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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 27 章

作者:苏如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只管说便是。”


    牢房中光线昏暗,褚笑臣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其实……阿姊并非褚家的女儿,你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他语声虽轻,落在褚笑眉耳中,却不啻一道惊雷。


    “什么?!”褚笑眉惊道,“这怎么可能?”


    她在爷娘膝下长大,他们待她与小臣并无任何分别,甚至疼宠纵容她更多。无论怎么想,这话都实在太过荒谬。


    她蹙起了眉:“小臣,莫要编造出这些谎话来诓我。”


    “我怎会欺骗阿姊?”褚笑臣垂眸苦笑。


    “我幼时在阿爷书房中玩耍,无意间打开过一个暗格,其中藏着一枚半月形玄铁令符。因我连番追问,阿爷方才告诉我,那是阿姊传家的信物。”


    “你说的……当真?”


    “阿姊若不信我,可设法进入褚宅,前去找寻。”褚笑臣道,“我现下就将那处暗格的位置与开启之法告诉阿姊。”


    他细细指明,而后问道:“阿姊可记下了?”


    褚笑眉点了点头:“那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有信物留存,想必可以寻到他们。”


    他话音微顿,徐徐抬眼望向她:“我告诉阿姊这件事,是希望阿姊明白,你尚有亲人在世,莫要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


    “夫人,一炷香已至,您该走了。”狱卒的声音出现在五步开外。


    “容我再……”


    “这是尚书大人的吩咐,小人不敢有违。”他躬腰提醒,姿态恭敬,却无分毫可商榷的余地。“若夫人为难小人,小人只好为难狱中的死囚了。”


    褚笑眉只得起身。她望着病重的阿弟,翕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


    她想告诉他别怕,她会想办法救他出去……可她自己亦知晓,这样的承诺是如何的苍白无力、难以实现。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阿姊,活下去。”褚笑臣想,这大概是他叮嘱阿姊的最后一句话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离去,将她的背影深深烙进眼底。直到她的脚步声渐远渐轻,再听不见了,他终于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骤然昏倒在地。


    褚笑眉不再以绝食作威胁,江铭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疼爱妻子的丈夫,时常询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是否会觉得无聊、要不要请戏班来府上唱戏……


    只是,他仍不许她出门。


    在褚家的事尘埃落定以前,她都只能做他的囚鸟。


    褚笑眉曾经觉得,她悠闲逸乐的日子很好。左右她只是个女儿家,出嫁前倚仗父母,嫁人后依靠夫君,是再合理不过的事。她家世显赫,阿爷乃是朝堂的吏部尚书,未来的夫婿总不敢薄待于她。


    谁知短短一月之间,竟已地覆天翻。褚家因贪腐落狱,朱门长锁,大厦终倾。


    往日弦管闹、绮罗丛,终成南柯醒、画楼空。


    白虹和青简都劝她,不要再与江铭发生冲突。


    即便她拼力抗争,又能如何呢?她的生死与自由,全然地捏在他手中。只要他不点头,她连迈出这宅院都做不到。


    她不学医术,不读经史,不习武功,无能得可恨。所以沦落到今日的地步,连一丝反抗之力也无。


    她写了好多好多信,托白虹偷溜出去,呈给昔日的旧友,求他们伸手救一救褚家。


    ——全都杳无音讯,石沉大海。


    处刑的日子愈发逼近。


    她食不下咽,逼着自己吃下一些,又吐得天昏地暗。


    夜里更是无眠,从圆月出现在天际,一直数着更漏到月上柳梢。实在太过疲累了,才能勉强入睡,又很快被噩梦惊醒。


    “阿爷!!阿娘……”


    梦中屠刀砍下,爷娘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天地。


    她尚未从惊惧中回神,浑身发着抖,满脸皆是泪水。


    白虹在旁守夜,急忙起身上前,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夫人莫怕,只是一场噩梦。”


    不,那从来不只是噩梦——是她家人悬于一线、即将陨灭的性命。


    褚笑眉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披衣下榻:“我再写几封信,你替我送给何家、朱家和司徒家。”


    “夫人已写了七八封送去,若他们愿意相助,早就出手了。”


    “我如何不知这样的道理?可我眼下被困在江府,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褚笑眉道,“研墨吧。”


    白虹垂首应诺。


    她执起松烟墨,在砚台里细细研磨,质细色黑的墨汁从中漫开。


    她手上动作一顿,忽地开口道:“还有一个人……夫人或许可以试试向他求援。”


    “谁?”


    “国公爷。”


    京中故交尚且不愿伸以援手,遑论靖国公已出兵弭泊,正在两国交战的节骨眼儿,哪里会顾得上她?


    她心知肚明,即便寄出这信,也是希望渺茫。但溺水之人,总是会不顾一切地攀扯任何生机。


    抿唇沉吟间,狼毫已吸饱了墨。她提起笔,落下的字迹微微发颤:


    “伏以血诚,泣告贤兄台前:


    家父与张世伯因结党营私、贪墨受贿坐罪。张氏父子已然就戮,两家满门尽陷囹圄,下月问斩,惟余一人得免。伏念法网森严、铁证如山,然至亲情深,岂忍目睹阖门惨祸?


    恳请仁兄援手,计挽天倾,留此一脉残喘。若蒙俯允,虽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临楮惶愧,惟冀垂怜。


    褚笑眉顿首再拜”


    靳愿读完最末一句,指节将信纸捏出许多褶皱,脸色阴沉得吓人。


    “……敌军早就是强弩之末。我方兵力已部署完毕,只待今夜突袭,即可攻下鸣沙城。”秦毅将军察觉了他的异样,出言询问,“公爷,可是有何处不妥?”


    “不必再议了。”靳愿冷声道,“撤兵,回京。”


    帅帐中的议论骤止。


    众将领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提出异议,唯恐触了这位凶神的霉头。


    彭御史是圣上派来的,有监军的职责在身。有些话,旁人不敢说,他却不得不说。


    只见他拱手道:“鸣沙城乃敌方重镇,若攻占这一要塞,拿下弭泊指日可待。公爷为何要在此时退兵?”


    靳愿冷冷睨他一眼:“御史大人,靳某是西伐的总帅。我的决定,由不得你来置喙。”


    “即便您决意如此,也该先传急报回朝,由圣上定夺。”彭御史道,“擅自撤军还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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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造反吗?”


    他话音未落,靳愿便拔出长刀。只听一道利器没入血肉的闷响,众人回过神时,刀刃已捅进了彭御史的心窝。


    赤红的鲜血沿着雪亮的锋刃淌下,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彭御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身体渐渐软倒下去。


    “还有异议吗?”靳愿抽回了刀,以锦帕拭去其上的血迹,动作漫不经心。好似被他杀死的,不是圣上派来监军的御史,而是猪羊之类的牲畜。


    他凌厉的眼眸徐徐抬起,在帐内环视一周。被他目光触及之人,都觉寒毛卓竖,下意识垂首回避。


    “既然没有,那便起营,即刻还朝。”


    众将官领命退下,唯有秦毅留了下来。


    靖国公从军十五年,而秦毅在他身边跟了十年——是他的心腹,亦是生死至交。


    秦毅道:“公爷当真要反?”


    靳愿的薄唇抿得极紧,将手中那封信递与他。


    他迅速浏览一遍,皱眉问道:“怎么突然对褚家和张家下手了?是丞相党做的?”


    “不像。”靳愿道,“掐准了我不在的时候,以雷霆手段诛杀掌兵权的平远侯父子……这么险的一步棋,不像那老狐狸的作风。”


    他话音愈沉:“幕后主使之人,恐怕是小皇帝。”


    更何况,他此番出征西域,本就是皇帝所遣。


    “平日里看着懦弱顺从,原来竟是在扮猪吃虎。”


    秦毅了然颔首:“既要收张家的兵权,那下一步,就是您了。”


    “所以我不得不反。”


    “您与张侯爷为国南征北战,皇帝竟这般不念旧情,实在不仁!倒也怨不得我等不忠了!”


    “帝王心术,自古如此。”


    秦毅道:“您手中掌大雍四分兵力,皇帝即便收回了张家的大军,一时之间也难以归心,您胜算颇大。不如今夜便举兵而反……”


    “阿眉尚在他们手中,待起兵的消息传过去,恐怕她性命危矣。”靳愿道,“我领一营精锐急行回京,你领大军后至,莫要举旗,只说是受我的命令还朝。即便秘密泄露,我也能赶在风声传到皇帝耳中之前,赶到长安城。”


    “您只领一营的兵力,若生变故,又该如何应对?”


    “我八岁披甲上阵,征战十五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知道多少回了。想拿下我,还没那么容易。况且事到如今,要保全阿眉和褚家,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眉心微凝:“不过你的担忧确实在理,万一我当真事败身死,你便向皇帝归降,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我身上,莫要牵连自身。”


    “末将岂能苟且偷生,行此大不义之事!”秦毅疾声道,“昔日沙场之上,您救过我三回性命,如今方到了我报恩的时候!”


    “不,”靳愿道,“你活着,才能替我看顾好阿眉。”


    言罢,他又嘱咐了诸多事宜。


    秦毅只得一一应允下来。


    靳愿点了兵,趁夜带着骑兵营离去,急急行往京城。


    三日后,已至安西要道。


    黑云掩住了月色,只能模糊看见行道的轮廓。先锋的军马正在疾驰,前蹄骤然被绊马索一拦——马儿失却了平衡,带着骑兵滚倒在地。


    “公爷,不好,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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