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日雨中那个疯狂的吻后,她回凌霄院后直到睡前还扯着被子时不时轻笑。
略有疯召。
小丫鬟们看着她沐浴,用饭,看书时都有些发痴,年纪小且胆大的人便道:“薛姑爷有这般好么?不过薛家离宋府也近得很,看来我们姑娘明年就能出阁啦。”
宋惜霜揪了下小丫鬟白软的面颊道:“不是薛家大郎,反正……反正跟着我,总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她已经承认有心上人了。
端洗盥的,捧着绣棚的丫鬟们哄然笑了。
“我们知道跟着姑娘肯定不会吃苦,别打岔,那又是谁家郎君?”紫萝好奇缠着她问道。
紫芙什么都知道,叠好笔墨阴干的纸稿后抬首,看向她莞尔一笑。
宋惜霜不应。
她坐在床榻上背过身,捧着发烫的脸心想。
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翌日是个好天气。
这是凤玱城秋末难有的晴日,和宋惜霜的心情一样好。
紫芙与紫萝放了月假。
宋老太君很烦小辈晨昏定省,凌霄院的小丫鬟适应的是宋惜霜素日作息,巳时才起身。
宋惜霜起得很早,也不敢唤醒侍妆洗漱的丫鬟,兀自取来井水,兑入小厨房灶上的热水匆匆净面。
她绾发髻的手艺不好,索性只梳了个半髻,余下头发编了双股辫垂在身前,浅浅描眉后,随意捡了妆案上的一盒唇脂抿了抿。
唇脂夹杂的荔枝香浓郁,让她不禁羞赧忆起昨日,这脂膏被某郎君啃了个干净。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沈二哥是登徒子。”
郎君面色冷峻,却耳尖薄红,伸出指尖揩下自己唇边的脂膏,广袖抵在她背后,聚精会神地为她填补完唇色。
他一边淡然附和。
“我还能更放浪些,朝朝要不要试试。”
……
宋惜霜看见镜中女郎脸颊瞬间彤云飞起,她憋着气悄悄将那比手心还小的唇脂瓷盒藏进袖袋。
墙角那棵石榴树长得愈发高了。
她摸了摸树干某些崎岖不平的地方,外人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上面有小小的坑。
宋惜霜抱着裙摆蹬在那坑上,她有些鬼祟地朝隔壁院子探头,见墙下身着品蓝锦袍的郎君正朝自己张开臂膀。
初阳碎光落在沈昙随风轻飘的发丝上。
袍角的月昙熠熠生辉,第一次绽放在白日。
她粲然一笑,从墙头跃下,月白裙摆如蝴蝶蹁跹。
沈昙准确地接住了她,双手牢牢扣在她的腰间,像是不舍得放她下来,安静托着怀中的姑娘久许。
“冷不冷?”
“二哥在这等了多久?”
二人同时开口,皆怔愣住了。
“那我先说,”宋惜霜挣脱那个怀抱,与他走在廊下,毫不犹豫将手伸入沈昙的广袖中,扬起毛茸茸的披风得意笑道,“你瞧我冷不冷?”
她先是故意勾了勾他沁凉的指尖,心中悸然,后被那双纤长的手强硬握住。
十指紧紧相合那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能听见彼此安定有力的心跳声。
“我等得也不长,”沈昙接着她的话道,“何况,让一个郎君等心上人,等到地老天荒,不都是应该的?”
本是他思度再三的情话,谁知姑娘没有给半分情面。
“你骗人。”宋惜霜很肯定地回道。
她停下脚步,扒开与他相贴合的手,取出帕子放自己手心搓热后,踮起脚细细拂去了沈昙眉发与两肩上的薄霜。
他从来闭口不谈身世与生辰,宋惜霜为他选的那件品蓝衣裳料子是而不厚不薄。
秋末晨夜是冷簌簌的。
“约好的是辰时三刻,你就不能在等人的功夫上也让让我。”宋惜霜嘴上咎责于沈昙,却紧紧抱着他一臂,试图让其暖和些许。
“有一回我被祖母笞责,你夜时进过我的屋子,这回,你也要让我去瞧瞧你居住的地方才公平,二哥莫要当我羞躁,我要看着你换件厚实的衣裳。”
沈昙懂了。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他眉目温润平和起来,应了声“好”。
*
宋惜霜以为能见得那传闻中沈宅的绣闼华堂,璇室雕甍。
没想到一路走来,虽屋宇俨然,但冷清凄凉。
沈昙带着她左拐右拐不到半柱香,“咯吱”一声推开道不起眼的屋门。
宋惜霜打量着他居住的屋舍,只见四壁萧然,中间一张简易的床榻,旁边的案上摆着灯檠,笔架与文房物什,壁间却又悬弓一张,弓身黝黑。
而室隅的衣橱更不必说,连她屋舍衣橱的一半大也没有。
“二哥……连主屋也不住,又如此清贫,是生怕被劫了钱财?”
她不由晃了晃牵着的那只逐渐温暖的手。
“这里离你的凌霄院很近。”沈昙由着她晃手,淡然解释道。
宋惜霜哽住了。
她觉得有些怪,但那个念头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他们出来后立马撞见一位白髯驼背老仆。
那老仆提着壶热汤,想是来侍洗的,好奇瞅了眼沈昙身边的宋惜霜,随即激动地用手与沈昙“呜哇”比划了一番。
沈昙没有松开宋惜霜的手,颔首回应老仆的意思,接着弯曲几根手指点了点自己心房的位置。
老仆一字不言,但宋惜霜神奇地明白了两人之间在交流的事。
等那老仆走了后,沈昙带着宋惜霜穿过一应庭廊,边走边说道:“那是木叔,且勿见怪,他耳朵不大好,我……从小跟在他后面长大,如今他老了,菩如山不方便居住下去,便在凤玱城颐养天年。”
“这倒不是见怪,”宋惜霜抬眸,眉眼弯弯,对他道,“了解你住的地方,你身边的人,你如何长大,就让我多了解二哥一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多了解你一点,就方便我下手。
自然,这话她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恰在此刻,宋惜霜停住了脚步,她的五脏庙里正在打雷,雷声滚滚,让人羞怯。
沈昙同她一样捂着自己的胃府,牵着宋惜霜大步向前,哂道:“好巧,我也饿了,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要带你去看看庖厨,这下好了。”
他故意对宋惜霜悄声道:“我们……去将擎风那份也吃个干净,如何?”
宋惜霜悦然应了。
像是沈昙早就算好似的,笑得和蔼的厨妇木婶端上一盅青粳怀山药米粥,并了酸甜的腌莱菔,以及水晶蟹黄包,羊肉胡麻饼等精致得不可思议的晨食。
沈昙捋袖先舀了碗粥搁在宋惜霜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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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宋惜霜咬了口浮元子,甜滋滋的枣泥馅在舌尖晕开。
一切都是她素日钟爱的,而她……从前并没有在沈昙面前讲过,亦没有表露此事。
兴许是紫芙说漏了嘴罢。
今朝有食今日饱,她将此事塞回了肚里。
宋惜霜自诩被宋老太君教养得用食礼仪极好,瓢筷不磕碗口,也不发出“呼噜吸溜”的喝粥咂嘴声。
如若在自己院里,她会与紫芙紫萝一块吃,最后和紫萝争抢起最后一只虾饺或稍麦。
而此刻,整个小庖厨安静得只有柴火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木婶正在收拾灶下柴禾,将落在地上的炉灰扫到灰畚里。
宋惜霜悄然觑了眼身旁用食的沈昙。
当然,看别人用食太久,是极其不礼貌的。
沈昙是二十三岁的成熟郎君,身量也比普通儿郎高,饭量大其实无可厚非。
但他用食礼数比她还要好,一点咀嚼声响也未见得,适时忖度她爱吃的食物,用公筷夹在她面前的瓷盘上。
他许是真的吃饱了,用食慢很多,安静地等宋惜霜吃完放下竹筷,他才真正放下筷子。
如果是宋嘉澍与宋栀宁,这般客气,就显得不正常。
但这是沈昙,神神秘秘的沈二哥,人如其名,就像朵只食天地月华的昙罗。
宋惜霜理所当然以为,这是正常的。
沈昙走得很慢,连带挽着他手臂的宋惜霜也脚步轻松,是一个很舒适的速度。
宋惜霜想到十岁那年凌霄院的小丫鬟们吹嘘向望他沈宅,再忆起这路上的萧索景象,不由轻笑出声,惹来沈昙颦顾。
她玩笑道:“我少时听我院里的人讲,二哥府里遍地都是羊脂白玉?”
沈昙太阳穴跳了跳:“被擎风那墙头草撬走做成玉佩,流落黑市了。”
他现下指不定比自己还有钱呢。
“池中有鸿鹄,园内有火离?”
“鸿鹄火离没有,这种烧钱玩意,养一个就很头疼了……”
沈昙顿了脚步,挥袖指向园中湖旁那坨黑得花里胡哨的“玩意”。
阿懒闲闲地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作为花豹生来的敏捷感让他回首顺着沈昙方向看去。
他看见沈昙身边站了个不寻常的姑娘,遂慢慢站立起来,垂下的腹部胖得抖了抖,四足圆得像山果,那双本来懒洋洋的眸子逐渐瞪大,在阳光下像青白混杂的琉璃珠子。
阿懒四肢蓄势待发,接着像支箭嗖地冲出去,朝宋惜霜奔来。
“阿懒!”
沈昙挡在宋惜霜身前,挥开袍角,长腿即往它依稀矫健的背上落去。
宋惜霜眼中疾驰向自己奔来的花豹,与印象中在煤山企图吞吃沈昙的那只小豹子身影重叠,她迅速拾起周遭一柄花锄,装作要落在他身上的模样。
肥豹子猛地停步,蹲坐在地,舔了舔额上空沈昙的手心。
阿懒看向那个有点眼熟的姑娘呜呜咽咽:你们礼貌吗?
“朝朝,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沈昙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紧张,“当年在云嵘山庄得的那副野狸图……被阿懒不小心咬坏了,我请人修复一二,但到底不如原稿。”
宋惜霜蓦地笑了,后神情冷寂下来:“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
沈昙……为何会知道她对这副茅屋野狸图耿耿于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