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只是简单说一句“晚安”结束不同，大概是得知她今天生病了，TZF难得多打了几个字以表关心。
南汐也同往常一样回复他“晚安”。
她这边一结束，温琬就打来了电话。
“我说错话了。”南汐率先出声，“都怪他那十个月亮花灯把我砸蒙了。”
“没事的。”温琬安慰她，“大家都知道老板是什么性格，不会多想的。”
这位名为“元气用户28389”的老板第一次出现在Tsuki直播间，是在南汐刚开始直播的两年前。
那时她读大一，彼时正是网络主播如雨后春笋大量涌现、竞争相当激烈的时期。
刚上大学，空闲时间多，南汐并没有什么数据压力，直播也是因为喜欢打游戏，顺便跟观众聊聊天。
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南汐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直播当时热度居高不下的多人在线枪战游戏CS2。
说话时声音温软，在射击游戏上却有着超高的游戏天赋，强烈的反差成了她的招牌，短时间内便吸引了大量的观众粉丝。
才仅仅第一周，南汐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就破了千。观众鱼龙混杂，不少怀揣着好奇心的人便开始在弹幕里要求她露脸。
这样的弹幕一条两条南汐还可以装作看不见，但发的人的多了，直播间没有房管，她在游戏中又不能及时禁言，最终便发展成了刷屏。
南汐并不想在网络上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那时候她的想法很简单，纯粹是怕被爸妈看到挨骂。
节奏带得太厉害，她不得不退出游戏，回应：“我长得又不好看，怕放出来吓到大家。”
观众却仍然不依不饶，南汐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弹幕，一时间没办法控场。
直到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条付费留言，吸引了南汐的注意力。
下课吃什么发送了[30元付费留言]：【主播主播，不想露脸可以学虚拟区搞个皮套人啊】
南汐平时也有刷到过虚拟区主播，可惜了解甚少，问：“那个要怎么弄？”
有知情的观众便开始给她解释什么叫“live2D模型”，以及模型是怎么制作生产。
南汐有了个粗略的概念，又问：“要去哪里请人帮忙做这个呀？”
下课吃什么发送了[30元付费留言]：【我有认识的人会做这个，可以帮你】
这条留言一出，弹幕不乏调侃。
【好啊，图穷匕见了是吧】
【下课吃粉笔灰吧你】
【做个精致点的皮套可不便宜啊，老板这么有钱怎么不上个超会看看实力】
【Tsuki声音太好听了，皮套就皮套吧】
【我赞成，起码比什么都没得看好多了】
南汐和观众们又聊了一会儿天，宿舍里熄灯了，为了不打扰舍友们休息，她下播爬上了床。
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刚刚付费留言观众的私信。
下课吃什么：【你会画画吗？如果有人设图的话就很简单了】
才刚刚接触到网络直播，南汐对陌生观众并没有很强的防备心，她回复：【会一点，你真的要帮我啊？】
下课吃什么：【真的啊，我平时要上课，没时间玩游戏，很喜欢看你直播，特别解压】
下课吃什么：【人设图画好了就发我，周末我帮你问问】
Tsuki：【那太谢谢你啦！】
南汐加上了他的□□好友，看了一眼他的资料卡片，才发现他嘴里的“上课”和她所理解的不太一样，不是大学的课，而是高中的课。
居然还是个高中生。
心里在“他真的靠谱吗”和“要不还是信他一次”中摇摆不定。
南汐把这事告诉了她对床的室友温琬，对方当即赞同：“你先发过去，如果要钱就拉黑。”
本着这样的想法，南汐打开了手机里存着的一个相册，里面都是高中时在草稿本上画的动漫人物草图。
挑了一张完成度最高的发了过去。
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周后，下课吃什么竟然真的将打包好的文件发了过来，并且将安装指南也详细地告诉了她。
看到自己画的人物图被精细地修改过，活灵活现地跟着她的表情、动作动起来时，南汐心里说不上来的惊喜和感激。
下课吃什么并没有收她的钱，自称是因为喜欢看她直播所以主动帮忙，并不求回报。
有了皮套之后，南汐的直播也顺利得多，这个白头发猫耳小女仆逐渐演变成了Tsuki的专属形象。
也就是在使用皮套直播的第二天，南汐迎来了直播间有史以来热度最高的一刻。
晚上八点，一局比赛即将结束，南汐刚刚拿下三杀，开镜准备收最后一个人头时，直播屏幕忽然弹出了一个全屏的动画特效。
专业的主播为了游戏运行顺畅、直播画面不卡顿，会使用单独的一台电脑专门进行推流，将游戏画面推送到直播间。
而南汐只是业余主播，一台笔记本既要负责游戏又要负责直播，观众送礼物的特效直接显示在了她的游戏画面上。
紧急情况下，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弹出来的是什么，被遮挡视野之后只能凭着感觉盲狙。
可她竟然精准地爆了对面的头！
结算画面出现，直播间一片欢呼。
【我的妈呀太牛了！】
【电子竞技根本不需要视力！】
【最后那枪帅得我流口水！这个女人太恐怖了啊！】
【她好帅她好帅她好帅啊啊啊】
【不是，哪个老板送了白色风车啊？】
【什么情况？开挂了？】
南汐心跳已经飙升到了一百二，看到赢了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弹幕区，声音里还夹杂着惊魂未定：“谢谢元气用户……28389送的一个白色风车。”
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礼物，问：“这个多少钱啊？”
扫到弹幕，倒吸了一口气，音量陡然提高，“两千块！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话音刚落。
元气用户28389发送了[500元付费留言]：【Cool】
南汐持续震惊，话都快要说不利索：“啊啊啊，谢谢你的留言，刚刚完全是运气，差点就没了。”
就在她刚给这位默认ID用户点下关注时，屏幕上又弹出来一个没见过的通知动画。
元气用户28389在Tsuki直播间发送了[关注红包]，快来领取吧。
南汐对元气TV的礼物系统还不甚了解，不由得问：“什么是‘关注红包’啊？”
然而这一次她看不清观众的回答，弹幕区的文字速度骤然变快，让南汐眼花缭乱。
同样快速增长的，还有直播助手界面最底下的粉丝数，由刚刚的71283，眨眼间就跳到了103223，甚至还在不停地以秒为单位迅速刷新！
【老板大气！！】
【全站的红包啊！我的妈活久见！】
【刚看了下居然是刚注册的零级号，是哪个大佬的小号？】
【我靠，领到了十块！】
【关注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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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领取的红包！老板发了五万块！】
【亲眼见证十秒涨五万粉，什么情况】
【这种级别的老板啊，我们小月亮也是好起来了】
【新人主播吗，怎么不谢礼物啊】
右下角的皮套小人露出了晕乎乎的表情，下方的心率显示，主播的心跳又飙到了120。
南汐还在失神地盯着剧增的粉丝数，后知后觉：“天哪，谢谢哥，谢谢你的红包，我是在做梦吗……”
太不真实了，几万块对于这位老板来说好像是洒洒水那么简单。
南汐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输入数字时多打了一个零。
红包限时一分钟领取，而在这短短的60秒内，南汐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粉丝数涨到了25万，直播间在线人数也达到了顶峰。
她的直播间被推送到了人气榜一的位置，蜂拥而至的观众给南汐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她战战兢兢地重复了几遍感谢的话，然而观众却提醒她，老板已经离开直播间了。
【就这么走了？走了？？】
【老板来去无影踪，只留下红包无数】
【月亮宝宝你还好吗？怎么皮套目光呆滞了】
【被吓到了吧哈哈哈哈】
【好多人啊.jpg】
南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因为过于心慌，无措：“那我要怎么办啊？我现在要干嘛？”
【你不是游戏主播吗？接着打啊】
【主播心跳好快，小鹿乱跳了】
【趁着人多再来一把啊！别浪费流量！】
【这么可爱打什么游戏，会唱歌吗？】
【想听唱歌出门右拐唱见区，别耽误哥们看游戏】
【你们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人太多了，南汐根本看不清弹幕，但也知道现在应该尽可能地接住这泼天的富贵，把看热闹的观众留下来。
她继续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快要熄灯，看到直播间在线人数仍然有五千多，甚至有些不愿意下播。
但室友们都要休息了，南汐只好关了电脑。
温琬的床位就在南汐的对面，她亲眼看到了八点多时南汐直播间的狂欢，碍于她在直播一直没出声，现在终于能说话了。
“南汐，你这什么吸金体质。”温琬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热血沸腾，“我刚看你粉丝都快到三十万了！”
另一个室友附和：“这得是给你投了多少钱啊？”
“好像是五万？”温琬问，“不过那种关注红包你是不是没有分成的？”
南汐才播了一周，在此之前连超过50块的礼物都没收到过，根本不了解这些：“我不知道。”
见她仍然迷迷糊糊的，温琬提醒：“对了，你赶紧关注那个大哥，说不定他会有什么要求。”
邻床的室友小声说：“给你花这么多钱，会不会要求见面吃饭什么的啊？我看网上有这种说法。”
“那不行。”温琬说，“这不能答应。”
南汐长得显小，大学开学两个月后才过18岁生日。
刚开学军训时，一张清纯甜美的脸吸引了不少人追求，但她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打游戏，根本没有恋爱的想法。
在室友们看来，她完完全全就是个涉世未深的网瘾少女。
南汐自然也没想这么做：“我肯定不会去的。”
她打开了元气APP，果然看到私信里有来自元气用户28389的消息——
【加油】
简短的两个字，风格正如那条500元的付费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