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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作者:鹄欲南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什么意思?”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怒意。


    李顺却心里咯噔一下,他伺候皇帝这么久,多少能揣摩出谢凌钰真实心情。


    果然,谢凌钰转过屏风,外袍松散着便出来了。


    少年一头墨发湿漉漉的,目如点漆,双唇艳如红花。


    皇帝因长了副妖颜如玉的皮囊,素来注重在臣工面前的威仪,但凡见臣子,必衣着端严庄重。


    哪怕面对心腹顾灵清,也不会如今日这般,腰带都只是随手一系。


    “顾灵清在外头么?让他进来。”


    李顺吩咐一旁内侍唤人进来,而后上前。


    “奴婢为陛下正衣冠。”


    随后他便默默退到角落。


    不知内侍是否提点了顾灵清,身着朱衣的青年自进殿起,便只盯着地砖。


    “陛下,朱衣台在建邺的探子传回画像,真正的永兴郡主颊边有痣,而华林苑这位……”顾灵清顿了一下,“沐浴时并无。”


    朱衣使也没有监视女子沐浴的癖好。


    而是有位绰号“狗鼻子”的前日碰见永兴郡主,回来后非说有股骚味儿。


    顾灵清上了心,须知阉人净身后,纵使再爱洁,也有股味道,所以宫中阉人喜爱熏香。


    谢凌钰听着他禀告,心口怒意越发炽盛。


    “确定了是个阉人?”皇帝声音极轻。


    “他做事极为谨慎,沐浴时也裹着件薄纱衣,看不大真切,”顾灵清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臣以为,得有人亲自探上一番。”


    “谁去探?”皇帝意味不明笑了笑,“你想让薛柔去?”


    “臣……”顾灵清摸不准皇帝想法,底气有些虚,“永兴郡主似乎对薛二姑娘感兴趣,不若先下手为强,若郡主真有问题,蛰伏在暗处的朱衣使大可一击毙命,再问南楚欺瞒之罪。”


    谢凌钰一心南下,顾灵清作为帝党,自然不例外。


    在他眼中,这是再好不过的法子,直接将矛头指向南楚。


    “不妥。”


    皇帝拒绝时语气平淡,然而近前的内侍却发觉,他的身体如紧绷的弦,仿佛在克制什么。


    内侍手一抖,为皇帝烘头发的镂空银球滚落在地。


    这下,顾灵清也不由抬头,一时怔住。


    皇帝垂下头颅,案上是昭楚两国交界的舆图,他的手覆在上面。


    半干的发丝垂落,有几缕贴着他脸颊,凉意令人清醒。


    他喉咙一阵阵发紧,自己都不知为何要说“不妥”。


    让薛柔去探一探那人底细,左右只是阉竖,不会有什么。


    借此理由直接击杀南楚使臣,太后也不会有异议,还能粉碎太后与南楚和平相处的奢望。


    没有理由拒绝。


    甚至,以他对薛柔的了解,只要告诉她,一切为了大昭。


    她会同意这个请求。


    但他就是如鲠在喉,哪怕是个阉人,也没资格进薜荔馆,没有资格靠近她半步。


    无论初衷是什么,薛柔是他选中的皇后。


    没有君王主动让未来皇后受辱于阉人的道理,除非亡国之君。


    谢凌钰想通之后,心口堵着的气顺了,缓声道:“直接动手。”


    根本无需再试探。


    顾灵清愣住,“陛下,这——什么时候?”


    “明日。”


    今夜有宴会,不便动手,明日开始围猎,多的是机会。


    顾灵清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莽撞起来,不死心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先问过薛二姑娘的想法。”


    “问她?”皇帝声音冷冷的,“恐怕太后立刻便知晓。”


    顾灵清终于无话,沉默一瞬后应下,“是。”


    “明日,臣亲自动手。”


    *


    薜荔馆。


    流采站在薛柔身后,紧紧盯着面前的永兴郡主。


    美艳,如秾丽的花,却透着股古怪。


    许是习武之人都敏锐,她总觉得这位郡主恶意极大。


    且她一直上下打量薛柔,那目光令流采异常不适。


    薛柔也感觉到了,永兴郡主看她如看价值连城的货物,在估摸能换取多少财宝。


    “郡主有何贵干?”薛柔皱眉,直接赶客,“若无要事,便回去罢。”


    她本就不喜南楚使臣,根本不想留面子。


    永兴郡主却笑得明艳,猛地上前挽住薛柔胳膊,亲昵道:“阿音,我听他们这么叫你,你生得真美,怪不得陛下心悦。”


    薛柔有股被蛇缠上的感觉,听见谢凌钰,更是一个激灵,一把将永兴郡主推开。


    “谁说陛下心悦我?”


    永兴郡主捂着嘴轻笑,“连我们建邺的人都知道,陛下可是为了你,不止一次当朝斥责宗室大臣。”


    薛柔皱眉,她怎么不知?


    不过,就凭当年谢凌钰杀堂弟的狠劲,他斥责宗室也证明不了什么。


    “郡主多想了,陛下只是不喜那些宗室而已。”


    “阿音,”永兴郡主声音婉转,“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薛柔莫名坐立难安,今夜宴会后,她要问朱衣台的人,永兴郡主是否有特殊癖好。


    那黏答答的眼神,太过冒犯。


    薛柔皱眉,脸色冷下来,“郡主,需要我命人请你出去么?”


    “阿音,我闻大昭待客以礼,这些日子我遥遥望你容貌风采,便格外喜欢,这才想来结个缘分。”


    永兴郡主嗓音柔媚,令薛柔心头更加不适。


    她的声音甜腻得过分,比女子还要女子。


    人家话说到这份儿上,薛柔无话可说,勉强没再赶,只是挪了挪身子。


    就是这一挪,身下潮热。


    是癸水,她竟忘了这回事。


    薛柔脸色微变,借口更衣进了内室。


    流采叹口气,自责道:“离头一回都过去三个月了,怎么今日还是忘了提醒女公子。”


    “无妨,”薛柔无所谓,“又不是在外头出丑,让郡主一个人在外头侯着,左右她也是女子,能体谅一二。”


    薛柔说完忍不住抱怨,“她是想赖在薜荔馆不成,等会跟我一道赴宴?”


    流采思索后道:“许是南楚使臣居所离瑶华宫太远,她懒得回去了,又无事可做。”


    薛柔不解,南楚来了两个郡主,永兴郡主不找自家堂妹,跑来薜荔馆。


    待她换了衣裳出来,便听永兴郡主提明日围猎的事。


    薛柔想起癸水,心里烦得要命。


    “我这几日的围猎恐怕没法去,你们尽兴便好。”


    说完,她拿起茶盏,准备喝口热水。


    “为何?”永兴郡主极为不解,“可是陛下不想让你涉险?”


    “是癸水的缘故。”薛柔轻叹,“疼痛倒不难忍,只怕弄脏衣服。”


    “啊……”永兴郡主神色凝滞一瞬,随即连忙劝说,“无妨,你围猎时忍一忍。”


    薛柔搁下茶盏,终于明白何处不对。


    眼前人瞧着已有十七八岁,怎会说出这种话。


    薛柔心里翻江倒海,好在跟谢凌钰那尊石像待久了,学会点不动声色的本事。


    她再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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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永兴郡主时,露出个笑脸,“你也在围猎时碰上过这等烦心事么?”


    “自然,”永兴郡主笑了笑,“不过忍几个时辰罢了,待回去再将那污秽之物排出。”


    流采脸色骤沉,已快要按捺不住,此人谎话连篇,还敢碰女公子。


    若是……若是陛下在,定要砍了贼子两条胳膊。


    薛柔忍不住握紧拳头,猛地站起身。


    “郡主,我现下要去一趟瑶华宫,你先回去罢。”


    “离晚宴还有半个时辰,阿音也太急了。”永兴郡主唤得亲昵。


    “我并非赴宴。”薛柔说完,便没再看永兴郡主什么反应。


    她只带了流采一人,路上压低声音道:“我去见陛下,你将方才之事禀告太后。”


    “奴婢明白。”


    薛柔一路匆匆,在皇帝寝殿外恰好碰见顾灵清。


    不知这人方才在殿内怎么了,脸色苍白,瞧着像被狠狠打击过。


    薛柔想起要禀告的事,忍不住在心底骂了朱衣台千遍万遍。


    连使臣是男是女都不知晓,顾灵清真是吃白饭的。


    薛柔一进殿,便瞪大了眼睛,连忙低下头。


    她从未见过谢凌钰这个模样,披头散发的样子甚至称得上孟浪。


    然而谢凌钰此刻与这二字全然不搭边。


    失去庄重冕旒与仁君神色,他更似高台上的玉神像。


    正是那份高高在上,使得玉像也平添几分蛊惑人心的妖异。


    薛柔最恨的,便是这一点。


    帝王生来血脉尊贵,受命于天,所以无论姑母怎么收拢人心,也不及幼龙成长后施舍一点仁慈。


    这么多年,薛柔始终坚持对谢凌钰的看法。


    所谓妖精,天子也。


    谢凌钰更是妖精中的妖精。


    帝王若不是妖精,怎么骗得天下英雄为他们前赴后继,拼尽一身力气只为上太极殿,得见天颜?


    薛柔偏瞧不上这些男人,真是没有半点骨气。


    若非招惹谢凌钰太过危险,她也想拽住玉像的衣角,把他拽下来。


    面对面坐着,看看玉像会不会有喜怒哀乐。


    谢凌钰会掉眼泪么?


    会恐惧么?就像她当年在梅林被吓得魂不附体,从此噩梦缠身数年一般?


    如果有,能让天子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想法以往只是偶尔有之,薛柔自知不切实际,且若要验证得不偿失,便已搁下。


    然而,今日今时,它们通通冒了出来,像水面的葫芦。


    摁下一个,又浮起一个。


    察觉她晃神,谢凌钰微微蹙眉,问道:“何事?”


    薛柔将怀疑说出口。


    没想到,谢凌钰只是颔首,“朕知道。”


    他抬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阿音,告诉朕,”少年脸上的微笑堪称温柔,“你是怎么发现的?”


    薛柔后背一阵发麻,想往后退,却被猛地扣住手腕。


    她含糊道:“他试探我,与我说话,之后……便说漏了嘴。”


    “怎么试探?说了什么?”


    谢凌钰脸上的笑意如开春时檐上冰棱,摇摇欲坠。


    他克制不住去想,究竟什么情况,能让薛柔发觉永兴郡主并非女子。


    薛柔满脸通红,她不想在谢凌钰面前提什么癸水。


    偏偏谢凌钰紧扣着她不放,一副逼问囚犯的架势。


    被逼急了,她气得口不择言。


    “陛下不如把我关进朱衣台的地牢里面,慢慢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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