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车蹲在沙丘之上,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将沙地烤得滚烫,他那粗粝的掌心紧紧攥着一把焦黑的铁铲。
回想起昨夜摸黑来寻找木尔扎的情形,他心中满是焦虑与无奈。狂风裹挟着流沙,那股肆虐的力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重塑,而如今,眼前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
原本坍塌的甬道,此刻已被连绵的沙包严严实实地掩埋,不留一丝痕迹。远处,风沙呼啸而过,发出凄厉的呼哨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他望着自己掌心被烫出的水泡,那水泡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却又脆弱的光。
突然,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将铁铲狠狠掷向沙地。铁铲与沙地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一旁的蜥蜴慌不择路,仓皇逃窜。
胡老车攥着铁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骨节突兀地凸显出来。昨夜那风魔肆虐过的戈壁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彻底换了模样。流沙如同灵动却又无情的蛇,在地表蜿蜒爬行,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吞噬。
那方刻着神秘佉卢文的石柱,昨天还静静矗立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可如今已被流沙吞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天意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沙瞬间淹没。他缓缓弯下腰,抓起一把滚烫的黄沙,那砂砾从他指缝间漏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金光,这光芒刺痛了他的眼,也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回忆。
这金光,像极了妻子临终时散落的发饰。
“阿爹这是在干什么,和沙包较劲?”木尔扎那清脆的声音从骆驼刺后传来,她像只活泼的小兔子,从刺丛后探出头来,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辫梢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细碎的珍珠。
她满心好奇,蹦跳着就要往沙坑里钻,那股子活泼劲儿就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探索的欲望。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沙坑,就被胡老车眼疾手快地拎着后领拽了回来。
“不许去!”胡老车的声音粗粝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着木尔扎,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一个好人家的娃娃,怎么成天净想着干这些危险的事情!”
木尔扎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她低着头,嘴巴微微撅起,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回想起昨天的惊险遭遇,她的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后怕。如果不是爹爹和家里那些如同亲人般的羊阿姨们,她大概率不能活着走出那片危险的沙漠。
“昨天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那个地方咱爷俩也都别找了,万一惹到更大的祸患就不好了。”胡老车看着女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
木尔扎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在她小小的心里,那片神秘的遗迹就像一个充满诱惑的宝藏,吸引着她去探索,可父亲的话又让她不得不压抑住这份好奇。
村内,阳光洒在古朴的建筑上,给整个村子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鄯善王骑着九色鹿,金驼银马跟着跑——”木尔扎蹲在井台边,清脆的童声在空气中回荡。
村里的孩童们围成一个圈,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边拍手,一边欢快地唱着童谣。阿吉则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沙地上认真地画着宫殿。以前,他们最喜欢画这些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里的东西,每一笔都饱含着他们对未知世界的憧憬。
老铁匠库尔班正在不远处给驴钉掌,他手中的铁锤有节奏地起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声音与孩子们的童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乡村乐章。
库尔班听到孩子们的话,抬起头,扯着他那破锣般的嗓门说道:“都是胡扯!咱村才建了三十年,哪来的古国都城?”
“可羊皮上画着骆驼队!”木尔扎一听,立刻不服气地跳了起来,她挥舞着小手,努力比划着,“还有戴金冠的人……”
库尔班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原本稳稳落在驴蹄上的烙铁,一下子偏了,烫在驴臀上,瞬间腾起一股青烟。老驴吃痛,嘶鸣着奋力挣脱缰绳,它那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一下子撞翻了旁边的晾衣杆。
五彩斑斓的布像瀑布一般泻下,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木尔扎看见老人跛着脚,匆匆逃向铁匠铺的背影,那慌张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沙鼠。
当夜,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村庄。木尔扎在睡梦中被一阵驼铃声惊醒,那铃声清脆而悠扬,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给房间带来一丝朦胧的光亮。
她摸黑在陶罐底翻出那块藏着的羊皮残片,就着月光仔细端详。月光下,她看到金冠男子腰间佩的,正是胡老车锁在木匣里的绿松石匕首。这一发现,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一只小鹿在她的胸腔里乱撞,关于宝藏的幻想,再次在她小小的心里熊熊燃烧起来。
晨光似一把把利刃,斜斜地切进铁匠铺的格窗,在地面上勾勒出一道道光影交错的图案,也将木尔扎的影子肆意拉长。
她踮脚稳稳地踩在胡老车打铁用的榆木垫脚凳上,粗布裤腿高高卷至膝盖,那晒成小麦色的小腿肚结实而富有活力,彰显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
偷拿出来的绿松石匕首在她掌心灵巧地转动,划出一道耀眼的银花,刃身宛如一面精致的镜子,映着朝阳,泛出孔雀翎般绚丽夺目的光晕,好似将整个清晨的活力都凝于其上。
“看镖!”小丫头那脆生生的呼喝,宛如一道清脆的利箭,瞬间惊飞了檐下休憩的麻雀。她满心欢喜地模仿着茶摊说书先生口中那些威风凛凛的江湖招式,旋身劈斩间,羊角辫上的银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作响。
阿吉小心翼翼地抱着刚掏来的沙雀蛋,像只胆小的小老鼠般缩在门框边,眼睛瞪得滚圆,紧紧跟着匕首的轨迹转动,几乎都快变成斗鸡眼了。
绿松石折射出的光斑,宛如一个个顽皮的小精灵,在土墙上欢快地游走。
“给我瞧瞧……”阿吉终于忍不住,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往前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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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草鞋不小心踢翻了装铁屑的竹篓,铁屑洒落一地,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接着!”木尔扎手腕猛地一抖,那匕首仿若裹挟着风雷之势,破风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阿吉见状,慌忙张开那双沾着泥巴的小手去接,可当他看清匕首来势汹汹,直冲面门时,孩童本能地闭眼缩脖。
刹那间,刀刃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只听“刺啦”一声,那补丁摞补丁的衣袖被轻易撕开一道口子。
一时间,周遭陷入短暂的静默,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不过弹指之间。
“哇呜呜……”紧接着,阿吉那撕心裂肺的哭嚎瞬间打破平静,惊飞了不远处树上栖息的小鸟。血珠顺着破口渗出来,慢慢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红线,蜿蜒而下。
木尔扎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玩伴跌坐在地,鼻涕眼泪糊满了小脸,整个人都不知所措。灶灰里未熄的余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突然爆出几颗火星,落在木尔扎脚上,烫得她猛地跳脚,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进了柴堆。
“作孽哟!”隔壁鞣皮坊传来木盆翻倒的巨响,紧接着便传来吉父那带着浓浓怒气的呼喊。只见吉父手里拎着还滴着兽血的刮刀,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刹那间,羊膻味混着汗臭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这原本就逼仄的屋子。
而此时的木尔扎,正撅着屁股,一门心思往灶膛里塞匕首,火星子燎焦了额前的碎发,她都浑然不觉,满心只想着藏起这惹祸的根源。
“好你个胡老车!”吉父那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淬火桶里的水都泛起层层涟漪。
他揪着儿子染血的衣领,气势汹汹地闯进后院,牛皮围裙上未干的染料蹭得阿吉满脸靛青。他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迅速扫过凌乱的铁砧,突然定在柴堆某处——半截绿松石柄从灰烬中探出头来,刀刃上残存的红色血迹散发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胡老车原本佝偻的脊背瞬间绷直,他手中通红的铁胚“滋啦”一声坠入冷水,顿时,蒸腾的雾气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煞白的脸。滚烫的水珠溅落在裸露的胳膊上,瞬间烫出一串血泡,可他却全然顾不得擦拭,只是条件反射般将女儿往身后一拽。
“前朝鄯善的狼首匕?”吉父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靴尖轻轻勾起柴堆里的凶器,语气中满是嘲讽与怀疑,“难怪这些年藏着掖着,敢情是等着……”
话未说完,吉父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快速滚动数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突然拽着儿子扭头便走,脚步慌乱而急促。
木尔扎用力挣开父亲的手,想要追出去,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整个人狼狈地趴在门边。
胡老车沉默不语,缓缓拾起匕首,指腹轻轻抚过刃口那暗褐色的旧痕。
“阿爹……”木尔扎揪着衣角,怯生生地蹭过来,鼻尖还沾着灶灰,模样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去把西屋的废铁理了。”胡老车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生铁,透着一股疲惫与无奈,“晌午前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