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绵被裴序牵着赶到秦府侧厅时,厅内众人齐刷刷看过来,视线落于两人交握的手上。
裴序很自然地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朝主座上的岳母行礼问好,面上端的是淡定从容,半点没有人前失仪的窘迫。
秦夫人亦是起身回礼,热络招呼她的好贤婿坐下,对嫡亲女儿却视而不见。
秦意绵对此无感,碍于裴序在场,才朝秦夫人行礼,而后心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杏,表情略显夸张。似是为了引人注意一般。
裴序果然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问,“绵儿怎的不落座?你落水受了风寒,身子不利索就别站着了。”
说罢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身旁的座椅上。
裴序此举颇为失礼,看得秦夫人柳眉微蹙。
素闻裴家大公子端方雅正,最是讲究礼仪体统,半个时辰前见到她这个岳母还恭敬有礼,怎的如今态度迥异?
秦夫人笃定,定是她这不懂事的女儿背后嚼舌根,才让女婿生出误会。
思及此,她不悦地瞥了秦意绵一眼,责怪道,
“绵儿怎的这般不懂事?你夫君公务繁忙,怎好拉着他陪你闹?何况为母说了,你落水之事,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怎的让青杏在府里胡闹?”
这话明着责怪秦意绵,却也有提醒裴序之意。
这是秦府,饶是裴序权势再大,也没有骑到主人家头上的道理,何况他还是秦府姑爷,怎能纵容侍从在秦府作威作福?
偏偏他那个叫清砚的侍从拿着他的腰牌,裴府上下无人敢不从。
连带着青杏这刁婢也跟在那侍从身边狐假虎威,将矛头指向柔弱可欺的雪儿。
若不是她及时赶到,雪儿可就叫青杏欺负惨了。
“小婿心疼绵儿落水,急于为绵儿报仇,这才自作主张命人速查此事。得罪之处,还请岳母见谅。也请莫要错怪绵儿,伤了母女和气。”
裴序这番处处维护秦意绵的话,令秦夫人脸色僵住。
这话丝毫没有晚辈道歉的诚恳,反倒隐隐有责怪她不顾母女情分,不心疼自己嫡亲女儿之意。
秦意绵看着“秦夫人”吃瘪的表情,心中甚是畅快。
连着对裴序的怨气也少了几分。心道这男人“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方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要断情绝爱,只看利益就好了。
她算是发现了,裴序这人,每回让她难受之后,都会做些讨她开心的事,甚至不惜放弃原则。大抵,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吧?
那么,她是否可以,再“得寸进尺”一些?
“夫君,先前在桃林以及河边,青杏为护我受了伤。可否让她起来回话?再跪下去,我怕她身子遭不住。”
秦意绵自是知道此举颇为失礼,这是完全未把自己的母亲放在眼里呢。
如此不敬不孝,若是遇着以前的裴序,高低得被他说一句“成何体统”。
但今日之事让她明白,或许,裴序并非表面那般受缚于礼教。或许,他只守想守之礼。
若他想,随时可以恣意妄为。
反正他位高权重,天底下敢管他的人没几个。而能否管得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大胆试探裴序的态度,除了不忍青杏的膝盖受苦之外,另一层原因,便是为了摸清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若裴序并非那么恪守礼教,并非那么古板正经,往后她在床上便大胆些,多使些勾人的手段,能勾一日便多一分利。
没错,不为爱,只为利。
了解越多越发现,裴序不是她想要厮守一生的人。
这么唯我独尊的男人,即便爱上她,也不会尊重她。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这种模式,作为妻子,她无法忍受,但作为处于下位的谋利者……有糖便好。
比如在她思绪翻涌的这么一小会儿,裴序对她的偏爱与纵容,就让她尝到了甜头。
方才她那话一出口,裴序看也没看秦夫人,就淡淡吐出一个“可”字。
她起身欲去扶青杏,却被裴序按回位置上,柔声道,“绵儿身子不适,莫要乱动。”
“我只是想扶青杏一把……”
“此等小事,吩咐下人去办即可。”裴序说罢,扭头对秦夫人道,“对吧,岳母?”
秦夫人原想找回身为秦家主母以及长辈的威严,脸都板好了,不料被那不怒自威的眼神一扫,竟不自觉扯出一抹假笑,点头称是。
可看着青杏被两个丫鬟扶到她那养不熟的女儿身边,看到那个忤逆母亲嫉恨妹妹、却对一个贱婢关怀备至的不孝女,秦夫人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秦……绵儿,你只顾关心这个骑到主子头上的丫鬟,你妹妹被她气晕了,也不见你关心关心。”
秦意绵看得出来,若非裴序在场,秦夫人定不会这么柔声细语,将怨气卡在喉咙里。
同样的,若非裴序在场,她也不会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落寞道,“母亲教训得是。”
“小姐,明明是二小姐害您落水,夫人不心疼您不为您主持公道就罢了,怎的这般偏袒二小姐?她怎的总是这般偏心?究竟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青杏在一旁小声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眼珠子却不住乱转,确保她的抱怨能“恰好”能被姑爷听见。
哪怕姑爷觉得她妄议主人也没关系,哪怕她受责罚也没关系,只要姑爷能多心疼小姐一些,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嘘。”秦意绵装模作样扯了扯青杏的衣袖,低声提醒,“注意言辞。”
“绵儿,你在干什么?为母同你说话,你怎能……”
秦夫人似是终于找着由头,准备教育女儿,给自己找回威严。
然只是起了个头,就被裴序不客气地打断,“岳母,先处理正事吧。”
毋庸置疑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令人下意识服从。
秦夫人饶是参加过宫宴,见过不少世面,但终究是后宅妇人,遇到突然冷下脸来的当朝首辅,自是慌了神,只会点头称是。
好在身后的桂嬤嬷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抢先讲述事情经过,将所有罪责推到柳家大小姐身上,极力撇清秦府的关系。
若秦夫人只说到这儿,秦意绵还可以理解为“为了秦府的名声”,还不至于对她那么失望。
可她接着竟说,“青杏这刁婢向来心术不正,惯会挑拨绵儿与亲人的关系。”
说完似乎觉得漏掉了什么,连忙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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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
“青杏这丫头被绵儿宠坏了,生了贪念,想和绵儿当姐妹,是以对绵儿真正的姐妹恶意极大,抓着机会就攀咬。”
秦意绵越听越心凉。
她以为她已经对母亲麻木了,死心了,不料还是忍不住心痛,浑身气得发抖,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
她实在没料到,与她血脉相连的母亲,别说为她讨回公道了,竟然为了清洗外室子的嫌疑,如此贬低她这个亲生女儿。
此时她该说两句的,免得裴序误会。
可心口的苦涩与疼痛,化作无情的火苗不断往上窜,灼伤了她的喉头,令她说不出话来。
在她努力想开口之际,裴序吹了吹手中的热茶,温柔地将杯盏递到她唇边,在她愣神的瞬间,小口小口喂她喝下。
而后用袖口帮她擦去唇边的水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温热干燥的大掌,将她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
不知怎的,这股热意,似长了眼睛,径直从手背爬进她的心里。
她侧头去偷看身旁这个温柔得仿佛被夺舍了的男人,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复杂的丹凤眸里。那里似有心疼和怜惜,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小夫妻这般旁若无人、含情脉脉地对视,自是碍了秦夫人的眼。
她不仅恼怒于两人对她的忽视与不敬,还遗憾嫁予裴序的,不是乖巧懂事的雪儿。
若当初是雪儿嫁入裴家……
以雪儿的品性以及对娘家的爱,定能令裴序敬重她这个岳母,大事小事上也能帮衬秦家。
而非像如今这般,非但不见助益,还招来了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
“咳咳。”
秦夫人轻咳两声,想着打破两人眉目传情的尴尬后,就顺理成章地主持大局。
谁料裴序没有搭理她,只淡淡喊了声,“清砚”。
清砚应声而入,利落施礼,沉声道,“禀告大人,裴家主母落水案已查明真相。”
“人犯可有带到?”裴序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将秦夫人吓得不轻。
莫说秦夫人,连贯来了解自家主子的清砚,也不由一征。
“人犯”二字,未免也太重些。
毕竟这不是公堂,而那名“人犯”,还是公子的表妹,柳家大小姐。
估计门外那个爱哭鼻子的表小姐听了,现下已经泪流满面了吧。
何况,她也是被人利用了。
许是动了莫名其妙的恻隐之心,清砚的回答没有往日干脆利落。
“带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裴序蹙眉,清砚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表小姐虽是推少夫人下水之人,但她当时中了一种迷失心智的药。”
清砚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药,从秦家二小姐房中搜出。诸多证据表明,秦二小姐是幕后黑手。”
“敢问大人,秦二小姐,是否需要作为嫌犯出现在此?”
清砚最后一句,属实有些多余和逾矩,听得裴序直皱眉。
秦夫人当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急忙厉声呵斥,“大胆刁奴,你随意攀咬千金小姐,是何居心?你主子如何行事,需要你教?”
“岳母,我的人,我自会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