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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蝴蝶之死(四)

作者:独祁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谁?谁死了?”


    周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警察看她反应有点大,不禁多看她两眼,又说了遍,昏黄的廊道内,周觅止不住的神色恍然。


    张方,张大婶的儿子,就是那个小时候经常和周觅蹲在一起玩泥巴的哥哥。


    这个街道人口并不多,应该说住在星球地面上的人口就不多,大部分有钱精神力不强的人会选择去地下城生活,住在上面的人口本来就稀少,这死了任何人一个,警察都会发疯似的盘问,为了少赔点钱,将责任都推卸给死者,是他们一贯套路。


    她还在思考着那盏灯的诡异之处,忽然听到警察问自己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周觅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莫名闷得不行,喘了几口气只觉得空气内的气流还是那么静止不动。


    她回答警察的话,“上个星期日,我早上起来去倒垃圾。”


    “好的,不要紧张也别太害怕,我们会问每一个人,你们赶紧进去吧,蓝粒最近太疯狂了。”警察看她脸色不好,只觉得是这孩子被吓得,他们赶紧让她进门。


    下一户的门正巧也开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连眼镜都带反了,今晚真是太折磨人。


    “郑老师,您要进来吗?”


    周觅见还站在门口的郑同玉脸色平淡,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总归是来找自己的,警察们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她便让开身子,请郑同玉进去。


    郑同玉一挑眉,垂下的眼眸撇了她一眼,随后跟着她进门。


    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郑同玉踩着自己的军靴坐在她家的沙发上,这个房子有点年头了,虾子红的古董瓶子内插着几根孔雀毛,像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鞋柜门已经有些关不上,漏出里面各式的鞋身一角。


    头顶的灯没开,只有各式各样的壁灯闪着极弱的微光,郑同玉转过脸,鼻尖耸动两下,闻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我晚上有时候会看会书,但是课程很多,我害怕自己睡过去,一般会煮点红茶,给您倒了杯。”周觅端了两杯红茶过来,茶水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昏黄,她没看周觅,只是眼神盯住杯身打量着。


    她若有所思地开口,“你们家很多古物件,要是卖出去,能卖个大价钱。”


    “这些很多都不是我们自己家的,这房子是二手买来的。”周觅是研究怎么通过训练让自己的精神力变得更高的中学生,不是研究古董物件的文人,她只能通过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郑同玉的脸在壁灯的幽光照射下,被投放在静止不动的茶杯水面内,那身影忽然晃了晃,原来是郑同玉端起了水杯。


    这杯看上去苦涩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香,在北部气候严寒又冰冷的月夜,就这么勾引她,诱惑她,使她第一次破例,喝下人生第一杯自己家外的水。


    “这房子你们家买了多少钱?”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情。”周觅觉得话题有点奇怪,这人像是没话找话,郑同玉眼帘一抬,“你这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叫蒋恒?”


    蒋恒就是原房主的儿子,她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眼前的女人有备而来。


    郑同玉手在低矮的茶几上慢慢滑动,指纹不一会儿便爬满窄小茶几的每一处。她感受老房子内的气息,似乎能通过这样的举动知晓对面周觅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她调过档案,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姑娘,身份没有任何值得存疑的地方,可郑同玉清楚自己为什么被调到这里,她要像狗一样嗅出眼前的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研究的地方。


    “蒋恒有一个妹妹。”郑同玉开口,周觅神色淡然,她直视眼前的郑老师,咽下满心的疑问,郑同玉轻笑一声,眼睛眯了眯,带了些许危险,她红唇轻启,下一刻就要吐出蛇信子,可惜郑同玉是真正的人类,DNA检测每一代血缘都没被稀释,因为每代都生出女儿,且跟随母姓,属于完全的母系传承。


    她说,“你和他妹妹的生日同一天。”


    “这种巧合太多了。”周觅歪了歪头,颇有些阴森的天真盯着她,漆黑的瞳孔内倒影出郑同玉绿眸内的迫切神色。


    郑同玉面对压迫的直觉在心里疯狂叫嚣,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从前倾的威胁姿态到完全端正的坐姿,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压这才淡了些。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三大元帅之一的人,我想跟他搞好关系,你要知道在军部晋升多么不容易,你说呢?”郑同玉几乎不需要考虑,立马示好,周觅淡笑地应了声,她懂什么,能懂什么?


    “我只知道他住在哪里,几乎没说过话。”周觅不忍心她继续唱独角戏了,接了句。


    她只在心里期盼这女人的晋升之路千万别再来自己,这种拙劣的谎言,周觅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自鄙夷。


    虾子红的古董瓶内插着的孔雀羽毛被外面忽然猛地关门,惊得一颤颤,晃了几下,也震的昏暗宛如一场噩梦中的两人幡然醒悟。


    郑同玉起身告别,她行至门口,手才放在门把上,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似威胁又温和道,“我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可以吗?我来找你也是担心你,你身上有非人物种的干扰波动。”


    “当然。”周觅勾唇,情绪不显,郑同玉在关门的那一刻,温和的神色降了下来,她恢复了那副嘲天讽地的冰冷模样,带着生人忽近的距离感踩在吱呀乱响的木头阶梯上往下走。


    二楼的张大婶哭倒在几个警察怀里,她细数自己儿子的苦劳,几个女警在一旁安抚着她,听她那些话颠三倒四的说。


    郑同玉站在二楼楼梯口向外延伸的阳台后,抱胸环顾四周,许久没出声也没动,她想与黑暗融入一体,去探寻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那些不成文的精神力的确在此刻将她困住,困在一团迷雾中,如此得不到喘息。


    可惜,各个楼层皆嘈杂得不到片刻安宁,她和这老旧的楼一样,成为了时代的遗物。


    楼上有人下楼,应该是那些警察,她不想被人看到在这里徘徊。快速下楼,推开单元楼的门,出去的瞬间从天而降一道明晃晃的光照耀着她,她成了要演舞台剧的女主。


    郑同玉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它好几眼,它与寻常死物一般发挥着它被人类赐予的唯一能力。


    周围也有亮着灯的人家,唯独这盏灯最亮,郑同玉讽刺一笑,不过一个死物,她竟然一瞬间以为这东西在盯着自己,摇了摇头,她摸了下自己由风勾起的长发,它在蓦然之间遮住了她的视线,郑同玉恍惚间竟然无法分清自己的前路,东南西北全在她的眼前,变成一片片碎掉的镜片,似乎变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


    是蓝粒作祟的结果,她不需要考虑就能做出的判断。


    她走后,周觅紧锁好门,几个爷爷奶奶也在警察坚持不懈的盘问中,终于关上了门,五楼再度回归它该有的寂静。


    周觅躺在床上,今晚的茶水她一口没喝,郑同玉喝过水的杯子,还安静的放在充满她指纹的茶几上,没人会动,它会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在某天周觅忘记它的时候,被收拾好,放在一群熟悉它的人身边。


    本来准备睡觉,可是她看到那封送错的信,估计是名叫都晏的士兵不知道蒋恒如今住的地方才会送错,她决定除了给主人回信,也要给蒋恒写一封,顺便把这封信寄给蒋恒,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应该擅自扣留,打开已经是信主人的赦免了。


    写完两封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很少这个点睡,躺在床上,却一阵阵的睡不着,身上的被子很久很久没捂热,很冷很冷,可她竟然在隔音不好的卧室内,随着张大婶紧一声慢一声的哭嚎中安稳睡去。


    半夜十二点,她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借着蓝粒的光渐渐地从里面飘出一些淡淡宛如烟雾的东西,它低低在周觅轻蹙的眉头间徘徊,终于它找准时机,猛地往她眉心钻去,大部分烟雾在触及到她时“砰”的一声乱散,只有几丝像水母触手的东西,成功进入她的精神脑海。


    “周觅,周觅”有人在喊她,周觅晃晃脑袋,难道是郑老师还没走吗?


    她费劲地支起身子,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看喊自己的人,她有一双金黄色的瞳孔,仍然是一帧帧慢放似的笑容,头上的触角因为紧张不安分的乱颤。


    “周觅。”


    这喊自己的人不是炽音是谁呢,周觅猛地冲过去,可身体似乎被绑住了,牢牢固定在某处,她费力的想挣脱,一脑门子汗顺着她的额头往下落,钻到她被长发遮掩的后颈去。


    “周觅,你别乱动,这是你的梦,我想来看看你,最后一眼,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炽音一直在笑,她没有泪腺,悲伤也不知道从何释放,只是她明白痛,更亲眼见证了周觅为她流下的眼泪与无法平静下来的精神波动。


    周觅一听这种话,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摇摇头,咬着下唇愤愤道,“你什么都没做错,可是他夺走了你的生命,他还威胁我,炽音,你别走,我不想你离开我。”


    炽音仍然是一帧帧的笑,什么都没变,可周觅分明感知到她在伤心,她同样不想离开,“炽音。”周觅忍不住喊她,祈求她。


    “我从小就不被人喜欢,是你一直保护我,现在也是,你明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却为了我这一具毫无意义的身体,同意去联邦,周觅,我不会真正的离开,我会变成每一个人的样子,陪着你,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我的家乡——蝴蝶之境,那你或许能找到我,我的归宿就在那里。”


    蝴蝶之境,史前巨著记载的那么一个地方,在曾经名为地球,现在已经毫无生命体征的一个地方,传说是人类一开始的家园,后面慢慢的大家离开这个地方,演化出了现在的宇宙空间。


    上面还有生命吗?


    周觅不禁疑惑,但她不自觉地流着滚烫地泪点头,“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一定会去找你的。”


    “周觅,你要知道人都会有死的一天,在我活着的时候,的确有一段日子很难受,但遇见你之后,我很幸运很开心,人都会说爱这个字,那我最爱的人肯定是你。”


    那一帧帧慢放的笑容在周觅眼前开始分崩离析,这是周觅的蝴蝶小人耗尽最后一丝力量想要传达,生前从未说过的话。


    凌晨三点,茉莉区的大本钟敲响,这时候蓝粒波动变小,一些早餐店要准备开门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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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里上学的时候,再过两个小时,学校的运输班车就会过来带她走,每天如此的生活,终于开始瓦解。


    这个梦做的她再也睡不着,起来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愣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一直断断续续地流泪,再也绷不住了。


    对那个男人的恨,未能救下炽音的遗憾,一直挑动她最紧张的神经,她坐在书桌前,也坐在外面有些店家开始搬东西,打开店门的丁零当啷声里面,灯也不开,任凭黑暗包裹她的身体。


    黑夜往她背上延伸,与她的长发链接在一起,长发远比比黑夜的墨色要更顺滑。


    周觅的耳垂处打了三个耳洞,但她平日不戴耳钉,三个洞孤零零待在她的右耳垂上,每一阵风穿过去都是一片小漩涡。


    这三个耳洞是她身为德拉斯民族血统的证明,比起正统人类,他们的血统更纯粹,更受军方与管理层欢迎,周觅平日能不戴这倒霉耳钉就不戴,她感觉很奇怪,被别人从头到脚打量,几乎每个人都要问她,血统这么纯粹的德拉斯民族人怎么不去主星生活。


    起先周觅还回答,后来烦了,再也不戴耳钉了,讨厌死了。


    早晨她出门将信件放在楼下的星际邮局窗口,会有人来收,她想要出去买菜,家里一根菜叶子都没有了。


    “我听说你们那幢楼里有人死了,是不是真的啊?”几个总是早晨出来买菜的大婶认识周觅,拉着她不松手,几个大婶疯狂把自己买的萝卜土豆往她怀里送,为了打听情报她们也是拼了。


    “我不知道,我睡得早。”


    周觅将手里的萝卜土豆全还给她们,抓起自己的菜付了钱就跑,徒留几个大婶在后面追她,才追几步,她们便蹲在地上喘的不行,只能在后面嘀嘀咕咕,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了。


    “哎,主人,主人!”绿咕咕今天过来跟周觅告别,看见她被人追着跑,赶紧也跟着跑起来。


    他也胖,跑了一会满脑门子汗,受不了了的扶住自己膝盖喘起来,他赶紧喊人,但周觅不理他,他只好,“周觅周觅!你等等我。”


    周觅听见自己的名字,这才停下,她大气也不喘一口,站在一旁,理了理自己稍乱的长发,脚上就搭了个凉拖鞋,也不知道在这种早上还没铲雪的地上是怎么不滑个跟头的。


    “你有事?”周觅往水产市场的门口走,她最近在学校一口鱼没吃到,需要买条大鱼让老板给她做好了,她回去直接吃。


    绿咕咕脸上还包着纱布,刚才跑的那一段,给他疼的,现在抱着脸直“呼呼”呢,他应了声,恭敬道,“我今天晚上就坐运输车走了,到了之后我给你发消息啊?”


    这是要加联系方式,周觅将自己光脑授权打开,跟他一碰,他立马发了几个表情包,还挺开心的。


    “我的这些联系方式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类,嘿嘿。”绿咕咕傻乎乎的翻看自己的联系人列表,对于自己能去地下城,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感谢您,我请您吃饭吧。”


    周觅下意识拒绝,非人物种与外来物种都活的太艰难了,想了想,她大方道,“不用,我请你吃,以后别叫我主人,我不会应的。”


    跟哪家乱跑出来的狗似的,吓死她了。


    绿咕咕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头跟她一起走进水产市场。


    一个小时后,看着高达四位数的午餐费用,周觅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那个数,吃鱼能吃四位数也是开了眼了。


    察觉到对面人的无语,绿咕咕正在嗦鱼骨头的嘴顿了顿,他一缩自己本就粗壮短小的脖子,整个人跟长在了肚子上似的,他嘟嘟囔囔的,“我以前都没吃饱过,不过我吃饱一次可以顶大半个月,真的。”


    周觅揉揉自己的眉心,“没事,我给你转点钱,既然想在地下城活下去,你没点钱,只会被他们欺负,这顿饭没事,你别担心。”


    盯着周觅去付钱的背影,绿咕咕愣了愣,片刻后他低头使劲眨巴着自己“进了沙子”的眼睛。


    “你们那有人去世了,是不是因为那盏灯?”绿咕咕等周觅回来后,凑近了些,低着头问她,周觅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死因和你说的那只狗是一样的。”


    “就是那盏灯,你每次上下学要小心,这东西可不简单。”


    绿咕咕很担心周觅,但周觅现在只担心自己的钱包,她摆了摆手,“你别担心我了,你自己顾好自己,到地下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绿咕咕激动起来,周觅看了他一眼,“没有办法。”


    “......”


    绿咕咕顶着一头脑黑线,吃完了这顿饭的剩下三分之一。


    两人告别后,周觅站在小吃摊钱拿了两根烤肠,一根给自己吃,一根给菜市场门口的修鞋大叔,他蓬头丐面每天都蹲在这里,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等着上天赏赐点什么东西吃吃,接过周觅的烤肠,他也不说谢,直接往嘴里塞,吃完了,他又盯着周觅手里还剩的半根。


    周觅无语地看他一眼,背过身子就要走,却听见他声音极轻道,“有人一直盯着你看,看了好久好久了。”


    郑□□来找女主跟她研究蝴蝶粒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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