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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登门

作者:棠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找错人,自然是不会的。


    乾安上下百余州郡,秀才举子数不胜数,能递到瑶华郡主面前的消息,给底下人一百个心也不敢作假。


    可是,眼前人的坦诚也不像作假。


    她是想挟恩图报,但他怎么看着非但没有半分不悦,还十分惊喜呢?


    还是说,这就是读书人的大气度,这就是状元郎的能屈能伸?


    她狐疑地看着他,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是啊,救命之恩是她说的,同居一处也是她说的。


    “如此甚好。”她清清嗓,见夕阳西尽,夜幕低垂,徐知远舟车劳顿入京,一时半会儿行囊肯定收拾不来。


    “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我明日再派车来…”宁瑶话说到嘴边,才突然意识到,难道这就是他如此顺从的原因?


    温柔小意,假意顺从,实则趁今夜事有转圜,速速潜逃。


    左右欠了救命之恩的人不是他,若上公堂,没有人证也难以对质。就连徐家姑母,也只是以尊长之身许了两人婚约,他若不愿,情形自然不同。


    她眯了眯眼,刚想说话,却看见徐知远低眉顺目地捧起她的手,同她击掌为盟。


    “好,一言为定,击掌为盟。”


    他眉目疏朗,眸色微深,如同倒映世间星辰。


    一时让人看得怔怔。


    *


    就为着这一眼,宁瑶失眠了。


    她拆了钗发,素衣清冷,坐在烛火下发呆。


    俗话说灯下望美人,越望越动人。待月看着自家郡主盛颜无双,一时竟看得有些发痴,因道,“要我说,郡主何须忧心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郡主假托的身份已是富贵人家,又容貌无双,上无岳家管掣,下无幼弟帮扶,这样的好事,别人打着灯都寻不来呢。”


    宁瑶拧眉道,“确实如此。可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因而才另留了后手。可徐知远如此迅速而甘愿深入局中,亦叫人吃惊不已。


    她原以为,自己要戏弄他三两日,逼到他最后不得不松口,才能把人领回来呢。


    待月不懂,但待月心疼郡主的黑眼圈。她撵宁瑶上塌,“郡主快别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罢。明日咱们还要起个大早去接那书生呢。”


    她替宁瑶理好床榻,又吹熄烛火,“郡主好眠。”


    借她吉言,的确好眠。


    因为无眠的另有其人。


    …


    徐知远近天亮时分才将将睡去,没过几时,却听见街坊邻里熙熙攘攘,更有鸡鸭鹅叫,不绝于耳。


    他不胜其扰,不明所以,出了屋才发觉家宅上下,喜意盈门。


    望着仆从用一段红绸拎着几对大雁进门,他一头雾水地撞上了自小随他长大的侍从尘风。


    “公子,你快去厅堂里看看吧。昨夜来的那个姑娘,今日好大阵仗。”尘风见他如见救命稻草,一面侍他梳洗,一面哭丧道,“才鸡鸣时分,她就率了十数辆马车来。里头有雁有羊,还有白酒梗米!”


    他忿忿不平,“那姑娘好大口气,说这都是为公子备好的三茶六礼,只等着公子过门,日后金榜题名再行完婚呢!”


    “尘风。不可多嘴。”


    被自家主子一叫,尘风自觉失言,倒也歇了那几分火气,明着发愁,“公子,你当真要随那姑娘回府吗?可是老爷几日前才着人入京清扫了赁好的屋子。”


    这次他学乖了,小心翼翼地窥着徐知远的神色,“若是此事让老爷知道了,只怕是说不过去啊。”


    老爷潜心研究圣人大道,又一心想着自家公子在京苦读,盼他早日高中状元,他们这才秋闱过后便匆匆入京。


    若是知道公子入京第一日就住进了脂粉堆,怕不是要从苏城拄着拐杖来亲自教训不孝子。


    尘风原以为如此能让公子回心转意,哪知徐知远也只是淡然处之,应声道,“那便找个理由把洒扫的人打发了,那间屋子我另有用处。”


    屋子赁好,自然不好推脱。但徐家在苏城家大业大,本不缺这点租赁的银子。


    再说,姑母也不会让此事传到父亲耳里。甚至,没有那姑娘的车驾,他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昨夜他没睡好,可是因着听了一夜家仆守在他院中,重重的呼吸声。


    徐知远在心里自嘲,看着垂头丧气的尘风,反而忍不住笑道,“尘风,你是不是觉得同我住进姑娘的屋子,觉得丢人?”


    被他一语说中心思,只见尘风登时瞳孔睁大,连连摆手,“尘风岂敢有此想法!”


    殊不知,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其实乾安一朝最重名声,又犹以书生为甚。早先就有人自嘲,书生重名,较之姑娘家都不分上下。


    那未能金榜提名的书生,无不是举止潇洒,力求得体,以博一个高风亮节、光风霁月的名声,将来若要拜在名师门下,求娶贤良妻子,皆是有所裨益。


    尘风想起今早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自家公子虽然是为了表姑娘的恩情才要以身相许,但是要入了姑娘家的门,吃了娘子的软饭,可见没有半分文人墨客的傲意铮铮。秋闱中举又如何?这样吃娘子软饭的人,说不准数月后也要名落孙山。


    府内尚且如此,府外之人若知,还不知得传成什么样子。于是低声愤愤道:


    “尘风是替公子不平!那女子不过仗着救下表小姐,便挟恩图报,不单让公子入她家门,还想血口喷人!公子若同那女子一道,只怕她还另有后手要坑害公子呢!”


    徐知远闻言,去向厅堂的步子微微一顿。


    “尘风,慎言。”


    他见尘风是真被流言挑动了心思,难得严肃起来,吓得尘风一时噤声。


    “你怎知她今日所为是为坑害?还另有后手…”徐知远低眉看他,一时间尘风只觉目光如炬,寒刃一样刮在身上。


    公子素来性情温和,如此威压,似乎已经十数年不曾见过了。


    他一时吓得低眉,态度越发恭谨,不敢多言半句。


    见他态度摆正,徐知远沉沉道:


    “这样的话,以后旁人说得,你却半点都不可言道。”


    尘风自小便跟在他身边,这些年在苏城,他是江南徐家长子、秋闱魁首、响亮亮的贵公子,徐家声势也水涨船高。


    家门上下,难免得意。


    但他观那位姑娘言谈举止,姑母尚需忌惮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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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传信本家就以退为进应下婚事,又岂非寻常人等。


    既然身入局中,就必得照别人的规矩来。谨言慎行,不过是入场券罢了。


    尘风经他敲打,也自知失言。他一时懊恼,左右也是待在公子身边多年的侍从,怎地今日就被下人三言两语挑动了事心?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夫人府上下人多嘴太过。尤其是那句“吃软饭”。无论事主是谁,这话实在太重。不单把公子多年苦读、功成名就视若罔闻,连带着也把人贬到了泥地里。


    “回公子,尘风知道了。”


    他觑着公子神色,谨慎道,“那姑娘如今在厅中等着,公子要去见见吗?”


    *


    宁瑶无所事事地在堂上等了许久,闻声回望,便见那人一身靛蓝云纹长衫,规行矩步之间衣衫却因曳地几寸,摆尾直像扫在人心上,格外勾人。


    靛蓝衬他,云纹贵气,他面上从无过多神色,倒一时照的人翩翩君子,清贵无双。


    宁瑶心情大好,向他露出一个笑来。


    她朝徐姑母的方向努努嘴道,“你姑母已替你收好行囊,待你见礼后,我们便走了?”


    言罢,自己倒是在檐下站牢了,示意徐知远过去。


    徐姑母大清早起来清点了十数个满满当当的马车,纵然出身江南富商,心中却仍慨然不已。


    怎消说十数马车金银首饰,便是这绫罗绸缎的华光溢彩,也能迷了徐家的眼了。


    眼前女子,实在是非富即贵啊。


    不必等徐知远上前,姑母已亲亲热热地风一般赶到宁瑶身侧,笑着道:“姑娘家中实在阔绰,我呀,是不担心远儿受苦了。”


    她说着,朝徐知远挤眉弄眼,见他无所回应,索性自己凑来,将二人双手叠成一双。


    “姑娘呀,远儿脾气有时怪,你且多担待,若他对你有什么照顾不周、不尽心的地方,你也尽管来找我。”


    宁瑶本不欲多言,但场面话还要说说,谁知徐姑母倒唯恐耽搁似的,两手一推,“远儿的行囊不多,我都着人送上车了。”


    她笑得和气,推徐知远的手劲竟然不小。宁瑶的手只是轻轻叠着他,也生生被推出门去。


    她不明就里地看着这位姑母眼中满含泪花地送了侄子出门,后脚,尘风从小门出了,这徐家大门竟是轰地一关,扬起府前未扫净的落叶,和着尘土,扑了两人一脸。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都有些挂不住面子。


    她圆场,“我看,你姑母是觉得本姑娘太好了,生怕你后悔呢。”


    宁瑶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介江南富商,怎会如此轻易地就替侄儿许了人家,况且他还被寄予家族厚望。


    不过是怕她来日出尔反尔折腾徐姝,也因察觉她身份家世贵不可言,不愿为徐姝、徐家树敌罢了。


    索性,这些都不碍事。


    人只要进了她的屋子,无论徐姑母所图究竟为何,宁瑶也要多谢她举手之劳,能光明正大地一报这拒婚之仇。


    想到这人马上就是她的网中之鱼,瓮中之鳖,她眼中笑意更甚三分。反手拉起徐知远的手,声音轻快又敞亮。


    “呆子,还愣着干嘛?扶我上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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