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不是要到月末才回来？”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可下秒却不复存在，陈清许在她对面敲了个响指，靠坐进椅子里，气哼哼睨她：“咱们之间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
程意唇角微扬，哦了声。
陈清许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咳了声：“那什么……那个灯一样的东西你还喜欢吗？”
程意如实说：“很漂亮。”
“那你喜不喜欢？”
没想到他问这么直白，程意低头拨了下手：“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店家做得蛮精致的。”
他才不会告诉她那是他自己做的。
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完成呢。
陈清许挑了下眉，被夸到心情爽飞，无意哼着歌，在程意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里，愉快的调儿吞咽回喉咙，服务员上餐来了。
陈清许真要饿死，拖着程意随机找了她家附近的馆子。
“真不吃？”
“不要，我和明明一起吃的。”
“看出来了你今天很开心。”
“很明显吗……”程意不经意抿了下唇，手无意识滑开手机，有点心虚的慌乱。
“当然啊，我刷到苏明明动态了。”
程意稍松了口气，不过转念想，今天一天确实挺开心的。
店门口小橘猫躺在花坛下歇凉，尾巴时扬时放，悠闲拍着地板。
陈清许忽想起件事，搁下筷子有种秋后算账的架势：“程意，你是不是拉黑我了？”
“啊？”
“没吧……”程意磕巴了下，举高手机非常快速地三两下操作。
“这位同学你还能做得再明显点吗？”陈清许忍俊不禁，当他察觉不出来似的。
程意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过分了，你每次想拉黑我就拉黑我，我就特别随便，在你所有朋友中地位最低最低，像个小纸条一样，心情好了你就画几笔，心情不好碍眼了就可以随意扔掉。”
说得惨兮兮怪可怜的。
“这话说的我经常拉黑你一样。”程意瞪他，自己也发脾气，“你随便给我扣锅。”
某人前脚还做张做势，后脚就低头认输，像只受伤疲惫的大狗。
“那我冤枉你了，我跟你道歉。”
“程意你别生气了。”
其实也没生气，就是想跟他犟嘴，她哪里会生他的气。
“你很在意在我这的地位吗？”程意忽很紧张问。
“当然。”陈清许看她，眼神认真，“很在意，所以程意你可不可以把我往前放一点，不用很前很前，但不要落在最后。”
“那你呢？”
“什么……”
“就是……刚刚你问我的。”
“哦。”
陈清许直接反问她：“那你又是否在意在我这的地位？”
程意自知蒙混不了，迎着他清黑的眼瞳，他为什么总是可以问得这么……
这么面不改色，这么坦然。
男孩子目光灼灼，似是要将她的脸庞烫出一个洞来。
垂着的一只手却无意识蜷了又蜷，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紧张。
“嗯。”
轻轻的，低低的。
像风散蒲公英，涟漪碰涟漪。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样明亮。
程意心软乎到不成样子，有点挨不住这闷热的空气，抠抠手指，深吸了下。
一鼓作气把这要命的话题转开。
“那我下次不拉黑你了行不行？”
“你说的？”
“嗯，我说的。”程意不自在别开脸，耳尖烫烫的。
“现在是8月13号傍晚六点二十五分。”
“我记住了。”陈清许忍不住想笑，又怕被发现，只能强忍着低头吃东西，憋得太一本正经，险些被食物呛到。
陈清许想起邓璟然试探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的女孩，像草莓味跳跳糖。
可转一想到某件事，少年心里被深深的落寞席卷。
“程意。”
“嗯？”
“没事，我就叫你一声。”
程意按耐住不可控的心跳，冷冷道：“不许你再叫我名字。”
“哦。”他笑得无辜懒洋洋的，像夏日的阳光，故意拖着雀跃尾音，“程意——”
她气得打他。
—
暑假一过，新的学期就又到了。
班上座位经过一轮大调整，程意换了新同桌，是刚巧认识的卫生委员王征。
王征是个性格偏内敛害羞的男同学，平时话就不多，在女生面前更少得可怜，但偶尔会向她请教几道难题，两人因此短暂交流几句。
程意有时来教室，如果她这位同桌在的话，会顺手帮她把为方便清洁倒扣在桌上的椅子放下。
她偶尔桌上还没来得及丢的垃圾也跟着消失。
轮到他们这组打扫卫生，王征会记得给她拿把扫帚。
虽然程意提过好几次卷子是刚巧做完，拿去看就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问，直接说，不用总是道谢，也不用搞这么客气。
她倒不是有多心善好相处，纯粹是同样礼貌的话术懒得浪费口舌用来应付，讲多了烦啊，谢来谢去挺累的，况且一点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程意桌上经常会出现非班级内的试题和知识笔记，有些是印刷体，有些是手写的。
食堂吃饭，王征在别的特优班同学手里看到过。
而她做的有些手写，和程意经常翻的蓝皮厚笔记本字迹一样。
他便知道那个人是陈清许。
他们班负责的清洁区域在高三楼对面的花圃，能看到篮球场，女生们扫着扫着，会纷纷忍不住讨论起球场上那个鲜活夺目的人。程意从不加入她们，但打扫结束走时，他看到她扭头看去那软绵温静的一眼。
他也在上下楼梯时有碰到过他们，陈清许遇见途径上来的程意，会故意在她面前使坏，程意会生气白他，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打闹，走时，陈清许会变出袖子里一瓶牛奶。
是程意喜欢常喝的牌子。
王征默默看着同桌脸上泛着笑意回复笔记上的小段子。
“你喜欢陈清许？”王征忽问。
程意松泛的脸色绷紧严肃了些，奇怪看他。
她大方承认：“对。”
王征问：“那他也喜欢你？”
程意没答。
“你们……之间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
“很好。”
“怎么了？”上个学期相处，王征不像是会八卦的人。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王征沉默不说了，低头写题。
程意奇怪看他，合上本子放抽屉里，见要上课了，起身去楼下找罗尚华拿u盘。
这个学期，高一高二语文组有场诗歌诵读活动，罗尚华同时带7和11两个班级，又是11班班主任，为增进友谊，打算搞个大串联。
每个班要各抽一小部分学生，除此之外还另需四位主角。
罗尚华印象深刻，刚入学那会儿程意和陈清许在课堂上合作过《雨巷》，两人音色都相当不错，能看出底子，再加上形象佳，不怯场又足够默契。
简直不要太合适。
正好这两位分在不同的班级，又都是他手里的学生。
老罗便想着征求他们意见，询问是否愿意参加到本次活动里。
程意是老罗课代表，罗尚华平时又对她多有关照，没法拒绝。
但她不清楚陈清许会不会参加。
“太好了，那岂不是又有半天时间不用上课。”苏明明开心到飞起，“我打赌陈清许绝对会参与这次活动。”
“就这么肯定？他要是不参加呢明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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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
程意打破她前半句幻想：“还有这次演出在地下文体中心。”
“不能全体歇假？”
“不能。”
“我死了我死了呜呜呜。”
“就不能活一下。”
“不能，我再也不会好了，再也。”
程意无语，把人拎起来：“好好走路，参演人员有票，我到时候给你留。”
“真的？”
“嗯。”
“程意你太好了，我活了！”
“……”
楼后这条路有个小坡，两人从食堂出来，苏明明正好看见邓璟然和陈清许一起迎面走来，笑嘻嘻挥手打招呼，拉着程意立刻飞奔过去。
“你们去食堂？”这个点大概率没什么能吃的。
邓璟然：“早吃过了，去小卖部买瓶水。”
“你们男生友谊也太好了吧。”苏明明啧叹，“这点事都要两个人。”
邓璟然敲她：“你们女生还时时刻刻在一起呢，上个厕所不都要手挽手。”
“要是想，你们也可以哦。”
陈清许：“苏明明。”
程意在一旁不由失笑。
陈清许：“程、意。”
程意挑衅，翘起唇角，半熟不熟地：“哦。”
苏明明围观，趴在程意肩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闹够了。
“陈清许你参加这回语文活动没？”苏明明想起大事问。
“你们打赌了？”陈清许挑眉，听着话里另有深意，有埋伏似的。
邓璟然：“你们赌什么？我也要参与。”
“哎呀你瞎凑什么热闹，大人做事，小孩一边玩去。”
邓璟然叫：“苏双明下次晚上遇见，你别让我给你抢夜宵。”
“哎哎哎别呀，一码归一码。”
陈清许视线落在还搭在程意肩上的手，多看了两秒，对苏明明说：“程意赌什么？”
苏明明转了转眼珠子：“赌你参加！”
“哦，那我参加。”
这话说得不容置喙，没有任何犹豫。
程意眸光微闪，秋日温温的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心尖也燥。
陈清许一瞬不眨凝望着她。
苏明明激动到内心呜呜低叫，差点要跳起来，悄悄摸了摸程意的背，给她暗示。
耶。
参不参加哪里重要。
关键在站的人诶。
不过还是好奇。
“所以最终结果是？”
少年唇角弧度浅浅放大，抬了抬下巴：“猜？”
陈清许确实参加了这次诵读活动，适稿还成了主角之一，有一part要跟程意前后衔接搭配——在她们问之前，知道程意会参加后。
各班学习时间紧，更不用提特优和实验这类的班级了。
外加正式活动还有差不多二个月，准备时间足够充分，分完句子，各拿了自己的稿子后，都先抽空找时间单练。
罗尚华选了国庆收假当晚的自主自习课，已经提前通知了队内成员们要组起来一起排演，培养下默契，顺便商量到时上台服装的事。
八点过十分，第一节晚修结束铃声一响，程意就收拾东西过去了。
陆陆续续有人进文体排练室。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队内成员基本到齐，但少了一位。
程意紧盯着门口。
“谁没来？”
“陈清许好像没到。”
“好像是，有没有7班同学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呀？”
“他好像第一节晚自习上到中途就匆匆走了。”
“啊，到底怎么了？今晚就不练了？”
程意稍稍皱眉，正要摸包里手机，罗尚华推门进来。
“不好意思同学们，因为陈同学退出，今晚排练还是继续，空出来的位置会重新找人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