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青简也不好替她作诗。褚笑眉急得不行,却蓦地瞥见此前被她搁在一旁的信纸。
她将那诗作浏览一遍,轻轻笑出了声。原来江铭早料到有这一遭,已为她提前备好了。
她垂眸看着纸上字句,高声将诗句诵出:
“今日身着红嫁裳,花车摇摇往夫乡。
路上小童蹦又跳,身旁亲友笑盈眶。
障车拦路传吉言,盼得情长意更长。
待他礼至车开过,今夜同欢喜气扬。”
外头的人皆拊掌叫好。
“褚娘子这一首障车诗,辞句质朴,直率活泼,实在妙极!”
拦车的亲友尽数退开,车轮辘辘而响,马车继续徐徐前行。
褚笑眉松了口气,暗自在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再出什么难题折腾她了。
二百抬樟木箱蜿蜒如蟒,首箱已至平康坊,末箱犹在崇仁坊。最前十八抬皆覆明黄云锦,乃圣上御赐;其后六十八抬覆玄色蜀锦,是国公府给的添妆;再后一百零二抬朱漆泥金,为褚府备下的嫁妆;最末十二抬覆嫣红妆花织锦,是张家娘子所置。
十里红妆,引得京中百姓纷纷瞻望。
人群中有老者拄杖感叹:“上一回见这般场面,还是先帝与太后成婚之时……”
车马终于行至江府,友人捧了长弓与软包箭过来,起哄要江铭射车门。
这也是成婚的旧俗,要新郎官立威,好教新娘子百依百顺。
江铭却推拒道:“这一项还是略过吧。我夫人从小到大,都是没受过半分委屈的;嫁与我后,也不必柔顺依从。”
他上前去接褚笑眉下车,旁边的亲友笑语调侃:“江侍郎往后必定是个惧内的。”
红绸的两端握住二人手中,褚笑眉以锦扇遮面,只能看见脚下的一小截路。江铭怕她绊了跤,有意将步子放缓。
忽听得他道:“夫人且等等。”
他改换了称呼,褚笑眉耳尖一红,细若蚊鸣地“嗯”了一声。
江铭蹙眉吩咐:“火盆也撤下去。”
家仆忙不迭地上来,将拦在新娘子身前的火盆端走。
于是前路畅通无阻,褚笑眉与他拜过天地,入了洞房。
撒帐点烛,同牢合卺。
一杯女儿红下肚,她颊上绯色更甚。索性尚有绣扇遮着,并不会让他瞧见。
“该我作却扇诗了。”
江铭眸中映着龙凤喜烛跳动的火光,定定将她看住,轻声赋诗。
“锦扇遮娇颜,鸾影映烛烟。良辰须共赏,莫负月团圆。”
他嗓音渐柔渐缓,缠绵缭绕。
那锦扇随声徐徐移开,露出新嫁娘秾艳灼华的芙蓉面。她杏眼微抬,眼波流传,与他四目相对。
江铭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两道交叠的身影跌入红绡暖帐。
她依照嬷嬷所教习的,抬手去解他的腰带,反被他捉住了手:“我来侍奉夫人。”
他常年执笔,指侧略有薄茧,蹭得她手背一阵酥麻。她浑身一激灵,只觉那痒意沿着血脉经络,一路蹿进了她心底。
繁复的嫁衣被他一层一层解开,好似含苞的菡萏,徐徐绽放。
“长欢。”清越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唤,勉力压抑着微乱的喘息。
他向来是极有耐心的。
嬷嬷告诉过她会很疼,叫她忍着;她确实在忍,但并不是在忍疼。
她紧张得很,将身下的锦褥攥出一团褶皱,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动静。
他额头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仍放轻了动作,柔声诱哄:“放松些,别忍着。”
她嘤咛一声,嗓音娇软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羞得要躲进锦被里,却被他牢牢钳制住:“长欢的声音很好听。”
到了真正同他共沉沦的时候,她已顾不上忍了。
连路过门外的婢女也听得发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褚笑眉理不清后宅的账,偷偷叫了青简帮忙。有了第一回,便有第二回、第三回。次数多了,难免被江铭撞见。
她急忙将那狼毫抢过来,装模作样地拨弄着算珠。
江铭倚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她算账。
她许久也未落一笔,急得满脑门子冒汗,试图支开他:“夫君今日的公务忙完了?”
“已料理完了。”江铭悠悠地道,“长欢近日将家业打理得极好,我特来观摩一番。你自算你的,不必理会我。”
她一时被噎住,悄悄地朝青简使眼色,向她求助。
“算珠拨错了,此处该退一还八。”江铭俯身将她拢在怀中,握住她手指纠正错处。
他身上浅淡的乌木香骤然环住了她,她脸颊一热,回过头时,恰对上他眸中揶揄笑意。
她气恼地甩开他手:“原来你早知晓了,特地来作弄我!”
“小君在上,为夫冤枉啊。”他一双狐狸眼中盈满了笑,半真半假地喊冤,“分明是你瞒我在先,倒怨着我了。账簿不理便不理吧,何苦藏着掖着的?”
褚笑眉垂下了脑袋,红着脸道:“毕竟是作为妻子的分内之事嘛……不想让你知道,我连这也不会。”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竟教你有了此番顾忌。”
他指节托起她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
“长欢,我只盼着你日日欢喜,旁的都不要紧。”
刑部的曹尚书到了致仕的年纪,他与褚家交好,便推举了江铭接任他的位子。
江侍郎成了江尚书,愈发地忙碌了。
褚笑眉无聊得紧,抱着小喜去书房陪他。
小雪团子已长成大雪团子了,轻轻一跃便能跳到案上,用爪子拨弄悬在笔架上的狼毫;褚笑眉也绕着他转来转去,这儿戳戳,那儿瞧瞧。
一大一小两个都是闲不住的。
江铭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拽进了怀中:“祖宗,安分些。”
她反倒来了劲,张口去咬他耳尖。他浑身一僵,耳廓骤然红了,箍着她腰身的手臂愈发收紧。
褚笑眉再接再厉,带着甜香的温热吐息吹进他耳中,拂过他脖颈。
他眸色愈暗,呼吸逐渐凌乱,抱着她起身,将她按在了书案上。
笔架被她失手撞翻下去,猫儿受到搅扰,跳下书案跑走了。
半个时辰后,祖宗终于安分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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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抱到屏风后的卧榻上,为她掖好被子。猫儿在窗边晒太阳,抱着尾巴也睡得正酣。
褚笑眉的月信向来准得很,这一月却迟迟不来。她不以为意,江铭却坚持请了郎中,要为她诊脉。
郎中把完脉后,拱手道:“恭喜大人,夫人是有孕了。”
这一喜讯砸得褚笑眉脑子发懵。
江铭送走郎中后,回来抱了她半晌,许久不肯撒手。
这个孩子没给她添太大的麻烦,她并不恶心干呕,每日能吃能睡。甚至像是不曾有孕,只是丰腴了些许。
她不大难受,饮食起居上也就并不在意,反倒是江铭处处为她留心。
草长莺飞,春日已至。
靖国公又要出征西域,褚笑眉前去送他。
靳愿看着她盘起的妇人发髻,盯着她隆起的腹部,嗓音涩得厉害:“你现下身子重,不是早说过,让你不必来送吗?”
她仍旧笑靥如花:“承望哥哥是为国征战,又从来待我极好。如今一去数月,我哪有不来相送的道理?”
“那他呢?”靳愿问道,“他待你好吗?”
“夫君也待我极好,连阿菁都眼热得很呢。”
“……那就好。”靳愿低低地应了一声,神色晦暗不明。
白虹为她紧了紧披风,侍立于她身后,随她一同目送大军远去。
焦郎中每日都来请脉,这一回却皱紧了眉头,反复把了好几次。
褚笑眉也跟着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不妥?”
焦郎中道:“夫人胎象不稳,还是少走动,多多安胎吧。”
“怎会突然胎象不稳?”青简问道,“我们夫人素来康健,近日也无甚不适。况且你此前来请脉,不都说是好好的?”
焦郎中答道:“这位娘子有所不知,胎儿的情况,并不能以成人的医理来论。于腹中依赖母亲而生,有变故是常有的事。”
青简还是放心不下,向褚笑眉道:“夫人,要不请闫神医来看看?”
焦郎中道:“恕小人直言,夫人的情形并不要紧,常卧床歇息即可。无论请哪位郎中来看,都是一样的。”
“罢了,闫老先生年逾八十,上回因小臣的事请他跑一趟,我已十分有愧,就别再劳烦他了。”褚笑眉道,“况且焦郎中是夫君请来的,我信得过他的医术。我遵从医嘱,多多休息便是。”
褚笑眉本是个待不住的,为了这个孩子,竟当真乖乖卧榻安胎,月余不曾出门。
她憋得快要疯了,只盼着爷娘、小臣与阿菁多多来看她,同她说说话——可他们始终都没来。
她托江铭给他们带了好几回信,江铭回来以后,仍对她摇了摇头:
“岳父岳母说,你如今已嫁作人妇,他们不好常来走动;平远侯府那边说,张家娘子被侯爷盯着练武,看得极紧,也抽不开身。”
这属实不大像他们的作风,她心中狐疑,却到底还是相信了。
她在屋中待得浑身难受,又不敢走远,只得在院里稍微活动。
院墙另一边的议论声隐约传来:
“哎,这江尚书的夫人褚氏不是褚家的女儿吗?怎么褚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她竟好似没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