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在门口站了许久。
听着屋内几个姑娘说哪家的饰品不错,哪铺的成衣漂亮,哪店的布料纹样新奇……尽是女儿家的东西,甚至还相邀一起去采买。
从屋外就能感受到三人抑制不住的兴奋。
夜幕降临,夏夜蝉鸣。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了不少热气腾腾的饭菜。
柳芳菲瘪嘴,黔州喜辣,她更是喜欢浓油酱赤。
可这一盘盘色泽清丽、清脆爽口的小菜,一点儿油水也没有,该怎么吃啊。
她扶着楚文灵坐在圆凳上,戏谑道:“舅舅是想让我饿肚子啊。”
“蒲州干燥,少食辣,你也不怕身上起疹子。”
说话时,她看着这堆菜,神色微动。
崔府下人做事极为稳妥,万事都以主子为先。榕榕这两日只能服用汤药,欢欢则嗜辣,平日圆桌上定不会少了炝炒之物,而眼前这一桌……
定然是有人特别吩咐过。
思罢垂眸,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吃起来。
“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崔府的饭菜自然挑不出毛病。”
“我是说今日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问的意有所指,楚文灵自是听出来了。
眯起眼梢摇头:“好吃,但恶心。”
言语中还透着浓重的厌恶。
“哐当——”
话落,屋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旋即又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的步伐,凌乱且无措。
待院落无声,柳芳菲才看见,自始至终楚文灵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并未因为那些显而易见的异常委屈自己。
“楚楚,舅舅应该是……”她试探着开口。
“他应该如何都与我没有关系。”
楚文灵面不改色地放下筷子,说得泰然自若,“我追着他跑了八年,在这八年里,他可以有无数次机会对我好,说爱我。”
而不是现在。
“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处理自己的心与那些他所认为的原则、责任和枷锁。”
“欢欢,别为他粉饰那些肮脏的思想。我该是有多不堪,才会让他觉得爱我有悖于他的原则、责任与枷锁。”
说到这份上,楚文灵也没了心思吃饭,榕榕也已经歇下,于是起身准备离开,“欢欢,借你丫鬟一用。”
柳芳菲甫一点头,却瞧见荟如身后跟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一袭素衣也抵不住俊秀的面容。
“温公子如何来了?”
她惊诧问起,且不说他应身处梨园是怎么得知楚楚在崔府,即便他知晓,进入崔府也得舅舅同意才行。
莫不是……
她蹙眉与温沅打眼色,对方淡淡点头,也不多说。
其实方才他已是准备歇下,换好寝衣后却在屋里见到一道墨色的身影俨然煞神,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
这时候他才算是明白,为何楚楚总说崔胤一靠近,就有股冷肃的气息。
尤其是配上这股子落寞,夏日风暖也抵挡不住让人通体发寒。
还未等他从错愕中回神,对方却是冷冷开口——
“楚楚来看榕榕,她一个人回不去。”
意思是,让他送她回楚府。
可,为什么是他?
温沅这样问了,崔府有他,再不济还有大批的侍卫丫鬟。
为什么要不辞辛苦的跑到宫里来喊他去?
对方转身的动作一滞,旋即苦涩摇头。
他想,若是方才自己真的提出送她回楚府,她宁可不要这条腿,也得自己淌着血回去。
与其让她自我伤害,不若走得远远的。
远远的,看着就好。
温沅轻叹,与柳芳菲擦身,清亮的嗓音响起:“我来接楚楚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楚文灵也是没想到,还以为得劳烦荟如一趟,如今他来了,也就更方便了。
“在梨园找到几个戏本,想等你腿好之后练一下,所以给你拿过来。”
短暂地松怔后,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事实上,别说戏本,现下一袭素衣空无一物。
温沅这人表里如一,撒谎一事看似轻车熟路实则一说便露馅儿。
楚文灵眼眸轻转,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看破不说破,伸出纤细的手臂将他下弯的脖子一勾,半个身子的力道悉数搭在他身上,默契十足,俨然配合过多次。
“皇爷府与崔府的夜宴帖子楚府已经收到了,欢欢,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柳芳菲随他们一同离开清榕苑,路上偶尔交谈两句。
直至二人走远,她才转身看向身后一直默默随同的人:“舅舅。”
崔胤从暗处走出,眸子深邃得如一团浓墨,看不明喜怒:“早些休息吧。”
“舅舅,您……后悔吗?”
“有用吗?”
没用了。
柳芳菲拧眉:“楚楚说,明日起楚老爷便会为她选夫婿,蒲州已有不少才俊等着了。”
提及此次楚老爷择婿,因不论身份地位,故而阵仗做得极大。
上有名门贵胄,下有贫寒书生,凡在街坊中有点儿好名声的,都在楚府门口登记在册,依着登记先后等待楚家“宠幸”。
据说明儿楚老爷便在不同时间段为楚楚安排了五位公子。
方才路上她试探着问过温沅,对楚楚那么好,是不是也去登记了名字。温沅只淡然一笑表示自己与楚楚只会是最亲密的家长。
温沅看得通透,自然想得明白——
楚楚不会再爱舅舅,可也不会再爱其他人。
“才俊?”
许久,一直沉默的崔胤邪肆一笑,随手捏起身侧枯枝。
“咔嚓”一响,生生断裂。
“想都别想。”
一字一句,生硬坚决,不容置喙。
起初柳芳菲还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为此还专程问了司徒妄。
对方却只是勾唇讥笑:“不过是老男人开窍,你等着看好戏便是,其余的无需多想。”
于是,第二天真的从楚府传来了一出出生动的好戏。
原本登记在册的五位公子,竟连着四位一大早传了信到楚府,分别以不同的话术交代了他们未能前往楚府的理由——
偶感风寒咳嗽不断。
出门之际一时不察摔在了门楣之上,行路难。
晨起腹痛,如厕暴下。
夜里挑灯看书,白日床榻补眠。
雪柳将这些新鲜热乎地信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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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灵时,她捂嘴大笑。
本就不爱搞什么择婿的事情,也不管这些理由到底真假,他们不来正好,自己也落得个清净。
“小姐,老爷在堂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以爹爹的性子发脾气都算是好的,约摸着正磨刀要一一去到那些个府上算账呢。”
楚文灵耸肩,说得浑不在意。
不过她猜得不错,先后四封信件递过来时,看得楚老爷真是火冒三丈:“夏感风寒,出门摔跤,晨起暴下,白日补眠,一个个儿的都是混账!”
理由都编得混不像样。
更关键的是,按道理说这信应该是直接送到楚府的,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连着四家公子未至楚府一事不出半日竟传得沸沸扬扬了。
蒲州百姓平日里吃得多了也爱说些闲话。
这一人不赴约情有可原,可一连四位公子,那便是楚家大小姐有问题。
提到问题,那话柄可就多了。
年龄,情史还有那些年不可一世闯的各种祸事。总结起来,除却身家背景说得过去外,就仅剩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了。
可是,脸蛋儿漂亮也顶危险。尤其是楚家大小姐这般狐媚长相的,男人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着。
流言蜚语越多,楚文灵越乐得自在,而楚老爷越是气得浑身发抖。
连忙差人去今日相邀的第五位公子所在的秦家传话:能不能成是一码事,可若答应了楚府之事敢不来,那便怪不得楚家报私仇。
经此一威胁,第五位公子秦乐良的确在约定的时辰内来了。
楚文灵在楚府算是“戴罪之身”,不打算生事。
反正,她看对方面相神情,也大致能感受到,绝无可能。
毕竟——
对方只是个方及舞勺的小少年。
秦家世代经商,在天下名声虽不及崔家或柳家响亮,可在蒲州也算得上无人不知的。
父亲与秦家老爷有些私交,当初秦家夫人生产后,自己随母亲看望,还抱过吃手指头的秦家少爷。
也就是坐在她对面,双手拘谨得不知如何安放的秦乐良。
“楚……楚小姐。”
说句话就面红耳赤,显然是被赶鸭上架骗过来的。
“不然,你叫我伯母吧。”
楚文灵扶额,总算是知晓当初崔胤看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了。
比自己小了接近十岁的男人,若真是能成亲,那也是当儿子一样给照顾着,生怕他肚子饿了长不高。
二人对坐于堂屋,顶着来自楚家每个人的眼光,楚文灵恨恨地瞪了一眼自己爹爹。
他女儿到底是有多嫁不出去,登记的名字的时候都不做一下调查是不是合适吗?
还有,到底将年龄放宽到多少岁了,刚及舞勺的毛头小子都来,他懂什么是成亲什么是夫妻吗?
楚老爷接受到来自女儿幽怨的眼神,尴尬笑笑。
他也没想到来的人竟是乐良这小子啊,想当初自己为了压好友一辈,还逗过乐良,让他叫自己爷爷呢。
转眼间,这当初叫自己爷爷的人要娶自己女儿,说出去不是倒反天罡嘛。
看着女儿与乐良大眼对小眼的样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下人说道:“布菜吧,孩子还在长身体,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