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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公主的运气不会差

作者:甘蔗这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胡老车将熟睡的婴孩往上托了托,裹着素娘旧衣缝制的襁褓渗出奶香。瑾瑜的小脸在烈日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窝,像团将熄未熄的火苗。


    “再忍忍……”他贴着女儿发烫的额头呢喃,腰间麂皮水囊早已干瘪。


    怀里的银镯与匕首随着步伐相互叩击,那是素娘咽气前死死按在他掌心的物件。绿松石匕首柄上还留着火场里抢出的焦痕,此刻正硌着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将沙地烤得滚烫,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与沙地接触时传来的灼热。


    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可他却浑然不觉,满心都在想着如何能为可爱的女儿换来足够的羊奶。


    也不知道这把匕首加上妻子的那堆首饰够不够买三头母羊。


    黑市旌旗出现在沙丘背面时,胡老车踉跄着跪倒在滚烫的沙地上。襁褓里突然传来微弱的啼哭,他慌忙解开衣襟,将最后几滴羊奶挤在木勺上。木尔扎泛紫的嘴唇刚触到银边,远处突然传来驼铃急响。


    十二匹白骆驼踏着沙浪疾驰而来,驼峰间坐着戴青铜鬼面的骑手。胡老车本能地蜷身护住婴孩,却见驼队径直冲向黑市方向,为首者黑袍翻飞间,露出腰间缀满人牙的弯刀。


    黑市,位于月氏国最隐蔽的角落,这里是一个充满神秘与危险的地方。鱼龙混杂的人群中,既有腰缠万贯的富商,也有穷凶极恶的歹徒。


    胡老车踏入黑市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心中暗自祈祷此次交易能够顺利完成。


    这里热闹非凡,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交易着各种物品,有珍贵的珠宝、精美的丝绸,也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有香料的芬芳,也有牲畜的腥膻味。


    胡老车在人群中穿梭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摊位,寻找着那些看起来识货的商人。好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颇具规模的店铺。


    店内,一位中年商人正悠闲地坐在柜台后,把玩着手中的古玩。店主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留着一脸浓密的胡须,眼神中透着精明与狡黠。


    胡老车有些犹豫,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店内。从怀中掏出匕首,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掌柜眼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匕首和首饰。


    “老板,您看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胡老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摊主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掌柜接过匕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镶金牙在油灯下泛着冷。他的手指手指轻轻摩挲着匕首的纹路,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柄上的绿松石上,嘴角微微上扬。


    “这绿松石嘛,看着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也就是个普通的玩意儿,值不了多少钱。”


    胡老车心里一紧,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东西的价值,但也知道这绿松石绝非普通之物。


    他正想开口反驳,掌柜却继续说道,“你这其他的首饰,看着也都是些普通货色。这样吧,我给你个价,这些东西一起,十两银子,怎么样?”


    胡老车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他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不止这个价,这个店家分明是在忽悠他。他连忙将匕首和首饰收了回来。


    “老板,您这价也给得太低了吧。我再去别家看看。”说完,胡老车转身就要走。


    掌柜见状,连忙叫住他:“哎,别走啊!你要是觉得价格低,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嘛。”


    胡老车没有理会他,继续在黑市里寻找着下一个买家。


    紧接着他又接连问了几家,可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要么是故意压低价格,要么就是根本不识货。胡老车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开始担心自己今天可能换不到足够的钱买母羊了。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商人。这个商人戴着一顶精致的帽子,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举止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市井之人。胡老车怀着一丝希望,再次拿出了匕首和首饰。


    商人接过匕首,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敬畏。


    “这……这绿松石乃是楼兰王室殉葬品,极其珍贵,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胡老车被商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我多年前偶然所得,一直放在家里。”


    商人点了点头,“如此珍贵的宝物,你若是轻易卖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依我看,你还是留着吧。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大的变故,这说不定能成为你的救命钱。”


    胡老车听了商人的话,心中一动,决定只将亡妻的首饰拿出来卖。


    一个时辰后,胡老车拿着换来的钱,心中充满了喜悦。他终于可以去买母羊了,这样木尔扎就天天都有有羊奶喝了。


    他来到牲畜交易区,经过一番挑选,花了大部分的钱买了三头母羊。看着那三头健壮的母羊,胡老车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牵着母羊,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五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曾经襁褓中的木尔扎,已然出落成一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她生得眉眼如画,肌肤如雪,笑起来时,嘴角边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在这五年里,胡老车与木尔扎相依为命,虽生活依旧清苦,但两人的日子却充满了温馨。胡老车依旧靠着打铁维持生计,而木尔扎则在胡老车的教导下,学会了识字、读书,还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月氏国的村落,被沙漠环绕,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宁静。然而,沙漠的脾气却喜怒无常,时而风和日丽,时而狂风肆虐。这一日,天空突然变得昏暗起来,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黄沙漫天飞舞,似乎一场可怕的沙暴即将来临。


    胡老车抡起铁锤砸在通红的刀刃上,火星子溅在粗布围裙上烧出几个小洞。风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里,他瞥见木尔扎蹲在门槛边揪骆驼刺的绒球,羊角辫上沾着草屑一晃一晃。


    “阿爹看!”小丫头突然蹦起来,粗布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小腿肚。她献宝似的举起块黢黑的石头,指缝里还黏着沙枣树的胶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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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能打箭头吗?”


    铁匠铺的阴影里浮着细小的金尘,胡老车用铁钳夹着石块在阳光下转了转。赭色纹路像凝固的血丝在石芯蜿蜒——是块上好的燧石。


    “等把这批弯刀打好……”话没说完,西北天突然漫起昏黄的雾,远处传来驼铃声乱。


    木尔扎的注意力早被别处牵走。沙枣树后探出对毛茸茸的长耳朵,灰兔红眼睛滴溜溜转。小丫头蹑手蹑脚蹭过去,燧石硌得手心发痒。兔子忽地窜向戈壁滩,她追着那团灰影冲进渐起的风沙里,羊皮小靴在卵石滩上踩出噼啪脆响。


    “回来!”胡老车的喊声淹没在狂风和沙尘之中。沙粒像千万根银针扎在脸上,木尔扎眯着眼看到灰兔钻进红柳丛,再追过去却只剩个空荡荡的土洞。她转身要往回跑,却发现四面都是打着旋儿的黄沙墙,连来时的骆驼刺都成了模糊的灰影。


    “兔子……不见了?”


    沙暴裹着碎石子抽打后背,五岁孩童突然想起阿爹说沙漠会吃人。她死死咬住下唇把呜咽憋回去,舌尖尝到铁锈味。怀里的燧石烫得像块火炭,她摸索着躲到块风化岩后,却听见脚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黄沙如流水漫过赭色石阶,木尔扎跪在地上拼命扒拉。指甲缝里塞满沙粒时,半截彩绘廊柱破沙而出,青金石镶的忍冬纹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她顺着倾斜的梁柱往下滑,沙粒瀑布般灌进衣领。等屁股撞上硬地时,眼前豁然展开个巨大的穹窿。


    残破的壁画在风沙里忽明忽暗,飞天裙裾上的金粉簌簌飘落。木尔扎踮脚去够壁画下的陶罐,却碰倒了支青铜灯树。叮铃哐啷的巨响惊起暗处的蝙蝠,她缩在鎏金佛像后,看见自己影子投在墙上被拉扯成大人模样。


    “阿兰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沙哑的叹息贴着耳廓擦过,小丫头浑身僵住。


    潮湿的霉味混着没药香气扑面而来,木尔扎发现脚边散落着碎裂的羊皮卷。她捡起半片还能辨认的,借着穹顶裂隙透下的微光,看见弯弯曲曲的文字间画着带翅膀的骆驼。正当她要伸手触碰墙上的九色鹿浮雕时,头顶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木尔扎!”胡老车的声音穿透层层黄沙,铁匠的呼唤裹着铁器相击的铮鸣。小丫头慌忙把羊皮卷塞进怀里,攀着垂落的经幡往上爬。等她灰头土脸地钻出沙窝正撞见阿爹举着火把,身后跟着三头从小喂养她,此刻正在焦躁刨地的母羊。


    月光不知何时破云而出,将废墟入口照得雪亮。胡老车一把将女儿按进怀里,粗粝的手掌擦过她后颈时突然顿住——木尔扎衣领下隐约浮出个火焰状胎记,与后来在襁褓内找到的那条丝帕纹样一模一样。


    “阿爹,底下有会说话的画!”小丫头兴奋地比划,完全没注意到父亲瞬间严肃的脸色。胡老车解下外袍裹住女儿,最后望了眼正被流沙重新吞噬的遗址。风里传来遥远的驼铃,与五年前送木尔扎来的那日的声响渐渐重合。


    回程路上,木尔扎伏在阿爹肩头沉沉睡去。梦乡里,自己一会儿是一个经验十足的冒险家发现了宝藏,一会儿又变成一个英勇无敌的战士奋勇杀敌……


    “厉害……英雄……”她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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