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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强求(修)

作者:棠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此间交锋,自然以徐姝连声应下,推说自己回去服药,又带走一应下人为结。


    望着眼前人慢慢为她斟茶,又坦然自若地坐在身侧的竹椅上,宁瑶摇着扇子轻笑,“公子如今可知,我并非胁迫?”


    其实那日她原是过徐府瞧瞧情况,想借徐家表妹的身份一用,把人骗去别处,至于之后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才不与她相干。


    谁料她拜访那天,风骤雨急,几人被困徐府之中,又逢徐姝发病。


    妙龄少女正值芳华,却缠绵多年病榻,动弹不得。宁瑶左思右想,还是冒雨回府,取了那只灵参为她入药。


    这灵参原是八岁那年她突发重病,皇祖母派人暗访民间所得,百年只此一株。奈何寻回后,太医却道此症与灵参相冲,且还未用药,病就奇异般地好了。


    这株灵参也因此尘封府库多年,不曾用过。


    如今她身强体壮,徐姝却因病痛苦不堪,也愿这枝老参能救她一命。


    灵参妙用,且又对症。不过一剂药下去,这病折磨众人多年,就此作罢。


    宁瑶一直承认这世间等级尊卑,有所不平。徐家不过商户之家,徐姝的病因而无药可治。


    但既然命中冥冥,有所相逢,她也会勉力一救。


    好在因缘际会之下,这参十年前没派上用场,今日却能救人于危,于人于参,此生也算圆满了。


    不过,她并不是什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人。


    徐家见此灵参,也大约能猜到她身份不同寻常。她原本只想借身份一用,哪想徐姑母热心无比,连连摆手道不必多此一举,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作为尊长,尽可一手包办。


    但抢来的终归还是香一点。


    宁瑶想着他既然知道了起因经过,必会问起自己身份的,倒不如自己先把身世含糊过去,日后也免他再提。


    因而接过他斟的茶,清清嗓道,“既然知道一切,我于你徐家有救命之恩。你姑母虽说要替你我二人做媒,但我想,终归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思。”


    “我家富贵,父母却早逝,如今家中唯我一人,田庄千亩,铺面长街,本姑娘也是自幼锦衣玉食,吃喝不愁。”


    宁瑶故作镇定,实则却悄悄为自己捏了把汗。这身世她是昨天才苦思冥想胡诌出来的,怎么今日就忘到只剩这几句了!


    她在心中对自家老父连连道歉,硬着头皮编道,


    “不过,唯有一桩,家父生前有一挚友,乃是我世伯。他知你秋闱登仕,言明你才学美名皆是非凡,便盼你我二人结下姻缘。”


    宁瑶见胡诌得差不多了,便含含糊糊绕回正题,语锋一转,


    “世伯虽于我有教导之恩,可你尚未金榜题名,又与我全无半点情谊,故而我亦不愿贸然嫁予。”


    她轻咳一声,严肃道,“既然如此,我想着不妨你我二人先居一处,我供你衣食吃穿,笔墨纸砚。待生出些感情,又逢金榜题名,再谈婚论嫁。如何?”


    其实,根本就不会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宁瑶心想。


    这强加的姻缘,她才不要。


    天家郡主,自有潇洒恣意的一生,何况这人还是个冷漠无情的老古板。一朝梦中求娶,只因她被美色迷了心,盲了眼。


    既如此,这张脸看到腻,看到厌,也就不过尔尔。


    自梦醒后,金枝玉叶、千娇万宠的小郡主一直在想,如何报他梦中拒婚之仇。


    奈何万事皆为猜测,更不好盖棺定论。索性,她提早入京,先把人哄到手,吃到嘴。


    在他春闱未举时,且共厮守,相濡以沫。而若金榜题名后,他当真薄情寡义,追名逐利,只为踩着她的名声当贤臣…


    她则权作为民除害,让他在恨海情天里走一遭,亲自尝尝被人抛弃,名声尽毁的滋味。


    且叫整个朝堂,乃至天下人尽皆知——


    状元郎,是个吃娘子软饭而被抛弃的孬种!


    宁瑶心中百转千回,望着眼前人闻言沉静似璧,眉心微蹙的侧颜,只托着腮帮子,嘴角扬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


    顺便,他的确秀色可餐。


    偷香窃玉,也要香甜玉软才动人。


    *


    徐知远沉默许久。


    就在她颇有些疑心有诈之时,这人终于缓缓开口。


    只听这道声音清冷似乱琼碎玉,至若山涧溪澜…


    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想让我跟你回府,做你的金屋藏娇,温香软玉,红袖添香?”


    这话说得太直白,宁瑶闻言,口中茶吐也不是喝也不是,生生呛着了。


    只见他似乎也颇为不可思议、不可置信。原先稳稳端着茶盏的手,此刻也微微颤抖。


    倒让宁瑶莞尔一笑。


    她顺了顺气,清了清嗓,微微一笑。“怎么?徐公子可是有异?救命之恩重于千钧,公子久读圣贤书,不会不知涌泉相报的道理吧?”


    说罢,又冷了声音,“你姑母说替我们操办婚事,我想这事不问到你跟前,你难免不愿。不过,你若当真不愿,我便立时去告了官府,你徐家偷我家中至宝,百年灵参,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徐家命硬!”


    她原本心平气和地说着,却忽而想到梦中他也是这般不愿,一时竟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怒气。


    郡主威严,庭院洒扫的下人纵然不知情形,见这闭月羞花的小娘子一怒,竟生出几分瑟缩来。


    而眼前人原本紧握而僵硬的手,也缓和了三分。


    宁瑶见状心下一喜,面上却只作无奈,柔声叹道,“公子又何必如此不屈?你不过区区一介举人,宦海浮沉,也未必见得有我家富贵的人在。若不是世伯教导,他又着实欣赏你的才学,我也不愿强人所难。”


    她语气虽然软了,可话却是字字攻心。


    只因她心知肚明,徐知远上京赶考并非说说而已,而是难能违背的家门之训。


    他生于江南富商之家,虽可承蒙祖辈荫蔽富贵度日,族中上下却都盼着郎君高中,光耀门楣。


    自父久试不第,这光耀门楣的大事,一朝便落到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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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不若宁瑶为何痴等在此呢?这样古板的家门,会轻易放光宗耀祖的嫡长孙与人为婿,没名没份地暂居旁人家宅?


    想到她能看到眼前人因族训谆谆教导而背其所言,痛苦万分跪坐于地,宁瑶便忍不住想笑。


    然而静坐半晌…除却这颤抖的手,这人似乎,出乎意料的平静?


    *


    看着眼前人眉眼蕴笑,洋洋自得的模样,徐知远忍不住失笑。


    他从相逢那一眼就认出她,可是此时此刻像要把张牙舞爪、仗势欺人写满在脸上的小娘子,却真同那画像中娴静大方的美人相重叠。


    原来世间真有神佛,可叫人心愿得偿。


    君子重诺,十二年前的因果……


    他一天也没忘记过。


    宁瑶看他神色几经变换,慢悠悠地品茗,忽而见他不知想到什么,竟然面色平静地三两步凑上前来。


    那只宽大而清瘦的手仿佛下定了怎样的决心,片刻后,攥紧了放在她掌间。


    他骨节修长如玉,蜷在她手心里,竟然有几分异样的美感。宁瑶出了神,只听他的声音极认真,又温柔:


    “姑娘不愿盲婚哑嫁,我心中了然。”


    徐知远对自己的文人身份并不拘谨,更不避讳。恰如这位姑娘所说,区区举人,又能在京成什么事呢?


    天下才子众多,京师为最。他从未因而自苦,便也不会被她这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戳进心窝了。


    他只是微微地笑。


    “我确实只是举人之身,与姑娘不相般配。”


    “既然如此,待他日金榜题名,若是姑娘愿意,我愿亲奉礼节,盼结良缘,也不负姑娘世伯看重。若我名落孙山,往后嫁娶,便皆听姑娘,如何?”


    徐知远的语气平静无波,如同一潭掀不起风浪的水。然而落在旁人的心湖里,却能卷起滔天的涟漪。


    犹嫌浪潮小,他语重心长地添了两句:


    “虽然已在京中另赁宅屋,但如姑娘所言,救命之恩,合该以身相报。如此,姑娘便把我领回家中吧。”


    …


    宁瑶,瑶华郡主,自认见过许多大事也波澜不惊的镇南王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普天下皇叔父最宠爱的小侄女…傻了。


    暂且不提镇南王在封地有没有因她三两句莫须有的短视英雄、蔑视书生而打喷嚏,她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这人被强取豪夺,挟恩图报,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刚才他不是还目光呆滞,吓得不轻么?


    那些个骨子倔的书生,不应该如话本所说,跪在地上哀哀垂泪,痛哭坏了祖宗英明,不能更不应住进女子家宅,吃旁人软饭吗?


    宁瑶越想越想不通,这样识时务的人,怎会因自己状元之身便恃强凌弱,宁冒全家下狱、流放杀头的罪名也要拒婚?


    本以为自己会欣赏到美男跪坐地上痛哭流涕,后悔不已的场景。


    然而风吹林动,四下寂寂,这被强取豪夺的人,比她还要冷静三分。


    ——真的,真的没有找错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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