好像被踢了一脚的小狗眼神。
岑无月只好把护身符戴到脖子上,又把玩了一下这个像是鳞片似的东西:“是玉做的吗?”
奚逐云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岑无月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疑惑地抬头:“那是?”
“我自己做的。” 奚逐云突然变得惜字如金。
“?”
“反正不是玉。”
“那是?”
“……总之是我亲手做的。”
怪哉,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材料吗。
岑无月还想再问,不过此时一只白色的小鹤拍翅向奚逐云飞来,打断了对话。
白鹤落在奚逐云肩膀上,亲昵地蹭一下他的脸颊。
岑无月已经见过这鹤好几次,它是净庭山用来通讯的工具,并非活物,而是一种精妙的法诀。
不过净庭山人似乎用得很随意就是了。
今天是奚逐云的师姐问他出门情况顺不顺利,明天是奚逐云的师叔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后天是奚逐云的师父随口考校几句他的功课……
总之,奚逐云出个门,他全师门都操心得不行的样子。
正好奚逐云在为玄枢城这条污染灵脉的事情操心,岑无月便提议道:“找你师门的其他人帮帮忙?城主现在一时也拿不出合适的偃甲用来镇压吧。”
奚逐云刚刚听完小鹤带来的传讯,脸上露出一点腼腆又高兴的笑意,好像刚刚被亲近的人夸了一顿似的。
于是回绝岑无月提议时的表情也还带着那些笑意:“我也不能总是依靠他们,总有一天得只靠自己。”
说完这句话,他便马上顿住,抬眼瞥一下岑无月,脸上露出懊恼的“糟糕,说错话了”表情来。
“我可没觉得你是在说我。”岑无月好笑道,“而且就算小师兄真的回不来,我也还有师父相依为命呢。”
“虽然没有详谈,但我替你问了城主。”奚逐云抿抿嘴唇,“她说那位友人确实名叫‘沈述’,来这里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
听到这句确认,岑无月内心并没有产生什么诧异之情。
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不过好消息是,城主说她这几日就可以见你,不必等到仪式后。”说到这里,奚逐云又振奋了一些,“应该很快会有玄枢城的人来找你的。”
——
玄枢城的人果真来得很快,而且还是熟人。
既然是熟人,岑无月便问了一个想知道的问题:“桑青师姐最近见过张雷吗?”
“张雷?”桑青回忆了几息,才道,“没有,他怎么了?”
“原本每天见到他,”岑无月纳闷道,“但这三天一次也没出现。”
“或许是在西边忙碌,一些弟子在那里驻扎布阵,一直没有回城。”桑青淡淡说完,目光落在岑无月手里的红枣年糕上,“你要带着这个去见城主?”
岑无月立刻保证:“我会在见城主前全部吃到肚子里的!”
好消息,红枣年糕很好吃。
坏消息,红枣年糕黏得恼人。
站到玄枢城城主辞青面前时,岑无月还在不动声色地和死死黏在喉咙口的那块年糕殊死搏斗,并努力对辞青露出一个乖顺的晚辈式笑容。
“你就是沈述的小师妹?”辞青先开了口,她的脸上虽然没有笑意——这也是无情道修的常态了——但眼神算得上柔和。
岑无月弯着笑眼行礼。
年糕,不要再挣扎了啊年糕!
“想必沈述没和你说我的事,”辞青轻轻摇头,“否则以我和他的关系,你想要什么入城直接来找我便是。一个厨子而已。”
岑无月长舒一口气。
再见吧年糕,像四长老一样没入深渊是你的命运。
“师门闭塞,里外消息不通,除了亲自回去没法传信。”岑无月接上了话,“不过小师兄既然结交了您这样的朋友,回了师门,一定会同我和师父细讲上三天三夜的。”
辞青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什么回忆,眼中的光轻轻晃动:“我和沈述,也是论道了十几个日夜后才成为挚友的。”
论道,那是好听的说法。
就是用一种比较修士的方式吵架罢了。
辞青接着又和岑无月说了些沈述和周五的事情。
以“不知名门不正派”的不知名程度,师门里的事绝不可能被外界人知晓。
只需要问几个问题就能知道彼此是不是在说谎了。
大概是确认岑无月的确是沈述的师妹后,辞青才切入正题:“我唤你来,主要是同你说一件事。沈述曾经助我造了以他为原型的偃甲,其内含有他的神念,实力有他本人七成,哪怕在我所造的所有偃甲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杰作。”
岑无月点点头,毫不怀疑辞青的话语。
师父说了,收徒的第一个门槛是颜值,第二个就是天赋。
岑无月四个师兄师姐,均是百万、千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
“但那仅限于他神念尚在的偃甲。”辞青点到为止,没有将某个残酷的事实再复述一遍,“——不过,奚逐云已经告诉你了吧。”
岑无月又点点头,等待辞青的后文。
“他离开之后,我又仿造数台用以镇压业障,不过那些都只是普通偃甲。这些年普通的偃甲作用渐弱,我原准备将凝结了心血的契偃投入其中,但……”辞青停了一下,略去中间内容,“因此,几日后我预备在仪式上将这具偃甲投入业渊中,姑且进行镇压。事急从权,当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偃甲了。之后我会全力搜索被盗走的灵契偃,只要两年内能找回,时间上便来得及。”
这就是先拿普通材料随便补补,之后找到正经材料再回来彻底补好的意思了。
岑无月再点点头,见她一直凝视着自己,是在等待回复的样子,便开口道:“恐怕不是余铮盗走的。”
辞青的脸上一瞬间似乎滑过了冷笑。
“我知道是谁弄走的。”她说,“你不必管这些,好好修行便是,少贪吃些。”
后面四个字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责备意味了。
岑无月熟练地朝她露出讨好长辈专用的亮晶晶狗狗眼,眨一眨。
这招特好使,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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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抵挡不了。
用师父的原话来说就是——你怎么会长这么一张浑然天成让人觉得“好可爱啊算了全部原谅她吧”的脸啊!
迎着岑无月的辞青也顿了顿,没接着劝,而是道:“……离长老们远一些。”
岑无月眼也不瞬,答得乖巧:“知道啦。”
“……”
“城主担心我,城主好~”
“他真是没说错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无情道修的那个就是我师妹,你见到就会明白’。”辞青慢慢道,“那天在西城门见到你,我还以为是猜错了。”
那天岑无月确实看见对方向自己点头示意了,她还以为那是自己面善呢。
辞青说罢,站起身朝岑无月点点头:“你随我来。”
岑无月随她向后走去,很快便抵达一处十分私密、绝不是用来待客的场所。
“这是我的千机房。”辞青道。
岑无月有点为难,但实话实说:“城主,我恐怕对偃甲一窍不通。”
“你师兄也不懂。”辞青说,“与偃甲无关,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他。”
看一看……?
岑无月有点茫然地跟着辞青一起停住脚步,又看着她打开一个立在一旁的高大黑盒,而后怔在原地。
盒中静静闭目站着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
他就像是站着入定、又或者只是正好眨了一下眼还没睁开,当你站在他面前时,几乎能错觉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岑无月不擅长分辨人的美丑,但哪怕四十六年没见,她也不会认错沈述的脸。
那果真是如同奚逐云所说那样,“如果木雕有九成九像,那偃甲也有九成九像”的那么像。
——如果不是此刻这台偃甲的胸口大开、露出了里面的复杂机关,岑无月也会恍然将它当成是自己那下落不明的小师兄。
好像再这么看一会儿,他就会睁开眼睛温声道:“怎么,师父又想不开跑山顶去了?”
或者“好,那今日不练剑陪你玩”。
也可能是“小月不用操心,这些交给我来就好”。
再不济,也可以说“师兄迟了,但给你带了赔礼,就原谅师兄一次吧?”。
“几日后,我会将它投入业渊中,”辞青站在原地,声音里似有叹息,“我想,你应该会想在那之前再见见这张脸。”
这才是辞青在仪式前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她的原因吗?
岑无月凝视着偃甲的脸,又将目光落到那些她看不懂的的机关零件上,有些发愣。
“这几日在试着再做一些改进,看看能不能尽量多镇一段时间。”辞青便解释道。
“为什么非要用偃甲来镇压?”岑无月低声问,“难道就不能换成别的——”
“换成活人?”辞青道。
岑无月收声了。
“偃甲本身就是修士的替代品,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净庭山弟子的本领。”辞青说着,伸出手去,动作很轻地合上了偃甲的胸口。
几乎没有机关运作、面板覆合的声响,而是像是一块皮肤在肉身上生长完毕。
岑无月再怎么细看,也找不到缝隙的存在。
以天衣无缝的角度来看,眼前的辞青应当是当之无愧的偃甲大师了。
“你若是想看,可以再留一会儿。”辞青说,“但不能太久,我还有很多事。”
岑无月却摇了摇头:“既然您时间不多,我更想知道小师兄可能的下落。”
她不舍地从偃甲脸上收回视线,有些勉强地挂上平时的笑容。
“……这毕竟只是一台偃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