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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冒犯

作者:文无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杨柯听完他的讲述,只觉浑身颤栗,头皮发麻:“为何最后你会在逍遥居?”


    林骞淡淡道:“服用过丹药后,我只会暂时昏睡过去,和死人并无二致。下葬前,二哥已经拜托石大哥将我的身体偷偷调换出去,等我醒来,人已经在逍遥居了。”


    杨柯听言,忽而想起自己体内的牵机丸——即便过了十年,宸妃的伎俩也依旧未变。


    她还在哀叹小骞子的遭遇,可这回,又有谁来拯救她呢?


    杨柯心中只感觉深深的无力,于是叹道:“当年丽妃临死之前,提起过关于你和宸妃的秘密。我在那时并未细细去想,原来丽妃所说一点不假,宸妃果真心狠。”


    林骞恻然一笑:“她的眼里,只有权力。”兴许是察觉到杨柯的神情也低落了下去,他语调微扬,“二哥将我送出宫后,我便跟随石大哥生活,更名为林骞。自此挣脱了皇宫的樊笼,获得了自由。这样看,也算是幸运吧。”他的话音忽而低哑,“可是二哥却替我扛下了一切。”


    凝望着宇文泰沉睡的侧颜,杨柯心中千般万般思绪滚过,最后皆化作心疼,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林骞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为缓和气氛,他轻咳一声,继续道:“宇文麟死后,皇帝的怒火被成功点燃,他不顾群臣劝阻,罢免了宫易二人的职位,最后终于闹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其实皇帝乐见其成。”杨柯冷笑道。


    林骞神色淡然,微微颔首:“不错。他借此事,如愿打压了二人在朝中的势力,但章满的兵权却得以保全。事后,章满被派往西北。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夏和柔然打了那么多年,从前有江将军等一众良将,也不过换来暂时的和平。如今光靠章满一人,这一去,说是戍边,实则与发配无异。不过世事难料,后来章满在西北屡建奇功,反为章家重新博得圣意,那也是后话了。”


    杨柯眉头微蹙,又关心道:“那殿下呢?”


    “我走了以后,二哥无法面对宸妃和皇帝,主动请缨随章满前往西北军营,一呆就是七年。后来,易望林和宫询设计恢复官职,重新在朝中培植势力,伯喻就是他们最关键的一颗棋。伯喻辅政三年,顺利掌管户部大权。眼看易氏在朝中声势渐旺,章满也将二哥送回京城,后来就是你我知道的情况了。”


    次日,宇文泰仍留在逍遥居,由林骞照料,等待他醒转过来。杨柯回到宫中,正忙着整理昨日堆叠成山的奏折,门前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小云子跑了过来。


    “小云子,有什么事?”


    小云子是杨柯从凌薇苑带来的小内监,刚进宫便跟了她,如今嘴上的胡子都还没长齐,毛茸茸的挂在唇上。不过这孩子也是极伶俐的,来了也就一年半载的功夫,便和宫里的上上下下混得极熟。


    “姑娘,陛下待会儿要召见,”他脸上带着担忧。


    杨柯感到奇怪:“什么事?”


    他道:“听李公公说不是什么好事,陛下正气着呢,姑娘您过去了,说话千万要当心啊。”


    杨柯悬着半颗心,面上仍作镇定,点头应下,起身随他走出去。几步路的功夫,便见李公公匆匆赶来。


    杨柯装作惊讶,含笑道:“李公公,怎么劳您亲自过来了?”


    李福瑞也朝她堆笑:“杨大人,有请去一趟御书房。”


    杨柯眼珠微转,试探着问:“莫不是陛下得了什么新奇的诗作?”


    李公公为难道:“姑娘去了便知。”他凑近俯首,低声补了一句,“万圣爷火气甚大,姑娘说话务必收敛些。”说罢,冲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既然小云子和李公公都这么嘱咐了,此行定是凶多吉少。


    杨柯定了定神,回道:“有劳李公公提醒。咱们这便去吧。”


    二人行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最终穿过一道黑漆大门,来到了勤政殿前的方场上。


    天色渐晚,乌云密布,穹顶之下,一派苍灰。


    举头是泼墨浓云沉沉地砸将下来,俯首是大理石铺就的方场惨白得无边无缘,一个天,一个地,压得中间的武华殿好似喘不过气来。


    所幸有人在。


    视线里,四个太监整整齐齐地立在中央跸道上的四角上,手握着足有拳头粗的暗红色廷杖,将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围住。


    见了前方的阵仗,他二人皆定住了脚步,杨柯问道:“公公,那是何人?”


    李公公道:“钦天监监正韩云逍。前几日钦天监得了个天象,韩大人隐瞒不报,今日陛下得知此事,召他问对。这韩大人实在刚直,说是为了社稷安危才迟迟不报,你说这不是明摆着替陛下做主?陛下听了果然盛怒,当庭便道,‘何时大夏成了你的社稷?’就连案上的莲花童子玛瑙洗也摔得稀碎。”


    “钦天监得了什么天象?”


    “荧惑守心。”话音刚落,骤然刮过一阵强风,群鸦惊飞四散,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半空。


    “荧惑守心”,即“荧惑”之星在“心宿二”星附近徘徊,有意取代心宿二的地位。此天象在星占学说中历来被视为“臣犯君、下僭上”的大凶之兆。一旦现世,朝野坊间必起汹汹议论,轻则人心惶惶,重则动摇国本。韩大人这样考虑,其实并无不妥,只是他太小瞧了朝中鼠辈煽风点火的本事,也太小瞧了这位圣上的猜忌之心。


    忽然,四名太监行动起来,将廷杖对准了韩云逍。两根猛地击向他的后腿弯处,迫使韩云逍立刻跪倒在地。紧接着,另两根冲着他的小腹击去,霎时,他原本挺立的上身也无力地软倒。四名太监迅速用脚踩住了他的手背和脚踝,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杨姑娘,咱们还是快去面见圣上吧。”李公公突然低声提醒。


    杨柯浑身一颤,陡然醒转过来,点点头,茫茫然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她便听见廷杖猛击身体的闷响,还有血液从七窍中喷出的噗噗声,忽地想起小时候在河边听到浣女敲击石板上湿衣的声响。转头一看,韩大人被两根廷杖支起了上半身,下半身被直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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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曳在后面,脑袋却软软地垂着,整个身子像是戏班子里用废了的皮影。


    四名太监拖着他,不知道要拉去什么地方。血迹在雪白的地上延伸,浓烈得厉害。


    “杨姑娘,咱们到了。”李公公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杨柯才调转回头来,发现已经走到了勤政殿门前,心头突然窜出一股恐惧。


    杨柯躬身行礼:“多谢李公公带路。”


    掀帘进去,皇帝坐于正中的紫檀木长案上,案上堆满了账册文书、纸墨笔砚。头顶上方悬挂着一副中堂,上面用颜体楷书写着八个大字:“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长案两侧,是两尊大白云铜的炉子,炉子周围竟没有一丝烟,原来里面烧的是西山银炭。


    “参见陛下。”杨柯微微福身行礼,皇帝闻言从纸墨里抬起了头。


    他指着木案右首的绣墩道:“坐。”


    杨柯推托道:“臣第一次来御书房,还是用站立以表对陛下之尊崇与礼数更为妥当,望陛下见谅。”


    皇帝的脸上没有波动,只是道:“好,随你。”


    杨柯问道:“不知陛下召臣来,是有要事相商,还是有旨意垂询?”


    皇帝给了边上的公公一个眼色,递给他一封文书,那公公立即接过,向她走了过来。


    杨柯接过文书,只听皇帝道:“柯儿,朕只知你会作诗跳舞,没想到文章也写得不错。”


    她谦笑道:“陛下过奖了,身为羲王殿下的伴读,习得些文墨也是分内之事。”


    “羲王?”皇帝的脸色忽显凌厉,“是他教你写的这篇文章?”


    杨柯心下一惊,连忙解释道:“臣不知陛下何出此言,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羲王殿下亦是对陛下敬重有加。”


    皇帝冷哼一声:“忠心耿耿?敬重有加?”他手上珠串一甩,“好好给朕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杨柯低头一看,竟是入宫前,师父让她写的那篇《明堂火珠赋》!


    “‘明堂之上,火珠璀璨,犹若国之明珠,但需明君持之,方能照亮四方。然火珠之光辉,亦需清理尘垢,方能持久不灭。’好个“明君持之”,好个“清理尘垢”!如今韩云逍测出‘荧惑守心’,那这颗火珠是不是该听天意、换主人了?”


    杨柯喉间发紧,连忙道:“陛下,此句不过是就物论物,与朝政无关,更不敢与天象牵扯啊。”


    “牵扯?”皇帝怒目而视,“你是说,是朕在妄加揣测?”


    “臣不敢!”杨柯扑通跪下,“陛下,臣不知他们向陛下说了什么,但臣知道,无论是韩大人故意隐瞒天象,还是臣的文章,皆出于为陛下分忧的考虑。韩大人刻意隐瞒,是为了不让凶象之说轻易被奸人利用、动摇国本,无论是‘清理尘垢’,还是‘明君持之’,皆意在提醒陛下,时刻保持清明,不受奸佞之臣的蒙蔽。”


    皇帝忽而沉默,手上佛珠转出沙沙轻响。他语气渐缓,却似藏着钩子:“放心,朕不会轻信。但满朝文武皆言,有人借天象私议朝政,朕瞧着,你这几句,好像对此事格外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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