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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撮合(修)

作者:棠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瑶来之前,就把徐知远的底细摸了个干干净净。


    被皇叔父钦点、赞他可堪一用的状元郎,怎会是无能之辈?她思索良久,心道想让他心甘情愿地被拐走报复,必然要煞费一番苦心。


    今日妆发身姿,她可谓与徐姝无一不似,衣着也随京中的雅致大方。徐知远同京城徐家久未来往,旁人暂且不提,想蒙骗他一时片刻,宁瑶却笃信不疑。


    只是她还是没料到,他竟反应这样得快。


    难道是自己方才手劲太大,被他看出来了?宁瑶心下腹诽,但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因而尤想辩解一二:


    “表哥,我们许久未见,是生分了些,可你也不能空口污我呀。我是徐姝,千真万确的。”


    她说完便低下头,小指在那人如玉一般微凉的掌心里一下一下的挠,小女儿情态便不外如是。


    而他似乎被她这样的举动逗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便干脆地松了手。


    只听那道声音温润似玉,微微含笑。


    “姑娘不知,姝儿自幼体弱,同花不太对付。这样的拒霜花,她是不会别在鬓间的。”


    他松得干脆利落,车外的追云逐星却不知此间经过。马匹长啸一声便要疾行,电光石火间宁瑶只觉一道力向马车猛然一掼,竟直直要往车轴撞去。


    然而说时快那时快,不比车轴的冰冷坚硬,她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一个有些硬挺却温热的怀里。


    车轴…该是这个触感吗?


    宁瑶忍不住悄悄睁一只眼,蓦然同车里第二个人对视上。


    对方并不恼似的,只是眨眨眼:“姑娘可以起来了吗?”


    时下裙摆喜好层叠迤逦,轻罗软纱间,层层叠叠的衣裙翩跹,尤其华贵好看。


    倘若此时有人一掀车帘,便可见少女的石榴裙摆轻盈明快,映在他有些呆板的月白袍子之间,有些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宁瑶只稍稍一瞥,就一把拽着他的手坐正了。


    徐知远敛眉,看少女粉白如荷的面上浮起一丝窘意,随后轻咳一声,淡淡开口。


    *


    如果宁瑶不想说,拒霜花就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不过徐知远好运,瑶华郡主天性高傲,最不爱欠人人情。


    想到刚才那个猜想,宁瑶终于还是忍不住没好气道,“我若不是徐姝,你待如何?”


    她一掀车帘,朝追云道,“不必回府了,去徐家吧。”


    追云待月相继一怔,朝她狂使神色,低声问道,“不可不可呀!郡主不装了?”


    “装还是要装的,不过徐家一事上,我可是问心无愧。”


    宁瑶低声说完,理直气壮地坐回车内,同那人投来的目光直直相对,反而镇定自若,“见我承认,你很意外?”


    她现下反应过来,这人大约从见她第一眼,便心下分明她非徐姝。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任她拉扯,还不问去处?


    真不怕她把他拉去南风馆当小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宁瑶怀疑呆子是这样的,相信每个人的天地良心。


    这样一想,她反而松快了些。面首选这种貌美的呆子,还真是一举两得。


    她笑眯眯地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对徐知远道,“你这书生,还挺有意思的。我同你表妹身量相等,体型相近,况且你们许久未见,就凭一朵花,就确定我不是她?”


    她揉了揉方才被攥疼的手腕,冷哼一声道,“知道我不是你表妹还攥那么紧,怎么,喜欢我啊?”


    言辞狠厉,语气却呆萌软糯。徐知远不知因果,但瞧她就像见了那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忍不住如实道:


    “姑娘这是折煞我了。家中素听姑母传信,言我表妹不过中人之姿,京师重容色,自及笄后一家人便常为婚嫁发愁。若是我表妹素面朝天,便有阁下这般容貌气度,可见我姑母实在是杞人忧天。”


    “方才拉着你,是一时情急。恕在下唐突了。”


    他说着就又要拱手行礼,但这路上土坎颇多,宁瑶想到方才倒在他怀间,实在怕再来一次。赶紧把人拉坐下,“不必了,你坐着吧。”


    不过,她被认出来,居然是因为自己打扮得太素了。


    宁瑶颜色好,又素爱招摇,想京师众人平日里皆爱庄重,亏她今日妆奁翻了又翻,卸了钗黛,更了衣裙,反倒弄巧成拙了。


    但回味一想,可是,徐家表妹亦是容貌甚佳啊!她久不在京,不知京内风气。但镇南一地上下,勿说是只爱容色之美,便是家中纺纱、田中耕地的女子,亦赞自有其美所在。


    那日宁瑶见她一身素衣,楚楚可怜,美人三分泪,脉脉不得语,立时就让人相信她表哥的容貌也绝非凡品。


    她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吃这踩高捧低的一套,“你才不要污人名声呢!谁说你表妹中人之姿,她明明是因为病榻缠绵才久未说亲……”


    宁瑶一哽,自知失言。却见对方也心中分明,含笑望来,“姑娘如此笃定,想来必是见过我姑母表妹一家了。”


    徐知远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逗趣一般,“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担忧?”


    眼前人依旧面带笑意,温润如玉,文质彬彬,芝兰玉树。


    宁瑶却蓦然想起,那天高堂之上,他也是这样的声如珠玉,这样的金玉其质,坦坦荡荡地拒了她的婚。


    然而托一场大梦,如今身份对调,他师出无名,再也无法对众人叫屈了。


    两指轻轻相并,她笑得和煦灿烂,转瞬封住了他的哑门穴。


    见对方终于有些怔愣地望着她,宁瑶眉眼弯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旋即语气自然地恐吓他,“实不相瞒,其实我并不是徐家人,也不是九天仙子。我是阿鼻地狱之首,今日要取你的声音返乡。”


    她姿颜明丽,只是微微一笑也粲然生光,“怕了吗?”


    徐知远:“……”


    他安之若素地坐稳了。


    …


    也不知是追云逐星赶路技术大有增益,还是她着实太累。此时马行车稳,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好在徐府离渡口不远,就在她有一搭没一搭瞎点头时,车马渐停,待月高喝道,“郡…小姐,徐府到啦。”


    一语双双惊醒车中人。


    若说她是因不必在这人面前袒露睡容而暗松一口气,徐知远却倒像有些错愕。


    大约是以为自己误入虎山,再也没有返见家人的机会。


    殊不知,千娇万宠的瑶华郡主想戏弄一个人,就必然要十成十地做到最好。


    她就是要他无从指摘,更无从拒绝地深陷囹圄。


    宁瑶心情甚好地绕来他身侧,轻轻一点解了穴。


    徐知远只觉眼前人温热的体温连着清新的花香一并而来,热气扑在他耳间脸颊,不知是耳畔发热,还是面颊升温。


    两指轻击,哑门自解。


    少女声音明快自然,仿佛十分欣喜。


    “下车吧,穴道解了。你姑母会同你解释的。”


    似乎看他的反应犹不满意,宁瑶忍不住强调道:


    “你害怕点吧,本姑娘要名正言顺地娶你了。”


    *


    堂上。


    徐家长辈穿着端庄,端坐高位,全然不似受半点胁迫,还喜笑颜开地撮合他,“你看那位姑娘,多好的娘子呀!那夜姝儿犯病,若不是她及时拿出了家传至宝,只怕姝儿的命也要交代在那夜了。”


    徐姑母有些欣慰地看着院中与宁瑶闲坐,如今病态全无,身康体健的女儿,哀叹一声:“远儿,你别怪姑母同她做了这笔交易,姝儿的病,已困扰我们多年了。我就想…我就想看着她平安康泰……”


    她说着便拿帕子拭泪抽泣起来,无异于亲情人伦一齐把徐知远架在火上烤。此刻他总算明白,缘何那位姑娘如此笃定。


    她算无遗策,他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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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本来也没想过要赢。


    徐知远道,“姑母说的什么话?为了表妹的病,即便那夜我身在府中,也会作此决定的,您二老实在无需太过忧心。”


    “既然如此…”徐姑母沉吟片刻,抬首时竟然泪意全无,心明眼亮:“你便快快同那位姑娘家去吧。我瞧她模样天人之姿,性格又好,你二人相处日久,定然会生出感情的。”


    她眉开眼笑,“她不愿我为你二人定下婚仪,想来是觉得你尚有出头之日。我都想好了,届时你登榜提名便去同人家提亲,说不准一年半载的,孩子都有了。如此,我到九泉之下,也好同姐姐交代了。”


    徐知远:“……”


    姑母言行举止,果真还是一如往常,翻脸如翻书。


    他顺着她视线望向院中,见此刻徐姝正同宁瑶坐着说笑,脸颊红润而气息均匀,病已完全好了。


    想来徐姑母久居京中犹未治好女儿,这位姑娘的灵丹妙药的确不同凡响。


    只是…


    徐知远眼眸微深,流露出几分不解。


    那斜簪拒霜,亭亭玉立,朝思暮想的梦中人今日一见……


    怎么与画像上,格外不同呢?


    *


    宁瑶此刻正在同徐姝谈论京中风俗。


    她久居镇南,许久不曾回京,也不知如今京内穿衣打扮是何喜好,然她还要在京内遮掩数月,此等消息,自然还是问京中人最好。


    见宁瑶是真感兴趣,徐姝也拿出多年经验侃侃道来,“表嫂须知,多年前上京的确喜好庄重,不过如今京中风气,皆是因为贵女们效仿瑶华郡主的华贵之风。”


    “瑶华郡主?”在这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宁瑶实在是不可谓不吃惊。


    徐姝点头,深以为然道,“是啊,表嫂也没想到,瑶华郡主久居镇南,还能影响一京风气吧?据说是因为她几年前回京访友,虽然只匆忙待了几日,却让京内贵女们瞧见了,都纷纷效仿呢。”


    说到此事,宁瑶倒是想起来了。


    几年前她的发小,沈太傅的孙女出嫁,特特邀请她入京观礼。这两人婚事定得匆忙,消息来时,已近婚期。她夜以继日赶路,妆容头发都未梳整,熟料还是叫京中贵女瞧见了,叫她自闭了三两天呢。


    “可那瑶华郡主不是穿得很狼狈么…”


    “瑶华郡主虽然赶路,却不见半点失态,妆容服饰皆是恰到好处,让人着实艳羡……”


    徐姝的感叹盖住了宁瑶的半截话,因而疑惑道,“表嫂,你刚才说什么?”


    宁瑶没想到那日她入京狼狈,居然被刻画成存心为之,一时之间只好干笑道,“啊哈哈……原来如此。看来这瑶华郡主果真美丽,果真美丽。”


    夕阳将近,一道天光折射院中,她鬓边拒霜未摘,红得鲜妍,一时映她芙面如璧。


    睫羽微颤,恍似镀了道金边,唇角微勾,美得只似画中人。


    徐姝忽然真情实意地拉住宁瑶的手,郑重道,“表嫂不必过多吹捧瑶华郡主。依我看来,表嫂你不簪珠玉步摇,只单单一株拒霜在鬓,就有如此仙人之姿,已然可同她一较高下了。”


    宁·真瑶华郡主·瑶:“……”


    …


    女儿家之间谈笑饮茶,相互夸耀,如此温馨美好的画面,只因一人缓步而来,略显奇异。


    徐姝待还要再夸,忽听耳边沉沉一道男声传来,“徐姝,表嫂你都喊上了?”


    宁瑶闻声望去,只见徐知远换了一身鸦青色竹纹衣衫,执扇而来,翩然而立。


    她心下暗道,这人还说无意呢。特意换衣服对她孔雀开屏,还有别的理由吗?


    徐姝则见状讨饶道,“表哥莫怪!姝儿只是许久未同同龄女儿说过话了,有些…激动。”


    所幸徐知远知她往日情形,不过吓她一吓,并不计较这称谓,拱手客气道:“打扰了,不知姑娘可否与在下别处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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