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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相见时难 三

作者:恩熙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几人顺理成章地跟着溯水上楼,拿到了被束之高阁的“青玉案”。接过香后,顾岁寒闻了闻,装模作样地和剩余两人道:“唉!真的是小姐喜欢的那种!”


    溯水笑眯眯地表示客官喜欢就好。三人便这样喜洋洋地结清了总账,被溯水姐弟二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青鸟坊。


    等到三人的身影走出视线所及的范围,溯水脸上那仿佛画上去似的笑容才被水融化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偏偏旁边的无咎看不懂人脸色,还傻愣愣地问:“阿姐,你吸到活气了吗?”


    溯水脸色冷冷的,却是语出惊人:“没有。那个领头的女的,根本就不是活人。”


    “啊!”无咎颇为失望,“我看他们几个外来的二愣子,还指望着能有点用呢……那剩下的两个人呢?”


    溯水还看着他们几个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道:“我怀疑那女人是不是看出些什么了,一直有意无意地挡着我……就那么点蹭来的气,还不如我开窗吸的多呢。”


    无咎听闻姐弟二人的身份可能暴露,顿时大惊失色:“唉?既然他们可能看出来了,阿姐还给他们卖什么青玉案?”


    “管他呢,”溯水薄薄的嘴角冷冷一翘,“随便卖卖,反正咱们也不吃亏……我乏了,无咎,你继续在门口盯梢吧,我先回去了。”


    另一边,巷子里。三个人的脚步把地上松动的青砖踩得噼啪作响。顾岁寒一边走,一边打开了装满香料的布包,随手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分给了两人:“喏,这些香你们拿着吧,回头拿去卖点钱也不错,这个青玉案我先留着了,后面有用。”


    陈二娘终于抓住机会把之前在青鸟坊里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说了出来:“执棋,那溯水是不是只蝶妖?”


    “蝶妖么?”顾岁寒颇为诧异,“我对妖修不了解,只能看出来她应该不是人……而且她的人形恐怕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一点陈二娘没看出来,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她一直试图吸你们俩的活气,所以我猜她应该要借活气来稳固人形。”顾岁寒简短道,“我挡着她,所以你俩没感觉到。”


    被区区一个变脸无咎吓到的端木昂颇感丢脸,所以难得的一路都没怎么吭声,此刻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的地方:“啊!执棋您……”


    “我好得很,”顾岁寒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接下来要从哪个角度拍马屁了,连忙在一切开始之前强行遏制了他说话的欲-望,“也是很奇怪……”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听说她被溯水吸了一路活气,陈二娘也十分紧张:“什么奇怪?”


    ——活气是人族特有的气息之一,此人越健壮,气血越充足,活气就越浓厚,反过来也是同理,人的“活气”要是被吸完了,那此人离吹灯拔蜡也不远了。


    此事奇怪就奇怪在,顾岁寒作为半个病秧子——虽然她自己常常也会因为精力过于充足而忘了这件事——被吸了这么久活气,现在居然没什么不适的地方。


    但这话她不想和两个后辈明说,只是岔开了话题:“没什么。南盛律法没说不允许妖修经商,在她没害人前先不用管她。不过在去慈川山之前,我打算先去青鸟坊后院看看。”


    按照凤彩珠的说法,韩玉青流窜到芜宁当日就来了青鸟坊,而且青鸟坊的人死活不让黑棋伪装成的顾客进后院,说明后院肯定是有猫腻的。


    虽说时隔多日,韩玉青肯定已经不在青鸟坊了,但后院说不定还有些蛛丝马迹。顾岁寒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准备进去看看。


    陈二娘忧心忡忡:“后院必然严防死守,执棋要当心啊。”


    “那是,你执棋是谁。”顾岁寒耍了个贫嘴,才正色安慰道,“没事,今晚你们先拿着青玉案回客栈,我探完后院马上就回来和你们汇合。”


    此时已然是暮色四合,树上的鸟儿已经开始归巢。顾岁寒掐算着时间,先把两个小跟班赶走,自己在城里又转了两圈。


    芜宁的宵禁落得早,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在夜色降临前顾岁寒要找到一个离青鸟坊比较近的地方先藏起来。就在她隔着两条街,装作闲逛的游人围着青鸟坊转找地方时,旁边急着回家的两个小贩的声音飘进了她耳朵。


    “唉,你听说没有,那小皇帝前段时间晕过去了,他们都说是韩玉青搞的鬼呢!”


    顾岁寒不动声色地慢下了脚步。韩玉青曾做过此地主官,而且政绩不错,按理说当地居民应该都会尊称一句“大人”或者“青天老爷”才对,为什么会直呼其名?


    “真的假的?那小皇帝没事吧,别不是又要换皇帝啦?”


    “这种事情谁知道……不过我听说,现在衙门都在追捕韩玉青,也算是善恶终有报了!”


    “你还真别说,要我说韩玉青的报应早就来了。当初他欺负姬大善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咱们都为大善人抱不平,结果转头他不就弄砸了山神祭?”


    “是啊是啊……”


    顾岁寒第一次见姬漓前就听说了韩玉青对妻子暴力相待的丑闻,时过境迁差点忘了这档子事,没想到在这里又听见了,没忍住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两人,打听道:“两位兄弟,我从江南来,你们说的那韩玉青可是我们那里有名的才子嘞,怎么会做出你们说的这种事?”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听说她是韩玉青的忠实簇拥,顿时大声反驳:“他有没有才和他人品啷个样有莫得关系,要我说啊,他对他妻子实在不怎么样,只不过他确乎有些实事,所以我们也没四处说罢了!”


    见顾岁寒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年轻点的那个更加火大了:“你不晓得,当初他的妻子,姬大善人,那是我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菩萨娘娘。大善人是我们大盛朝的公主,人长的美,心地也善良,总在各处乡里施粥施药,家里有困难的去乞求大善人,大善人也总能找到地方安顿。”


    “那时我们都说,姬大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叫我们免受战乱之苦;姬大善人安定后方,使得我们都能有口饭吃,病了有郎中看诊。这姬氏兄妹果然不负姬家世家盛名,是名副其实的大好人啊!”


    “结果有一天大善人来施粥的时候,那袖口一挽,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就看见了她手上的伤。大善人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碰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指印啊!”


    说到这里那个年长些的小贩没忍住,插嘴道:“是啊,可我们当时都没太当回事,以为大善人就是和别人起了冲突,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


    “我那时以为,这只是你一时情绪上头,没什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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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的。”


    锁妖塔的最底层,沉黑的棺材一口接一口,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每个棺材里,都有一具寸缕不挂的肉身躺在其中,用呆滞无神的目光看着正上方的天花板。


    姬漓行走在中间空出来的狭道上,削葱般的指尖缓缓拂过棺材的漆面,最终停在了最里面的棺材前。


    那里面是刚刚被她叫出来迎接的韩玉青。此刻他面色死白,紧紧闭着双眼,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躺在其中。


    姬漓的目光里不带分毫感情,定定地看着棺材里的韩玉青。良久,她缓缓地蹲了下来,挑-逗般抚摸着男人的下颌。


    “——毕竟我当初可是一眼看上了你。”姬漓轻轻偏过了头,“你知书达理,你胸怀壮志,你毫无背景,不会像那个脑子被猪油泡了似的老皇帝那样,总是疑心我这,担心我那。”


    “我们都被你骗了。我,阿姐,我们都以为你是个良配。我为了逃出老皇帝的指爪,义无反顾地下嫁于你,做你的妻子,为你的仕途带来无限荣光。”


    不同于宋安澜这样血脉相连的公主,姬漓能封公主只是因为她父母的无限功勋,自然也不必担心外戚掌权,所以她的驸马是可以在朝中担当较高的官职的。姬漓的出降相当于为这位状元郎的官职镶上了一层金边,在旁人眼里这无疑也是皇帝对他能力的肯定的证明。


    ……不然,皇帝怎么愿意将自己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嫁给他呢?


    不得不说,单从韩玉青的能力与对外的品行来讲,他是担得起“好官”这个赞誉的。他刚入仕途,在刑部做主事期间一直兢兢业业,曾一度把自己累到几乎油尽灯枯。他的政绩也算得上卓然,治下从无冤狱,案件处理效率极高,他的主官们都对他赞赏有加。


    最重要的是,对于姬漓而言,他无疑算得上一位好丈夫。


    他性格温和,几乎从未对姬漓红过脸;他虽然算不上温情脉脉,逢年过节也会有些别具一格的小心思,或是给姬漓做饭,或是为姬漓折花。那段时间,夫妻二人间几乎算得上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姬漓原本因为无知而对婚姻后的生活产生的恐惧也在韩玉青的呵护下被渐渐抚平。她曾以为他们俩就会这样平静而幸福地过一辈子。


    但这是在韩玉青被外放之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场外放是一次历练。只要他能在任上开阔开阔眼界,立下一些有分量的政绩,他未来的仕途就是一片光辉灿烂。韩玉青一开始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但随着外放时间的推移,他渐渐焦躁了起来。


    和他同榜的探花郎家里有些背景,已然成了五品官,而他还在这个西南小城里打转,没有要回京的迹象。韩玉青心比天高,是从小立志当宰辅的人,那点可怜的耐心,在重复而冗杂的案牍中也渐渐被消磨了。


    好巧不巧,就在他的耐心几乎耗尽的那一年,姬昀正式成为了西南军务大司马,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姬泠也结束了在总舵打转的日子,开始执掌一整个分舵,成了半个在阁中有头有脸的小头领。


    姬漓拿着两封和她诉说喜悦的信,看着丈夫在灯下忙碌的消瘦身影,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或许,我不应该只在家中。我也能效仿我的兄长和姐姐,为这世间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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