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绵下了马车,就感觉被一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
她下意识想回头确认,是不是裴序在看她。
好在她及时止住了这股冲动,昂着高傲的头颅向前迈步,努力维持所剩无几的骄傲。
刚走到门口,正好迎面碰上方才在宴客厅的三位贵公子。
秦意绵退至门侧,给他们让出道来。
她低眉垂首,双手交叠于腹前,微微福身,眼睫低垂,极力避免视线与公子们对上。
其实她很想跟他们搭话来着。
对燕王,她想旁敲侧击套出冷月的消息。对柳明诚,要试探他对青杏的态度。对裴玉,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柳明诚和裴玉还好,前者若对青杏有意,定会主动找上门来。后者毕竟跟她同住一府,时常能碰见。
但燕王就不一样了。这位王爷身份尊贵,又是裴序的政敌,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不过她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不与燕王搭话。
方才她侧身让道之际,眼角余光瞥见裴序的马车还在。按他方才在车上那股醋劲儿,此时铁定盯着这边的动静。
虽说她恼极了裴序,决定彻底对他死心。但她目前需要仰仗裴序的家世和权势来累积财富声望。
这几日她的如意街刚有起色,认青杏当义妹也需要她这个首辅夫人的头衔,此时断不能再激怒裴序。
她方才在气头上,冷脸甩出“随便”二字倒是潇洒,如今冷静下来,才有些后怕。
若裴序一气之下将她休了怎么办?
未成气候,断不可意气用事。
“秦夫人”不认她这个女儿,秦府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倘若此时被休,无处可去不说,如意街作为嫁妆,定要归还到秦家手中。
这怎么成?
她费尽心思将半死不活的如意街变为嫁妆,为的就是借裴府之势盘活如意街,而后弄个假身份,将“经营不当”的如意街买走。
如此一来,如意街便彻底属于她了,她躲在幕后点金纳银就行。
届时她资产丰厚人脉广,便有和离的底气。
倘若北辰国的世俗偏见容不下她,她便到民风开放的南昭国去。倘若青杏没嫁人,冷月还能回到她身边,那就带上她俩。
想到美好的将来,秦意绵便觉得,继续讨好裴序也并非难以忍受。他觉得她“招蜂引蝶”,她便对外男退避三舍。
可惜她这厢仔细盘算着,唯独没考虑到对方才是变数。
“秦大才女。”
“表嫂。”
燕王萧闻月和柳明嫣的哥哥柳明诚同时出言喊她。
柳明诚识趣地闭嘴,让萧闻月先说。
萧闻月理所当然接受这种礼让,目光灼灼看着秦意绵,戏谑道,“久闻京城第一才女雍容大气,今日一见,却觉名过其实。”
这话有些难听,但萧闻月的语气却听不出恶意,仿若在打趣好友一般。
他说话间,朝秦意绵迈了一步。
秦意绵连忙后退,他却步步紧逼。
今日异常安静的裴玉,此时挺身而出,将秦意绵拉至身后,直视萧闻月瞬间冰冷的眼神,语气不卑不亢,“王爷请自重,莫要冒犯我裴家长嫂。”
萧闻月瞳仁骤缩,好看的狐狸眼射出森冷的刀,全都剜在那只不知分寸的大手上,“呵,你这般抓着她的手,倒是自重。”
闻言,裴玉似被烫着一般,倏地放开。
秦意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退,不料绊着裙摆,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当心!”
三个外男异口同声地喊,听得秦意绵头疼。更头疼的是,后有台阶,前有萧闻月伸过来的手,眼看就要揽上她的腰。
此时她认命地想,裴序吃醋就吃醋吧,总不能摔下台阶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熟悉的大掌从背后揽过她的腰,火速带她逃离萧闻月的魔掌。
“萧闻月,这京城你是不想待了?”
头顶传来裴序磁性的嗓音,好听却没有温度,令秦意绵泛起一身寒意。
她与裴序的相处,多在闺房与后宅中,她见过裴序脸红慌乱的模样,也见过裴序低头向她道歉的模样,便不自觉低估了这男人的狠绝与能力。
把他惹恼了,他连堂堂王爷都敢威胁,何况是她这个本就该依附他的妻子。
那么,叫她“别回裴府”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秦意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不知裴序这话一出口,萧闻月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然只一瞬就恢复如常,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
“裴大人这是要恩将仇报嘛?本王不顾性命下水救你夫人……”
“我的夫人我自会护着,不用旁人多管闲事。”
裴序蹙眉打断萧闻月,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在场的三位“外男”,说完便拉着秦意绵大步迈进秦府。
“本王偏要管。”
萧闻月沉戾执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颇具挑衅意味,然裴序只是脚步微顿,面露鄙夷,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说罢略一抬手,淡淡下令,“关门。”
秦意绵觉着好笑,才知道裴序在外这么装模作样。
且不说他对燕王的威胁是否逞口舌之快,就说这声“关门”,以为秦府守卫会听么?
饶是裴序再有能耐,他也不是秦府的主人。何况王爷那边,秦府也得罪不起啊。
秦意绵悄悄回头,想看看守卫们会不会关门。如愿瞧见他们面露难色,迟疑着不敢动手。
不知怎的,她开始畅想裴序吃瘪的模样,心中泛起淡淡的愉悦,颇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料只一瞬,一名黑影闪过,倏地关上大门,而后朝裴序略一施礼,便消失不见。
秦意绵甚至没看清黑影的模样,只依稀透过身形服饰判断,这是裴序的暗卫。
她不禁在想,这样的暗卫有几个?她这段时日在如意街的动作,是否有暗卫盯着并汇报给裴序?
却不知,她这般蹙眉沉思的模样,落在裴序眼里,却是对门外的男人依依不舍。
待手腕处传来紧箍的疼,秦意绵这才后知后觉,裴序定是误会了,又在乱吃飞醋呢。
男人攥着她的手腕,沉默着大步往前迈。
许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她也不想解释,只小跑着紧跟裴序的步伐,暗自较劲,哪怕有些喘不过气,依旧不想说一句软话。
在她憋不住要大喘气之际,男人的脚步却戛然而止,钳制她的大掌也悄然松开。
本以为这男人又要像马车上那般吃醋发疯,斥责她不该在大门口与几个男人拉拉扯扯。
却不料他轻咳一声,侧过脸来,神情颇为不自在。
“抱歉。”裴序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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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秦意绵其实听见了,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下意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裴序,茫然问出这两个字。
“抱歉。”
裴序看着秦意绵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声音稍大一些。
歉疚的眼神,诚恳好听的声音,令秦意绵下意识心软,忍不住想说一句“没关系”。
在她爱慕的这个男人面前,她总是心软。
无论被伤害之时,怎样下定决心不能再爱,可只要这男人一道歉,她便心软了。
她厌恶为情所困的自己,不复往日潇洒。她这种人,就该断情绝爱,才能潇洒自在。
“断情绝爱,断情绝爱……”
秦意绵垂眸敛去情绪,在心中默念这四字箴言,好一会儿才抬眸,含嗔似怨地直视裴序,
“夫君是妾身的天,何错之有?即便错了,也是对的。”
她知道最好的做法是表面装大度、内心不原谅,才能稳住和利用裴序。
可她想起马车上那一幕就委屈,委屈憋闷之下,以往因他受的委屈便如泉水般涌进脑子里。
脑子进水了,阴阳怪气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令她意外的是,裴序并未因此变脸,反而郑重看着她,一脸诚恳道,
“夫人,是为夫的错。抱歉。”
男人这副低头道歉的模样,彻底激起秦意绵久违的高傲,“错哪儿了”四个字,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然说出口。
令她惊讶的是,这男人依旧没有斥责她的得寸进尺。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半晌才憋红着脸道,“我,我不该走太快,令你喘不上气。”
听得这话,秦意绵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险些闪了舌头。
她努力压下心中那股难言的失落,学着裴序平日的淡漠语气,艰难道出两个字,“无妨”。
说完便不管不顾快步往前走,彻底将什么狗屁“端庄温婉”“夫为妻纲”抛诸脑后。
看着那抹跳动的倩影,裴序神色复杂。
他不知最近怎么了,变得如此反常。
他变得不再冷静自持,只要碰上她的事,轻易便失了分寸。竟然把威胁旁人那套,用在与他耳鬓厮磨的妻子身上。
他还变得极不坦荡,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而妻子也是,原本端庄温婉识大体,最近越发小家子气了。
奇怪的是,比起仿若带了面具一般、无论开心与否都会对他笑的端庄妻子,他觉着会生气会嗔怪他的妻子,更生动有趣。
连气呼呼的背影,也美得很有生命力……
裴序看着看着便有些痴了,竟不顾仪态狂奔到小妻子身边,小心翼翼抓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夫人走慢些,否则又要喘不过气了。”
然而小妻子却不领情,奋力抽出手,“不劳夫君费心,夫君公务繁忙,妾身不敢叨扰,请回吧。”
裴序也不恼,又去抓那只闹脾气的小手,“不急,为夫等夫人一同回家。”
“夫君说过不许妾身回裴府,妾身谨记于心,断不敢忘。”
闻言,裴序神色一僵,闪身挡住小妻子的去路。
正想坦诚道歉,欲言明那句“不许回裴府”只是口舌之快,却见清砚朝这边奔来。
“主子,少夫人落水之事已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