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辞,我听说你在司命宫能看到凡人的命数,你看到我的了吗?”赵颂璟睡在湖岸上,微风从水面吹拂,篝火寂静燃烧。伴随圆月的下移,苍穹上的星星逐渐显露,几乎粒粒可数。赵颂璟将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做成圈放在眼睛前,好像这样就能将群星看得更清楚些。
“你是特别的,群星没有记载你的将来。”原辞的声音黏黏糊糊,透着午后梦醒般的慵懒。他亲吻赵颂璟的肩头,又亲到耳朵上,哪里都想蹭一蹭。
“那我……嗯,也就是说,我的命数,我说了算?”
“每个人的命数都是自己说了算。例如你决定不吃晚饭,半夜就会饿醒。这是因果关系。群星只不过是照映一切因果。有些人的因与果超脱三界既有的联系,于是群星也不知他们的将来。”
赵颂璟听懂似的点点头,“哦,我的出生就是个例外,从一开始就不寻常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赵颂璟,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原辞大部分都不打算瞒。他肯定道:“是的。不过,不必担心,你正在创造自己的‘因’不是吗?你愿意读书,于是今夜便能理解关于群星的事情。一个不错的因,会结出也不错的果。”
“我不会杞人忧天的。”
“你看,你马上就懂我的意思了。好聪明。”最后三个字,原辞侧着身子在她耳边说的。赵颂璟也一下就从他低低的声音里猜到他在想什么。片刻之前,汗水滴在沙子上,他吻着她的背脊,这样含糊地夸她。
赵颂璟将目光从遥远处收回,与一直都在她身上的目光交织。她笑眯眯地用舌尖触碰他的唇,“我还知道更‘聪明’的玩法,你想试试吗?”
原辞也笑,“在这露天席地,还不够‘聪明’?”
赵颂璟摇头,翻身坐在他身上上,双手撑在他胸口,“我要开始啦。”
好像在草地上,和小动物们玩游戏的样子。她究竟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当成什么呢?原辞摸了摸她的小腹,好笑似的,“肚子不胀了?”
“我还好,你再坚持一会。”
原辞笑意更甚,折身起坐,将她翻到地上,“赵颂璟,方才是谁先哭?此时倒是学起我的话来了。”
“你要是坚持不了的话,就当我没说啦。”
“那你待会可别又踹我。”原辞手掌一挥,风将篝火熄灭,四周只剩淡淡星光。
赵颂璟紧紧挨着原辞,他们的胸口起伏,气息也高高低低。“原辞,不准用仙术作弊哦。”
原辞被逗笑了,指尖溯溪,在鱼尾上轻轻一弹,便让赵颂璟哼哼唧唧地咬紧了他。“与你一起时,我何时用过仙术?”
想和赵颂璟像凡人那样吃饭、睡觉、行走。早晨钻在被子里会想要赖床;面对喜欢的食物,半夜提起,会流口水;成日成日腻在一处,会沾染上彼此的气息;进入身体最深处,原来会像心被触碰时那样流泪……
漫漫仙途和赵颂璟相比,有什么意思呢。
长夜静寂,他们只是浩大天地间最渺小的生灵。没有超脱法则的仙术,没有凌驾众生的野心,只有失而复得,一响贪欢。
***
不是梦吧,赵颂璟从那场家国之难中生还。原辞尽心竭力养好赵颂璟的身体,给她扎时兴的发髻,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可他很快又找回了她。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泪眼汪汪的赵颂璟。他们在草原上喂绵羊、煮奶酪,赵颂璟迈着小短腿忙碌地跑来跑去。
向西行的路上,赵颂璟要自己跋涉上沙丘。当然可以,原辞尊重赵颂璟的选择。只是眼看着她失手,像个圆土坨一样翻滚下去,他也要笑她笨拙,笑够了才去背上灰头土脸的赵颂璟。
他们每一日休息时,赵颂璟都要原辞教她读书,他们在大雨里说“少年听歌雨楼上”,在烈阳下说商汤七年的大旱,在枯竭的湖泊上说斗转星移,万事变迁……
他们找到了司命宫古书里写的无仙无鬼无人之地,这里只有他们。赵颂璟说我长大了、我长大了,不信你看看……嗯,她真的长大了。
不是梦吧。
为何醒来时,浩日高悬,不见颂璟。
原辞不愿面对的事情成真了。他千方百计向赵颂璟隐瞒真相,可是她变聪明了,她会探求、会思索、会抉择。
她留下一封漂亮的簪花小楷。她说:
我牵走了娜鲁大君送给我们的马,你不用追我,等我解决了事情,我就会回来啦。原辞,人们说夫妻应该坦诚相待,我从小就想做你的结发妻子,可是我有好多秘密没有告诉你。对不起。我常常会觉得,也许我母亲生的是一对双生子,只是另一个孩子只能存在于我的脑海里。可后来我找不到她了……
***
“我皇叔又来了。”姬煦抱着带血的头盔,跨进御书房,但姬恒不在。只有杭毓坐于下方,书写皇帝下发给各条战线的旨意。姬恒从草原上归来后,便撤销了杭毓的禁令,但并不按照她的请愿,让她带一支兵杀鬼,而是将她放在帐下。
“陛下到冰宫去了。”杭毓没有抬头,姬煦觉得那件事后,杭毓像火山沉寂,都不爱说笑了。
“打搅陛下和‘颜则’见面,会不会挨打啊?哎,还是不去找陛下了。你说,狐狸皇叔那边我怎么应付?”
“如实陈述便好。”杭毓道,“宫主应当明白,面对一个仙力比他还强的半仙,我们无力左右他的来去。况且司命宫有联络仪,上卿手中都有,宫主必是用过了。那物件每次使用都要耗费大量仙力,非紧急不使用。原辞上卿连这个都关了,其决心可见一斑。不过……”
“不过什么?”
“救活凤央全城人,不只耗费半生修为,更是身心都遭受重创。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想必不会将苍生弃之不顾。也许等原辞上卿安顿好颜则,他便会回来吧。让宫主在等等如何呢?”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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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最洞悉你的人,还得是敌人。”
“我与原辞上卿不是敌人。”
“以前、以前。”姬煦摆摆手,转身出去,再一会回来,说把晏林深送走了。“但是皇叔对咱给他的说法很不满意。他连说了几句‘来不及的’。”
“来不及?”
“嗯,是这样说的。”
杭毓攥紧笔杆,轻叹道:“宫主太执着于请仙界下凡。可天下之重,怎能寄于飘渺仙宫?”
姬煦从怀里里掏出几只馒头,递给杭毓一只,她嫌馒头上有汗味。不过姬煦不嫌弃自己。他吃得津津有味。他吃着馒头,还会给自己找“下饭菜”,“你知道吧,龙骧军的雏形其实是皇叔建立的。以前他也很桀骜不驯,想凭借人力与鬼界抗衡。直到建晔那场战,动摇了他的信念。”
“那场战虽是惨胜,但终究是胜利了。第一次有凡人杀死鬼界的一方统领。”
“陛下和你想的一样。”姬煦点点头,“但是差点死掉的是我哥,皇叔的半个亲儿子。还有十万爱戴皇太子的无辜民众。”
杭毓笔下锋芒微顿,默然颔首。
***
在战事紧急的时候,姬恒总是独自留在几个月前新修的冰宫里。寒冷的冰会遏制宋帝王满怀恶意的诅咒,而冰宫里卧着与他出生入死十年的颜则,会遏制他内心的犹疑。
人皇攻打鬼界,并不需要说服他的臣子,他需要说服的只有自己。以铁腕一统西胤、北稷、东丘,集中这片大地上最强势的力量,燃起一道烧向鬼界的绵延烽火。只要他能斩尽阎王,甚至杀死鬼王,这片大地上追随他的旗帜便会越来越多。
人们不再畏惧众鬼那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力量,新的世界才有可能建立。否则,任由鬼界蚕食,人界将彻底沦为鬼的狩猎场。
可是这道烽火,当真能够由姬恒点燃吗?
姬恒并不像臣子们相信他那般,相信自己。
对战鬼界的战火已经烧到了西胤每一处土地上,他们搜寻处鬼差之外的所有鬼,见之即杀。每一颗鬼的心脏都是一道军功。大部分时候,也无需他们搜寻,因为鬼界并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在剩下的几大阎王带领下集结成军,像凡人那样与人作战。他们本就“天赋异禀”,学会凡人的战术后,更是如虎添翼。
即便是帝宫都几次被鬼刺客入侵,有一次,阎王颜如玉看破姬恒的心,化形做颜则进入宫中。宫门朝她大开,连姬煦都以为是颜则回来了。
比外敌更可怕的是帝国内部,终年累月的战争消耗着举国财力、粮食,和母亲的子女与血泪。西胤信任他们的皇帝,是因皇帝带来了统一与强大,当姬恒不再能够兑现他胜利的承诺,万万民众还愿意相信姬恒描绘的,没有鬼的人界吗?转轮王正在人界散播怀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种下,便难以拔除。
姬恒,你能够带领人界走向胜利吗?躺在冰棺里的颜则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